《人类观察计划》 作者:三千风雪 文案: 时迁在一次深入调查某大型传销集团时,遇到了一个行为古怪的女人 蓬头垢面,身材臃肿 一个礼拜后,他在慈善晚会上又看到这个女人 对方摇身一变,从破落的中年妇女成了倾倒众生的名媛交际花…… 千金小姐,女大学生,成功企业家,街头流浪者,职业教师,大学教授,演说家…… 你,听说过人类观察计划吗? *都市传说,小姐姐主要工作:承接打脸复仇虐渣各项业务,专治各种渣渣不服,口碑满分 *女主接死人业务,帮助为情所困,为爱所困自杀,他杀,xx杀的女人虐渣男,擅长易容,演技高超,精分业务熟练 *1V1,又甜又奶又乖贱洁身自好有权有势深情专一的小宝贝是男主,其余全是渣男[推眼镜 *男主:我老婆各种精分,搞的全世界都以为我私生活混乱,谁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一个人精分的?? *此文又名:《全他妈是女主马甲》《女主今天开小号了吗》 *冰山高冷实力最强小姐姐x初出茅庐警察小狼(奶)狗 *女主又苏又帅,男主又甜又软[误 此文男主宗旨:遇到危险先打老婆电话\老婆今天救我了吗\有她等于开挂\除了我老婆,全都是渣渣\人类在我老婆面前一败涂地\颤抖吧!妖怪! 注:女主年纪≥200 目前可公开情报: 1901年国安局文件,通缉(代号1901)抄送,下发文件审批 所犯罪行(权限不够,无法查阅) 保密程度:绝密 危险程度:超出上限 * 姓名未知,年龄未知 1901年被全国通缉 但是……只要活得久,通缉令都能熬失效[推眼镜 一百多年后改个名字又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推眼镜 反正小号马甲一堆[推眼镜 内容标签:乔装改扮 异能 甜文 爽文 主角:何鸢,时迁 ┃ 配角:很多配角 ┃ 其它:甜文 第1章 一个女人   两个月前,银湖街道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自杀案件。   死者范秀娟,死因火烧,五脏六腑成了灰烬,人的皮囊却完好无损。   空瘪瘪的,衣架子一叉就叉了起来。   办案多年的老刑警没见过死成这鬼样子的,当即大吐特吐。   时迁接到局里的电话,杨正康打过来特意告诉他:你不用面壁思过了,自己走一趟张氏集团。   时迁正因为和街道口办事处的保安打架休假在家,杨正康看在他爸的面子上没给他辞退。   冠冕堂皇的休了半个月假。   杨局长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在社区老年休闲中心和刚认识的中年妇女搓麻将。   时迁的腿脚不好,他这几天借口自己风湿病,在娱乐中心骗了个搓麻将的位置。   “碰!杠上开花!”   时迁说:“杨局,你支我半个月工资。”   时迁翘着二郎腿,头发乱的像个鸡窝,老母鸡上来都不用找位置,直接能下蛋。穿搭随心所欲过了头,狗熊戴花,没个人样:白色的短袖,胸口印着XX社区呵护您,灰色过膝短裤,大裤衩,脚上踩了双人字拖,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从头到尾,除了一张脸蛋,别无所长。   他搓了两天麻将,把自己搓成了穷光蛋。   社区里的老太婆很不好搞,中老年妇女都是人精,打起麻将来就更不得了。   手上放炮快,嘴巴比手放的更快。   时迁电话一挂,一老太婆说:“小迁侬要组撒西啦?”(小迁你要干嘛)   时迁搓过两轮,觉得时候差不多,他捂着腿,开始装风湿。   时迁半只脚快踏进棺材的老爹就有风湿病,时迁从小耳濡目染,因此装风湿装的惟妙惟肖,很有一手。   他天生长了一张惹人疼爱的脸,一撒娇,这些老太婆就围着他转。   他弯下腰,装的很卖力。   麻将打到一半,时迁福至心灵,从善如流的念出台词,说他腿断了。   风湿是不会断腿的,因此时迁是装的。   但是老太婆打麻将虽然机灵,这方面却愚笨,时迁装病是从穿开裆裤上幼儿园那年就练会了,无师自通,能把老师和家长骗的团团转。   短发老太婆说:“我知道风湿怎么治,不用去看医生的,把他送到何仙姑那里去!”   时迁说:“您别,我年纪轻轻的不想见何仙姑,那不是送我上天吗?”   老太婆说:“那是个外号,哎你这小孩儿,真笨!”   时迁心道:他只是装个风湿病,断然用不着去见真何仙姑,但何仙姑如果是个外号,他就势必要去见一见。   他在路上的时候,一边听一群老太婆说话,对他寒虚问暖,一边在心里自动过滤内容。   小区32幢有个治病很厉害的‘何仙姑’,区里的老头老太太说生病一般不去医院,都到这个何仙姑这里喝点儿神仙水,喝完什么病都好了。   以讹传讹,有人说癌症也治得好,绝症也值得好,植物人都治得好。   所以她们认为,治时迁这个小小的风湿病,不在话下。   时迁故作惊讶:“真的这么稀奇?”   他双眼笑起来时又细又弯,瞪大了眼睛就是圆的,湿漉漉,小狗似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32幢。   一个领队的把他带到五楼。   敲敲门。   “何姑,侬在家伐!”   半晌,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头发披散下来,脸阴沉沉的。   每个年代的神棍大概都长这模样,时迁见她开门,立刻装风湿。   “我腿疼,阿姨。”他委委屈屈,撒起娇来。   中年妇女都吃这一套,特别是他长得还十分俊朗。   鸡窝头和大裤衩都不能影响他的颜值。   何仙姑开了门,说:“进来。”   时迁一进门,便看到墙上,窗上都贴着张氏集团的宣传标语。   他心道:找对人了。   房子是租的,没有装修,水泥地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放。   时迁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何仙姑把他带到硬板床前面:“躺下。”   时迁翘着脚,老实躺下。   他说:“阿姨,我比较怕疼,您下手轻点儿。”   他躺在床上,依旧翘着二郎腿,一副流氓的模样。   何仙姑说:“躺平。”   她的嗓子沙哑,动作不太利索,阴沉沉的从箱子里摸出一罐药酒。   箱子很干净,应该是刚买来的,是个工具箱,里面除了这瓶药酒,丁零当啷摆地摊似的,装着一大堆瓶瓶罐罐。   何仙姑把药酒倒在手上,另一只手掀开时迁的过膝短裤。   他有些抗拒。   这老太婆长一副养跳蚤的模样,一双手枯槁冰凉,关节肿大,布满了老茧。指头开裂,指甲里面黑漆漆,藏污纳垢,叫人不会有欲望看第二眼。   时迁侧过头,嘴里扯道:“阿姨,我这个腰也不好,一走就会断掉,您看您把我腰也给治一治吧。”   何仙姑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时迁倒吸一口冷气。   随即,心中诧异:这老太婆手挺软的。   他往后看,看到那双疙疙瘩瘩的手,打了个激灵,当即判断自己是产生幻觉。   药酒被均匀的抹在他腿上,何仙姑手软的很,跟小姑娘似的,摸了两把,险些把时迁摸出感觉。   时迁龇牙咧嘴:“阿姨,何姑,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他大腿一块儿被红色的药水一泡,立刻一片通红。   时迁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何姑,你这是什么药?”   何姑不是个好医生,她给人上完了药,也不例行问一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时迁只能自己找话:“我怎么没感觉?”   何姑眼神瞥了他一眼,阴测测开口:“腿上有病才有感觉。”   时迁猛地在床上哀嚎:“哎哟,好痛啊!”   他捂着腿。   何姑拧开另一瓶药酒,往他腰上抹。   抹在腰上,时迁也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根本没毛病,没毛病就得装点儿毛病出来,何仙姑每抹一下,他就惨叫一声。   叫何仙姑看起来不是治病,而是杀猪。   时迁心中反驳自己道:天底下没有哥这么帅的猪。   药抹完了,时迁嗓子也叫哑了。   这真不是一个人干的事儿,他一开始叫的装模作样,后来那老太婆下手越来越重,时迁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并且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立刻四五六七.八的嚎叫,并且挤出了两滴猫尿。   时迁泪眼朦胧,鞠了一把辛酸泪,打了一番小算盘,列了一份演讲稿,准备回去问杨正康要一点工伤费和精神损失费。   时迁从床上坐起来,腰杆这下好似真的断了——原本它是没断的。   “何姑,您技术真好!”   时迁昧着良心一通乱夸。   何仙姑的床板小的可怜,他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缩在上面委曲求全半天。   何仙姑收起药箱,示意他可以滚蛋。   时迁说道:“何姑,我听王阿姨说,你做这个保健品有一年了对吗?”   何姑警惕的看着他。   时迁说:“我也听说过张氏集团的保健品,听说很灵,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工作,能不能跟着您卖一卖这个保健品?”   张氏保健品是近两年兴起的直销产业,采取线下拉人头的方式迅速发展,如星星之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锁定人群大部分都是无业游民或者好吃懒做的中年群体,拉一个人入伙就是五百五十块。   时迁这样毛遂自荐要入伙,何仙姑理应敲锣打鼓的欢迎。   随她一起来的短发老太婆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时迁装聋作哑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不但腿断腰折,现在眼瞎耳聋,唯有一张嘴巴会说话。   “何姑……”   何仙姑突然发难,厉色言辞道:“出去!我这里不拉人!”   短发老太婆就是王阿姨,她很有眼力见,拉着时迁就出去。   时迁的短袖还卷在胸前,左右脚穿反了鞋,没来得及换,人已经在门外。   “你呀,看病就好!不要和她说七说八的,她这个人脾气很古怪的啦!”   时迁:“我看出来了。”   王阿姨:“别人都争着拉人头,就她一个人搞个人主义,一点儿都没有团体意识,活该一辈子租房子住!和她一起搞保健的现在早就混成经理了!”   时迁:“王阿姨,你有没有加入这个张氏会员?”   王阿姨点点头,“你做什么?”   时迁搓了搓手,“我没钱了,也想搞一搞这个。”   王阿姨说道:“你手手脚脚都有的,这么大个男人干什么不好的啦!非要卖这些东西,癞皮头才卖这些,阿姨是老了没本事赚钱了才卖这个!”   时迁歪嘴一笑:“阿姨,我嫌其他工作累,这个轻松嘛。而且我加入,你不是还有五百多块钱可以拿吗?”   王阿姨颇有些心动,开口道:“那你等下我,我把我的会员码给你,你到时候报这个号码加入会员。一月六号我们总部有个年会,你要来嘛?”   时迁一听,求之不得。   他拿了会员码,回到家就登上电脑。   张氏集团一个会员三千五,做的是棺材铺里的买卖——死活都要钱。   他住在隔壁小区的单人公寓里,装修十分冷淡,进门就能感到屋内扑面而来的凉气。   电脑一开,顾翎的邮件发了过来:正是银湖大街自杀案件的现场。   时迁目光专注,把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桌上电话响起,顾翎隔着电话道:“时迁,你照片看了吗?”   时迁滑动鼠标滚轮:“正在看。”   顾翎:“看出什么来了吗?”   时迁:“很恶心,还好我已经吃完饭了。”   顾翎:“说正事儿!你觉得是自杀吗?”   时迁:“如果是自杀,杨局能让我跑一趟张氏吗?”   顾翎一听,乐了:“你又一个人去搞特务工作了?”   时迁扯道:“顾同志说话注意点,我们搞特务的不说政治术语。”   顾翎开口:“调查到什么了没?”   时迁:“没,张氏一月六号有个年会,聚集了各路妖魔鬼怪,哥拿个乾坤袋去收妖。   顾翎哈哈大笑:“保持联系,我还以为你要在家面壁半个月,怎么,还有钱不,要不要我接济你一点儿?”   时迁说:滚蛋!   他挂了电话,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腰。   下午那个何姑软绵绵的手捏在上面,还能回味片刻。   时迁唏嘘:二十多年没见过女人,现在对着一个老太婆都能发情。 第2章 张氏集团   大巴停在小区门口。   八点钟出发,时迁七点四十起床,花了十分钟勉为其难的捯饬自己,把衣服一换,出门的时候人模狗样。   他坐上车,立刻受到了中老年阿姨的热烈欢迎。   就差拿个横幅给他拉起来:热烈欢迎小迁宝贝上车观光。   时迁早饭没吃,车上只走了一圈,怀里就塞满了早餐。   王阿姨给的包子,刘阿姨给的油条,张阿姨给的豆浆,等等。   时迁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坐那儿要几个小时啊?”   整辆车一共六十人,二十五个男人,三十五个女人。   二十五个男人里,二十四个被冷落在前面吃西北风,大多是三十五到四十五的男人。   三十五个女人里,只有一个被冷落在最后吃东南风,就是脾气极差的何仙姑。   她和时迁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时迁前呼后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在撒娇二字上拥有卓越的天赋,且政治经验老道,哄得众阿姨对他寒虚问暖,四个半小时的车程下来,着实拉了一大笔仇恨。   车上除了三四十岁的阿姨,也有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今日时迁穿得有那么点儿小鲜肉的模样,叫车上六七个小姑娘含羞带怯,双眼含春的望着他。   时迁接收不到小姑娘的电波。   他这个人,对女人不太来电,他的老母亲甚至拐弯抹角打听过时迁的性向。   时迁是这么说的:谈恋爱就是为了结婚,结婚就得做.爱,我不想做.爱,因为做.爱是一件入不敷出的事情。   说的有理有据,当着自己老母的面裤子一脱还敢耍流氓。   时妈妈气的险些把他乱棍抽死。   大巴车在总部停了下来。   除了他们之外,来自全国各地卖张氏保健的人民群众都聚集到这个低配版香格里拉大酒店里。   时迁下车,车下已经候着一批‘老师’。   搞直销的都管自己领头的叫老师,这个吴老师,那个杨老师,还区分为小老师和大老师。   小老师负责管一个区,也就是站在车下接待时迁的这一批女人——烫着爆炸卷,脸上堆着白花花的肉,穿着黑黑紫紫的衣服,脖子上挂了条花花绿绿的丝巾,脖子上,手上,丁零当啷挂了一身的金银珠宝,活像同一个罐头厂批发的罐头。   大老师负责管小老师,政治地位比小老师高,时迁这种金字塔低端的会员很难见到。   时迁最后一个下车,跟在人群的最后面,东张西望。   张氏集团的建筑中西合璧,东面是中式建筑,北面是西式建筑,不伦不类,有一种突破天际的不和谐感。   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集团大楼的正中间,有一座巨大的欢喜佛,金灿灿。   欢喜佛面带微笑,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   时迁左右眼视力都是五点三,他盯着欢喜佛,欢喜佛也盯着他。   倏的,巨大的佛像眨了一下眼睛。   时迁心中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就被人撞了一下。   何仙姑说:“你挡着我路了。”   时迁收回看着欢喜佛的目光,心中的压抑感突然消失,他道:“何姑,这么大条路你往哪儿走不好,我能给你挡完吗?我碍着您落脚地儿了是吧?”   何仙姑今天看起来更邋遢。   头发虽然扎了起来,但扎起来的效果不敢恭维,还不如不扎。   她裹了一件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穿越来的衣服,袖口的线圈脱开,鼓的像个充了气的□□。   何姑走的不利索,一瘸一拐,左脚似乎有问题。   时迁多管闲事的问了一句:“何姑,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何姑这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时迁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觉得丢了面子,他往何姑的手上瞄了一眼。   王阿姨上前拉开他:“你管什么闲事。”   时迁说:“我看何姑走不了路,帮一帮她,我们是一家人啊,对不对,王阿姨。”   他用上了今天刚学会的词儿。   这个直销集团内,无论上面的领导还是下面的小喽啰,互相都尊称为:家人。   时迁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据他所知,他活了二十四年,只有一个当官的老爹和一个银行管钱的老母。   时迁吊儿郎当,很是散漫,“担心每一个家人,难道不是我们张家人应该做的吗?”   张氏集团老总叫张成辉,做直销产业两年,就发展到全国各地。   张成辉的口头禅是句:受苦受难的病人们都是我的家人。   因此,时迁只交了一个会员,就收获了无数家人,连自己祖宗都不要了。   王阿姨看着时迁,见他忧国忧民的模样一言难尽,于是便亲热道:“何姑的性格孤僻,不太好相处,你前几天没吃到苦头吗?”   时迁只笑,没回答。   路过花坛,花坛里的广播正在播放歌曲。   社会摇版本的大悲咒,唱的叫人恨不得立刻翩翩起舞。   领头的小老师和皮夹克男人有说有笑,参观完了外围景色,小老师又带这六十多个人去参观集团内部。   时迁跟着一众人被领到了大厅里。   这大厅装修颇有一种土豪暴发户的装修理念,金碧辉煌,后现代主义向前文艺复兴古典主义致敬作品,土的别有一番风味,土出了一种格局。   大厅里除了他们,还有千百来号人头,各个穿衣打扮也都土的别具一格。   拍下来能直接投稿土味老爹。   相比之下,时迁简单高领毛衣和羽绒服套装,时尚的可以直接参加维多利亚的秘密。   人群里的小姑娘手挽着手,羞涩的往时迁身后一站。   张氏集团的年会邀请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家人’,人流量达到了十万。   时迁乍一听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王阿姨经验老道的解释:“一批一批的来,一批一批的走,你看到外面停车场的大巴车了没,全都停满了,都是今天来参加年会的。我们有好几个不同的会场,上午中午晚上,一共三场,轮着来。”   时迁唏嘘想道:这么多智商税一交,张氏老板想不发财都难!   王阿姨絮絮叨叨,又讲了些规定。   时迁左右打量,不消一会儿,从电梯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腰间挎着一个扩音器,面色灰败如纸,好似将行就木的老人。   这女人带着饱满的情绪介绍自己:她就是接下来要带时迁等人参观的导游。   普通话字正腔圆,每一个咬字都恰到好处。   就是脸上挤不出一点儿表情,走路硬邦邦的,像提前录好了音,此时正好播出来。   时迁肩膀被拍了一下:“哥们儿,有火不?”   “没火。”时迁回答。   拍他肩膀的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比他矮一些,眉目端正,搓着手抱怨:“这导游看着瘆得慌。破地方王八屁股也多。”   “哦,王八屁股是什么?”时迁站稳,跟着人群往电梯上走。   “规定啊!”男人嗤了一声:“要不是怕我妈被这个传销集团骗了,我能来这儿找罪受吗!正所谓母行千里儿担忧,你看这儿的老太婆,都他妈癞蛤.蟆打喷嚏,一张嘴就冒坏水!”   此时,人群已经到达二楼。   二楼的人流量比一楼更大,左右都是集团的而发展史,除了不少古书之外,这栋大楼放眼望去,所见之处全都堆满了欢喜佛。   右边立了一块小牌子:请勿触摸。   不过来参观的人素质不高,请勿触摸这个牌子等于没放,每个人见着都到处摸摸。   时迁往前一看,便看见不合群的何姑一个人孤僻的走在队伍后面。   她走的不急不缓,腿脚不便是一个原因,但看起来对张氏的解说不感兴趣,是另一个原因。   时迁多看一眼,心里纳闷:她既然对这个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来做这个?   他抬脚上前,追上何姑。   墙上,与他擦身而过的欢喜佛嘴角的弧度拉扯的大了一些。   时迁走到一半,人没追上,总感到一股缠绵的视线盯着自己,腻味的慌。   他回头,正好与欢喜佛对视。   心中那股强烈的压抑感又出现了。   这欢喜佛上,男者盘腿而坐,右腿弯度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女者面向男者,双腿张开,丰润的臀部坐在男者的左腿之上,四臂相拥,胸脯紧紧相贴,赤身裸体作交合状。   是佛教中的双修之意。   一个直销集团,没事儿摆这么大两个菩萨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干什么?   见过摆招财猫,摆观世音,摆财神的,摆欢喜佛还是头一遭。   时迁默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刚念完,边上有个不长眼的‘家人’,耳聋眼瞎的无视‘请勿触摸’牌子,在佛像上东摸西蹭。   动作大了些,没拿稳欢喜佛,佛像歪身倒下。   时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一丝黑气从他手掌心里钻了进去。   他耳朵边上有人重重的喘息一声。   楼下参观完,带领时迁等人来的小老师欢喜道:“家人们,等我们参观完最后一处景点,我们就可以到楼上听讲座了!家人们开不开心!”   一众欢呼。   小老师姓杨,来的人都管她叫小杨老师。   小杨老师领着他们到了集团中心的大楼,也就是时迁一下车就看到的巨大欢喜佛落座的大厦:边上一个低配香格里拉酒店。   小杨老师介绍:低配‘香格里拉’是现在要去参观的地方,欢喜佛是晚上入住的地方。   时迁看去,那地方阴沉沉的,上面的云都比其他地方黑一块儿。   晚上六点多左右,下午自由活动结束,大楼参观完毕。   小杨老师姗姗来迟。   时迁等人在六楼的咖啡厅等待,小杨老师面露难色:“家人们,我们张氏内部集团的酒店已经住满了,但是我们张总有大爱,已经在外面给大家订好了酒店,我们一会儿坐车去外面的酒店,好不好?”   一人问道:“吃饭呢!晚饭在哪里吃!”   问话的是戴金链子的男人,他今天上蹿下跳,为众人展示了他的博学多才:一些狗屁不通十窍通了九窍的道理。   “酒店里面会有会客厅的,大家不要急,不要怕,我们会安排好的。”   一行人这才作罢。   到了会客厅,又是一通折腾。   吃饭吃的是大锅饭,坐在一起,要凑够人数才能开饭,不然不给筷子,简直是流氓行径。   时迁一直等到晚上吃了饭,住到酒店——说是酒店,不如说是个小破宾馆。   他先行回来,刚拿房卡开了门,发现何仙姑就住在他对门。   本着是熟人,所以打个招呼,况且对方还治好了他的‘风湿病’,不关心一下,展示不出人民警察对待群众春风般的温暖。   时迁道:“何姑,今天玩得怎么样?”   何姑开了门,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今晚上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 第3章 一场梦靥   何姑砰的一下把门带上,不给时迁其他问话的机会。   顾翎的短信发了三四条过来,问他的特务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时迁回道:这地方神神道道,古怪。   按下发送,时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嘿,哥们儿,又见面了!”   拍他肩膀的男人,正是今天下午和他讨论王八屁股的男人。   第二次见面,男人做了自我介绍。   他姓陈,大名陈焕,朋友都叫他豆子。   因陈豆子的王八屁股理论令时迁记忆犹新,他一下就回忆起来陈豆子的经验之谈:   王八屁股——规定。   王八倒立——上面有个规定。   王八上面站个小王八——上面又有新规定。   王八翻跟头——一个接一个的规定。   时迁不动声色的给他取了个外号:王八羔子。   这个陈王八羔子颇有几分自来熟的天赋,第二次见时迁,就和他勾肩搭背扯了起来。   “这附近唱歌的地方挺多的,晚上有没有空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   “不了,您不累,我累。”他打了个哈欠,推门。   “唉别介啊,那我老实交代我不单纯的动机了,是那帮小娘们叫我来问你的,你不答应我,我回去不太好交差。”   陈豆子一指走廊拐弯处的一群小姑娘。   后者一被指,嬉嬉笑笑的躲了起来。   走廊灯光很暗,有几盏还是坏的。   这个点,正是十点快十一点左右。   时迁大学的时候在警校都没觉得这么累,今天逛了一天,刚开门看见那床,恨不得立刻死到床上去。   他眼皮上下打架,挥手道:“不去,关门了。”   这时候,他也没心情应付别人。   门一关,时迁身体软绵绵的,倒还记得去洗漱。   时迁一拽毛巾,发现这条酒店毛巾只有展示给观众看得这一面是白色的,摊开来之后,另一头焦黄油腻,活像被什么东西泡发了。   时迁当机立断选择另一条毛巾,结果一拽,里面掉了一团女人的头发出来。   时迁:“……”   他匆匆往脸上手洗了一把,毛巾也不用了,躺在宾馆的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时迁手上那股黑气从手腕延伸到了小臂。   浓重暧昧的叹息声又在他的耳边吹气。   宾馆的灯彻底暗了下来,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腰线无师自通的探进裤子里。   时迁闷哼了一声,房间里忽远忽近的响起了念经的声音。   他手脚无力,陷入梦靥。   时迁身体被困在金色庄重的佛堂里,周围皆是男女交.媾的石像,栩栩如生。   一阵暧昧的喘息声,夹杂在经文里,一股脑的往他耳朵里灌。   宝相庄严的佛像双目紧盯着他,时迁被一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撩拨的难以自持,这手骨节分明,冷冰冰的,佛像之下,竟敢胆大妄为的从他的衣摆伸进去。   手的女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头发乌黑顺滑,挂面似的披在身后,她身不着寸缕,肌肤腻的像上好的羊脂白玉,手一掐,便滑开了。   女人坐在时迁的腰上,阴寒入骨的气息啃噬着他的身体,圆润挺翘的臀部只和他隔了一层薄薄的短裤,撩人入骨,慢吞吞的厮磨。   佛堂中嘻嘻嘻的笑声和愈发沉重嘶哑的喘息声如同梦靥一般牢牢控制着时迁的身体。   他被女人掐着喉咙,半口气都喘不出来。   “时迁……时迁……时迁……”   呵气如兰,婉转低吟,好似下一刻就要与他携云握雨。   时迁反应过来:梦靥。   佛堂中的场景因他的抵抗开始变换,欢喜佛不再是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佛像面露凶光,并且一寸一寸的靠近时迁,空间被挤压扭曲,分割成了数块。   下一刻,他立刻置身于山洞中,时迁身上的长发女人倏的不见。   半晌,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敲门的节奏不急不缓,时迁感到身体忽然一轻,他从梦中惊醒。   时迁缓缓坐起,那阵敲门的声音也没了。   他坐在床上,双腿之间的小兄弟毫无廉耻可言的指着他,似乎在告诉他:他刚才确实做了一场春梦。   时迁二十来岁,母胎单身至今,生理需求都靠左右手自立更生,春梦当然做过,但是没做过跟人在佛堂里翻云覆雨的梦。   他啧了一声,心道:这是大不敬。   但时迁是皮皇帝的妈妈——皮太厚。   起来花了两三秒忏悔了一下自己的罪行,下一刻就淡定的准备脱裤子耍流氓。   裤子脱一半儿,门缝底下飞进来两张小卡片。   一张上书:特别推荐性感文秘,走秀模特,风情少妇,可免费提供发.票   一张上书:激情百.家乐,冰火五重天,全套惊爆价999,可免费提供发.票   时迁:……   现在特殊服务的姐姐与时俱进,服务周到,善解人意,还知道给客人开发.票。   时迁对这些东西断然不感兴趣。   他准备继续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十一二点,总不是宾馆查房。   三番两次被打扰,时迁没了兴致,跳下床,准备通过门口的猫眼看一看。   结果从猫眼里面看出去,外面没人。   时迁心道:古怪。   他正想开门,何姑的话在耳边响起:今晚上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   时迁手放在门把上,没动。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他往猫眼里一看,门口还是没人。   时迁嘴角一抽,心道:我不是见鬼了吧?   他初高中的时候看过不少鬼片,这标准的鬼片走向,叫他心中一阵无语。   “管你什么鬼,哥倒要看看是你当鬼的厉害,还是我当人的厉害。”时迁乐道:“顺便教一教你什么叫社会主义荣辱价值观,大半夜来敲人家房门,打扰人家好事,什么素质!”   时迁猛地一拉,打开了门。   正所谓穿鞋的怕赤脚的,恶的怕不要命的。   时迁天生好奇心重,胆子还大,从小到大没怕过什么。   别人说外面有鬼,大部分人都会逃出十里开外,时迁就要打开门来看一看:门外是什么鬼。   门一开,密不透风的走廊刮起了一阵阴风,把时迁的小兄弟给刮萎了。   他冻得一哆嗦,刚才梦里再旖旎的场景,此时也消失个干净。   时迁的头发很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发质软萌,一睡觉就炸的四仰八叉,醒来就是一个全新的鸡窝头。   他此时就顶着这个鸡窝头,左右环顾一圈。   什么人都没有。   一盏要坏不坏的灯忽闪忽闪,除此之外,静谧的几乎像死了一样。   时迁嘀咕一句。   他目光转回来,猛地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女人。   他心里一惊:什么时候站的?   这女人穿着蓝色的衣服,款式就是大街上最普通的款式。   长发及腰,身高目测一米七左右,刚好到时迁的鼻尖。   皮肤惨白,眼珠乌黑,模样……十分动人。   时迁挑眉:“小姐,你是不是走错房门了?”   他心想,这女人不会是宾馆特殊服务吧?   时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倾城之姿形容不为过,有这张脸干什么不好,干特殊服务?   长发女人突然发难,原本站着一动不动,时迁话音刚落,她猛地推了他一把。   时迁反应迅速,但不料门口这女人力气极大,他警校第一毕业的身手,竟然被推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他妈……太丢人了!   他说什么也得掰回一局。   时迁后退两步,女人一脚跨进房门,他还击迅速,用了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哪知道被女人轻松躲过,后者屈膝,迅速果断的将他压倒在地。   时迁几欲翻身,却动弹不得。   黑发女人死死扣着他的双手,纤细的双腿岔开,以一个及其少儿不宜的姿势,跨坐在他的腰上。   这姿势,这长发的模样,和他梦里的女人缓慢重合。   时迁向来厚如城墙的脸皮猛地泛红,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他睫毛很长,垂落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这么一番激烈的身体接触,加之刚才春梦后遗症,时迁在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点:硬了。   女人俯下身,脸上表情凝重。   他下身硬邦邦戳着人家,饶是被称作厚脸皮祖宗的时迁都尴尬不已。   但对方偏偏毫无反应,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时迁想趁她放松,动一动这个位置。   哪怕这美人再往上坐一点儿,也好过坐他那……上面啊!   他一动,女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身体压得极低,靠近时迁的耳边,呼出来的气息拍打在他耳朵里。   黑灯瞎火,怀抱绝色美人。   时迁一向优秀的自制力正在崩溃边缘试探。   她说:“别动。”   时迁压低声音回道:“小姐,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有点儿难登大雅之堂吗?”   不管对方是要搞什么,进门三分钟,除了制服他,把他压在地上,什么都不干。   女人身上没有杀意,时迁虽不敢放松警惕,但也郁闷:这女的谁?难不成真是搞特殊服务的?现在搞特殊服务的要求业务水平这么高了吗?   他个特警都搞不定这女人!   这什么业务水平,内部难道还评先进吗?!   半晌,门口突然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和时迁梦里佛堂那诡异的笑声重合在一起。   他心中诧异:门口怎么会有笑声?刚才不是做梦吗?   女人眼眸深沉,面瘫着脸,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让你不要动。”   时迁无辜:“我没动啊。”   女人面无表情的威胁道:“再对我发情,我就把它割掉。”   时迁下面猛地一跳,软了。   这女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开玩笑。   他更是万分无辜:“姐姐,是你先进来不由分说坐我身上的吧?我冤不冤?冤不冤?”   话未说完,宾馆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声音,是个男人。   时迁浑身一紧,没了调戏美人的心情,开口道:“小姐,别耽误我办正事。” 第4章 怎么是你   那一声惨叫之后,门口尖锐的嬉笑声突然消失。   女人卸了力气。   时迁也正借这一个瞬间,猛地反攻。   他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外面冷风一灌,时迁又折返房间,从凳子上取了羽绒服外套。   来不及多想,时迁直奔惨叫声发生的地点。   从声源判断,这地方离时迁不远。   出了门口右拐,走到前台——前台的服务员脸色惨白,面如枯槁。   她手颤抖的指着拐角处的卫生间,时迁毫不犹豫的赶过去,推开门,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厕所常年失修,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往下落水,水迹沿着墙壁流到地上,所过之处形成了黄色的水斑。里头几扇隔间的门坏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下水道气味儿,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杨正康打电话和他复述银湖大街自焚案件时,他因思想觉悟过低,犯了政治错误在家反省,并没有亲眼所见案发现场的模样。   现下,时迁终于知道什么叫内脏都没了,只剩一层皮。   死者是个中年男性,脖子上挂了一条金项链,下半身赤.裸,周围一滩血水,全身扁了下去,泡在血水里,像个没充气的气球,肚皮处堆了三四层褶皱。   正如杨正康说的,全身上下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皮,晾衣架一叉就叉起来了。   时迁半蹲下身,仔细打量。   半晌,他关上卫生间的门,对前台道:“封锁现场。”   前台忙不迭送的点头,她估摸着封锁现场还不够,头一抬问时迁:“还要干啥吗?”   “报警了吗?”   “报……报警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他人路过这里吗?”   “没有,只有我,我值得夜班,而且很快就下班了……刚才只有那一个男的……起来,起来上厕所……”   时迁听到动静第一个跑出来,惨叫声和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两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是他杀,凶手显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身。   卫生间位于六楼,四面都是墙,只有一个门。   时迁刚才问话,前台说道:没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自杀,得什么心理变态的毛病才会把自己脱个半拉才自杀,死前还要逍遥一回,从生殖器道大腿内侧全都是精斑。   几分钟之后,陆陆续续来人。   穿得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宾馆六楼的人来了一半,睡眼惺忪,走到大厅闻着那股血腥味儿,都清醒了。   鹦鹉一样,大老远就喊:出什么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时迁心道:祖宗,出什么事儿也轮不着你们操心。   怀市公安局距离宾馆位置只有三公里。   时迁在现场做了简单的群众安抚工作,他这人狗掀门帘子,尽仗着一张嘴,扯掰和瞎话信手拈来,从社会主义法治社会到携手共建小.□□活,掰扯了前后经济发展二十年,一边说一边看时间,坚决做党的好儿女,把人民群众当成自己的父亲,胡言乱语哄了几分钟。   五分钟之后,值班的警察赶来,一共五人,一来,时迁出示证件。   小警察见他是淮京公安特警队的,当即立正敬礼,随后溜须拍马。   时迁省略了小警察的废话,开门见山道:“你们这边宾馆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   他固然是淮京警察,但怀市是一个小县城,距离皇城天高地远,就是淮京的警监来了,也没权利直接调动当地警察。   小县城十来年没出过现场这么惨不忍睹案子,小民警进门一看,捂着嘴就上边上吐去了。   时迁跟着前台小姐到保安科调监控,他加上当地两个警察,四人盯着监控录像看了半天。   十一点十二分时,死者从房间里出来,动作飘忽。   小民警问:“他怎么像刚睡醒的样子?”   时迁:“为什么房间里有厕所他要出来上?”   小民警果断闭嘴。   二人的关注点明显不一样,时迁:“他住在哪个房间,把他房间走廊的监控调出来看一眼。”   保安不敢怠慢,立刻调出走廊监控。   小民警道:“会不会是自杀?比如想不开,老婆有了外遇,孩子读大学没有钱。”   另一人说:“你看了他的死状没?哪里像自杀?我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死的这么惨烈的自杀!”   时迁:“再往前调一些,调两分钟。”   录像里的男人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   与此同时,距离死者三个房间之外的房门一起打开。   时迁眉头紧皱。   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正是刚才和他有过正面冲突的长发女人。   时迁:“能放大吗?”   保安连忙把视频放大。   “这个房间是几号房?”   前台小姐听时迁问她,连忙一查房号。   “8023。”   他怔住。   8023,何姑的房间。   两个小民警正讨论的热火朝天,一个说自杀,一个说他杀,争执不下。   时迁突然掉头,猛地往宾馆八楼跑。   小民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人已经没影了。   时迁跑的时候,抓住了前台小姐的胳膊,不由分说带着她一起来了场浪漫的马拉松。   前台小姐几乎被他扯着跑,到了八楼,时迁把人摁到工作座位上。   “8023的房卡给我!”   前台小姐跑的晕乎乎,手忙脚乱的在一大堆卡片里找到了总卡,时迁一把夺过直奔8023。   开门,房间里已经人去楼空。   时迁进门掀开被子搜寻一翻,卫生间,柜子,都没人。   窗户大开,冷风灌了进来。   时迁往窗户走去,窗台上正印着两个完好的脚印。   右脚在前,左脚脚印浅一点,显然是右脚借力。   时迁不动声色,心道:右脚借力,借什么力,从八楼跳下去的力吗?   他往窗外看去,八楼往下,怎么跳都能百分百死回奈何桥。   边上没有下水道管,每个空调外机之间平均间隔四米。   显然,何姑不可能是顺着下水道管滑下去,也不可能从空调外机跳下去。   他折返,又去看了一遍监控录像。   两个小民警在他回来的时候,依旧争论。   时迁这次自己动手翻的监控录像,从他回酒店与何姑在门口相遇,直到案发:何姑的房间除了一个长发女人出来,没有其他人进出。   她自己没出来,窗台上又有脚印,难道要叫时迁相信这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婆,能从八楼跳下去。   他啧了一声。   此时,怀市刑侦中队的队长已经到达现场。   他一来,先高谈论阔的发表一下自己的高见,在现场指点片刻江山,从案发现场取证到得出‘自杀’结论,用时十分钟。   盖棺定论之后,中队长问道:“淮京来的那个同志在哪里?”   时迁这时,还在万分纠结,何姑怎么凭空消失的。   中队长叫他,他没听见。   被视为傲慢。   中队长因此又叫了几声,他走过来,跟着时迁看监控。   短短半个小时,他翻来覆去看,也没看出花。   “同志,看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   “没有就好了嘛!这明显是一个自杀案件,你再怎么看都看不出来的。这个,怎么称呼同志?”   “我姓时,时迁。”   时迁伸出手,和他握手。   中队长豪迈的介绍自己。   “我姓刘,刘德权。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刚入这行吧,第一次就见到这种事情,吓着了没,小同志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就好,现在这个点儿,你找个地方睡一觉吧!”   “革命先烈面对反动派的屠刀都连死都不怕,如今我却怕这么一个小小的尸体,我羞耻不羞耻?”   “……”   时迁满嘴跑火车,关了录像,站起来。   “淮京半个月前发生了两起自杀案件,死因都是自焚,五脏六腑烧了干净,只剩下一层外皮。一月六日晚,怀市发生同样一起自焚案件,我怀疑这是一场流窜连环杀人案。”   “小同志想多了吧,我琢磨着就是死者吃了点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社会上什么都有,搞不好是喝了汽油呢,你看汽油喝下去,然后给自己点跟恨死前烟,赛过活神仙啊。”   “您说的有理有据,火遇上汽油就燃起来了,推测合理。”   中队长哈哈大笑,“你看是吧,小同志就不要这么辛苦了,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你看什么都能像我一样准……”   时迁心道:作为失败的例子,您真是太成功了。   他转头问前台:“附近哪里有网吧?”   “出门右拐走四百米有个红星网吧。”   时迁一听这名儿,很中意。   他穿过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直奔网吧。   网吧回来,时迁拨通了顾翎的电话。   “邮件收到了吗?”   “哥,现在几点钟,你给我发邮件?情书我都不看!”   “我住的宾馆有个男人死了,烧死的,只剩一层皮。”   顾翎一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猛地从床上坐起。   淮京市因连续两起死状相同的自焚案件伤透了脑筋,刑侦组跟进半个月没有任何进展。上面焦头烂额,社会舆论步步紧逼,淮京公安局连续半个月的气压都低的跌出平均值。   导致顾翎一听到这个死状,垂死惊坐起,心中一片荒凉。   “这个张氏集团绝对有问题!”顾翎抓了把头发,拖鞋都来不及穿就直奔电脑前:“连续两起案子都和张氏集团有关,死者年龄全是四十岁左右,生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卖他们这个假冒伪劣保健品!”   “还没盖棺定论呢,万一事情有反转呢。顾翎,你给我搞个假身份,我要亲自跑一趟张氏。”   “你不是在跑了吗?”   “废话,这狗屁会员制从头做起到中级会员得两三年,他妈都凉透了。你给我直接弄一个中级……高级的会员证,最好是能直接见到张成辉的。”   “姥姥!我上哪儿给你搞一个高级会员证啊,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时迁正走在路上,下一句话还没说,耳旁突然袭来一阵劲风。   他就地一滚,手机滚到了两米开外。   顾翎在那头:“喂喂喂?”   下一秒,时迁在地上就收到了第二次攻击。   攻击他的人前后两招几乎是没有停顿,无缝衔接。时迁侧身躲过对方的出招,二人电光火石之间交手数十招。   对方攻势越来越猛,大马路上也不点一盏灯,黑灯瞎火叫他根本无法分辨对方从哪里出拳。   时迁肚子猛地中了一招,肌肉痉挛,他倒吸一口冷气。   对方捉住他的手腕,借力往后一折,散了时迁手上的力气。   时迁右手被猛地一扣,翻到背后,他前力已失,后力未继,对方屈膝猛地顶上他委中穴。前者双腿借力不成,被来人制服在地。   时迁后脑勺被人狠狠按住,俊俏的脸蛋和朴实的黄土地来了一场深刻的灵与肉的交流。   来人跨坐在他后腰。   时迁感到这个姿势分外眼熟。   他右手被猛地掰开,袖子叫那人推了上去。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你活不了多久了。”   时迁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姿势——   他崩溃:   “姑奶奶!怎么又是你!”   时迁拼命扭头,往后一看。   方才宾馆里扬言要割掉他小兄弟的黑色长发女人,正坐在他的腰上。   面容冷峻,散发着一股森森寒气。 第5章 肚子饿了   时迁动了下身体。   他被长发的女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这还是生命里头一遭。   “什么我活不长了,姥姥,打个商量,劳驾您先从我身上下来成吗?”   “你,活不长了。”   女人说话之间,松了手。   时迁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下手腕。   “小姐,我觉得我需要和你科普一下正常人打招呼的方式。”时迁眉头拧巴在一起,看着她。“我们正常人打招呼都是喊名字,你喊我一声,我就回头。你不能因为不知道我的名字,每回上来都先揍我一顿吧?”   “何鸢。”   时迁扬眉。   “时迁,小时的时,迁徙的迁。”   他捡起自己壮烈牺牲的手机,拿在手里摆弄一会儿,发现伤患若干处:屏幕碎裂,耳机孔开裂,右下角缺了一小块。   开机,好险能正常使用。   时迁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问道:“何?你姓何?你和何姑是什么关系?”   他开门见山。   何鸢冷冷的:“和你没关系。”   时迁:“当然和我有关系,宾馆发生了一起恶性谋杀案件,你,还有何姑,两个人住在一间房里,你从何姑的房间出来,你知道何姑去哪儿了吗?”   何鸢淡淡道:“人不是我杀的。”   时迁摸了摸下巴。   “什么意思?”   何鸢指着他的手臂:“你快死了。”   又是这句话。   时迁心道:这个疯女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装傻挺有一套。   他拉开右手的袖子,重复何鸢刚才对他的行为。   袖子一直拉到底,右手上,一道青黑色的气顺着手臂爬到了手腕。   时迁吃了一惊:“这是什么?化骨绵掌?”   何鸢没说话,而是坐在了凳子上。   她原本气势凌冽,出场活像要来取时迁狗命,每回揍了他一顿之后,又淡定的坐到一边。   时迁心道:踩着高跷演戏呢,半截都不是人。   何鸢不急不缓,她大刀阔斧的压着时迁抽了一顿,又警告威胁时迁时日无多,最后慢吞吞的坐在凳子上,什么话都不说。   时迁点开手机录音:“我不管你和何姑是什么关系,何小姐,鉴于你的行为可疑,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回答。”   何鸢看了他一眼。   她手指一动,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捏在手心。   何鸢甫一有动作,时迁就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只见她拿出了张面值较小的人民币,放在凳子上,示意时迁可以取走这五块钱。   时迁指了指自己。   “给我的?”   何鸢看着他,没说话。   时迁心道:简直是个锯嘴葫芦。   何鸢盯着他拿走了五块钱,半天没有动静,便开口。   “你应该拿东西和我换。”   时迁并没打算把这五块钱放进口袋里,他拿在手上,想看这个古怪的锯嘴葫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何鸢盯着他,似乎不解,时迁拿走钱之后,为什么不拿东西给她。   她又提醒一遍。   “你应该给我一点东西。”   时迁问她:“你想要什么东西?”   何鸢:“吃的。”   ……   一阵沉默。   时迁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天仙模样的冰山美人,给了他五块钱,问他要吃的。   分外接地气。   他摸了把口袋,只有一小条士力架。   时迁抛给她。   何鸢撕开,吃完之后,补充了一点体力。   她旧话重提。   “你手腕的黑气会蔓延到心脏,一个礼拜之后,你就会成为一张人皮。”   时迁:“骗鬼呢?”   何鸢:“你已经看到周国昌的死状,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时迁一顿:“宾馆里死的男人叫周国昌,你认识他?”   何鸢:“你话太多了。”   她吃完士力架,站起身便想走。   何鸢身上疑点重重,时迁当机立断的拦住她。   何鸢扣住他的手腕:“你拦不住我。”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时迁:“我只是想问一下,光吃一条巧克力,能吃饱吗?你一天没吃饭了,对吗。”   何鸢有三天没有吃饭。   她性格孤僻,身上向来没几个钢镚儿,为了混个张氏的会员,把身上有的现金全拿去交了会费。   起初在小区里胡乱开点儿维生素c,还能混口饭吃。   这几天出门,身无分文,仅有的五块钱还是地上捡的。   何鸢没钱,她就尽量减少自己的体能消耗。   但今天晚上和时迁缠斗两场,撑不住了,才从兜里翻出一张人民币,坦荡荡问时迁换了一条士力架。   她冷漠的盯着时迁。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如果想活命,就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时迁:“你别人不提醒,偏来提醒我,我要怎么相信你不是一个骗子。”   他心道:难不成是看上了哥的美貌?   时迁:“先是从何姑的房间里走出来,冲到我房间里揍我,走廊里的笑声是不是你搞的鬼,还有何姑,你把何姑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们房间的窗台会有脚印……你别走!”   何鸢留给他一个背影。   时迁快步追上。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人不是你杀的,想要说服我,你总得给我一点儿你的不在场证明。你从头到尾都写着‘可疑份子’四个字。”   何鸢:“我提醒过他,他不听,死了。你很快也会死。”   时迁心道:盲人聊天——瞎扯淡呢不是!   他换了个话题,打不过何鸢,还不能用其他方式把她留下来配合调查吗!   时迁挂上标准的,奶味儿十足的笑容。   “不急着走,你说我要死了,我害怕的不得了,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你一定要救救我。   时迁扯道:“不如先坐下来吃个饭,烤个串,然后您在仔细的观摩一下,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他的模样真诚,好似真的害怕自己死掉。   何鸢沉默半晌,开口:“去哪里吃。”   看来真的饿坏了。   这个时间点,只有烧烤店开着门。   时迁三下五除二的胡点一通,盯着何鸢吃饭的同时,拨通了顾翎电话。   后者一接上电话就问他刚才出了什么事。   时迁轻描淡写的带过,和顾翎很快步入正题。   “会员我弄不到,一月八号晚上八点张成辉在国贸大厦有个私人宴会,我托朋友给你弄了个风水大师的身份,你自己买套衣服拾掇拾掇。   “风水大师?你搞什么飞机?”   “张成辉信这东西信的不得了,我保证,你要是假扮成风水大师,你叫张成辉给你生个儿子他都答应!我这边就只有一个办法,你要是不干,你就自己卖点儿保健品,从初级会员混成高级会……”   “劳驾,您收收,我对风水一窍不通,你要我怎么装?”   “迁儿,我这不是考虑到这一点了吗,你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晚上八点,还有二十个小时,我相信你能临时抱佛脚,一会儿我把身份信息发给你!”   顾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两分钟不到,对方的邮件已经发了过来。   香港知名风水大师:杨白真。   兴趣爱好,尺寸三围,幸运色,等等。   可见做邮件的人龟毛程度一斑。   顾翎最后还给他发了个附件文档:《二十四小时速成风水大师:你不得不看的风水入门学》。   时迁看了半晌的资料,隐约觉得缺少什么,他突然福至心灵,猛地一抬头。   对面已经很久没有声响了。   此时,他面前哪儿还有什么女人的影子,只有空荡荡的瓷盘儿提醒他,刚才这里坐了一个人。   时迁猛地站起来,问老板:“老板!刚才这里的女人呢!”   老板笑道:“噢哟!女朋友跑啦,现在的年轻人嘛低头族,天天盯着手机,女朋友跑了么都不知道……”   时迁啧了一声,付了钱往外追出去。   大马路上空荡荡。   何鸢已经消失不见。   他暗骂一声:……操! 第6章 装腔作势   时迁抓到的这个女人跑了。   他郁闷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时迁到商场里买了一件唐装褂子,又花了二十在地摊上淘了一条一百零八颗紫檀手链。   装模作样,装腔作势。   收拾了鸡窝头,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位风水大师。   他晚上那点儿时间,全拿来琢磨何鸢是个什么人。   顾翎给他派发的那本二十四小时速成风水大师,他连点都没点开。   一月八日晚上八点。   时迁准时来到国贸大厦十五楼会所。   张成辉的私人会所做的奢华至极,但却没有现代化的娱乐措施,放眼望去,全都是古董:瓶瓶罐罐,山水字画。   透露着一股古玩爱好者的讯息。   会所的正中间,不出意外,果然是一座巨大的欢喜佛。   这地方摆的欢喜佛比外面的做工精致许多,时迁看了两眼,心里发麻。   佛像做的栩栩如生,仿佛不是雕刻出来的,倒像一个真人,眼睛紧闭,神情痛苦,不似集团里的欢喜佛:慈眉善目。   时迁正想上前仔细研究,张成辉被一群大师拥簇着走了过来。   “大师,您帮我看看,我这个地方的格局怎么样?”   “张总会所主楼坐东向西,开口在坤方,出口在北方,依据悬空飞星飞布九宫取水星当令和生气为财位……”   “张总应该在离方配置大窗户、走廊,财神位养金鱼,风水轮……”   “张总如要催财,必须要取主命之禄吊到此宫修造必枯树逢春大发大旺……”   “张总……”   时迁被众人挤在外围,里面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每一位大师都恨不得用尽毕生所学在张总面前混个眼熟。   他这个内里没两斤实货的假冒伪劣产品,遑论接近张成辉。   恐怕一开口,他就要露馅。   张成辉与众人谈天,叹了口气:“各位大师,实不相瞒,今天把你们请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众大师纷纷应和,叫张成辉将梦境内容说出来,他们好大显身手一番。   张成辉这个梦诡异非常,时迁听他说道:   梦里张成辉前往一处道观问道,年纪大了家产万贯的人,都会选择去问道求道,山路走了一半,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推石头。张成辉一走,石头就停在他前面。   老头见他五十多岁,膝下无子,发妻早亡,于是叫他到南边一条岔路口蹲着,下午三刻便有蓬莱仙女下凡前往东海采药,老头叫张成辉趁蓬莱仙女赶路,脱了她的鞋子,叫她不能走路,然后把她带回家去结婚生子。   张成辉说罢,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总心善,最近恐怕红鸾星动,要结一桩桃花运。”   其他大师不甘示弱,各显神通,赶车不带鞭子——全靠拍马屁。   张成辉被拍舒服了,哈哈大笑。   时迁心道:老东西,也不知道这梦是他编出来的还是真梦见的。   “不瞒各位大师,我最近确实遇到了命中良人。来,小何,过来见见人。”   张成辉话甫一落下。   拐弯处,门被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肤如凝脂,举步轻摇,神仙玉骨。   长发盘在脑后,眼睫低垂。   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明眼人一看就心说:这个老张,简直老牛吃嫩草,辣手摧花啊。   再一看这个女人,一众的男人深感惋惜,原因无他:来人实在是漂亮的无可挑剔。   时迁眉头一挑。   出来的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鸢。   他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迁正想上前搭话,张总介绍道:“我的朋友,何鸢,何小姐,万成集团何总的千金。也是我想要携手共度下半生的女人。”   何鸢缓步,款款而来,挂起落落大方的笑容。   行为举止堪称弱柳扶风,温婉贤淑。   时迁嘴角一抽。   万成集团何总的千金?   哪门子千金连顿烧烤都吃不起?   张成辉:“小何从小身体就不好,靠药吊着,难得出来和大家见一面。”   何鸢看上去身体确实不好的样子。   走两步就要喘一口气。   时迁如果没见过何鸢昨晚上不费吹灰之力干翻他的场景,差点儿也要信了她身体不好的邪。   时迁站在人群外,和她对视。   何鸢的目光扫过他,没有任何波动,好似他们从来没见过。   张成辉关切的问道:“小何,实在不行的话就回酒店睡着,我等一下来看你。”   何鸢轻轻扶了扶头,做出一副‘我是真的很柔弱’的样子。   时迁灵机一动,拨开人群。   “让让,让让……张总!您今天可是找对人了!”   张成辉一看,从人群外围挤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穿着道服——道服买的有点儿短,小半拉身体都在外面。   他在一众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里,显得鹤立鸡群。   时迁挤进人群中心。   张成辉:“这位是……”   时迁猛地握住张成辉的手,上下晃动。   “你好你好,我姓杨,杨白真,杨戬的杨,白求恩的白,真心的真,你可以叫我杨大师!”   张成辉:“……杨大师,杨大师好。”   周围某大师齐齐吐槽:什么人呢!还自己管自己叫大师的!脸皮忒厚了!   时迁和张成辉握完了手,不由分说的拉起何鸢一双美玉似的手。   这手柔软无骨,触感细腻。   时迁照葫芦画瓢,照旧一阵猛晃。   “你好你好,我姓杨,杨白真,杨戬的杨……你可以叫我杨大师!”   何鸢:“杨大师您好。”   时迁松开她手的同时,在她的手心处暧昧的戳了一下,又划了一圈。   后者表情不变,神态自若的收回手。   张成辉见这个‘杨大师’着三不着两,心中起了一丝鄙夷。   张成辉:“杨大师方才说我找对人了,杨大师难道有什么高见吗?”   时迁拍拍袖子,老神在在,神神叨叨说:“我看张总与何小姐眉心之间有一股黑气,这是不祥之兆啊!好险今天遇到我,我祖上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   甭管他算命的怎么算,反正说眉心一点黑气,多半都是什么不祥之兆。   专治各种不服——可不是吗,时迁读书的年代就是学校的校霸,治各种不服手到擒来。   时迁忽悠:“你近来是不是感到心悸,头晕,呼吸不上来?”   张成辉一愣:“杨大师怎么知道?”   时迁心想:废话!现在坐办公室的谁还没个心悸头晕呼吸不畅,一屋子十个人九个有这毛病。   时迁摸了下巴。   他虽没有山羊胡子,但此时要制造出一股仙人道长的气势,没有也要制造条件有。   “何小姐最近是不是也头晕,双眼时常发黑,蹲下常常站不起来?”   何鸢盯着她。   时迁扯了一个笑。   这个笑焉坏焉坏,丝毫不担心何鸢拆他的台。   “是。”   时迁:“何小姐是不是时常做梦?梦见南山冒了一场大火,火烧干净整个南山?”   时迁这话,纯属瞎掰。   何鸢和他一样,二人猪鼻子里插大蒜,装象。   拎出来都不是什么真货。   一个装神棍,一个装千金,一百步也别笑五十步。   时迁心中断定:何鸢不会拆穿他。   因此,他胆子很大,开始在现场掰扯。   时迁跑火车的天赋技能也是满点,演技也是满点,他说完,在现场转了一圈。   时迁模样严肃,众人盯着他,像是要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一圈下来,他最后锁定了正中间的欢喜佛。   时迁:“这个佛像有问题。”   一大师:“胡扯!这佛像是我师傅当年替张总摆的,能有什么问题!”   时迁摇头晃脑:“非也非也,不能是你师傅摆的,那就没问题了呀,大家都知道,教科书上还都出现几个错误,你的师傅难道就不错了吗?”   “你来看,张总,你看这个欢喜佛的表情,你看它欢喜吗?”   “它根本不欢喜啊!不欢喜能叫欢喜佛吗,愁眉苦脸,活像人家欠了它百万十万,这还不能代表有问题吗!”   张成辉凑近一看,原本好端端一个人,突然脸色煞白。   时迁还准备了其他的瞎话,打包到了喉咙,却不料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张总猛地往前一扑。   众人皆是一惊。   时迁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什么毛病?   合着他之前都不知道这个石像表情变了吗?   张成辉一个好面子的老总,此时颜面全无,浑身打颤,捧着欢喜佛的佛像,仔细研究,脸部扭曲,活像见鬼。   “不可能……时间没到……不可能这么快……”   时迁当机立断稳住他:“张总,不要急,你想说什么,慢慢说。”   张成辉翻来覆去,抱着石像就是一句:时间没到。   什么时间?   什么没到?   时迁还没想个透彻,张成辉突然指使会所里面的保安把人都请出去。   他失态片刻,虽然恢复,脸色却也不太好。   时迁被保安推着往外走,喊道:“张总!张总!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麻烦!”   另一人也叫:“张总!那个佛像是我师傅请的!您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时迁心想:嚯,业务竞争相当激烈。   他身手敏捷,挣脱开保安,另一人随后挣开。   张成辉神色崩溃的盯着佛像,何鸢在一旁静静的站着,沉静淡然,和佛像也没什么差别。   安保人员几乎把屋子里多余的人都请了出去,唯有时迁和另一个大师,两条漏网之鱼留在里面。   时迁前二十多年,都是无神论者,但是接下来发生的这一件事情,彻底打破了他的唯物论。   张成辉手里抱着的佛像突然流出了浓浓的黑水。   时迁愣了一瞬,心道:我操!   下一秒,原本cos石像的何鸢身形一动。   另一个大师闷头往前冲,何鸢半路拦截他,很‘弱柳扶风’的一脚踹飞了大师。   她沉声:“别上来。”   时迁脚步一顿。   何鸢上前,时迁分明看见,她周围有隐约的雷电火花闪现。   张成辉此时魔怔一半,黑水留下,所到之处,冒起了黑色的浓烟,一股生肉烤焦的味道传进了时迁的鼻子里。   何鸢猛地掐着张成辉的脖子,逼他松手。   欢喜佛愁眉苦脸的表情倏的一变,嘻嘻哈哈的尖笑起来。 第7章 唇齿缠绵   时迁听过这笑声,在梦里和走廊上都出现过。   声音一灌进他的耳朵,就将他原本站的笔挺的身体摧垮。   时迁感到一股难受又黏腻的触感从小腹升起,他走了两步,支撑不住,扶着墙。   被何鸢放到在地的大师,趴着,半晌没动静。   时迁勉强靠着墙,何鸢五指渐渐收拢,捏着张成辉的脖子。   张成辉中年发福,脖子冒油,何鸢捏着,就像捏着一层软趴趴的海绵。   张成辉这样子,都不肯松手。   欢喜佛身上的黑水越留越多,流过地面,地板都给烧穿了一个洞。   时迁寸步难行,那黑水仿佛有意识似的,往他这里流过来。   时迁避之不及,鞋子沾到一点,立刻烧个对穿。   他退后一步,心道:硫酸啊这是。   欢喜佛突然脱离了张成辉的手,直接朝着时迁飞过来。   时迁特别注意了一下,没有吊威亚,没有细绳,没有鱼线,这个欢喜佛是自己原地起飞,然后朝他撞了过来。   他侧过身子躲开,结果那欢喜佛好似有眼睛和行程规划路线,一撞不成,拐了个弯儿,回来了!   时迁往前跑,欢喜佛跟着他追。   那头,欢喜佛离开了张成辉之后,这个老男人就像是失去了拐杖的瘸子,猛地从何鸢手上瘫了下来。   何鸢的目标不是张成辉,欢喜佛一离手,她就松开张成辉,转头和时迁汇合。   时迁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自己能飞的佛像,来不及多研究两眼,那佛像的样子——就是来取他狗命的样子。时迁就算是再怎么好奇佛像怎么飞,此时也不敢回头张望。   何鸢:“低头!”   时迁迅速低头。   佛像从他头上飞过。   何鸢三步小跑借力,整个人凌空腾起。   时迁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三步借力之后能跳的这么高。   何鸢在半空中飞起一脚,那佛像正中这一脚,竟然也没有被踢飞。何鸢这一脚力气极大,和佛像接触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闷响。   它散发出来的黑色硫酸对何鸢没用,溅到她身上,只对她的衣服有用,到她的皮肤上,她毫发无伤。   何鸢和它在半空中接触了一次,她落在地上,那佛像放弃了追逐时迁,针对上何鸢。   时迁这之后已经放弃用大脑思考眼前这一切。   一个刚才声称自己柔弱无力的女人,一个不会动的死物佛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一个人和一东西,现在打的热火朝天,甚至愈演愈烈,在宴会厅里面大规模搞破坏,时迁深刻怀疑,这个女人的前身是拆迁办。   佛像处于下风,它几乎被何鸢压制的动弹不得,间歇飞来飞去,还几次手之后,发现自己打不过这个女人,从何鸢的手下飞出来,直接朝时迁飞来。   时迁盯着它,脸色一变。   佛像猛地撞到他身上,时迁穿得那件短的可怜的道服直接烧坏了一大半。   好险躲的及时,否则立刻就被开膛破肚。   佛像接触他的一瞬间,时迁便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和它里应外合,躲开它的那一个动作用了极大地力气在完成。   何鸢从左边走来,佛像飞到窗口,突然下落。   从里面冒出来一股尖锐的黑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时迁的身体中。   何鸢看他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时迁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身体踉跄一下。   何鸢揪着他的领子,时迁目光涣散,集中不到一起。   她还未开口,时迁突然回神。   这次回神,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时迁先看到的,就是何鸢这张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脸。   她和时迁梦里的长发女人渐渐重合,他呼吸骤然加重。   何鸢皱眉:“你……”   时迁没让她说出来,他身子往前一倾,猛地把何鸢往边上的墙壁上一推,咬着她的嘴唇,凶猛的亲了上去。   何鸢大约没被人亲过,眼睛忽然睁大,嘴唇微张,时迁的舌头趁机钻了进来。   男人在这事上面都有一股无师自通的能力。   他舌尖像一条滑溜溜的蛇,在她的唇缝黏腻的舔了一圈,撬开嘴,换了个更亲热的姿势,右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时迁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疯狂的渴望占有眼前这个女人。   尽管他的脑子是清醒的,知道何鸢是个陌生的女人,他不该这么做,但身体却无限的想要靠近她。   何鸢的嘴唇很薄,冰凉柔软,他含在嘴里,像一块抹了蜜的雪糕,用力一些就快化了。   他的呼吸灼热,和何鸢的呼吸痴缠在一起。   时迁的吻迫不及待,比起情人之间的亲昵,他更像是一种粗暴的占有,带了十足的情.色的侵略性。   何鸢愣了一瞬间,两条眉毛几乎快拧在一起。   她双手发力,掐着他的双臂,推开他。   四瓣紧紧贴在一起的嘴唇瞬间分开,拉出了一条暧昧的银丝。   时迁舔了一下嘴唇,盯着何鸢,一动不动。   何鸢发现他不对劲。   那股钻进他身体里的黑气影响了时迁的行为。   欢喜佛在佛教的修行中的作用,以佛经上的话来说,叫做“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两座佛像之中的女像为大明王的妃子,她以爱欲供奉那些残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后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   张成辉供奉的这个欢喜佛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佛像,里面住的根本不是欢喜佛,而是个山头上的一个孤魂野鬼,看时迁中招这鬼样子,不是贪色鬼就是恶鬼。   他之所以这两年这么快的发迹,也是因为得到了这个小鬼的辅助。   真正的欢喜佛断然不会令他快速发迹,这本身就是一件有违天道的事情。   何鸢受人之托,追踪这个小鬼有一段时间,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追到这里,和调查张氏集团的时迁不期而遇。   时迁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从小沐浴在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的光辉之下,当然不会认为,这起连环杀人案根本不是人为。   张成辉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请了个小鬼回来当欢喜佛供着,后者借用人命帮他升迁发财,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但是看张成辉刚才的样子,这个办法多半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办法。   供奉孤魂野鬼不是正道,迟早要遭反噬。   但这个反噬不但牵扯到了张成辉本人,现如今还扯到了无辜之人。   最无辜的人就是时迁,但这个最无辜的人现在却在做一件最下流的事情。   时迁前几天晚上做的那个春梦遗留的韵味还没结束,他当晚上没发泄,后来又连着发生了凶杀案,时迁忙的像个陀螺,更遑论之后找机会发泄。   如今他的身体更经受不起撩拨,那小鬼仿佛给时迁按了个熊心豹子胆,控制着他的身体肆意妄为。   何鸢挣脱他,因怕伤到时迁,下手都张弛有度。   但时迁现在很不正常,力气比平时大了四倍有余,他现在的目的不是同何鸢打架,而是脱她衣服。   好险这屋子里四个人,一个大师趴在地上,昏死过去,还没有醒。   另一个就是张成辉,这个前十来分钟还在说要跟何鸢共度一生的男人,现在也倒在地上。   而‘他的女人’这会儿正被时迁牢牢纠缠,难以脱身。   时迁简直是捆仙索成了精,何鸢头一回碰到这么麻烦的男人。   她刚挣脱不久,后者像蛇一样又缠了上来。   何鸢穿得本就是一件单薄的礼服,时迁这么乱扯,两扯不到,胸口就的衣服就碎了几片,露出大好的风光。   何鸢啧了一声,抬手回击。   时迁脑袋上仿佛长了眼睛,一伸手就捉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他熟练的张口,咬上了何鸢的锁骨,一路辗转往下,将人死死压在地上。   何鸢背靠着冰凉的地板,胸口却是一片火热。   时迁像只没断奶的小狗,在她胸上留下了骇人的牙印。   简直是属狗的,一口咬下去,再重一点儿,就能见血。   何鸢屈膝,顶上他的小腹,发现时迁那儿硬成了一块,她如果用力一些,绝对能让后者断子绝孙。   何鸢与他无冤无仇,断然不会做出这么狠绝的事情。   她忍无可忍,压低了声音喊道:“……时迁!”   时迁当做没听见,只顾着自己痛快。   何鸢身体一阵惊颤,陌生又颤栗的快感从身体内部逐渐苏醒。   她提高声音:“时迁!”   时迁挤进她双腿之间,力气很大,掐着何鸢手腕,竟然控制住了她。   可见男人在耍流氓的时候,不但脸皮比平时厚,本事也增长不少。   时迁双眼迷离,嘴唇水润,一张俊俏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二话不说,又咬住了她的嘴唇,开始攻略城池。   何鸢往后逃离,对方是身上叫那个小鬼下了咒,强行破开轻则损人心智,重则昏迷不醒直至死亡。   何鸢原本用了十成的力气,下手的时候也只剩下的两成,推在他肩上软绵绵的,欲迎还拒。她的手柔弱无骨,好似世间上等的丝绸,十根手指仿佛自带了火星,在他裸.露的肩膀上点火。   时迁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脑袋里绷着的弦一瞬间断成两截。   何鸢的礼服虽然简单,但是解开它的方法却很难,时迁在她的后背摸索了半天没找着窍门,这时候,何鸢也从那股奇异的情潮中清醒过来。   她目光恢复淡然,冷漠中带了点儿冰渣子。   宴会厅的空调因为刚才的打斗碎的一塌糊涂,此时窗户打开,冷嗖嗖的寒风倒灌进来,冻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时迁几乎沉迷在她的身体之上,何鸢抬起手,直接给了他一个手刀。   打晕人的力度和打死人的力度实际上是一样的。   何鸢想打晕他,但是被时迁发现,他猛地抓着她的手臂,歪嘴一笑。   这笑容杀伤力很大,痞里痞气,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蹭了一下。   时迁挑起她的发丝,埋在她肩膀上闷声的笑。   何鸢手被捉住,心中存有一丝善意,对时迁以躲为主,攻为辅。   时迁不似方才的凶狠,这回到正的像只小狗,鼻尖轻轻的蹭着她的鼻尖。   他伸出舌头,在她嘴上轻柔的舔.弄,想要把她的唇齿舔.弄开。   何鸢哪儿能让他得偿所愿。   时迁现在被小鬼控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眼里的欲望渗透到了身体里,盯着何鸢,好似下一秒就要吞了她。   何鸢猛地掐上他的脖子,时迁没料到她的突袭,猛哼一声,偏开头。   奈何他脆弱的脖子被何鸢牢牢掐住,何鸢虽然衣衫不整,肩膀至胸上全都是暧昧的吻痕和水渍,但面容冷静,清醒的开口:“滚出去。”   时迁被掐着,明明快要窒息,在听到何鸢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邪肆的笑容。   他眼睛弯弯,眼珠都有些发红。   何鸢这句话不是和时迁说的,她显然是对时迁身体里的小鬼说的。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珠,时迁在她手下挣扎,何鸢伸手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时迁面部表情立刻扭曲起来。   他五官生的俊美,就算扭曲起来也别有一番好看的姿态。   何鸢那滴血喂下去,时迁身体里的小鬼好似见了什么天敌,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它从时迁身体里猛地钻出来,往窗外逃去。   何鸢起身想追,却不料时迁往下一倒,砸在她身上,阻挡了她的动作。   何鸢不得不停下来扶住他。   二人现在身形都十分狼狈,时迁的衣服被欢喜佛给烧了一半,挂了一半在身上。   何鸢的礼服被他扯了大半去,上半身也堪堪蔽体,这模样决不可能走到大马路上去。   片刻后,时迁慢悠悠的醒来。   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被欢喜佛的一股黑气袭来的时候,眼前都还是黑的,再一醒来,却是倒在何鸢怀里。   倒在何鸢怀里就算了,何鸢这衣服怎么回事?   时迁愣住。   何鸢不只是衣服烂了,肩膀上布满了激烈缠绵过后的痕迹。   时迁发现二人靠的太近,他心里一惊,往后退去。   结果这时,门外来了警察。   宴会厅里面的打斗声实在吓人,被赶出来的那些大师进不来,一小部分人选择求助人民警察。   时迁原本后退,警察推开门进来,他看了一眼何鸢露了大半的躯体,下意识把她往怀里一扯。   他同时拆了对方头上固定头发用的发钗,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似的挂了下来,挡了一半身体。   时迁抱着她,顺带遮住了自己前面破了半拉的衣服。   小民警喊道:“时迁同志!”   原来是上回在宾馆里碰到的那个民警。   时迁见到熟人,连忙问:“有衣服吗?”   小民警走近,这才看到时迁二人是个什么状态。   他大约也没想到宴会厅一片破烂,这儿却有这么艳丽的场景。   何鸢垂下眼帘,一动未动。   小民警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脸色涨红,光速脱了自己的外套。   时迁三下五除二的穿上,来不及细想当下场景,开口:“何小姐,我认为我们之间有很多东西需要交流。”   何鸢盯着他。   时迁:“你这样不方便出去,我要抱你了。”   他打了一声招呼,把何鸢打横抱起。   何鸢这时候,也知道自己穿成这样,实在不方便到处走动。   她乖巧的像只收了利爪的野猫儿,缩在时迁怀里,把自己的脸往里侧,双手遮住了胸口。   小民警把时迁当做自己人,见时迁出去,连忙为他开路。   “时迁同志,你是直接去局里还是去哪里?”   “去买两件衣服先。”   小民警说:“那慢走!”   时迁点点头。   除了小民警,谁都没发现,这个淮京来的男人,光明正大的把张总准备共度一生的女人给抱走了。   何鸢等他走出了大门,开口道:“放我下来。”   时迁:“我的建议是不放,你现在不适合到处走。”   何鸢心道:拜你所赐。   但她没说,她不说,时迁断然记不起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他开口:“买了衣服,你欠我一个解释,何小姐,我今天所见所闻,可以直接上走进科学。” 第8章 霸道处长   张成辉这件事情没有结束。   怀市警察在现场找到他,他已经昏迷不醒。   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报道新闻。   时迁临时租了一个小旅馆。   何鸢换上新衣服,正襟危坐。   时迁套上短袖,两三下穿好衣服,背对着何鸢。   “何小姐,还不打算说吗?”   何鸢一动不动。   时迁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她。   何鸢也没接。   像个木头人似的。   她从被时迁抱起来,光穿了一件衣服,穿好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时迁拧着眉头,一边喝水一边走,倒给何鸢倒的那杯水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   他走了两步,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顾翎。   “喂!时迁,你那件事情在搞什么啊!你打开电视看一下,电视上报道的张成辉死亡是怎么回事?”   “他死了?”时迁诧异:“刚才不是还昏迷不醒吗?”   “死了!就前几分钟的新闻,抢救无效!”   时迁往后看了一眼何鸢,后者原本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时突然站起来。   何鸢走到宾馆书桌前,三两下掰弯了台灯,将柜子最上面的抽屉抽出来,立在墙边。   顾翎电话里道:“杨局叫你现在立刻回来,你订今天最早的高铁,晚上之前能回的来吗?时迁?喂?时迁!你听我说话没?”   时迁:“不回。”   他挂了电话。   顾翎啧了一声:“妈的,这小子又搞单干!”   “你干什么?”   时迁上前,一把抓住何鸢的手。   何鸢手腕一转,反手制住时迁,脚下一扫,将人横扫在地。   时迁屁股着地,痛的当即一个挺腰,一声惨叫。   像条上了岸的鱼。   “姑奶奶!你能只说话别动手吗!”时迁郁闷。   何鸢没理会他,从大腿根部抽出三根香。   时迁嘴角一抽,克制住自己想掀她裙子的冲动,掀女人的裙子总归不是一个绅士的行为。   何鸢命令:“下去买东西。”   时迁揉着腰:“买什么?”   “三个苹果,一碗饭,一个鸡蛋,煮熟的。”   时迁:“我买回来,你必须告诉我理由。”   他穿上鞋,下楼把何鸢要的东西买了上来。   推开门时,发现何鸢在房间里已经摆了一个简单的神坛。   时迁将袋子递给她:“张成辉死了。”   何鸢听到这话,没有丝毫意外,但也没有解释。   时迁挑眉:“你知道他会死?”   何鸢伸手接袋子,时迁把袋子往后一提,远离了何鸢伸出来的手。   时迁:“回答我。”   何鸢:“他在养鬼之前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她抓着时迁的手臂,强迫他把东西递过来。   袋子里按她的要求,买了三个苹果和一些馒头,鸡蛋。   何鸢摆在竖立起来的抽屉面前,晃了一下手上的三柱清香,那香无火自燃,白色的烟雾把她衬的十分仙气,不像个正常人。   时迁脱口而出:“你是个什么人?”   何鸢三柱香插上之后,淡然道:“女人。”   她转过身,把时迁往床上一推。   时迁被推倒,坐在床上,何鸢拉开他的衣袖。   时迁:“你干什么?今天是怎么回事?张成辉和你是怎么认识的?你……”   他想问的太多,今天发生的事情属于超自然现象,时迁一个受过高等马克思主义教育的青年,根本无法理解。   何鸢:“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时迁:“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对我干什么吧?”   何鸢从口袋里摸出一截红线,缠上他的食指,接着又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在里面烧了两张奇怪的符纸,玻璃杯立刻冒出滚滚浓烟。   何鸢将他食指戳破,用手从他小臂之处往下滑,二指压过,将时迁手臂的青黑的线挤出。   时迁的指尖一疼,三滴黑色血珠落在玻璃杯里。   白色的浓烟刹那间成了黑色。   何鸢取下红线,拿了张纸盖住,捆好之后放在简易的神坛中间。   那三炷香肉眼可见的燃烧殆尽。   时迁见何鸢一气呵成的动作,惊的合不拢嘴。   “你刚才在干什么?做法吗?”   “你已经没有生命之忧,接下来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何小姐……”   何鸢看了眼门口,示意时迁可以走了。   时迁偏不走,他放下袖子。   “何小姐,你现在属于目击证人,我有理由把你带回淮京公安局。你必须和我走一趟。”   时迁断然不能就这么跟何鸢分开。   这个古怪的女人身上挂了一长串的疑点,他就是捆都要把人捆到淮京。   何鸢:“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   时迁:“看的出来,不过我们人民的好儿子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不和我走一趟,我就只能来硬的。”   何鸢:“你打不过我。”   时迁:……   就算知道这女人说的是实话,但时迁还是有些无奈。   正如何鸢说的,他的实力和她有着悬殊差距,在头两次交手之中就可窥见一斑。   说硬来,也不知道怎么个硬来法。   时迁坐在床上。   “好,你不和我回去也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张成辉和养鬼是怎么回事情?”   何鸢淡淡的看着他:“张成辉原名张大成,两年前请小鬼开财运,养了两年,一开始只是用鲜血供养,后来开始杀人。”   时迁:“杀人?怎么杀,是里面的内脏都消失,只留一层人皮吗?”   何鸢:“人皮?”   时迁:“嗯?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看你搞的这些东西,你该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女道长吧?”   何鸢送给他一个眼神。   时迁虽然没看懂眼神的内容,但多半有点儿‘你是白痴吗’的意思。   这回,轮到何鸢反问他:“什么人皮?”   时迁拿到了主动权,美滋滋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小道长,你要去拯救苍生吗?”   何鸢冷飕飕的刮了他一眼。   这一眼带冰渣,时迁老实的坐起来。   “淮京和怀市一共发生三起命案,三起作案手段相同,伪造自杀现场,内脏融化,只剩人皮,唯一的共同点,卖过张氏保健品。”时迁:“我知道都告诉你了,何小姐,该你拿出一点儿诚意来,和我交换情报了吧?”   何鸢眉头皱起,突然回心转意:“我和你去淮京。”   时迁:“嗯?”   他诧异:“改变主意了?”   何鸢:“我受人之托,无法告诉你任何东西。”   时迁心道:搞特务工作的?   他又想:什么牛逼的人能请的动这女人?   时迁天生好奇心重,何鸢身上充斥着种种谜团,叫他下意识的想要接近她。   奈何对方是个天然的冰块儿,回淮京的路上,时迁摸透了她平时的主要工作:睡觉,吃饭。   一旦没有事情,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状态,醒过来的两次,是为了吃饭。   时迁原本想在路上从她的嘴巴里套一点儿什么出来,结果对方这个态度,让他一无所获。   十号早上,时迁抵达淮京。   二人不做休息,直接赶到公安局。   时迁叮嘱何鸢站在门口等他,谁来都不要搭理。   顾翎整理好文件,出门迎接。   “迁儿,赶紧的!”顾翎在门口招手,“早饭给我带了吗?”   时迁:“就知道吃吃吃,我们这儿养猪致富的吗?”   何鸢:“我和你一起进去。”   时迁:“别闹,这儿不是旅游风景,哪儿能想进就进的?”   何鸢听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证件。   在门口的安保面前一摊看,证件上书:淮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特别事务处,处长何鸢。   时迁:……   他瞪大眼睛,像个弹簧一样跳起来。   夺过安保手里的证件,反复检查。   公章,没问题。   证件,比真金白银还真。   时迁:“……操!”   顾翎大老远的喊道:“你干什么呢,我们当警察的能讲脏话吗,看见没这是啥,文明机构证书,你对得起这个证书吗!”   时迁神色变了一变,盯着何鸢。   何鸢老神在在:“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时迁:“你是哪门子处长,我怎么没见过你?”   顾翎由远及近,“说啥呢,在门口磨蹭半天不进来,还得我八抬大轿来接啊?”   他走近,看到何鸢,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片惊艳。   顾翎:“迁儿,这你……女朋友?”   时迁:“不是。”   顾翎感慨:“好,很快就是我女朋友了。”   时迁给了他一肘子:“你找死啊!”   顾翎无奈:“我不是先问了你吗,不是你女朋友,你还不让别人追?”   时迁现学现卖,拿着证件扔到顾翎脸上。   顾翎打开一看。   时迁:“刑事侦查特别事务处何处长,要点儿脸么你,警察局禁止办公室恋情。”   顾翎脸色一变:“何处长?”   他打量何鸢,显然也没想到何鸢年纪轻轻就是处长级别的人物。   何鸢淡然开口:“带我去见杨正康。”   时迁古怪的想道:这女的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先是半夜敲他门的长发女人,再是袭击他的神秘人物,还有个什么何氏集团的千金,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局里的处长?   顾翎跟在后面,挤眉弄眼:“你哪儿找来的处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时迁嘴角一抽:“我也刚认识?”   拐弯走进办公室,杨正康坐在办公桌后面。   何鸢敲门,杨正康抬头,脸色一变。   “何处!”   何鸢点头。   杨正康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倒了杯茶。   何鸢摆手:“不用。”   跟在后面的顾翎和时迁相互看了一眼,心里一惊:……还真是个处长!   杨正康说:“您怎么回来了?”   何鸢没有动桌上的那杯茶,杨正康是个局长,却局促的站着,何鸢是个小处长,却大摇大摆的坐着。   这一番姿态好像反了一反,极其古怪。   而且看起来,杨正康对她语气诚惶诚恐,颇有些尊敬。   何鸢进来找杨正康,不说废话,直奔主题,一指时迁,开口:“把这个人给我。”   时迁:……   顾翎惊悚的看着他,偷偷做口型:你被包养了?   何鸢:“张成辉的案子我接手了,你不用管。”   时迁:“喂,你这个女人……”   杨正康厉声严色:“时迁!”   时迁闭嘴,吊儿郎当的站着,脸上写着大大的‘哥很不爽’四个字。   杨正康:“今天开始,你跟着何处,寸步不离,这是命令。” 第9章 我抱警了   时迁买了两杯奶茶。   回来时,何鸢站在十字路口,已经被四五个人要求合照。   他走过去,正好有个穿着时尚的大学男生激动地问何鸢要号码。   大学生甫一伸手,时迁拿一杯奶茶就把人挡住了。   “喝吗?”   问的是何鸢,看的却是大学生。   时迁身上有股匪气,盯人家未出茅庐的大学生,后者被盯得浑身发毛,号码也不敢要,直接和他的朋友——王八推西瓜:滚的滚,爬的爬。   何鸢把奶茶拿在手里,不动声色的研究了片刻。   时迁替她插上吸管,他喝了一口:“没下毒,我不敢毒领导,何处,你放心。”   何鸢模仿他,把吸管小心翼翼的塞在嘴里,光咬着,没动。   时迁以为她不喜欢喝这个口味,刚才问她要什么口味,她也不说。   脸上看不出几个表情,一问三不知,问急了还动手打人。   关键是时迁打不过她,所以很郁闷。   ……什么人呐!   时迁换了一杯奶茶,把自己手里的红豆巧克力布丁换给了何鸢。   何鸢手里那杯乌龙奶盖到了他手里。   时迁:“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昨天的事情。”   何鸢:“昨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张成辉死了。”   时迁:“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关于你的,一会儿是大小姐一会儿是何处长,你到底是谁?”   何鸢:“与你无关。”   时迁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   何鸢往前走,他立刻贴上来。   黏着她,叫她走路走走不方便。   何鸢停下,冷淡的看着时迁。   时迁无辜一笑,他故意的很,想方设法的膈应何鸢:“这是命令,杨局和我说的,要跟何处寸步不离。”   时迁又靠近她一些,这下,真是贴着何鸢走。   “你住在哪里?住我家?还是住宾馆?事先说明,我家只有一张床,你如果要住在我那儿……”   何鸢没说话。   时迁看着她:“看你的样子,就是要住我家了,正好,我也有不少问题要问你。”   何鸢:“我不会说。”   时迁拦下一辆出租车:“走吧,我会等你要开口告诉我为止。”   时迁住在公寓高层,电梯上去,打开门,里面是个九十平米的单人公寓。   他指了指自己的卧室:“你睡这里。”   时迁把沙发往客厅边上一拖,从柜子里抱了一床棉被出来:“我睡沙发,厨房在左边,卫生间在卧室边上。”   何鸢放下自己的包。   时迁安放好沙发,在客厅中间空出了一块空地,一只慢吞吞的乌龟爬出来。   时迁介绍:“儿子,来,认识一下何处。何处,这是时王八。”   何鸢瞥了一眼时王八。   时王八被她一瞥,把头缩进龟壳。   时迁皱眉,心道:龟龟,这女的鬼见愁啊?   连个王八都怕她?   鉴于何鸢身上发生的稀奇古怪,甚至可以归属于神学范畴的离奇事件,时迁暂且相信,这世界上确实有超自然现象,科学解释不了,因此在家作威作福的时王八怕她,也可以理解。   何鸢推开门,时迁突然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光着脚丫子往里面跑。   她进门之后,外套一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时迁愣神。   “你干什么?”   “睡觉。”   何鸢把棉被往上一拉。   时迁震惊了。   外面的凶杀案件没有解决,张成辉的死亡带来的种种谜团成了乱麻,时迁还等着何鸢给出下一步行动的提示,结果这女人一上床就倒下,青天白日的睡觉去了!   什么人!   时迁把棉被往下一扯。   何鸢撑起上半身,冷酷道:“你干什么。”   “现在什么时间,你竟然还有工夫睡觉?”   “毋庸置疑,睡觉的时间。”   时迁一看墙上的钟表,中午十二点整,还真是睡午觉的时间。   何鸢重新倒下去:“如果你再叫醒我,我会让你瘫到第三天。”   还知道威胁他了。   时迁咬牙,头一回碰见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他稍加思考,跟着躺下。   时迁一躺下,何鸢便睁开眼。   前者笑嘻嘻的隔着棉被抱着她。   时迁:“寸步不离啊,何处,你睡吧,我执行任务。”   说罢,大长腿也毫不客气的卷上何鸢的细腰。   何鸢像个大型的抱枕,被时迁抱得动弹不得。   她伸出手,两招之内将时迁掀翻在地。   时迁自讨苦吃,滚到地上之后,哀嚎连天。   前一圈是真的叫何鸢给抽到地上的,后两圈则是他自己滚的,为了显示自己受了重伤。   时迁小时候挨了自己老爹打,叫唤的就很厉害。   这会儿他也叫唤的更厉害,用上了自己毕生所学的撒娇能力。   “我腿断了,断了,真断了——”   奶音十足。   何鸢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在地上打滚。   前两分钟还稳得住,后来见时迁滚的确实很辛苦,眼泪汪汪,看着怪可怜。   后两分钟,稳不住了。   她岁数加起来恐怕比时迁大了十几轮不止,看时迁就跟看个小孩儿似的,关键是这小孩儿现在正在地上撒泼耍赖,不要脸的坦荡荡。   何鸢难免心软,说道:“起来,我帮你接。”   时迁睁开一只眼睛,睫毛挂着泪珠,泫然欲泣。   他打滚卖萌这招真是玩儿的炉火纯青,看着叫人心肝儿脾肺一起疼。   年纪大一点儿的老妈子此刻若是看见他这张委屈巴巴的脸,估计早就心肝儿宝贝儿一阵乱叫,搂在怀里揉了几个来回。   可惜何处长心如磐石,严肃的喊他起来,替他接骨。   时迁腿能真的断吗,当然不能。   他:“何处,要不然你就告诉我,那天的欢喜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养鬼是怎么回事,你从我这里挤出来的血是怎么回事?”   时迁一改刚才那副奶猫儿的样子,盯着何鸢,眼睛一眨不眨。   何鸢:“你知道这些事,对你没好处。”   时迁:“我如果就想知道呢?”   何鸢:“有些东西,一旦你知道,就无法抽身。”   时迁:“我不抽身,你让我知道吧。”   湿漉漉的小狗眼睛眨了两下。   何鸢盯着他。   半晌。   “不行。”   时迁:……靠!   软硬都不吃!   他一下子,断了的腿自己好了,心态爆炸的从地板上站起来。   何鸢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的微笑。   显然,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她几十年都不曾有过,如今一笑,有些陌生。   时迁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噼里啪啦的开始找起百度资料。   那按键盘的架势,好似想要把键盘送进火葬场。   时迁先是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养鬼,道术。   跳出来一大堆无用的,耸人听闻的鬼怪小说。   他换了个搜索方式:养鬼,反噬,人血。   这一下,终于跳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时迁看的目不转睛,通篇看下来,了解了一些皮毛。   网络上零星的一点资料与何鸢告诉他的东西大同小异。   养鬼,通常是养小鬼,泰国盛行的巫蛊之术。养小鬼的基本条件:就是先找到适当的夭折小童。放在花盆或者容器里面,每天用针管抽血喂养,养成鬼王之后,小鬼便可改变宿主的财运和气运。   这样一来,倒也解释的通为什么一个屠户出生,大字不识几个的中年男人,两年的时间靠直销能身价过十亿。   时迁又搜了一些和养鬼相关的事情,鼠标上下滑动,从电脑的右下角跳出一则新闻推送:   《无人归》节目组大岭山拍摄发生怪事,剧组工作人员接连发疯,一人离奇死亡。   时迁做警察做出了职业病,一看到这些新闻消息,就忍不住点进去看。   新闻配字配图,这个大岭山距离淮京市不远,五年前山上发生了泥石流,导致山上有一个村庄的人全都因天灾死亡。后来进山的驴友频发怪事,一传十,十传百,这山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山。   淮京有些恐怖综艺节目探险就经常在这个山上录制,收视率一度爆表。   不少资本家看到了商机。   像这个《无人归》节目组,听名字就是个恐怖片,估计是就是想借着大岭山的噱头,骗一点曝光率。   再者,这大岭山的怪事谁知道是认为炒作出来的,还是真有这么回事情。   先前一些灵异节目在这里录制,也没有出什么意外,逐渐的,众人的胆子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的鬼片在这里拍摄,网络灵异直播在这里直播,大岭山的人气似乎回来了,摘去了荒山之名。   时迁浏览了一遍新闻。   摸着下巴看了会儿,突然面色一凛。   他凑近电脑,把新闻上的图片截图下来放大了十倍,发现在这个剧组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不是现在躺在床上睡觉的何处长是谁!   时迁怕自己看错,抱着电脑仔仔细细研究一会儿,然后爬到床上盯着何鸢,半晌,他在高糊的照片中,勉强辨认出,照片里那个戴着帽子的工作人员,脸颊之上,双眼眼尾之下,一边一颗小痣对称。   何鸢左右眼下分别也有一颗小痣。   这照片里的女人绝对是她!   时迁心中的好奇心越滚越大。   他在何鸢床边一直坐到晚上,何鸢在固定的时间内醒来。   一醒来,时迁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到了电脑前。   何鸢睡觉从来不进入深度睡眠,她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闭眼休息。   周围发生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感知范围之内。   她从睡眠状态到清醒不需要过度时间。   几乎一瞬间眼神就清明了。   时迁指着照片:“这个是不是你?”   何鸢不说话。   时迁眉头倒竖,“何处,您是柯南吗?走哪儿死哪儿?”   何鸢移开目光。   时迁:“你去大岭山的剧组干什么,可别告诉我你还是什么演员,您这个人生过得真是丰富多彩,一人身兼数职啊,怎么,你观察人类生活吗?”   何鸢:“这个剧组有问题,我去调查。”   时迁:“有什么问题不能找人民警察结局……”   何鸢转过头:“嗯。”   她只说了一个字,时迁却听懂了何鸢的话。   她恰好也是个……人民警察,官位还比时迁大。   时迁瞬间惊艳闭嘴。   他岔开话题:“既然你醒了,我们继续中午的话题,张成辉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等他的头七,他回来,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他。”   何鸢看着他,时迁背后发毛。   “你在开玩笑?他人都死了,还怎么回来?”   何鸢下床。   时迁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音乐。   像是来短信的提示音。   却不是他的手机。   何鸢动了动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板砖似的诺基亚,不知道哪个年代带过来的古董,边上都掉了漆,露出银色的边。   时迁震惊,没想到这年头还能看到诺基亚。   对方点开,查看了短信。   何鸢不避嫌,时迁直接凑过脑袋去看。   发信人:于国栋。   短信是:小何,今晚上有拍摄,人手不够,你赶紧来!   时迁挑眉:“《无人归》节目组?”   何鸢点头。   时迁当即开口:“我要去!”   何鸢:“不行。”   时迁光速熟练地用手手脚脚猛地捆住她,像一个树袋熊。   “那我不让你出去。”   “时迁,你想挨打吗。”   时迁有些后怕,但是想去看一看究竟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求生欲。   他眼睛一闭,抱得更紧:“那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了你好出门。”   时迁装模作样的呜咽两声:“我答应了杨局要和你寸步不离,作为一个年度业绩爆表,工作上进的人民公仆,我不会违抗命令的。”   何鸢往前走了两步,也不是走不动。   但时迁这么挂着,走出门回头率能有百分之两百。   何鸢伸出手,想要敲晕他。   时迁心道:我操这个恶毒的女人真的对可爱无敌的本少爷下得去手!   他喊道:“你警察打人啊!我报警了信不信!”   时迁抱着她,把她勒的身形一晃。   “我抱紧了!我真的抱紧了!” 第10章 大巴撞鬼   从淮京市区开往郊区的长途车上午两班,下午一班,末班车在六点半。   时迁一边揉着自己通红的(被抽的)脸颊,一边出门。   三点十五分左右,外面开始飘雪。   出门时,时迁带了一把伞。   长途汽车站里面十分萧条。   进门是一个要破不破的安检机,因人少的缘故,安检机的传送带没开。   二人身上只有何鸢一个背包。   看门的保安负责看管这个安检机,何鸢背着包视如无物,直接进去。   时迁在外头买了两包花生米和一袋子面包。   买票时,时迁伸手:“身份证。”   何鸢态度坦然:“我没有。”   时迁眉头一抽:“别开玩笑,拿出来。”   何鸢坐下:“我没有开玩笑。”   时迁:“是不是忘带了?身份证号码总有的吧?”   何鸢站起来,对着售票窗口报了一串号码。   时迁摸出身份证,买了两张票。   何鸢报出来的号码刷新出的身份证证件照,分明不是她本人。   这个长途汽车站位置偏僻,看管也不严,外头下雪的天气,阴沉沉,室内灯光也暗的很。   售票小姐竟然没有发现何鸢本人与身份证照片不符。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售票窗口所在的大厅就是候车室。   一厅多用。   右边是售票窗口,左边有个积满灰尘的小店,店老板就是保安。   椅子只有一排,人没坐满,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神情萎靡。边上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妇女,大庭广众之下,勇于掀开自己的内衣,明目张胆的喂奶。另外三个猥琐的年轻人一直往妇女胸口方向流连。   厕所在门外右拐,异味浓重。   时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何鸢一坐下,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也要抓紧时间睡一睡。   时迁从包里摸出保温杯,到右边热水器处接了一杯水。   回来时瞥了一眼那三个丑的各有千秋的年轻人,长腿一伸,猛地踹了一下他们坐着的那一排不锈钢椅子。   哐当一声,在静谧的候车厅里面,声音十分明显。   时迁警告的眼神很是薄凉,叫人从心底伸出一丝寒意。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这群人站起来估计连他的肩膀都不到。   三人看到他的眼神,瑟缩一下,大气不敢出,把目光从妇女的胸部收了回来。   时迁喝着水,晃荡回了何鸢身边。   对方双手抱胸,穿着他的羽绒服,看上去睡得很香甜。   左右眼下的两颗小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具有诱惑力,勾的人心猿意马。   时迁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   半晌,门口又有动静。   一人高谈论阔:“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没什么大问题的,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捉失败的鬼,你看到我这个罗盘了没有,祖上传下来的,很灵的,说了你们这些外行也不懂。”   “这个车站的阴气怎么这么重,不过今天幸好遇见了我,我只要进去,那些小鬼看到我根本不敢动弹!”   “是是是,大师您说的对,我们今天晚上就到大岭山了,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帮我们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说,就是请祖师爷需要一点酬金……”   “没事没事,这些我们都知道,钱不是问题,只要把那个东西给弄走,什么都没问题!”   二人说话间,买了票,进了候车室。   这两人一进候车室,空气就变得聒噪起来,光听那个大师吹牛。   一会儿自己祖上如何如何,一会儿显摆自己的法宝如何如何,声音尖酸刻薄,吊着嗓子说话,装腔作势,实在吵的头疼。   时迁看过去,只见这风水的大师上半身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道褂,下半身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脚下是一双老北京布鞋。   右手捏着两颗核桃,据他刚才吹嘘所言,这核桃也大有来历,具体什么来历,吹的太多,时迁没记住。   左手是一串紫光佛珠,他不停地念叨什么咒,上下嘴皮子一合,已经问身旁那个冤大头要了四五千。   时迁翘着二郎腿,手下闲得慌,就贱了起来。   他往何鸢耳朵边上吹了口气,对方没醒。   又用手指头戳了一戳她的脸颊,对方依旧没醒。   时迁挑眉,整张脸凑过去,差了几公分的时候,何处长闭着眼开口:“想挨打吗。”   时迁笑嘻嘻的,吹了一口气:“没,遇见您同行了,想叫您起来分辨一下真伪。”   封建迷信无论在哪个年头都十分盛行。   越是有钱的人就越信这一套,神神叨叨,几乎入迷。   候车厅的窗户被外面的风吹开,立刻刮了一阵阴风进来,冻得里面的人一哆嗦。   大巴车姗姗来迟。   检票口开启,何鸢起身,头一个上了大巴。   时迁走在后面,踏出门的那一刻,福至心灵,回头一看。   这一看,一晃眼,便看见穿工装的中年男人脚下,跟着一个浑身青紫的小孩儿。   眼珠子乌黑,渗人的抱着他的大腿。   时迁眼睛一眨,那小孩儿一下子消失了。   坐上大巴,时迁心有余悸,在何鸢边上,说道:“我刚才看到一个东西。”   何鸢没说话。   “你想不想听?”   何鸢不想听。   时迁:“我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儿,皮肤惨白,据我观察,它应该是个鬼。”   合着他之前的询问都是放屁,无论何鸢想不想听,他都会说。   何鸢捧场:“你观察的对,继续观察。”   她戴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头一歪,准备继续睡觉。   时迁不依不挠的骚扰她:“你不是捉鬼的吗,去捉一个看看,怎么样,现在你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现在业务竞争这么激烈,何处,你没点儿上进心怎么行呢?”   何鸢倏的睁眼,盯着时迁。   时迁长这么大,看过的美女也不少,倒追他的美女也挺多,美的人总是美的很一致,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一个P图软件里批发出来的,妆容发型几乎一样。   何鸢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毋庸置疑,她很美,这张皮相是上帝的偏心作品。   她的美带着相当浓烈的孤寂感,只可远观不能亵玩,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气息。   像画出来的美人,比深海更冷,比星空更难接近。   这张脸一点一点靠近他的时候,带来的还有阴森森的压迫感。   时迁有点呼吸不顺。   他这个人性格十分完蛋,又因为爹不管娘溺爱的缘故,二十几年活的随心所欲,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这么多瘪。   何鸢一举一动都在对他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对一个好奇心重的能不要命的人来说,何鸢这种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人物,无非是放着肥硕食物的鱼饵,张口闭口都在说:你来上钩啊。   时迁很给面子,并且毫无疑问的上钩了。   何鸢:“你看到了什么鬼。”   时迁:“一个小鬼。”   何鸢:“你不怕鬼?”   时迁:“你觉得我怕吗?”   何鸢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脸上的表情虽然严肃,但动作却十分轻佻。   她猛地掐着时迁的腮帮子,强迫对方张开嘴。   时迁瞪大眼睛看着她。   电光火石之间,何鸢便凑了上来。   他眼看着那张有倾城之姿的脸与凑越近,最后感到自己嘴唇上一片湿润。   时迁脑袋一懵,在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想起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顾翎当时说: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时迁认为他:扯淡。   但是现在一看,何处长这雷厉风行的姿势,时迁心里纳闷:难道真的是贪图哥的美貌不成?   他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没有结束,舌尖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何鸢放开了他。   她宛如上好白玉雕琢的脸上——嘴唇一片殷红。   美的相当震撼,摄人心魂,惊心动魄。   何处长本人毫无察觉,擦了一把嘴唇。   时迁本人也没看到这一幕,他舌头叫何鸢咬了一口,血流不止,吞咽下去的口水都是血腥味儿。   他捂着嘴,脸上的表情愤恨,心道:妈的,这女的属狗的吗!   ——实在不按套路出牌!   他刚想问个究竟,抬起头时,眼前突然一黑。   接着,时迁便看见大巴车上,原本只稀稀拉拉坐的一点儿人,此时坐满了黑色的影子。   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往何鸢的方向靠了一靠。   时迁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何鸢眼皮都不抬:“鬼。”   潜台词:你不是好奇吗?不是不怕吗?那让你看个够好了。   时迁诧异:“车上这么多?我坐的是个灵车吗?”   他接受能力超强,从前几天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存在孤魂野鬼之后,这下和众多孤魂野鬼齐齐登台,也没有任何不适。   何鸢:“越靠近大岭山,只会越多。”   时迁:“大岭山真的是个鬼山?”   何鸢:“怨气不散,积久成凶。”   时迁:“这一车子鬼怎么办?何处,我不会被吃了吧?”   时迁虽不知自己是怎么突然就能见鬼了,但是总是跟何鸢刚才那个举动脱不了关系。   他认为暧昧旖旎的接触,在何鸢看来,不过是一个仪式。   这叫时迁心里郁闷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   大巴车平稳的向前开,接近大岭山的时候,正如何鸢所说,脏东西越来越多,一些在车上,一些趴在窗口,甚至在路边都能看到槐树上吊死的怨鬼。   时迁小半辈子活在唯物主义世界观里面,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鬼。   乍一看,很是有几分新鲜劲儿。   有几次,那些鬼见到载着活人的大巴车,断手断脚的跟在后面爬,爬到车窗上,对着活人吹气。   车玻璃上立刻结上了一层冰霜。   时迁往前看,看到鬼趴在窗子上,窗边的活人便阴气噬体,瑟瑟发抖。   脑袋少了半拉的鬼沿着车窗往车后爬,跟在它身后的还有四五个缺胳膊断腿的鬼。   整一个大型恐怖片现场。   时迁当了多年的警察,也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场景。   那脏东西成群结队的往车后爬,企图从后面的车窗爬进来害人。   时迁浑身紧绷,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尽管他尚不清楚,和人打架同和鬼打架有什么区别。   结果他防御的姿态摆好了,那断头鬼爬了一半——何鸢坐在车尾,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鬼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穴位,定格一秒,接着猛地掉转头就往回爬。   它的眼珠子在逃跑的过程中很不客气的飞了出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迁知道,原来鬼也会讲话。   断头鬼说:……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操操!何鸢在这里!!跑跑跑往回跑回去回去爬爬爬爬爬回去!   后面一群鬼附和:我的妈呀!   几个身残志坚的鬼,吓得屁滚尿流,爬的比来时跑的还快,光速从车上爬下去。   没了这些鬼的阴气,一瞬间,外面的天色亮了一些。   车内的暖气终于起了作用,驱散了车厢的寒气。   时迁:……   大巴车刚好到站。   车里的人抱怨空调开了跟没开似的。   何鸢站起身,走下车,时迁突然拽着她的手。   何鸢看了他一眼。   时迁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两眼泪汪汪。   “何处,我抓着你,我有安全感,我怕鬼!”   ……怕你个大头鬼。 第11章 影后演技   无人归剧组在半山腰。   那处有一排旅馆,好一点的酒店都被大节目组包下来,剩下没得地方住的,只能住山下的农舍。   旅馆开的位置正是先前泥石流淹没的村子的位置。   老板图方便,把还剩下的一点儿残垣断壁翻修了一下,弄了个不着四六的小旅社。   何鸢从山下往山上走,于国栋在剧组里忙前忙后,她是个小人物,来了之后,没有八抬轿子来抬。   帽子一戴,挂上工作证就开始干活。   时迁:“你真是来这儿干活的?”   何鸢推着摄像机:“让开。”   无人归剧组里面没有什么有名气的演员,时迁放眼望去,咖位最大的似乎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皮肤奶白,单眼皮,生的像个偶像明星。   时迁盯着看了一眼,又回头。   片刻后,剧组里来了个熟人。   下午在车站里面二人有过一面之缘,正是穿短褂的风水大师。   时迁用手肘撞了下何鸢:“哎,何处,你同行。”   何鸢没理会。   这位大师像一个走到哪儿喊到哪儿的‘火箭筒’,自命不凡的很。   时迁挑着眉看他的表演。   火箭筒大师张口就是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凑成了一长串挂在嘴边,很糊弄人,听着煞有其事。   时迁摸着下巴,一边听一边问:“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何鸢沿着轨道继续推摄像机,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管这件事情。   大师一来,就受到了较高级别的领导人待遇。   王正导演亲自出来接他,二人寒暄一阵。   廖广辉是大师的俗名,王正叫他:廖大师。   廖大师捏着两个核桃,一边走一边晃脑袋,说你这不行,那也不行。紧接着,便要导演把两个发了疯的工作人员带出来。   “是骡子还是马,拉出来遛遛我就知道了。”   时迁乐了一声:廖大师看起来文化水平不太高。   王正为难:“哎呀,两个人都送到医院去了,还在接受治疗,你看他们都是在咱们剧组出事的,是不是……剧组出了什么问题?”   王正拍摄鬼片,这类拍摄在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开机之前必先拜一拜。拍摄鬼片历来敬鬼神,开机前切烧猪敬天地神佛保佑,拍摄期间切记谈论鬼神,以免惹祸上身。   拜一拜得放在白天拜,不可晚上的时候拜。   拜完了需要给现场工作人员每人发一个红包,给扮演鬼或者死人的演员一定要包一个大红包。   拍摄过程中也要注意让剧组充满阳气,导演需要每次长镜头之后喊cut,声音越大越好,目的是告诉在场看戏的‘脏东西’,这个演员是人,不是鬼,不可将其带走。   如果cut结束,演员没有动静,需要周围的人拉他一把。   鬼比人更入戏,它们会在演戏时附身,活人拉一把,能把鬼拉出人的人体里。   早年圈内拍摄鬼片的演员离奇死亡事件不占少数,王正对此事很敬畏,加之剧组接二连三发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件,叫他不得不重视,花重金请来了廖大师。   可惜这位廖大师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在现场晃点众人半天,拿不出一点儿真才实学,反倒一开口,已经把价位加到了五万多。   王正一听这价位,心里肉疼。   时迁灵机一动,跨了一步,上前道:“王导,我只要五百块,帮你搞定这件事情。”   廖广辉还想往上加价,一看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打扰自己好事,不客气道:“你一个外行凑什么热闹?”   时迁大惊:“谁说我是外行了,我是龙虎山一百六十九代天师张玉成第三千九百六十二点五个弟子。”   廖广辉:“你糊弄谁呢!还三千九百六十二点五个弟子!”   王正也不解:“小兄弟,你那个点五是什么意思?”   时迁谦虚道:“点五的意思是,我只算半个弟子,因为我是还俗的。”   王正:“还俗?”   时迁解释:“就是可以讨媳妇的意思。”   王正长笑一阵:“小兄弟,我这里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是怎么进剧组的我不知道,不过你赶紧工作去。”   时迁:“王导,不要不信我啊,这样,我叫我老婆过来给你露一手。”   半小时不到,何鸢正式从‘何处长’升级为‘我老婆’。   王正显然不信他,挥着手就要赶人。   时迁一边往后走一边说:等等啊!   他回过头去找何鸢。   哪知道一回头,何鸢人不见了。   剧组拍摄的地方就在半山腰,拢共巴掌大块地,里面一百人不到,加上器材等等,没有找到何鸢人在哪儿。   时迁包围着剧组转了一圈,没找到何鸢,只好自己回来,坦荡荡:“不好意思,我老婆跑了。”   王正哭笑不得:“你这个小孩儿,哪儿来的?”   王正今年五十多,看时迁确实像看小孩儿。   一旁的廖大师不耐烦道:“王导演,在下刚才和你说的话句句属实,你们的剧组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你只要买了我的保命符,每个人一个,晚上兑水喝下去,第二天保证没事儿!”   时迁伸手:“给我看看,你的保命符是什么样的?”   廖大师带来的一位弟子说:“就凭你也想看我师父的法宝!呸!”   时迁双手合十:“出家人怎么能说脏话呢,你看看,说脏话是要下地狱的。“   廖大师不管自己下不下地狱,他现在看起来,就很想让时迁下十八层地狱。   王正说:“廖大师,实不相瞒,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要不然,您先看看我们剧组的风水,成吗?”   王正干脆不理时迁,叫了两个场务把时迁带下去。   廖大师很满意王正的做法,指指点点又开始说。   片刻不到,剧组里的女主角姗姗来迟。   女主演是娱乐圈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叫陈媛,给当红偶像剧当过女四号,在这样的小网剧里面也算是‘大’咖。   人未到,声先到。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啦,也太破了吧,这怎么住人啊?”   “我不住这里,要住你们住,晚上送我下山,我要去酒店里面住!”   “这是人住的吗,今天中午那个东西也好难吃啊,好想回淮京市中心啊,你笨死啦!给我拿瓶可乐来,爬了半天山,累都累死了……”   “哎呀!!!有虫子啦!你帮我弄死它!!!”   时迁捂着耳朵,心道:这女人声音也太尖了。   王正走上去,安慰道:“小媛,这里环境没有你以前的剧组好,为了拍戏,你就忍忍吧。”   陈媛一个白眼翻去了后脑勺:“我要是不能忍,我还在这里干嘛,要拍了吗,早点儿拍完早点儿回去,我都快被虫子咬死了!”   王正赔笑道:“马上拍,马上拍!”   时迁连忙捡起纸和笔,假装自己是个忙碌的工作人员。   娇滴滴的女主演从他身边走过,半晌,突然折回来,饶有兴趣的打量他。   时迁低着头,不动声色。   陈媛问道:“你是这儿新来的工作人员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你?”   时迁:“刚来的,您眼睛长在头顶上,当然没见过我啦!”   周围一片笑声。   陈媛却不恼,挑起他的下巴:“长得还不错嘛,做什么的?”   时迁举着本子:“反正不做你。”   又是一片笑声。   陈媛两指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晚上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时迁:“好啊,去哪儿喝?”   陈媛靠近他,拿着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一会儿联系你。”   说罢,在本子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唇印。   陈媛刚走,他身边的人发出感慨。   “骚断腿啊……”   “兄弟,你完了,这个陈媛是个万人骑的货色,你小心她有什么病染给你。”   “趁你现在还能跑,你赶紧跑吧,别和这种女人扯上关系。”   “还不是陪.睡陪上来的,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剧组里嚣张个什么劲儿,狗眼看人低。”   “有本事叫她去大剧组嚣张啊!”   “哥们儿,你说两句啊!”   时迁被一众人看着,撩了一把头发,叹了口气。   “这就是长得太帅的烦恼。”   下午拍摄结束,剧组收工。   廖大师先收了王正八千块的做法费用和五千块的请祖师爷费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在剧组取景的地方开坛做法。   收工前,廖广辉点了几个人头。   两个场务,包括时迁留下。   导演王正,副导演魏发留下。   编剧王红英,动作指导高坤留下。   女主演陈媛,男主演朱茂发,女二号毛燕留下。   拢共九个人,围成了一个圈,站在边上。   陈媛被留下,极大不满意,但是时迁留下之后,她又改了主意,欢天喜地的朝时迁跑去。   朱茂发今晚上佳人有约,被留下时,脸上也多有不满。   王正安抚片刻,众人这才肯配合廖广辉。   廖广辉念念有词,拿出四十九支蜡烛,摆成了一个圈,点燃之后,又叫自己的小徒弟在中间撒上糯米。   陈媛胸部紧贴时迁,猛地抱着他的手臂。   “我好怕呀!”   她喊完之后,回味一下,恐怕觉得少了什么,便抬着头又问时迁:“你名字叫什么?”   时迁胡乱诌道:“龚立。”   陈媛嗲声嗲气:“老龚~人家超怕啦~”   四声叫成了一声,听着跟‘老公’似的。   时迁不动声色的把手臂从她胸前两座小山里抽出来。   “陈小姐自重,我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陈媛嘟着嘴,眼里亮晶晶:“什么家室啦,你有老婆啦?”   “当然。”时迁义正言辞:“虽然她总是玩儿失踪,但是我作为一个矜持的男人,断然做不出背叛家庭的事情。”   自封的老公,四舍五入,也算是有家室。   时迁不要脸不要的坦荡荡,趁何鸢不在胡言乱语,搞七搞八的搞小动作。   单方面给他俩组了个临时家庭,方便行动。   廖大师的小徒弟撒了一圈的糯米。   时迁问道:“他干什么弄这么多米?”   陈媛越贴他越紧,时迁避之不及,抽不出身,只好伸出一只手提着她后领子,把她拎的离自己一米的距离。   “糯米招魂吧,不过照他这么大动干戈的招魂,方圆五公里的孤魂野鬼都能被召过来,收不了场,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时迁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妙龄少女。   大眼睛,小圆脸,模样很讨喜。   时迁挑眉:“你怎么知道?”   小圆脸:“因为我也是做这一行的。”   时迁:“你是道士?”   小圆脸:“准确来说,我是一个灵异主播。”   她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在大岭山直播啊,正好看到有同道中人在这里做法,我过来看看。”   时迁看去,果然,这个小圆脸的手机正在直播,粉丝还挺多,有一二十万人正在在线观看,弹幕密密麻麻的刷。   陈媛不满道:“哪儿来的野丫头,老龚,你不要和她说话嘛。”   小圆脸伸出手,“林莺。”   时迁和她握手:“龚立。”   林莺:“你是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不像。”   时迁和陈媛拉开距离:“我和她是清白的。”   林莺看了眼陈媛,目光没有停留,显然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又或者,她也不喜欢这骄纵的女人。   “你身上阳气很重,一般的孤魂野鬼不敢接近你……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人吗?”林莺问道。   时迁:“什么意思?”   林莺见他身上除了活人阳气之外,隐约可见一股龙息徘徊在他肩上。   这龙息千年难遇,林莺大老远就跟着罗盘的指引找到时迁,走近时却发现,时迁身上的龙息并不属于他。   他是沾染上去的。   林莺摇摇头:“没事。”   她打定主意不走。   陈媛翻了个白眼:“还死皮赖脸呆在这儿了。”   林莺笑道:“小姐,我这里在直播,看你的模样,是个演员吧,不用维护公众形象吗?”   陈媛脸色薄红,哼了一声,“把你的手机拿开,离我远点儿!”   她娇滴滴,委委屈屈的搂着时迁的腰:“你就看着我被欺负吗,你真是一个坏蛋。”   时迁被她嗲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道: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浮夸,活像讲台词似的。   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在陈媛身上挥之不去。   廖大师换上一身长道褂,黄橙橙的,像一条移动的烧焦了的火腿肠。   廖广辉拿着明光幡,道教中引魂招魂的阴旗,步伐怪异的绕着蜡烛围成的一个大圆走了起来。   片刻后,廖广辉跳了两轮,便叫陈媛和朱茂发拿着红绳扎的小草人,走到法阵中间去。   朱茂发心里万般不愿,但一想到剧组近些天来发生的怪事,无奈之下,只好走进去。   进去时,廖广辉要求他们不要踩到糯米。   朱茂发当场发作:“不踩糯米怎么进去,飞进去吗!”   廖广辉叫小徒弟扫了一条小道出来,朱茂发和陈媛相继站到法阵之中。   陈媛进去之前,还尖叫着拉着时迁,死活不肯进。   眼泪汪汪,泫然欲泣,就差把自己当个挂件挂在时迁身上。   时迁见她撒娇的模样,看着怪眼熟的,一时间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陈媛打断他的思绪:“老龚,我不要进去啦,万一等一下我被鬼上身怎么办,我好怕啊,人家超怕的!”   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出来。   还真是说来就来。   时迁被她险些勒断气,打心眼儿里服了这个女人。   他心里很是无语,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人寿保险买了没,买了就没事。”他:“再说一次,陈小姐,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如果再轻薄我,我就报警了。”   陈媛哭哭啼啼,最后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的往法阵走。   林莺看着时迁,笑道:“她是你女朋友?”   时迁:“不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林莺:“看得出来。你结婚了?”   她显然注意到时迁方才说的:他是有家室的人。   时迁这人说话十句九句造假,剩下一句也只有半拉真话,一点也不可信。   “啊,闪婚,对,老婆还跑了。”   林莺看着法阵,似乎想看看这个老牛鼻子道士搞什么花样:“嗯?不是吧,你这么帅,老婆还能跑吗?”   时迁阴阳怪气:“可不是吗,还家暴呢。”   林莺诧异:“家暴?你打老婆?”   时迁:“姥姥,我敢打她?那也要打得过啊!”   林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说,你家那位还是一个母老虎?”   母老虎这个形容用的不好,时迁不做声。   他心道:世界上哪有长成何鸢那个样子的母老虎,天仙姐姐他还信一点儿。   陈媛二人进去,廖大师重复先前的动作,在蜡烛外围一阵乱跳。   跳了七八分钟,陈媛像个打鸣儿的公鸡,不耐烦的尖叫:“好了没啊!我都快冻死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廖大师满头冷汗,说道:“这个野鬼法力高超!等贫道与他斗法!”   林莺听罢,笑了一声,评价:“装神弄鬼。”   时迁围观全程,乍一听,问道:“你怎么知道?”   除了他,弹幕里的观众朋友显然也很好奇,一片白花花的,都在问她为什么装神弄鬼,是不是遇到神棍了?   林莺在风水界师承一位泰斗,又因为年轻漂亮,古灵精怪,和老一辈的风水大师想法不同。   她与时俱进,除了给人看风水,还在网上轰轰烈烈的搞起了直播。   风水这一门小众,但她却颇有名气,每一次开直播,捧场的粉丝都有二十来万。   多是上班族和对灵异事件好奇的年轻人。   林莺解释道:“如果真的能招鬼,五分钟不到我们就能看到效果了。半小时过去,他还在那儿跳大神,我看他压根不会招魂。”   时迁研究了一下廖大师,只见他跳的满头大汗,舞姿优美,便评价道:“不去当舞蹈老师可惜了。”   林莺当即觉得没有意思,转身要走。   此时,异变陡生。   一阵诡异的阴风刮过,四十九支蜡烛熄灭了三分之二。   林莺猛地转头,脸色一白:“三长两短,出事了!”   法阵之中,原本站的好好的朱茂发,突然倒下。   倏的,地上原本齐整的白色糯米,凭空出现无数细碎的脚印,陈媛捂着脸,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朱茂发突然爬起来,他站起来的姿势极其怪异,好似被无数根细线牵着。   他猛地一伸手,掐住了陈媛纤细脆弱的脖子。   时迁瞳孔一缩,往法阵之内冲去。 第12章 去见影后   这个法阵一点威力都没有。   除了凌乱的脚印之外,他进去时没有受到任何阻力。   朱茂发现下双眼目眦尽裂,白色眼球部分布满血丝,面部扭曲成了一张可怕的鬼脸。   时迁想拉开他和陈媛二人,却发现他竟然拉不动朱茂发。   朱茂发专心致志的掐着陈媛。   陈媛双脚离地,面色铁青,拼命挣扎,显然是缺氧到了极致。   半晌,她双手无力的垂下,脖子一歪,没了动静。   时迁头一回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作为警察,无辜市民在眼前被杀害,他心中先是愣了一秒。   随即,一股无名滔天怒火淹没了他。   毛燕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廖大师手忙脚乱的捡起自己的帽子,口中念念有词。   王正已经被这一幕吓傻了,他脑子里全是陈媛死前的模样,心里如同一团乱麻,飞快的闪过之后将如何面对陈媛死后的烂摊子,社会舆论,娱乐新闻,狗仔记者,还有恶意猜忌……   一干人藏在恐惧之下的,还有面对后续发展的无力。   朱茂发掐死了陈媛,目光阴狠的转移到了时迁身上。   时迁立刻和他扭打在一起,朱茂发终于松开掐住陈媛脖子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陈媛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扯着时迁的领子,猛地把他往后拖,动作极其敏捷,命令十分简单:“快走!”   时迁:………………????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他喊道:“你没死!”   陈媛抹了把嘴上的血,刚才还吐的挺带劲儿,死的像模像样,现下像个没事的人:“没死,你不会装死吗?”   时迁脑袋上的问号简直能压死人。   “你装死???”   “不可以吗。”   时迁被她猛地哽住,他咬牙切齿:“可以。”   时迁被陈媛一把扔到圈外。   此时,蜡烛尽数熄灭。   这一切都发生在四五秒之间,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莺突然大喊:“退后!”   一团浓郁又恶臭的黑气迅速包裹着朱茂发。   王正双手颤抖,声音跟着发颤:“廖大师,廖大师,就是这个……这个黑气,我们之前就见过!”   廖大师双腿发抖,“我、我看见了,且不要惊慌……”   林莺喊道:“你还相信这个人的鬼话吗?他就是个神棍!”   廖大师被拆穿,当即脑子一转,丢下吃饭的家伙转身就跑。   王正来不及抓他,面对这种超自然现象,他除了浑身发抖,无计可施。   林莺拿出罗盘,翻出几张符纸,稳住心神,看着眼前失心疯的朱茂发。   陈媛走到了蜡烛的外围。   四十九根蜡烛熄灭之后,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陈媛就地坐下,一腿盘着,一腿屈膝。   时迁不知为何,看着陈媛的动作和神态,越看越眼熟。   她似乎没有心情撒娇恶心人,现如今板着一张脸,坐在地上。   时迁:“你在干什么?”   陈媛面瘫着脸:“休息。”   时迁:“……”   还有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话风格也很是熟悉。   “他是被邪祟上了身,就是你们说的鬼上身,要把鬼先弄出他的身体,否则时间久了,他会被阴噬体,就算最后把鬼弄出来了,他人也活不了多久。”林莺解释。   王正:“前两个工作人员也是鬼上身吗!”   林莺:“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   王正连忙缓了一缓口气。   方才看到廖大师拔腿就跑的场景,他心已心如死灰。   结果廖大师跑了之后,这个小姑娘挺身而出,给他带来了一丝慰藉。   又见林莺手上拿着罗盘,王正肃然起敬。   “大师,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茂发没有朝着他们走来,而是在蜡烛内打转。   林莺大感奇怪。   要说恶鬼附身,特别是这种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几百年都找不到一个死人上身,难得有机会出来害人找替死鬼,‘朱茂发’怎么会浪费时间在蜡烛圈里面打圈圈。   很快,林莺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朱茂发不是自愿在里面打转的,非但不是自愿,看他现在暴躁的走动这模样,显然是被人困在里面。   但当时进去的除了时迁就是陈媛。   林莺与时迁打过交道,对方只是一个身手敏捷的普通人,如果非要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一个长得有点帅的普通人。   而陈媛,那就更不可能。   林莺一想到对方骄纵蛮横的性格,她就摇头。   难道说,高人在他们之中?   林莺手握罗盘,往剩下的人里面扫荡了一圈。   几个演员和副导演、编剧已经吓得动弹不得,早就跑了好几轮。   这里被朱茂发控制住,跑出去又从另一头绕回来,典型的鬼打墙。   跑不出去,众人绝望的挤在一团。   林莺眉头皱起,实在看不出这几个人哪里有什么高手的风范。   廖广辉的三脚猫法阵很快就被朱茂发破坏。   方才那位高人临时设的阵坚持不了多久,朱茂发如有神助,明明只是个奶油小生,此刻却力大无比,往前走一步,脚往下一踩,就是一个深坑。   廖广辉选择的摆阵做法的地方是一个山崖。   距离对面山头有两米多的距离,这两米的巨缝之下就是十多米高的山谷。   虽说中途有不少垫脚石,但此刻黑灯瞎火,大晚上如果踩空掉下去,可以直奔黄泉投胎。   林莺开口:“跳到对面山头去!”   毛燕哭到现在,妆容哭的稀里哗啦,“我不行我跳不过去!”   林莺骂道:“跳不过去你就在这里等死,要么等死,要么跳!两米多而已!”   毛燕摇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跳不过去的,我跳不过去!”   朱茂发已经朝着他们冲过来。   时迁刚才和朱茂发交过手,对方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拳头打上去仿佛打在岩石上。   他一个手刀劈下,对方毫无感觉。   时迁啧了一声,从后面缠住他的脖子,企图将对方捆住。   他在警校的格斗术数一数二,此时用在这个非人非鬼的东西上面,效果颇微。   时迁抓了一把地上的黄沙,直接往对方的眼睛洒去,这一招倒是比前面管用。   朱茂发双眼被沙子糊住,发出一阵凄厉的怪叫。   时迁喊道:“怎么把鬼弄出来!”   林莺:“等我想个办法!”   时迁:“姑奶奶,您想快点儿!”   林莺猛地大喊:“小心——”   话音刚落,时迁便感觉自己后背一股钻心剧痛传来。   朱茂发竟然一脚踩在他背上,又将他在地上踢了几圈。   时迁在尖锐的石头地上滚两圈,登时把自己滚的破破烂烂。   林莺调动起身上所有的本事,将驱鬼的符咒想方设法的贴到朱茂发身上。   后者被糊了一层厚厚的符咒,竟然分毫未伤。   林莺大惊:“这不可能啊!”   驱鬼符咒是她师傅留给她的,一般孤魂野鬼一旦被贴上这个符咒,重则灰飞烟灭,轻则被打出体外。   但怎么个发展,都不该像朱茂发一样,一点事儿都没有。   石头扎进他的身体里,时迁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被朱茂发逼到悬崖边上。   他回头一看——天上没有月亮,也不能借着月色查看后面的情况如何,盲目一跳,非死即伤。   时迁心道:难不成我今天就死在这儿吗?   他一咬牙,突然笑了一声,干脆往后一跳——决定赌一把自己的直觉。   时迁这一跳,纯粹是乱跳,他压根儿不知道对面的山崖在那个地方,两米宽的崖缝,他铁定掉下去。   山崖中间的穿崖风吹的他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   紧接着,时迁手心一暖,被人拉住了。   他抬起头,心道:赌对了。   时迁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我还以为你要见死不救呢。”   拉着他的,正是‘陈媛’。   准确来说,是一直假扮‘陈媛’的何鸢。   时迁死到临头,还要耍一耍嘴皮子:“怎么不管我喊老公啦?在喊一声听听?”   何鸢作势放手,时迁连忙:“哎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别放手,我死了你就成了寡妇了,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   何鸢将他拉上来,朱茂发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二人扑来。   林莺在不远处大喊:“快——”   何鸢飞身一脚,直接将朱茂发踹出两米远。   动作果断狠绝。   朱茂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地上脱力的滚了两圈。   “……跑。”   林莺因为震惊,后面一个字等于没声。   朱茂发失去动静片刻,人没起,从他的身体里钻出了一团黑气。   何鸢咬破指尖,弹出两滴血珠,这两滴血珠好似有生命力一般,宛若子弹,钉在黑气里面。   那团黑气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迅速缩在地上,浓郁的黑雾散开,地上赫然出现一只雪白的狐狸。   林莺瞳孔一缩,大惊:“狐狸?难怪不得。”   她恍然大悟,一瞬间就弄懂了为什么师傅给的符咒没有用。   合着她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鬼魂野鬼,而是山里成了精的精怪。   林莺观察了片刻,心中大骇,这个狐狸恐怕有几百年的道行,再让它为非作歹几年,估计就能修成妖怪了!   精怪,精怪,都是先成精,后成妖怪。   狐狸若是修成了妖,恐怕又是一场天道灾难。   林莺心里惶恐,这只狐狸很是了不得,就算是她师傅来了,恐怕也要跪下喊声狐狸姥姥!   时迁从没见过皮毛这么白的狐狸。   白狐狸在众人惶恐的视线中,缓缓屈膝跪下,面向何鸢,磕了三个响头。   一众人惊的下巴险些落下。   尤其是林莺,她是内行,知晓里面逆天的道理,所以几乎一瞬间就把目光落在何鸢身上。   时迁挑眉:“它在干什么?拜你当干妈?你跟它说,他干爹不同意!”   很快,白狐狸叫了几声,又磕了几个头,趴在地上,身体颤抖的厉害。   何鸢无动于衷。   “欺软怕硬的小畜生。”时迁嘟囔。   那狐狸讨好似的跑去朱茂发的身体边上捣鼓了一阵,又老老实实的跑回何鸢脚边。   身体柔软的缠着她的脚,饶了几圈,脸颊亲昵的蹭着她的小腿。   时迁唏嘘:太狗腿了!   可惜何鸢这个天生冷酷无情的,一点儿也没被感动。   她抬脚就去检查朱茂发的伤势。   朱茂发除了和时迁打斗以及挨了何鸢那一脚,受了点皮外伤之外,其他并无大碍。   王正哆哆嗦嗦的跑过来,这时候看‘陈媛’的脸色都变了。   在他的认知中,陈媛这个大小姐名气不大,但是极其爱耍大牌,脾气矫揉造作,很不好对付,一点儿小伤都要叽歪半天,是个典型的娇滴滴女人。   但方才‘陈媛’那一脚力度刁钻,竟然把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人踹的飞出去好几米!   这还是那个娇娇小姐吗!   更遑论后来,两个大师都搞不定的怪物,在王正看来,那狐狸就是成了精的怪物,他一个普通人如果遇上,估计得吓得尿裤子。   就这么可怕的一个怪物,竟然打着哆嗦跪下来给‘陈媛’磕头!   王正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陈媛’讲话。   只见这时,‘陈媛’突然从脸上揭下来一层薄膜。   王正还未开口说话,眼睁睁看着‘陈媛’徒手撕脸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很快,‘陈媛’转过头,露出了一张绝色之姿的面容。   夜空中乌云散开,月亮又探了个头出来。   王正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将在他心中保留一生,震撼的不能自己。   他在娱乐圈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姿色的女人。   月光下,何鸢的皮肤白的玲珑剔透,眼尾有些挑起,睫毛长却不翘,垂落在脸颊上,形成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她左右眼下对称的两颗小痣生动起来,勾人的宛如随着夜色出没的艳鬼,但此‘艳鬼’身上又有着无法令人亲近的威严和孤寂,她低头检查朱茂发的伤口,好似九天神明下凡垂怜众生。   王正无故想起一句诗词: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何鸢站起身:“送到医院去。”   王正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胡乱‘啊’了几声,连忙点头。   时迁出示淮京公安局相关证件,其余几人被他分别打发走了。   留下来的除了时迁,就只剩下林莺。   还有那只死皮赖脸不肯走的白狐狸。   林莺上前抱拳:“前辈,晚辈刚才无理,请前辈责罚。”   何鸢看了她一眼,想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哪门子的后辈。   她活了几百年,管她喊什么的都有。   普通人短暂的生命对她而言宛如沧海一粟,何鸢向来不太计较别人对她的看法。   因为不用她动手,这些人早晚死的比她早。   何鸢轻微点头,以示听见。   时迁:“她就这德行,不爱理人,你和我说说呗,剧组里的那些怪事儿是不是这个小畜生搞出来的?”   时迁盯着狐狸,警告道:“不要以为你是我干儿子我就放过你,老实交代你的罪行,看在你妈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把拖把棍换成晾衣架教育你。”   林莺忌惮的看了时迁一眼,心想: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明明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和这位前辈在一起?   时迁想要把狐狸拎起来,但这只狐狸不给他面子,只对在何鸢面前服软打滚,简直是个势利眼儿!   林莺摇头:“这狐……仙只是误打误撞被召过来的,估计是觉得好玩儿,这些刚成精的动物就像人类的幼童一样,玩兴很大,稍加不注意就容易闹出人命,但是这只小狐狸身上没有煞气,应该没有背上人命。”   时迁:“那剧组里那个死了的人,就不是它杀的?”   林莺:“剧组里死人?”   时迁见她一脸惊讶,便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   林莺听完,皱着眉:“我不知道。”   时迁报了一个日期,这个日期,正是剧组里两人发疯,一人死亡的案发当天。   “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到这里来?”   林莺在这里直播了有一段时间,听到这个日期,眼睛微微瞪大。   “奇怪的人没有,但是苏烟那两天到这里来拍过真人秀。”   “苏烟是谁?”   “你不知道苏烟?”林莺大惊:“去年火起来的一个演员,今天上半年摘得影后桂冠,下半年红红火火的拍新剧,刷新了内地票房记录,这你也不知道,兄弟,大清亡了,你知道吗?”   时迁:“我需要知道苏烟是谁吗。”   林莺挥手:“就她来过,那两天很多粉丝慕名来看她,把我的单反给挤碎了,所以我印象深刻。这个苏烟也是奇怪,在娱乐圈混了十几年都不温不火的,就去年突然大爆,四十几岁的人,看着跟二十岁的人一样,果然娱乐圈的年龄不能算年龄啊……”   时迁听到这里,同何鸢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有没有觉得很耳熟。”时迁:“十几年不火,结果突然火起来?”   何鸢吐出三个字:“张成辉。”   时迁抓了把头发:“看来我们得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位影后。” 第13章 影后苏烟   小狐狸亦步亦趋的跟在何鸢后面。   前者相当冷酷无情,看都不看它一眼。   时迁弯腰,拎起它来,扒开小狐狸双腿,检查了一下。   狐狸拼命挣扎,好似被登徒子欺辱。   时迁挑眉:“果然是个公狐狸,我就说,哪家的母狐狸能这么不要脸。”   “你妈不要你啊,你看不出来嘛,啧啧,小可怜。”   狐狸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哭,哭也没用,你妈心如磐石,不如给我磕磕头,我给你想想办法。”   小狐狸声音越叫越弱,最后可怜兮兮的缩在时迁手掌心里。   时迁问道:“何处,这狐狸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嘛,怎么现在弱鸡成这个样子?   何鸢看了一眼:“我揍的。”   简单粗暴,直接明了的答案。   时迁中肯的点点头,认为:孩子他妈——下手也太狠了!   狐狸被他塞进了怀里,拉链一拉,揣上了。   时迁长腿一迈,跟在何鸢身边。   “上回在屋子里的何姑是不是你?”   何鸢不说话。   “你会易容?我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这玩意儿?”   何鸢还穿着陈媛的衣服。   她平时惯常穿一身黑,陈媛的衣服偏少女,粉嫩粉嫩,何鸢穿着却也十分合适。   时迁多看了两眼。   “你为什么假扮何姑,又假扮陈媛?”   何鸢依旧闭嘴不说话。   时迁心道:哥早晚要把你的嘴撬开。   她不说话,时迁问再多都是白问。   他心里憋了一团火气,这时候突然蹿上来。   何鸢这个女人一会儿是何仙姑,一会儿是何处长,一会儿又是何道长。   简直像个行走的问号。   时迁弄不明白她,因此心里憋屈。   何鸢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管。”   时迁:“怎么就不需要我管了,我这是服从命令!”   时迁和她对着干,这时候又想起了那个命令。   他不由分说,黏着何鸢:“寸步不离,知道吗,何处长!”   何鸢被他黏着,又因比他矮一些,浑身都叫时迁抱着,很是不自然。   她心道:……兔崽子。   ‘兔崽子’ 时迁乖贱乖贱,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撒娇打滚和顺杆子不要脸的上。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没人吃得消他双管齐下,也就是传说中的:不要脸的男人会撒娇,鬼都怕。   鬼怕不怕不知道,何鸢生平头一次,怕了一个男人。   时迁这人,太黏糊了!   黏糊起来不知道什么毛病,像个小孩儿似的,不给口糖吃不罢休!   贴在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她服气!   何鸢手上的功夫厉害,如果真的和时迁较劲,三两下保不准就送对方归西了。   她一个人孤独的走了几百年,从来没有谁像时迁这样,一点也不怕她,不但不敬而远之,还想方设法的从她嘴里套话,试图了解她。   何鸢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闭眼休息。   时迁两只手捏着小狐狸,一大一小坐在公交车上,委屈巴巴的看着何鸢。   大的那个眼睛也湿漉漉,小的那只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眼睛也湿漉漉。   时迁叹了口气,小狐狸就学他萎靡的抖了一下。   时迁:“你妈为什么不和我们说话?”   小狐狸:……   时迁:“来,狐狸,叫一声卖个萌,撒个娇给你妈听。”   狐狸不叫。   时迁郁闷:“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叫?”   他自己个儿琢磨了一会儿,记忆中,他也没听过狐狸怎么叫。   但时迁认为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应当教一教狐狸该怎么叫。   他搜肠刮肚的想了片刻,义正言辞的教育:“来,爸爸叫你叫——”   何鸢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之,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便看见时迁一本正经的教小狐狸开口叫。   时迁:“大楚兴,陈胜王!”   “来,宝贝儿,叫一个,教科书里的狐狸都是这么叫的,这就是教科书式标准的叫声,叫来听听!”   何鸢:……   时迁二人昨晚上因为这只小狐狸折腾了一晚上,通宵没睡,买了第二天一早的长途汽车回淮京。   从大岭山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时迁指纹解锁开门,时王八因为昨晚上没吃到夜宵的缘故,正在鞋柜上面以睥睨天下的气势嚣张的看着时迁。   时王八的绿豆眼儿看成了对眼儿。   时迁拉开拉链,他胸口处倏的冒出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小脑袋。   时王八吓得把王八头往壳里一缩。   时迁介绍道:“时王八,介绍一下,这你弟弟,时小王八。”   得,名字都取好了。   时小王八长得天生丽质难自弃,花容月貌引怜惜,因此断然不接受‘时小王八’这么难听的名字。   狐狸修了百年,开了灵智,一听自己堂堂大岭山一枝花儿沦落到叫小王八的田地,立刻挣扎不干。   狐狸在他手里扑腾半天,表示自己非常讨厌时小王八这名儿。   并且认为:一只狐狸为什么要叫王八,这简直是一件没有天理的事情!   时迁做人不管有没有天理,他的天理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道理。   何鸢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时迁从厨房里切了点儿碎肉分给时王八和小王八,分完之后坐在她边上。   “何处,想到什么了没有?”   何鸢睁开眼睛:“你不用插手此事。”   时迁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那可不行,我奉命行事。”   他把茶几上的笔记本打开,放在腿上。   “我们要查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苏烟。”   时迁十指在键盘上头上下翻飞,翩翩起舞。   一分钟不到,关于苏烟的信息便铺天盖地的在网络上向她砸来。   时迁重点提炼片刻,发现什么都提炼不出来。   百度上关于苏烟的资料确实是多,但都是精心编辑过的包装资料。   除此之外,还有苏烟和各大流量小生传绯闻的新闻,标题取得一个比一个劲爆,据时迁观察所知,这些新闻除了让他对苏烟的性功能刮目相看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是有用的。   时迁从头粗略浏览一遍,直接得出结论:“没有用。”   何鸢皱眉。   时迁注意到,开口:“你的想法是什么,何处,我们必须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杨局让我跟着你,自然是要我跟你合作,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你也要清楚,一根筷子容易折断。”   他从茶几上抽了一根筷子,折断它。   “但是两根筷子就折不断。”时迁拿了一双筷子,折了一下,果真没折断。   他企图同何鸢讲一讲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团结就是力量。   何鸢淡然的接过这双筷子,两手握住左右各一端,轻轻用力,筷子从中间应声而断。   时迁:……   “折不断,是你实力不足。”   她说完,警告时迁:“我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如果你强行插手,你会因此丢掉性命。”   时迁:“不丢性命的事情本人一般不屑去做,何处,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何鸢盯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目光中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时迁的目光坦荡荡的,确实不畏生死。   这是普通人很难达到的一点意志。   何鸢垂下眼神:“随便你,我不会救你。”   时迁吊儿郎当:“嗯嗯嗯嗯,何处不用救我。”   晚间的时候,时迁搞来了两张通行证。   二人下午的时候发愁如何接近这个苏烟,还不到两个小时,顾翎那头就来消息了。   这两张通行证,就是顾翎托人搞来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迁儿,我在问你一次,何处的号码你是给还是不给我,我跟你说本人已经单身二十八年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愁找不到女朋友,既然你对何鸢没兴趣,你干嘛占着茅坑不拉——”   时迁果断挂了电话。   何鸢靠在门口,他晃了下手中的通行证。   通行证上书:宝木路365号电影首映典礼,时间晚上九点半。   时迁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我开车过去。”   何鸢挑眉:“开车?”   片刻后,楼下。   “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坐骑,二八女式自行车,售价八十五块钱,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买菜必备的居家旅行良品,就是停车有点儿麻烦。”时迁踢了一下自行车的撑脚,那撑脚本来就摇摇欲坠,被时迁这么暴力一踢,直接飞出去两米远。   时迁补充:“很好,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停车麻烦的问题。”   何鸢:……   时迁跨上车:“上吧,大小姐,坐过帅哥的车后座没?”   何鸢还真没做过这么朴实无华的坐骑。   时迁解释:“我前段时间追一伙逃犯的时候在高速上超速行驶,后来被吊销了驾照,还没去重新考,你将就一下。”   这带着菜篮子的二八式女式自行车不知道是他哪个古董商店淘来的,堪称史前灭绝坐骑古文化的再生。   何鸢坐上车,时迁提醒:“抱着我。”   他:“我不是要占您便宜的意思,何处,天地良心,上华安路那段儿正在翻修,地上全是小坡,骑过去自动给你开震动模式,神仙来了都得跟着抖,我怕你被抖下去。”   何鸢默不作声,抱上了他的腰。   她的人冷冰冰,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但搂上来的时候,简直温香软玉,娇柔的一塌糊涂。   时迁咽了下口水,心道:难怪不得说女人是水做的。   华安路就如同时迁说的那样,正在翻修。   十字路口布满了碎石,几块较大的碎石上,还有干枯的深褐色血迹。   前两天这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大卡车撞飞了一辆小电瓶,直接从人身上碾过去,那人段成两截,一口气都没剩,死的干干净净。   时迁骑着车路过这儿,那十字路口的上空聚集了一团怨气。   阴魂不散,十天之内必将害人。   何鸢盯着怨气盯了会儿,移开目光。   宝木路365号边上是个杨子公馆,某富商的私人会所。   电影院就在扬子公关边上,时迁的二八式坐骑到了这儿,找了个巷子随便一靠,从包里翻出两个帽子,一人一个,分了。   何鸢戴上帽子,时迁端详片刻,伸手把她的帽子压低了些。   何鸢不解。   时迁:“何处,你一会儿低着头走路,我怕你一不小心艳压了这个什么影后,叫星探挖走了,我得不偿失。”   何鸢:……   时迁露出大白牙一笑,笑的奶味儿十足,他年纪二十五左右,本就不大,还长了张童颜,笑起来的时候乍一看只有十七岁。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时迁比起普通的男人,爱撒娇的过分了些。   他吃过撒娇的甜头,会撒娇的少受苦,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何鸢不理会他,压低了帽子往里面走。   出示了通行证,时迁由两个礼仪小姐领着进了大厅内部。   苏烟的新电影发布会十分热闹,国际著名导演彼得列指导,记者蜂拥而至,各大媒体把现场围堵的水泄不通。   其中还有不少十八线的小演员来蹭红毯,来来往往灯火通明,人头济济。   时迁后台感慨:“气派。”   何鸢皱着眉头:“不对。”   时迁:“什么不对?”   此时,这场盛宴的女主人公姗姗来迟。   红毯尽头,一辆加长的林肯缓缓停下,司机下车开门。   后门先是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腿,接着车门渐渐打开,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   时迁立刻把她认出来:苏烟。   来的人正是现下炙手可热的明星大腕,当红影后苏烟。   她穿着奢华灿烂的晚礼服,高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多好,裙摆拖地一两米,苏烟眼神一动,和她一起来的男伴立刻帮她把裙摆提起。   姿态狗腿又卑微,尽显讨好之意。   时迁摸了摸下巴:“确实不对。”   何鸢点头,等他发表高见。   时迁:“这影后胸是假的,一看就知道,哪儿有这么大的胸!”   何鸢:……   她就不该对这个不着调的小兔崽子有任何的期待! 第14章 人间尤物   时迁发表了一番自己的高见之后,回过头看着何鸢,似乎等她做点评。   何鸢是个喜欢把事情全都藏在心里的人,因此她面无表情。   时迁觉得无趣,于是又开始打量苏烟。   他眼神很好,隔着十几米都把苏烟的看的清清楚楚。   百度百科的资料上分明写着苏烟今年四十有三,但是她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接一些青春类型的电影,完全可以不用找替身,自己直接上阵演高中生。   苏烟的模样可以用返老返童来形容。   时迁搜过她前几年的照片,神奇的是,网上一张都搜不出来。   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把自己几年前的黑历史全部抹杀完毕,这一点耐人寻味。   苏烟众星拱月,前拥后簇的坐上了女主演的位置。   今晚的电影首映一共三项流程:走红毯,看电影,晚宴。   红毯已经走完,接下来就是坐在一起把电影看了。   时迁认为自己没有这个美国时间坐下来和众人一起品味电影,他直接摸到了后台。   何鸢与他不期而遇。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没说话。   何鸢是个单干主义者,恰好时迁也是。   两人貌合神离的弄了个办案组合,实则都在各干各的。   何鸢失踪的本事比他更甚,往往上一句还讲着话,下一句人就没了。   说她土行孙都是低估她。   时迁把口罩戴上,推开化妆间的门。   这化妆间正是苏烟的化妆间。   他转了一圈,发现化妆间内比外面走廊还冷。   房间里没有开窗,空调温度高至三十度。   时迁心道:又撞鬼了?   同何鸢厮混几日之后,时迁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撞鬼现在对他而言就跟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他在房间里东翻西翻,找到了苏烟助理的背包。   苏烟的包不在这儿。   何鸢正站在镜子前面仔细端详。   镜子里是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时迁挑眉。   心想:就算这姑奶奶长得确实好看的过分,也没必要在做任务的时候沉迷自己的颜值吧?   时迁正想开口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特务工作。   只见何鸢雷厉风行的往镜子里一抓,她的手竟然穿过了镜子,在里头猛地一用力,扯出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人出来。   时迁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也被这一幕吓的有点儿回不过神。   那脏东西被何鸢干脆利落的扯出来,不敢造次,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时迁长这么大看过不是鬼片和恐怖片,但是没有哪一部片子里的鬼能怂成这样的。   他靠近何鸢:“这是你哪儿抓来的?阴曹地府?九幽黄泉?”   何鸢皱眉,不理会时迁,而是在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那鬼似乎在和她交谈,二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时迁听不懂的语言。   何鸢问完话,女鬼好像见了活阎王,哆哆嗦嗦的等着何鸢的指令。   直到何鸢点头,它才飞一样的爬走了,留下地上一滩血迹,很快,这些血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迁:“你刚才说的什么语言?”   何鸢动了动身体,去翻看苏烟的行李:“殄文。”   时迁诧异:“殄文?那不是说给死人听的话嘛?”   何鸢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时迁想起,这女人刚刚确实是在和鬼说话。   他压下心中的好奇,问道:“你还能和鬼说话?何处,你到底是什么人?别跟我说女人,你是不是女人我前段时间深刻的感受过了。”   何鸢从苏烟助理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了一个小罐子。   这罐子是从夹层中取出来的。   时迁:“这是什么?”   何鸢沉默了会儿,反问:“你十万个为什么转世吗?”   时迁一听,乐道:“不得了啊,何处,你还知道十万个为什么,我很欣慰。”   何鸢做偷鸡摸狗的动作很熟练,抹杀作案动机,消灭作案工具,恢复作案现场,一气呵成。   时迁啧啧称叹,不愧是警局里出来的自己人,这要换成何鸢去杀人放火,那还得了,这辈子也别想抓到她。   他善后,何鸢推门先走。   时迁正想说话,走到门外时,何鸢已经不见踪影。   左右走廊空荡荡的,时迁嘴巴半张,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心里念道:无组织无纪律的怪女人。   时迁回到宴会大厅,电影已经演完。   他在大厅中转悠了没一会儿,突然听到边上的男人纷纷发出感慨。   同作为男人,一般有三种情况可以发出这种近似表达‘老子正在发情期’的感慨:   一、见到美女   二、见到与众不同的美女   三、见到与众不同的美女并且想睡她   时迁抬头,追随着众人的目光,往门口一看。   大门口走来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出尘的美人。   不知是哪家名媛,又或者是刚出道的小明星,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布料材质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在脚底。   她的头发尚未挽起,姿态慵懒随意,一举一动皆散发着动人的魅力。   时迁喝下去的香槟呛在喉咙,一阵猛咳,险些背过气。   引起场内轰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后台‘偷鸡摸狗’之后,跑来前台的何鸢。   天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了一套礼服又化了一个淡妆。   由此可见,这女人对转换身份的事情相当熟练,根本不用任何演习。   何鸢这回不知道拿的是什么剧本,不似上次一般扮演一个娇弱无力的千金小姐。   她现下动作大胆妩媚,目光挑逗暧昧,嘴角总含着一抹若即若离的笑容,腰肢摆动的叫在场的男人无一不神魂颠倒。   何鸢找了个地方坐下,修长纤细的长腿架上,开叉开的恰到好处,欲拒还迎,叫人忍不住遐想这薄薄的布料下包裹着怎样绝色的身体。   甫一坐稳,献殷情的男人一拥而上。   何鸢万年扑克脸突然绽放出一抹明艳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暖阳融化冰川,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时迁在远处看着,心里一跳,吃味道:她怎么从来不对我笑一个?   何鸢在一群男人中混的如鱼得水。   跟这个调笑两句,和那个眉来眼去,看的时迁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   何鸢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时迁虽不知吃了哪门子飞醋,但也没有惊动她,反而暗中观察起来。   果然,片刻后,鱼儿上钩。   苏烟走过来,笑道:“我说怎么人都到这儿来了,原来是这里有件宝贝。”   何鸢见她过来,不动声色的站起身。   苏烟的皮相丢到娱乐圈里面已经是拔尖之作,但此时同何鸢站在一起,却也有三分逊色。   苏烟和她握手,自然而然的攀谈起来。   何鸢这回给自己编了个刚进娱乐圈的小艺人剧本,杜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工作室,并且突然一指时迁。   “他是我的经纪人,时……”   “时万个为什么。”时迁顺杆子上了,一边走来一边介绍自己。   苏烟嘴角一抽:“时万个为什么?”   时迁:“对对对,正是区区不才在下的名字,我祖上是x国人,‘时万个’是姓,‘为什么’是名,苏小姐可以叫我时万个。”   这下不止苏烟,周围一圈的男人都落下了无语的冷汗。   时迁一过来,何鸢就软趴趴的靠上去,后者很是不要脸皮的双手一搂,将何鸢堪堪扶住。   苏烟:“时……经纪人和小何的关系不错啊。”   何鸢长得出挑,时迁的相貌与她伯仲之间,二人放在淮京公安局里,显然都是被警察事业耽误的偶像明星,放出去就是淮京公安局的门面。   苏烟又见何鸢对时迁毫无防备,二人之间亲昵非常,立刻就自作聪明的猜了一猜他们的关系。   苏烟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周围的男人当然也能看出来。   何鸢这样的极品,这里上前的男人哪个不想将她占为己有,一看时迁过来这架势。   ——先给人裙子一扯,高开叉的两边被合拢去了一块儿,西装外套一解,将何鸢的露肩低胸礼服遮住。   偏时迁本人还同众人插科打诨,完全没有坏了众人好事的模样。   苏烟又与何鸢聊了会儿。   这下有时迁在,这货是个天生撒谎不眨眼的,苏烟无论聊什么都能叫他圆回来。   包括工作室,工作室地址,工作室运行,接了什么剧本……编排的无一漏洞。   何鸢与他双向打配合,把苏烟骗的团团转。   很快,苏烟便邀请何鸢到她家来做客,理由是很欣赏何鸢的为人,想将她签到自己的公司名下。   经纪公司的艺人本来就是随波逐流,每个都希望自己被大公司签下,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苏影后抛下这句话,何鸢这种小艺人应该喜不胜收,感激涕零。   她听到这消息,确实表现出了一股欣喜之意,但面上依旧淡然。   这微妙的神情转换,叫何鸢演的淋漓尽致。   好似一个从容不迫,荣辱不惊的艺人。   时迁如果和她不是共犯,险些就要被她骗过去。   苏烟看到她这表现,心里也是一惊,面上依旧充满了欣赏之意。   眼看事情圆满成功,却不料这时候杀了个程咬金出来。   这程咬金还是时迁的熟人,今天受邀,同哥哥一起来参加电影发布会的时迁前暧昧对象:吴佳静。   吴佳静和时迁是高中同学,父母辈都认识,小学一起读上来,算半个青梅竹马。   当年时迁作为二中一棵草,暗恋他的学姐学妹排队可以绕着操场绕十圈,其中最有可能和时迁在一块儿的,就是这个吴佳静。   可惜那时候的时迁是个中二病,且不大瞧得起情啊爱啊这类东西,一腔热血精忠报国,脑袋一热就读警校去了,直男的令人发指。   后来家里见时迁这么大年纪不谈个恋爱,纷纷怀疑时迁此人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时迁老妈慌慌张张的给年仅二十六的时迁安排相亲,结果这一相亲,又相到了吴佳静。   时迁在淮京的那帮公子哥儿太子爷兄弟纷纷感慨这他妈就是缘分啊!你赶紧把人娶回来得了,要不先处个对象试试看也行。   两个月前,时迁差点儿妥协,心说要不去试试看?   结果杨正康局长直接一道圣旨把他发配去了怀市,遇到了行踪诡异,无组织无纪律无表情甚至无话可说的何鸢。   他同何鸢稀里糊涂的绑定,纠缠到现在,叫他也没那个功夫再去回忆什么校花还是相亲对象。   正所谓见过日月之光,再回来看凡间的烛光灯光,怎么看怎么索然无味。   只不过吴佳静现在出现在这里,恐怕就要戳穿他的身份。   时迁的老爹天天新闻联播出来露个脸,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上头的大领导没几个姓‘时’,随便百度一查,就能把时迁祖上十八代干什么查出来。   吴佳静看着他,时迁也看着她。   只看了一眼,时迁就撇开目光。   吴佳静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自己哥哥拉住。   “佳静,你走哪儿去?”   大厅内人太多,吴佳静不确定自己刚才那一眼有没有看错。   “我好像看见时迁了?”   “时迁?”吴佳国笑道:“他那种太子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看错了吧?”   “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女人?不会吧,那就跟不可能了,你们俩还没成吗?再说,他向来不搞情情爱爱的东西,看得上这里的女人吗?”   吴佳静自我怀疑,也觉得吴佳国说的有几分道理。   时迁那种身份,自然不必来参加娱乐圈里面乱七八糟的宴会,平白无故的拉低身份。   但刚才那个男人确实像时迁,可如果他是时迁,他怀中还有个女人是谁?   吴佳静因此又不肯相信那人是时迁了。   晚宴结束之后,何鸢和时迁坐上了苏烟安排的商务车。   时迁上车时,握着她的手,借着夜色,在她手里一笔一划的写:s有?   意思是:苏烟有问题?   苏烟在副驾驶有亲热的问了些何鸢关于未来的打算,是要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   何鸢笑着一一回答。   她同时在时迁的手心中写下:z   意思是:和张成辉的事情有关。   时迁心中了然。   银湖大道的那起内脏全化诡异谋杀事件的真相,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同二人招手。   事已至此,时迁断然不会再去相信这起凶杀案是人为的。   经过何鸢这一遭,他多少知道淮京公安局刑事侦查特别事务处‘特别’在哪里。   恐怕就是用来解决这种灵异的非正常死亡事件。   时迁从事这个行业没几年,但档案局里面记载了不少起奇怪的凶杀案,作案手段几乎不能说是人为,无论怎么调查最后都是无头迷案。   这其中也有些神鬼道理,时迁感到一个全新未知的领域正在慢慢的揭开它神秘的白纱。   而何鸢就是他进去这个领域的钥匙。   久违的,时迁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那是对未知和恐惧所产生的征服与兴奋。   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   就在时迁神经高度兴奋的同时,何鸢突然闷哼一声,软趴趴的摔在他的怀里。   他还没来得及去扶何鸢,突然脑子一阵钻心的疼,接着猛地一下,意识消失,坠入了黑暗之中。   闭眼前的最后一幕,苏烟涂得血红的嘴唇正微微勾起。 第15章 第一委托   何鸢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双手,从腰线滑到手臂。   一双柔软无骨的手。   显然,摸她的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醒了?”苏烟笑道:“醒了还不睁开眼。”   何鸢的双眼睁开,淡然的看着苏烟。   “苏小姐待客之道特殊,我从来没见过。”   何鸢被绑在了凳子上,她神情依旧淡定,没有出现发现自己被绑了之后嘶声力竭的尖叫。   苏烟大感惊奇:“你倒是挺有趣的,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   何鸢:“其他的人?”   苏烟撑着下巴,笑道:“都死了,挖个坑埋了,她们叫起来声音真烦,我每一次剥皮的时候,都要花大量的麻药。”   何鸢眼神所及之处,都是生了锈的血渍,一大片一大片染在墙上。   “不好意思啊,没收拾,今天你来的匆忙,我来不及收拾。”   苏烟说完这话,望着何鸢的眼神,竟充满了贪婪。   她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指挑起何鸢的下巴。   “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见过长得你这么好看的女人,这说明你是天生该死的。”   何鸢望着她:“你怎么杀人的?”   苏烟:“就那么杀的呗,像骗你这样的小姑娘一样,随便说两句就跟过来了,漂亮的女人都是蠢货,你也不例外,漂亮的过分了,蠢得也过分。”   何鸢:“你为什么杀人?”   苏烟俏皮的扎了一下眼睛:“这就是秘密了。”   她哼着歌,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半晌,拿起手术台上的刀。   何鸢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一出窄小的密闭空间估计是苏烟别墅地下室,空气稀薄,气味难闻。   中间有一个手术台,上面随意摆放着小刀,苏烟正在摆弄这些刀。   “我的经纪人呢?”何鸢问道。   “你放心,他没用,我不需要男人的脸。”苏烟往刀上吹了口气:“没用的东西就只好扔掉咯。”   何鸢心里一顿。   时迁吸入了过量的迷药,估计是真昏过去了。   现下听这个疯女人说话,叫她产生了一丝担忧。   那个不着调的兔崽子,应该能自保吧……?   何鸢:“苏小姐,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苏烟:“我知道啊,可是我正在变老,我用脸吃饭的,怎么能变老呢,只好委屈你们的脸借我一用啦。”   苏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是疼惜:“这张脸很快就会烂掉,保质期连一年都没到,越来越快了。你这张脸倒是长得好看,我还有些舍不得,用过之后,不知道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看的脸了。”   何鸢:“你打算把我的脸缝到你脸上去吗?你和张成辉什么关系?”   苏烟听到张成辉,脸色倏的黑了下来。   “你知道张成辉?看来我搞错了,你不是小明星?能调查到我头上来,你很不错了。”   何鸢淡定道:“因为你蠢。”   苏烟自从大红大紫之后,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她当即扬起手,就想给何鸢一巴掌。   结果挥到一半,想起这张脸一会儿就属于自己了,她又舍不得打。   “让你再耍一会儿嘴皮子,免得死了之后没地方说话。”苏瞪了她一眼。   何鸢自顾自道:“你绑架年轻少女,然后和张成辉勾结,他养小鬼需要人血供养,所以融了别人的五脏六腑,你需要不停地换脸,银湖大道的自焚案件是你主导还是他主导,张成辉是不是你杀的?”   苏烟呵呵一笑:“是他自己先背叛主子,他死的活该,杀他还脏了我的手。”   何鸢:“你们俩在共同养一只小鬼?”   苏烟看着她:“你知道的挺多,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何鸢淡定:“因为你蠢。”   苏烟:“你!”   何鸢继续:“你养的小鬼答应给你永葆青春,教你的方法就是换脸,被你杀害的少女去了哪里?”   苏烟没说话。   何鸢:“喂它吃了,对吗。”   苏烟直勾勾的看着她。   何鸢笑了声:“你不想知道,你的‘主子’在哪里吗?”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   苏烟的助理大惊失色的冲进来,“东西不见了!”   苏烟脸色惨白。   随即,她猛地回头,盯着何鸢。   何鸢此时已经解开绳索,慢条斯理的站起来。   拍拍裙子,从容不迫的拿出一个小罐子。   这小罐子,正是之前从苏烟助理的包里翻出来的小罐子。   苏烟见何鸢站起来,脸色就白成了一张纸,如今看她手里的小罐子,就更加震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苏小姐,现在不说,我只能听你在牢里说了。”   苏烟低声道:“杀了她。”   助理从身上掏出一把□□。   苏烟狞笑:“别打着脸,本来想活剐了她,现在便宜她了!”   助理恢复冷静,笑道:“现在问你了,何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何鸢:“很多。”   子弹出膛,却没有预料当中的打中何鸢。   她竟比子弹更快,俯下身,箭步向前,掐住助理的脖子。   助理瞳孔瞬间因缺氧而放大,手里的力气一卸,□□顺势落地。   苏烟猛地往地上一扑,想去捡□□,何鸢脚一踢,那□□瞬间飞出去几米远。   何鸢动作极快,这两人一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明星,一人是瘦的跟只弱鸡似的助理,解决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她撕开裙子,拉成长条,二话不说把两人捆到了一块儿。   苏烟被捆住之后,发了疯似的尖叫。   何鸢手里的小罐子随着苏烟的尖叫声起伏,越来越热。   看那模样,好似要从这里面钻出什么东西出来。   何鸢嘴唇抿成一条线,额间的龙纹若隐若现。   她手上一点也没作停留,罐子被她用裙子上半截剩下的那点儿布料裹得密不透风。   何鸢裹罐子的时候,那罐子好似有生命一般,拼了命的挣扎,动作之大,她险些抓不住这个罐子。   里面分明是有活物。   苏烟尖叫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别墅位于山上,方圆几公里都只有她一户人家,她丝毫不怕把别人惊动。   与苏烟的尖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外面的警笛,由远及近,分外明显。   苏烟长啸一阵,至下巴开始皮肉溃烂,如同掉漆一般尽数剥落,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   一旁的助理和她捆在一块儿,见了这骇人的场景,当即吓得昏死过去。   何鸢将罐子往包里一塞,推开门便打算离去。   一推门,撞进时迁怀里。   对方刚醒没多久,头还是晕的。   时迁被苏烟绑到了另一处地方,二人急着给何鸢这张漂亮的脸蛋薄皮,因此放松警惕,叫时迁逃了出去。   他甫一出门就在半山中的公用电话报了警,接电话的是淮京公安局一个女警察。   时迁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对面听到时迁报警,连忙把电话转接至杨正康办公处。   他来不及多说,只简单的提了一提何鸢的事情,杨正康沉下声音,询问了地址,便出动一小部分警力赶了过来。   时迁顾不得手上脚上的伤痕,直接一间房一间房的踹门找。   找到这隐蔽的地下室,何鸢正巧出来。   时迁注意到她裙子被撕的破破烂烂,险些以为她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后来又发现屋里捆了两个人。另一个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从衣服上来看,应该是苏烟。   时迁没问苏烟是怎么死的,看脸上那一团烂肉,想必死的时候也不好受。   后面的小警察追上来。   “时哥!”   时迁果断脱了衣服,往何鸢腰上一围。   小警察:“人呢?”   时迁:“在里面。”   小警察往里面一看,登时被这满脸烂肉的女人吓得倒退两步。   片刻后,扶着墙吐了起来。   何鸢背上包,时迁拦住她:“你去哪儿?”   “叫杨正康直接来找我结案,我还有事。”   时迁:“我和你一起。”   何鸢:“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你不必再参与。”   时迁皱眉:“你什么意思?”   何鸢看了他,意思很明白:差不多该分道扬镳了。   时迁这可不乐意了,他是来追寻事情的真相的,现下叫何鸢三言两语打发了,他能这么老实的回去吗?   当然不能。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我不要。”时迁拒绝。“你还穿着我的衣服呢,你要是跑了,我上哪儿找衣服去?”   何鸢作势要解开腰上的外套。   时迁方才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女人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条好好的长裙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给她扒到了大腿根部。   这像个什么样子。   “你也不准脱,穿上穿上。”时迁闹她,把围在她腰上的两个袖子打了个死结。   他死皮赖脸的跟着她,叫何鸢没办法处理手上的东西。   她只好暂且跟时迁回家。   杨正康两个小时之后驱车到了时迁家里,何鸢这时候,已经把带出来的罐子处理干净。   她同杨正康交流片刻,把时迁关在客厅和时王八以及时小王八相对无言。   时迁叹息道:“作为一家之主,我的家庭地位实在是太低下了!”   半夜时,杨正康终于走出他家。   时迁迫不及待的进门,何鸢正打开箱子,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什么。   她的板砖诺基亚亮了片刻,里面传来一条信息:H,帮帮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让那对狗男女分手!!   时迁拿起,何鸢瞥了他一眼,动作没停,继续往脸上抹药。   时迁看完,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何鸢整装完毕,转过头,赫然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何鸢:“观察人类。”   这话说的,中二病极了,时迁挑眉:“你难道不是人类吗?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又要去干嘛?还有短信怎么回事?H是谁?是你吗?你在承接什么业务……”   时迁说道这里,眼睛忽然睁大。   “你在承接业务?你之前说受人所托调查案件,是不是受杨局所托?”   何鸢看着他,给了他一个‘还算不是太笨’的眼神。   他瞬间明白,为什么何鸢出入警局如无物,为什么有个他不知道的特殊事务所。   杨正康恐怕心里知道这场诡异的杀人案件不是他本人能够解决的,说不定这都不是人能解决的问题,这时他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得到了何鸢的联系方式,从而拜托何鸢出手帮忙。   何鸢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类似私家侦探,又像外援。   时迁对她更感兴趣了:“你是私家侦探?还是什么?连这种感情业务也承接吗?   何鸢:“无论通过任何渠道找到我,只要付得起代价,我什么都接。”   时迁:“什么代价。”   何鸢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知道。”   时迁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按照何鸢这神神道道的本事和手段,她索要的代价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代价。   他指着这个手机短信道:“这也是委托人吗?她委托了你什么任务?”   何鸢开口:“你不用知道。”   时迁撒娇:“我就要知道呢,你告诉我嘛~”   何鸢脸皮薄,心道:什么孟浪的态度!   她实际上,经不住时迁撒娇。   对方在撒娇方面的天赋登峰造极,何鸢稍有放松警惕,立刻就叫他抓住空隙,撒泼打滚,顺杆子上。   何鸢被缠的无可奈何,原本走出门的身体都叫时迁拖了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缓缓开口:“委托人陈静,三十一,丈夫为耀辉企业副总裁霍明,出轨明星、秘书等十余人……”   时迁听罢,问道:“她要求你帮她丈夫回心转意?”   何鸢摇头:“不,她要霍明对她终生难忘。”   时迁挑眉:“你现在这张脸难道就是陈静的,你要亲自上阵勾引他吗?我觉得你原来那张脸好看些,再说,就算你完成业务了,霍明那也是对你终生难忘,陈静自己怎么办?”   何鸢摇头:“陈静已经死了。”   时迁猛地一愣。   何鸢:“我不接活人的业务。”   时迁惊道:“那委托你的人不是杨局?是谁?”   何鸢:“你不必知道。”   她一般这么说话,时迁便明白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他立刻把话题拐回来:“陈静死了,霍明不知道吗?”   “她是自杀,两个小时前死的,霍明正在秘书床上云雨,他不会知道。”何鸢晃了下手机:“我既接到委托,隐瞒陈静死亡的消息一并在业务内。”   时迁接话:“你要假扮陈静?!”   何鸢点头。   时迁有些不乐意:“那你不是要去勾引那个什么霍明的……”   何鸢瞥了他一眼,虽然现在是陈静的脸,但时迁莫名的能透过面具看到何鸢冷冰冰的眼神,就那么一眼,叫他心里像被猫爪子抓了似的。   “不会。”   时迁逗着小狐狸,心思却不在小狐狸上。   何鸢突然开口:“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时迁心里遍地开花。   他表面不在意道:“刚才不是还要走吗?”   何鸢:“陈静被霍明赶出家门了。”   时迁唏嘘:“渣男。”   他恍然大悟,忽然咧嘴一笑,故意朝何鸢靠近。   二人距离骤然拉近,时迁调戏道:   “阿鸢,那你跟我,岂不就是婚外情了?” 第16章 渣男霍明   时迁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老实了。   晚上和小狐狸一同睡在沙发上,第二天一早起来时,何鸢已经在房间里消失了。   时迁嘟囔:也不知道吃早饭了没。   上午十点,耀辉集团大楼。   何鸢穿着一身职业装,站在门口。   她径直从大门走进去,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员工打量的目光。   “这个不是陈静吗?怎么来公司?”   “上次丢的人还不够吗?这次又来闹什么?”   “跟个泼妇似的,长得也就那样,霍总和她商业联姻,父母之命而已,还真把自己当霍总真爱了?”   “人家是要端一个霍太太的架子,我看她得意忘形过头了!”   “可怜也是蛮可怜的,我听说被霍总妈妈赶出去了,就是因为她前几天到公司大闹一场的原因!”   “她自己什么都不行,清高的要死,还不准霍总在外面找女人,不打她打谁?”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她有什么资格管霍总,还不是得靠霍总帮她们家渡过金融难关?”   “她爸爸卖女求荣,想也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到何鸢耳朵里。   她一边走一边从公文包里翻出委托人资料。   陈静,女,死亡年龄:29,死亡时间……南云集团董事长独生女,因面临集团破产求助霍明……父亲陈启明将其嫁入霍家,性格偏激高傲,清高冷淡,与霍明婚后三年形同陌路。丈夫霍明对其无感情,在外共有情人数十人不等,借此羞辱陈静……   洋洋洒洒几百个字,概括了陈静的一生。   这份资料黄纸红字,显然是出自阴间,名为生死簿。   何鸢大致浏览一遍,心中有数。   生死簿上未记载的还有一笔,倘若陈静真的与霍明婚后三年形同陌路,她也不至于向自己赌咒,拿三魂七魄当代价,不惜一切要叫霍明对她终生难忘。   其原因无非是情爱二字,这漏记的一笔,就是陈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一场商业联姻,利益之下,爱上了自己的形婚丈夫。   何鸢将生死簿放进公文包,按下电梯按钮,直接往顶楼走去。   到了顶楼,电梯一开。   秘书拦着她:“不好意思,陈小姐,没有预约,您不可以随意出入总裁办公室。”   何鸢此时扮演着陈静,一举一动,神态之间,竟和陈静丝毫没有差距。   她皱起眉头,颇有些高傲,瞧不太起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叫霍明放我上去,我有正事和他说。”   秘书低眉顺眼:“不好意思,陈小姐,真的不行。”   何鸢故作恼怒,一把推开她,往总裁办公室直接走去。   电梯外面的走廊铺满了柔软的深色地毯,何鸢穿着‘陈静’最爱穿的一双高跟鞋,走在地摊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地上没有声音,办公室里的声音就越明显。   秘书在一旁紧紧跟着她,嘴里念叨:“陈小姐,陈小姐,请您留步,如果您再不配合,我只能叫保安了。”   ‘陈静’的性格就是如此,不管这个秘书叫不叫保安,她决定的事情,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更改。   何鸢不理会秘书,已然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门是厚重的木头门,她站在门口,却也听到了门内暧昧的喘息声和淫靡的水声。   秘书脸色有些泛红,低下头,公事公办道:“陈小姐,霍总现在有公事要办,请您先回避一下,等我请示……”   何鸢推了一把秘书:“滚开!办什么公事,我看办什么公事是要和外面的野鸡一起鬼混的!”   她模仿陈静模仿的惟妙惟肖,叫不了解她的秘书看不出丝毫破绽。   秘书又被她推了一把,心中升起一股厌恶: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霍太太了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她面上却还是呈现一抹公式化的‘为难’:“陈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陈静’吼道:“给我把门打开!打开!给我打开!”   她说了两句,秘书不开,何鸢干脆上脚踹。   她还不敢踹的太用力,陈静这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断然踹门无用。   要叫何鸢自己的踹法,这破门不够她踹一下的,但是陈静无论如何都踹不开。   因此,在秘书眼里,门外的陈静像是发疯似的,踹不开这扇门,却踩着高跟不依不饶的叫里面的人不得安生。   片刻后,霍明的声音从办公室里响起:“给她把门打开。”   秘书听罢,不敢耽搁,立刻按了密码解锁。   甫一开门,屋内情.事过后的气息立刻翻滚出来,把秘书的脸滚的更红了一圈。   何鸢板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霍明。   办公室里,除了霍明,还有一个身段妩媚的女人,金色的大波浪卷垂在胸口,浓妆艳抹,从脖子到胸口布满了暧昧的痕迹,霍明坐在办公室后面的椅子上,衬衫扣子解了三颗,露出健硕的胸肌。   他模样不赖,英气逼人,云雨过后身上还有一丝狮子般的慵懒和餍足。   只可惜看向何鸢的眼神冷冰冰的,眼底泛起的嫌恶不加掩饰。   何鸢稳住心神,走向霍明。   霍明眉头拧着,开口道:“你来发什么疯?”   何鸢冷笑一声,却不说话,将公文包里的文件往他办公桌上一甩。   “霍明,你自己打开来看。”   公文包的文件从生死簿早已变成了其他文件。   霍明心道:这疯女人又搞什么鬼?   他拆开文件,拿出来一看:离婚协议书。   霍明挑眉,将离婚协议书放回文件袋,扔到桌上。   “你什么意思?”   何鸢低垂着眼帘:“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你想和我离婚?陈静,你又作什么妖?”霍明神色烦躁。   何鸢:“我作妖?你在作什么妖?”   她眼神飘到金色大波浪的女人身上,那女人见了她这个正宫娘娘,丝毫不知道害怕,不知羞耻的用手扇着风,娇滴滴的喊道:“霍总,好了没啊,一会儿还要去看歌会呢?”   何鸢好似被眼前这一幕刺痛,演了个逼真的‘我心已死’、‘情至深处,无肠可断’的模样。   霍明抓住她这一个细微的变化,当即断定陈静依旧深爱他,于是把眼前这份离婚协议书,就当成了陈静想要博得自己关注的一场小把戏。   他笑了一声:“陈静,趁我现在还没有生气,把这东西拿回去。”   何鸢:“拿回去?好啊,你签了字我就拿回去。”   霍明:“我不想说第二遍,拿着它滚出去。”   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霍明这模样,分明对陈静半分情愫都没有,也不知陈静到底迷恋上他哪里了。   叫何鸢来看,左看右看,他都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不讲情面的人渣。   陈静自三年前嫁给霍明,新婚当夜霍敏便夜不归宿,在外面和自己的狐朋狗友鬼混了一晚上。   陈静找到他时,便看见他床上躺着两三个妙龄女郎,估摸着是卖力的伺候了他一晚上。   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南云集团没有面临破产之前,众星捧月的长大,从小成绩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靠自己努力考取了国外多个高学历的学位,回到国内也是众集团争抢的人才资源。   就因为家里一朝财务危机,陈父万般无奈之下将爱女嫁给霍家,陈静所有光明的前程和未来都断送在了霍明手里。   婚后第一天,这个天骄之女竟然要去酒店里找自己的丈夫,还在丈夫床上发现了两三个女人,她高傲的性子当即发作,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淮京都知道这一出。   霍母也正因为此事,认为这个儿媳妇才过门就叫她儿子丢了面子,是个扫把星,倒霉货色。   因此左右看她不顺眼,婆媳关系恶劣到极致,陈静在霍家三年屈辱受尽,前程尽毁,到头来却爱上了这个罪魁祸首。   现下,除了前程,连自己性命都搭上了。   何鸢当真不能理解这个女人。   霍明:“你听见没有?”   何鸢:“你问我?我问你听见没有,我说我们离婚,你没听见吗?”   霍明沉下脸色:“闹够了没有,我不想再看你玩这些小把戏。”   何鸢冷笑一声,‘陈静’味儿十足。   霍明眉头皱的更深。   他就是不喜欢陈静这副模样,笑起来高高在上,好似自己有多少清高。   到头来不还是跪着求着渴望自己爱她,她得意个什么劲儿?   陈静越是这样,霍明就越不如她的愿。   他径直拿起内线电话:“叫人把霍太太弄走。”   金发女郎咯咯咯的娇笑起来,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胸口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羞耻。   “霍太太还是赶紧走吧,打扰了人家的好事还这么嚣张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啊!”   ‘陈静’厌恶道:“当婊.子还当的理直气壮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金发女郎气的还未说话,霍明便听不下去了。   他一边觉得陈静这种读书人‘拧种’的清高惹人讨厌,一边又觉得陈静这种人的嘴里,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婊.子’二字。   这下三滥的词儿活像池塘水底的淤泥,陈静一说,好似往水面上飘着的白云狠狠一泼,叫霍明心里极度不适。   “你自己走,还是等人赶你走。”霍明下逐客令。   何鸢直勾勾盯着他:“你签好协议书,我自己走。”   这回,轮到霍明冷笑。   他拿起离婚协议书,饶有兴趣的打量片刻,接着残忍果断的撕掉。   嘴里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似的,恶毒又讽刺:“陈静,你是不是忘了你怎么嫁到霍家来的,是你爸在我爸面前磕头换来的,怎么,你这个大孝女现在要离婚了吗,过几天换成谁来磕头求我娶你?贵夫人,还是你自己?”   ‘陈静’听罢,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霍明能说出这般无耻之言。随即浑身气的发抖,脸色惨白,好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嘴唇嗫嚅,抖得像片秋风中的落叶。   大约是她这模样太骇人了,霍明回想一下,也觉得自己那几句话说的有些混账。   但说都说完了,他又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再不可能把这句话收回来。   何鸢抖得尽职尽责,一副魂归天际,哀毁骨立的模样。   三魂七魄丢了一半,跌跌撞撞的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往门外走。   霍明伤透了人家的心,颇有些不好意思,扣上扣子,便想道:看她这个六神无主的模样走到大街上都会被车撞死,再来这么出去也丢我的脸,我还是送送她吧。   金发女郎意图扯着他的西装裤,哀怨的叫了一声:“霍总……”   霍明连忙在她脸上偷了个香,说道:“我过会儿就回来。”   哪知他追了两步上去,作势要拉‘陈静’的手腕,却被‘陈静’甩开。   ‘陈静’对他也不留情面,霍明望去,只见她眼里一片死寂,再泛不起对他暗藏的欢喜之意。   他心里一怔,生怕自己看错了,再一看,陈静已经转过头去。   她伸出手,固执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把霍明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掰开。   “霍总不用送我,我担不起这份恩情。”   她说话都是气音,显然是心脏搅了一团血肉模糊,眼巴巴的捧上去,倒叫霍明又踩了几脚。   痛彻心扉之际,连个完整的句子都平凑不出来。   霍明哑然,干巴巴的松开,强硬道:“刚才我话说的确实有点重,你这点小事都要放在心上吗?”   ‘陈静’一听,‘小事’二字直愣愣的又给她心口划了一刀。   她重复道:“小事,小事,霍总觉得是小事就小事吧,我没放在心上。”   霍明一听,又觉得烦躁起来。   ‘陈静’这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是他最讨厌的模样。   仿佛他霍明天生欠了她的,让人神烦!   他脾气一上来,干脆懒得管她,回自己的温柔乡去了。   ‘陈静’神色衰败的走下来,一路上叫公司里的员工看去。   众人捂着嘴嘻嘻嘻的嘲笑,又编排了一段不知道什么乐子供他们茶余饭后消遣。   她眼眶通红,一边落泪一边往外冲去,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脚下,撞上了个男人。   这男人正是霍明的好兄弟,好朋友之一:孙凯。   孙凯大惊,当即扶着‘陈静’,问道:“嫂子,怎么了?”   何鸢抬起头,看了一眼孙凯。   她脑内思索了一下陈静的交友圈,发现这个孙凯和她的关系倒不错。   何鸢摇头表示无事,心下有了决定:她暂且没有打算牵扯孙凯进来。   孙凯每每见到‘陈静’,她不是被霍明欺负了,就是赶在被霍明欺负的路上,这样一个倔强的女人,一来二去的看着,倒叫孙凯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   可惜他怜惜也没有用,陈静是他的嫂子,他若是管的过头了,外面还不知道能造出什么闲言碎语。   陈静在霍家地位低下,已然举步维艰,他断不敢在给陈静雪上加霜。   此时,‘陈静’说她无事,孙凯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果二人不是在大厅里撞见——这儿人来人往,他说什么都不是,反到会落人口舌。   若是换成私密一些的地方,只有他二人,孙凯尚能安慰陈静两句。   这时,也只好作罢。   孙凯目光担忧的目送陈静走远,这才想起自己来找霍明的正事,但在找霍明谈正事之前,他非得和霍明提一提陈静的事情不可了。   这女人未免也太悲情了!   何鸢这厢出了耀辉集团大楼,见四下无人,终于直起了身体,敲了敲后背。   方才她又‘伤情’又‘秋风扫落叶’一般抖了半天,险些抖成癫痫。   她不习惯短短一段时间之间给自己转换过多的情绪,面部表情维持的都有些吃力。   何鸢拍了拍自己的脸,使自己恢复了平时那副面瘫的模样。   刚拐了个弯,走进巷子,正准备往霍家大宅里去,前路却突然被人拦住。   拦她的是一辆非常‘摩登’的二八女士自行车,带菜篮子那种,在十里八乡可以说是‘怀兴’的很。   前不久她还光顾过这车的后座。   刹车没有,来人趴在车龙头上,一双大长腿踩地上,撑着下巴,笑的阳光灿烂。   “这位陈女士,据我所见,你的公文包里装着的是离婚协议书吗?”   何鸢:……   这兔崽子作什么妖?   何鸢面无表情,绕开时迁,往前走去。   时迁脚一踩,人工踩地滑动自行车,跟在她边上。   “哎!问你呢,陈女士!”   何鸢转过头看着他。   时迁大言不惭,厚颜无耻道:“美丽的lady,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段浪漫的婚外情?” 第17章 霍家大宅   何鸢:“你找打吗?”   “哎哎哎,别别别,我说笑的。”时迁连忙笑着讨饶。   他穿着警服,阳光健气,英姿飒爽,用一句老头子的话来说,简直——青春活力的过分了。   给他条尾巴,见着何鸢能晃个八级地震的模式。   何鸢打量他,发现时迁周围一身正气浩然,丝毫没有被任何怨气影响。   不似方才的霍明,孙凯。   扑面而来的一股阴损之气,坏事做多,沉迷女子,自然阴气围绕,阴郁不散。   眉眼之间萦绕着一股黑气。   何鸢身上龙气大胜,便格外亲近无阴霾缠身,坦荡荡之人。   例如时迁。   而这类人,往往一万个人里找不出一个来。   时迁笑起来很甜,跟一口气吃十个奶油冰淇淋似的,但又没有奶油冰淇淋那么腻味,光觉着甜,没觉着腻。   何鸢因此便对他容忍度格外的高一些。   换做别人敢这么调戏她,那人已经把奈何桥走了十遍了。   “你很闲吗?”何鸢问道。   她此时是‘陈静’的模样,穿也穿成‘陈静’的样子。   时迁看着她怪别扭的。   “在这儿巡逻呢,想起你要来耀辉这里,顺道过来看看。”   “巡逻?”   时迁捋了一把头发,相当风骚的眨了下右眼。   “杨局说我办事不利,继续面壁思过,我不干,就光荣的从一名特警成了基层指导中队小队长,负责管理这一片小区大妈扇巴掌扯头发等重大恶性斗殴事件,祖国花朵放学不回家上游戏厅打游戏恶劣赌博事件等多项危险任务,顺带兼职春花小区街道口办事处处长和妇女主任。”   嚯,合着是被发配边疆了。   时迁这个妇女主任当的风头无限,手下掌管多个小区,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拿着喇叭,骑着他的二八女式坐骑挨家挨户的喊:各位业主晚上好,请做好小区内的防火,防盗、防破坏等安全防范工作……   和小区菜市口骑三轮拉扯嗓子喊‘回收,冰箱,彩电,洗衣机,空凋……’此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翎教唆着武警队那帮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革命战友来围观了下这位:曾特警队种子选手重点培养对象,现春花小区街道办事处妇女主任时迁同志——   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他嘻嘻哈哈的闹了半天。   时迁当即把这些人一人拎出来揍了一顿,老实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临走时矫揉做作的挥了挥手绢,笑道:迁儿,不怕,老杨就是生你几天气,你看着好了,过两天就把你给调回来了!   这人说的倒是实话,时迁这么个苗子,哪儿能流放去当妇女主任啊!   更何况,他身后那背景,实打实的太子爷,杨正康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时迁就是爱单干,搞个人主义,杨正康跟他拧了一年,下了个决心非得把时迁这逞英雄的毛病给拧过来不成。   因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百天都在下放时迁去交警部,治安管理队,基层中队,各小区街道办事处,另外一百六十五天,一百天在家面壁思过,剩下六十五天出任务。   杨正康治他,堪称淮京公安局一绝,市政府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淮京警署总部从来没出过这么个完蛋东西。   时迁这人可谓是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何lady,怎么样,赏个脸呗,Coffee or tea?”   时迁显然是个用腿滑行自行车业务熟练的选手,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刚好跟在何鸢身边。   何鸢叫他缠的不耐烦,开口:“我要去一趟霍家。”   “不急啊,先喝口水冷静一下再去,怎么?刚才看你从耀辉走出来,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需不需要借本人温暖的肩膀依靠?”时迁拍拍自己的肩膀,不要脸的理直气壮。   何鸢摸透了他这个乖贱的性格,越搭理他,他越来劲儿。   她干脆转头不理。   时迁缠人的本事向来厉害,撒娇耍泼双管齐下,何鸢不依他,他就差扔了自家的坐骑,躺在地上打滚了。   “喝一杯嘛,不耽误时间的。”   黏糊糊,拖拖拉拉的奶腔又出来了。   何鸢眉头一抽:“好好说话!”   “说的挺好的,主要重点提炼:何小姐有没有兴趣喝一杯咖啡。”   何鸢盯着他,片刻,招架不住,只得妥协。   时迁因下调基层岗位,工资顺带成了一千八一个月。   请了两杯塑料杯子兑的速溶咖啡,说起正事:“你见着霍明了,那男的怎么样?”   何鸢不爱喝苦的,喝了一口之后,便将杯子放到手里。   时迁问完这句话,不动声色的打量何鸢。   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他很有钱,很好,很苏,很帅,是我的菜等等叫人不爽的话。   万一她假扮陈静上瘾了,真的给霍明当老婆去了怎么办?   好在何鸢如她所愿,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只说了两个字。   “人渣。”   时迁满意的点点头。   “你那天提起的时候,我没想起来,后来才有印象,霍明是霍家的幺儿,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从小就被宠的无法无天,这种人做出什么事儿都不觉得稀奇。”   “贺将军生日宴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和几个不成器的富家二流子混在一起,后来上赶着拍哥马屁,哥可不吃他这一套。”   说着,时迁还嗤了一声,显然是相当不喜霍明的作风。   何鸢听时迁这么一说,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陈静的事情,和他也说了一说,作为交换。   时迁听罢,挑眉:“没想到能渣成这样子?照你说的,陈静已经死了,那她的尸体在哪里?”   何鸢:“你不用知道。”   时迁大惊:“那怎么成,万一你趁我不注意,把她尸体弄到家里来怎么办,何处,我胆子很小的,会害怕。”   何鸢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   时迁嬉笑道:“要不然,你让我晚上和你睡一块儿,两个人睡我就不怕了。”   何鸢伸出三个指头。   时迁大喜过望:“你这是ok的意思吗,lady?”   何鸢:“三秒之内滚远。”   时迁乖乖巧巧,听话的滚远了。   滚远之后,拿起电话拨通何鸢的号码。   “阿鸢,你这个人真的很严格。”   何鸢面无表情,果断掐了电话。   三米之外打电话。   ……什么毛病!   何鸢中午被时迁耽搁了一会儿,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恶趣味,非得到她身边讨一顿打才满意。   时迁下午还有巡逻工作,穿着警服对她做了个相当帅气的敬礼,一踩自行车脚踏,骑远了。   何鸢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起手看了眼时间,往霍家大宅走去。   霍家在淮京也是有头有脸的商业巨鳄,祖上三代从商,经营着口碑高,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品牌。   家里的宅子是个典型的四合院改造的别墅,颇有一种封建主义大家庭的古朴气氛。   院子里放了些大型盆栽,外面看着古朴,走进来的装修又全是欧式装修,大理石地板光滑透亮,一层不染,走上去能照出一个人影来。   何鸢刚一进门,周围的打扫卫生的保姆便神色古怪的盯着她。   显然,前几天陈静和霍母大吵的那一架闹得整个霍家都知道。   霍正山是霍明的父亲,现正削尖了脑袋往官场上挤,企图在政圈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   他成天在外办公开会,一天到晚不回家,因此家中一切事物都由霍母邹明娟说了算。   邹明娟年过半百,脸上却鲜少看见皱纹,见了陈静,那种华贵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个难解的死结,是个大问题。   更别说邹明娟这种挑剔恶毒的婆婆和陈静这样清高固执的媳妇儿,两个性格不和的女人相遇,必定有一场战争。   陈静从嫁进霍家开始,便被邹明娟百般刁难,挨打罚跪都是小事,重的还有关在屋里不准她出去。   她反抗不能,一反抗,邹明娟便提起她父亲破产之事,警告她,她们全家人的命运都在霍家手上,叫陈静自己注意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陈静想过报警,但是淮京城内有些事情,你还报不到警察哪里去,半路就会被拦下来。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这句话的真实性达到了百分之八十,更何况就算报警成功,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豪门之间的恩恩怨怨,普通老百姓永远也触及不到。   陈静偏偏苦头吃尽了,照样不知道悔改,一天到晚还是和邹明娟作对,不让她痛快。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邹明娟三五次提起要休了陈静这个女人,但霍正山贪图陈家的家产——陈静的父亲曾经许诺,如果能顺利度过这次财产危急,陈家愿意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送给霍家。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足够诱惑霍正山了,无论邹明娟怎么闹,他都不同意离婚。   离不了婚,邹明娟对陈静的折辱变本加厉,二人只要一见面就势如水火,直到前一段时间,邹明娟把陈静赶了出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陈静也正是那时候,在酒店的浴缸里自杀。   其自杀的一个原因是被邹明娟赶出去,第二个原因就是得知霍明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   那个女人不知道是霍明上哪儿找的情人,往陈静面前耀武扬威的炫耀,陈静一时间气血上头,没忍住把她给揍了。   一个骨子里清高的读书人动手揍人,想必已经是气到了极点,结果揍了人一顿,那女人的孩子直接没了。   霍明知道这件事,上来就给了陈静两个巴掌,她嘴角出血,脸蛋红肿,头发凌乱,难以置信的看着霍明。   ——她的丈夫,为了小三,动手打她。   这两个巴掌,才是把陈静逼上绝路的原因。   彼时,她肚子里也有了霍明的孩子。   陈静的死,便是一尸两命。   何鸢心道:无妄之灾。   邹明娟道:“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现在还回来干什么?”   何鸢稳了稳气息,模仿着陈静的口气说话:“我是来离婚的。”   她把袋子里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显然是准备了两份。   一份被霍明撕了,还有一份是给邹明娟准备的。   邹明娟虽然看她百般不顺眼,但是经过霍正山的劝说,心里掂量了一下,也知道陈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是个什么概念,当即甩了脸子,不同意何鸢的离婚协议。   邹明娟站了起来,皱着眉吼道:“陈静,你嫁到我们家来就是我们霍家的媳妇,你能嫁给我儿子是你修来的福分,现在来离婚?当初厚着脸皮嫁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离婚?”   何鸢淡淡道:“离婚,签还是不签。”   邹明娟被她这个冷淡的态度惹毛了。   心里又觉得有些古怪。   这陈静今天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   方才何鸢说话,用的便是自己的口气。   她生来久居强者之地不败,没遇到过什么自己搞不定的人,因此说话自带一股凌冽的气势,不怒自威,咄咄逼人,叫普通人听来心生畏惧。   邹明娟说:“拿回去,几天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跟什么野男人鬼混,一回来就想着离婚,你做梦!”   何鸢两步上前,逼近邹明娟。   邹明娟无辜产生一丝惧意,连忙喊道:“你干什么!张姨,吴叔,给我叫保安把她弄出去!”   ‘陈静’被门外的两个保安架住,挣扎半天,无法挣脱,只得像个疯子似的尖叫。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要跟霍明离婚!我过不下去了,我不要你们霍家的任何东西!我要去告你们!”   邹明娟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见‘陈静’又变成了平时歇斯底里的‘陈静’模样,她冷笑一声:“告?陈静,你有胆子去告,我就有本事让你走不出这个家的门。”   两个保安下手力气非常大,且手脚不老实,流连在‘陈静’的腰和腿上,何鸢细细一想便明白。   陈静恐怕在家里连个下人的地位都不如,其中一个保安竟然敢当着主母的面猥亵少奶奶。   何鸢冷淡的看了保安一眼。   这一眼死寂且幽暗,保安被看的浑身发麻,动弹不得,好似在大冬天里被丢进了冰窟窿,从头到尾都麻了。   接着一阵巨大的威压朝他压过来,身上仿佛压了千吨重的大山,而后便是针扎一样的痛苦从尾椎骨传来。   这显然是龙威,古时候的天子威严,便是万分之一都不到的龙威,已经能叫百官无法抬头,这保安倒了八辈子的霉,凡人之躯承受了这龙威,没有当场七窍流血,魂飞魄散,已经是她手下留情。   何鸢做了个口型:滚。   保安面如白纸,浑身发抖,突然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滚在地上。   还没完,滚在地上之后发了疯似的张大嘴巴尖叫,一双眼睛盯着何鸢,两脚胡乱的在地上蹬着,企图远离她所在的位置,最后因恐惧过度,一口气没喘上来,瞪大眼睛撅了过去。   邹明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   “他干嘛了!”   “去看看!”   家里的私人医生收到通知立刻跑了下来,替保安看了看,做了个简单的急救措施,好险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邹明娟用帕子捂着胸口,也来不及骂陈静,心慌慌的看着翻白眼的保安:“怎么回事?”   医生摸了一把喊:“好像是惊吓过度,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看、看见什么?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能把他吓成这样?”   医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人在过度恐惧的时候容易吓破胆子……”   邹明娟挥了挥手绢:“什么味儿?”   医生:“他大小便失禁……”   邹明娟连忙退开百步之外,恶心道:“拖下去拖下去,恶心死了,把他扔到医院里去!”   被保安闹了这么一出,邹明娟原先积攒起来的怒气到没有了。   一看‘陈静’可怜兮兮的站着,便翻了个白眼,连骂她的欲望都没有。   “王姨,把她赶出去,省的我看着心烦。”   王姨‘哎’了一声。   “对了,阿明今天晚上回来吃晚饭吗,煮点儿他爱吃的,一个多礼拜都不回来了,也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哎呀……”   邹明娟往楼上走去,声音逐渐变小。   王姨道:“陈小姐,请吧。”   ‘陈静’一天连续碰壁两次,手指骨节惨白,捏着协议书的手青筋迸现,显然是一副绝望痛苦至极的模样。   王姨看不下去,道:“陈小姐,别自讨苦吃了,夫人不喜欢你,你干脆就不要回来,你何苦呢!”   ‘陈静’低眉顺眼,没有说话。   豆大的眼泪珠子连成线似的,一骨碌的滚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灰尘,最后碎成一滩水渍。   王姨:“走吧,走吧,哎,可怜见的。”   ‘陈静’哭的伤情,走出霍宅。   刚出门,眼泪便止住了。   可谓是收放自如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何鸢恢复了面瘫脸,背着包,准备往下一个目的地走。   她来回走了两次,摸清楚了陈静平时一般都受了什么委屈。   何鸢帮人还怨,自然是首先要了解死者怨何人,怨多少人,为何怨人,好方便她一个一个上手解决,替委托人消除怨恨。   现如今,她大致了解了一番霍家的人。   接下来,就是找到霍明的狐朋狗友,以及他的各路情人。   这怨,得慢慢还。 第18章 斜坡酒吧   何鸢从霍家的大宅出来直接朝崆峒街的酒吧走去。   崆峒街位于淮京市中心,稍微靠右一点儿的位置。   这一条街都是高消费的店面,最里面有一家相当有名的‘斜坡’酒吧。   叫这个名儿是因为酒吧开在斜坡上,这酒吧无论是在网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都被吹嘘的神乎其乎。   一个是里面的消费令人咋舌,二个是进去消费的有一半是淮京的公子哥,纨绔子弟,一般的老百姓鲜少来这个酒吧。   前几年扫黄打非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斜坡酒吧被迫关闭整顿。   整顿之前,这儿原来是叫斜坡夜总会。   里面也闹出过一两件骇人听闻的政圈事件,比如某某官家公子性虐某名牌大学的学生,导致该学生跳楼自杀。爆料者在网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长文,引起了社会高度重视。   当年领队的是时迁的师傅,进去雷厉风行的把几个长腿大胸的美女和醉成烂泥的富二代拎到了公安局。   原因是聚众吸毒。   后来这事儿被上头压了下来,原因是里头有个某某大人的儿子,这位大人物又得罪不起,淮京公安局抓了他,又放了他,又抓他,来来回回,三进三出,最后还是只关了一个月,给保释出来了。   跳楼自杀的大学生家长跪在斜坡酒吧门口,闹了整整大半个月,后来不知道被用了什么方式打发走,网上的舆论也越来越少。   过了几个月,斜坡照常开业,只不过把夜总会改成了酒吧。   因此,也有传言,说斜坡酒吧的老板后台靠山相当硬。   霍明和一众的狐朋狗友常来这个酒吧寻欢作乐。   陈静不喜酒吧里乌烟瘴气的氛围,先前还来了几次抓人,叫霍明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   何鸢来这个酒吧,其一是来观察一下霍明的狐朋狗友在干什么,其二是找一找斜坡酒吧的‘名妓’吕薇依,小名依依。   这个依依是霍明在斜坡里的红颜知己,也是所谓的酒吧一姐。   七八千砸下去,才能获得和她聊天的资格,如果出台,价格在十万到十二万不等,是个全身上下用钱堆出来的女人。   吕薇依在这里工作了近八年,比较中意的也只有霍明,二人一见如故,从经济聊到风月,吕薇依宛如一朵娇嫩的解语花,轻声细语,体贴入微,很快就哄得霍明在她的温柔乡中沉醉不起。   霍明去年一掷千金,花了上千万包下了吕薇依整整半年的专属权,这一风月趣事,在淮京城上流圈子里穿越广泛,不少纨绔弟子纷纷效仿,称霍明为美人一掷千金,他因此落了个风流的称呼。   男人被称为风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众人每每津津乐道此事,都要提及一番吕薇依是多么多么得宠,多么多么讨他的欢心,活像霍明家里根本没她这个‘霍太太’似的。   陈静的心如同被一把钝了的刀子,来回切割,血肉模糊不止,也不给她个痛快。   吕薇依偏偏在陈静仅有的几次上斜坡酒吧找霍明的时候,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恃宠而骄,当着十几人的面狠狠地将陈静羞辱了一番。   霍明当时正在一旁看着,心里虽然觉得有些过分——他确实不喜欢陈静,但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纵容这吕薇依胡闹片刻,便冷言冷语的把陈静打发走了。   陈静的生死簿上没有详细记录这些折辱,倒是她呼唤何鸢的时候,将这部分怨恨直接寄托在戒指里面。   何鸢手上戴着这个结婚戒指,自然将陈静生前的记忆一并接纳。   她甫一走近这个酒吧,戒指上的黑气立刻浓郁了几分,显然是触景生情,怨气大发。   何鸢转了转戒指,安抚片刻。   她抬头,往里面走去。   斜坡酒吧须人提前预定才能进入,何鸢这样没有预定的人,立刻被门口的两个黑人保安拦了下来。   一般来说,退一万步,就算是没有预定斜坡酒吧的位置,如果有熟人带,或者是有上面的公子哥儿看上了,直接领着人走vip通道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或者穿衣打扮一看就是不凡之人,保安也会视情况放人。   但何鸢这样子,偏偏哪一种都不是。   她如果换成自己的脸,恐怕想要邀请她的男人,能从门口排到崆峒街尾。   可惜陈静这张脸,虽算不上难堪,但也算不上顶级好看,更遑论,她此时穿得也相当的普通。   何鸢上午挑了一套陈静会喜欢的古板职业装,从上到下扣得风雨不透,找不到一丝缝隙。   下午的时候,还叫两个保安抓着蹂.躏了会儿,衣服哪怕是何鸢后来整理过,也皱巴巴的,看着很上不了台面。   她穿成这样,与斜坡酒吧格格不入,说她是个卖保险的都有人信,保安怎么可能放这样无趣的女人进门。   何鸢进不去,便模仿‘陈静’的模样,站在门口干着急起来。   她几次想冲进去,几次无奈。   这般动静,引的不少路人频频观望。   此时天色已晚。   冬天的夜晚来的都比较晚,临近过年,淮京城位于北方,外来人口纷纷赶回老家过年之后,大街上呈现了一番萧条肃杀之意。   寒风如同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割在‘陈静’的脸上。   她几欲进去无果,反倒把高大的黑人保安给惹毛了,这女人穿这样,长这样,显然不符合保安的审美,他丝毫生不起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重重的推了‘陈静’一把。   何鸢故意踉跄几步,恰到好处的摔在地上。   “哎哟,这不是嫂子吗!”   果然,轻佻浮夸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说话的男人梳了一个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让人见了丝毫不会怀疑,那背头上的油挤下来可以炸一锅‘全家桶’。   油头男人便是霍明的几个狗腿之一:范伟天。   ‘陈静’见了他,当即流露出了一股厌恶之意,她向来对霍明这帮子滥交的朋友没有丁点儿好感。   范伟天见了‘陈静’这个样子,自己心里也有数。   他这清高的嫂子瞧不上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他还瞧不起‘陈静’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呢!   范伟天嗤了一声,嘲讽道:“怎么,今天还来斜坡查岗啊?霍哥今天可没来,嫂子您就省省吧。”   他上下打量何鸢一眼。   一样的讨人厌的穿着打扮,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脸长得也不怎么样,范伟天心道:这女人能嫁给霍明真是上辈子走运的吧?   他:“让让啊,嫂子,别站在门口耽搁别人进门,我可还有重要的事儿呢!”   ‘陈静’死死盯着他。   范伟天看了会儿,饶有兴趣道:“不是吧,嫂子,进不去?”   他看着黑人保安,说道:“你看看,你怎么回事儿呢,这看门狗当的,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霍哥的妻子!结发妻子!是我们嫂子,你知道吗!”   那黑人保安认得出范伟天,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因此态度立刻就毕恭毕敬起来。   一前一后,大相庭径。   范伟天装模作样的道歉:“哎,嫂子,不好意思哈,来,我现在带您进去,您这回来干嘛?”   何鸢捏着拳头,原地站着不动。   范伟天笑道:“不进去啊?不进去我可进去了,您别不识好人心呐!”   他浮夸的表演引的他怀里的美人娇笑连连。   浓妆艳抹的女人浑身跟没骨头似的,趴在他的怀里,花枝乱颤:“你好坏呀天哥~”   范伟天调戏她:“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说着,腻歪到了一块儿,当着何鸢的面就来了一段热吻。   何鸢这时候,到显出一点儿自己的脾气来。   颇有些厌恶。   她假扮陈静的时候,眼神也很到位,这下有个一两秒恢复自己本来的模样,却叫范伟天无意间看了去。   何鸢的眼神如沉寂的深海,如暴雨前的平静,压抑又沉重,隐藏在眼底最深的是深海中不可见底的冰川,数百年来无人可撼动,无人可融化,她眼底的寒意一直到达心底,叫人只看一眼,便能终生难忘。   范伟天怔了一秒,连忙眨了眨眼睛,一回神,何鸢已经恢复成了‘陈静’那瞧不起人又倔强的模样。   他怀中的女人亲着亲着,便发现自己的金主似乎没什么耐心,反而怔怔的看着陈静。   女人当即恼了,撒娇道:“天哥,她是谁啊?”   范伟天回过神,确认是自己看错了。   他搂着美人往里面走,神色鄙夷:“一个女傻逼,自以为是,不用管她。”   女人道:“那你怎么喊她嫂子?”   “霍明的老婆。”   一提霍明的老婆,女人突然惊呼:“原来是她啊!”   还挺有名的。   这全是陈静当年刚嫁入霍家时做的孽,那时候,她的脾气比现在更加倔,霍明当时若胆敢在外面找女人,她就非得闹得满城风雨不可,搞的整个淮京上流圈子都知道霍明家里有个母老虎。   她越这样,霍明越不喜欢她,久而久之,夫妻感情越来越僵。   何鸢本就不懂情爱一事,现下就更不明白陈静最后到底是怎么爱上霍明的。   换做是她叫人如此看待,这个霍明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三界六生之内都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她虽不懂,但陈静确实和她做了交换,何鸢如要取得相应的报酬,便要帮陈静还怨。   范伟天走进去之后,何鸢跟着进去。   那保安似乎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拦着她。   甫一进门,光线比外面更暗。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纸醉金迷的暧昧气氛。   两条走廊边上,各站着数十位迎客的小姐,穿着统一——少的可怜。   身上仅仅穿戴了堪堪蔽体的衣服,形骸放浪的同进来的男顾客们招呼。   各种幽暗的灯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灌进何鸢的耳朵,她神色淡定,却不见慌张。   走过这一条长廊之后,里面的空间开阔起来。   包厢在二楼,一楼的大厅都是一些沙发,最里面的是吧台。   形形色.色的小姐穿梭在里面,中间有个舞池,分为两层,一层是高台,一层是平地。   不同的地方,要价也不一样。   最贵的是包厢价格,便宜点儿的是吧台,大厅里的沙发则居中,价格在三万到五万左右。   何鸢一进去,便由一个服务员领着去了沙发,她坐了会儿,要求这里的领班来见她。   指名道姓,要梁凡。   梁凡正在前台调酒,听到有为女客人点他,乐意之极的为其服务。   结果上前一看,沙发上坐的,不是陈静是谁?!   梁凡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这个陈静,三番两次到斜坡里面来闹事,每一回都弄得霍明颜面无存。   多来几次,霍明到后来都不愿意上斜坡喝酒。   斜坡损失这么大一个顾客,全都拜这位‘霍太太’所赐,他看见陈静,能高兴起来才怪!   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上前说道:“陈小姐,今天霍先生没有来斜坡。”   这儿的人都有些瞧不起她,碍于吕薇依的面子,也没几个叫她霍太太,通通管她叫陈小姐。   何鸢翻着菜单,对着上面最贵的两杯酒点了一点。   “给我上两杯。”   价格高的可怕,一杯就三四千。   梁凡挑眉,心道:这疯女人转性了?来这儿不滋事,真来喝酒了?   梁凡当即吩咐下去:“给陈小姐拿过来。”   他转过头,微微弯腰,问道:“陈小姐,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何鸢撑着头,开口:“叫吕薇依过来陪我聊会儿天。”   梁凡愣住。   陈静和吕薇依,只要是在斜坡里工作的,或者是经常来斜坡寻欢作乐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对死对头。   一个是千方百计想嫁给霍明,最受霍明宠爱的情人。   一个是嫁给了霍明,却最招霍明厌恶的妻子。   吕薇依虽然万般宠爱在身,却始终因为身份原因,无法嫁给霍明,因此对陈静怀恨在心。   而陈静也因为得不到霍明的爱,对吕薇依嫉妒有加。   要是把这两个女人单独放在一起,势必要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灾难。   上一回,陈静来找吕薇依,便闹出了一场大事儿,梁凡对此影响深刻,所以何鸢找吕薇依,便叫他头疼。   梁凡心道:这女人恐怕脑子不好,明知道这里是依依的地盘,还三番两次的来这里找茬,不是傻逼是什么?   他面上却说:“依依现在正在陪客人,不方便过来。”   何鸢道:“多少钱,我开双倍,叫她过来陪我。”   “要是叫不过来她,别怪我欺负你们服务生。”   一副阔气的模样。   梁凡见‘陈静’的样子,今天是非要找不痛快了。   他就知道,每一回这个疯婆子来,一定都要闹得斜坡鸡犬不宁才善罢甘休!   梁凡无奈之下,只得找到了吕薇依。   吕薇依光是听了陈静的一个名字,就气的牙痒痒。   她根本没有陪客人,只是梁凡想出来的借口。   “我现在就去见见她,可能是上回给她的苦头不够,这次又来找我犯贱了。”   吕薇依下来的时候,引起了楼下男人的起哄声。   她模样上乘,带着一股风月中人的浑浊之气,姿态妖娆,放在古代就是‘花魁’一说,追捧她的公子哥倒也有那么几个,便造就了她这一副不可一世,又想故作谦虚的模样。   何鸢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等着她,她那两杯酒早已上来,和她的人一样,放在桌上,也是娴静懂礼的。   吕薇依面带微笑下来,可惜这微笑没来得及带到何鸢身边。   她一走过来,何鸢便站起身,顺势拿起桌上的酒杯,往她的脸上猛地一泼。   辛辣的酒水猝不及防的滚进吕薇依的双眼里,她尖叫一声。   周围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大厅里的这一幕。   震耳欲聋的音乐依旧敲击着鼓膜,耳鸣声嗡嗡的响,衬的众人的刹那安静更加诡异。   吕薇依还来不及丢掉她的伪善模样,破口大骂之时——   何鸢第二杯酒,准确无误的从她的头顶浇下。   何鸢:“吕小姐,上回你请我喝了两杯酒,现在我礼尚往来,请你喝回来,味道如何?”   她手上的戒指像是得到了满足,怨气骤然大增,继而缩小。   在陈静的记忆中,她上一次来斜坡,吕薇依便是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送’了她两杯酒。   如今何鸢连姿势带酒的品种,一模一样替陈静奉还给这位‘花魁’。   半晌,追捧吕薇依的公子哥反应过来,骂道:“哪里来的疯女人!”   何鸢一瞬间,被这里的人给围了起来——处在了一个相当不利的环境。 第19章 疯狂打脸   何鸢那两杯酒倒的很有想法。   一杯泼吕薇依的脸上, 泼脏了她的漂亮脸蛋。   一杯从她的头上倒下来,弄湿了她精心呵护的发型。   双管齐下, 直接叫她从‘凤凰’变‘山鸡’。   任她平时如何在诸位有‘志’青年面前卖弄风骚, 此时这模样, 断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何鸢泼完了水, 并没有离去。   她坦荡荡的站在原地,似乎不怕与人对峙。   方才一人喊:哪里来的疯女人。   何鸢听了,不急不缓, 慢吞吞道:“比起我,吕小姐现在更像疯女人吧, 我说的对吗?”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哪怕‘陈静’穿得土里土气, 没有打扮过,脸上也只画了淡淡的妆——在这灯红酒绿,暧昧的强光之下,这点儿妆等于没画。   尽管如此,她也比现在的吕薇依体面地多。   梁凡连忙招呼人拿来了毛巾和干净的水。   酒是两杯好酒。   喝下肚子里是好酒,叫人身心畅快,但糊在脸上就令人黏腻难受。   吕薇依眼睛难以睁开, 方才闭眼闭的不够及时, 小部分的烈酒倒进了眼睛里, 导致她现在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   梁凡亲手服侍她,将毛巾打湿, 轻轻的擦拭她的脸蛋。   吕薇依气的浑身发抖, 梁凡刚刚给她把脸清理干净, 还未来得及清理头发,吕薇依已经一把推开梁凡。   她来势汹汹,上前一步,眼睛尚未睁开,只眯起一条缝,透过缝隙模模糊糊的看见何鸢的身影。   吕薇依气的头脑发胀,找都没找准她的脸在哪儿,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她从一个农村小妹到斜坡的当家花魁,整整花了八年时间,后面这四年,她再也没有从谁那里收过如此欺辱。   这个疯婆子竟然敢在斜坡里——在她的地盘上——用斜坡的酒泼她,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公子哥儿的面!   吕薇依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一个体面,何鸢对她的羞辱让她几乎发了狂,双眼发红,这巴掌眼见得就要落到何鸢的脸上。   可最后,也没落下来。   她的手叫一个男人抓住了。   这男人,就是孙凯。   孙凯中午的时候从霍明的办公室里出来,想起在楼下见到的陈静,一副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模样,看得他心里抓心挠肺的痒。   在别人看来,陈静相貌平平,打扮一下勉强算得上是美女,唯一出众的就是她的学历和头脑。   但嫁给霍明之后,这两个出众的东西也没了什么用处。   没人瞧得上她,她却偏偏入了孙凯的眼。   如果陈静不是霍明的妻子,她换成是任何一个人的妻子,孙凯恐怕都已经对她下手了。   他有一个没人知道的喜好,就是爱睡高材生。   看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文化人被他压在身下狠狠侵犯,会叫孙凯产生一种妙不可言的征服感。   陈静下午的模样,便勾出了他体内的邪念。   孙凯总不能真的对自己的嫂子下手,霍明那个男人是个占有欲强的可怕的变态,他就算不喜欢,也不可能把陈静送给兄弟几个玩一玩。   因此,他从耀辉集团出来,便急着来斜坡找个高学历的小姐泄火。   火还没泄,便看见大厅里这一幕。   彼时众人围的还不算紧,透过一丝缝隙,叫孙凯看见:人群中间起冲突的,正是陈静和吕薇依。   孙凯赶过来的及时,吕薇依那一巴掌到底没有打上陈静。   孙凯抓住了她的手,开口:“依依,有什么话好好说,动手就没意思了?”   吕薇依恢复了一丝清明,见眼前的人是孙凯,没有发作。   她对男人向来宽宏大量。   孙凯回过头,说道:“嫂子,你这是在干嘛?”   何鸢站的笔挺,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按照陈静的性格,现在说话了才有问题。   她需要给吕薇依一个表演的舞台。   果然,见何鸢没说话,吕薇依整理好头发,当即把刚才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一回都不用她去颠倒是非黑白,因为事实就是——何鸢泼了她两杯酒。   吕薇依:“孙哥,哪儿都有规矩,我们斜坡也有斜坡的规矩,陈静今天泼了我的酒,让我在大家伙面前丢了人,我教训她,是理所当然的,你说对吧。”   孙凯道:“你之前也做过这些,依依,适可而止,别闹了。”   吕薇依知道孙凯对陈静一直有点儿什么旖旎的意思,见他不帮自己,全然一副帮着陈静的模样,吕薇依翻了个白眼,登时连孙凯的面子都不想给。   人群中,一人附和道:“孙凯,你这可就强词夺理啊!”   出来的,是何鸢在门口碰到的范伟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人群里面的,端了一杯酒,舌头在口腔里顶了一下,站了出来。   范伟天头上那撮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环境的影响,显得更加油腻。   孙凯和范伟天两人虽然是霍明的狐朋狗友,但也是面和心不和。   范伟天看不起孙凯明明都是一起出来嫖的,却还要在家里端个长子认真努力的好青年形象,认为他虚伪。   孙凯则是因为范伟天看他不爽,他当然也看对方不爽。   二人都顾及这霍明的面子,没有当面闹起来,实则关系如履薄冰,只要稍微一块小石子砸上去,这块薄薄的不堪一击的冰层就会立刻碎成一片一片。   再往下,就是寒冷到极点的深水区。   如今,这一块小石子就是吕薇依和陈静的矛盾。   范伟天和吕薇依算不上太熟。   吕薇依作为霍明的女人,每一次霍明来斜坡和他们鬼混,这女人总会陪在霍明的身边。   说话声音娇滴滴,人也娇滴滴,水一样,哪个男人不喜欢?   一来二去,范伟天就是和吕薇依人不熟,也混了个脸熟。   有时候也能搭上一两句话。   不过就算吕薇依再怎么千娇百媚,霍明的女人,众人就算是有那个贼心去想,也没那个贼胆子去碰。   范伟天这时候站出来为吕薇依说话,纯粹是为了膈应孙凯。   再一个,他也不大喜欢陈静这个清高的婊.子,如今陈静陷入了这种僵局,他一马当先的来落井下石。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陈静先泼依依的酒,嫂子,这就是你不对了,虽然霍哥宠爱依依吧,但你作为她老婆,你不但不和依依姐妹相称,共同伺候霍哥,你还在后宫给霍哥添乱,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范伟天,你也适可而止,大清早就亡了,霍哥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你做什么三宫六院的美梦呢?”   “哎哟哟,哎呦喂,孙凯,你这是帮陈静说话?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我要问问你什么意思。”   范伟天狞笑一声:“我什么意思不知道,但是大家伙儿可都知道,你对陈静有什么意思哈!”   周围一片哄笑。   何鸢:“你不用为我出头。”   孙凯:“嫂子,是他们欺人太甚,你不用怕……”   “哈哈哈哈哈哈!”范伟天一阵大笑,打断了孙凯的话,往地上呸了一声:“狗男女。”   孙凯气血方刚,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遑论气度二字。   他当即揪着范伟天的领子,光速和他扭打在一块儿。   现场因这两个大爷打在一块儿,乱成了一团糟。   何鸢退后几步,以免打架的两个男人伤到自己。   孙凯与范伟天怨恨积攒的久,如今各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打起架来就格外不讲情面。   他先扭住了范伟天的衣领,范伟天立刻火气爆发,伸手就抓着他的手,另一只空闲的手给了孙凯的右脸一拳。   这一拳用力极大,孙凯的嘴角当即被打出了血丝。他低吼一声,像头野蛮的公牛,把范伟天一个劲儿的往前顶。   范伟天身材瘦弱,又因吸毒酗酒等多种不良习惯,导致他的身体打起架来宛如一张纸片,颇有些不堪一击。   面对保养良好,时常去健身房的孙凯,他除了刚才热血上头,打了孙凯那一拳,占了点儿便宜之后,接下来几乎是被孙凯压着打。   二人都打红了眼。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斜坡酒吧公子哥闹事儿是常见的事情,一开始众人都没放在眼里。   但这回闹事儿的两个公子哥都是霍明的人,霍明的兄弟和他本人,跟斜坡的关系千丝万缕,更何况斜坡的这位‘一姐’还跟霍明搅在一起不清不楚的。   梁凡一看这一幕,也慌了。   若换成普通的人闹事,梁凡大都冷静沉着,他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可眼前这二人——梁凡只得看向吕薇依。   他是个人精,聪明的很,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做不了主。   就算做主了,但如果一旦得罪了其中的哪一个,他的后半辈子就在淮京寸步难行。   不过吕薇依就不一样了,她有霍明做靠山,就算是把孙凯和范伟天得罪完了,霍明也会帮她撑腰。   梁凡心道: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   他立刻问道:“依依姐,这事儿怎么办?”   吕薇依自己从头到尾狼狈不堪,这么多年来维持的体面在这一刻丢的一干二净,梁凡偏还要挑这个时候来问她怎么办。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办,只想让‘陈静’立刻去死!   吕薇依咬着牙,盯着陈静。   眼前这混乱的一片都是她造成的,而这个当事人此时却退的远远的。   站在混乱的外围,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吕薇依一想到陈静此时定在心里狠狠地嘲笑她,她就气的五脏六腑都揪着疼。   这个疯女人凭什么站在外面风轻云淡的看,凭什么不努力就可以嫁给霍明,她现在就应该被人推到混乱的中心,然后被踩死,被踩碎!   吕薇依想到这里,突然茅塞顿开,心生一计。   “他们打架,你觉得我们劝的回来吗?我看只能出点事情,两个人才会分开。”   “依依姐,出什么事儿啊?”梁凡为难道。   “出什么事,还用我教你吗?”吕薇依斜眼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陈静。   梁凡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陈静身影半边藏在黑暗里,形如鬼魅。   梁凡见过陈静不少次,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一眼撇过去,看到陈静时,竟然让他从内而外的,发自肺腑的感受到了恐惧。   这恐惧稍纵即逝,梁凡很快就恢复正常。   只是心里不免纳闷:这个陈静怎么跟个鬼似的?   吕薇依的意思,梁凡已经听明白了。   她口中的出事,不是别人出事,正是要叫陈静出事。   二人面前,原本只是孙凯和范伟天的单打独斗,已然变成了一团混战。   原因是范伟天‘身娇体软’,不堪孙凯的毒打,便吆喝了一声。   他今天是和自己弟兄们一起来喝花酒的,人群中,一听到范伟天的吆喝,这些人立刻一拥而上。   孙凯很快就从优势方成了劣势方,他就算把自己的身材保养的再好,此时也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接连败退。   身上,脸上,和背上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他范伟天有兄弟,孙凯在斜坡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难道就没有几个朋友了吗?   答案当然是有的。   范伟天的朋友一上来,帮着范伟天揍人,那么默认的一对一打架就结束了。   孙凯的哥几个当然不能看着孙凯挨揍,因此挽起袖子,直接加入到这一场混战之中。   现下,大厅中间的客人都退到了墙壁边上,一群人打架,掀桌子踢凳子,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   可见这证明了一个道理:人类无论获得多少知识和金钱,他本质是一个被激素控制的生物。   在推搡之中,也有无辜中枪的客人,走着走着就被迫加入战局,打架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难以控制,其中一人高喊:“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报警?   在斜坡根本没有报警一说。   吕薇依道:“把他的手机打下来,推他进去,顺便把陈静解决了。”   梁凡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朝着高声呼喊的人走去。   梁凡走到他身边,开口道:“先生,请理智一点,这点小矛盾我们斜坡会自己处理好,不需要警方插手。”   这客人不知道是哪个公子哥带进来的土老帽,一点儿也没见过世面,一看这场景,当即像个公鸡一样,打鸣儿似的尖叫起来:“小矛盾?这是小矛盾吗!再打下去都要死人啦!”   淮京城内枉死的人一天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能在乎你这么一条人命吗?   地位越是高的人,有时候就越不把底层老百姓的命当做命。   好似那只是一根可以随意践踏的杂草,要它死就死,要它活就活。   梁凡见说两句这人不听,越说他,他还越来劲儿,险些在这里和他讲起道理来!   梁凡可没工夫听他讲道理,趁这人不注意,伸手一推,就把人推到了下面混乱的战场中。   下面,原本打架的人在打架。   劝架的人也被迫打架。   推一个人下去,那么乱的场面,不死也得重伤。   梁凡不动声色的走到陈静的位置,她依旧静静的伫立在原地没动。   梁凡道:“陈小姐,这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觉得你要负责吗?”   何鸢:“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凡厚颜无耻的人见多了,耐着性子说:“要不是你泼了依依两杯酒,孙凯和范伟天能打起来吗?”   何鸢:“我只泼吕薇依的酒,他们俩打起了和我无关。”   梁凡:“你这是逃避责任!”   何鸢:“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梁凡懒得和她说了,这里场面混乱,灯光也不好,监控录像都是掌握在斜坡自己人身上,他就算是来硬的把陈静推下去,无论死了还是重伤,回头把监控录像一剪,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来。   更何况,会有什么人不想要命了来查斜坡?   人民警察吗?那也太可笑了。   梁凡当机立断的动手。   何鸢因此事尽职尽责的扮演着陈静,所以面色大惊:“你干什么!”   梁凡:“陈小姐,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看你干脆下去劝劝架,叫他们别打了,如何?”   梁凡嘴上说的客气,手上的动作却粗鲁。   ‘陈静’面色惶恐,好似知道他要干什么,卖力的大声尖叫,企图引起众人的注意。   但是现场这么乱,谁还管这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事。   ‘陈静’力气颇小,根本抵不过梁凡粗鲁的对待,她被.干脆利落的往下一推,险些站不稳,滚进人群里。   下面的男人你来我往,直接将‘陈静’弱小的身躯淹没,卷进了战斗里。   吕薇依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个快意的笑容,她现在甚至想开一瓶87年的拉菲庆祝一下陈静的下场。   梁凡看着陈静被卷进去,当即认为她不死也残,看也没看,直接转身去交代任务。   何鸢被他推下来,看着这一群混乱的人类,自相残杀,活像苗族的养蛊。   她淡然的在这混乱的人群中立住了脚,有人冲到她边上,或者不小心撞上来,不是被她折断手就是折断脚。   动作快狠准,断的那群人措手不及,连惨叫都发布出来。   由何鸢加入这场战斗之后,内围‘死伤惨重’,惨叫声连连,不忍细听。   关键是她动手太快了,行踪如同鬼魅,那些人被谁折断手脚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浑身一冷,咔嚓一声,哪里痛,便可知自己断了哪里。   尖锐的惨叫接二连三的传出来,比之前更加厉害。   至此,就连吕薇依也觉得,下面是不是打的太厉害了,要不要派人拉开?   斜坡有自己的警卫队,一般遇到这种打群架的场面,拉不下去了,就直接派警卫队镇压。   吕薇依皱着眉头,说道:“叫警卫队来?”   梁凡立刻去拿对讲机。   哪知道,警卫队没来,斜坡的大门先被人猛的一脚踹开。   接着是一声枪响。   “警察!不许动!”   吕薇依愣住。   大门敞开,外面一队武装警察鱼贯而入。   枪响之后,大厅内恢复死寂。   斜坡一个月有两三次要被当地的警察扫荡一番,吕薇依愣过之后,并没有当回事儿。   她知道老板上面有人,因此不大惧怕警察。   往年警察来了之后,她只管凭直觉找到那个看起来官最大的,一般官最大的警察,往往大腹便便,油头满面,长得不像个‘人民的儿子’。   找到领头的之后,撒上几句娇,然后再找几个酒吧里坐台的仙仙,小萍云云,陪上一陪,基本就可以逢凶化吉。   况且,斜坡里坐着的都是一般公务员惹不起的大少爷,他们不会蠢得当真一意孤行和人对着干。   指不定见着里面的一群少爷,还得点头哈腰的赔笑。   不过往年来的警察都是区里的片警,还没有什么时候来过武装警察,甚至还鸣枪。   上一回闹得这么大的那次,斜坡整顿了九个月左右。   吕薇依很快沉下心,打定主意伺机行动。   管他片警还是武警,男人嘛,温柔乡里沉醉着,还管什么公务啊!   她心里有了想法:这武警来的原因,多半是刚才有人报警这里打群架,要不然也不至于武力镇压。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形象,迎了上去。   而在大厅里的公子哥不爽,特别是范伟天,直接破口大骂:“他妈个逼的!谁开的枪!老子弄死你!”   “弄死谁呀?”   大门口,从两队武警中间,逆着光,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声音慵懒,颇有些不着调的感觉。   “不好意思,刚才去外面找了一下自行车停车位,你们这地儿怎么没个停自行车的地方啊,多麻烦。”   他缓缓走进来,步伐稳健,吕薇依看清他的长相,瞳孔一缩。   这无疑是一个相当俊美的男人,警服穿在他身上,到叫他穿出了一身制服诱惑的感觉。   这人,便是时迁。   他拿着警棍,慢吞吞又懒散道:   “抱头蹲下啊,男的靠左,女的靠右,不男不女站中间,有老婆儿子的站后面,酌情处理,哎你,干嘛呢,扣子给我扣上去,还有你,往哪儿看呢你!裤子穿好!不着四六的看着眼烦……”   时迁大爷巡逻似的,一路走来,见着一个脚踹一个。   偏偏被踹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句。   吕薇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二少,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时迁诧异:“看不出来吗,扫黄打非,为建设和谐社会做贡献呢。对啦,别叫我二少啊,法律无情,本人也无情,也别和我套近乎,请叫我时警官。”   他打量吕薇依一眼,乐道:“哟,这是今儿新做的造型啊,这眼光很卓尔不群啊。”   时迁找了个顺眼的沙发坐下,看着眼前这一群乌央乌央的人群——此时已然没有人打架,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目光落在时迁身上。   时迁这么坐着,不像个扫黄的警察,倒像个来度假的太子爷。   该太子爷翘着二郎腿,说道:“我说,抱头蹲下,没有人听到吗?”   一句话出来,威压十足,威胁十足,他明明只是懒散的坐在凳子上,却也叫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小觑的上位者气场。   叫的最大声的范伟天不敢得罪这个脾气怪异的太子爷。   在场的人,只要是淮京那个圈子的人,谁没听过时迁的名字,他是谁,他家里那位老头子是谁,他的祖父是个什么人物,在场的人心里都门清。   而且这男人从小性格就非常之完蛋,调皮捣蛋的十里八乡都知道,堪称国大院儿里面的恶霸,是个出了名的祖宗头子。   到了大一点的时候,这个祖宗头子在自己那块儿地界祸害人已经不满足了,腿一迈,出来祸害人了。   叫他欺负过的人,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年青一代的楷模。   时迁的圈子断然是和霍明的圈子完全不同,他作风和生活都十分干净,物以类聚,他的朋友和他基本无差。   不过他朋友倒是多,上到和他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官二代,下到顾翎这样一起撸串的同事,交友广泛,即可出入高档会所谈论国际金融大流,也可穿着裤衩和社区大妈三局两赢的搓麻将。   因此,不少人说他的性格随和。   随和是随和,不过这会儿,却不怎么随和。   众人不敢忤逆这位爷的意思,慢慢的按照他的要求抱头蹲下。   时迁见面前的一片蹲完了,又仰着头,回过去看吕薇依,笑的无辜又可爱:“大姐,我说,男的靠左,女的靠右,不男不女的蹲中间,你打算蹲那儿?”   吕薇依面色涨红,她在众人蹲下的时候,确实没有蹲。   她向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男人面前撒撒娇,放放嗲,男人基本就会软下心来,不会为难她。   吕薇依连忙故技重施,软哝道:“时——”   可惜这回她碰了钉子。   遇到了撒娇放嗲的祖宗。   时迁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把玩着警棍,笑道:“大姐,蹲下。”   他这意思,显然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吕薇依脸色煞白,却也不敢说什么,缓缓抱头蹲下。   被羞辱的毫无反击之力。   时迁双手合十,眨了下眼睛,甜甜的开口:“谢谢您配合警方办案。”   可爱的一塌糊涂。   可惜吕薇依见他这个模样,只觉得对方正在用尽办法嘲弄她。   她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突然往人群中看去,一看,‘陈静’正好端端的站在中间,没有蹲下。   因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武警,基本都蹲了下来。   所以‘陈静’站在中间,显得相当鹤立鸡群。   吕薇依喊道:“为什么她不蹲下!”   她简直是尖叫出声。   时迁看了眼‘陈静’。   ‘陈静’也看着时迁。   时迁:“女士,你为什么不蹲下。”   何鸢:“我不想。”   时迁转头,对着吕薇依:“你也听见了,她说她不想,绅士是不会为难女士的。”   吕薇依气过头,懵逼了。   ……什么玩意儿?   时迁:“那你想干嘛?”   何鸢找了个沙发坐下:“坐。”   时迁‘为难’道:“好吧,需要点儿什么吗,你那个沙发是不是断了个腿,要不然,你换个地方坐。”   眼神亮晶晶的,就差在脸上写着:快快快快快快快坐到本少爷边上来!   这么一出交流之后,吕薇依和一干人不会看不见时迁脸上的表情。   正因为看见了,才在众人心里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虽面上不敢作声,但是心里已经震惊的无法动弹。   显然是都有同一个疑问:陈静怎么认识时迁???什么鬼??   而且看这个模样,不但认识,还很熟。   对于在风月场上工作过的人,或者是经常在风月场中混的人——   在场的人不难看得出,时迁这样子,不像是仅仅认识‘陈静’,更像是和她认识了很久,并且还有大献殷情之意。   时迁在淮京这么多年,人长得丰神俊朗,想爬他床的女人数不胜数,且美的各有千秋。   他这人还是个出名的洁身自好,没见时迁这么多年来和什么女人有过一段。   淮京有段时间还说时二少爷估计是个性冷淡,又说他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更有猜测,他眼光这么高,得是个什么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无论是什么女人,必定都是与常人不同,漂亮非常的。   怎么看都不大是陈静这相貌平平,还嫁做人妇的女人。   但时迁现在的表现,确实又像……看上陈静了。   因为他的狗腿之意表现的过于明显,叫众人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倘若时迁如果没表现的这么明显,大家说不定还会装聋作哑,无视一番。   他偏不如他们的愿,狗腿的恰到好处,颇有些‘大师’风范。   何鸢坐下,心中无奈。   她虽然与常人不同,但也没有料事如神这个功能,谁知道时迁这个兔崽子怎么突然就跑到这儿来了?   不过他的出现,倒是给何鸢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坐到时迁边上,没说话。   时迁下发命令:“搜,要是搜到了没穿裤子的,记得给他套条裤子,然后扔下来。”   一众武警立刻上了二楼,挨个搜包厢。   时迁这场突如其来的扫黄打非来的相当快,并且雷厉风行,果真搜出了十七八个裤子都没穿好的嫖客。   除此之外,还发现包厢里有聚众吸毒,聚众卖.淫等多个现场。   往常如果有警察突击,斜坡会提早两个小时收到消息,然后派人安排客人离去,警察来的时候,往往空手而归。   可时迁这一来,宛如天降横灾,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包厢里就已经被拉出了一长串的人。   时迁看着,啧啧摇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他踢了一脚蹲边上的梁凡:“有东西吃没,我饿了。”   梁凡讨好道:“有的有的,我去给您拿。”   他就是这么混账。   抄人家的家,还要人家赔笑,给他端吃的。   用杨正康的话来说,淮京上面那一帮让人头疼的祖宗,只能叫时迁这种祖宗头子去治。   管他用什么办法——以霸制霸,那就看谁更混账了!   时迁现在就混账的可以,活像个欺压良民的山大王。   当然,这一群东西也不是什么良民就对了。   梁凡给他弄了点儿精致的蛋糕和昂贵的咖啡。   时迁没吃,先给何鸢递上了。   相比对吕薇依等人的傲慢态度,他对何鸢显然成了一条奶狗。   “这一块蛋糕,抵我一个月工资。”   时迁做出简短评价。   何鸢吃了一口。   他连忙问:“好吃吗?”   何鸢喜甜食,于是点头:“好吃。”   时迁脸色一白,心里嘀咕:这么贵,太难养活了,有什么警察也能做的兼职吗?   楼上的武警大队扫完,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大厅集合。   时迁看着上面被赶下来的,有人只穿了半拉裤子,大半个白花花的屁股都露在外面,还有几个风骚多姿的小姐,脸上媚态横生,显然是刚经历过什么激烈的动作表演。   时迁吩咐道:“找衣服给她们穿上。”   一武警问:“老大,男的女的?”   “废话!当然是女的!”时迁踹了他一脚:“赶紧的!”   何鸢不动声色的想:挺温柔。   大厅里老老实实的蹲着一批人。   因打架弄得头破血流,衣衫不整,全然没了平时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儿。   时迁眯着眼扫了一圈,他这模样叫其中一个人看去了,便觉得时迁看不起他们。   时迁向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人,他的眼中只有‘我喜欢的’以及‘和我没关系的’两种人。   这一批人,都是和他没关系的。   他断然不会去看不起和他没关系的人。   但下头就是有人看他不爽,憋得久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时迁,你别欺人太甚!你不就是仗着有你那个爹吗!”   蹲着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佩服,唏嘘道:兄弟,一路走好。   时迁也不恼,说道:“是啊,还好我有这个爹啊,不然怎么办呢。”   那人:“你!你不要脸!”   时迁:“有本事你也找个爹啊,投胎也是个技术活,本人就是这么会投胎,你不服的话,你可以去死,然后试试再投胎。”   那人脸色涨成了猪肝红。   时迁:“我没说你可以站起来,蹲下。”   那人死死盯着时迁。   时迁:“蹲下。”   那人双腿发软。   时迁抬眼,目光宛如冰渣,瞥了他一眼。   那人当即忙不迭送的蹲下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滑落,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时迁挑眉,心道:哪儿来的王八蛋,不知道天高地厚?   武警队伍前前后后搜查两个多小时,最后搜出违禁品若干,足够斜坡关个大半年来整顿了。   时迁给杨正康打了个电话交差,领着几个较为出格的嫖客,带回了淮京公安局。   顺便带走了‘陈静’。   地上的人蹲了一个多小时,双腿发麻,痛苦不堪。   范伟天鼻青脸肿的爬起来,趁着二人还没走远,喊道:“嫂子!你跟着二少走!不怕霍哥到时候找你麻烦吗!”   这话,说给‘陈静’听,也说给时迁听。   陈静是霍明的结发妻子,他这一说,就是要提醒众人这一点,也是为了报复陈静。   范伟天不知道陈静什么时候跟时迁勾搭到一块儿的,也不知道凭借陈静这破烂货的地位,是怎么能勾搭到时迁这样的人物的!   但现在显而易见,就是勾搭上了。   范伟天回忆起自己曾经对‘陈静’所做的种种行为,只觉得内心一阵寒霜。   如果时迁真的要为陈静出头,别说是他,就算是霍明也要完蛋。   范伟天孤注一掷,决定喊这一声,提醒‘陈静’:你是霍明的妻子,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时迁走出去,你合适吗!   他之所以敢这么喊,也是笃定陈静是深爱霍明的。   这一点,他们曾经还拿来在酒桌上取笑过。   说陈静这个女人再怎么清高,最后还不是无法自拔的爱上了霍明。   简直承包了众人一年的乐子。   范伟天喊完,咽了咽口水。   ‘陈静’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他。   范伟天挨了揍,脸跟猪头似的肿了起来,一旁的吕薇依不知道干什么,瑟瑟发抖,浑身湿透,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斜坡经过这么一闹,吕薇依多半会被解雇,但她一定会去找霍明。   陈静的怨气远不止这么点儿折辱就可以讨回来的,她手中的戒指还散发着浓浓的,肉眼不可见的黑气。   范伟天直勾勾的盯着‘陈静’,他看到‘陈静’转过头,以为有戏,口不择言道:“嫂子,不太合适吧,要不然我现在给霍哥打个电话,叫他过来接你回家,怎么样?”   这一句话说的,就直接是在威胁陈静。   换做往常,‘陈静’恐怕就要大闹一番。   可惜现在有时迁在,‘陈静’也是假的‘陈静’。   何鸢什么都没说。   时迁替她开口。   他皱着眉,很是匪气的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啊?行吧,你现在打电话给霍明,告诉他,我要跟他老婆搞婚外情,特此通知他一声。”   范伟天脸色煞白。   周围武警听到时迁不要脸的干干脆脆,忍不住笑漏了一个气音。   憋笑的还挺多,整个武警队都见识过时迁的无耻,但是没想到这人可以无耻的这么坦荡荡。   何鸢险些也被他逗笑,好在稳了回来。   范伟天不死心,看着何鸢:“嫂子……开玩笑的吧?”   他当然不敢给霍明打电话,现在谁给霍明打电话说这一件事情,谁就第一个死。   何鸢看着他,说道:“霍明可以出去找别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找男人。”   说罢,她若有若无的看了吕薇依一眼。   后者一想到时迁背后的势力,便浑身发抖,抬不起头,不敢直视她。   时迁补充:“劳驾,我比她会撒娇多了。”   何鸢:“嗯。”   她想了想,正色道:“也好看的多。”   吕薇依双眼一黑,差点儿吐血。 第20章 阴间八卦   时迁大摇大摆的来, 大摇大摆的走。   他当真是骑个自行车来扫黄的。   出门时武警队坐车走了,这位‘老大’推着他的菜篮子坐骑晃荡去了何鸢边上。   “走吧, 陈小姐,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睡觉?”   何鸢抬头看了一眼夜色。   她晚上七点多左右走进斜坡, 闹了一阵之后,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   这个时刻,外面的风景更显得凄凉。   淮京作为首都,平时夜晚灯红酒绿, 可惜如今年关将至,大部分工作的人都回到家乡, 剩下淮京本地人, 颇少,也颇为孤寂。   这个城市在北方,凛冬已至,一片肃杀。   街道两旁的数光秃秃的,大楼灰败,显出了几分岁月悠久的感觉。   时迁见她东张西望,就是不上车, 于是又说了一句:“哎, 何处, 你脸上这个叫什么?人皮.面具吗?能撕了不,看着陈静的脸我怪别扭的。”   他眼睛又大, 眨巴起来跟放电似的, 无辜的像只小狗。   何鸢淡然:“在外面不行。”   意思是:需要工具才能摘除。   时迁当然不至于叫她在大马路上摘掉脸上那层薄膜, 他问道:“吃饭了吗?”   彼时,他骑着自行车,正路过一家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蛋糕店。   这条街所有的店铺都关完了,只有这家蛋糕店开着。   时迁想起何鸢刚才吃的那块糕点,便停下车。   “走吧,请你吃蛋糕。”   他进去花了六十块提了一个小蛋糕,巴掌那么点儿大。   何鸢接过,站在大街上就拆开了蛋糕盒子。   里面附赠一个叉子。   时迁看着她吃,心里嘀咕:她好像很喜欢吃甜食。   何鸢除了早上吃了早饭,一直到中午晚上,都没有进食。   体力表演和情绪控制会消耗大量能量,何鸢没有经济来源,死人和她交换的东西在阳间不值钱。   她一般能饿着就饿着,饿的受不了就睡觉,睡着了便好受一些。   遇到时迁之前,她向来饿一顿是一顿,身上怀揣着最大人民币金额为一百三十六块五角两分钱。   那是一九七四年的时候,这笔钱也算一笔巨款。   但是她活的越久,钱越不值钱,能换的吃的就越少。   时迁看她饿狠了,吃的狼吞虎咽,模样怪小可怜的。   一想到这女人平时多么‘作恶多端’,对他‘为非作歹’,能力如何强大,现在又见她像个小孩儿一样,吃的过猛,嘴角和脸蛋上都沾了不少蛋糕,反差明显。   时迁心道:这他妈的,太可爱了。   他有心想把何鸢抓起来抱怀里搓揉片刻,不过思考到了对方的武力值,因此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换成了嘴上提醒:“你吃慢点儿。”   何鸢装聋作哑的本事很厉害,时常间歇性耳聋,她现在就‘耳聋’,时迁说这么一句,她根本不听。   她吃的津津有味,时迁问道:“有这么好吃吗?何处,你没吃过蛋糕吗?”   何鸢耳朵一动。   时迁想到对方种种事迹——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但是每一次出门,这女人似乎都是两袖清风,不带钱。   她是没有钱吗?   时迁挑眉。   他不由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何鸢好似也是一副饿的快魂归天际的模样,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敲诈了他一顿烧烤。   那吃相,没比现在美观到哪里去。   时迁心念一动,问道:“你难道没钱吃东西?”   何鸢吃蛋糕的叉子顿了一顿。   时迁又问:“真被我猜中了?”   他忽然又恍然大悟:“难道你经常睡觉的原因,是因为饿得慌?”   何鸢吃蛋糕的动作慢了些,但还是吃完了。   她抬起头,嘴角上星星点点都是蛋糕沫子,偏偏还很严肃,警告时迁:“这与你无关。”   何鸢平时也是这么警告时迁的,但是她现在的模样很缺乏说服力,反倒像被拆穿之后的故作镇定。   时迁长笑一阵,笑的眼泪都落了出来,险些扶不住车龙头,嘴里‘阿鸢’‘何鸢’‘何处’的乱喊。   何鸢擦干净嘴巴,镇定自若的往前走。   到了家里,门一开,时小王八一个光速冲进了何鸢怀里。   奈何偷袭未遂,何鸢淡定避开,这跟个火箭炮似的雪白的小狐狸,直接砸进时迁怀里。   时迁猛地一晃,抱住它。   “哎哟,干嘛呢你,谋杀亲爹啊!”   时小王八一看是时迁,登时萎了,高冷的把头一转,四爪齐用,刺啦刺啦的划拉他的警服。   “祖宗,轻点儿,公家的衣服!”   时小祖宗显然没有这个‘公家’的概念,后腿一蹬,以一个完美的空中三百六十五度旋转,轻巧的落在沙发上。   何鸢正在沙发上卸面具。   时王八慢吞吞从它最爱的沙发底爬出来,爬到何鸢脚边,优哉游哉的把自己缩成了一个乌龟壳。   一大一小两个王八,见了何鸢跟见了亲妈似的——特别是时王八,时迁养了它十几年,一朝叛变小资本,丁点儿旧情都不念。   时迁心道: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何鸢摘下面具,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时迁正打开冰箱门,找了几个保鲜柜里的蔬菜,准备弄点儿晚饭吃。   他在书房里捣鼓,玻璃门一关,把厨房那一块小天地给圈了起来。   那块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以至于大门被敲响,时迁也没听见。   那门先是被敲三下,接着被敲两下,很有规律,节奏固定的敲着。   何鸢低垂着双眼。   小狐狸听罢这个声音,浑身毛发炸裂,成了一个狐狸模样的刺猬,尖锐的牙齿露出来,恐吓的看着门口,嘴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一只狐狸,到跟个狗似的。   何鸢冷淡的看了它一眼:“坐下。”   狐狸登时,毛软了,身子也软了,乖巧的坐下,学着小狗晃荡尾巴。   这是它今天在阳台上学到的。   狐狸开了灵智,像人类四五岁的孩童,也知道争宠讨好要用的那点儿招数。   隔壁家的那只博美犬就是这么晃尾巴,接着它的饲主便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狐狸格外渴望被何鸢抱抱,修了几百年的道行,脸皮也修的城墙一样厚,老大一把年纪了不知羞耻的骗关爱。   可惜任凭它晃断了尾巴,何鸢都没伸手抱它。   “进来。”何鸢淡淡开口。   大门的把手无人去拧,自动的往下按去,接着,门口被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下半身浑身是血的女人。   何鸢皱眉:“站住。”   那女人——女鬼,似乎很忌惮何鸢。   它心中有怨,多方询问的打听到何鸢所在的位置,又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鬼和人一样,欺软怕硬,而何鸢:简直是个鬼见愁。   大部分鬼都不想正面与这个女人撞上,弄得不好就是魂飞魄散,因此这女鬼来见她,已经是用了莫大的勇气。   现下它听何鸢明明让它进来,却又改变主意,不让它进来,变幻莫测的,让它心里没底。   半晌,何鸢:“你身上有血。”   女鬼一愣,往自己下半身看了一眼。   滴滴答答的,弄得走廊外面全都是血,跟凶杀案现场似的。   女鬼虽死了,但死的还不久,保留了人的七情六欲,知道在心里嘀咕: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何鸢有洁癖?   何鸢倒是没有洁癖,但时迁有点儿。   这血滴滴答答的弄进来,一会儿叫他看见了,能膈应一晚上。   女鬼顺从的变了一个模样,这模样是她生前的样子,眉目清秀,身材窈窕。   年纪不大,死的时候应该还在上大学。   时迁的客厅有两个沙发,是他用来会客用的。   一个正对着门,一个背对着门,中间放了一张做工精致的茶几——也就是一张矮木桌。   两个单人沙发都在壁炉边上,壁炉两旁是竖着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以及一些手办和装饰品。   时迁整个屋子都装修的冷淡,唯独这一块儿十分复古,好似英国中世纪的某个书房一角。   壁炉是酒精壁炉,供房屋取暖。   女鬼进来之后,这壁炉失去了它的作用,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下了十几度。   它坐在何鸢的对面,何鸢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下来。   女鬼慢悠悠的开口,想来还没学会殄文,说的是人话。   “我要报仇……”   “来找我的,都是要报仇的。”   “我可以给你东西……你想要的东西……”   何鸢合上书,使用陈述句问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女鬼从身后拿出一具巴掌大的棺材。   何鸢眼神一暗,收了这小棺材。   时迁正端了汤从厨房里出来,甫一进客厅,便冻得一哆嗦。   再一看壁炉边上坐了一个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跟没上色似的女人,灰败阴暗,时迁心里一跳,说道:“这谁?”   何鸢淡然:“鬼。”   时迁嘴角一抽:“看的出来,下次家里来鬼,你先打声招呼。”   那女鬼看着时迁,有些诧异。   原因是不久前,坊间众鬼传言,何鸢最近跟一个活人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起先没有鬼信,也没有什么精怪信,纷纷表示,何鸢向来只辅佐真龙血脉之人左右,助其开国定江山,然后功臣身退后继续重操旧业,修补龙脉,怎么可能和凡人搅和到一块儿。   但也有鬼亲眼所见,真的和这个凡人搅和在一起了!   于是又有坊间传言:时迁是个狐狸精变的,它们要去会一会这只不知道修了几千年道行的狐狸精,他到底是什么把何鸢弄到手的?   ——这些孤魂野鬼特此跟在时迁后头逗留几日,回来继续散播消息:不是狐狸精,那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   越是这样,就有越多的非人生物好奇时迁是个什么玩意儿。   现下社会稳定,国泰安康,又不是乱世,何鸢在一个太平盛世里面选什么真龙天子?   传来传去,阴间的生物把时迁传的神乎其乎。   可见鬼和人一样,死的久了没事儿做,老爱八卦。   这女鬼想来也道听途说了不少流言,因此多打量了时迁几眼。   时迁:“我不知道家里来客人,只做了两个人的饭……鬼吃饭吗?”   女鬼阴测测的盯着他。   何鸢:“右下角柜子有三柱香,你拿出来烧给它。”   时迁放下菜,按照何鸢的要求,点了三炷香。   那香放在女鬼面前,很快肉眼可见的就烧到了底。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鬼感谢了。   女鬼:“谢谢。”   时迁咳嗽了一声,不自然道:“不用。”   何鸢已经拿起笔,在黄纸上写好了生辰八字,有何怨,向谁报云云。   她拿着打火机将黄纸烧成灰烬。   女鬼面露凶色,缓缓道:“霍梅害我惨死……我要她血债血偿……”   时迁:“谁?霍梅?”   何鸢抬头看了他一眼。   时迁摸了摸下巴:“霍明的二姐,我说,鬼姐姐,你找她不如找我,来说说,霍梅怎么害死你的,放心,我们人民警察为人……鬼也服务,人民生是我们的好父母,死也是我们的父母,为爹娘报仇在所不辞——”   他听到凶杀案,职业病犯了,拖了根板凳过来:“案发时间,案发地点,案发原因,通通告诉我,明天证据一齐,直接捉拿霍梅归案!”   女鬼没说话。   何鸢:“它不记得了。”   时迁:“不记得?”   何鸢:“如果记得,就不会来找我,霍梅一定用了什么方法,让它无法近身,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它的尸体。”   她一挥手,那女鬼登时烟消云散。   时迁:“鬼呢?”   何鸢:“走了。”   时迁:“原来还是个抛尸案,她尸体在什么地方?”   何鸢:“明天找。”   时迁:“不如今晚上就行动,我看——”   何鸢坐下,皱眉道:“不行。”   时迁见她的模样严肃,心里不敢违抗。何鸢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能叫人明白:如果不听她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他当即问道:“为什么不行?”   却也没有提要去找尸体了。   何鸢拿起筷子,淡定道:“因为要吃饭。”   时迁:…… 第21章 继续虐渣   时迁晚上找借口, 说着自己怕鬼,不愿意在鬼坐过的地方睡觉。   往天何鸢睡在卧室, 他就睡在沙发上。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缩成了一团, 睡了几天, 时迁便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一门绝世武功:缩骨功。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找到借口, 说什么都要犒劳一下自己,去床上舒展身体睡一晚上。   何鸢没意见。   她睡哪儿都是睡,边上睡得谁都和她无关。   时迁见她这个态度, 又欣喜,又怅然, 活像个怀春的高中生少女。   ‘高中生少女’时迁, 翻出了一床新的棉被,铺在何鸢的边上。   他心道:睡一个晚上,我和她各睡各的,没什么好心虚的。   因此,时迁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哪知道这一睡,睡出问题了。   时迁睡相不好, 一个人睡得时候, 从床头睡到床尾都没有人管他。   可这下同何鸢睡在一张床上, 就很有问题。   凌晨的时候,时迁已然睡熟, 并且一翻身, 半边身子压在何鸢身上。   何鸢睡觉很少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只要有人接近,她就醒了。   只不过这回她知道自己边上的是时迁,醒了却也没睁开眼。   她懒得动身,这也造成了时迁后来变本加厉的蹭她。   到了早上五点,她整个人已经被时迁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原本两床被子,一床被时迁踢到了床下,另一床盖在二人身上。   卧室里开着空调,因此被子只盖了下半身。   时迁光穿了一件睡衣,搂着她睡得正香,一动不动。   赶巧,时迁他妈正往他家里赶。   他过年了还不回家,当妈的想他,便没给时迁打招呼,直接早上的时候让司机送她过来。   时迁的母亲是个知名的艺术表演家,叫田心,天生的生了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是个一把年纪还能从里甜到外的‘老甜心’。   ‘老甜心’想儿子,时父政务忙,走不开,她就自己到了时迁居住的地方。   一来,直接开门,推到她儿子卧室里。   田心话未说出口,便察觉出一丝异样。   房间里,原本空旷的地上多出了一床棉被,田心往床上望去——只见自己儿子抱着一个女人睡得正香。   她这角度,只能看见何鸢的长发,以及纤细的身材,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绝不是一个男人。   田心打开灯,时迁被灯光闪了一下,哼唧一声,声音说不出的惬意。   时迁一醒,也觉得不对劲。   平日醒来的时候,身上的压迫感没有这么强烈。   再一看,他怀里抱得满满当当的,不是何鸢是谁。   时迁眯着眼睛,回神中。   读条读到一半,感受到背后的压力。   他撑起身子,一回头,看到自己的老妈:正一脸震惊的站在门口。   何鸢此时翻了个身,细嫩白净的胳膊软软的搭在他腰上。   原本是搭在他腰上的,结果时迁一起来,那手直接往下一滑,搭在他……   时迁看着田心,咽了咽口水。   “我觉得我可以用十分钟解释一下现在这个场景。”   田心笑的很和善:“解释,请。”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时迁:“我们只是普通朋——”   ‘咚!’   他话没说完,脸上便遭受了田心的腊肉攻击。   时迁跳起来:“妈!”   田心提高声音:“你喊敢喊我妈!现在胆子肥了啊!睡了人家小姑娘还翻脸不认人了!”   时迁千古奇冤,委屈叫道:“我没睡!”   田心:“没睡!你还没睡!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没睡!你妈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田心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揪着时迁耳朵往后拧。   时迁:“疼疼疼!真的没睡!真的!你问她!”   时迁用手推了把何鸢:“醒醒。”   何鸢闭眼,好似睡得很熟。   时迁又推了几把。   她纹丝不动。   时迁瞪大眼睛,立刻福至心灵的明白了:她丫装死!   时迁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当然也知道何鸢这个人,警觉性很高,从来不会睡得很熟。   别说是这么用力推了,只要有人靠近,她就能立刻从休息转换成战斗状态。   一秒钟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完全清醒。   当然,时迁也知道,这女人装死的本事也很厉害。   她当时假扮陈媛被狐狸上身的朱茂发掐脖子的时候,演技逼真的表演了一个活人如何死亡,把时迁都给骗了过去。   现下,这女人故技重施,任凭时迁怎么喊她,她都闭着眼睛,一副‘我睡得很熟请不要打扰’的模样。   田心一见自己儿子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家的事情,还要把姑娘从床上拉起来对峙。   简直是‘渣’穿了地心。   田心虽溺爱时迁,但这时候,却凶暴异常。   时迁被她掐着脸蛋,一路从卧室拽到客厅,田心抄起客厅的扫把就揍起人来。   那个年代揍人的传统项目以及传统武器被保留至今。   时迁满客厅的跑,田心放下给儿子带来的腊肉等等物品,满屋子追。   一边追,一边喘气,还要趁机偷袭时迁。   时迁被揍了一顿,委屈兮兮的坐在沙发上。   何鸢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真的很难对付。   上午九点,何鸢伸了个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   田心一看姑娘醒了,回头,愣住。   何鸢双眼平静无波,淡然的看着田心。   田心阅人无数,却从没看过相貌如此标致的女人。   她张了张嘴,几十年的修养和气质在这一刻,竟然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鸢瞥了眼时迁。   后者顶着一个乱七八糟的鸡窝头,捂着被掐的红肿的半边脸,泪眼汪汪的无声指控她。   何鸢很给面子,平缓道:“阿姨好。”   田心回过神,这才想起初初见面的一些礼仪寒暄。   何鸢不爱说话,田心说了几句,便想打听她家住哪里,家里有几人,做什么工作的……   俨然一副婆婆查岗的模样。   时迁生怕这祖宗说:四海为家,没有家人,做死人工作,跳大神和驱鬼云云。   立刻插嘴:“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我们局的何处长,跟你说了我们是同事。”   田心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做口型:你跟你同事睡成那样?!   手手脚脚的全都腻歪在一块儿,这是哪门子同事!   何鸢却不愿意再开口了。   田心在儿子家呆了一上午,时不时打量这位‘何处’,又絮絮叨叨的警告儿子,既然对人家没什么意思,就不许再这么睡到一起。   时迁小鸡啄米式点头。   好不容易送走田心,他关上门,准备跟何鸢算一算早上的总账。   此时,何鸢已经带上了面具。   她摇身一变,又成了陈静。   时迁话到嘴边,哽住了,换了个问法。   “你要去霍家?”   “嗯,去找霍明。”   时迁想起昨天闹得那一出。   “找他干什么,告诉他你跟我在婚外情?”   何鸢显然是不想和他扯皮,打开门往外走。   时迁:“我会去调查霍梅。”   何鸢走出门。   时迁小声的,笑眯眯的:“下午见,陈太太。”   ***   霍明从昨天开始,一直拨打陈静的电话。   一口气打了几十个,险些把手机捏碎。   斜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霍明不可能不知道,当天晚上,他正在酒店里和秘书寻欢作乐,便收到了吕薇依的电话。   霍明对自己这个情人很满意,却也没有满意到他可以从佳人怀里离开,去安慰她的程度。   吕薇依哭诉了委屈之后,接下来说的事情,才叫霍明暴跳如雷。   她将陈静在斜坡如何如何撒泼的事全数跟霍明说了一遍,霍明先是意外陈静敢一个人去斜坡,接着便听到吕薇依说,陈静和别的男人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具体是哪个男人,吕薇依没说,她也不敢说是时迁,只在电话里哭哭啼啼。   霍明听到陈静背叛他的时候,一瞬间全身都坠入了冰窖。   他曾信誓坦坦的认为,陈静这么爱他,他的所有情人背叛他,陈静都会对他专一痴情。   却不料现实给他当头一棒。   他当即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额头上青筋迸现,床上和他撒娇的女人说道:“不就是陈静嘛,有什么重要……啊——”   霍明反手把她一巴掌打到地上,咬着牙:“滚!”   这女人半边脸肿的老高,却一刻不敢耽误,衣服都没穿,裹着被子就从房间里滚了出去。   霍明当天晚上回到家里,想要找陈静算账,结果推开门才想起:他老娘把他老婆给赶出去了!   霍明直接把邹明娟叫起来,质问她陈静去了哪里。   邹明娟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被儿子这么吼过,说也不说,干脆哭了起来,说他为了一个野婆娘吼自己亲娘。   霍明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吕薇依说的那两句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陈静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陈静背叛他,陈静会和别的男人好。   霍明大发雷霆,在家里把所有能砸的全砸了,要把淮京翻个底朝天,把陈静找出来,惊的他两个姐姐连夜往家里赶。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怒火中烧,那个女人敢背叛他!竟然敢背叛他!   霍明想起陈静不可一世的模样,眼里却又含着对他星星点点的爱慕,这股怒火烧到最后,竟烧出了一丝委屈。   她明明自己先爱他的,凭什么又敢去找别的男人!   霍燕与霍梅赶到家里的时候,霍明还在大发雷霆。   说派出去的人都是饭桶,找了一晚上都没把陈静找出来。   霍明越是找不到她,心里的想法就越多,一想到万一她……万一陈静这晚上和别的男人一起睡的……   他气的只想杀人。   霍燕安慰他:“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的女人还少吗?”   霍明刚想说: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又说不出口。   说出口了,又怪不像他的作风。   他干脆闭口不言,只说要把陈静找出来。   闹到中午,霍明都不肯消停。   整个霍家鸡犬不宁,闹得霍正山都放下公务,从外面回来。   他一回来,就直接训斥霍明像什么样子,说他:衣衫不整,眼睛都是血丝,不过就是陈静跟别的人跑了,你就这个德行,你没见过女人吗!   霍明抿着嘴唇,不说话。   霍家院子里来来往往好几批人,每一批回来,都说没找到陈静。   他怒气值累积到极点时,陈静突然出现在霍家大门口。   她穿得还是昨天穿得那套衣服,淡然的站在门口。   王阿姨高声道:“哎呀!陈小姐回来了!”   霍明在内屋一听,推开拦着他的几个姐姐,大步往院子外面走。   陈静优哉游哉的站着,自己反倒一身狼狈。   他死死盯着陈静,声音如同寒冰:“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陈静’道:“和你无关。我听说你在找我,回心转意准备和我离婚了吗?”   霍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陈静一下子要和他离婚,这与吕薇依说的不谋而合。   “你和我离婚,是因为外面有人了?”   ‘陈静’道:“这也和你无关。”   霍明双手力气极大,像个钳子似的抓着她的肩膀。   ‘陈静’被他抓疼了,叫道:“你放开我!”   霍明:“你做梦。”   他面色铁青,猛地拽着‘陈静’的手,往屋子里拖。 第22章 绝不离婚(双更合一)   ‘陈静’很是惊恐的挣扎起来。   何鸢演的像模像样, 一边尖叫一边往后倒,企图挣脱开霍明的手臂。   她喊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报警了!”   霍明充耳不闻, 脸色又黑又难看, 好似滴的出墨汁来。   霍梅看见自己弟弟这一副失心疯的模样, 连忙上前拉着他:“你干什么!发了疯不成!”   霍明:“姐, 你让开!”   他模样颇不耐烦。   霍梅皱眉:“你如果知道我是你姐,你就给我有什么话在客厅说清楚。”   “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今天家里的人被你拉着折腾了一天, 就为了这个女人?”   霍梅一点面子也不给‘陈静’。   或许,在霍家, 根本没有人把陈静当成霍明的老婆。   何鸢因收了女鬼的棺材, 所以多看了两眼霍梅。   见她浑身怨气缠身,可见身上不止是背负了昨晚上那一个女大学生的命案。   何鸢心道:杀人犯吗?   霍梅一双吊起来的丹凤眼凌厉的瞪了何鸢一眼。   换做是往天的‘陈静’,一定会瑟缩一下。   但何鸢只是与她对视,并没有显出什么惧怕之意。   霍梅厉声问道:“你昨晚上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和阿明说!”   何鸢笑了声:“好笑,我为什么要和他说?”   霍明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霍梅怒道:“他是你丈夫!你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跑出去还挺有道理了你?!”   何鸢:“原来你没忘记他是我丈夫,我还以为你们霍家一个个全都是睁眼瞎, 看不见我这个大活人呢。”   陈静读过书, 说出来的话也尖酸刻薄。   何鸢此时模仿她, 甩开霍明拉着她的手:“你放开我!”   她双手抱臂,冷笑一声。   “霍明在外面找女人的时候, 敢问和我说过吗?敢问想得起我这个妻子吗?他不履行做丈夫的义务, 凭什么要我在家里守着空房, 我不是人了吗?”   此话一出,霍梅惊了一惊。   陈静平时不大和家里人顶嘴,最多就是跟邹明娟吵一架。   只要她们姐妹俩和霍正山回来,陈静大气不敢出,都梗着脖子,站到一边。   今天倒是稀奇,敢和她顶嘴了。   霍梅笑了一声,“陈静,什么时候霍家轮到你来讲道理了。”   “当初跪着要嫁给霍明的是你爸爸,你到这儿来就该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什么事你该管的,什么事你不该管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心里都有点儿数……”   何鸢笑道:“是,以前是我不识数,我明白了,现在我很识数。”   她旧事重提,把离婚的事情,当着霍家所有人的面都说了一遍。   霍梅没料到她这么不识抬举,脸色气的有些红,重复道:“你爸爸……”   ‘陈静’翻了个白眼:“我爸爸下跪,对,你要说几遍,你不服气你跪回去啊,又不是我下跪要嫁给霍明的。”   霍梅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这女人……   一夜之间怎么变的这么野蛮无理,现在连她爸爸的事搬出来,都治不住她吗!   以前只要说陈静的爸爸是如何如何求着要把她嫁给霍明时,陈静总是像遭受了巨大的屈辱似的,往往这个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只顾着掉眼泪。   这是陈家欠他们霍家的,而陈静,就是这一场交易中昂贵的抵债品。   现下,抵债品似乎不怎么配合,要给自己赎身。   何鸢又从她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霍明一看到,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女人究竟印了多少份协议书,昨天他撕了一份,据他所知,邹明娟也撕了一份,她这下又拿出一份来——这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吗!   霍家的红脸唱完,就轮到唱白脸的上场。   霍燕性子软,没有二妹的脾气这么火爆,连忙上来劝道:“哎呀,小静,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得这么僵嘛,有什么问题,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就好了。”   何鸢:“我姓陈,我不姓霍,没资格高攀你们霍家。”   “离婚协议签好了之后,我和霍明一拍两散,陈家不需要你们的资助。”   霍燕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霍正山提高声音:“陈静,你这么做,问过陈启明了吗?”   陈启明就是卖女求荣的陈父。   霍正山终于看不下这一出闹剧,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他左脚不便,因此走路总是一瘸一拐。   何鸢:“我要和霍明离婚,又不是他要和霍明离婚,我问他干什么?”   霍正山猛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戳,发出一声巨响。   “陈静!”   何鸢淡然的站着,似乎对他散发出来的威严一点儿也不怕。   她只管拿着离婚协议书,看着霍明。   “你签不签。”   霍明气极反笑,说道:“我不签,你能把我怎么样?”   何鸢拍拍手,无所谓:“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找你的女人,我找我的男人,咱们各自快活,谁也不干涉谁。”   霍明气急攻心,猛地掐着她的脖子。   霍燕尖叫一声。   霍明额头上青筋凸起,逼问道:“你再说一遍。”   何鸢淡然的看着他:“再说一遍你又能怎么样,天子脚下,你还能把我关起来不成吗,腿长在我身上,心也长在我身上,我爱喜欢谁喜欢谁,霍明,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我陈静不是没了你就不能活了。”   何鸢脖子上的一只大手渐渐收紧。   她残忍的笑道:“或者你就这么掐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霍家。”   这话一出,众人背后一寒。   他们平时诸多欺辱陈静,只因为陈静心高气傲,不会把这些家丑外扬,但最近似乎欺负的太过了,这读书人的气节也没了,竟然放出这么一句狠话。   霍燕见现场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拉开霍明的手。   骂道:“霍明!她是你妻子,你还想对她动手吗!”   接着,又转过头对何鸢寒虚问暖:“小静,你今天太冲动了,你仔细想想,离婚有什么好处。”   何鸢没说话。   霍燕以为自己软声细语的糖衣炮弹起作用了,连忙继续劝道:“你看,陈家现在没有度过金融危机,这才三年,破产是哪里那么好挽回的,你爸爸在外面还欠了那么多债务,都是霍明帮你还的,他虽然有时候性格是混蛋了点儿,管不住自己,但是你是他的妻子,你可以管他啊。”   “听二姐的,想开一点,哪个男人不是喜欢去外面偷腥的猫,你不值当为了这件事情气坏了身体,离婚的事在说好吧,先把现在的矛盾给解决了。”   何鸢依旧没说话。   霍燕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要往沙发上走去。   何鸢一把甩开:“我没有功夫跟你们在这里聊天,我就是来离婚的,叫霍明在协议书上签字,签完了字我就走。”   霍燕脸色登时一片惨白。   何鸢看着霍明,“你不是也想和吕薇依在一起吗,我成全你们,跟我离婚,以后你的小三小四就再也和我没关系了。”   霍明看起来震怒非常,但情绪全都藏在眼底。   他反倒冷静下来:“你做梦,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就是死了都是我霍明的女人。”   何鸢看着他。   他也看着何鸢。   “为什么?”   “与你无关。”霍明恶劣的模仿着何鸢的话,将这一句原话奉还。   霍燕等了会儿,依旧上来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夫妻吵架哪个不是床头吵床位和的,你们俩今天也别闹了,我看赶紧洗一洗澡,好早点休息,对吧。”   何鸢看了眼门外,天色大亮,还远远不到就寝的时候。   她拍了拍袖子,准备离去。   霍明抓着她:“你去哪儿?”   何鸢回头:“随便去哪儿,总之不是霍家。霍明,你松开手,你妈已经把我赶出去了,我不听话,到时候又要被她做一做文章,说我不懂孝道。”   霍明拧着眉头,看了眼邹明娟。   邹明娟看起来好像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她嫌恶的转过头。   何鸢道:“你松手。”   霍明死死拽着她,没说话,但是态度表明一切。   何鸢与他僵持一会儿,突然饶有兴趣的打量他。   霍明没有被‘陈静’用这种眼神看过,当即把眉头皱的更深。   “你看着我干什么?”   “霍明,你挺好笑的,明明不爱我,却要做出这副姿态来,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回心转意了。”   霍明脸色一白,立刻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何鸢松了松自己的手腕,转过头,一句话没说,便往门外走。   她想了想,站在门口的时候,说道:“霍明,将心比心,感情的付出是对等的,我不是你养的狗。”   就算再爱你,这一份感情也有过了保质期的时候。   何鸢要告诉他的,就是这句话。   此时,霍明还不知道,真正的‘陈静’已经在几天前就死了。   他现在就算是顿悟什么,也来不及挽回。   何鸢回头道:“我还会来找你离婚,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了,我不想继续陪你玩这些爱情游戏了。”   她甫一出门,便看见霍家门口停了不少警车。   霍明看起来还是不打算放过‘陈静’,不会让她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大门,然后晚上的时候再背着他去找什么野男人鬼混。   他抬脚,立刻气势汹汹的追出来。   顾翎在门口,正好拦住了他的去向:“你好,请问你是霍明霍先生吗?”   霍明也正在气头上,推了一把顾翎:“滚开!”   顾翎是警校毕业,近身格斗自然比常人厉害,他扭住霍明,叫后者没有办法对他做出什么反抗。   霍明眼睁睁的看着‘陈静’走远,嘶吼道:“陈静!陈静!你给我站住!给我回来!”   顾翎皱着眉,抓着霍明,叫霍明纹丝不动。   霍明奋力挣扎,眼睛里冒出了血丝。   他本就狼狈的很,一晚上没睡,早上又找了一上午的老婆,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现在虚弱得很。   顾翎见他的模样,勉强和气道:“霍先生,请你配合警方调查。”   霍明:“滚开!”   霍正山呵斥道:“怎么回事!”   霍梅看见警察出现在门口,心里一顿,很快恢复常态。   但却和往常不一样,她没说话。   平时霍梅就是个虚荣心强,且极爱出风头,极爱管教别人的女人。   这时候奇迹般地走在最后,放慢了脚步。   顾翎出示相关证件:“霍先生你好,我们是淮京公安局的,今天上午在莲花山路附近发现一具女尸,死者是淮京大学二年级表演系学生范琼,我们怀疑这起抛尸案件和霍梅有关,请霍梅跟我们走一趟。”   霍梅诧异道:“什么抛尸?什么死者?你胡说什么?!”   顾翎望过去,见到一位满脸戾气的女人,柳眉倒竖,想必就是霍梅了。   他径直走过去:“霍小姐,希望你配合警方办案,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们会安全的将你送回霍家。”   霍梅叫道:“莫名其妙!什么无辜不无辜,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顾翎心道:头疼,又遇到一个不配合的女人。   “如果你自己无法行动,我们只能派人安排你去警局了。”   潜意识就是:你不走,就由我们的人直接动手带走。   霍正山不可能让人当着自己的面,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女儿带走。   不过他前身是个商人,现在又正在削尖脑袋往官场上挤,暂时还不想得罪淮京公安局的人。   他道:“小同志,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清楚不行吗,你突如其来的要带我的女儿走,总要让我们知道理由吧!”   顾翎公事公办的重复:“我们怀疑一场恶性抛尸杀人案和霍梅有关。”   这就是理由了。   霍正山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女儿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她不可能干这些违反乱纪的事情。”   顾翎听罢,也笑道:“霍先生,你女儿是什么人,你说了不算,证据说了算。”   他懒得和这一家人废话,招呼两个警员道:“直接带走。”   那两个警员作势上前架住霍梅。   霍梅尖叫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她颇为嫌弃的看了眼警员,咬着嘴唇,狠狠瞪了顾翎一样。   顾翎抬着头,权当做没看见。   这厢带走了霍梅。   何鸢那头却乘车去了淮京大学。   淮京大学位于淮京市市中心,热闹非凡。   死者范琼,正是表演系的学生。   何鸢踏进学校,用的还是陈静的这张面孔。   甫一进门,和孙凯撞个正着。   孙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陈静,他脸上还带着不少伤,一些已经褪下去了一些还固执的留在脸上。   “嫂子?”   他喊完,却又不知道这么喊合不合适。   昨天在斜坡酒吧里面闹得那一出,他现在还印象深刻。   其中也包括时迁站在酒吧门口,大大咧咧宣布要跟何鸢搞婚外恋的事情。   孙凯一想到这个,看‘陈静’的脸色就有些奇怪。   在他的印象里,陈静是个很古板的女人。   别说是婚外恋了,就算是脑子里读不会有这么想法。   何鸢看着他,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孙凯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转了个弯跟上去:“陈静,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一开口,却已经改变了称呼。   孙凯心里那点儿埋在深处的小九九打道:既然她已经和别的男人睡过了,那再多我一个也无所谓!   这倒还要感谢时迁,如果不是时迁,他还真不知道陈静也是这种女人。   何鸢道:“与你无关。”   孙凯跟着她,急切的:“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何鸢:“你现在可以帮我的就是转身,然后离开。”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孙凯不死心,继续跟着。   他突然想起,陈静似乎也是淮京大学毕业的,难道这一次回来,是参加百年校庆?   可是百年校庆那也在一周之后啊,现在回来这么早干什么?看望曾经的恩师?   想到这里,孙凯就想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陈静时什么专业毕业的,否则他就能套个近乎,带着陈静走。   这个话题终止了,另一个话题在孙凯的心中产生。   他问道:“陈静,你怎么认识时迁的?”   听到时迁的名字,何鸢的脚步一顿。   从孙凯这个方向看来,一直对他冷言冷语,冷漠相待的‘陈静’突然有了反应,而这一切的反应都和时迁有关。   他心里先是一阵醋意翻上来,古怪的很。   孙凯口气微酸道:“你真的和时迁在一起了?”   何鸢思考片刻,决定不把时迁卷进这件事情里。   “与他无关,我没有和时迁在一起,他开个玩笑的。”   开个玩笑????   孙凯又惊又喜。   惊的是时迁这个吊儿郎当的太子爷实在是无法无天,这种玩笑都敢开的出来。   喜的是陈静还是那个陈静,并没有跟时迁有什么男女不正当关系。   孙凯的心情好了一些,显然是全部相信了陈静的话。   他其实一开始就怀疑这件事的真伪,毕竟在孙凯的眼中,陈静确实没有那个本事能勾起时太子爷的注意。   只不过他也想不通,时迁昨天干嘛非得开这么个玩笑?   这一切,最后只能归功于时迁古怪的性格上面。   孙凯又问道:“陈静,你今天回霍家了吗?”   何鸢道:“与你无关。”   孙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和我说一说,不要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也不要什么都和我无关,我是真的关心你。”   事已至此,他破罐子破摔,干脆说了些露骨的话。   “陈静,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对你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何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显然,这件事出乎她意料之外。   何鸢道:“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也没有什么要你去做的事情。”   孙凯突然把资料往边上一放,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   何鸢当即眉头拧的死紧,险些反手一巴掌打了上去。   好险,她克制住了自己。   否则这一巴掌下去,估计能把孙凯打死。   孙凯道:“陈静,你告诉我,你还喜欢霍明吗?”   他这几天,心中一直有一种预感。   一个是看到陈静和以前大不一样,二个是他总觉得陈静已经不喜欢霍明了。   何鸢道:“无论我喜不喜欢霍明,都和你没关系。”   孙凯道:“陈静!”   “陈什么陈啊!”   孙凯转头一看,正看见时迁站在边上的大树下,他翻了栏杆,走过来。   孙凯:“时……”   时迁:“时什么时啊?”   孙凯连忙回头看何鸢。   他心道:陈静刚才分明承认自己和时迁没有关系的!   孙凯的表情太明显,时迁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乐道:“你这个智商基本告别大学校园了,哪儿有人搞婚外情还光明正大的承认啊?”   孙凯心中无声呐喊:那人不就是你吗!   时迁道:“陈女士天生比较害羞腼腆,不会当面承认的,知道吗,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   孙凯笑道:“二少……”   时迁挑眉:“看你刚才那样子,你对陈女士难道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孙凯就是有,现在当着时迁的面,也不敢说啊!   他脸上堆满笑容。   时迁冷淡的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的意思。   孙凯这时候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连忙拿起边上放好的资料,匆匆往校门口走。   时迁追上何鸢。   “他是谁?”   何鸢没说话。   “哎,你理理我!”   何鸢:“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迁:“显而易见,办案。”   何鸢:“办案?”   她笑了一声:“春花小区街道办妇女主任,你来这里办什么案?”   时迁顺口接话:“学校里也有不少妇女同胞啊,教书的老师,对吧,都在我的管辖之内。”   何鸢:“嗯,你妇女主任管的很宽。”   时迁:“行吧,一点点宽。你在霍家看到顾翎了没。”   何鸢:“他已经抓到霍梅了。”   时迁:“确实,不过我们面临着另一个问题。我和你知道霍梅是凶手,那是因为范琼来告诉我们的。但是你要把这事儿说到警察局里当口供,说范琼死不瞑目,鬼魂来找我报案——”   何鸢偏着头看他。   时迁:“明天你就能在小区保安亭看见我了。”   何鸢:“下岗了。”   时迁:“而且还会被打上封建迷信的箭头。我们没证据,抓了霍梅,他老爹随便走点儿什么关系,上面都能把她放出来。”   何鸢:“证据是要去找的。”   这回,轮到时迁看她。   何鸢淡然:“你来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表演系的大门口。   学院门口,清雅幽静,正对面就是一幢图书楼。   二人互看一眼。   时迁:“我要找一个叫徐靖的学生。” 第23章 严刑拷打   时迁眨了下眼睛。   何鸢没说话。   但显然, 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找这个徐靖。   T大的进门虽然管的不是很严, 但如果有可疑人物进来, 保安会第一时间拦下。   时迁没有穿警服, 而是穿着一身常服, 走在校园里,倒像个大三的学生。   也难怪保安没有拦他。   但何鸢顶着‘陈静’这张脸能进来,就非常奇怪了。   何鸢被他用好奇宝宝的目光盯着, 只好解释:“京大是陈静的母校,她可以回来看一看自己的恩师。”   时迁:“你就是这么跟保安解释的?”   何鸢沉默了会儿。   “我翻墙的。”   时迁:……………………   那你前面做什么铺垫啊!结果神他妈还是翻墙进来的!   他扶额, 不大懂何鸢的脑回路。   这个人的思路一向骨骼清奇, 从她装死的那一次开始,时迁就隐约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时迁和她一同走上楼梯。   因边上这种花孔雀长得太亮眼的缘故,何鸢收到了不少女同学打量的目光。   “徐靖是范琼的男朋友,两个人是高中同学,高二开始交往,平时总爱吵架,感情要好, 一起考进京大, 还分到了同一个班里。”   “说重点。”   “重点是, 范琼出事,消失了好几天, 徐靖没有报警也没有过问, 冷静的反常。老顾早上的时候来提过人, 他完全正常,没有任何犯罪动机,公安局不能随便把大学生留在局里,中午的时候就给他放回来了。”   何鸢皱眉:“分手了?”   “没,问过他,两个人还是交往的关系,徐靖给的解释是冷战,范琼出事的那几天他们正好在冷战,所以他以为范琼只是像以前一样跑出去不理他,没有想到范琼会死。”   时迁问道:“你有办法让徐靖说实话吗?”   何鸢:“把他弄出来,我就有办法。”   时迁看了眼她,思及对方种种神秘之处,竟对她产生了一丝无条件的信赖感。   二人穿过一处黑压压的走廊,视野逐渐开阔,往前走数十米,就是专业课教室。   徐靖等人就在这间舞蹈教室里面上课。   “直接进去问。”时迁打算推门。   何鸢拦住他的手:“妇女主任,你现在复职了吗?”   时迁摸了摸下巴,手缩了回来:“这倒是个问题。”   他还没有复职,显然是不能随意调动学生出来对他进行盘问。   何鸢道:“那天的武警你是怎么调动的?”   “老杨给我的特权,用了一天,第二天就给我收回去,发配边疆了。”   何鸢心道:难怪今天上霍家来捉人的是顾翎。   时迁合掌,惊喜道:“我没有权利,你有啊,何处。”   何鸢指了指自己的脸。   时迁闭嘴了。   二人在舞蹈室外面站了会儿,颇有些一筹莫展的意思。   时迁苦思冥想片刻,茅塞顿开。   “我有主意了!”   舞蹈室的门被推开。   跳舞的女学生停了下来,里面的老师回过头。   时迁边走边热情道:“老师好,老师好!”   舞蹈老师疑惑:“你是……”   时迁:“我是盛元传媒有限公司的星探,我姓龚,你叫我老龚就好了!”   他介绍:“这是我的助理小陈,来,小陈,把我的名片给老师递过去。”   ‘小陈’何鸢,演技炸裂,惊呼:“哎!龚哥,我给你把名片放车上了!”   二人这样那样表演一番,把舞蹈老师哄住了。   舞蹈老师道:“不好意思,我们还在上课,有什么事情可以下课再说吗?”   时迁:“老师,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骗子,不是,这样,我给盛元传媒的老总打给电话,可以吧,我身份地位很高的,我们老总都要给我点头哈腰!”   舞蹈老师看他的眼神越看越像看骗子。   时迁摸出手机,迅速的给通讯录备注为‘老姐’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时妗此时正在开会,手机嗡嗡的震动。   她原本想直接掐掉电话,结果一看来电:时兔崽子。   时妗站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董事会的老头不敢拦着这位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接电话,纷纷表示:您想打多久打多久,我们会议推迟等您!   甫一接通,时迁的就急急忙忙的说道:“时总,时总!忙吗!”   时妗:……   这小孩儿又搞什么花样?   时迁生怕他姐露馅儿,连忙喊了好几声。   好在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除了他妈,就是他姐。   时妗虽然没搞明白时迁在干什么,但依旧配合着说了两句。   最后时迁把视频电话打开,舞蹈老师吓得尖叫一声,好似不敢相信手机屏幕里这个美丽无比的女人真的是大名鼎鼎的盛元传媒女总裁。   舞蹈老师登时看时迁的目光就变了。   时迁挂了电话,收起手机。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们了吧,我跟你说了,我们不骗人的。”   舞蹈老师课也不上,连忙把时迁请了进来。   时迁坐下,一番东拉西扯之后,便说自己要挑几个好的苗子,领去公司看看。   他装模作样走了一圈,把几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和小伙子挑出来,带了走。   其中就有徐靖。   一行人走到校门口,时迁又打电话叫他姐派人来接。   做戏做到底,到了公司之后,叫经纪人看看,说不定还真的能挑出几个好苗子。   等了一会儿,大部分的人都被带走,唯独留下徐靖。   徐靖疑惑道:“我不跟着他们去吗?”   时迁揽过他的肩膀:“你不一样,你长得特别帅!我们要着重培养一下!”   他给何鸢使了一个眼色。   何鸢点点头,对着徐靖的后颈一捏,对方被突然偷袭,来不及反应,直接晕了过去。   何鸢:“快,把他用麻袋套起来。”   时迁火速把人往麻袋里一装。   何鸢蹲下身,给麻袋打结,那业务熟练的,偷鸡摸狗的本事相当高明。   两人把他弄到了宾馆,开了一间房。   徐靖醒来,便看见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绑了起来。   他下意识大声呼救。   何鸢道:“闭嘴。”   时迁:“劳驾,你快点找个办法让他说实话,这小子在警局说话颠三倒四,搞七捻三不老实交代。”   何鸢活动了一下手腕。   徐靖某种小动物直觉一下子灵验了。   他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时迁皱眉:“你吓唬他干什么,阿鸢,你快拿出你的办法呀?”   他已经准摆好接受科学不能解释的神秘现象的心态了。   哪知道何鸢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认真回答道:“我的办法就是……严刑拷打。”   她指头捏的咔咔作响。   徐靖眼前一黑,惨叫一声。   “别打了!!我说我说我说!”徐靖大喊。   何鸢收回手。   这个年轻貌美的大学帅哥,此时已经浑身散架,鼻青脸肿。   时迁不忍直视,啧啧道:“你早点儿交代不行吗?”   徐靖咬牙切齿盯着他:“你们警察就是这么调查证人的吗!动手打人的吗!”   时迁:“这里只有我是警察,我没有动手,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徐靖恶狠狠的盯着何鸢:“那她呢!”   何鸢此刻顶着‘陈静’的脸,也无耻的坦荡荡。   她想起吕薇依给自己的称号,很淡然的开口:“我是泼妇。”   “据我所知,泼妇打人不犯法。”   说的相当淡定,相当分度,相当理直气壮。   时迁爆发出一阵大笑,滚到了床上去。   徐靖:“我和范琼没分手,但是跟分手差不多了,我提了四五次分手,她都不愿意。”   时迁:“你在局里不是这么说的。”   徐靖:“局里有人打我吗!”   还挺有理的。   时迁心道:这人抖m啊,非得打一顿才招。   “那是因为局里有规矩,对付你这种不老实的人,就得教训一顿!”   何鸢皱眉:“继续说。”   徐靖道:“她不愿意分手,我也没强迫她,反正我们已经各管各的了,但是她还要问我拿钱,我已经不是她男朋友了,凭什么给她钱!”   时迁:“但是她没有说分手,在范琼的眼里,你依旧是她的男朋友。”   徐靖哈哈大笑一阵,“呸!她还要脸吗,这是人做的事情吗?我又不欠她的,我凭什么给她钱?”   时迁:“然后。”   徐靖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然后,她找我要钱,我忍无可忍,打了她一顿,我承认打她是我的不对,但是她先犯贱的,我打完了她,她就跑了,去哪里我不知道,然后你们就来了,说她死了。”   时迁:“你在局里面为什么不交代清楚?”   徐靖:“我说了之后你们乱扣帽子,说她是被我打死的,我当了冤大头,我上哪儿讨公道去?”   时迁啧了一声。   何鸢:“说清楚,你是怎么打她的。”   徐靖嘟囔:“我怎么知道……”   何鸢:“你想挨揍?”   徐靖刚体会过这个女人揍人都多么不留情面,每一次动手都能揍到他最痛的地方。   “等等等等,我想想,我想想!”徐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肚子,胸,后背,腿……”   时迁冷笑一声:“挺厉害,打的都是看不见的地方。”   何鸢:“他说的不对,范琼身上伤痕,是死了之后才留上去的。”   时迁道:“什么,你说她先死了,然后跑来找徐靖要钱,再被徐靖打一顿,然后在跑回去躺尸?”   何鸢:“暂时不清楚。”   二人说话声音较低,徐靖没有听见。   他正嘀咕什么。   何鸢道:“我们要再去一趟案发地点。”   时迁:“现在?”   何鸢点头。   时迁一指徐靖:“他怎么办?”   何鸢走到徐靖面前。   后者以为对方又要打他,连忙捂着脸。   哪知道何鸢只是在他身上点了几处,接着往头上虚虚的一抓。   徐靖登时感到一股寒意侵入四肢百骸,很快,他又回暖过来。   时迁眼睁睁看着徐靖从意识清醒到失去意识,只用了两三秒。   他:“你把他怎么了?”   何鸢:“打乱他的神经,抽取这部分时间的记忆,让他忘记我们。”   时迁瞪大眼睛:“你还能让人失忆??”   何鸢的表情似乎在说:不然呢?   时迁突然拉住她,古怪道:“你……没把这招用在我身上吧?”   比如偷偷揍他一顿,然后在让他失忆此类的。   何鸢皱眉:“你也想试试?”   时迁可怜兮兮指控她:“你这是家暴。”   嘴巴又欠上了。 第24章 渣男心思(二更)   霍明被按在家里, 眼睁睁看着陈静走出大门。   他想追上去,却被自己老子用拐杖在背上打了两下。   “混账小子!你翻了天不成!”   霍明死死的抿着嘴唇, 不说话。   霍燕也跟着开口:“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陈静算个什么东西, 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霍明, 你告诉大姐,你是不是喜欢她?”   她说罢,企图在霍明的脸上看见什么。   等了许久, 没等到霍明的回答。   这场完全凌驾于利益之上的婚姻根本谈不上情爱。   霍明是个不婚主义者,对婚姻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抗拒。   霍家又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 如果想要吞了陈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除了叫霍明娶陈静,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好在当时霍明也没什么拒绝的意思,和谁结婚都不重要,反正不耽搁他在外花天酒地。   一开始的时候,陈静确实给霍明造成了一点困扰,大吵大闹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霍明便和她两看生厌。   叫人感到新奇的是, 陈静后来对霍明的态度转变。   转变之快, 虽然表面上和霍明依旧吵吵闹闹, 但她眼里的嫌恶正在一天一天减少,后来眼里逐渐泛起一丝看不见的爱慕。   或许, 她明白了这是她的丈夫, 也或许, 霍明在哪一件小事上赢得了她的心。   但是很可惜,陈静单方面的把自己的心掏了出去,霍明不打算接受,甚至还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先爱上的人注定卑微。   陈静的噩梦也由此开始。   她不爱霍明时,只会觉得恶心,倒不会伤心。   爱上他时,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渴望,她渴望自己付出的感情能得到等同的回报,甚至因此把自己的人交了出去。   二人结婚当天并未同房,陈静拼命反抗是一点,霍明对姿色平平的女人提不起欲望是第二点。   她和霍明同床共枕那一日,是婚后的第二年。   霍明虽然对她不感兴趣,但是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这是他老婆,睡自己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霍明在她身上尝到了甜头,吃够了山珍海味,偶尔尝一尝青涩的下酒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这并没有让霍明收敛一些,他在外面依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丝毫不顾及陈静的脸面。   他始终在心里看不起爱慕自己的陈静,却又因为陈静到头来还是爱慕他的感情而沾沾自喜。   他心里诸多得意,想道:你再清高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爱上我了。   霍明享受陈静对他毫无保留的爱,直到两天前,吕薇依告诉他:陈静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她和别的男人好上,那就意味着陈静对他的爱再也不是独此一份。   霍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那一刻愤怒可以达到这么高的程度。   陈静不爱他了,陈静也许背叛他了,陈静现在还要和他离婚——为的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霍明的手几乎掐进肉里,脑血管突突的跳。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在他没有同意之前先放弃爱他!   霍燕:“阿明……”   霍明猛地甩开他,往外走。   霍燕:“霍明!你要去哪里!”   霍明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邹明娟慌了,喊着保安:“你们看着干什么,拦着他啊!拦着他!”   保安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上来拦好,还是不拦好。   霍明开口吼道:“滚开!”   霍正山气的咳嗽了一阵:“霍明!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你想干嘛!”   他开口,霍明的脚步一顿。   霍正山:“你二姐现在被警方带走了,你想去哪里!还不给我在家里想想办法,怎么接你二姐出来!”   霍明:“我要去找陈静。”   霍正山:“你敢!你二姐重要还是那个女人重要!”   邹明娟上前,挽着他的胳膊道:“哎呀,陈静就是出去住了呀,又没跟你离婚,你急什么,等把你二姐找回来,再慢慢跟陈静说嘛……”   霍燕也劝道:“阿明,妈说的有道理,你们没离婚,她就是始终是你老婆,又不会突然死了,你担心什么。”   母女俩互相望了一眼,总觉得看不透霍明在想什么。   他明明不久前还表现出一副对陈静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前天晚上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这会儿听到陈静的消息,又做出这个样子。   态度十分微妙。   霍正山道:“先找人去警局里托关系,把你二姐先弄出来。”   霍明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犹豫找陈静还是去救霍梅。   霍正山:“等这件事结束,你和陈静坐下来好好谈谈,一点到晚的没个正经的夫妻样子,想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霍明现在依旧狼狈,他和陈静的身份位置好似互相调换了一样。   以前总是陈静狼狈不堪,在爱情这甜腻的毒.药中苦苦挣扎,而霍明则是风轻云淡的带着节奏,叫陈静永远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而现在,狼狈不堪的人换成了霍明,陈静拍拍屁股说走就走,好似一下子就从深爱他的感情之中拔出了身体,走出了泥潭,去迎接自己的新人生了。   霍正山活了五十多年,不难看出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儿子分明对陈静上心了,但之前却总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因为之前霍明是放风筝的人,而陈静就是风筝,两人之间的线虽然一团乱麻,打了无数个死结尚未解开,但霍明却是牢牢地拽着风筝线。   霍正山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叫年轻人自己去解开。   霍明一直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任性妄为。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   像个任性又霸道的孩子,拽着自己的糖果,他不吃,不爱这颗糖,但是也不给别人。   谁要来吃上一口,他就会大哭大闹,极尽所能的搞的众人鸡犬不宁。   霍正山只把这一次当做夫妻两人普通的闹矛盾吵架。   却不知道霍明手上拽着的风筝线已经断了,他不用再去解成千上百的死结,风筝已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手上的糖果也融化在了手心,黏腻成了一片。   陈静死了,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一起。   人死不能复生。   然而霍明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莲花山路的盘山公路一侧,出现了一辆跑车。   BugattiVeyron,时迁十八岁的时候,时妗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车他很少开,时迁平时开的是一辆二十来万的代步车,攒了好久的工资付的首款,现在每个月还在4000块的还款。   何鸢显然对跑车的价格和牌子都不感兴趣,对她而言,坐自行车后座和坐跑车副驾驶的体验都是一样的,直接归纳总结成两个字:坐车。   二人从车上下来,何鸢站在盘山公路边侧。   这下面是一处陡峭的斜坡,几个简单的防护栏保护了一下,栏杆从来没有清洗过,上面积满了灰尘。   发现尸体的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在场的只剩下一个小警员。   时迁和他打过招呼,直接往斜坡下面走去。   斜坡上杂草横生,树枝劈叉的歪七扭八。   何鸢观察道:“树枝上有血。”   时迁:“早上来看过,范琼从这里被扔下来,应该是死后不久就被抛尸了,血液没有凝固,滚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和尖锐的石头划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血迹,一路下去,就是发现范琼的地方。”   何鸢:“树枝上怨气很重。”   时迁:“被杀了还能阿弥陀佛吗,她才二十岁出头,人生还没开始就死了。”   何鸢没说话。   二人已经走到了范琼死亡地点。   “尸体在法医那里,放在技术科了。”   何鸢:“通知父母了吗?”   时迁:“哭着呢,全警察局最慈眉善目的女警察都去安慰他们了。”   何鸢:“隔离范琼的尸体,她怨气不散,很可能诈尸。”   时迁诧异:“不是吧,我还以为当法医的医患关系都很稳定,她可能是头一个搞医闹的,怎么办?抓捕归案?”   何鸢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时迁瞪的有些飘飘然。   虽然她脸上覆盖着面具,但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感觉,确确实实的就是何鸢。   他连忙转头。   何鸢蹲下身,打量着这一块土地。   范琼死前大量出血,这一小片土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时迁原本还是站着的,后来站着站着,就站不住了。   他问道:“喂,何处,你今天见到霍明了,他怎么说?”   “没怎么说。”   “你有没有对他有一点点心动?”时迁状似不经意的问。   何鸢淡然:“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时迁瞪大眼睛:“你偷看我手机表情包?”   何鸢:“它就放在桌上。”   意思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你的手机强行要被我看见的。   时迁笑道:“那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点心动。”   何鸢正全神贯注的观察地面。   她闻言,心思根本不在时迁身上,皱眉敷衍道:“好喝。”   时迁:……   “你听我说话了吗,我说的是一点点心动,不是一点点奶茶。”   何鸢站起身,得出结论:“她的死亡时间有点奇怪,恩?什么时候喝?”   她抬头,目光清澈的望着他。   时迁:……   “一会儿下山。”   何鸢点头:“我不要珍珠。”   她拍拍手,说道:“范琼的死亡时间是一个礼拜之前。”   时迁:“法医鉴定出来的结果也是这个,但是徐靖说了,她前天晚上才找过他要钱。”   何鸢:“她也是前天晚上才来找的我。”   时迁:“什么意思?”   何鸢:“人死后如果有怨气,怨灵会第一时间报复仇家,或者第一时间找到我。范琼在死后的一个礼拜之后才来找我。”   时迁:“说不定她中间喝了杯咖啡,耽误了一点事情,比如——”   何鸢盯着他,转了转手腕。   时迁连忙:“您说,何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很是狗腿。   何鸢:“她的魂魄被人抓住了,七天之后,她自己逃了出来。”   时迁蓦然醒悟:“你是说,她什么都不记得是因为魂魄有损?”   何鸢点头,给了他一个表扬的眼神。   时迁撒娇道:“有奖励吗?”   何鸢:“奖励你喝珍珠。”   时迁:……   那绝对是因为你不喜欢喝对吧!! 第25章 她的报复   莲花公路山下没有一点点。   时迁直接把车开到市中心, 绕了一个大圈,定位到奶茶店。   下车的时候, 一直没有动静的何鸢突然转过头, 警告道:“不要珍珠。”   时迁:她是有多讨厌珍珠。   买好奶茶, 何鸢喝了一口, 喝到了珍珠,她皱眉:“去丽华山庄。”   时迁:“丽华山庄?你去那里做什么?”   何鸢闭着眼:“开车。”   意思就是叫他不要废话。   时迁驱车到丽华山庄,跟着何鸢一到下车。   丽华山庄名字叫山庄, 实际上是一个富豪扎堆的别墅小区。   建在城南郊区的群山之下,边上就是人文自然博物馆。   山庄管制严格, 安保众多, 想进去是一件难事。   时迁:“你有卡吗?”   何鸢从兜里翻出一张卡,扫描成功后,保安放行。   时迁:“还真有啊?”   他左右打量。   丽华山庄里面比外面更加奢侈,溪水引了山上的活水,环绕了整个山庄。   山庄的正中间有一处人造园林,园林建在一片大湖之上。   湖岸附近就是丽华山庄的别墅。   何鸢目不斜视,径直往中间的一套别墅走去。   时迁看了眼门牌:丽华山庄1号馆。   他抬头望了眼, 这别墅目测有七百多平米, 古朴庄严.   大门建筑是复古的中式建筑, 推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条青石板路。   大门内侧的右边是一口古井。   别墅内部自带的小院子, 没有杂草, 靠墙全都贴着一片一片的绿竹。   清静优雅。   何鸢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 穿过一个白墙黑瓦的石头拱门,往右拐,便是内门。   她推开门,时迁往里面望了一眼,发现内部装修十分典雅,一看就能看得出,这是出自大师手笔。   堂屋内有一处月洞门,正对面是楼梯。   何鸢往二楼走去,时迁跟着她到了二楼。   二楼的温度极低,时迁说道:“这里怎么这么阴森?”   何鸢:“别说话。”   她推开门,走到外面的阳台。   阳台外面是一条波澜壮阔的人造河,河对岸就是山头。   丽华山庄位处郊区,靠山建筑,往后面一路走下去,就走出了淮京的地界,直接到了深山老林里去。   时迁纳闷:“这是你的房子?”   何鸢依旧没说话。   她从后面的阳台走下去,阳台是纯木制作,相当古风,整个院子的建筑都充满了一股民国年代的气息。   时迁连忙追上何鸢:“你还没说呢,你到底要干嘛?”   何鸢下了楼梯,拐进了另一间房间。   时迁啧了一声,追上去。   甫一推门,一股寒意直逼天灵盖。   时迁搓了搓双臂,把羽绒服给裹紧了一些。   他刚想喊出来,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操。”   房屋正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静。   时迁三步跨两步往前走,站在何鸢身边。   一会儿看眼何鸢,一会儿又看眼陈静。   何鸢这时候用的脸还是陈静的脸,在这种阴森森的房间里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胆子小一点的现在闯进来,恐怕已经吓死了。   时迁盯着陈静,突然注意到这张床的材质很特殊。   他伸手一碰,诧异道:“冰块?”   时迁望向何鸢。   何鸢:“不降低温度,尸体很快就会腐烂。”   时迁:“你是小龙女吗,这年头你上哪儿定制的一张冰床?”   他很是惊讶。   虽然何鸢让他惊讶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每一次从她身上知道一些东西,依旧能让时迁大开眼界。   “昆仑冰。”何鸢在桌上一阵乱翻,解释道。   “昆仑冰……”时迁摸着下巴,低头看着陈静。   陈静在酒店割腕自杀,手上还有一条很深的口子。   面色苍白,睫毛和眉毛上隐隐结冰。   “你一直冻着她?”   时迁回头:“你在找什么?”   何鸢被问的头疼。   转过身:“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   时迁举手:“没了,我只有想到的时候才有问题,没想到的时候就没有。”   他眼睛一眨,笑的很甜:“阿鸢,有个关于终生大事的问题想问你。”   何鸢:“陈静的手机。”   她晃了晃手,回答了时迁的上一个问题。   时迁:“我记起了我之前行走江湖的一个艺名。”   何鸢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全都是霍明拨打过来的电话和发过来的短信。   无一例外,震怒非常。   时迁:“时万个为什么……你在看什么?”   他探过头:“霍明?”   何鸢:“他还不知道陈静死了。”   时迁浮夸做作:“当然,您扮演的惟妙惟肖。”   何鸢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时迁:“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拿手机?你拿手机干什么?”   何鸢实话实话:“和霍明约会。”   时迁虽然知道她的‘约会’不是真的约会的意思,但心里还是不爽了很久。   不爽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诚然,何鸢身上确实谜团重重,也确实很吸引他,时迁嘴上总爱占人家便宜,但是真要说喜欢,却也谈不上。   好感度倒是很高。   他对研究何鸢这个人这件事的本身充满热情。   只不过现在听她说出这话,心里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嘴巴上却管不住自己,说道:“约会吗,怎么约会。”   何鸢:“与你无关。”   时迁听罢,更憋屈。   二人走出丽华山庄,按照何鸢的要求,时迁把她送到了警局。   顾翎正在调查霍梅,整整审讯了一个下午,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   时迁一进来,他走出审讯室:“不肯说,不配合,我估计她爹过会儿就要把她弄出去了,你证据找到没有?”   时迁:“没有。”   他:“徐靖呢,带过来没?”   顾翎点头:“祖宗,是你说霍梅是嫌疑犯的,我相信你才去抓人,你现在证据拿不出来,她回头去网上舆论引导一下,我们公安局的信誉会毁于一旦。”   时迁:“放心,我不会搞错人。”   顾翎正说着,往后瞥了一眼,挑眉:“她是谁?”   问的,正是站在门口的‘陈静’。   时迁:“陈静,霍明的老婆。”   顾翎道:“你和她一起来的?”   时迁:“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找打吗?”   顾翎:“不敢不敢,对了,问你,何处的微信号二维码,你答应给我的。”   时迁呵呵一声:“她不用微信。”   顾翎瞪大眼睛:“我……靠!你这个没信用的小人!”   时迁:“让开,听见没,我去审一审霍梅。”   顾翎:“哎,你别乱来啊!”   时迁:“今天礼拜几?”   顾翎:“礼拜二。”   时迁眨了下眼睛:“老杨轮休。”   顾翎:……   “你小心点儿!他回来要是知道你自己给自己复职了,扒了你的皮!”   时迁:“放心,我皮厚的很,扒了一层还有一层,虚什么。”   他走进审讯室。   霍梅双手抱臂,高傲的坐在一旁。   一有人进来,她就喊:“问完了没,问完了让我出去。”   时迁:“急什么,霍小姐,这不来人问你了吗?”   霍梅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体。   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骄傲。   “时迁……”   时迁坐下:“叫警官。”   审讯室中间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头桌子和两把塑料椅子。   桌上放了一盏白色的台灯,房间里四个角落都安放了监控录像。   时迁:“为什么杀害范琼。”   霍梅看见对面的人换成了时迁,态度没有方才对其他警察似的高傲。   毕竟她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时迁是谁,她心里还是知道分寸。   “时sir,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范琼是谁,我为什么要杀她?”   时迁:“徐靖和你什么关系?”   霍梅愣了下:“他是我资助的大学生。”   时迁:“资助?怎么资助?”   霍梅不耐烦:“给他钱,让他读书!”   时迁:“不止吧,徐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霍梅:“徐靖也在这里?”   时迁:“这就不是你关心的事情了,霍小姐。你杀害范琼是情杀吗,因为她和徐靖的关系?”   霍梅:“现在警察都可以血口喷人了吗?范琼只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学生,我有必要杀她?”   时迁:“哇哦,霍小姐,五句话之前,你还是不认识范琼的。”   霍梅声音戛然而止,顿住。   “为什么说谎?”   霍梅抿着嘴。   “不说话?”   时迁挑眉:“可以。”   他起身,走出审讯室。   顾翎凑上来:“怎么样,是不是不配合,我靠,最烦就是审这些富二代,一个两个高傲的飞起。”   时迁道:“徐靖在哪里?”   顾翎:“隔壁一间,霍梅说什么了?”   时迁:“我怀疑她和徐靖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顾翎:“老牛吃嫩草?包养大学生?”   时迁:“随你怎么编新闻标题,我要去问一问徐靖。”   他还没走到徐靖所在的审问室,警察局的大厅里爆发出一阵争吵声。   时迁最先听到的,就是花瓶砸在地上发出的尖锐的破碎声。   顾翎在同一时间听到,开口:“情况不妙。”   时迁:“情况是很不妙,大厅里的那个花瓶是老杨亲自选的,刚放进来的时候每天要借口去看它好几遍。”   顾翎啧啧道:“哪位英雄把这个后现代主义向古典主义致敬的土味儿花瓶给碰倒了,我们必须得给他颁发锦旗,名字刻上人民英雄纪念碑。”   时迁:“据杨局的喜爱程度而言,恐怕……”   时迁话没说完,大厅里传来‘陈静’的尖叫声。   他脚步一顿,直接折返去大厅。   顾翎道:“哎!迁儿!你审问呢走哪儿去啊!”   警局大厅,‘陈静’被刚来的霍明一把捉住手腕。   ‘陈静’奋力挣扎,而地上的花瓶,正是她挣扎的确凿证据。   “你松手!”   霍明怒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静’:“你管不着!你放手!”   霍明心中怒火中烧,他打了一下午陈静的电话,对方一个都不接就算了,现在莫名奇妙的出现在警察局里。   他打不通电话的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泛起了一丝丝恐惧,担惊受怕之后,发现对法毫发无伤,心里更火大。   霍燕随即进来:“阿明,你松开人家,你这个脾气还指望人家原谅你,连句好话的不会说吗?”   霍明也意识到自己进来就抓着陈静不放有些过分,于是铁青着脸,松了手。   ‘陈静’立刻退远了十几步。   活像见着什么怪物似的。   霍燕眼珠子一转,说道:“小静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二姐的事情来的,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情。”   霍燕说的很有道理,霍明自己往仔细处一想,也有些想通了。   他换了个方式质问‘陈静’:“你什么时候回家。”   ‘陈静’冷笑一声:“我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霍明咬牙:“陈静,你别忘了,我们还没有离婚,没离婚你就得跟我回家住!”   霍燕也帮腔:“就是,小静,别在警察局闹起来,多难看,有什么事回家说,啊。”   时迁从拐弯处冒出来。   “霍梅的家属在哪里?”   霍燕道:“这儿!”   她答应之后,看到时迁,怔了一下,心道:时迁?!   后来转念一想,确实听过传言,说时家的那个小儿子在淮京公安局工作。   不过看这衣服穿得,也不像是什么高位。   时迁低垂眼睛:“你和霍梅什么关系?”   霍燕道:“我是霍梅的姐姐,时迁,我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时迁做了个打住的姿势:“霍梅今晚上不能回去,麻烦你回去转告霍正明。”   霍燕脸上的表情僵住:“怎么会呢,是不是搞错了?”   来之前,她明明听霍正明说,这边的事情都办妥了,过来领人就好了。   殊不知,事情办妥的时候,时迁不在。   现下,时迁回到了警局。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比登天还难。   霍明此时道:“警官,能不能放人,不是你说了算吧?”   时迁盯着霍明,又看了眼何鸢。   想起下午何鸢说的‘约会’。   越想,心里越憋屈,暗暗地烧着一股火。   时迁:“不是我说了算,难道你说了算吗?”   霍燕生怕自己的弟弟不知天高地厚,惹了时迁这个祖宗,连忙呵斥:“霍明!”   时迁嗤了一声。   霍明转头看着陈静:“你跟我先回家。”   命令式的口吻,霸道的不容拒绝,且孤傲,目无一切。   像极了在自己领地里称王的国王。   霍明曾经无数次这么命令陈静,并且陈静无数次屈服于他。   只是这一次——何鸢站在一旁,听罢,突然身形一动。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哒哒哒的踩着小高跟往时迁的方向跑。   时迁尚未反应过来,何鸢便挽起他的手,姿势亲昵的贴着他,用和霍明一样的口气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现在知道了吗,你滚吧。”   时迁想抽手,发现对方抱得死紧,酥软的胸口挨着他的手臂,引人遐想。   顾翎追到大厅,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嘴巴微张,手里的笔应声落下。   时迁心道:她是故意的。   为了报复我今天给她的奶茶里加珍珠的事情。 第26章 持续虐渣(二更)   霍明像个发了疯的狮子, 大吼一声,和时迁缠斗在一起。   时迁断然不是一个站着挨打的人, 霍明打他, 他当然要反击。   霍明目眦尽裂, 吼道:“我操.你妈!陈静我操.你妈!”   他理智全无, 每一拳挥出去的力度大的都像是要致时迁于死地。   这里是警局,时迁是警察,不能随意殴打公民, 再加上霍明好像气疯了,力气也比平时的大, 时迁没出全力, 一两招下来,竟然打的难分难舍。   霍燕被这一幕吓坏了,她完全没想到霍明能疯成这样,跟一条栓不住的疯狗似的,在警察局里乱咬人。   顾翎回神,大喊:“愣着干什么!拉开啊!”   他首当其冲,拉开时迁。   “哎哎哎, 警察局呢你干什么!”   “霍明!你撒手!我警告你!你这是袭警!”   霍明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听不进任何人说话。   他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瞪着时迁, 仿佛要把时迁生吞活剥了。   时迁手上用力,把他的手一把拽开。   他警服上的扣子被扯开了三四个, 劈了啪啦落在地上。   霍明被三四个警察一拥而上的按倒在地。   他的西装被扯得乱七八糟, 在地上了也不老实, 很快就挣脱了警察的束缚。   霍明站起来,那几个警察直接用手铐把他拷住。   霍明发了疯一样大喊:“陈静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何鸢淡然的站着,面对霍明的辱骂充耳不闻。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和别人睡!你不准和别人好!你他妈是我老婆!我们结过婚的!!”他死死盯着陈静,企图从陈静的脸上盯出一丝心软来。   平时对他在这方面百般迁就的陈静,这时候心好似石头做的。   “霍明,别闹了,和我离婚,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霍明挣扎的用力的身体一顿,随即更加疯狂:“你他妈做梦!老子跟你离了婚你就可以跟别的男人逍遥了对吗!你做梦!我死都不会跟你离婚,你跟我回去!”   何鸢道:“霍明,你还不明白吗,你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我不想玩儿了,至于你,你爱跟谁玩儿跟谁玩儿,以后也和我无关。”   何鸢几句风轻云淡的话,直接把霍明打入深渊。   他在这一瞬间,耳鸣轰响,听不见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眼里的世界扭曲成了波浪,仿佛隔着一团熊熊的烈火看这个世界。   热浪翻滚,他的心却是寒的。   霍明嗓子几乎喊哑了,用着几乎是气音的声音说话:“你说什么。”   何鸢:“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们俩完了,我不喜欢你了。”   霍明茫然,回头问霍燕:“姐,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霍燕捂着脸,觉得丢了大人,连忙上前拉着他。   “你还不嫌丢人你!为了个女人在这里把我们霍家的脸都丢光了!”   霍明恍若未闻。   “陈静,你在说什么,你刚才是乱说的对不对?”   ‘陈静’皱着眉,懒得理他。   霍明又不知道哪儿被按了开关,跳起来要跟时迁拼命。   时迁这时候蹲在地上捡扣子,也没看霍明。   霍明到底没有碰到时迁,他被警察按住了。   随即,没过多久,霍正山就到了警察局。   霍正山甫一进门,就拿着拐杖把霍明打了一顿。   接着,又拉下老脸来和时迁道歉。   他这时正在政圈里刚刚混出一点成绩来,此时万万不能得罪时迁。   霍正山回头:“臭小子!我他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逼玩意儿!”   霍明被他爸打了一巴掌,脸歪到了一边。   却固执道:“叫陈静跟我回家。”   霍正山看了眼陈静。   后者坦荡荡的站在时迁身后,一点也没有想要跟霍明回家的意思。   霍正山只好道:“小静,我们家务事能不能别再外人面前闹,有什么话回家说,好不好。”   何鸢冷笑一声,“我跟你们没有家务事,你们都姓霍,我可不姓。”   她故技重施,挽起时迁的胳膊:“我现在过得很好,叫你儿子赶紧跟我离婚。”   霍明吼道:“操,你妈逼时迁!你他妈放开我老婆!”   时迁挖了下耳朵,很无耻道:“劳驾,看清楚一点,是你老婆自己挽上来的。”   霍明双唇发抖,“陈静……你放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最近不像你……”   何鸢:“我最近才是我,霍明,你想开点儿,我不需要你了。”   霍明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消防玻璃上,玻璃顷刻碎了一地,他的手登时鲜血淋漓。   霍燕尖叫:“阿明!”   霍明眼眶通红,看起来好似要落泪。   何鸢手上被针扎似的疼了片刻。   她不动声色的低头,转了下戒指。   陈静的怨灵附在这个戒指里面,此刻大约是看见霍明自残,心疼了。   何鸢心道:人的感情确实令人费解。   要报仇的是陈静。   要霍明终生难忘的是陈静。   现下看见霍明受伤,叫何鸢收手的,还是陈静。   那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针扎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霍明受伤被碎玻璃扎的很深,不及时治疗恐怕就要残废。   鲜血滴滴答答的连成线落在地上,变成一滩血水。   霍燕道:“傻了你们!叫救护车!!”   顾翎道:“救护车来之前,先简单的处理一下吧,看着渗人。小吴,去把高小甜叫来。”   片刻后,从技术科急匆匆的赶来一个高个子的美女。   顾翎:“小高,你给霍明手处理一下。”   高小甜是淮京公安局的法医,年纪轻轻的就是博士后,颜值顶好,工作心强,成日和死人作伴,就是性格有些呛。   高小甜一看,“怎么回事儿啊这手?这怎么处理啊!”   霍明手上全是玻璃渣,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不敢轻易的去动。   他此时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痛苦似的,直勾勾的,死死的盯着‘陈静’。   高小甜:“来,手给我看看,活人当死人医了算了!”   霍明极度不配合。   霍正山:“你疯了!手不想要了吗!”   霍明道:“陈静,你过来给我看。”   何鸢:“我不是医生。”   霍明:“我要你过来给我看!”   何鸢:“不要幼稚了霍明,你三十多岁了。”   霍明:“你过来看我!”   何鸢一愣。   霍明说这话时,竟然有些哭腔。   她手上的戒指作怪,针扎的痛感更强烈。   何鸢作为一个业务能力十分高水平的业务员,对于委托人提出的要求,不得不依从。   她叹了口气,正想过去。   时迁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顾翎一惊,心道:祖宗,你又要干嘛!   “小心点。”时迁开口,这话是对何鸢说的,不是陈静。   何鸢挑眉,突然来了兴致,问道:“你觉得我需要小心什么?”   时迁脸一红。   他皮肤很白,红起来就很明显,且还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他能叮嘱何鸢小心什么,还不是小心霍明那个王八蛋对她动手动脚?!   这张脸虽然是陈静的脸,但是身体确实何鸢的,万一被霍明占了便宜怎么办!   他难不成还能担心何鸢被人揍了吗!   但是,时迁说不出口。   他这不是……有毛病吗!   何鸢与他非亲非故,两人又莫名其妙的住在一起,莫名其妙的一起行动,现下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担心她被占便宜。   时迁眼神一瞥,嘟囔道:“总之你小心一点,别让他……”   何鸢淡定:“不会。”   时迁抿着嘴,不说话了。   霍明盯着‘陈静’。   直到‘陈静’如他所愿的来到他身边。   “现在我来了,可以了吗?”   霍明道:“你果然是在乎我的。”   何鸢扶额:“霍明,你不要想太多,你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   她演陈静演的十分像样,霍明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高小甜说:“别演偶像剧了,来,手给我看看,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痴男怨女了,为情所困?伤害自己?想一套是一套。”   “老顾!把镊子拿来!”   顾翎:“你放哪儿了?”   “就你边上的抽屉!”   顾翎一听,火大:“高小甜!你丫又把自己东西放我这儿,丢了又算我头上!”   高小甜嚷嚷:“放一下能死不,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顾翎把镊子递给她。   霍燕担心道:“没事吧,我弟弟的手行不行啊,法医能给活人治病吗?”   高小甜冷酷的看了她一眼:“你治病我治病?不相信我的话你一巴掌把你弟拍死,我对治死人的业务很熟练,技术高超。”   霍燕抿着嘴。   顾翎油腔滑调的搭话:“你要相信我们小高女士,看病这么多年,没出过医闹,医患关系稳定的一比那啥。”   高小甜:“闭嘴!”   霍明也趁着这个机会问道:“你和时迁在一起了?”   他这句话问出来,话里隐藏的暴怒,甚至还有一丝细微不可察觉的恐惧。   何鸢没说话。   霍明继续问,这一问,他的声音都在抖:“你们睡过了?”   戒指的怨气更浓了些。   针扎似的感觉环绕在她的手指上。   何鸢:“与你无关。”   霍明:“和我有关!”   他动静一大,作势就要去捉何鸢的手臂。   哪知道他这时候的左手正在高小甜的手里,高小甜头一回治会动会跳的玩意儿,下手中了些,镊子一戳,伤口又多了一条。   “哎!你干嘛呢!”   霍明好似察觉不到他手上的伤口:“陈静,和我有关,和我有关的,我不要你和他好,我也不要你和他睡觉,你没有对不对?你没有对吗?”   何鸢看了一会儿他,突然笑出声。   “霍明,你这个人真的太利己主义了。”何鸢道:“为什么你可以和别的女人睡,却要管着我不能和别的男人睡。”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好不好笑?”   霍明呼吸猛的一窒。   “我是因为……”   何鸢摆摆手:“我不想听了,你把手包扎好,然后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不欠你的,谁也不欠你,霍明,签了离婚协议之后,我们两清。”   霍明最听不得她说离婚协议的事情。   心里的怒火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叠。   他大吼:“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陈静!你别给脸不要脸!签你妈的离婚协议书!”   何鸢薄凉的吐出一句话:“你真是无可救药!”   她转身要走,霍明心中的恐慌更甚,仿佛‘陈静’这一走,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这几日心神不宁,冥冥中仿佛感受到什么,陈静对他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特别是……特别是……   明明陈静就在眼前,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可他好像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她了。   霍明愣神,脸上突然爬满眼泪,他伸手一摸,心里问道:我怎么了。   他在这混乱不堪的场面,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恐惧。   一片静谧之中,他听到几个月前的陈静,在房间里问道:霍明,你有心吗,你喜欢我吗?   霍明讥讽十足:你有什么地方能配得上被我喜欢? 第27章 过情人节   霍明最后被五花大绑带回霍家。   霍燕和霍正山原本是来领霍梅回家的, 被霍明这么一搅和,彻底黄了。   霍明一边嘶吼一边被霍正山的保镖带走。   大老远的都能听见他在操时迁的祖宗十八代。   顾翎啧啧感慨:“疯狗啊这人是!”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时迁和何鸢。   顾翎现在憋了一肚子疑问想问时迁,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先问他‘你怎么搞起婚外情’还是‘你怎么把别人的老婆搞上床了’这两个问题, 无论哪一个, 他都能收获时迁的‘男子单打’套餐一份。   这时候, 顾翎选择闭嘴不问。   他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闹到了晚上□□点了,这时间点, 该下班回家。   顾翎:“迁儿,你什么时候走?”   时迁把扣子放在手里, 数了数, 正好四粒。   “一会儿就走。”   时迁:“一起?”   他看着何鸢。   顾翎也看着何鸢——在他眼里,现在这个人是陈静。   何鸢点头。   二人走出警局,没开车回去。   时迁嘴角破了个口子,伤口正在结痂。   在马路上走了会儿,看了眼四周的装饰,时迁道:“今天是情人节?”   何鸢显然不知道情人节是什么。   时迁道:“倒霉,情人节过得太不痛快了, 阿鸢, 你得赔我。”   何鸢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时迁委委屈屈的撒上娇了:“阿鸢, 我这什么情人节啊,被人打得这么惨, 你就在一边看, 现在也不哄一下人家, 郎心似铁……”   何鸢:“作,继续,我给你十秒。”   意思就是:十秒之后,开始揍人。   时迁眨了眨眼睛。   他眨眼睛的技巧不知道从哪儿学的——也可能是他的天赋。   时迁是超标准的大眼睛双眼皮,睫毛长长的落下来,能在脸颊上面形成一片阴影。   但凡他要撒娇,这双眼睛湿漉漉的,跟小狗似的,就占了百分之五十的重要成分,一旦他用这种被遗弃的眼神盯着任何一个女人,那女人都没办法硬起心肠拒绝他。   时迁深谙其中道理,因此拿捏自己为非作歹的程度很准确。   他就这么盯着何鸢。   时迁:“阿鸢,我嘴巴好痛哦,你亲亲我,我就好了。”   何鸢冷酷道:“勾搭有夫之妇,活该。”   时迁一听,险些跳起来:“你不讲道理!你是有妇之夫吗!你还装上瘾了!”   何鸢诧异,心道:他为何突然生气?   时迁自己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这么爆炸,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吃醋。   但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非常不愿意听到从何鸢嘴里说出任何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的事情。   时迁不免发散思维,想到这家伙以前会不会也是这样,为了完成任务而假扮别人的老婆,会不会为了达成任务的完美程度,和别的男人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他越想越投入,越想越气愤,心里泛起一股无名火,烧的他的嘴角疼。   关键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时迁刚才和霍明的那一架,他起先是被动承受的,后来是真的起火,往他身上揍了两拳。   明明何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凭什么光明正大的宣布归属权。   时迁火大的想道:妈的!烦人!   时迁压下心中那股奇怪的妒意,追上何鸢。   “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我为什么报复你。”   “因为我给你的奶茶里面加了珍珠,你不喜欢喝珍珠,所以你报复我。”   “……不是。”   “你就是!”时迁瞪大眼睛:“你犹豫了!阿鸢,你这人真的很记仇,还斤斤计较。”   何鸢看着他:“我没有。”   时迁可怜兮兮:“你有,我还为了你和别人打架,现在也没给我什么奖励,我的嘴角还在出血……”   何鸢皱眉,显然是看不惯他这幅奶味儿十足的样子。   也有因为她拿这样的时迁没办法的原因,所以开口制止他说话:“你嘴角已经结痂了,闭嘴。”   时迁:“你赔我的情人节。”   说的自己以前好像有这个节日可以过似的。   时迁脑子一转,想了个很好的办法:“要不然你今天跟我过情人节,后面就能把除夕春节一块儿过了。”   今年的三个节日正好连在一起。   时迁怂恿她:“怎么样,三个节日!不过白不过啊,阿鸢,情人节还能吃到蛋糕。”   这才是重点。   何鸢听到蛋糕,不为所动。   但言语之间分明软化了不少。   “你很烦人。”   时迁笑眯眯的挨着她:“你以后会知道,我是一个非常烦人的人。”   何鸢:“我不知道怎么赔。”   时迁心情大好:“没关系,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好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不晓得要搞什么事情。   时迁:“在此之前,你能不能把你脸上的面具给摘了。”   何鸢古怪的盯着他。   时迁:“我不喜欢陈静这张脸,你原来的脸好看一些。”   何鸢犹豫片刻。   时迁决定发大招:“昭阳路的那家新开的甜品店有个招牌芋圆烧仙草,啊……一直都没去吃过……”   何鸢:“我摘。”   众所周知,何鸢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时迁不知道她在遇到他之前,一日三餐都是怎么解决的。   但是她绝对是看起来外表风光,内里过得很不如意就是了。   她酷爱吃甜点,热衷于甜到发腻的奶油。   时迁无法理解她的口味,却把这个当做一个突破口,每一次有求于何鸢,他总要装模作样的感慨一番哪里哪里的甜点好吃。   何鸢从随身戴着的小包里面翻出工具,三下五除二的把脸上面具摘下来,露出里面她真实的面容来。   时迁未免看的有些愣住。   哪怕是见了这么多次了,他看见何鸢的面孔,都会忍不住发愣。   这实在是一张……好看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脸。   他干巴巴的张合嘴巴。   何鸢疑惑的看着他。   时迁偏头:“没事。”   他随口胡扯道:“你眼睛下面的两颗小痣好像是对称的。”   何鸢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时迁切入重点:“距离情人节过去还有三个小时,我决定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情。”   何鸢:?   时迁花了半个小时,带着她来到了一所废弃的游乐园。   何鸢:“这里阴气很重,你来干什么。”   时迁脚步一顿:“阴气很重?”   何鸢:“发生过大型伤亡事件,这里死了很多人,冤魂不散。”   被她这么一说,时迁背后发毛。   但也只是一瞬间。   “三年前这个游乐园的过山车失控了,上面坐着的一列车游客全都死光,没有一个活下来,大概死了四十多个人,当时闹得全国轰动。”   何鸢点头,一指过山车:“确实,那里的怨气最重。”   时迁:“这些冤魂还在这里吗?”   何鸢:“怨气还在。”   时迁:“有鬼吗?”   何鸢摇头。   时迁:“那好吧,就算是有鬼,咱们也是二‘人’世界。”   他:“再怎么轰动全国的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被落下帷幕,被众人遗忘。无论是冤案还是惨案,真相往往都会淹没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何鸢看了他一眼。   时迁没说话了。   沉默一会儿,他突然从怀里神秘莫测的摸出一根铁丝。   何鸢皱眉。   时迁:“你跟我来。”   他走到一扇废弃的铁门前,从铁门的建筑风格来看,这里应该是游乐场的大门。   大门被厚重的铁链里三层外三层的缠的死紧,时迁把铁丝伸进去捣鼓半天,那锁吧嗒一声开了。   时迁这件事情做的水平高超,何鸢立刻说:“你以前来过。”   “高中的时候和家里吵架找到这里的,我开过这把锁。”   时迁咧嘴一笑,推开大门:“走吧,lady。”   他领着何鸢直接进到游乐场里面。   “过来,往这边走。”   时迁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处游乐设施。   里面是光滑的地面,边上杂草丛生。   看样子,这以前应该是个溜冰场。   时迁从草堆里摸出两双滑冰鞋。   何鸢:……   “高中藏这儿的,你穿穿尺码合适不合适?”   何鸢皱着眉:“我不会这个。”   时迁:“我会教你的,还有一个半小时了,你动作快点儿。”   他表情严肃,十分认真。   何鸢莫名其妙被他感染,也特严肃的穿上了这穿鞋。   奇的是,大小刚刚好。   时迁穿上较大的那一双,站了起来,动作熟练自然的滑进了溜冰场。   他滑了一圈,找了下感觉,最后回到门口,伸出手,“起来,阿鸢,我教你。”   何鸢……站都站不起来。   这鞋简直是她几百来穿过最古怪的鞋!   鞋子竟然没有底,竟然是四个轮子!   这东西不是在车上才有的吗,人穿着怎么起得来。   她虽活的久,但这年轻人才玩的时髦活动,何鸢显然没有玩过。   所以,她站不起来。   时迁等了她一会儿,伸手去拉。   为了避免何鸢恼羞成怒,暴起揍他一顿——   因此,时迁一边拉一边求生欲望强烈的说道:“等这里结束了,我们就去吃甜点,我记得我前天做了冰冻布丁放在冰箱里……”   云云。   以打消何鸢在这里杀人灭口的念头。   好在何鸢只是站不起来,没有想杀他灭口。   她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既然先前自己答应陪他胡闹,现在时迁无论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她都默默地照单全收。   何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她平衡感出奇的差。   刚站起来,时迁诓她走了一步,她便一个趔趄,摔进时迁怀里。   时迁防不胜防,抱个满怀。   他心里骤然一跳。   心道:谁他妈发明双人滑冰的,我要给他颁发诺贝尔爱情奖。   时迁心里动荡不已,面上却维持着平静。   何鸢就这么靠着他,一动不动。   靠的他肩膀都麻了,对方也没动。   时迁:“……你动一下。”   何鸢淡然:“不行,会摔跤。”   时迁:“但是你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滑了。”   何鸢思考片刻,终于动了一下。   但这一下,非但没把二人拉开距离,反而贴的更紧。   何鸢人轻飘飘的,时迁没抱过女人,只觉得女人抱起来软的很。   他以前坚定的不搞男女关系的思路正在狠狠动摇。   什么‘做.爱入不敷出’‘谈恋爱很麻烦’‘不想让老婆担惊受怕所以干脆不找’等等狗屁道理,这时候全都跟着理智飞到了九霄云外。   时迁又想,那是因为没有人像何鸢一样。   他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强大的几乎无懈可击,神秘的叫人无法自拔,容貌惊艳的世人难以比拟。   何鸢太出挑了,才会从一开始就牢牢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在淮京市出了名的眼光高的时家少爷骤然遇到一个完全按着他喜好生长的女人。   这简直是个陷阱,还是个危险恐怖,他又无法逃离的陷阱。   时迁胡思乱想,何鸢推他:“时间到了吗。”   语气平淡,询问他情人节过了没。   时迁心里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体味出了一丝心塞:方才是气氛太旖旎,才叫他产生了一丝遐想。   何鸢的语气太冷静,时迁突然清醒,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片刻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心动。   何鸢如同往常一样,答应他无理的要求,满足他不着边际的需要,然后冷静又漠然的……好似完成一个任务一样,完成对他的承诺。   时迁心道: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何鸢是一个旁观者,神秘而强大,游离在社会边缘,看人生百态。   她似乎永远不会踏进这十丈软红尘。   时迁思及此,有些郁闷。 第28章 你想不想   郁闷归郁闷, 难得跟何鸢有这样的单独相处时间,他断然不会浪费在纠结一些莫须有的问题上。   何鸢上半身的力量都卸了, 倚靠在时迁身上。   时迁只好红着耳根道:“你把手给我。”   何鸢把手给他。   时迁怕她同时松手之后, 滑冰鞋会带着她往后跑, 一会儿容易双膝条件反射的跪在地上。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时迁只让她松一只手。   “阿鸢,别急啊,慢慢来。”   他声音很干净, 哄人的时候又甜的很,像从蜜罐里捞出来似的。   何鸢不急不缓的……站着不动。   不是她不想动, 她的平衡感实在不太好, 又是第一次穿这种对她而言算是新奇的鞋子,因此做这项运动也难登大雅之堂。   当然,她也不反感。何鸢并没有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她懒懒散散的。   时迁一只手与她右手相扣,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   这姿势暧昧无比,时迁心里知道,但却没有换个动作。   他看了眼何鸢。   何鸢显然是不知道, 她表情一直没有波动。   时迁心里嘀咕, 哪怕是不情愿也好, 她现在的样子,对什么都无所谓, 活像个无情无欲的菩萨。   “你先慢慢动一只脚。”时迁教她, “我动哪一只, 你就跟着我动。”   何鸢:“我不动。”   时迁板着脸:“何处,这不好,你得配合警方办案。”   何鸢淡淡解释:“我会摔跤。”   她说出实情。   何鸢如果知道结果,她就不会去尝试过程。   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比如‘大部分人中’的时迁,他即使知道结果是不好,但是还会固执的去完成这个过程。   时迁:“我抱着你的,不会摔跤,你要是摔跤了,我就给你当肉垫子。”   他挑眉,目光灼灼的看着何鸢。   二人挨得很近,再近一点,呼吸都会交缠在一起。   时迁心底蒸腾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心脏猛地往外蹦,这是他二十几年头一遭感受到什么叫‘小鹿乱撞’。   可惜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头小鹿撞。   何鸢心里的小鹿估计八百年前就死了,现下被一个男人这么搂着,她生不出半分女性该有的羞涩和腼腆。   她始终面瘫着脸,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时迁不大舒服,他故意往后滑的快了些,弄出一点小动作来折腾何鸢。   果然,他动作一快,何鸢为了保持平衡,不被摔倒,干脆整个人都挂在时迁身上滑。   她虽然长得比较高,可惜跟时迁比起来还是矮了一个头左右,如今挂在他身上,毫不费力。   何鸢不费力,时迁就费力多了。   他滑了几步,无奈道:“我教你自己滑,你挂我身上干什么?”   何鸢淡定:“我不会。”   她决心耍赖到底,除了一双腿踩在地上,其余身上能动的四肢,全都扒拉在时迁身上。   何鸢对深夜浪漫双人滑冰一点兴趣也没有,她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时迁看手表:“还有三十分钟。”   何鸢:“好。”   她理直气壮的挂的更严密一些,仿佛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她也要这么挂在时迁身上滑动。   时迁不是她的对手,何鸢制人的本事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只要她不想让你逃脱,你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她拿捏在手里。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时迁滑到最后,都是抱着她滑。   他心道:这算什么滑冰教学!   何鸢也觉得这个滑冰教学实在无聊。   时间一到,她就提出回家。   时迁拉着她走出滑冰场。   他没松手。   时迁心里有点儿紧张。   他心道:万一她突然把我的手甩开了怎么办。   但是何鸢很给面子,二人到家之后,她都老老实实的被时迁拉着。   零点钟声响起,除夕到了。   情人节结束,何鸢把手抽了出来。   时迁:“吃什么。”   何鸢:“布丁。”   时迁手一顿,嘀咕:还真记着冰箱里那个冰冻的布丁。   时迁打开冰箱门,把前天做的布丁弄了出来。   他初中开始就一个人独立生活,时迁父亲住的地方上面都有规定住所,他不方便住。后来时父搬进去之后,时迁便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   他的动手能力和学习天赋都很强,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学过一遍就能记住。   学做饭是前几年的事情,他吃泡面吃腻了,买了本书回来,学了一个月之后,把一本菜谱上的菜全都学会了。   其中这个布丁,就是菜谱书里面的一道甜点。   何鸢吃甜食,目光很专注。   时小王八今天也一如既往,抓紧了一切的时间在何鸢的腿脚边上打转。   冰箱里一共有两个布丁,她一口气吃完。   时迁在卧室里面捣鼓一阵,换了套睡衣出来。   他原本穿在身上的警服被他拿在手上。   何鸢瞥了他一眼。   时迁坐在她身边:“给我让个地儿。”   何鸢抬头,示意时迁,那边还有一个沙发。   时迁今晚上就是中邪,就是要和她挤在一个沙发上。   他随口扯道:“你这个沙发的风水比较好。”   何鸢:“这……”   时迁:“阿鸢,打住,别讲解一堆什么风水理论知识破坏气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鸢想起自己吃了人家两个布丁,吃人嘴短,她立刻闭上了嘴。   时迁从柜子上面数下来第二个抽屉里翻出了一盒针线。按道理,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出现这个东西就很神奇。   但是时迁拿出来十分自然,甚至后来穿针引线都很熟练。   他熟门熟路的补扣子。   霍明在他身上拽下来的四颗扣子,他一颗不落的捡回来了。   时迁:“我就这一套警服了,再给扯坏了没地方领。”   时小王八两条前腿一直扒拉着时迁的裤子,咔滋咔滋响。   时迁:“别闹。”   他低头,打上结,咬断了线。   “这两天过年,你还要去霍明那儿吗?你这工作有年假可以休吗?”   “不去。”   时迁心里一动,莫名有些开心。   “嗯,那你有其他的地方去吗?”   他闭上一只眼睛,把自己的警服抖了一下,抖整齐之后,比了一下扣子有没有缝歪。   他心里想道:她如果有别的事情,我就想办法给她搞个破坏,她应该陪我。   时迁不知道哪里来的盲目自信,认为何鸢这几天就该呆在他身边。   为此,他还成立了一个歪理。   认为:何鸢前几天都在为霍明的事情奔波,这几天就算是小朋友分蛋糕一人分一半,也该有一半的时间是他的。   他等了何鸢半晌。   何鸢:“没有。”   时迁顺势道:“那你和我回家过年。”   他说话这话,又等了会儿。   时迁等不到回答,连忙补充:“如果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在家,没人给你弄吃的。”   何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动摇。   时迁看她的表情,胆子肥了,直接替她决定:“那我就带你回去了,说好的。”   何鸢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时迁扣子缝好之后,扔到了洗衣机里一块儿洗了。   这几天正是寒冬最冷的时候,房间内的壁炉暖哄哄的燃着,这个壁炉酒精壁炉,外面还有一层材质不同于普通玻璃的玻璃。   时迁缩在唯一的一个较长的沙发上,裹着自己的小被子。   他睡了会儿,发现今晚上屋内的温度格外低。   时迁把沙发往壁炉面前拖了一拖。   拖到一半,何鸢抱胸,站在卧室门口:“进来睡。”   时迁一愣。   何鸢盯着他。   时迁道:“真的?”   何鸢:“我睡外面。”   时迁心里遗憾了片刻,瘪着嘴:“那还是算了,我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女人睡外面。”   何鸢皱眉。   时迁抱着自己的小棉被,突然跑到何鸢面前。   “反正床这么大,你和我一人一半吧。”   何鸢:“可以。”   时迁听罢,心中一阵感慨,喜忧参半。   她恐怕根本不在乎和自己睡得人是谁,但又因为现在是他自己,叫他心满意足。   时迁光速滚到了卧室床上,生怕自己晚了一秒,对方就改变主意,不让他进房。   尽管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时迁抱着枕头,掀开被子,啪啪啪的拍着自己边上的空位。   这模样,像个表情包。   何鸢爬上床,理都没理他,侧身睡了过去。   时迁仰面躺了会儿,没睡着,开始作妖。   这时候已经一点多,时迁转过身,扯了扯何鸢的被子。   “阿鸢,你睡了吗?”   何鸢没动静。   他半撑着身体,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何鸢。   何鸢依旧没动。   “阿鸢?阿鸢,你真的睡着了?”   时迁吹了口气。   他俯下身子,“阿鸢?”   这回再伸出手指头戳,就戳在了何鸢眼睛下面的一颗小痣上面。   这颗小痣总在若有若无的勾着他,叫他挪不开眼。   他今晚终于碰到了这个小痣,他难以自持的咽了咽口水。   何鸢倏的睁开眼,她看向时迁,没说话。   时迁此时距离她不过五六公分的距离。   双目接上,时迁当即神魂颠倒,不知所云。   “阿鸢……”   何鸢一双眼睛平静无波,似乎在等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异性对视二十秒,就会想接吻。”   他的目光往下走去,落在了何鸢的嘴唇上。   何鸢嘴唇很薄,上嘴唇尤其薄了些,不干,很润,光是看起来就觉得十分柔软,想让人一亲芳泽。   时迁喉咙动了动,哑着声音问道:“你……想不想?” 第29章 亲了一下   他说完, 房间里一片静谧。   时迁没等到何鸢的回答, 他中了魔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何鸢的嘴唇。   他不是没有亲过何鸢的嘴唇。   但那一次能叫亲吗!   他依稀记得,何鸢就是在公交车上给他做了个什么能见鬼的仪式,最后亲完了一点儿旖旎的氛围都没有,她还在他的舌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分开的时候, 满车的恶鬼群魔乱舞。   就这么坟头蹦迪的场景, 能有个屁的感觉。   时迁当时就光顾着痛了。   现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 怎么看怎么适合发生一点浪漫的爱情故事。   时迁耳朵里都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嘟一声,十分响亮。   他怀疑何鸢也能听见。   隔得这么近,说不定连他打鼓似的心跳声全部能听见。   时迁缓缓开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慢慢的把身体往下压, 在二人嘴唇距离只有零点三公分的时候, 何鸢开口。   “同意什么。”   太近了。   何鸢一开口,简直是贴着时迁的双唇说话。   短短几个字, 她便若有若无的碰着他,把他心里的火烧的更旺。   时迁:“同意……”   他破罐子破摔,心想: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了!   时迁猛地亲上她。   四瓣嘴唇狠狠地黏在一起,触感柔软美好的超出他的预料。   时迁当然不敢多亲,他只纯情的贴了一下何鸢的嘴唇, 脸色便爆红。   他作为一个男人来说, 确实纯情的过分了。   时迁从小对情情爱爱的事情不感冒, 长大的之后从各路人马哪里听来了不少荤段子,实战经验为零。   但是脸皮厚,口才好,乍一看,他仿佛是个身经百战的人。   其实不然,长这么大,连个姑娘家的手都没有拉过。   他亲完之后,结结巴巴,接着说完了上半句话:“……我这么做。”   何鸢淡定的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意义何在。”   时迁脸色一白。   心中那点儿暧昧的心思全没了。   他心中突然冒气一股邪火,翻过身,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气鼓鼓的:“没有意义!”   何鸢纳闷:“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要做?”   她和时迁的脑回路在两条线上。   时迁:“你什么都不知道。”   何鸢一听,有些争强好胜,开口呛了他一句:“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哪里知道这一点,彻底把时迁的不满给点炸了。   他重新翻过来,坐起身,盯着何鸢。   何鸢也盯着他,两人谁都没有把眼睛挪开的意思。   时迁突然狗胆包天,伸手摁住了何鸢的肩膀。   后者眉头一皱,就要反抗。   如果叫她反抗,打起架来,时迁明天早上就不用下床了。   时迁一见她这样子,当即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怂了。   他喊道:“哎哎哎!干嘛呢!说话不兴动手打人!”   何鸢拧着眉头,不知道思考什么,半晌,把自己转过去。   她看起来是不追究这件事了,躺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时迁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确保对方真的不会起身时,才松了口气。   他心中更加郁闷,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情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时迁把他的菜篮子推了出来。   他上回无照开豪车,好险没被路上的交警发现,否则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这回过年,淮京查的更严,他断然不敢在犯上作乱,更何况今天回去还要见时父。   时父对外脾气很随和,但是对时迁格外暴躁一些,时迁从小在棍棒底下长大,所以对时父忌惮。   进了小院子,推开门。   时迁打招呼:“我回来了。”   时妗道:“这么早?”   时迁一抬头,显然是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时总裁竟然能抽空回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今年过年也只有我跟妈了。”   时妗:“公司里不是很忙,我回来看看,对了,上回你找的那一批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时迁进门:“一点小事,你别管了。”   何鸢跟着他进来。   时妗愣住。   她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没带人回家过,更遑论是个女人。   何鸢见到时妗,点头。   时迁介绍:“我领导,警局的何处长。”   他对家里的人都是这么介绍何鸢的。   如果要介绍她其他的身份,恐怕得准备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的介绍资料才行。   时妗见到何鸢,一时间把自己想要质问时迁的事情忘了。   她这次之所以赶回来,不是公司不忙。   什么公司到了年底之后能不忙的,时妗是因为听到了最近淮京里面的一些风言风语,这才赶回来想问问时迁,这是不是真的。   起初只是听到几个平时经常合作的客户在饭桌上谈天的时候,无意间想自己提起,似有似无的暗示时迁好像和霍家的那位霍太太搅和到一块儿了。   时妗起先一听这些东西,都当做是无稽之谈。   她对时迁的了解足够深,心知时迁不是这种人。   可后来谣言越传越烈,最后是自己挚友在一个私人会所见面时,提到这事儿:“你回去看看迁儿,叫他别跟霍家的人扯不清楚,他们公司账本做不干净,估计有人要整他们,你叫时迁当心点儿。”   时妗听到自己的挚友都这么说,心中原本的那一份坚定直觉,开始动摇了。   事关时迁本人,当姐姐的过年再怎么忙,也抽了个身回家,打算和时迁谈谈。   如果时迁真的和那个什么霍太太有私情……   结果这一点,在看到何鸢之后,迎刃而解。   特别是看到时迁对何鸢的态度之后,‘解’的就更加快了。   何鸢模样绝色,天资卓绝,气质清冷淡然,宛如昆仑深山大雪,冷冽干净的一塌糊涂。   时妗光看到何鸢周身的气质,便对这人满意的很。   又听时迁介绍,这女人年纪轻轻的就是处长,心中便更满意。   她心道:我果然不该听信什么谣言。   田心在厨房里和周姨包饺子,听见动静出来,先看见时迁,招呼了一声。   又看着何鸢,惊喜道:“小何也来啦,时妗啊,给小何弄点儿水果,饺子还没有包好,要晚点才能吃的上。小何早饭吃了吗?”   何鸢对田心的热情很是受用,难得在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和善的笑容。   “没吃。”   田心抽空瞪了时迁一眼。   时迁正剥着橘子,剥完了皮,分了几瓣。   他现在吃东西都喜欢分成两份,先给何鸢一份,剩下的自己吃。   二人相处模式很自然,所以忘了这不是在自己的单身公寓,而是在他妈家里。   时迁那瓣橘子,直接连手带橘子的,伸到了何鸢嘴边。   何鸢张口就吃了下去,她舌尖和时迁的指尖有片刻接触。   二人都不以为是。   时迁继续拿起手机,玩手机里的小游戏。   一旁的时妗看到这一幕,整个人跟雷劈过似的。   伴随着时迁跳一跳阵亡音乐,时妗回过神。   时迁:“你来。   他把手机给何鸢。   何鸢玩儿跳一跳十分有天赋,时迁是偶然发现的。   她定力和耐力都极好,可以一动不动的在沙发上坐上一天。   时迁当时把手机的这个小游戏拿出来给她打发时间,晚上手机拿回来的时候,发现何鸢跳了八千多分。   时迁看到的时候,差点儿把下巴给落在地上,疯狂的擦了几把眼睛,这才确认自己没看花成绩。   关键是八千多分还没死,那个小人还站在中心原点上,时迁根本不敢接着跳,把手机还给何鸢,盯着她要她跳一次,何鸢按着手机跳了一次,小游戏显示: 612   ……   中间连续踩点,竟然没断过。   时迁那时候问她:你还是人吗?   这个数字太惊人了,搞的时迁不得不发朋友圈解释:我开挂的。   何鸢对这款小游戏很上手,她自己留下的记录只能她自己打破。   时迁把手机一给她,她立刻聚精会神的跳了起来。   时妗脸上神色变了好几变,对着时迁招手:“时迁,你过来。”   时迁从沙发上下来,时妗带他到了后院里,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跟这个何处是怎么回事情?”   时迁一脸无辜:“什么怎么回事情?什么事情都没有啊!”   时妗:“你少来!就你那样我能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事情吗!给姐姐说,你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时迁终于听懂了,他无语:“真没有,你和妈都误会了,她就是我领导,现在和我住在一起而已。”   时妗道:“你们还住在一起??”   时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他啧了一声。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时妗:“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能是我想的怎么样?时迁,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认不认识霍明的老婆。”   时迁立刻反应过来:“陈静?”   时妗:“你真的认识!你和她……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   时迁:“乱说的。”   时妗听到时迁承认的时候,脑子有些发懵。   但是看到时迁的表情,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时妗方才看见时迁对何鸢的种种行为,心里有了一些猜测,按道理说,有这么一个美人在身边,他断然不会把眼光降低了去找别人啊!   她脑子一团糟。   时迁:“你别管我了,我现在没有任何想法。”   他心里有些郁闷:就算是有想法,但是另一个人也不配合啊!   姐弟俩在后院没站多久,周姨就过来叫他们吃饭了。   何鸢在屋子里放下手机。   她对吃饭的事情一向热衷,望向饺子的目光热切好奇,比望向时迁的目光——其中的感情还要充沛。   时迁不由挫败:他竟然连几个饺子都比不上!   何鸢没吃过饺子,乍一吃,有些新奇。   时迁一猜就猜到了,他给她碗里到了些醋:“要蘸着调料吃。”   何鸢看了他一眼。   “蘸糖不好吃,里面是咸的,白粽子蘸糖才好吃。”他淡定。   何鸢眼神一过来,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打消了用饺子蘸糖的想法。   饭吃到一半,外面来了客人。   周姨出门一看,笑道:“太太,是吴先生和吴小姐来了。”   来的人,正是吴佳国和吴佳静,还有他们的父亲。   提着东西,一看就是过来走亲访友的。   田心立刻堆起笑容,招呼时妗起来,出门迎接贵客。   门口一阵喧哗,吴佳静道:“时迁在吗?”   吴佳国调侃:“一来就找时迁,我这个哥哥都快没有时迁重要了!”   吴佳静探头进来,看见时迁,欣喜的喊了一声:“时……”   没喊完。   时迁没听见,他正顺势拿了张餐巾纸把何鸢嘴角的酱汁给擦了,嘴上道:“吃不完打包带走,别塞这么多,我又不跟你抢。”   这一幕,正好落在吴佳静眼里。 第30章 定情信物(二更)   周姨招呼:“太太, 咱们到屋里聊。”   田心:“嗨, 我都忘了,站门口干什么,来来来,屋里坐。老吴啊,你们中饭吃了没,我们这儿吃饺子, 还有得多, 干脆一起坐下来吃。”   吴启刚, 就是吴佳静和吴佳国的父亲。   他和田心是同一个银行共事的朋友,大学的时候又是老同学,关系自然亲厚。   再加上之前,吴启刚隐隐的有把自己女儿和时迁撮合在一起的趋势, 田心看吴佳静性格恬静, 做事靠谱,心里也有些满意。   更巧的是, 两个小孩儿相亲也能相到一块儿去,高中还是同班的同学,这缘分在众人看来, 简直深不可测。   当时就连时迁自己都差点儿被说的动摇了,结果后来因为调查张氏集团的事情,把吴佳静的事情耽误了。   他原本想着要不回来的时候试试。   感情这种东西, 总是相处的时候培养的。   时迁不大相信什么天定姻缘, 又或者什么一见钟情, 命中注定。   结果出一次任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叫一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女人:揍了两次。   这一趟任务,把何鸢这个浑身上下都是谜点的女人送到他身边。   他生活中立刻被何鸢的大大小小各种事情占满了,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茬。   直到吴佳静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时迁,时迁才回头。   他一回头,吴佳静挤出了一个微笑。   笑的很艰难。   时迁:“小吴啊,进来坐。”   他站起身,把手中的筷子放下。   在此之前,这双筷子正拿来给何鸢夹饺子。   时妗道:“你去厨房里再拿三双筷子出来,周姨,饺子皮和馅儿还有吗,没有叫小云去买一点儿来,家里来客人了。”   田心道:“怎么你们来也不打声招呼,礼可别送我,你要是为了我好,你就不该带这些东西过来。”   吴启刚哈哈大笑:“老田,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这东西是我家后院儿摘得一些蔬菜,我嫌提个白菜过来太寒酸了,才叫小静给我弄了个礼品盒。”   吴启刚为了证明里面真的是不值钱的东西,把盒子一打开,果然:   精美的盒子里面,果然只装着几个水灵灵的大白菜。   下面还沾着泥土,看起来应当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田心看了,这才作罢。   时迁绕进厨房,从厨房里把筷子和碗拿出来。   周姨争着要帮时迁拿,叫时迁坐在那儿不动。   吴启刚的声音洪亮,说话的时候自带扩音系统,嚷嚷开时整个小洋楼里面全都是回响声,靠近了听耳膜都给震的疼。   “我正好赶上饭点来,老田,你不会挤兑我就是来蹭饭的吧!”   田心:“挤兑什么,家里面来人了高兴还来不及,快坐,我再去叫周姨添两个菜。”   时家虽然是高官,但家里的相处方式却和平常人家差不多。   不似有些豪门家庭,明争暗斗,规矩森严。   田心就只有时迁和时妗一双儿女,她父母远在国外,今年过年也没有回来。   时父每一年过年都在处理公务,得和基层人民一起欢度新年,基本是不和他们一起过。   家里一般来了访客,田心自然是欢喜的很,热情的很。   吴启刚落座,吴佳静和吴佳国坐在他的两侧。   何鸢与时迁坐在一处,田心和时妗坐在一起。   吴启刚坐下来的时候,才看到何鸢。   他眼里诧异的神情十分明显,田心见了,便介绍道:“这是时迁的朋友,何鸢。”   她省略了一部分内容。   吴启刚道:“小何啊,模样长得真俊啊!”   何鸢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向来是这个死人样子,只搭理自己爱搭理的,性格酷的不行。   当然,也只有她的实力才能决定出她注定是这个性格。   时迁知道,但是吴启刚不知道。   他一看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和长辈说话这么不礼貌,当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当着田心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吴启刚之前一直把时迁当成准女婿来看,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女儿嫁给时迁,这会儿看到时迁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容貌绝色的女人,任谁都要胡思乱想片刻。   遑论时迁对她的态度——简直可以称作无微不至。   何鸢吃饺子,就是重复吃的动作。   夹饺子和蘸调料的动作,都是时迁辅助完成。   时迁光顾着给她夹,自己倒没吃几个。   吴佳静看在眼里,心里的妒意翻了天,也管不上询问时迁和她是什么关系,吴佳静立刻夹起一个饺子,笑道:“时迁,我看你都没怎么吃,别关顾着照顾朋友,自己也吃点儿。”   她话说的很是亲热。   吴佳静有这个底气,毕竟在此之前,时迁没有和哪个女人走的那么近过。   他的朋友有时候开玩笑,还会叫自己几声嫂子。   她咬牙想道:何鸢这女人是从哪个山头冒出来的?   吴佳静捏着筷子,不舒服的很。   时迁看了碗里的饺子,随口道:“我等会儿吃。”   却是没有吃吴佳静夹过来的饺子。   一顿午饭吃完,田心坐在书房里陪吴启刚聊天。   吴佳静和吴佳国两兄妹则是在楼下陪时妗。   时迁这人随心所欲的很,每年陪客人都是看自己乐意不乐意。   他今年就很不乐意,不愿意在楼下浪费时间。   时迁道:“阿鸢,你困不困?”   何鸢正在沙发上放空。   她吃饱了就不需要睡觉缓解饥饿。   陈静这几天没有动静,她这个任务也暂时放到了一边缓了缓。   时妗道:“小何困了吗?困了就去客房睡一会儿,我让周姨把客房收拾一下。”   时迁:“不用麻烦周姨,上我房间就行。”   时妗一愣。   吴佳静脸色一白。   何鸢淡然:“不去。”   时迁:“为什么啊?”   他还挺委屈。   何鸢:“我不困。”   时迁嘟囔:“你平时这个时候不都是要午睡的吗?”   何鸢没说话。   时迁蹭过去:“你放过鞭炮没有,我带你去放?”   何鸢瞥了他一眼,显然是觉得时迁幼稚。   时迁房间里藏了不少鞭炮,等晚上入夜的时候,到小区集中放烟花的地方放掉。   他从小就对这个游戏特别执念,小时候是他们国院儿的山大王,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妖怪,围在一起看他放鞭炮。   现在长大了,失去了自己的猴子猴孙,但是捡了个更厉害的宝贝回来。   时迁现在就围着自己捡回来的宝贝瞎转:“去嘛去嘛,求求你了!”   要不是碍于外人在,时迁早就从沙发上滚到沙发下,满地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可惜下现在吴家兄妹在这里,他便不好意思这么乱滚。   但一说话,那绵长的,宛如山路十八弯的软绵绵调调,吓得吴佳国的手一抖。   二人仿佛看见了什么终极,生怕时迁之后就把他们杀人灭口了。   时妗想来也没料到时迁还有这么腻歪的一面。   她这处看过去,时迁就像一只没断奶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何鸢不答应他,他就坐在小凳子上,仿佛有一条尾巴,在背后胡乱的晃荡。   何鸢被他烦的不清,她侧过头,时迁也跟着她的目光换了个位置,眼睛眨巴眨巴,无辜的看着她。   她:……   时迁:“去嘛。”   她换了个姿势,转了个头:……   时迁——跟着调转位置:你不去我哭给你看哦。   何鸢:……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烦人!   她难得的发呆时间被打断,只好直起身体坐起来,道:“去哪儿。”   时迁大喜,美滋滋的:“中央公园。”   一旁围观了所有姿势的三人:……见鬼了。   吴家三口一直待到了晚上,田心又留他们吃了晚饭。   天色已经大暗,外面不开灯,院子里就黑漆漆的。   小区里有不少官家的孩子,对放炮这事儿热情也很高,拿着几盒烟花棒就往中心花园跑。   时迁从楼上把自己年前买在家里的烟花棒拿出来,拽着何鸢就往中央公园跑。   时妗刚想开口,叫时迁带着吴家的两兄妹一块儿去,结果话都没说,他人已经没了。   后来时妗转念一想,这些小孩儿玩的东西,也只有时迁才喜欢。   哪知道一回头,吴家的妹妹就开口:“时妗姐,还有没有烟花啊,我也想去玩玩儿。”   时妗:……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何鸢被他拉倒中央公园,果然,这里只有一群六七岁的孩童。   唯二的两个成年人,是个是时迁,一个就是何鸢。   时迁倒不觉得丢人,拆了烟花棒,分了何鸢一支:“知道怎么玩儿吗?”   何鸢:“点燃。”   时迁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他不抽烟,打火机是临时起意买的,点燃烟花棒之后,时迁自得其乐的玩了会儿,转头一看何鸢——   何鸢面瘫着脸,站在原地,手上拿着烟花棒,像个石像。   时迁:“不好玩儿吗?”   何鸢:“你觉得呢?”   时迁摸了摸鼻子,看了眼何鸢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玩儿的感觉。   大概是被何鸢影响了,时迁一看自己手里的烟花棒,顿时也觉得不好玩儿起来。   他一人,丧气道:“不玩儿了,没意思!”   何鸢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刚才还兴致冲冲的,这会儿又垂头丧气。   她心道:难道是因为我?   何鸢不动声色的点燃下一支烟花棒。   “时迁。”她开口:“你想不想看点好玩的。”   时迁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你有什么好玩儿的?”   何鸢没说话,一挥手,她手上的烟花棒光芒瞬间化作一条金色的蛟龙。   那龙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在何鸢身上打转片刻,随即朝着中央公园冲去。   公园的一群小孩儿看的目瞪口呆。   时迁:“……你还会魔术?”   后来一想,何鸢身上的本事神秘莫测,再一看这条金龙,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魔术。   眼前这一幕十分震撼,那金龙绕了一圈,栖息在何鸢的肩上。   时迁:“阿鸢,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鸢挥手,那龙消失在空气中。   她往空气里虚虚的一抓,摊开手,手上便出现了一龙纹玉佩。   何鸢扔给他:“戴上。”   时迁挑眉:“这是什么,我只戴定情信物。”   何鸢伸手:“拿回来。”   时迁忙不迭送的往脖子上挂,末了,笑嘻嘻道:“我不,送我的就是我的了。”   二人谈天之际,没注意到后面跟来的吴佳静。   她目睹了何鸢刚才所有的行为,吴佳静站在草从后面,捂着嘴,险些没有尖叫出声。   何鸢的那些东西……简直和玄幻电影一样。   她……是个什么东西! 第31章 我不爱她   何鸢耳力极好。   后面一旦出现什么奇怪的,不和谐的声音, 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   何鸢回头, 正好看见惊慌失措的吴佳静。   时迁问道:“你看什么?”   他跟着回头,也看见吴佳静。   这人手里正拿着烟花, 显然也是来中央公园放烟花的。   时迁心道:她不会看见了吧?   吴佳静看到时迁, 没有方才那么害怕。   只是看向何鸢的时候,心中还隐隐发抖。   她起初看到何鸢的那条金龙,原本她也是以为是这女人弄出来的什么魔术表演,用来讨时迁欢心的东西。   结果后来越看越恐怖,那金龙根本不是什么障眼法,浑身的鳞片金光闪闪, 飞了一圈之后停在何鸢的肩膀上,龙的眼珠子转到了她身上, 与她四目相对。   那威压实在是骇人,吴佳静几乎立刻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收到了威胁。   那条龙……是活的!   吴佳静敢用项上人头发誓, 那条龙绝对是活的!她还和那条龙……还对视了!   时迁浑然不知情,解释道:“哦, 你看见了?阿鸢虽然是我的上级领导, 但业余总习惯搞点儿什么魔术助助兴。”   吴佳静强行挤出一道笑容:“是、是吗, 我正好来跟你们一起放烟花……”   时迁:“嗯?我已经放完了,那你在这儿自己放吧。”   ……什么不解风情得直男!   吴佳静道:“时迁, 我拿的有多的烟花, 一起在放会儿?”   她期期艾艾看着时迁。   吴佳静从何鸢刚才非人的表现中稍微缓过神, 想了一想, 还是想跟时迁单独相处一会儿,这念头占了上风。   她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一抬头——   便看见何鸢抬手做了个起手式。   这姿势,和她刚才的起手式一模一样。   何鸢眼神淡淡的看着她,眼里显而易见的:威胁。   吴佳静双唇发抖,尖叫一声。   时迁连忙捂着耳朵,他站的位置在何鸢前面,因此没看到何鸢的动作,郁闷道:“你鬼吼鬼叫什么呢?”   吴佳静:“她她她她她她……”   一双手疯狂的指着何鸢。   时迁转头看她。   何鸢淡定的站在原地,双手好好地插在口袋里,见时迁看过来,还偏头做了个:?   她这一偏头,杀伤力还挺大,平白无故的叫时迁看出一点儿天然萌。   时迁连忙回过头,以免美色误事。   吴佳静的烟花棒全都落到了地上,时迁看着怪浪费的,不忍丢弃,于是一个一个捡起来。   那烟花棒从盒子里滑出来,散的到处都是。   时迁道:“小吴,你见鬼了吗,坐在地上干什么?”   吴佳静匆忙爬起来,顾不得礼仪,她双腿发软,同时感受到何鸢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是冰冷的。   简直……简直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   这回,就算是想跟时迁在一起的风头占了上风,这时候也惧怕起了何鸢,生怕对方一个不如意就取了自己的小命。   吴佳静站起来就告辞,连滚带爬的,跑的比什么都快。   时迁无语半天,回过头:“老实说,你是不是干什么了?”   何鸢:“我困了。”   时迁心道:避重就轻,显然有鬼!   他继续逼问:“吴佳静为什么拿手指着你,见了你就跟见了鬼似的。”   何鸢:“不是人人都像你。”   她瞥了时迁一眼。   时迁心里一愣,想道:什么意思?   何鸢话里有话,但他花了一晚上的时迁都没参透出来。   在此之前,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田心偷偷把时迁拉到角落里:“你们晚上怎么睡?”   时迁:“客房不是没收拾吗,让何鸢睡我房间就行,我在地上将就一晚。”   田心意味深长的看了时迁一眼。   时迁被看的背后发毛:“你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妈,你闭眼!”   田心的心里哼了一声:小兔崽子,有客房不让人家去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都是什么龌龊的黄色废料!   田心神神秘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安全套,慎重放在时迁手里。   时迁:……   田心:“你们还没有结婚,都是小年轻,难免冲动,妈妈知道,但是要孩子的事情还是放在结婚后比较好,你看……”   时迁打断她:“我靠!你想哪儿去了!”   他手里拿着这个安全套,好似把他的手掌心都烧着了。   关键是他做贼心虚,一拿到这个,竟然无法抑制想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何鸢那个人,清清冷冷的,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动情的样子是什么模样……   会不会皮肤泛红,会不会泪水涟涟,会不会声音软绵绵,娇滴滴,然后喊他的名字……   他想到了第一次与何鸢见面,对方推开门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腰上一坐,那时候他上一秒还在做春梦,下一秒门口的一个美人便投怀送抱,时迁记得,他当时确实起了生理反应……   田心:“你发什么呆?”   她伸出手,在自己儿子面前晃了一晃。   时迁猛地回过神,耳朵全红了,他咳嗽一阵,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果然,站在门口对别人想入非非,现在遭报应了。   时迁把安全套还给田心:“我跟你说了,我和她不是这种关系!妈,你别瞎操心了!”   田心满脑子疑问。   她都有些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关系,明明上一次见到时迁,他跟人小姑娘都抱在一块儿睡觉了——   自己又不是那些不开化的家长,时迁年纪这么大,交个女朋友也无可厚非。   田心想不明白,时迁到底为什么不承认?   “真的没有,你省省啊,赶紧去睡了,明天大年初一呢,你不是还得回那个什么地方祭祖,赶紧去睡,去睡吧!”   时迁推着他,把田心往门外赶。   送走了田心,回到房间,何鸢果然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她睡相老实,并且只睡了半张床,剩下半张床,显然是特意给时迁留的。   他心里一甜,欢天喜地的往床上爬。   除夕夜,二人都睡得格外安稳。   时迁这边过得开心快乐,霍家则是过了一个最糟糕的春节。   原本是喜气洋洋的节日,霍梅却被警察局扣住,而家里唯一的一个儿子霍明,正在医院躺着。   他那一拳打碎了消防玻璃,手伤的很严重,送到医院之后,立刻安排了住院。   霍明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要住院,挣扎着还要起来去找陈静,被霍正山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才清醒一些。   霍正山吼道:“混账东西!”   霍明不知道发哪门子疯,原本对陈静不闻不问的,结果听到陈静背叛他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正山在医院的房间里踱过来踱过去,嘴里骂道:“你要是喜欢她你早干嘛去了!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来装什么情圣!以前人家要你的时候你不要她,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你来发疯,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霍明吼道:“她是我老婆!她凭什么跟别的男人鬼混!”   霍正山:“你是他老公!你又在外面鬼混什么!我早跟你说过,收收心,你结婚了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陈静是什么性格,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她喜欢你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我以前不管是因为没想你现在发这么些个疯,你既然喜欢她你早干什么吃了!”   霍明颓然:“我不知道。”   霍正山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知道!”   霍燕:“爸,阿明,你们别吵了,为一个外人伤了我们自家人的和气,实在没必要。”   “还有你,霍明,你吃□□了吗,时迁是什么人,你也敢去得罪?”   说到这里,霍正山的脑袋更疼。   霍明:“我管他是什么人,他睡别人老婆,他要不要脸!”   霍燕:“我都不知道你是控制欲强还是真的爱她。”   霍明沉默半晌。   缓缓道:“我怎么可能爱她……”   霍燕看着他。   霍明骂道:“我就是不爽!她陈静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要死要活嫁给我,爱我的也是她,自己说要我爱她的也是她,老子爱她妈逼!”   霍燕听不得霍明的污言秽语,连忙皱眉:“你不爱她就好,我说你这个脾气是不是有点毛病,你有没有想过得罪时迁之后,爸以后在官场上的路怎么走?”   霍明压根没说话,他喃喃自语,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怎么可能爱她……”   他像是警告自己。   陈静这个女人,固执,清高,不可一世。   她先喜欢他,她又要离开他。   擅自决定一切,从来都不跟霍明商量。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心里是开心的。   霍明手上的手隐隐作痛,可是陈静为什么一下子又……转头去喜欢别人了。   陈静自己告诉他的,这辈子都要喜欢他,那还是吵架的时候,他套出来的话。   这算什么?她这辈子就只活到二十多岁吗?就开始喜欢别的男人了?   这叫霍明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她。   霍燕此时已经和霍正山开始商量怎么给时迁赔罪了。   他们在医院里呆了三天,直到回家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好主意。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警局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得不把霍梅放回来。   霍梅这几天心情不大好,闭门不见客。   于是这事儿就只能霍燕和霍正山商量。   霍燕道:“我觉得要不直接登门道歉吧?”   霍正山:“然后被扫地出门吗!不长脑子!”   霍燕:“时家是什么身份,时迁和有妇之夫搞在一起,不是什么好听的桃色消息,你看淮京最近有消息吗?”   淮京的上流圈里关于时迁的消息都在捕风捉影,谁都不敢证据确凿的保证时迁和陈静有一腿,大家都是道听途说,没人愿意当出头鸟,毕竟得罪了时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霍燕提议:“时家的那位太太不是每年都要上清灵山小洞天拜神吗,我看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当面和她私下解决一下,我估计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沾上什么不好的□□,时迁不还是警察吗,以后升迁……”   这样那样一说,霍正山点头:“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霍燕:“那我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去。” 第32章 还虐渣男(二更)   田心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去清灵山小洞天拜见德高望重的杨道长。   清灵山位于淮京北部郊区,是一座享誉全国的仙山, 每年往清灵山小洞天求神问道的香客络绎不绝。   田心与杨道长的私交甚好, 每年去的时候,都要与杨道长座谈一两个小时。   时迁往年对神神道道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今年误打误撞认识了何鸢, 不信鬼神的他唯物主义论被彻底打破。   田心早上的时候要去清灵山,时迁破天荒的要跟她一起去。   田心还以为自己儿子吃错药了。   时迁要去不去的样子很别扭,田心没有多说话,怕说多了她儿子又临时改变主意不去了。   一同陪她去清灵山的,除了时迁,还有何鸢。   何鸢是被拉上去的, 她原本好好地睡在床上,一大早被叫起来, 心里很不舒服。   因此从早上到坐上车位置,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到了清灵山, 山脚下人来人往,全是香客。   往山上走去的长长的石阶上也布满了人头。   田心见怪不怪, 她每年来都能看到这么多人。   问道求得是一个心诚, 田心从石阶第一层往上走, 看这个架势,估计是打算这么爬上去。   时迁望了眼隐藏在云雾里的山峰, 当机立断, 决定坐缆车。   他懒骨头犯了, 自己坐缆车, 还要拉着何鸢一起。   何鸢没睡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寒意,时迁权当做没看见,上了缆车,一路到了山顶。   二人在山顶上闲逛了一个多小时,田心这才缓缓到来。   她直接去找了杨道长,时迁只好跟在她后面到处转转。   田心和杨道长交谈的时候,他便站在门口没进去。   何鸢在他身旁,突然冒出一句话:“我来过这里。”   时迁:“嗯?来过?”   他开口:“可能吧,你不是也抓鬼吗,跟道士差不多,道士也抓鬼,就抓那种……”   时迁滔滔不绝。   田心推门。   何鸢站在门口,正好与杨道长对视。   杨道长看见她,好似看见了什么神仙佛祖,眼睛骤然瞪大。   何鸢开口:“你认识我?”   杨道长上了年纪,七八十岁,平时走路都要弟子搀扶,此时见着何鸢,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田心一脸震惊:“杨大师!你这是干什么!”   杨道长老眼含泪,什么都没说,跪完了之后站起来,往后院走去。   何鸢站着,被跪的莫名其妙。   时迁不必他妈震惊的少。   他虽然不了解淮京的这个求神拜佛的圈子,但是也听闻过杨大师的身份,京城的一众高官都对他礼让三分,这么有声望的一个老道长,当着何鸢的面给她跪了一跪。   这是什么操作?时迁想不通。   他回头看何鸢,何鸢的脸上也一片茫然。   显然是也不知道事情的起因。   时迁只能转过头问田心:“妈,你认识杨道长这么久了,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给人下跪的兴趣爱好?”   遂讨得一顿揍。   田心这时候看向何鸢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三人一同下山,在山下遇到了等候已久的霍正山父女。   田心认得霍正山,心里嘀咕:这两个人来干什么?   霍正山一看到田心,脸上立刻换上了‘好巧’的表情。   “时夫人,好巧啊!”   田心也笑着回道:“霍先生也是来求神的吗?”   霍正山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不是求神,而是特地来找时夫人的。”   田心向来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一套搬到生活中,像霍正山这种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的人,她就更是不喜。   田心道:“找我?找我就找错人了,我没什么本事让霍先生升官发财的。”   她口直心快,说的霍正山掩面耳赤。   “不是,时夫人,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我儿子的事情。”   田心一愣。   时迁最近和霍家的风言风语,田心多少也听到了一点。   她和时妗一样,一点儿也不信。   后来看到时迁带着何鸢回家,现在就更不信了。   田心:“你儿子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你,霍先生,你还是请回吧。”   霍正山:“夫人,时迁和……”   田心:“时迁怎么样不用霍先生操心,如果霍先生是听到了最近什么流言蜚语来找我儿子的,我可以保证,这些流言纯粹造谣。”   她看了一眼时迁。   霍正山这才看到时迁也在田心身后。   不止时迁,还有另一个女人,正站在时迁身边。   霍正山心中诧异。   田心上山问道通常只带家属,带时迁也就算了,他身边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田心道:“霍先生也看到了,我儿子不会去招惹别人的妻子,还请霍先生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霍正山听完田心的一番话,心里更加震惊。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时迁和陈静的那点儿事情,看到现在的这个场景,恐怕也要被田心的说法动摇。   霍正山和霍燕互相看了眼。   田心不愿意再和霍家的父女纠缠,转头就走进了车里。   田心一路上没说话。   到家之后,时迁打算回警局看看,何鸢站起来一同告辞。   二人走在路上,何鸢道:“我去霍家。”   时迁当时只要了何鸢的两天时间,因此她现在去霍家,时迁也没什么理由阻拦。   况且,就算是他阻拦也没用,何鸢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以前这女人消失,简直堪称现实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说走就走’。   一句招呼都不打,上一秒还跟你聊着天,下一秒转过头,人已经没了!   好在这下,她还愿意打声招呼。   时迁心里老大不愿意,别扭道:“你和我说什么,你爱去就去,关我什么事。”   还挺委屈。   何鸢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时迁站在原地,狠狠地踢了一脚石子。   那颗无辜的石子被他一脚踢远,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一旁。   何鸢在路上找了个商场试衣间,穿上了陈静的衣服,顺便戴上了面具。   她拿起陈静的手机,开机。   开机之后,果然显示了二十多个霍明的未接电话。   什么时候打进来的都有,早上,中午,甚至是凌晨。   她一开机,没等多久,霍明的电话又打了今天。   何鸢让它安静的响了一会儿,然后接上电话。   “喂。”她开口。   那头久久没有声音。   霍明打了这么多的电话,陈静都没有接,他都快自暴自弃。   本来以为这一打,对方的手机也一定是关机的,万万没想到,‘陈静’却接上了电话。   他一开始的时候怒火滔天,发誓陈静接了电话之后,一定要骂的她狗血淋头。   后来一直打不通,霍明那怒气没了,改了个主意,告诉自己,只要陈静肯接电话,肯开机,他就大度的原谅陈静。   结果一共两天,一次都没有打通,霍明到最后,只希望陈静接电话,跟他好好说两句。   他快放弃的时候,对方接了。   因此,霍明愣了半天没说话。   何鸢:“不说话?”   “不说话我挂了。”   她作势要挂。   霍明:“等等!”   何鸢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霍明大喊:“你他妈去哪儿了!”   何鸢道:“你如果再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聊的。”   霍明:……   何鸢:“想好了怎么说话了没?”   霍明咬牙切齿的报了医院的地址。   “你现在给我到这里来!”   何鸢:“我为什么要过来?”   霍明:“你给我过来!你不是想要我签离婚协议书吗,你过来,我就签给你看。”   何鸢犹豫了一会儿:“你等着。”   半小时后,何鸢推开特殊病房的门。   里面不像个病房,像个高级酒店的住房。   霍明躺在床上,他的身边还有两个穿得清凉的女人,一个喂他吃药,一个给他揉肩。   何鸢淡然的看了一眼。   霍明盯着她的眼睛,企图在她的双眼里找到一丝妒意,但是没有。   ‘陈静’的眼睛宛如一滩死水,什么都没有。   他心情骤然跌落谷底,开口:“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何鸢走进来,发现吕薇依也在屋子里。   后者看着她,好似看着杀父仇人。   斜坡酒吧被时迁查封了,这件事在淮京里面闹得沸沸扬扬。   斜坡被查封,就证明吕薇依失去了经济来源。   她虽然自己有一笔资产,但是她大手大脚惯了,光花钱,不赚钱,那笔钱迟早要被她花个一干二净。   吕薇依最后思量片刻,最后还是准备来投靠霍明。   凭借着霍明对她的宠爱,她至少还可以再拿不少的钱。   只不过吕薇依之前一直想找霍明,但无论哪一次,都被霍明拒绝了,唯独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霍明的助理特地打电话过来,叫她来霍明的医院里伺候霍明吃药。   她心里虽然疑问,但是也乖乖照做。   来了没一会儿,霍明就干坐着,黑着脸色什么也没说。   除了她,病房里还有两个娇艳的美人,都是霍明以前的情人。   霍明把她们都叫到了这里,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直到半小时后,‘陈静’推开了这扇门。   吕薇依心思聪颖,一下子就猜到霍明要干什么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要面子的很,陈静当时和时迁搞的那一出,简直是把霍明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这叫霍明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吕薇依自作聪明的猜测,霍明叫她们来,一定是为了羞辱陈静的,他以前也这么干,所以吕薇依熟门熟路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来干什么?”   何鸢根本没有理她,直接看向霍明:“签字。”   霍明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难看。   这女人!   他咬碎了一口牙。   霍明看着她的态度,作为一个妻子,进来了没有先寒虚问暖,到先提起离婚的事情了!   霍明道:“你就是这么给人当老婆的吗!”   何鸢看了一圈,冷笑道:“彼此彼此,我来这里就是让你签字的,签完了我就走。”   霍明:“你没看见我手受伤了吗,我签不了!”   他无理取闹。   霍明一想到这手也是为了陈静受的伤,他心里的委屈更甚。   看着‘陈静’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霍明甚至怀疑,以前那个陈静是不是假的,是不是他看错了,为什么爱不爱一个人,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他咽不下这口气。   吕薇依身体好似无骨,倚靠在床头,端着水去喂霍明。   何鸢见了这一幕,心中没什么波动,倒是她手上藏有陈静怨灵的戒指,猛地散发出巨大的怨气。   何鸢薄凉的说道:“霍明,你真是死性不改。”   霍明被她一说,发起火来:“你凭什么说我?”   何鸢摇头:“离婚,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吕薇依正想靠在他怀里,气一气这个‘陈静’,叫她好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结果头没靠上去,霍明突然暴起,抓着床头柜上的花瓶,猛地砸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动静很大,惊动了外面的医生。   霍明大喊:“我操.你妈的陈静!你到底想怎么样!闹了这么多天了,你闹够了没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不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吗,很好,你现在成功了,你满意了吗!”   何鸢怜悯的看着他:“狂妄自大,无药可救。”   她开口:“霍明,我告诉你,我不是要引起你的注意,我是真的受够你了,你以为你自己是天仙吗,人人都要爱着你,我现在不爱了,后悔了,我不要你了!”   何鸢每说一句话,霍明的喘息就粗重一分。   直到她说完,转身往门口走。   霍明突然拔了手上的吊针,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从病房里面追出来。   何鸢走的很快,最后还是被他一把抓住。   他作势要亲,这回——何鸢心里泛起一丝反感的情绪,这是她自己的情绪,表达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好似霍明敢亲,她就敢把霍明弄死。叫霍明看着,突然发了疯似的骂道。   “你他妈敢用这种表情看我!你敢用这种表情看我!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陈静!”   何鸢挣扎:“霍明,你疯了!你给我放手!”   边上的护士连忙冲上来,想要拉开二人。   奈何霍明力气极大,何鸢的手腕被他握的一片乌青。   周围的人被这一场闹剧吓呆了,特别是病房里面的那几个女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霍明歇斯底里的骂她,难听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蹦。   何鸢手上的戒指黑气浓郁的几乎肉眼可见了。   霍明却突然卸了力气,站在她面前,哭了起来。   这一变故,把周围的人都吓呆了。走廊里顿时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抽抽搭搭的厉害,死死拽着她不肯放手,“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走了……这是我的……我不放……”   原本上来拉架的护士,面面相觑。   ‘陈静’叹了一口气,“放手,霍明,已经晚了。”   霍明抓的更紧,哭腔明显得很:“你留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是故意的,那些女人我是故意叫过来的,我想看你吃醋,但是你没有,你为什么没有……”   何鸢心道:早干嘛去了。 第33章 狠狠报复   霍明这一哭, 众人都没有料到。   哪怕是何鸢, 也给这人吓了一跳。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霍明掉着眼泪,死死抓着她, “陈静, 我告诉你, 你别想走,要么你就留下来, 要么你就把我的手砍断!”   何鸢:“霍明, 你有没有道理?”   霍明吼她:“我没有道理!”   跟五岁抢糖吃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何鸢当然不能真的把他的手给折断, 只能站着不动。   霍明看她不动了之后,没有哭的刚才那么厉害。   他慢慢的回过神来, 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实在是丢人。   这走廊里面还站着不少的护士,包括吕薇依和他另外的情人。   好在这里是特殊病房, 不会有普通的病人探出头来围观,饶是如此,霍明还是觉得自己被看了天大的笑话。   他恼羞成怒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妈的!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众人纷纷转过头,不敢再看。   有钱能够为所欲为,这是一条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霍家在淮京也算是一个大家族, 他们家也就霍明这一个宝贝儿子, 众人都礼让三分,生怕这个霍明少爷脾气上来了, 把他们的饭碗全都给踢翻了。   霍明凶巴巴的瞪了一圈, 又恶狠狠的用病服把眼泪擦了, 拽着何鸢往病房里走。   何鸢没有反抗, 跟在身后倒也老实。   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大情愿,不过到底没有说走了。   到了病房,霍明的手稍微卸了点力气,但还是不肯松开。   他怕他一松手,何鸢立刻就跑。   因此霍明上床的时候,上的很艰难。   好的那只手都拿来拽着何鸢了,另一只手接不上力,于是笨拙的往上爬。   何鸢知道时候到了,便模仿着陈静的声音,低声道:“我不走,你手松开,这样子怎么上床?”   霍明不信她,回头问了一句:“真的不走?”   何鸢:“不走。”   霍明咬牙:“万一我松手了你就跑了,怎么办!”   何鸢皱眉:“你松不松?你不松我也能跑!”   霍明被她威胁了一顿,心里很憋屈。   “你以前不会对我这么凶的……”   何鸢:“那是以前,现在你对我而言就是个普通人,我干嘛还对你低声下气的?”   霍明听了,心中一紧。   何鸢这是变着法儿的提醒他,以前陈静有多爱他,才会对他百般容忍,甚至看到他在外面找女人的时候,都能咬着牙和他过下去。   现在的表现,分明就是一点也不在乎他,因为不在乎,所以眼里也没有了眷恋,行为上才会如此绝情绝义。   霍明一想到这个就怒火中烧。   他一方面不相信陈静不爱他,一方面笃定陈静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做的一些小动作。   从头到尾,他始终不肯承认陈静和他离婚是因为不爱他了。   霍明闭上眼睛:“你刚才说活的话我当做没听见,别让我在听到第二遍!”   何鸢冷笑一声。   霍明松了手,但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何鸢,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让对方抓到机会跑了。   何鸢道:“我不像霍少爷这么言而无信,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她闭上眼睛,不在看他。   吕薇依等人经过门口这一遭,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嘶声力竭的霍明,好像一条疯狗,谁去动陈静,他就咬谁。   霍明的其他两个情人互相满头雾水的望了一眼。   这三人之中,属吕薇依最了解霍明,也只有她跟霍明的时间最长,和陈静接触的机会也多。   陈静虽然老爱找霍明情人的麻烦,但是霍明也只为吕薇依打过陈静的巴掌。   那应该是前不久的事情,吕薇依怀了霍明的孩子,被陈静不知道怎么的,给弄没了,霍明当时气得不轻,想都没想直接给了陈静两巴掌。   那段时间陈静又被邹明娟赶出了霍家,不知道她在外面哪里晃荡去了,消失了好几天,接着再回来,就突然要跟霍明签离婚协议书。   不知情的人猜测有一种可能,并且这个可能合情合理。   陈静这么清高的一个性子,先被婆婆赶出家门,后来又被丈夫为了情妇打了自己两个巴掌,在外头气不过,也给霍明戴了一个绿帽,至于怎么在短短的几天内勾搭上时迁的,众人就百思不得其解,除此之外,其余一切都解释得通,后来的思路也就更加清晰。   陈静本来就是为了家里面的产业而嫁给霍明的,现在有了时迁这么个更大的金主,更粗的大腿可以抱,她还要霍明干什么!   这一个猜测,也是最可靠的猜测。   知情人只有何鸢和时迁,陈静哪里是出去抱大腿的,她当时被霍明扇了两个巴掌,头发散乱,嘴角若隐若现的有一丝血渍。   陈静当时万念俱灰,心情恐怕无法用常人的情绪来揣测,否则,她怎么可能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绝望的去了酒店自杀。   恐怕她自杀的时候,霍明还在跟别的女人颠倒鸾凤。   情情爱爱的事情,让陈静一辈子都毁了。   霍明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听过第一个版本,也就是不知情者编出来的版本。   这个版本听得叫他万分不爽,尽管他当时打了陈静,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陈静当时的表情灰败的可怕,他却是有过一种冲动,想要冲出去将人拉回来。可惜吕薇依那时候大喊肚子疼,下身有血迹溢出,他只好先抱着吕薇依去了医院,而陈静……   霍明当时的想法是等他从医院里回来,然后再去找陈静道歉。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跟女人道过歉,心里嘀咕的想道:自己都这么低三下四了,她总不可能还生气吧?   结果回到公司,又被公务缠住,过了几天,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好有个混血小模特来爬他的床,情意绵绵之时,哪里还会记得陈静。   在之后,就是陈静拿着离婚协议书突然找上门,要他签字。   这一下,才把霍明给惹毛了。   起初是生气的,以为陈静又作出了什么新花样。   后来……越到后来,他发现陈静不是在作,好像是真的要跟他离婚,真的不爱他了,他心里的那条裂缝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霍明生平第一次尝到什么是恐惧。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无论走多远,玩儿多开,回过头永远有一个人点着灯等他。   这种无声但是全心依赖他的感觉,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   所有人的出生,就注定着失去的开始,人的一生都在失去,他会失去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对他虚情假意的情人,他的朋友……   但是陈静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却让他觉得,这样东西是他永远不会丢的,永远为他所有。   从现在到死亡,他将有人陪伴,永不孤独。   然而现在,他骤然失去了这一份保障。   霍明无可抑制,不能控制自己的感到害怕。   他越想抓的紧,陈静离他就越远。   一时间,病房里,病房外,都没了声音。   吕薇依颤抖着手,惊慌失措的发现,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了解霍明。   另外两个情人很识趣,吕薇依不动,她们也不动。   直到吕薇依在门口站麻了,她才缓缓的动了动身体,走到了病房门口。   房间里,霍明躺在床上之后,依旧拽着‘陈静’的手腕。   吕薇依强忍着妒意,柔声问道:“阿明,身体好点儿了没?”   何鸢睁开眼睛。   霍明这时候,感到了一股无所适从的尴尬。   他以前当着陈静的面干别的女人都没这么尴尬。   霍明古怪道:“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吕薇依咬牙:“我担心你,我不走……”   何鸢冷笑:“走?吕小姐,你想走也不行。”   吕薇依猛地看着她。   何鸢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   “上回在斜坡里面我送你两杯酒水,这是我还你的,但是刚才我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想到你还欠了我一点儿东西,我今天得讨回来。”   何鸢挂着笑容,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淡淡道:“霍明,你不是不让我走吗,可以,现在。”   她说:“当着我的面,我要你扇吕薇依两个巴掌。”   吕薇依猛地瞪大眼睛:“陈静!你欺人太甚!”   何鸢淡定:“霍明,你没听见吗?”   霍明脸色为难,他:“陈……”   何鸢看着他:“舍不得?当初扇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舍不得。”   “啊,我忘了,你挺喜欢她的,我记得她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霍明脸上更加尴尬:“已经,已经没了……”   “没了?”何鸢诧异,哈哈哈的笑了几声:“是我揍没的吗?”   吕薇依脸色惨白,一股暴怒从心中升起,她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气喘如牛,险些把眼珠子等出来。   她是一个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有多痛苦!   可这个陈静……是这个陈静把她的孩子弄没的……她当时从病床上醒来听到自己的孩子没了,想杀了陈静的心都有!   何鸢还嫌自己说的不够。   她煽风点火的本事也很高明,这一点儿时迁见识过,嘴巴毒的跟抹了□□似的,说话气死人不偿命,一刀就能戳进人的心窝子里。   何鸢夸张道:“你孩子没了,是你的命吧。”   她双眼弯弯,摸着自己的肚子:“可能也知道自己是个情妇的儿子,出生也是吃苦,干脆死了算了,不过啊……我的肚子里倒是也有个孩子呢,你说,会不会是你孩子的命换来的?”   吕薇依浑身发抖,如同癫痫。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冲上来就要跟何鸢拼命。   何鸢往后一躲,躲开了她。   经过刚才这个病房里闹得那么一下,现在医生和护士都不敢轻易的离开半步,全都在门口附近守着,一听到里面又出了动静了,连忙冲进来制住了吕薇依。   霍明一开始听着只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后来听着,一股巨大的喜悦感冲进了他的脑子。   霍明不顾自己伤到的那只手,猛地坐起来,把何鸢的身体往自己方向掰:“你说什么!陈静!你说什么!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有了孩子!是不是!”   何鸢拍掉了他的手:“是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霍明脸色一白,突然又回过神。   “不可能是时迁的,这才这么几天,一定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何鸢没有反驳。   霍明立刻当她默认了。   他欣喜的发狂,但这股欣喜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吕薇依的尖叫声和辱骂声给打断了。   霍明从来只见过吕薇依软声细语讨好她的样子,什么时候看到过她跟个疯婆子似的要上来拼命。   他心中有些烦躁,但也有些不忍,毕竟吕薇依确实因为陈静流产,她现在这个样子倒也说的通。   何鸢这时,开口:“霍明,你没听见吗,我说扇她巴掌。”   霍明道:“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不放过她!”   何鸢冷飕飕的:“当初你扇我巴掌的时候,我肚子里也有你的骨肉,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霍明心里一喜,想道:果然是我的孩子!   同时,他又泛起一丝愧疚,如果……如果当时知道她肚子里有他的骨肉,他说什么也不会打她的。   陈静就是这么个性格,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憋着不说,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话哄他,要不然她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头。   但霍明还是不忍下手。   他道:“我的手没好全,不方便打。”   何鸢:“那让她自己打自己。”   霍明:“陈静……”   何鸢冷冰冰的看着他:“怎么,心疼了?”   那眼神冰冷刺骨,霍明心里骤然一疼。   他好不容易才留下陈静,不能、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去找时迁。   霍明看着吕薇依,说道:“依依,你自己动手吧。”   吕薇依难以置信的看着霍明。   想来也是不敢相信,那个对自己百般宠爱的人,竟然能从嘴里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竟然能在她失去他们的孩子之后,为了一个他以前嗤之以鼻的女人,要打她!   何鸢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好戏。   她施施然道:“吕小姐,还不动手,打的响亮一点,我不满意的话……就重来!”   何鸢手上的戒指怨气萦绕,好似发出了实体的声音。   她要吕薇依也尝一尝被心爱的男人背叛的滋味!要她也知道她当时痛彻心扉的感觉! 第34章 还是打脸(二更)   吕薇依摇头:“阿明, 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说错话了,是打她, 不是打我吧?”   她挤出了一个难堪无比的笑容, 抱着最后的希望看着霍明。   霍明被曾经自己宠爱过的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心里也不好受,他有些不忍心。   霍明回头看着何鸢, 何鸢依旧是翘着二郎腿, 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吕薇依, 似乎在等待着她自己动手打自己。   见霍明盯着自己,何鸢道:“看着我干什么?霍总心软了?”   她:“不打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我在你心里向来都不值钱,你赶紧把离婚协议书给签了, 我现在就走,省的看到她我心烦。”   霍明生怕她走了,连忙故技重施,又拽着她的手腕。   “不行!”   何鸢:“不行?可以啊,我给过你表现的机会了, 霍明, 我要你打她,你说你说手没有好, 我让她自己打, 你又于心不忍, 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看你们痴男怨女伉俪情深吗?”   霍明抿了抿嘴巴:“我没有……”   何鸢沉下声音:“没有?好,你不打,你也不打,我替你们打。”   何鸢的动作极快,吕薇依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被抽了狠狠地一个巴掌。   她的嘴角立刻裂开,血丝流了下来。   何鸢蹲下身:“吕小姐,何必要我动手,你知道我从来不晓得什么怜香惜玉。”   吕薇依满脸泪痕,但是脾气很倔,被何鸢打了,她也没喊过一声痛,死死地盯着何鸢,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何鸢皱眉,扬起手,打了第二个巴掌。   这两个巴掌,都是替陈静还的。   何鸢打完之后,戒指上的怨气散了一些。   她虚虚的握了一下拳头,挥手道:“滚,我不想看见你。”   吕薇依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恶狠狠道:“陈静……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估摸着还想报复陈静。   但这个就不是何鸢该思考的事情了。   她只完成任务,如果在做任务的时候,对每一个人都产生怜悯的心思,她这个任务也不用做了。   更何况,真的陈静早就死了,吕薇依还想怎么报复,挖出来鞭尸吗?   吕薇依被霍明门口站着的保镖带下去了。   原本还留在屋子里的两个情人见了‘陈静’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会吃不了兜着的走。   她们以前只听说过霍明有个老婆很喜欢管霍明外面养的情人,但是每一回都是被霍明教训,要不然就是被吕薇依教训,因此这些情人说实话也没有多少惧怕她。   这两个小情人加之不是霍明经常宠的,今天正好在这附近,就被霍明叫了过来,也是第一次看到霍太太。   这个霍太太和她们道听途说来的霍太太有些不一样,简直强势蛮横的不讲道理!   二人生怕在这里呆久了,‘陈静’对付完了吕薇依,下一刻就来对付她们。   哪知道抖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发生,两个人被保镖恭恭敬敬的请出了病房。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霍明和何鸢两个人。   霍明起初有些不自在,他很少与陈静这么单独相处,每一次见面不超过三句话就会吵起来。   这一次陈静也很安静,没有提离开,也没有提离婚协议书。   霍明嘟囔道:“现在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能好好留在这儿不走了吗?”   何鸢动了下身体。   霍明见她什么表现都没有,心里很气。   一想到她肚子里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这点儿气又消失了。   霍明命令道:“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喂粥吃!”   何鸢抬了下眼皮:“外面有护士,你自己开口喊,还是我帮你喊。”   霍明瞪着眼睛:“我不要!你是我老婆还是她是我老婆,我现在就要你喂!”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我的手都断了……”   委屈的很。   奈何,何鸢对这个委屈无动于衷。   任凭这个男人怎么在床上撒娇,她都自顾自盯着鞋面,一动不动。   所以撒娇也要看对象,这句话说的总是没错的。   霍明方法用尽,甚至豁出脸面撒娇,何鸢都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   顿时,他连喝口粥的心情都没了,肚子里都被气饱了!   “你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霍明大喊。   “拜你所赐。”何鸢回道。   霍明越想找回以前那个‘陈静’,何鸢就越不遂他的愿。   他现在又是个残障人士,打也打不过她,除了凶她几句,什么都干不了。   霍明现在就是想把陈静留下来,留下来之后干什么,他都没想过。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多的一下子全都挤在了霍明的脑子里,让他来不及思考自己的感情。   陈静于他,两个人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却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被双方的家长捆绑在了一起,他们在生命中最不对的时间里相遇,交叉,然后缠成了一团乱麻。   两条线打了无数个死结,霍明解到现在也没解开其中的秘密。   但他现在明确的认识到一点,他不能忍受陈静离他而去。   这是他的东西,他该有的,他应得的,是他的!   他可以不要,但是谁都不准把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霍明双手抱胸,越想脑子越疼,干脆闭眼休息。   “你不准走,我醒来的时候要看见你。”霍明警告。   何鸢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以为意。   霍明看到她这个笑容,心中警铃大作,顿时不敢睡觉,睁着眼睛看着她。   二人无话可说。   霍明原本想找一点回忆聊聊,却发现他和陈静之间的回忆都不怎么美好。   不是他给陈静带来伤害,就是他正在给陈静带来伤害的路上。   并且这种不愉快的回忆还有很多,想多了也让霍明感到了不自在。   他安慰自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要现在对她好就可以,我以后会加倍对她好,我也……我也不会找其他的女人了,只要她乖乖的。   霍明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陈静就算是再闹什么,也闹不下去了。   她不就是希望自己别去外面乱搞吗,现在霍明可以答应她了。   他等着陈静开口提这些要求,但是何鸢一直不说话,叫霍明准备了半天的稿子没地方用。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暗示陈静赶紧提。   这些话他又不肯自己说出来,好似说出来就丢了多大的面子似的。   等了半个钟头,何鸢依旧是放空状态。   这一点,何鸢是无人能及的。   她在家里,只要是时迁忙自己的事情,不来骚扰她,这女人能坐在沙发上放空一天。   她能忍,霍明却忍不下去了。   他决定开口提一点儿什么话题起来,也好比这样两个人干坐着好受。   霍明:“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他思来想去,提了个最保险的问题。   何鸢闭眼回答:“跟你有什么关系?”   霍明:“当然跟我有关系!你搞清楚一点,陈静,你是我老婆,我知道你生日有问题吗?”   何鸢呵呵一声:“亏霍总还记得我是你老婆啊,连自己老婆生日都不知道的丈夫,真的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把霍明的脸说的一阵白一阵红。   何鸢补刀:“不劳驾霍总费时间来记我的生日了,我怕你要记的女人生日太多,记不住我的。”   霍明咬牙:“陈静!你别得寸进尺!”   何鸢瞥了他一眼。   霍明立刻没声儿了,怂了起来,声音也小了一些。   “我……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想知道可以吗,我以后也不记别的女人的生日了,你告诉我……”   何鸢:“我告诉你又怎么样?”   霍明嘀嘀咕咕:“我,你以前不是想让我给你过生日吗……我到时候抽时间安排……”   何鸢打断他:“不劳烦霍总,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抽时间替我过生日。”   霍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补救:“我不是抽时间,我有很多时间,陈静,你告诉我吧!”   他平时面对情人的花言巧语,这时候面对‘陈静’,干巴巴的,一句话都使不出来。   何鸢搜索了一下陈静的资料,把生日一报,正是下个月。   霍明听罢,喃喃道:“下个月,这么快啊……”   他问何鸢:“你喜欢什么?”   何鸢:“我什么都不喜欢我。”   霍明恍然大悟:“对了,你喜欢我。”   何鸢:“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她站起身:“今天我陪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霍总,请你以后不要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留住我。”   霍明气道:“什么叫卑鄙下流,你是我老婆,我留你是应该的!”   何鸢:“我是你的妻子,首先我也是个人,我有拒绝你的权利,麻烦霍总什么时候把我当一个人了,什么时候再来联系我吧。”   何鸢说完,扭头出了病房。   这一次,霍明没有拦住她。   他在病房里美滋滋的重复一个日期,念叨:“原来她是这个时候生日,她喜欢什么?要什么?”   霍明苦思冥想的思考自己以前是怎么哄自己的情人过生日的,好像都送一些车啊,房子啊之类的,她们就会开心的要死。   但是陈静和她们不一样,陈静对房子和车都没有兴趣,现在她还有了孩子……对!   霍明的心情无法抑制的高涨起来,心里想道:她还有了孩子,有了我的孩子,我要去——   霍明立刻用自己好的手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号码,压抑着自己兴奋的心情,说道:“小刘,你给我看一下淮京最好的母婴店在哪里,对,还有什么孕前班乱七八糟的,对,婴儿用品,都要!我要最好的,给我买最贵的!胎教也是,统统都给我留意!”   小刘不知道这个总裁突然的又犯哪门子病,但自己只是一个助理,照着做就是了。   霍明这边挂完电话,躺在床上,越想心里越激动。   他要当爸爸了!   不知道陈静怀的是男的女,如果男孩的话,他就要从小培养他,让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果是女儿的话,他要把女儿顶在头上,让她过得像个公主,还要在院子里铺满柔软的棉絮,种上向日葵,以后自己就好好地顾家,不去外面找别的女人,陈静 就在家里看着孩子,这样,他一回来就能看到家门口抱着孩子的陈静……   何鸢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医院,她没有回头看,而是直接去了警局。   公安局已经把霍梅放回家里,她身上除了陈静的委托,还有那个女大学生的委托。   何鸢收了人家的东西,没道理不帮人家调查真相。   去警局的路上,为了保险起见,何鸢还是卸下了陈静的装扮,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一走进警局,顾翎先看到她,迎了上来:“何处?有事吗?”   何鸢简单粗暴的快速进入主题:“带我去看那个女大学生的尸体。”   顾翎:“女大学生?你是说范琼吗?”   何鸢点点头。   顾翎:“往这边走,范琼在医学楼。”   顾翎所指的医学楼,实际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冷冻库,边上有两间解剖室。   何鸢跟着他到了医学楼,之前在公安局给霍明做临时包扎的法医也在。   她戴着手套站在门口,正和另一个男人交谈些什么。   何鸢绕过一条小道,终于看清楚高小甜对面的男人:时迁。   顾翎打招呼:“迁儿,小高。”   二人回头。   时迁道:“阿鸢?”   顾翎脚下一个趔趄,他心道:我靠!阿鸢是什么鬼?这个臭小子一直不肯把何鸢的联系方式给我,合着是自己想独吞啊! 第35章 你罩着我   当着众人的面, 时迁不好直接问霍明的事情。   他只能问何鸢到这里来干什么。   何鸢答:“看范琼的尸体。”   时迁嘀咕:“都走到这儿来了,不是看尸体的, 难不成还是来吃饭的吗?”   当然, 这句话说的小声,何鸢没有听见。   顾翎把何鸢带到这里, 自己身上还有事,于是就先行告辞。   他走之前, 还很不甘心的瞪了时迁一眼。   时迁被他瞪了,脸皮照样厚, 回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高小甜不认识何鸢,时迁便给她介绍了一下。   二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何鸢只点了点头。   好在高小甜也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态度是冷是热。   时迁道:“你把告诉我的都告诉何处,她是刑侦特殊处的。”   他咳嗽一声:“就是特殊事件调查。”   高小甜听闻过局里有个特殊办事处,但是没见过里面的人, 还以为这是存在于口头传说中的东西。   她诧异的看了何鸢一眼, 无法想象这么年轻的女人竟然做到了处长级别的位置。   高小甜问道:“何处, 了不起啊!你们办事处在哪儿的?”   何鸢淡定:“我在那儿, 办事处就在哪儿?”   高小甜:“??”   何鸢:“办事处只有我一个人。”   时迁噗嗤一声笑出来:“米斯特何,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办事处的其他人, 合着你是光杆司令啊?”   何鸢:“你的舌头打结了吗?”   时迁立刻立正,二指并拢, 敬了个礼:“现在好了!”   高小甜推开解剖室的门, 拉开冷冻柜, 范琼的尸体露了出来。   皮肤青紫, 身上散发着寒气。   高小甜道:“有个奇怪的事情。”   何鸢:“死亡时间对不上。”   高小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嘀咕:“你怎么知道?”   “你们找到她的时候,照片有没有?”何鸢观察了一会儿,离得很近,时迁拉了她一把。   他嘟囔:“干什么离得这么近,你都要亲上去了!”   何鸢莫名奇妙的看了他一眼。   时迁手好似触电一般,风驰电掣,他收了回来。   高小甜没注意到二人之间旖旎的气氛,她专注的看着这具尸体。   “现场拍摄的照片在抽屉里,你等等。”   高小甜直起身体,往边上走去。   她拿出钥匙,打开抽屉,里面稀稀拉拉的丢着几张照片。   何鸢接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时迁指道:“尸体和血迹的位置对不上,你们动过尸体吗?”   高小甜:“我去之前,没有动过。只有一次,就是搬回公安局的时候。”   时迁:“你回来之前都没有动过。”   高小甜摇头:“没有。”   何鸢看着时迁。   时迁咳嗽一声:“这说明什么?”   何鸢懒得理他。   高小甜脸色一白,好似想到什么:“你是说,有人之前动过这个尸体,是谁动过?凶手吗?”   时迁靠在柜子上:“小高,你想的也太多了吧,莲花路那个地段荒山野岭,除了拉货的卡车,谁会去那里动范琼的尸体,而且抛尸的地点更加隐蔽,悬崖陡峭——”   “发现尸体的时候是早上六点钟,也就是你说的犯罪嫌疑人,必须四五点的时候来挪动过尸体,你自己想一想莲花山的地形,别说是夜晚的时候往下摸,白天走下去都容易摔死。”   高小甜怒道:“那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是这个范琼觉得死的不舒服,又站起来重新死了一次!她诈尸啊?”   时迁一摊手:“这就不是我能解释的范畴了,你不如问一问何处。”   高小甜的目光看向何鸢。   时迁那晚上跟何鸢就得出了结论,范琼死后魂魄被困,动手的一定是有些道行的人。   但是为什么杀了她之后,要把她的魂魄困住?   为什么她的尸体会自己挪动地方?   着一些奇怪的举动,何鸢尚且不能理解。   “解剖过尸体了吗?”何鸢问道。   高小甜:“还没有,死者家属不准我们解剖,原本两天前就要送去火化的,但是凶手还没找到,尸体现在还不能火化。”   何鸢盯着尸体,眉头皱起。   高小甜道:“我去倒几杯水,这地方冷死了……”   她打了个寒颤,搓着手臂走了出去。   时迁纳闷:“有这么冷吗?”   他没感觉出来。   何鸢:“你把龙纹佩摘了。”   时迁指了指自己胸口:“这块?”   那晚上何鸢凭空变出来的龙纹玉佩,此时正挂在他的胸口。   时迁一直把这个当成定情信物来看,因此找了根红绳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片刻不离身。   他眼中带着疑惑,把龙纹佩从脖子上摘下来。   一摘下来,周身就被一股寒气包裹,那寒气不似寻常的冷气,仿佛钻进了他的骨子里,叫他冻得牙齿打架。   时迁立刻推测出是和这块玉佩有关,他连忙戴上。   寒气立刻褪去,他的手脚也恢复了知觉。   “这是什么?冻死人了?”   何鸢解释:“范琼的尸体在这里停放的太久了,周围积起了怨气,这股怨气和寻常的寒气不同,常人当人受不了。”   时迁心道:难怪不得刚才高小甜几乎是逃出去的,空气冷的跟针扎似的,换做他,他也呆不了多久。   时迁挑眉:“难道,你给我的玉佩有什么玄机吗?”   何鸢:“不要吵。”   时迁偏要吵:“阿鸢,你是不是给了我个什么防身的宝贝啊?以前是不是你贴身不离的,或者是什么祖传的东西,常人怕冷,你怎么就不怕这怨气,你不是常人吗?”   何鸢冷飕飕的刮了她一下。   时迁笑嘻嘻的,凑的她更近。   何鸢心中的无力感强了一些。   她推开时迁的脑袋:“拿远点。”   时迁严肃的开口:“你说范琼的魂魄被带走了,她去找你的时候是礼拜五晚上,来的是她的魂魄,不是尸体吧?”   何鸢点头。   时迁:“但是徐靖说他礼拜四的晚上见过范琼,而且范琼还问她要钱,被他打了一顿,活人能接触到魂魄吗?”   何鸢摇头。   时迁:“那就是说明,找徐靖的是她的尸体,就是眼前这个,找你的是魂魄。她的尸体不具备记忆储存的功能,为什么能诈尸,按照你的说话,死人因为有怨气才会诈尸,她的怨气不是在魂魄上的吗?”   何鸢思考了一会儿。   “只有一个答案。”   时迁问道:“什么?”   何鸢:“你听过赶尸人吗?”   时迁:“赶尸人?我听过,那不是恐怖小说里面才有的东西吗?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想了半天,说道:“哦,忘了,你本身就是一部恐怖小说。”   自从时迁看到过何鸢如何吓唬那些恶鬼之后,以前在他记忆中相当让人头疼的非人类的生物,现在都归结为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时迁接话道:“范琼的尸体是被赶尸人弄走的?没事儿来赶她的尸体干什么?”   何鸢:“所以肯定有事。”   范琼的家属死活不同意解剖范琼,何鸢倒也不敢真的违背人家家属的意思。   否则按照她的脾气,这个范琼早就被她四分五裂的拆掉了。   不能肢解身体,何鸢自有其他的办法。   她的手游走在范琼的身体上。   时迁有些吃醋,抓着她的手:“你干什么乱摸人家。”   何鸢比刚才更冷酷:“你如果再碍手碍脚,我就把你赶出去。”   时迁松开她的手:“我担心你嘛,你不是说什么怨气阴气的,万一你中招了怎么办?”   他嘟着嘴,双手抱胸,哼唧哼唧。   卖萌倒是很有一手。   何鸢光吃他这一套,时迁一来软的,她就招架不住。   “我只是检查一下她身体里有没有东西。”   时迁听到何鸢的解释,勉强顺心不少。   何鸢的手终于按在了尸体上,她的手在方琼的肚子上按了按,脸色一变。   时迁问道:“怎么了?”   何鸢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实在是古怪,时迁不得不自己也伸手摸了摸。   不过他极度排斥这个,摸得没有何鸢仔细。   在肚子上按了几下,没有摸出门道来。   何鸢拉着他的手,带他找了几处关键的位置一摸。   时迁手下一路滑过去,在范琼的小腹上面摸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他感到了几处地方都比较硌人,不大像是人肚皮该有的柔软度。   何鸢:“你察觉出什么了没有?”   时迁很有自信的说道:“难道范琼得了子宫肌瘤?”   何鸢:……   时迁推测:“我感觉这个症状还挺像的!”   何鸢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时迁连忙为自己辩解:“事先说好,我是撕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才知道这些病的,你别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何鸢摇头:“时迁,你认真一点。”   时迁眨巴眨巴眼睛:“我很认真啊!”   何鸢道:“她的肚子里有东西。”   时迁:“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下,他只眨了一只眼睛,确信道:“你说,她家属不让我们解剖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这个?”   “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何鸢沉默一会儿。   她眼底闪过一丝和时迁相同的光芒。   时迁缓缓的提议道:“要我说,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何鸢:“打开看看就好了。”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   时迁:“你还是先征得范琼魂魄的同意,否则我们这么做不算道德。”   何鸢:“你能联系到她?”   时迁被她的说法给顶了一下。   范琼的魂魄,从那晚上来找过何鸢一次之后,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迁一个肉体凡胎,他要去哪里找?   “先打开看,事态紧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在另外想办法。”时迁当机立断。   何鸢比他动作更快,二人一但做好决定,就都是行动派的。   说话间,她已经拿起手术刀,打开了范琼的肚子。   范琼死了有一段时间,又因为冰冻的,几乎没有血液,这使他们开膛破肚的难度降低了一些。   何鸢打开一条小口子,皱着眉伸出手进去试探一番,半晌,从里面拿出几颗冰糖状的东西。   时迁见了,脸色大变。   他:“阿鸢,再打开一点。”   何鸢遂把口子弄得更大,时迁这下顾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检查一番之后,他们从范琼的肚子里找到了一包散开了的白色固装物体。   时迁压低声音:“运毒……”   何鸢扔下镊子,拿起针线,缝合了肚皮。   她:“我以前遇到过这种尸体运毒。”   时迁道:“你觉得是谁做的?”   何鸢:“我觉得怎么说服众人相信才是一个大问题。”   确实,尸体运毒不是一个很常见的案子,问题是这尸体如何运毒,如何让普通人相信她自己能活蹦乱跳的过海关过安检,这都是属于神学的范畴,唯物主义论的人确实很难相信。   她回过头,肯定道:“霍梅一定知道什么。”   时迁黏上来:“我陪你去一趟霍家。”   何鸢挑眉:“不怕被打出来?”   时迁撒娇:“阿鸢,你罩着我呗……”   何鸢:“……不准拖拉声调。” 第36章 抓捕霍梅   时迁把何鸢说的话理了一遍。   按照她说的, 二人现在的猜测是跟赶尸人有关。   但是赶尸人真的存在吗?   存在之后,为什么赶尸运毒?   这件事情在之后就真相大白了。   时迁托人去调查了一下霍梅的企业。   他们姐弟三人每个人的企业方向都不同, 并且都是独立的。   只有霍明继承了自己家的产业, 另外两个姐姐都是拿着一部分资产创业。   霍梅的公司被调查出来,时迁发现她拖欠了巨额的债款。   这笔数字堪称天文数字, 不知道她从哪里欠的。   时迁拿着单子,皱着眉:“她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何鸢:“调查一下霍梅今年的私人行程。”   时迁看了她一眼, 把霍梅一年的飞机行程调了出来,发现她经常飞往某国的一个繁华的都市。   何鸢开口:“赌城。”   时迁:“豪赌输了?”   何鸢:“嘴巴说没有用, 证据呢。”   干警察这一行的,都讲究一个证据。   他们就算是心里已经相信谁谁谁是犯罪嫌疑人,但是拿不出证据,嫌疑人就会逍遥法外。   时迁:“要不然……我们也去赌一赌?看看能不能碰见她。”   何鸢:“她赌钱是不是会打欠条。”   欠人家钱打欠条,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时迁恍然大悟:“账本!”   何鸢:“今晚上去……”   时迁盯着他。   何鸢慢慢的吐出一个字:“偷。”   时迁:小姑娘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霍梅住的别墅在淮京的一处高档小区里面, 保安把控严格, 不大好混进去。   时迁拿出手机, 翻了翻通讯录。   何鸢:“你做什么?”   时迁:“打个电话问一问有谁住在这里面的。”   他的交友范围很广, 果然三下五除二的就联系到了一人。   时迁和她站在小区门口没等多久,里面便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梳着背头, 看起来刚刚回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时迁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那人:“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   时迁:“路过呗。”   他介绍何鸢:“何处长, 我的领导, 顶头上司。”   接着又跟何鸢介绍这人:“吴源, 我朋友。”   何鸢点头。   吴源诧异, 心道:这么年轻就是处长?   时迁道:“看什么,带路啊,上回我给你拿的那个特产你吃完了没……”   有吴源带路,何鸢和他在小区里畅通无阻。   此时还没到晚上。   吴源留二人吃了晚饭,过后时迁借口要去小区里转一转,何鸢默默地站起来尾随其后。   二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小区东面靠江,现在天气还没有回暖,江风一吹阴寒刺骨。   何鸢正拿着一张白纸叠小人,她身上骤然多了一件外套。   何鸢手一顿,抬头望去。   时迁摸了摸鼻子,不自然道:“江边冷,你穿的太少了。”   何鸢向来只穿两件衣服,里面一件短袖,外面一件薄薄的外套。   她看了时迁一眼,没说话。   时迁面上红的很,好在他脸红的时候很少上脸,就耳朵尖红的能低的出血。   他很少对同龄的女人献殷情,头一回做,做的还有点儿不熟练,纯情的一比那啥。   初中生似的。   何鸢古怪的盯着他的时候,他还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岔开话题:“你在叠什么东西?”   何鸢手上的纸人已经叠好了。   时迁注意到,这个纸人轻飘飘的,叠了两层。   手和脚都是随意撕扯出来的,但奇怪的是,这个纸人不似寻常寿衣店里直挺挺的纸人。   何鸢手里的这个纸人是个半蹲着的姿势,双手抱在胸口,好似抱着什么东西。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滴了一滴血进去,那纸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时迁见了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道术,现在淡定的看着何鸢跟在纸人的后面慢吞吞的走。   他站起身,问道:“这个纸人是什么用的?”   何鸢:“找霍梅的住宅。”   时迁:“你在纸人上面写了什么?”   何鸢:“她的生辰八字。”   时迁诧异:“这东西不是很少外传的吗,你怎么打听来的?”   何鸢:“算的。”   她赶在时迁继续问东问西之前开口:“闭嘴。”   霍梅的宅子在最里面,挨着江边建筑。   时迁望去,黑暗中只能分辨出这是一栋西洋风格建筑的小洋楼,一共三层。   时迁心道:要在三层里面找到账单账本确实是一件难事。   他压低声音,在何鸢耳边问道:“你确定霍梅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家里?”   他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何鸢的耳朵下面,叫她有些莫名的情绪。   “不然缝在衣服上整天穿走吗?”   “说不定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换做是我,我就缝在衣服上穿走。”   时迁为了证明霍梅也许真的把账单缝进了衣服里,还举了几个例子出来。   何鸢的小纸人已经从窗户缝里飘进了霍梅家里。   整个小别墅都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诡异非常。   何鸢眉头一皱:“不对。”   时迁每次在她说不对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提议:“上去看看!”   二人直接从门口进去,时迁捣鼓了一阵子,拆了锁,推开大门。   一推门,房子里空空荡荡,那里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时迁:“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何鸢:“霍梅跑了,查到她的航班,她一定是带着账单跑的,直接追!”   时迁:“现在?”   何鸢:“就现在。”   时迁道:“阿鸢,我可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你,别到时候追上了什么都搜不出来啊!”   他说完,立刻联系顾翎。   淮京公安分局的人直接封锁盘查高速公路。   东环二道上面,一辆黑色不起眼的轿车正在飞速往前开。   霍梅怀里抱着箱子,脸色苍白。   前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老男人,目光阴鸷。   司机瑟瑟发抖的开着车。   霍梅喊道:“你不是说不会出事的吗!”   老男人道:“我不知道何鸢牵扯进来了。”   霍梅尖叫:“何鸢是谁!你之前说你可以的,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必须帮我逃到国外,如果有人发现,那就杀了好了,杀了好了!”   老男人啧了一声:“霍小姐,我现在正在帮你。”   司机突然把速度降了下来。   霍梅紧张道:“你干什么停车?”   司机:“前面的高速路口被警察包围了,正在盘查来往车辆。”   霍梅仅仅抱着怀里的箱子,看着老男人。   老男人咬牙:“下车!”   霍梅磕磕绊绊的跟着往下跑。   这男人带着她从山洞的隧道中走去,霍梅一边走一边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老男人:“先躲一躲,这些警察不是问题,追上来我也能对付,但是……”   霍梅提高声音:“但是什么!”   老男人没说话。   他心里也慌得很。   还能但是什么,如果被何鸢追了上来,别说是他,天王老子来了不死都要残!   哪知道越怕什么,什么就来的越快。   霍梅跟着老男人跑了一阵,前面突然被一辆车拦了下来。   何鸢动了动手腕,从车上下来。   老男人面色一僵。   何鸢缓缓吐字:“赶尸人。”   这个老男人见了她,活像是见了鬼。   时迁跟着下来,看到面前的两人,眼神又落到了霍梅死死抱着的公文包上。   看她抱得那么紧,包里估计就是欠条或者……毒品。   他例行开口:“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限你们三分钟之内放下武器……   老男人突然身形一动,把霍梅往前一推。   霍梅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推的站都站不稳,连滚带爬的摔在地上,手里的公文包也落在时迁的脚边。   时迁心道:嚯,这么听话,说放下武器就放下武器了。   霍梅摔得神志不清,身上传来一阵剧痛。   时迁打开公文包,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霍梅这几年的赌债欠条若干,还有毒品若干。   他吹了声口哨:“人赃俱获啊。”   时迁掏出手铐,银晃晃的‘镯子’扣在了霍梅手腕上。   他回过头,原本何鸢站的地方此时已经没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何鸢去追人了。   她向来喜欢独立行动,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什么人,这叫时迁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何鸢她……难道就没有脆弱的时候吗?   霍梅被带到了警局。   她中途昏了过去,到了警局也没醒。   时迁把东西直接给了顾翎,开口:“等她醒来问她,我估计就差不多这样了。”   顾翎看到包里的东西,抬眼看了时迁:“范琼的尸体你们动过了。”   时迁不大好意思的移开头:“咳,这不是为了调查真相嘛……”   顾翎:“好险你们把霍梅抓回来了,要是找不到的话,我看你怎么解释。”   他:“何处呢?”   时迁:“忙别的事情了。”   二人交谈告一段落。   后面的审查由顾翎负责,时迁回到公寓换了套衣服。   直到晚上十点多左右,何鸢才回来。   她身上完好无损,看不出来受伤。   时迁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她一回来就问:“抓到人了吗?那个赶尸人?”   何鸢:“死了。”   时迁:……   “你把他杀了?”   何鸢摇头:“是范琼。”   时迁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这也难怪,那之前囚禁范琼的魂魄也是他吗,先囚禁魂魄,然后用她的尸体运送毒品?那范琼去找徐靖是怎么回事?”   何鸢:“人死后会执念于身前的一件人或者事,范琼的魂魄自己逃出来之后,找到了自己的身体,接着引着尸体去找了徐靖。”   时迁:“她原本是去找徐靖求助的?”   何鸢点头。   时迁:“后来被徐靖打了一顿,这也太作孽了,那徐靖呢,他和霍梅是什么关系,霍梅杀了范琼的原因是情杀吧。”   何鸢继续点头。   时迁摸着下巴:“我怎么说什么你都点头,我要是说你喜欢我,你还点头吗。”   何鸢转过身,说道:“我很困。”   又岔开话题。   时迁正沉默着,何鸢的手机响了起来。   准确来说不是她的手机,是陈静的手机,   在茶几上震动个不停,来电的人是霍明。   时迁吃味:“大晚上打电话找你干什么,跟他讲你忙着我和搞婚外情,没有空!” 第37章 陈静死了   时迁这种疯疯癫癫的混账话, 何鸢向来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   但是她却也没有接霍明的电话。   对面这个疯狗真是她做这么多任务以来,见过最疯的一条。   动不动就又吼又叫,应付他比应付时迁还麻烦。   时迁道:“你不接啊?”   语气挺高兴的。   何鸢:“不接, 不到接的时候。”   霍明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肯定是知道霍梅已经进去了。   霍梅的罪证板上钉钉, 人证物证俱在,霍明要是聪明一点, 现在就应该把所有的关系都跟霍梅撇清。   贩卖毒品是一件大罪, 霍明不可能不知道。   霍梅的公司和他不在一块儿,目前淮京公安局还不知道霍家其他人有没有参与贩毒事件。   但是霍梅身上已经有一条人命,再加上贩毒,基本是捞不出来的。   霍家现在应该忙的焦头烂额, 霍明这时候, 不该给她打电话。   除非只有一个原因, 他怀疑自己和时迁串通好了来整霍家。   所以何鸢果断无视这个电话,她不接, 她也不关机, 把声音调成了静音, 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后, 准备上床睡觉。   时迁动作比她快一些, 躺在床上, 手里拿着书。   这张双人床比较宽敞, 二人睡下去中间还有很大的位置。   只要时迁晚上睡相好一点, 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   更何况,两个人用的也不是一套棉被。   时迁心中还有一些疑问没有向何鸢问清楚,所以他一等何鸢上床,就开口:“霍梅因为欠了赌债去贩毒,你说她如果没有人领着,是怎么知道走尸运毒的。”   何鸢:“她总有她的渠道。”   时迁摸着下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竟然霍梅都能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知道,万一这些走尸的形成一条地下产业链,像你这种人一样,脚踏阴阳两界,那还要警察来干什么,你觉得警察能摆平这些事情吗?”   何鸢:“世间万物都有因果报应,赶尸这一门技艺已经没有多少人会了,更何况死尸没有那么好操控,弄不好就会像霍梅遇上的这个赶尸人一样,半吊子水平,最后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   时迁放下书,双手撑在后脑勺上面。   “所以做人不要害人,对吧,你看人死了之后还能变成鬼魂报仇,对了,阿鸢,你……”   何鸢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时迁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叹了口气。   “何处,你未免也太高冷了。”   何鸢听罢,为了显示自己也没有那么高冷,闭着眼睛回了两个字:“快睡。”   时迁得寸进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我今天精神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睡不着,阿鸢,你会不会讲睡前故事?”   何鸢:“不会。”   时迁:“不会也没关系,我会,要不然我讲给你听吧。”   何鸢:“我没有受到惊吓,我不想听。”   时迁:“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说一下你的故事,这总不用编吧,何处,我对你实在是好奇,你今年看起来也才二十几岁,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行业的?”   何鸢:“赶紧睡,和你没有关系。”   时迁得不到回应,也没有深究,慢慢的睡过去。   霍梅的事情结束之后,何鸢晾了霍明几天。   果不其然,霍家这几天家里弄得一团糟,霍正山因女儿的原因,原本到手的升迁也没了,另外几个,像霍燕,霍明,倒是没有霍正山受到的影响大。   他们为了保住霍梅几乎赔进去了小半个霍家,最后也只落得一个死缓。   不过对于霍家来说,死缓就代表着还有机会,服刑的时间可以从四十年减到二十年,二十年减到十年,甚至还可以从中暗箱操作,偷天换日,总之有很多的办法。   当然,这五年,霍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该坐牢,霍梅还是要坐牢。   鸡飞狗跳了半个月,霍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何鸢晾了霍明整整半个月,掐指一算也差不多到了陈静的生日了,她不打算在和霍明继续纠缠。   陈静的生日,正好给二人做一个了断。   何鸢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去了一趟山庄的别墅,把陈静的尸体给抱了出来。   她是晚上去做的,并且行踪隐蔽,叫人察觉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陈静的尸体一直在昆仑冰上面放着,她从出事的哪一天晚上就被何鸢从酒店里弄了出来,昆仑冰几乎冻结了尸体的死亡时间,叫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刚死了没多久的人。   霍明在之前就和她打电话联系过,说要给她过生日,何鸢知道霍明这一段时间为了自己家里的那一点儿破事已经心力憔悴,她要在霍明人生的低谷期的时候,再给他记上一笔。   按照陈静当时自杀的时候给她的委托,这个女人要让霍明对她终生难忘。   何鸢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这个委托心愿。   霍明在陈静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终于收到了陈静的电话。   他一直打过去,对方一直不接,害的他心情狂暴,恨不得直接把陈静从人群中翻出来揍一顿。   他明明已经退让这么多,好声好气,低声下气的去请求陈静的原谅了,对方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霍明这段时间没有和任何他的情人联系,除了忙着霍梅的事情,就是记挂着陈静的生日。   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的生日能让他这么记挂。   霍明的心里存了讨好陈静的意思,当然把她的生日放在心上。   陈静已经和他吵了这么长时间了,她肚子里又有他的骨肉,再这么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霍明等着二人和好的一天,毕竟陈静再怎么吵,也是他的妻子。   所以,霍明接到陈静的电话时,没有多少意外。   这时候,霍梅是捞不出来了,霍家元气大伤,霍明坐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里,揉着眉心,慢吞吞的接上电话。   陈静的声音十分温和。   这段时间二人见面不是争吵就是动手,大吼大叫,互相仇视,什么情绪没出现过。   霍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陈静这么温柔的声音了。   电话里,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陈静先是叫霍明注意身体健康,别总是加班熬夜,抽烟喝酒云云。   她说的不急不缓,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霍明听到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一股热流从他的心上流过。   陈静终于舍得关心他了。   他就知道陈静还是喜欢他的,果然之前一切对他的漠视和冷漠都是装出来的。   陈静还是陈静。   霍明心里美滋滋,表面上不动声色。   陈静这么说的时候,他连忙喊着:“你先别说,你在哪里,陈静,我定了蛋糕,你在酒店里面吗?”   陈静点点头。   霍明:“我也有很多话压根你说,但是电话里面说不清楚,这样,你告诉我你的酒店地址,我现在就过来找你。”   陈静愣住,又摇头:“霍明……”   霍明兴高采烈的:“你把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我现在还要一点公司里的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好了直接过来!”   霍明说完,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酒店里,陈静手机只剩下忙音。   她的魂魄孤零零的坐着。   何鸢站在窗口,等她打完电话,这才回过头:“怎么,结束了?”   原来,刚才给霍明打电话的,是真的陈静。   她的魂魄被何鸢从戒指里放了出来,跟霍明做最后的告别。   结果这个最后的告别也没能好好的做完,陈静的话只说到了一半,霍明就掐断了电话。   何鸢:“陈静,你确定不后悔?”   陈静想了想,摇头:“我死而无憾。”   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何鸢。   “谢谢你。”   何鸢:“你不必谢我,我既然拿了你的好处,就一定会帮你做到。只是我不后悔,你后悔吗?”   她又问了一遍陈静关于后悔不后悔的问题。   陈静用的是三魂七魄和她做的交换,因此委托结束之后,她的魂魄自愿被何鸢支配,从而也失去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这对于人来说需要下莫大的决心。   陈静道:“我不后悔,我说过,我要他记我一辈子。”   何鸢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霍明手机里就收到了陈静发的酒店地址。   他没有深想,从公司下班的时候,秘书正好把蛋糕提上来给他。   霍明把蛋糕放在车子的后备箱,心情很好的往酒店开去。   他想好了,这一次去酒店的话,一定要跟陈静好好谈清楚,先和好再说。   然后他还要问一问陈静和时迁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路的时候,助理打电话过来,跟他汇报了一下什么婴儿用品的选购。   霍明道:“都放在那里,到时候我和陈静一起来挑。”   助理应声下来,心里嘀咕:怎么是陈静?霍总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到了酒店,霍明给陈静打电话,一遍两遍,都没有打通。   他站在酒店大堂,皱着眉头:“陈静在干什么?”   又打了几遍没通,他心里有些烦躁。   好在陈静给他的地址里面有房间号。   霍明这才发现,这个地址是房间号,不是什么餐厅。   他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五星级酒店里的房间也会有独立的二人餐厅布置,吃完了饭可以直接在房间里这样那样一番,霍明以前和自己的情人就干过不少这种事情。   他拎着蛋糕盒子,直接往楼上走去。   穿过走廊,找到陈静所在的房间。   房间门口是虚掩的。   霍明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这是一股强烈的,没由来的直觉。   他心道:怎么不关门,在等我吗。   霍明推开门,先看到的是一间套房。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陈静人在哪里。   霍明放下蛋糕,心里的恐慌如同一颗小石子砸进了平静无波的水面里,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卫生间里的水声。   哗啦啦的水声放的很响,霍明猜测陈静也许是在卫生间里洗漱,但是光听见水声,没有听见人的动静。   霍明推开卫生间的门,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   何鸢还原了陈静当时死亡的状态——   整个人躺在浴缸里,水溢了出来,她的胳膊无力的垂在外面,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这时候血流不止,把整个卫生间光洁的瓷砖地板上弄得全都是血迹。   霍明被这一幕冲击的回不过神,眼前一黑,好似所有血液都往大脑里面喷发上来。   他险些跪倒在浴室门口,最后是扶了一把门框,才没有让自己摔下去。   条件反射的,他认为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境太真实了。   霍明呆愣的站着,整个人手足无措的站了十来分钟。   十来分钟之后,他抖着嘴唇,这才反应过来:陈静怎么睡在这里,要着凉的,要换个地方睡,睡到床上。   他想:既然她这么累了,不想过生日就算了,先睡觉也可以。   霍明动了动身体,把陈静从浴缸里把抱出来。   她浑身湿哒哒的,带出来的水一路打湿了整一个房间。   霍明机械的把她放在床上,也不管水是不是会把床单打湿。   他坐在床边,拉起陈静的手一摸,冰冰凉,手腕的口子很深,霍明好似恍然大悟,木讷的把自己的衬衫撕了一片下来,企图将陈静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笨拙的,小心的,扎了半天,手抖得都没能把这个结打成功。   他心道:扎好了就醒过来了,今晚上睡着了,明天早上就醒过来了,醒过来之后再过生日,不急着这一个晚上。   霍明在酒店的房间里神情恍惚的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外面天光大亮,陈静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心道:这是要睡懒觉了,我听说怀孕的人都很嗜睡,没关系,再睡会儿,再等等,她总会醒来的。   陈静晚上的时候还跟他打了电话,他也正是晚上的时候,还在挑选一些婴儿用具,他构想了二人的将来,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惹她生气。   等陈静醒来的时候,他就把他想好的一切都告诉她。   可惜直到中午,陈静也没有醒来。   服务员查房的时候,进门到了卧室,便看见床边坐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霍明。   紧接着,她看到了床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   服务员大声的尖叫起来。   霍明突然暴怒,跳起掐着她的脖子,力气大的想要致人于死地:“你叫什么!不准叫!!” 第38章 万劫不复   霍明这个力度, 估计是真的想把这个服务员掐死。   她慌乱之中挣扎着往后退去,双手使劲扒拉着霍明的手,她的脸憋得通红,血丝泛上双眼。   霍明猛地松开手, 把她推到地上, 恶狠狠道:“滚出去!”   服务员哪儿敢不滚, 立刻从房间里滚到了房间外面,一到外面之后就直接报警。   报完警, 服务员大声呼救, 叫来了酒店经理。   酒店经理带着保安闯进房间,霍明双眼布满血丝,依旧是保持着原样,坐在陈静的床边一动不动。   陈静是被他从浴缸里抱出来的, 那时候她的身上全都是水, 一晚上的空调吹过后, 床单上的水虽然干了,但是被子却泥泞的一塌糊涂。   霍明直接把房间门反锁, 酒店经理和保安被关在卧室门外, 任凭外面好说歹说, 都不肯开门。   最后是警察过来, 拆了房门, 破门而入。   霍明起先挣扎的厉害, 十分不配合警察。   霍家这段时间都在风口浪尖上, 他二姐霍梅是个杀人犯, 难保他不是个杀人犯。   出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警察见他挣扎的厉害,也没什么要问他的,进来就先捉人。   陈静的尸体躺在床上,霍明抓着她的手不肯动手。   警察后面拉着他的力气十足的大,霍明不松手,陈静整个身体就被他拉的东倒西歪。   他惶恐的开口:“你们别拉我!你们别拉我!陈静她歪了,会吵醒她的,会吵醒她的……”   警察搞不懂他,心道:妈的,神经病吗?!   “你老实点儿,霍先生,等到了警察局,你再解释一下你房间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死人!”   ‘死人’这两个字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他的痛处,原本手铐都要铐上他的双手了,霍明这时候突然发力,一拳打在那个警察的脸上。   “你他妈说谁谁是死人!你他妈说谁!”   警察被一拳打蒙,脑子一充血,顾不得边上有什么人看着,直接和霍明扭打在一起。   霍明坐了一晚上,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只有一根细细的棉线拽着他使他没有一脚踏入深渊。   他靠着这根线,硬撑到了今天早上。   因此这一拳之后,他再无还手之力。   霍明只好往床边靠,生怕警察误伤了陈静。   后者安静的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心跳也没有。   她的脸惨白的像一张白纸,卸下了身上所有的生命力,苍白且无动于衷的漠视眼前这一切。   警察揍了他几拳,解气了。   “把他和尸体一起带回警察局。”   霍明道:“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动她……”   他几次想从地上起来,偏脚上使不上力,身体也使不上力,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往床上走。   警察道:“抓起来,抓起来!”   他被霍明这模样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闹剧进行了半天,何鸢和时迁缓缓赶来。   霍明守着一小块地方,不让警察动。   时迁来的时候,也没想过霍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看的他触目惊心。   这哪儿还有平时那个嚣张的霍少爷的模样,浑身上下狼狈的叫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时迁:“他怎么了?”   被打的警察擦了一把汗:“不让我们动尸体。”   时迁:“理解,我看他差不多可以疯了。”   “阿鸢,处理一下呗,你的业务范围内啊。”   何鸢显然也没想到霍明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她道:“让警察都出去。”   时迁挥手:“走吧。”   警察看了眼这个漂亮的女人,又看了眼时迁。   时迁:“没听见啊?”   警察:“成,咱们先出去。”   时迁带着他们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外面看热闹,围观霍明的经理等人。   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何鸢与霍明,还有床上悄无声息的陈静。   霍明一只手在刚才撞上墙的时候折断了,因此只有一只手能用。   他这只手固执又勉强的把床单铺平,把陈静小心翼翼的摆正,把被子盖在她身上。   何鸢站在他面前,看他做完这一切。   “霍明,陈静死了。”   霍明这次反应没有这么激烈,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没有,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死掉。”   “她还没有过25岁的生日,等她醒来之后,我会给她过生日的。”   “我以后都只给她一个人过,过完了就去买东西,我挑了很多东西要给她。”   何鸢叹了口气重复道:“霍明,陈静死了。”   霍明转过头,脸色木然道:“你是谁。”   何鸢:“我是来送她上路的人。”   霍明道:“你要送她去哪儿啊……她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何鸢等他自己认清现实。   霍明昨晚上一定就知道陈静死了。   那样的伤口,那样的血迹,别说是医生,就算是一个毫无医学知识的人都知道救不回来。   他的神经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自我保护机制,拒绝承认这个现实。   霍明呆愣愣的,他和何鸢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骤然死一样的寂静。   片刻后,响起了霍明压抑的哭声。   他好多年没有哭过,他始终认为男人哭起来像什么样子,霍明最近两次,却总是为她而哭。   陈静以前为他掉过很多眼泪,他这会儿哭着,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还给陈静。   他抓着被子,掐的死紧,想去触碰陈静,又怕碰到冰凉的尸体。   霍明越哭越茫然,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何鸢站到了床的另一边,开口道:“你不去安慰他吗?”   房间空荡荡,外面的风吹进来,屋内立刻出现了第三个人。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个人,而更像一个灵体。   陈静捂着脸,呜咽着,回答不了何鸢的话。   她无法触碰霍明,霍明看不见她,什么安慰都是徒劳。   何鸢问道:“你后悔吗?”   她这是第三遍问陈静。   陈静的脸上爬满泪痕,看着何鸢:“我后悔有用吗?”   何鸢摇头。   “你不该冲动。”   陈静颓然:“这是我的命,我的性格注定如此,我以为……我以为……”   他不会在乎我。   后面半句,陈静没说。   何鸢道:“还有半个小时给你们独处,有什么话尽快说。”   她临走时,摁了一下陈静的肩膀。   陈静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灌入一阵汹涌的热流。   “半小时后我进来。”   何鸢推开门,走了出去。   时迁在门口看见她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何鸢看了眼周围的人。   时迁立刻明白。   他二话不说拉着何鸢走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出来了?霍明那个样子,我怕我们不盯着,他能扛着陈静的尸体跑了。”   何鸢没有解释:“半个小时之后进去,不需要警察,让他们都回去。”   时迁:“那也成,我先把他们打发走,但是你不许赶我走。”   何鸢:“我赶你走了吗?”   时迁甜甜的笑了下:“没有,我现在就把他们通通赶走,然后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何鸢懒得理他,时迁向来喜欢在嘴上占她一点便宜。   她转过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何鸢走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一人一鬼。   陈静想了想,走过去喊了一句:“霍明?”   霍明回头,他看到陈静时,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   霍明仿佛没回过神,他猛地回头,看着床上陈静的身体。   陈静道:“别看了,就是我。”   霍明:“你……你……你是不是参加了什么整蛊节目?”   霍明心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站起来在房间里转圈圈,脸上激动地神情显而易见。   他到处打转,企图在房间里面找到摄像机:“我知道,你骗我的对不对,摄像机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节目?为什么要骗我?”   霍明在房间里徒劳的找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陈静:“霍明,没有整蛊节目,和你看到的一样,我已经死了。”   霍明顿住,往陈静这里走过来:“你别想骗我,死人怎么会说话,死人怎么还可以和我聊天,你一定……”   他说不出话来。   霍明原本想要抱住陈静,他的手却直接穿过陈静的身体,搂了一个空。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静眼泪掉下来:“你别抱了,我碰不到你,咱们坐下来谈一谈,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霍明:“你在说什么啊,陈静,我为什么碰不到你,这是全息投影吗?”   他看起来有点慌张,不停地用手去触碰陈静。   每一次触碰,都叫他浑身如同坠入寒冰一样的冷。   陈静:“别碰我了。”   霍明眼泪跟着落下来:“我不碰你怎么办,我怎么办,我……”   陈静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她比霍明更容易接受现实。   “我,我很早之前就死了,霍明,你知不知道。”陈静解释:“我不是昨晚上死的,所以你冷静一点。”   霍明喃喃自语:“你什么意思……”   他盯着陈静。   陈静:“你为了吕薇依打我,我气不过,你总是叫我伤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叫我伤心,你觉得你这样做会感到满足吗?”   霍明:“我没有,陈静,我没有,你可不可以醒过来,我知道错了,我不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他说话带着哭腔,陈静不忍细听。   “人死怎么能复生,我已经接受了,你也接受吧,霍明,你不要忘记我,你要记得我一辈子。”   霍明摇头:“我不要,我不准你走,陈静,你现在醒过来!你现在醒过来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要……”   陈静:“这哪儿是你要不要的问题,霍明,我这么说,你总要说我犯贱,可我现在挺开心的,我如果不死一回,我恐怕见不到你为了我这样子……”   陈静:“我答应何鸢了,她只给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不可以……”   她顿了顿:“忘了我吧。”   “我原本想要你记我一辈子,但是你太痛苦了,我舍不得,霍明,你还是忘了我吧。”   陈静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我要走了,你好好活着,要按时吃饭,然后找个比我更爱你的人结婚。”   霍明明知道自己抓不住陈静,对方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伸手去拉她:“不准走,要么你留下来,要么你把我一起带走。”   陈静:“我带不走你的,霍明。”   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我带不走你的……我没有办法.轮回……”   陈静离开这里,等待她的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第39章 神佛不渡   霍明至昨晚上起, 身体和灵魂都分成了两个部分。   他一部不肯相信自己眼见的所有事实, 这已经超出他所受的教育的任何一部分。   但陈静死了,陈静死了之后,他又能见到陈静。   霍明心中生出了一个无法言喻的想法:我要和她一起走。   人死后是有鬼的, 不是不可挽回的,她无论是什么,都是陈静。   是陈静的东西, 无论好的坏的,他都要。   霍明的双手抖了起来。   陈静摇头:“我没有时间了, 我没有时间了……”   霍明想去抱她, 那股阴寒至极的寒意又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可霍明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他眼里除了陈静哭泣的模样,什么都看不见。   陈静为他哭过不止一次两次,霍明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感受像现在这么强烈, 好似在他的心里挖了两大碗血。   霍明伸手去擦他的眼泪, 他被阴气冻得双唇发白, 去也不肯收手。   陈静退后了好几步, “你别碰我。”   霍明的手僵在半空中。   陈静:“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霍明:“陈静,你带我走吧。”   陈静摇头,霍明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她只能一边哭一边摇头。   霍明压低了声音,他的哭腔压抑在嗓子眼儿里, 尽量挤出了一句措辞清楚的话:“陈静, 你不能这么做, 我跟你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   陈静:“你一直都是这样子,又任性又耍赖,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霍明死死捏着拳头:“我最后一次不听你的,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霍明的态度越软化,陈静的心就越狠不下来。   她吼道:“那你早干嘛去了!霍明!你真是一个混账!”   霍明粗鲁的抹了一把眼泪:“你说的对,我是一个混账,我不该打你,你打我吧,陈静,你让我死都可以!”   他喃喃自语:“不对,我一定要死,我死了才能跟你走,陈静,对不对,我陪着你一起好不好,你去哪里我都依着你……”   “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反正死了之后也不需要钱了,不需要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陈静,我只要你……我和你一起走……”   陈静向来良好的素养瞬间崩塌。   “你疯了吗!放手!你他妈早干嘛去了!你早干嘛去了!”   陈静掩面痛哭:“你哪怕早一天……早一天告诉我……”   如果她早知道霍明在乎她,陈静也不会这么冲动的就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们走在一起就注定是一个悲剧,悲剧的开头,悲剧的收场。   霍明茫然的开口:“你过生日之前,我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我在想你会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在想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你,但是我到酒店里面,看到了你的尸体,我在想,陈静,这一次你太狠了……”   “你一直都很心软,怎么这一次这么狠?”   陈静开口:“你自找的。”   她眼神盯着霍明。   霍明这一次再也没了以前的骄纵,脸色极度崩溃,他的精神恐怕也在崩溃的边缘。   陈静死了,无可挽回。   他每一次想到这一个事实,心脏便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刀剁成饺子馅儿。   但是陈静的魂魄站在他面前,每分每秒都在提醒他这是个事实。   霍明问她:“陈静,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陈静这时候冷静了下来:“你能跟我走到哪儿去呢。”   她站在原地,开口:“霍明,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昨天晚上自杀的,我在你扇了我两巴掌那天自杀的。”   “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你为了吕薇依,你打了我,我肚子里有你的骨肉,你为了她打我。霍明,我当时要告诉你,吕薇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恐怕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失去了一切,你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吗,我已经死了,再来诬陷她对我也没有好处。”   “我就是受不了!你跟任何女人乱搞我都受不了,但是我不是不能忍,我可以因为爱你忍受这一切,可是你变本加厉!你他妈是混账!”   霍明被陈静的这一番话打击的脑袋懵了一懵。   他现在的神经本来就很脆弱,这个事实一砸下来,霍明突然用力的咳嗽起来,他气急攻心,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捂着嘴巴的手溢出一丝丝的血迹。   陈静瞪大眼睛。   霍明因心情导致血压升高,血液从气管里咳出来,吐了一手,看着很是惊悚。   陈静登时有些慌乱,她问道:“你、你身体怎么了?”   霍明摆手:“别碰我、别碰我……我活该,都是我活该……”   陈静哭道:“你何必呢,霍明,咱们之间算不清了,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你还有接下来的——”   霍明突然打断她,他眼里迸发出奇异的色彩,突然问道:“陈静,你说你……那之前和时迁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陈静没说话。   霍明道:“她不是你对不对,她知道你对不对,她……她一定有办法把你救活!我去找她……”   霍明语气激动。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何鸢推门而入。   不用霍明去找她,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何鸢进门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说完了吗?”   这下,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霍明也知道,何鸢就是假扮陈静的女人。   他心里燃起希望的火焰,一是知道和时迁在一起的女人不是陈静,陈静没有喜欢别人,还是喜欢他的,二是心里朦胧的有个猜测,像何鸢这种能和灵体接触的人,一定也有办法起死回生,不管事什么办法,一定比他们普通人强。   霍明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对着刚进来的何鸢说道:“你有办法救陈静对不对!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何鸢薄凉道:“我说了我是送她上路的人,我没有。”   霍明脸色突然染上几分惶恐,他抓不到陈静,但是抓的到何鸢。   霍明抓着她的手臂,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开口:“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何鸢:“我没有。”   她扒开霍明的手,径直走到陈静边上。   霍明仿佛感受到什么,警惕的问:“你干什么?”   陈静没有闭上双眼,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在这世上哪怕还有十几秒的时间,她都不想闭上眼睛。   陈静望着自己倾其所有去爱的男人,目光在他身上死死的勾勒了一遍,好似要把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记到自己的脑海里。   何鸢从包里拿出黑色的罐子,问道:“陈静,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静哭道:“我……很怕……”   何鸢垂下眼帘。   “你应该知道这个结果。”   霍明猛地暴起,他虽然没听到何鸢与陈静的对话,但是这个对话怎么听怎么可怕。   他吼道:“你他妈要对陈静做什么!”   他知道这是陈静的魂魄,也知道这是陈静唯一留在人世间的东西,霍明心里宛如冰窖,一阵一阵的发抖,一阵一阵的绝望从四肢百骸袭来。   眼见的霍明就要朝着何鸢冲过来,站在门口的时迁终于动了下,他现在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霍明非常容易。   霍明身体到了极限,精神和意识都在模糊,眼里只看得到陈静浑身发抖,一边哭一边说怕。   陈静说自己很怕,霍明想道:因为我吗?   时迁将他反手扣住。   何鸢打开罐子,将陈静的魂魄慢慢收了回去。   在霍明眼里,陈静几乎是慢动作消失在他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黑白,唯有他的心脏一突一突的痛,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他妈对陈静干什么!你还给我!!你把我的还给我!!”   霍明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   他目眦尽裂,额头青筋迸现,用尽了力气挣扎。   时迁险些抓不住他。   霍明此刻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深渊的绝望,这是对自己的无力,对事情的无可挽回的恐惧。   他想尽办法去逃避这份恐惧感,嘶吼道最后,简直发了疯似的又哭又喊:“你放开我,我求你了……你放开我!!你让我见见她……你放开我……”喊到最后,绝望无以复加,“……我跪下求你了……“   霍明膝盖一软,茫然的跪在时迁面前。   时迁一愣,震惊的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   他感到很棘手,扯着嘴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场景。   霍明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可惜何鸢动作更快,陈静最后一丝魂魄被她收进了罐子里。   霍明终于眼睁睁看着陈静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在往前一步,却被何鸢轻轻按在地上。   霍明全身无法动弹。   何鸢收好罐子,淡然道:“霍明,人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陈静死前用三魂七魄与我交换,要你对她永生难忘。”   她轻飘飘的补刀:“据我所知,她死的时候一尸两命,而你正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我说的对吗。”   时迁提醒:“阿鸢,差不多行了,我看再说下去,他估计要疯了。”   他看了霍明一眼,唏嘘片刻,忍不住在脑海里想到一句文绉绉的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霍明低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三魂七魄……”   何鸢:“陈静用三魂七魄与我交换,魂魄为我所有,她无法转世投胎,再入轮回。”   陈静那一句‘我带不走你的’顿时在霍明的脑子里响起。   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着他脑袋,把他的神经痛苦决绝的绞在一起,让他穿肠肚烂,不解其苦。   霍明几欲咬断舌尖:她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原来连死都做不到和她在一起……陈静……你好狠……你好狠……   她的报复实在是太成功了,前所未有的成功,陈静死去之后,将他的生命一并带走了。   霍明抬头望着她:“陈静呢?”   何鸢道:“死了。”   霍明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他一动不动,愣了足足十几分钟。最后他嘴唇蠕动片刻,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走到床边。   陈静的尸体依旧放在床上没动。   霍明掀开被子,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乱窜。   他的身体在抖,声音也在抖:“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   霍明爬上床,小心的避开陈静,慢吞吞的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出去,我要睡了。”   “我睡醒了,陈静也会醒的……”   “然后我上班,她在家里等我……她喜欢我的,她不会不要我的……”   时迁不忍再看,啧了一声,拉了把何鸢:“他怎么回事?”   何鸢闭口不言。   时迁:“那、现在怎么办?”   何鸢:“让他一个人呆着静一静,封死窗户,收掉房间里所有的尖锐物体,免得他寻死。”   时迁:“他既然这么喜欢陈静,当初为什么要伤她心,如果是我,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恨不得给她摘天上的星星。”   何鸢显然也搞不懂这么深奥的爱情。   她道:“人活在世上就是渡劫,陈静渡不过,他也渡不过。”   时迁问道:“他会记得陈静一辈子吗?”   何鸢顿了顿:“我不知道。”   陈静的话在她耳边:何鸢……我后悔了……我不要他记我一辈子了……让他忘了我吧,然后好好活下去。   时迁问:“你怎么发呆?”   何鸢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时迁被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答不上来。   他岔开话题:“你呢,你接下来怎么办?你拿陈静的三魂七魄干什么?”   何鸢不再回话,二人一路沉默,走到江边。   她闭上眼睛,打开罐子,做了几个手势,时迁看不懂。   片刻后,罐子里冒出一股白烟,转瞬间就烟消云散。   这一下,时迁看懂了,他诧异:“你把她魂魄放了?”   何鸢:“委托没有完成,我不应当索取报酬。”   时迁想到,陈静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要霍明对他终生难忘,最后说的是要霍明忘了她。   但这是陈静她自己反悔,跟何鸢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啊!   时迁嘀咕:“那你先前做的不是白做了?”   何鸢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往家里走去。   时迁跟上,问道:“哎,你说霍明接下来怎么办?难道他就在那个酒店睡到天荒地老了?他怎么睡陈静也不会醒啊?”   何鸢望了一眼天空,很冷酷道:“我怎么知道。”   霍家这件事情告了一段落,几个礼拜后,时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说到了霍明的名字,时迁因此留意了一下。   内容很简单,寥寥数笔,只说霍明突然把公司交给了霍燕打理,自己一个人去了清灵山出家了。   时迁看了好几遍,退出去点进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结果看的顾翎眼花。   “迁儿,你干嘛呢?”   时迁把手机递给顾翎。   顾翎道:“哟,这不是那个霍家的少爷吗,花名在外啊,怎么想不开出家去了?我去,小尼姑都不肯放过?”   时迁猛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乱说什么!”   顾翎哎哟一声:“不过这个大少爷的性格简直阴晴不定的可怕,上一次我听小徐说,他抱着他老婆的尸体在酒店里睡了一个晚上,我擦,吓死我了!丫变态啊!”   时迁冷酷的看了他一眼。   顾翎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心里嘀咕:这做过靴兄弟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不过看见人家这么伉俪情深的,时迁怎么没点儿反应?   时迁见顾翎表情古怪,立刻解释:“我跟陈静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朋友,收起你龌龊的思想,她是为了气霍明才来找我帮忙的。”   他随意一扯,顾翎半信半疑。   时迁:“爱信不信。”   他目光挪到了新闻配图上。   那是一张霍明的照片,双眼无神,一片死寂。   时迁熄灭了手机,心道:恐怕满天神佛也不渡他。 第40章 遭人陷害(二更)   霍明和陈静这事儿解决之后, 何鸢在家无所事事, 像个米虫。   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不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看电视都是随心所欲的看,没什么固定喜欢的节目。   时迁下班回家偶尔会跟她一起看。   这天二人吃完了饭, 晚上八点多左右,何鸢照常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 换到了娱乐频道。   这台经常报道一些娱乐圈的劲爆新闻,什么某某艺人出轨, 某某艺人吸毒, 靠这些来获得关注度。   时迁偶尔换台的时候会路过这个台,每一次不是报道什么娱乐圈的芝麻破事儿,就是报道娱乐圈的芝麻破事儿已经成了西瓜那么大,他显然不是个爱吃瓜的观众, 所以这个芝麻变西瓜, 变的又多大都和他没关系。   今天换到这个台的时候, 女主持正在报道一则娱乐圈丑闻。   说的是娱乐圈某某刚出道的小艺人, 拍了一部网剧之后靠着演技和颜值小红了一把,可惜没有大红的命,不好好拍戏, 人先膨胀起来,跟圈内一个有妇之夫搞上了, 最后说是又被哪个哪个老总包养, 被拍到在酒店里面跟老总进房间。   视频没有, 照片只有一张模糊的看不清背影的照片。   时迁乐道:“就这么一张照片,看的出来吗,张口就是造谣啊!”   何鸢看了他一眼。   时迁说道:“我有个朋友也是搞传媒这一块儿的,娱乐圈上下都是这样子,你整我我整你,上一秒还是兄弟,下一秒可以为一个资源立刻翻脸不认人。”   何鸢道:“塑料姐妹花?”   时迁诧异:“你又看我手机!”   何鸢:“是你自己不锁屏。”   二人拌了会儿嘴,电视里的主持人又开始说这个小艺人整容,拍艳照云云,在公司里还陷害同门师兄妹。   说到这里,时迁都替她打抱不平:“这明显是假的,一出事了谁都来踩一脚,这个小艺人估计是背后得罪什么人了,看这个架势,是要把她往死里弄啊。”   何鸢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屏幕。   屏幕里报道,这个女艺人叫苏婉杏,名字取得诗情画意,可惜按照主持人说的,这女人的人品实在是太差。   母亲赌博输了几十万等着她还,今年事业刚刚有起色就被爆出和有妇之夫勾搭在一块儿,后来又陷入了包养的丑闻,坏事一桩接着一桩来,叫苏婉杏这几天都在家里闭门不出。   时迁看了这段新闻,看过就看过了,花边新闻他一般不记在心上。   换台到了一台,看到自己老爹出现在新闻报道里,说他又去哪里哪里的基层慰问人民,时迁撇了下嘴,换了个频道。   这事儿原本是一件小事儿,几天之后,时迁已经把这个苏婉杏忘了。   苏婉杏的这件事情闹得还挺大,全网都在嘲讽辱骂这个女人,一片倒的说她不要脸。   时迁只要一刷微博就能看到,热搜一二三四全都被苏婉杏给站齐了。   网上这时候分成了两派,一派说照片没有,证据没有,你们救救平白无故的污蔑人家,等反转!   一派说,这么多人都说的东西,难道还不是事实吗?更何况苏婉杏这个糊逼现在天天在热搜,走的就是黑红路线,不要脸,自己指不定躲在家里乐的慌呢!   过了一段时间,苏婉杏出现在国外某某地方,看样子是出国去度假了。   时迁偶然刷微博又看到了这个名字,而且看到的正是苏婉杏国外度假的模样。   结果这条微博没看到多久,他解决完手头上一个民事纠纷的案子,买了菜回家,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阴寒之气。   现在刚刚五月初,天气炎热起来,家里虽说也会开空调,但是这么冷的空气,已经不是开空调可以解释的了。   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河水翻上来的腥味儿,时迁虽然是个单身青年,但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清爽,家里不能说是一层不染,但是绝不会出现这种怪味。   所以他一进门,就知道何鸢估计又在搞什么奇怪的东西。   时迁喊道:“阿鸢,你在干嘛呢?”   他从玄关处的镜子绕过来,便看见自己经常坐的单人沙发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   而何鸢,正面对着他坐。   那个长发女人听见动静之后,缓缓回头,时迁看到她的脸,猛地一跳:苏婉杏!   他早上还看到这个人的微博推送,说她很久都没有现身,那条微博正好配了苏婉杏的九宫格照片,每一张都漂亮的没有瑕疵,青春活力,充满生机。   没有哪一张像现在坐在他家沙发上的苏婉杏一样,面色苍白,双眼空洞,并且眼眶流出血泪。   这……这一看就不是活人啊!   时迁扶额:“阿鸢,下次家里来这样的客人,你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吗?”   何鸢淡然又理直气壮:“她自己找来的。”   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时迁拎着菜去厨房,显然是不愿意和这种非人生物打交道。   他心里有些诧异,心道:这么说,苏婉杏已经死了?   这无疑又是一条惊动娱乐圈的消息。   苏婉杏虽然现在是个十八线的艺人,但是十八线的艺人死掉,在娱乐圈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时迁那头进厨房,这头何鸢说道:“你拿什么跟我换。”   苏婉杏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质地不起眼的小石头。   何鸢淡淡的瞥了一眼。   苏婉杏看着她,眼里的血泪越流越多。   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背负着所有的骂名和无中生有的罪名!   苏婉杏是在无意间听到何鸢的名字,那时候她正在将死之时,阳气减弱,房间的孤魂野鬼围过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她。   苏婉杏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这些鬼还很时髦,刷微博看电视,一个不拉。   大部分的鬼都是心有执念才留在世上,时间一长便把自己的执念给忘了,每日没事情干,就跟着活人一起找乐子。   鬼和人不同的是,鬼知道大部分的真相,而人会被双眼蒙蔽。   苏婉杏死的冤枉,这些鬼立刻提议:要不然,你去找何鸢吧,你拿东西跟她换,她什么都帮你的。   众鬼提到何鸢,全都活跃起来,跟邪教崇拜似的,给刚死的苏婉杏科普:   “要拿贵重的东西跟她换,便宜的何鸢不要!”   “你要是没有东西,你可以用自己的魂魄换,不过换了就投不了胎啦,就真的完蛋啦!”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先拿魂魄换,何鸢心软,你最后哭一哭,缠一缠,她会放了你的,陈静就投胎去啦,我前段时间看着何鸢在江边放了她……”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   “当然啦,何鸢和一个活人住在一起的事情也是真的吗?”   ……   苏婉杏看着这一群鬼,原本还在讨论她,后来直接去讨论何鸢。   从它们的言辞中,苏婉杏渐渐地知道这个何鸢是做什么的。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拿钱办事,替鬼还怨。   据众鬼所言,价格公道,还物廉价美,业务能力强,报仇雪恨的最佳选择。   苏婉杏死的冤枉又蹊跷,她当机立断的来找何鸢。   见到何鸢的第一眼,苏婉杏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她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拼凑起来应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毕竟听那些鬼说,几百年前就这个女人就存在,现在少说也是几百岁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不过她只震惊了一瞬间,就接受了现实。   这世界都有鬼的存在了,有个几百岁还这么年轻的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苏婉杏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在众鬼讨论的时候,想起自己家里有一块古怪的石头,祖上传下来,据说是祖先在某个因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宝贝,这么多年来一直庇佑她们。   苏婉杏其实没有多少相信这块石头,要是真的庇佑他们,她怎么会混的这么惨?但是她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跟何鸢交换,姑且只能把这块石头拿到何鸢面前,死马当活马医的试一试。   哪知道对方只看了这块石头一眼,立刻就开口:“你的要求。”   苏婉杏一听,心里大喜过望,心知何鸢这就是答应她了。   苏婉杏将自己的经历与她一说。   这时候,时迁已经熟门熟路的点上香,按照上一次范琼来的时候那样,放在苏婉杏面前,权当是招待。   他站在一旁,听完了苏婉杏的自述。   果然,网上的东西真假参半。   苏婉杏与那个所谓有妇之夫的明星根本没有牵扯,是那人对她死缠烂打,苏婉杏拒绝几次之后,对方心有不甘,于是找人来整她。当晚她喝醉之后,被这人塞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好在对方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男人,并且对爬他床的女人很是诧异。   苏婉杏只在酒店里睡了一晚上,却不料出去的时候被拍到了照片,媒体便造谣说她被该总裁包养。   时迁听到这个总裁的名字,说道:“严律吗?”   苏婉杏看了他一眼。   时迁:“要纸吗?你眼睛里的血滴到下巴上了。”   苏婉杏:“你认识严律?”   时迁点头:“和我姐是竞争对手,他们公司这两年上升的很快,我姐提起过他。”   苏婉杏道:“不错,那个混蛋当时就是把我往严律的床上送,他也不想一想,人家这样的总裁,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十八线,严律那晚上根本没有碰我,我被下了迷药,在床上昏了一晚上,严律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我对他很是感激,只不过出酒店的时候,我没想到那个把我往别人床上送的混账东西竟然在酒店门口安排了狗仔……”   “后来我的照片被放到了网上,我的公司就是个小作坊,根本没有办法公关这些东西……我怀疑是应绢在背后整我,她原来和我是一个组合的,但是我们直接因为男朋友有一点过节,她后来抱上了永信传媒宣传总监的大腿,我们就各自解散单飞了……”   何鸢听罢,挑重点回答:“你打算怎么办。”   苏婉杏突然加重了声音,恶狠狠道:“我要那些整过我的人全都身败名裂!我要飞黄腾达,我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时迁唏嘘:口气不小。   何鸢:“你要知道,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就算你拥有这些名利,到最后也是烟消云散。”   苏婉杏道:“没关系,我只要看到那些人痛苦,我就开心!哪怕挫骨扬灰我,我都开心!”   何鸢点头:“成交。”   她从背后摸出一口小棺材:“你暂且到这里来。”   苏婉杏闭上眼,她的魂魄被何鸢收入棺材之内。   何鸢利索的拿红线打了结。   她站起来,时迁问道:“你去哪儿?”   何鸢:“苏婉杏的家里。”   时迁:“你要住在她家里假扮她吗?”   何鸢的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我去拿她的衣服和手机。”   时迁听罢,笑道:“那你还回来吗。”   何鸢望了一眼桌上的晚饭:“回来吃饭。”   时迁道:“我跟你一起去。”   何鸢找到苏婉杏家里,果然看到她的尸体横躺在地上。   何鸢抱起她,等到夜色渐浓的时候,才驱车去了丽华山庄。   她像上一次做的一样,把苏婉杏的尸体放在昆仑冰上。   时迁双手抱臂:“你不怕被别人发现。”   何鸢:“这里有结界,一般人进不来,就算进来了,也看不到她。”   时迁:“这么神奇?那现在有人进来,能看到我们俩吗?”   何鸢没回话,拿出苏婉杏的手机,给名为‘周姐’的人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接上,何鸢立刻换了一个声音,时迁听了,不由啧啧称奇,这声音竟然和苏婉杏一模一样。   何鸢道:“周姐,我想通了,你帮我再谈一谈,我想重新接网剧。” 第41章 准备试镜   周姐全名周倩, 是她们那个小作坊公司重金挖来的经纪人。   整个公司给小演员的工资加起来可能还没有这个经纪人高。   周倩当初不知道是怎么猪油蒙了心, 被骗来这个小作坊,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后悔的。   反正何鸢打过去, 周倩接起电话的暴躁脾气, 看到出来她还在对苏婉杏恨铁不成钢, 没有后悔。   苏婉杏是她看中的最得意的演员,皮相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数一数二, 肯吃苦,而且非科班出生的苏婉杏,在演戏上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她从来不用替身或者是配音, 一切都自己上。   周倩眼光狠毒, 当初在剧组里陪着当时她负责的艺人探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背台词的苏婉杏。   别人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不是玩手机就是互相攀关系, 只有苏婉杏沉浸在剧本里不能自拔。   一个人爱不爱这份事业, 从她的眼里就能看出来。   娱乐圈现在的营销套路捧红了很多名不副实的影帝影后, 反而像苏婉杏这样的明珠总是会蒙尘。   周倩当时排除万难, 一意孤行的想把苏婉杏挖到自己的公司来,奈何苏婉杏所在的这个小作坊狮子大开口, 要了一笔天价的违约金。   周倩实在难以舍弃这匹千里马,不顾众人阻挠, 直接跳槽来到这小作坊。   对于苏婉杏的公司来说, 周倩无疑是一个分量很重的大人物。   从她手里出来的艺人, 无不是大红大紫的。   周倩跳槽之后, 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什么——   起初,苏婉杏果然不负她的期望,一部原来没什么水花的小网剧,经过她的幕后炒作推送,苏婉杏过硬的实力和颜值,以及种种不可言说的运气,还真叫苏婉杏小红了一把。   结果就这么一部网剧之后,周倩原本勾画了无数宏图伟业,等着苏婉杏和她一起去开疆拓土,却不料噩梦似的绯闻接踵而来,将刚刚有点儿水花的苏婉杏打击的一蹶不振。   让周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婉杏半路出家到娱乐圈,虽然天赋和运气让她已经具备了一个艺人的标准,可是要成为巨星,她还差一点,就是心理素质。   苏婉杏的心理素质一直不太好,并且固执,一根筋走到底。   她在演戏的时候见不得别人用替身,虽然不说,但是表情难看的一塌糊涂,别人在背后抱团吐槽她,她听了也不知道避讳,像个被点燃的炸.药包,当着人的面就要去找人家的麻烦。   周倩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心理问题。   这一回苏婉杏不知道得罪了谁,那人全网买通告来踩她,前两天还能调查,后来圈内的另一部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着她落水了,人人都来踩一脚,这才有了后来越来越不可收拾的局面。   周倩忙的焦头烂额,偏偏这时候苏婉杏还要给她添麻烦,二人吵了一架,苏婉杏一气之下去了国外,回国之后又回到家里闭门不见,周倩正在气头上,却又不得不担心对方在家里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大概过了好几天,对方才给她打电话。   然而,给周倩打电话的人却是何鸢。   苏婉杏正如同她所料,根本无法忍受全国人民一起喷她的场景,再加上那段时间她妈外面欠了几十万的赌债,苏婉杏的妈妈跑的比兔子还快,那群放高利贷的人直接就来找她这个当明星的女儿。   这群要钱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当天晚上趁着苏婉杏一个人在家,先是往她的房门口泼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油漆,接着闯进门里,见苏婉杏长得好看,起了色心,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围着她,对她动手动脚。   苏婉杏抵抗不过,被占了些便宜,何鸢看到她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被性侵的痕迹,只不过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手上和大腿内侧发现不少精斑。   时迁当时捂着她的眼睛不准她看,何鸢便没看多少。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是苏婉杏自杀的重要原因。   没有极大怨念和怨气的人,死后一半不会成为恶鬼。   苏婉杏怨气太深,才会一死就是厉鬼。   好在她周围还有不少孤魂野鬼围观她,给刚成了鬼的苏婉杏科普了一下。   如果你自己去报仇索命,一报还一报,你身上有冤孽和人命,如阴阳界见心头山,又血债的人只能从心头山下走,直接下地狱,从而是归阴,不是归天。   但是你找何鸢替你还怨,投胎时便可往心头山上走,此时才叫归天。   苏婉杏当时听信鬼魂之言,找到何鸢时,后者已经发现她身上浓郁的怨气非寻常恶鬼可比拟。   陈静心中有怨,但始终对霍明不成存杀心。   苏婉杏却实打实的想要害人,所以何鸢才将她的魂魄收到棺材里,用红绳捆好。   所以周倩听到苏婉杏的声音,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没有做什么傻事。   何鸢只说了一句自己要重新接网剧,周倩骂道:“你以为现在还有什么人愿意用你?风口浪尖的,你去哪儿弄角色?”   何鸢道:“周姐,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可以的。”   周倩柳眉倒竖,“我可以?谁告诉你我可以?你看看你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何鸢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撒娇口吻。   “周姐,求你了,我知道你不想放弃我,我也不想放弃我自己,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可以东山再起。”   她虽然用的是苏婉杏的声音撒娇,但是时迁面前看到的是何鸢本人,他咽了咽口水,心里一跳。   周姐吃软不吃硬,立刻改口道:“我跟你说,找剧本,不是不可以,但是以你现在的名声,你短期内是别想接到什么女主的戏份了。”   何鸢:“没关系,不是女主角也可以,你知道我喜欢演戏,只要让我在剧组里面呆着就好。我妈欠的钱马上就要还了,我拿不出多余的钱,现在吃饭都是问题。”   何鸢说的都是实话,苏婉杏身上所有的钱几乎都替她妈还了赌债。   结果一波还完,她妈又欠了一波。输的比她赚的快,苏婉杏根本来不及还。   这一点,周倩也知道。   她无奈的开口:“我帮你留意着。”   何鸢挂了电话。   原本她以为周倩这个留意至少得留意个三四天,没想到对方是个行动派的,第二天就打电话叫她来试镜。   何鸢带好了面具,对着镜子完成了最后一笔妆容。   时迁见惯了她这大变活人的化妆技术,但是每一次见都要震惊一下。   时迁道:“阿鸢,我说去演戏简直就是找到了你的老本行。”   何鸢:“嗯?”   时迁笑眯眯道:“你晚上回来吗,想吃什么?”   贤惠的不行。   何鸢想了想:“布丁。”   她对上回的那个奶油布丁念念不忘,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现在,回响就来了。   她去试镜的路上,脑子替她回味了几遍奶油布丁的味道。   车子很快就到了现场,时迁把她送到之后,直接去上班。   周倩打电话道:“婉杏,你今天一个人成吗?姐这边还有一点事情。”   何鸢点点头:“可以。”   周倩有些不好意思。   她原来是跟苏婉杏约好,今天的试镜陪她一块儿来,但是临时自己另外一个艺人有事,那人也是个不好得罪的娇气主,周倩实在走不开,这才推了跟苏婉杏的约定。   何鸢倒是没想太多。   周倩原本就是看中苏婉杏的前途无量才来捧她,现在苏婉杏自己混成这个样子,又凭什么要别人对她一心一意。   何鸢应付了几声,直接往试镜剧组去。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外面等待试镜的明星正在排队。   周倩倒是对她很好,哪怕苏婉杏现在糊成了这个德行,她也没有随便拿什么剧本糊弄他。   周倩给她找到剧组是个大剧组,为了筹备建国六十年准备的群星云集的一个大ip。   所有的主角基本都已经内定了,不太会改。   何鸢进门的时候,门口的负责人就给了她剧本。   她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就有个活泼的女人上来搭话。   “哎,你就是苏婉杏吧,我认识你,你之前演的那个网剧太好看了!”   何鸢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苏婉杏的名声这么差,周围的人都会对她敬而远之。   这女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冯妍,你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我真的很喜欢你演的那个角色!”   苏婉杏之前接的那部网剧是个古装剧,她在里面扮演一个穿越过去的王妃,这网剧不伦不类,却也迎合了当下的市场。   冯妍看着年纪不大,就是喜欢看这种穿越玛丽苏剧的人群。   何鸢道:“等结束之后,我再给你签名吧。”   她不经意道:“你不怕和我走近了,别人说你闲话吗?”   冯妍道:“嗨,我是为自己过的,又不是为别人过的,再说了,我可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我觉得网络上的东西真真假假谁知道呢,我得亲自和一个人做朋友才能看出她的品行来,别人我都不信。”   何鸢笑道:“你看的比很多人都通彻。”   冯妍笑道,她问:“你来试镜什么角色,江山这部剧选角可多了,要我说这种群像剧每个人露脸的机会都不多,但就是这样才能体现出这剧的高逼格!”   何鸢:“我来试一个小角色。”   她这话没说错,江山这部剧大腕明星太多了,要是换成没出事之前的苏婉杏,在里面也许还能捞到一个露个十几秒脸的角色,现在这样,能被选上就不错了。   冯妍道:“你都没有目标吗?我是来试镜亡国的歌女,就是在江边唱最后一支曲儿,然后投江自尽的。”   冯妍一边说一边模仿了一个投江自尽的女人。   何鸢随意翻了翻剧本,越翻,越觉得熟悉。   江山的剧本是以建国为大背景的剧本。   讲的是民历二十八年开始的事情。   何鸢经历过那段动荡的乱世,外敌来袭,内部分割,天象杂乱,龙脉不稳。   她被迫从昆仑山出来,投身乱世的洪流中。   剧本里寥寥几句介绍了乱世开始,当初小混混出生的开国元帅是怎么建国,如何打仗,如何渡过困难。   里面所有的人物全都取自于真实的历史。   何鸢翻了几页,看到了人物列表。   她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名字上,冯妍看了,说道:“男主角早定下来了,听说元帅当年长得很帅诶,你有没有去网上查过那个年代的美男子。”   何鸢有片刻失神。   她问道:“时勉是谁来演?”   冯妍想了想:“好像是钱俊,内围消息,你别乱说啊!”   何鸢的手往下滑,定格在某一处。   时勉下面跟着‘阿鸢’二字。   冯妍道:“阿鸢也定了,你干嘛?你想演啊?”   何鸢摇头。   她合上剧本,坐直身体。   闭上眼,何鸢好似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穿戴一身齐整军装的时勉从马上翻身下来,笑嘻嘻的把山上摘得鲜花递给她。   土的掉渣的讨好方式,接着就是他喊她的声音:阿鸢。   冯妍道:“这个人真奇怪,连个姓都没有,书上都没提过这个人,导演不知道从哪个野史上看来的,非要把她加进来。”   何鸢道:“历史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冯妍指的,正是剧本上‘阿鸢’一角。   这个角色之前是没有的,导演后来查了很多野史资料,多方证明历史上确实存在这么个女人,当年陪伴元帅左右。   冯妍:“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没有我们的份,我还是想演我的歌女。”   二人聊天之际,房间里面开始报号。   冯妍是15号,号码叫到了她,她转过头:“我进去了,你准备一下!”   何鸢点头,“祝你好运。”   冯妍走后,何鸢把剧本翻到了最后,挑了个不痛不痒的小角色。   她看了两眼纸片上的‘阿鸢’,低头笑了一声。   她总不能,自己去演自己吧? 第42章 首次试镜[修]   何鸢最后挑了一个女角色, 是个跟着骑兵一起出行的女兵。   这个女角色全剧只有四五秒的出镜时间,剧本上写着有骑马戏。   她就是为了这个戏来。   骑马戏, 首先要会骑马, 这是个技术活。   大部分女星如果要拍摄这种动作戏, 事先都要去做两三个月功课,从本质上来说,就能刷下一大波人。   何鸢注意到, 这个骑马戏还有一定的技术要求,需要女角色在马上射出一箭, 并且这箭要正中红心。   电影后期肯定会用替身和错位拍摄来完成这一点。   毕竟一箭中红心, 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力气稍大一些的男人估计都不行。   这两点足够让在场大部分的人退缩。   何鸢多年前曾经学过骑射, 那时候的骑射都是真刀真枪的上,射不中就等着自己毙命,所以比演戏里的花架子狠厉不少。   因此, 何鸢对这个角色的把握十拿九稳。   其他的角色竞争估计要大一些, 而且她能看见的还只是明面上的竞争,背后的还有数不清的小手段,防不胜防。不如这个角色来的稳定。   冯妍试镜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 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说道:“苏婉杏, 你挑好什么角色了吗?”   何鸢指了指这个骑射的女角色。   冯妍道:“哇, 这个有点难度啊!你怎么挑这个?”   何鸢:“这个看起来帅。”   冯妍笑了两声:“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电影, 到时候骑马是要你真材实料的上, 就算有替身你也得拍一段,太辛苦了。”   她压低声音:“而且,据我所知,好像还有一个人也选了这角色。”   何鸢抬头,心里诧异。   这角色看起来实在不好演,她没料到有人会和她一样铤而走险。   冯妍说道:“这女的跟你还有一点儿关系,就是应绢,她本来不是这个角色的,但是你刚才报上去之后,她就突然改了!”   何鸢:“应绢?”   她想起这个名字了。   苏婉杏提到过应绢,这女的原来跟她是一个公司的,苏婉杏颜值和实力各方面都要压她一头,应绢心中本就不爽。后来两个人在合作中生出了嫌隙,应绢借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老找她麻烦,接着和她互看不爽,几次资源争夺中,爆发了一场骂架。   再之后应绢抱上了另一位金主的大腿,资源骤然比苏婉杏高了几个档次,原本苏婉杏还能靠实力压她——可惜后来苏婉杏闹出了各色各样的丑闻,最后一蹶不振,应绢正好踩在她的身上往上爬。   娱乐圈的争斗向来残酷,应绢这么做无可厚非,她和苏婉杏本来就是同一个类型的女演员,苏婉杏摔倒了,她当然要来踩一脚,最好把她踩得永远翻不了身,应绢未来的星路才能一片坦荡。   只不过以应绢现在的身份,刚刚在娱乐圈里折腾出了一点水花,放着更好的角色不去选,听说何鸢选了这个角色,她就非要来与她争一争,实在是愚蠢至极。   冯妍道:“她是不是跟你有什么过节?”   何鸢比了个‘嘘’的姿势。   “她喜欢,让她去争好了。”   冯妍道:“要不然你换个角色?我听说应绢有后台,你现在这样和她对上,肯定得不到好处。”   何鸢摆手:“你不用为我担心,试镜的时候再说吧。”   冯妍又嘱咐了两句,跟着自己的经纪人走了。   轮到何鸢进去时,副导演宣布换地方。   接下来的戏都是骑马戏,一众的女艺人都有备而来,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几个人穿得都是简便轻松的休闲款,不像之前试镜的艺人,穿得都是高跟和裙子。   何鸢跟着这几个女人一同往马术俱乐部走的时候,那些人偷偷地打量了她几眼。   一是苏婉杏最近实在是被黑的太惨,这些人多少都有些好奇。   二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早就知道有骑马这个镜头,准备了两三个月的,一般来说现场试镜不大会有人报这个,苏婉杏就是唯一的一个。   哪怕是临时改变主意的应绢,在此之前,她也为这个角色做过准备。   何鸢这么一打岔,众人都不由的等着看她的笑话。   副导演和助理带着一众女艺人到了俱乐部。   这个马术俱乐部是淮京数一数二的顶尖俱乐部,许多富豪子弟都喜欢到这里来打发时间。   草坪很广,周围用木栏围了起来,是一个露天的俱乐部。   俱乐部的负责人先领着众人去挑马,何鸢跟在后面,随手牵了匹长得看的过去的马就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她竟然是最快的。   和她一同进去挑马的女艺人还在闲逛。   第二个出来的是应绢。   应绢一出来就看到了何鸢,她打招呼道:“婉杏,最近看你的通告很多啊,微博热搜都是你,怎么样,成名的滋味儿很好受吧?”   何鸢淡然道:“不劳你关心,你还是想想等一下怎么从地上爬起来吧。   这一下,就是在讽刺应绢落马。   应绢呵呵一声:“我看你还能厚着脸皮在这个圈子里呆多久,和有妇之夫搞在一起,不要脸。”   何鸢:“不及应小姐被包养,彼此彼此。”   应绢冷笑一声,拉着马往前走。   何鸢在那马路过她的时候,轻轻地看了它一眼。   动物的灵性比活人强十几倍,立刻意识到何鸢的身份,那马受了惊吓,蹄子往上一撅,吓得应绢跌坐在地上。   应绢在何鸢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对负责人骂道:“你们这个马怎么回事!”   负责人也没料想到这一幕,对方是娇滴滴的明星,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马平时都很温顺,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跳了一下,可能是没见到生人……”   何鸢牵着自己的马,面带微笑的路过。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呵呵一声。   应绢抿着嘴,站了起来:“给我换一匹,这马性子这么烈,一会儿怎么骑?”   她一边说,一边捏着拳头,盯着何鸢的方向,气不打一处来。   等所有人都挑好了马之后,一众女艺人在助理或者经纪人的帮助下上了马。   何鸢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好在她也不需要帮助,上马的动作干脆利落,无需从旁辅助,那马乖顺的低下头。   马术俱乐部的护具都是要自己花钱买的,苏婉杏没给她留半毛钱,于是在一众穿戴了护具的女艺人里,何鸢就只坐了个人上去,看着十分显眼。   马鞭是剧组提供,何鸢也就心酸的只有这一条鞭子。   不过她的技术实在是可以,众人还在准备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马上慢吞吞的溜起了圈子。   副导演身旁的助理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何鸢。   “周导,你看那个,是不是苏婉杏?”   周导全名周阳,是江山剧组负责选角的导演。   她顺着助理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何鸢。   周阳点头,“她今天一个人来的?骑术倒是不错。”   何鸢骑马时没有半点紧张感,如同闲庭散步,很有气势。   而江山中的这个女兵也是沉着冷静,武艺高超。   助理道:“不过苏婉杏是今天临时过来试镜的,前段时间她好像惹了点麻烦。”   周阳:“临时试镜?看她这个技术,不像是新手啊?”   助理:“搞不好她本来就有这个基础,这倒比其他人有优势一些。”   周阳:“再看看,多留意一下。”   半个小时后,整装待毕,试镜终于开始。   这女兵在骑马射箭之后,还有一句台词:时元帅,你看我的骑术如何?   试镜的艺人依次上场。   轮到了第三个之后,周阳的脸色依旧是阴晴未定,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到了第四个,轮到了应绢上场。   这时,江山的导演彭敬林到了现场。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天下的几个赞助商和男主演钱俊。   彭敬林一到就哈哈大笑:“我今天和小钱到这里来应酬,结果没想到从老板那儿听到你们在这里试镜,我还说是哪家的电影,过来一看,没想到是自己家的!”   周阳也很意外:“彭导,我们这儿正在选角。”   彭敬林拿过剧本道:“我看看,演的是哪一场戏?”   在座的艺人心情澎湃。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配角的选角,没想到走了运,竟然和彭敬林撞上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如果入了彭敬林的眼,以后在娱乐圈的资源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彭敬林是当下内地电影的代表导演,影响力十足,在娱乐圈的地位也数一数二。   边上站着的钱俊是今年的新晋影帝,靠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封神。   他一来何鸢就注意到他了。   彭敬林选角显然都是有理可依的,这个钱俊从某些角度来看,确实长得很像时勉。   时勉留下来的照片不多,唯一的几张都在博物馆里放着。   留下来的影像资料就更少了,彭敬林选钱俊,估计就是看上了钱俊的脸。   钱俊注意到有人看他,一抬头便看见了马背上的何鸢。   何鸢点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钱俊出于礼貌,也回笑。   彭敬林同周阳聊了会儿,突然道:“我们元帅在这儿呢,要不然,叫小钱和众人搭个戏,也让我看看。”   周阳听罢,当然觉得没问题。   彭敬林于是询问了一下钱俊的意思。   钱俊虽然咖位很大,但是十分敬业,搭戏不浪费什么时间,他也乐意助人。   彭敬林和钱俊一拍即合,当即又加了一场戏。   其实也不算是加戏,只是让钱俊站在后面,等女兵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在说一个:不错。   算作搭戏。   不过在影帝高超的演技下,需要完美发挥,不被影响的可能性又要小了一些。   跟比自己演技好的演员对戏,很容易被对方带着跑,要不然就是气势被压一头。   彭敬林这么做,其实反倒给试镜艺人增加了难度。   应绢咬了咬下嘴唇,一想到苏婉杏也在跟她抢这个角色,她就发誓一定要拿到不可!   应绢杨起马鞭,往前飞奔而去,她按照自己理解的人物性格,扬起手,拉开弓,往中间的箭靶子一射,随即,她拉住骏马,回头扬起笑容,自信道:时元帅,你看我的骑术如何!   钱俊缓缓的鼓掌:不错。   戏很短,主要是考察骑术和演技,应绢的发挥可圈可点,她比先前的几位发挥的都要好,周阳看到这里,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   应绢从马背上下来,周阳道:“不错。”   她笑了声:“谢谢周导,谢谢彭导,还有辛苦钱哥啦!”   在这个圈子里,最甜总是没什么毛病的。   众人看过她的表演后,下一个就轮到何鸢。   骑马飞奔,这一点所有的女艺人都能做到,毕竟大家都刻苦训练了好几个月。   接下来拉弓射箭,就是何鸢与众人最大的不同。   周阳不可能要求女演员在马上拉弓射箭之后,还要百步穿杨。   所以众人在马背上都是拉弓装个样子,射出去的箭软趴趴的就掉在了两米开外的地上。   而何鸢拉开弓的一瞬间,气势一凛,立刻变了。   就连站在起点处的几个导演和赞助商都感受到了这一点。   何鸢开弓,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杀意顿时攀爬上了众人的后脑上,她仅仅一个眼神就叫现场的气氛为之改变。   这叫带人入戏。   但何鸢身上确实有股杀意,那弓弦绷的死紧,身下的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扬起前蹄和脖子嘶叫起来。   何鸢逆着光,放出了这一箭。   众人的心随着马剧烈起伏动作中悬了起来,生怕何鸢会被甩下来,那一箭穿云破月,铮的一声,力度极大,正中红心!   何鸢牵住马绳,缓缓御马而来。   她脸色平静,目光淡然,黑色的瞳仁中泛不起任何波澜,好似世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   何鸢语气平缓的开口:“时勉,如何?”   钱俊一时间愣住。   彭敬林也在一旁怔住,原因无他。   他曾为了拍这部电影,辗转多次,拿到了一部极度隐秘的内部文件影像资料。   这也是他非要将‘阿鸢’这个不曾出现在正史上的女人加进电影里的原因。   那黑白影像资料上的女人回过头,对着元帅说的,也正是这一句话。   甚至连眼神都与何鸢现在的眼神如出一辙。 第43章 惊呆全场   助理回过神, 说道:“不可思议!”   何鸢的箭正中靶心,现场的工作人员拿过来的时候, 不止是其他的一人, 连赞助商都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若非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 怎么可能一箭正中靶心。   而且这箭势如破竹,入木三分,直接穿透了靶子, 从草靶子的背后露出了一段箭尖。   助理:“这……周导?”   一众人回过神。   特别是钱俊,年纪轻轻的拿了影帝,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什么高难度的戏没对过,却在刚才的一瞬间, 就在他望进何鸢眼里的一刹那,竟然失神了。   那双眼睛里好似承载了历史长河的砂砾,他如同和宇宙对话, 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卑微进了尘埃。   这一刻, 钱俊突然由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哀,何鸢的那一眼将他直接扯到了民历十三年,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去叫他从里面看到了无数个故事, 他心脏一抽, 好似成了时勉本人, 一股将要失去眼前人的痛楚贯穿四肢百骸。   钱俊皱着眉头, 喘了一口气, 企图平复心中异样的感情。   拍戏最忌讳入戏,一旦入戏,想要走出来就很难,出不来就完了。   何鸢很快移开目光,撤了周身的气势,钱俊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从马上翻身下来,学着应绢的样感谢了一下在场的几个导演。   周导惊喜道:“苏婉杏,你!你怎么做到的?”   她把靶子拿给何鸢看。   何鸢谦虚道:“以前学过一点骑射,这一次碰巧射中了。”   周阳断然不相信她,什么叫碰巧射中?这力度,这巧劲,这是碰巧吗!   周阳连忙又把这东西拿给彭敬林看。   彭敬林活了半辈子,见过不少明星艺人,什么天才演员都有,但是刚才何鸢的那一眼却给他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演戏最重要的是打动人,毫无疑问,方才何鸢确实将所有人都带入了戏。   这是她的拿手项目,对何鸢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她时常扮演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并且演的入木三分,让人家的父母都无法分辨出来这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应绢看了这一幕,脸色发青,心里不舒服极了。   她必须承认,‘苏婉杏’刚才的爆发力不知道比她高几个档次,但是应绢还是要安慰自己。   何鸢刚才说错了台词,虽然演员在表演的时候可以随着现场的感觉更改台词,但是大部分的台词改过之后,都要符合这句话原本的意思。   你不能把一个疑问句改成陈述句,这就扭曲了原来那句话的含义。   刚才何鸢就改了台词,原本那一句台词明显是下属对上级说的,被何鸢那么一改,破坏了核心的东西,变成了长辈对后辈说的语气。   这一点,简直和原台词背道而驰!   应绢抓住这一点,就要做文章。   “婉杏,你刚才是不是把台词记错了?我听最后一句你的口气似乎有点儿问题?”   她做出了疑惑的表情。   经过应绢这么一提醒,众人也发觉何鸢改了台词。   一开始由于被她的表演所震撼和吸引,导致在场没有人去注意这个小细节。   应绢提醒后,那些试镜的艺人也发现了。   原先的台词,是符合角色本身的,这个女兵天资聪颖,并且自幼就比同龄人优秀,她在元帅面前露的这一手显然是很成功,从台词的角度看来,她自己也很满意,所以这句话说出来的感觉有一些得意和自信,意气风发却也带着对元帅的憧憬和敬仰。   而何鸢改过之后,那句话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不但直呼了元帅的名字,而且这平淡无奇的口气,倒像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指导和培育。   这……简直把所有的核心全都给改了!   一个试镜的演员而已,有这么大的胆子篡改剧本吗,况且何鸢这么一改,都不知道她在演谁了!   周阳为难的开口:“这……”   助理连忙打圆场:“要不然先看看后面的试镜,先别耽误时间。”   助理和导演的出发点和演员不一样。   试镜演员存在着相互竞争的关系,所以恨不得立刻把对方踩死在脚下。   而导演以及助理出于对电影的大局观着想,不舍得丢弃这么一个好的演员,惜才的心理会让他们权衡再三,再做定论。   何鸢站在一旁,也不急着等结果。   最后所有的试镜结束后,周阳走过去和彭敬林商讨片刻。   应绢站在何鸢的附近,皮笑肉不笑道:“苏婉杏,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还藏了这么一手。”   何鸢没说话。   应绢道:“还没出结果呢,咱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何鸢:“呵呵。”   周阳过来道:“我和彭导还要商量一下,这样,过几天的时候在给你们答复,好吗。”   她这么一说,就是今天出不了结果的意思。   一些没有后台的明星最怕的就是这个。   当天不出结果,中间那几天就会有人动手脚。   像应绢这样的人就是最难缠的,她背后有金主,随便给她塞一点钱这个角色就归她了。   果然,此话一出,不少演员都黑了脸色。   应绢却跟她们相反,脸上挂着笑容,笑道:“钱哥,一会儿有空吗,我还没吃晚饭呢,这儿我也不熟,你吃过饭了吗?”   钱俊和应绢是在一个晚宴上认识的,二人见过一两面,他没想到应绢这么自来熟,上来就邀请他吃完饭。   钱俊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经纪人道:“不好意思,应小姐,钱俊今晚上还有事情。”   经纪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应绢,直接拒绝了。   应绢这种十八线的小艺人——如果这个咖位的艺人,人人都能邀请钱俊的话,钱俊就不用在娱乐圈里混了,干脆去陪饭好了。   不过应绢也就是随口一说,她也不指望钱俊会答应她。   她说完,朝着自己的保姆车走。   俱乐部里大部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何鸢随后跟着出去。   她形单影只,背影看上去又孤寂又可怜。   刚走出俱乐部,钱俊上了车,就看见何鸢一个人站在门口。   经纪人见钱俊盯着何鸢,便说:“她今天好像是一个人来的,也没有经纪人陪同,钱哥,你要是想认识她,我劝你谨慎一点。”   “苏婉杏最近的名声不太好,你刚刚接了彭敬林的戏,别人嫉妒着你的,暗处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想把你拉下水,我们自己都在过独木桥,这时候还是少蹚浑水的好。”   钱俊闭上眼:“我没有这个意思。”   经纪人道:“你没有就最好,苏婉杏……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圈里面有个人看她不爽,在整她。”   钱俊挑眉:“谁?”   经纪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徐姐说的,反正你不要和她有过多牵扯,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除非苏婉杏能找到比那人更硬的后台。”   他笑了一声:“那样也不管我们的事儿,狗咬狗,我们坐山观虎斗就成。”   钱俊道:“看她一个人怪可怜的。”   经纪人:“世界上的可怜人那么多,难不成你要一个一个的施舍过去吗?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有,KUP的亚洲代言人还没决定,我帮你跟杨总搭个线,你在饭桌上的表现好一点,这事儿不会……”   车子缓缓的从何鸢面前开走。   何鸢站在俱乐部边上有一段时间了。   在外人看来孤苦伶仃没后台的‘苏婉杏’,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一辆陌生的跑车里。   时迁见她一进来,就紧张兮兮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通过?”   何鸢到了车里,终于不用时时刻刻模仿苏婉杏,放松了下来。   “还没有出结果。”   时迁道:“要不然你直接跳槽去我姐的公司好了,我给她打声招呼,叫她把你当一姐捧!”   他眼神亮晶晶,好似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何鸢道:“你如果想让我完不成任务就直说。”   时妗手下捏着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其中的盛元传媒是国内传媒造星公司的领头羊,打造过无数享誉国际的获奖影片,公司旗下的艺人更是影帝影后成双,光是练习生就占据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盛元传媒的现在的一哥就是封神已久的一个老派演员,当年风靡全国的实力派艺人,现任一姐已经在国际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二人现在都持有盛元传媒的部分股份,而他们手下又有自己的工作室,办的也是如火如荼。   可以说活跃在娱乐圈一线的年轻演员们,有三分之一都是出自盛元传媒。   时迁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决定了要让‘苏婉杏’去盛元里面工作,而且还按照一姐的规格来捧,简直是一口吃下一个西瓜。   何鸢揉了揉眉心:“你少添乱。”   时迁的直男思维很简单,这个苏婉杏不是想红吗,想飞黄腾达吗,他姐那个公司的一流团队,就是捧块烂泥巴都能给它捧活了,更别说苏婉杏这样,颜值和实力俱佳的天赋型演员。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迁看了眼苏婉杏的脸,心里嘀咕:那还是何鸢好看。   他家里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天妒人怨的脸,不知道怎么踏上神棍的道路的,就这么一张脸去娱乐圈,分分钟混个什么花瓶万人迷的角色没什么问题。   时迁直接开回家。   何鸢卸了妆,接到了周倩的电话。   周倩在那头疲惫的要命,说话无精打采的,却也强打着精神问了一问何鸢的情况。   何鸢一切都如实汇报,周倩听了,点点头:“我去帮你打听一下,你不用太紧张,江山这部剧本来就是大制作,捞不到角色是正常的,如果这个不行,我手上还有两份资源给你挑。”   何鸢只听,没说话。   半晌,她突然放柔了声音:“周姐,你也不要太辛苦了,你的胃不好,晚上记得吃饭。”   周倩一愣。   何鸢坐在客厅里,模仿着苏婉杏的语气:“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周倩道:“没事,没事,周姐就是气你太固执,也气这个圈子的风气,跟你自己无关,你只要想东山再起,姐一定帮你。”   何鸢又贴心的安慰了几句,周倩才挂了电话。   时迁端了一盘草莓出来,神情紧张的问道:“谁啊,你给他打电话?语气这么温柔?”   他心道:都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我还给你做饭吃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好吧!   何鸢道:“周倩。”   “周倩?苏婉杏的经纪人,哦,我知道,你给她打电话说今天的试镜吧,不过你这么温柔干什么?”   何鸢道:“你不会打感情牌用苦肉计吗。”   她补充:“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时迁听罢,嘟囔:“那是我的专利!我又不是对每个人都整天撒娇……”   他:“你对周倩用什么苦肉计,娱乐圈不是最不怕打感情牌了吗,大家都是演戏的,真真假假谁信里还没个底啊?”   时迁这时候就给何鸢科普什么叫做‘表面兄弟’‘塑料姐妹花’。   何鸢笑了一声:“人是很缺爱的,哪怕是表现出来虚伪的爱,也是一碗救命的药水。”   何鸢对人的感情摸得实在是彻底,她如果想跟一个人打感情牌,软硬皆施,双管齐下,很少有不成功的。   周倩正如同她所料的,为了手上这个刚出道的男艺人忙到了大晚上,那艺人也不知道感恩,转头就跟自己兄弟喝酒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公司里面整理行程。   她到底也是一个女人,工作到了大晚上,胃病还犯了,吃完了药之后好受了些,这时候就接到了何鸢的电话。   不得不说何鸢这个电话打得很好,虽然电话里只是客套的关心她,但是周倩在这感情最脆弱的深夜实在是太需要这一份关爱了。   何鸢这会儿打进来,直接把自己的好感度刷了百分之五十上去。   周倩挂了电话,立刻放下了手上那个男艺人的东西,把苏婉杏的资料调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郑总吗,哎,好久不见了,我是周倩啊!对,上回我说推荐一个艺人来你们真人秀,还记得吗……” 第44章 阿鸢定角   何鸢在等待消息的这几天, 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她登录上了苏婉杏的微博。   苏婉杏有半个月没有发微博,最新的一条是半个月前,是一张自拍的照片。   下面无一例外, 十来万条的评论,都是在骂她的。   何鸢翻了下苏婉杏大致的微博,发现她是一个相当无趣的女人, 除了转发赞助商的广告就是发自拍, 自拍的样子也中规中矩, 如果不是一张脸长得好看,估计也没多少人买账。   这么一个全民跟风黑的时间段,何鸢暂时不在微博上动什么手脚。   三天之后, 江山剧组来了消息。   骑兵试镜的女角色归了应绢。   据可靠消息,应绢似乎陪着哪个副导演吃了顿饭,这事儿是在饭桌上敲定了。   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后台没人家的硬, 也只能自认倒霉。   周姐第一时间给何鸢打了电话, 问她怎么会碰上应绢。   何鸢简单的把应绢和她当时在现场的表现说了一下,周姐遗憾道:“这件事不能怪你, 我听说周阳很满意你,但是选角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我估计应绢背后塞了钱。”   何鸢道:“我没关系。”   周姐诧异:“你这次怎么看的这么开?”   周倩印象中的苏婉杏那暴脾气,如果有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抢了她的角色, 她当即就会发作, 不是找人面谈, 就是去微博上内涵一下人家,口直心快的不得了。   周倩这个电话打过来,就是害怕苏婉杏一个没想明白,又跑去惹是生非。   结果她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苏婉杏’淡定的态度让她惊了!   这丫头怎么回事?被现实和网友教做人之后?一下子改了性子了?   何鸢:“这个剧本不行,不是还有下一个剧本吗,周姐。”   周姐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当初让你去试镜这个剧组,我也没有抱多少希望你被选上,我还有两个剧本,姐帮你挑了一下,你先安安心心的把这剧本拍完了,啊。”   何鸢道:“没问题。”   周倩其实还给她联系了一档真人秀。   这个真人秀是娱乐卫视举办的一个关于荒野求生的节目,节目组请来了国外著名的导演和技术指导,打造国内第一野外生存真人秀,主要以做任务闯关的模式,中间开始往下刷人。   一组节目拍摄四期,请大概八个左右的当红影视明星或者演员参与其中,该节目去年一经播出,就直接点爆了当季的收视率,当晚直接破三。   这节目到现在一共播了五期,虽然说收视率没有以前那么高,但也是一个面向全国知名度很高的节目,当然,如果这个真人秀的收视率一直不下来,这么火爆的节目,也轮不到周倩塞人进去。   不过她虽然给苏婉杏联系了一个真人秀,却也不敢这时候跟苏婉杏提出来。   苏婉杏的性格不太适合上真人秀,她没什么综艺感,而且管不住自己的嘴,真人秀最容易圈粉,但是也最容易招黑。   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周倩暂时不敢给苏婉杏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弄一个真人秀。   弄得好就算了,万一弄不好岂不是糗大了!   她只好暂时将真人秀的事情压在心底。   结果峰回路转,江山面试结束的第四天,苏婉杏的手机里接到一个电话。   这时候她正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吃的。   电话是周阳打来的,周阳一开口,先是寒虚问暖的问了问何鸢饭吃了没。   何鸢当然没有吃饭。   时迁这个工作加班都是突发性的,一旦遇到了什么社会生的恶劣事件,说加班就加班,没个通知。   他不回家,何鸢在家里就吃不上饭。   以前饥一顿饱一顿,倒没觉得什么,饿久了之后还悟出了用睡觉挨饿的方法。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太逍遥了,一日三餐都不愁吃不上饭,吃的还不是什么垃圾外卖,每一顿饭都是营养餐搭配。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何鸢深谙其中的道理。   “周导,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个人说话和性格都是直来直往的,我如果办得到我就一定去办,我如果办不到我也不会答应。”   周阳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我也不跟你打官腔了,彭导演想见你一面,在西茂国际酒店十一楼,吃个晚饭,谈一谈心。”   何鸢道:“我一个小演员能和彭导有什么东西聊……”   周阳道:“你来了就知道了,和彭导多接触,对你而言总是没有坏处的。”   二人又寒暄一阵,何鸢挂了电话。   她饥肠辘辘的从冰箱里拖了一盒双皮奶出来,平时时迁还往里面加煮过的红豆以及布丁,这两样东西何鸢没找到,她直接把双皮奶挖出来吃了个干净。   填饱肚子之后,她戴上面具,往西茂国际酒店的方向走去。   因苏婉杏大小也是一个明星,而且最近频频在微博上露脸,黑也黑出了一点儿知名度,走在路上容易被发现,何鸢出门的时候,还是做了一点变装。   西茂国际距离时迁住的小区不远,何鸢直接打车过去,她一出门,时迁手机里立刻提示:   您的支付宝在xxx地登录,请您注意……   您的支付宝在xx出行消费xx元……   他看了眼,嘀咕道:大晚上坐车去哪里?   出租车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   何鸢径直走到约定的包厢。   到了包厢里,除了彭敬林和周阳,还有钱俊也在现场。   何鸢道:“不好意思,来迟了。”   周阳笑道:“没有,我们也刚来。”   她看了一眼彭敬林的眼色,给何鸢拉开了一个凳子。   何鸢面如常色,好似真的是来赴朋友的约,不像其他的小艺人,见到大咖之后就紧张兮兮,束手束脚。   彭敬林对她淡然的态度很有好感,想‘苏婉杏’这个年纪的女艺人能有这么沉稳的性格,确实不可多得。   何鸢上桌之后,外面的服务员陆续把饭菜送了进来。   四个人各怀心事,饭桌前的十来分钟,彭敬林只谈一些日常琐碎的小事,就是迟迟不谈正事。   何鸢也不急,他不谈,她也不问。   她向来沉的住气,就算是要问,也得等合适的时机,恰当的时候才能问。   彭敬林毕竟是大导演,她现在这个身份,不可能真的去等彭敬林自己说,她需要给彭敬林一个台阶下。   片刻后,何鸢看桌上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笑道:“彭导叫我来,总不是想跟我家里长假里短的唠家常吧。”   彭敬林笑了几声:“你觉得我找你来是干什么的?”   何鸢俏皮道:“彭导这就是在为难我了,我如果说出来,彭导说不是,那我岂不是很自作多情,平白无故的叫周导和钱哥看我一个笑话。”   她说话的语气拿捏得很好,颇有一个小女儿的娇嗔之气,叫人听了之后,只会觉得活泼,不会觉得厌烦。   这是很难把控的一股人格魅力,而且人格魅力这个东西是浑然天成的,有人天生就能让人产生好感度,比如何鸢。   彭敬林果然对她改观更甚。   他之前看过何鸢那场骑马试镜之后,回去震撼不已,难以入眠。   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演员能把他的情绪带到如此入戏的程度。   当时何鸢的那个眼神实在叫他无法自拔,与彭敬林在黑白影像资料中看到的那个眼神一样,只是一眼,就让他深陷其中。   阿鸢这个角色的选角是彭敬林亲自选的,一共进行了一个礼拜,上百人的海选,最后一个入眼的都没有。   他心中只确定了几个尚可的和投资方硬塞进来的女演员。   原本选不出角色,彭敬林已经打算放弃,结果最后一刻叫他看见了‘苏婉杏’的表演。   他当晚回去的时候就去网上看了一眼苏婉杏的资料,又联系了几个圈内老友打听了一下,把苏婉杏最近的状况打听了清楚。   彭敬林用演员一般不在乎她的名声,只要她会演戏就可以。   但他还是要了解一下苏婉杏这个人,所以晚上的时候,他才会叫做周阳联系苏婉杏。   彭敬林道:“你想的没有错,我就是为了江山的电影来找你的。”   何鸢笑呵呵道:“彭导说笑了,我在试镜已经被刷下来了。”   周阳笑道:“小苏,那个女兵的角色定角是彭导决定的。”   何鸢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   彭敬林说:“我之所以把这个角色给应绢,是因为我要给你另一个角色。”   何鸢喝了一杯水,问道:“彭导不妨直说。”   彭敬林还是不肯直说,门口的助理拿了一卷年代久远的录像带进来。   这东西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十分流行,这时候拿出来,简直就像个跨世纪的古董。   何鸢在看到这一卷录像带的一瞬间,身体一僵。   很快,她放松下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过。   彭敬林:“我知道你看过剧本,小苏,来说说,你对江山的剧本怎么理解,我不需要你对它赞美,这种赞美和假大空的话我听的太多了,我要你说说实话。”   彭敬林说到这个份上,何鸢怎么可能还装傻说不知道。   她直接开口问:“彭导如何想的,据我所知阿鸢这个角色在正史上是没有的,你这样加进来,不怕过不了审吗?”   彭敬林笑道:“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我今天叫小钱过来也是谈一谈这个角色,确实,阿鸢这个女人在正史上没有,但是野史上记录了很多。”   “我查过不少资料,她出生于何年何月何地无从所知,在元帅十岁左右便陪伴在身旁,教元帅读书写字,骑马打仗,这个女人一生都充满了传奇,我拜访过现在还健在的一部分老人,当年侍奉元帅左右,对于这个女人的存在做出了肯定。”   “这一点,我不相信百岁的老人家还要来糊弄我们,而且从他们的口述之中,一部分说辞和历史上的变动全都能对上……”   彭敬林越说越沉重,他道:“把录像带放出来。”   助理应声,拿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古董录像机,连接上了包厢里面的电视。   很快,大尺寸的电视上先是闪过一段雪花点。   接着,一段沉寂了六七十年的录像跃然于众人的眼前。   彭敬林道:“这段录像是从国外的一个老教授手里得到的,拍摄时间是一九一三年,内容是……”   他这段话已经不用继续说。   录像里出现的人,正是时勉。   相机放的不是很稳,一路抖动,跟着时勉的脚步穿过了一个大厅,期间,时勉开口说了几句话,看口型是在喊人,堂屋里很快走出来了另一个人,这女人,不是别人,左右眼下各有一颗小痣,就是何鸢。   何鸢看到这一段录像,本人也很惊讶。   她显然不知道这一段是什么时候录的。   里面的时勉看年纪才二十五六岁,戎马军装,身子笔挺,脱了军装之后立刻走到她面前,比划着什么。   众人眼里的黑白无声录像,在何鸢的眼里陡然成了彩色的。   她终于从自己积灰的记忆里找出了这一段,时勉说的是:阿鸢,西洋有个机器,能把人记录下来,我今天遇到了,我要把你也记下来!   彭敬林这时候,突然掐掉了录像,开口说道——他的声音难掩颤抖和激动:“这个女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阿鸢,她不是野史里杜撰的女人,她是真是存在的。”   何鸢神情放空,周阳喊了两声:“小苏?小苏?”   她回过神:“嗯?”   彭敬林:“录像后面一段就先不看了,小苏,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你对阿鸢这个角色怎么看?”   何鸢笑道:“自然是演的时候慢慢看。”   彭敬林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好,苏婉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45章 初到剧组   晚饭其乐融融的吃完。   临走时, 何鸢道:“彭导,你这份资料我可以拷回去研究一下吗?”   彭敬林既然已经定了何鸢来演女主角,当然不会吝啬于这一个参考的视频, 毕竟对于何鸢揣摩人物性格也很有帮助。   彭敬林只是在给她的时候提了一句:“这个视频尽量不要外传,我希望它到了你手里,就是最后一个观看的了。”   何鸢笑着答应了。   彭敬林很大方, 直接把这盘带子给她了。   何鸢估计这也不是原来的带子, 彭敬林手上一定还有一部分没有给她, 她记得当时时勉带着那个西洋人进宅院的时候,那西洋人能言会道,见多识广, 和时勉说了很多国外的东西。   时勉是个童心未泯,玩心很重的大男孩儿,哪怕已经二十多岁了,对于外面的世界都充满好奇。   他当年立刻跟这个西洋人称兄道弟起来, 这西洋人拍了不少何鸢的日常生活, 她只要在院子里坐着,回头就能发现这西洋人拍她。再后来, 这人突然就对她表露了一腔爱意,国外的风气开放, 恋爱观也开放,喜欢什么人, 立刻就热烈的追求起来。   后来时勉知道了, 嘀嘀咕咕的在背后不知道捣鼓了什么, 过了几天这个西洋人就从府上消失了,何鸢偶然一次问起时勉的时候,时勉含糊其辞,只说他想回国了,在这里待着没意思。   现在想来,那人多半是被时勉给弄走了。   他向来小孩子气,何鸢多给别人一根糖他都要赌气。   何鸢想起往事,闭上眼睛。   她活的时间很长,记得东西也很多,为了不使自己过得太辛苦,她一般都会选择性遗忘一部分事情。   今天看到旧物,倒叫她想起一段往事。   何鸢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面没有老式的影碟机。   她第二天入旧货市场买了一个,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周倩的电话。   何鸢估计周倩已经知道她被选做女主角的事情了,按照周倩的人脉,隔了一天才知道,已经算是慢的了。   果然,周倩电话过来就是跟她说这件事情。   她的语气在电话里十分激动,说她现在时来运转,说她天生就是要红的,不然命运之神怎么会眷顾她。   周倩颠三倒四的祝福了她片刻,又说起正事:“你不是去试镜女兵的吗,怎么最后会成了女主角?”   何鸢笑道:“不知道,像你说的,运气吧。”   其实不然。   何鸢在看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心中就存了一个后路。   后来在看到彭敬林的时候,才临时改变主意。   她原本还没这么坚定地想要拿到女主角的角色,只是有了应绢搅和进来,她拿女兵的角色就不稳定了。   何鸢衡量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捡大的来。   结果没想到,还真的让她捡成功了。   周倩听了何鸢的解释,也只好点头,除了运气,确实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说法来解释何鸢这件事情。   除了走运,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周倩:“不管是走运还是什么,这件事情在官宣之前,都不要急着到处说,我怕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   何鸢:“我知道的。”   周倩欣慰道:“好好演,说不定这一次就翻身了!”   她说完,挂了电话。   江山剧组的拍摄工作还是很隐秘的。   因为不是什么流量级别的电影,所以在网上也没什么官宣。   从选角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很低调。   网上也只有一些新闻捕风捉影,胡乱猜测。   不过这样对于苏婉杏现在的处境来说最好,如果江山的拍摄弄得大张旗鼓,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引导网络上的舆论。   毕竟苏婉杏之前‘前科累累’,何鸢接手到现在还没找到洗白的机会。   她在家呆了两天,收到了周阳的通知,说江山在三月中旬开始拍摄。   这期间,何鸢一直在研究剧本。   彭敬林给她的影像资料果然只有一部分,短短五分钟,何鸢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他手上一定还藏着更多的磁带,否则不会在看到她骑马的那一幕就决定要让她来出演女主角。   不过彭敬林现在不给她,何鸢也不打算多问,她只有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手里剩下的资料给套路出来。   开拍当天,何鸢去江山剧组参加了一个开机仪式。   她虽然是里面的女主角,但说实话,这个群像剧就算是女主角戏份也不多,需要拍的镜头一共有五个,最后成片的时候删删减减,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下三个。   因此,何鸢在江山拍摄的时候并不忙。   不过就算是这五个不忙的镜头,其中也发生了不少波澜。   何鸢初到剧组的时候,有一部分人认出了她。   对于苏婉杏出演女主的事情,除了钱俊,在剧组的人似乎都是才知道这个事情。   她到场的时候,也只有钱俊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何鸢身边带着一个助理,助理是周倩拨给她的,她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苏婉杏,于是叫自己信得过的一个人跟着她。   助理姓赵,何鸢就叫她小赵。   小赵的脾气比她竟然还要火爆一些,来到现场之后,那些人不给何鸢好脸色,她在后台的时候便翻了个白眼,说人家狗眼看人低。   何鸢摇头,阻止她继续说。   二人在化妆间,听到了门口的谈天。   一人说:“苏婉杏怎么会是女主角?之前不是已经内定了那个谁了吗?”   一人说:“我怎么知道,反正都是一路货色,不就比谁背后的金主大吗?”   “呵呵,陪.睡的货色也能当上女主角,彭导是怎么想的?”   “他难道不知道苏婉杏这人的德行吗,做演员之前连个人都做不好,谁知道她在现场会不会……”   推开门,那两个女人看到化妆间里的何鸢,顿时噤声。   来的是剧组里的两个女演员,她们似乎也不在乎自己背后说人家坏话被听见的事实,坦荡荡的坐到了另一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赵几欲找她们辩论,何鸢阻止她,小声道:“小赵,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别在这个时候去惹什么麻烦,老老实实拍戏。”   小赵心知何鸢说的是对的,以苏婉杏最近的处境来说,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在没有足够的资本面前,最好低调做人。   何鸢今日来剧组,主要是拍摄一个镜头,就是从堂屋外走到堂屋内的一个长镜头,要求她行色匆匆。   这个镜头不难,台词也没有多少,何鸢自己演自己也没出什么大错。   化妆师按照彭敬林给的照片替何鸢上了妆,何鸢脸上的人皮.面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化妆师隔的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分辨出她手下的这张脸是真的脸还是假的脸。   苏婉杏本人长的与何鸢自然是大不一样,何鸢的长相偏清冷,从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孤傲出来,而苏婉杏的长相偏艳丽,特别是二人的眼睛,想要画出何鸢那双眼睛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化妆师为了不破坏苏婉杏本身的美感,只能在保留她原本基础上的颜值,稍微修改了几笔,最后在她的眼下点上小痣,大功告成。   何鸢很快投身到拍摄状态。   彭敬林拍完之后来回的看了几遍这个镜头,深感自己没有看错人。   拍了一半,剧组又来人了。   半路来人的,是今年红起来的一个小花旦白莹,之前一直演古装偶像剧,凭借这一张亲民的脸蛋在国产片圈子里吃的很开。   她来的时候前呼后拥,呼啦啦的围了一帮人。   排场很大。   走进之后,何鸢认出她是谁来了。   这人跟苏婉杏倒是没什么过节,但是间接性的有一点儿关系。   之前苏婉杏被那个追她的人渣送到严律床上,而这个女人,和严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圈内的传言是说她背后的金主就是严律,所以在今年一年之内才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上升到现在这个位置。   如果她背后真的是严律,何鸢理应避开她走。   说到底,在对方看来,自己是曾经企图跟她抢过恩宠的女人,白莹只要小肚鸡肠一点,按照她的咖位,在剧组里面给她穿个小鞋是很容易的事情。   何鸢有意避开她,不往枪口上撞,拍完了她的镜头之后,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哪知道她走之前的最后一刻,还是在后台的时候跟白莹撞上了。   后者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与她擦身而过。   何鸢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   小赵喊了一声:“苏姐……”   何鸢摆手:“没关系,以后见了她绕道走,不要和她扯上关系。”   小赵欲言又止,又问道:“苏姐,你真的和那个严总认识吗?”   何鸢摇头:“我不认识什么严总,你以后也不要再问,以前种种事情如前程往事,过眼云烟,你如果想要留在我身边工作,最好什么都不要问。”   何鸢这句话说的很严肃,小赵连忙闭嘴。   她回去的时候,没让助理跟着。   剧组拍摄地点在淮京一个知名的影视城,助理跟着公司的车回了公司。   何鸢绕了几个圈子,走到了影视城一处偏僻的地下停车场。   时迁站在原地已经等候多时。   何鸢上车,开口问道:“查到了吗?”   她问的是之前叫时迁替她查往苏婉杏家里要高利贷,和门口泼红油漆的一帮地痞无赖。   时迁:“哪有这么快,你昨天才告诉我。”   他问道:“拍摄的怎么样?剧组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何鸢:“我的镜头很短,不会有人欺负。”   时迁:“很短?你不是女主角吗?”   何鸢揉了揉眉心:“女主角也很短。”   时迁显然是不知道娱乐圈里面的弯弯绕绕,他闭嘴不言。   过了会儿,又提起了其他的事情。   “阿鸢,你想不想去摘草莓,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草莓长得又大又好吃!”   何鸢心道:现在这个季节,还有的摘吗?   时迁似乎在邀请她:“是真的,你如果这女主角戏份不多,不忙的话,跟我一块儿去吧!”   何鸢看着他,最后没能拒绝水果的诱惑,点了点头。 第46章 摘个草莓   三月份的草莓,是当季水果。   去摘的话不用去温室大棚摘, 露天的土壤和山脉, 摘完了还能去农家乐里钓鱼。   时迁提前去卡里取了钱, 他取钱的时候也没避讳着何鸢。   一看银行卡里的存款:12650.00   总共加起来刚刚一万出头。   可怜兮兮的。   时迁找的一个摘草莓的地方,是公子哥儿最爱去的一个私人公馆。   开的很大,后面就是一个高档的农家乐, 依山傍水, 别墅成群。   时迁也是最近在微信群里看到的。   他虽然不怎么玩儿微信,但是一刷新朋友圈,这群人被下降头似的,全摘草莓去了,图片里拍的草莓肥硕饱满,据朋友圈的评论形容:很甜。   时迁记得何鸢爱吃甜食,上回给她端了一盘草莓, 她吃了个干净。   但是上上回给她端的橘子一个没吃, 后来时迁自己尝了一口, 酸的他险些落泪。   车子开到公馆,时迁和她一同下车。   何鸢今日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 衬的她的皮肤雪白,眼下的两颗小痣更加动人。   她的皮相无可挑剔, 是个走在路上回头率恐怕有百分之百的女人, 和时迁站在一起, 很是养眼。   摘草莓的地儿在后山, 要穿过农家乐和一条大河, 到了这地儿,外面有两个售票口。   两个负责人,分别负责不同的售票。   如果只摘草莓,就从左边入口.交钱,负责人会给来玩的游客一人一个草莓篮子,用这个篮子摘草莓。   一边的入口是另一种游玩的方式,如果游客进去边摘边吃,就去这地方交钱,当然,因为一斤草莓很快就能吃完,所以这个入口的价格也相对贵一些。   时迁进去之前,先问了问何鸢,是要带着走还是在里面吃完。   何鸢选择带着走。   二人拿篮子的时候,何鸢指了指边上的推车,时迁连忙把她的手给拉回来,低声道:“那是手推车,劳驾,你要装多少草莓走?”   何鸢看了眼手上才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红色篮子,显然很不满意。   进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的频频回头,看着自己相中的那个能装一个时迁进去的大购物车。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面上的泥土还有些潮湿。   何鸢进去的时候,时迁去弄了一双鞋套来,她自己没注意,时迁把鞋套递给她的时候,何鸢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一双白鞋。   这鞋是上个月时迁买的,拿回来给她试了一试,穿着合脚,她最近一段时间就经常穿着。   她很少有自己的东西,因为任务的原因,何鸢总是在扮演各种各样不同的人,身上穿戴的通常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属于她的东西一个小包就能装过来。   倒是现在住在时迁家里,她的东西倒是越来越多了。   她自己没有买过,东西全都是时迁带回来的。   而且时迁很有理由,说话的语气通常是这样:   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了一件衣服,我觉得阿鸢穿起来一定比模特好看。   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了一双鞋子,你穿起来肯定比模特好看。   ……   何鸢确实——长相精致无可挑剔,但时迁这也太夸张了,他像初中的小女生花光一切积蓄,买目光所及的所有奢侈品来堆砌一个艺术品的行为一样。   时迁似乎很热衷于给何鸢换装,这可能跟他二十好几了还玩儿奇迹暖暖的原因有关,导致何鸢现在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是时迁买的。   包括她脚上这双鞋。   所以时迁要她穿鞋套,她没有反驳。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   何鸢找了块石头,打算坐下来穿,被时迁拉住。   “石头上太脏了,你站着好了,我帮你穿。”   何鸢挑眉,心道:无事献殷勤。   时迁半跪着:“抬脚。”   何鸢:“我站不稳。”   时迁:“少来,我会信吗?”   他直接抓着何鸢的脚踝,先穿左脚。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抓,何鸢还真的有些站不稳,条件反射的把手放在了时迁的肩膀上。   这姿势,平白无故的就有些暧昧了。   外人看来,像一对出门郊游的情侣,还是颜值高破天际的那种。   这个农家乐里面常有一些带着女朋友或者是情人来消遣的公子哥。   乍一看门口有一对情侣,也没怎么注意。   结果这个男人给女朋友穿好了鞋套站起来时,众人一看:时迁。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刚喝进嘴里的水立刻因为惊讶,直接往喉咙管里呛,他猛地咳嗽了半天,显然是受惊不轻。   跟他一块儿来的小情人拍拍他的背:“你慢点儿喝,别急。”   那人道:“我去,见鬼了?”   小情人问:“怎么了?大白天的有什么鬼?”   那人:“时迁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他惊讶的是时迁身边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他不是出了名的单身主义者吗,圈子里怎么传他——说清心寡欲,可以进山去当和尚了。   淮京的圈子里都知道时迁的性格,所以这会儿身边多了个女人出来,而且看这姿态很明显就是女朋友没跑了!能不震惊吗!   要是包养个情人,再怎么哄女人,也不至于半跪着给人穿鞋套吧?   他多看了两眼,时迁就跟何鸢进了草莓园了。   那人道:“走走走,我们也去摘草莓!”   俨然一副看八卦的模样。   草莓园里,时迁拿着篮子,专挑长得大个的草莓摘。   摘了一会儿,发现何鸢没有动静。   他的篮子都快装满了,回头一看,何鸢的篮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准确来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篮子的最底下有一些吃剩的草莓蒂。   时迁:……   何鸢嘴角还有草莓汁,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时迁:“你的草莓呢?”   何鸢:“吃了。”   还挺诚实,理直气壮的。   时迁眉头一抽:“你不是要进来带着草莓走吗,你要吃的话要去另一边。”   何鸢淡定道:“吃完了带走。”   她这个流氓头子的架势,显然是打算自己先吃饱,吃不下了还要兜一篮子走。   时迁道:“这里还好没监控,不然我们就会被赶出去。”   何鸢:“不会的。”   时迁:“还要吃吗?”   何鸢点点头。   时迁道:“行吧,你吃完了我出去补票。”   何鸢顺势从层层的叶子中动作灵巧的剪下一颗汁水饱满的草莓,塞进嘴巴里。   时迁道:“慢慢吃,不着急走。”   他从口袋里摸了包餐巾纸出来,直接抽了一张,把何鸢嘴角的草莓汁给擦干净了。   后者对他日常的这种小动作丝毫不在意,并没有觉得这些动作亲昵的过分了。   何鸢果然是自己吃饱了之后,还带了两筐出去。   时迁在门口把她吃的那些草莓钱给补了,二人装好了两篮草莓,正好到了中午。   时迁提议去前面的农家乐吃饭,何鸢没有意见。   反正她没钱,所以她也没有意见。   吃饭的地方很别致,左边就是私人会所,露天阳台上,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正拉着小提琴,为整个会所带来悦耳的音乐。   会所里来来往往有不少人,这个季节正是出来春游踏青的好时节,来农家乐消遣的人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互相认识。   淮京上面的圈子不大,时迁坐在这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   这时,二人已经吃完了饭,时迁遇到了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朋友,打了几声招呼,这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问何鸢是谁。   时迁介绍道:“我朋友。”   何鸢配合的点了下头。   时迁说的是实话,奈何就是没有人信。   一人:“朋友?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不像?”   一人拉着他低声道:“你上哪儿找的女朋友,正点啊,她有没有什么颜值相当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紧接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你女朋友是明星?”   “我算是知道你之前为什么瞧不上淮京的妹子了,现在别人说你的眼光高,我是真的信。”   “哎,这你家里那位?我不是听你之前还在和霍明那老婆扯不清楚吗,你家里的不生气?”   时迁推开他们:“滚啊,趁我心情好。”   “别啊时迁,今天难得和你这个大忙人碰上了,你不请我们吃顿饭过意不去啊!”   “少来,我一个月一千八工资,养家糊口都是问题!”时迁回道。   “你装什么装,哎,嫂子,你听到了吧,时迁一个月就这么点儿工资,实在不是好的择偶标准啊!你看我怎么样?”   时迁威胁:“你丫找死啊!”   这人说:“你自个儿说不是女朋友的,现在还要来管我追不追,你太平洋去做的警察啊?”   声音太大了,站在远处的何鸢往这边望了一眼。   时迁道:“不跟你们扯,改天再聚,今天没时间。”   “见色忘义。”   “没想到你是做这样的时迁!”   时迁原本还想在解释解释,结果想了想,还是不说。   别人就这么误会他跟何鸢的关系,他现在听来,竟然也怪高兴的。   只不过他回过头,发现何鸢在看另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份高兴立刻就被醋意取代,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你在看什么?”   “人。”   时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他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醋味儿说话。   时迁道:“你认识他?”   何鸢摇头:“是你认识。”   时迁又转过头仔细的看了看:“严律?”   何鸢点头,“你认识他旁边的女人吗。”   时迁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在乎他旁边的女人?”   他这话说的更加吃味。   “我认识。”   何鸢道:“昨天在剧组里见过,白莹。”   时迁道:“你关心人家干什么?”   何鸢道:“没什么,眼熟。”   时迁气呼呼道:“那你干什么看严律。”   何鸢看着他的眼睛,很是清白无辜的开口:“是他先看我的。”   她说完这话,严律的目光果然看了过来。   他举起酒杯,对何鸢很友好的笑了一笑。   时迁一看,炸毛了:……这什么水性杨花的男人! 第47章 网传黑料(二更)   时迁跟严律谈不上熟稔, 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已。   严律比他大个六七岁, 和他姐是一辈人。   他最近在传媒产业混的风生水起, 成了时妗的竞争对手,时妗提到他的次数多了一些, 时迁这才又把这人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 重新记起来。   对方当着他的面,举着杯子对何鸢示好,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严律看到他, 目光也不避讳, 与他对视片刻,二人同时把头转了个方向,错开目光。   时迁抓着她的手,何鸢转过头, 纳闷:“你干什么?”   时迁:“回家。”   草莓也摘了,饭也吃了, 现在继续留在这里, 不是给他添堵吗。   在场的这么多有钱公子哥,一半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何鸢身上的,如果时迁不在, 她估计早就被围成了一个圈。   时迁在这个时候意识到:长得太好看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家, 把草莓放在冰箱里,他突然问起:“阿鸢, 苏婉杏是不是被陷害过上过严律的床?”   何鸢坐在沙发上玩狐狸。   这只白狐狸死皮赖脸的在时迁家里住下来, 这段时间终于守得天开见明月, 可以混在何鸢身边蹭一蹭,求抱抱。   她道:“是。”   时迁嘀咕:“那你做这个任务的时候,岂不是还要见到他?”   何鸢:“看情况。”   时迁听了,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又想到:什么时候看情况?万一又遇到了,而他不在身边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吗?   严律在圈子里面没有什么作风不良的名声,但是也会有几个固定的情人。   像今天遇到的白莹就是其中一个。   她不知道哪里入了严律的眼睛,现在跟在严律身边,严律偶尔出去都会带着她。   跟何鸢在剧组听到的传言一样,白莹后面果然有人。   她直接开口把这件事情跟时迁讲。   时迁挑眉:“现在这个圈子里多的是这种事情。”   何鸢突然反问:“那你呢?”   时迁被问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有钱吃饱了没事儿做的大少爷才热衷于去包养小明星,时迁做的是正经工作,自称人民的儿子,人民都没时间包养明星,他这个‘儿子’就更没这个美国时间了。   有时候警察局里忙起来一天二十四小时脚不沾地,哪儿还有什么功夫去乱搞男女关系。   再说了,他卡里那么点余额,还没别人接一部戏赚的零头多,有什么闲钱去包养人家。   何鸢歪着头,盯着他。   “真没兴趣!”时迁被盯的无奈,心里想道:她问我这个做什么?   可惜何鸢没有给他解释,只说了一个:“哦。”   时迁:……   她哦什么?说清楚啊!哦什么!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时迁都在纠结这个哦。   何鸢早上蹲在冰箱门口,准备把昨天摘得草莓拖出来吃掉,早上的时候,时迁一般不让她吃凉的。何鸢刚扒拉出来,就被时迁推了回去。   他先前自己也不做早饭,后来何鸢住过来的时候,时迁特意去买了一口上下有隔层的蒸锅,下面兑了水,上面就能蒸点儿馒头。   干巴巴的硬馒头,实心馒头和只有一点甜味的花卷,这些东西蒸过一次,何鸢虽然吃完了,但是面无表情,看得出来对这个东西厌恶至极,但出于个人性格缘故,就跟完成任务一样吃完了。   后来时迁去超市里买了一袋小兔子形状的夹心小馒头,一口咬开里面会吐出黄澄澄的奶黄,甜腻的要命,他蒸过一两次,发现这东西比较讨何鸢的喜欢。   蒸几个对方就能吃几个。   一包里面大概有八个左右,做早饭方便快捷,蒸好了之后在兑一杯甜奶。   何鸢吃的时候,时迁就惆怅的看着她。   看的何鸢皱眉。   她嘴唇上方还有一圈牛奶渍,这奶渍在她的嘴上一点也不明显,就快要和她的皮肤颜色混成一块儿。   何鸢的表情显然是在问:你看我干什么?   时迁担心道:“你吃的这么甜,万一老了之后得了糖尿病怎么办?”   他还挺严肃的担心了片刻。   何鸢淡然道:“我不会老。”   时迁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去。   他穿上警服,开口:“我出门了,晚上加班的话给你打电话,不加班来接你,手机不要关机。”   何鸢把牛奶一口闷完了,拿起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知道。   她出门的时候,周倩打电话来,问她怎么没住在自己家。   何鸢解释说那个地方被狗仔包围了,这段时间她暂时住在朋友家里。   周倩听完之后,虽然没有反驳,但还是提出了一些问题,比如朋友靠谱不靠谱之类,甚至最后还问了问何鸢,为什么不带上助理。   苏婉杏就只有周倩一个经纪人,但是周倩不止她一个艺人。   她虽然最看好苏婉杏,可也不能把所有的中心都放在苏婉杏身上,周倩只把自己用的顺手的一个助理分过去让苏婉杏用,结果对方对这个助理爱理不理,甚至什么都不跟助理说,一收工就回朋友家去了。   周倩在电话里道:“婉杏,你不要排斥小许,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虽然现在是做助理,但是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半个经纪人用……”   何鸢:“我知道。”   周倩:“你下次去哪里,都跟小许打一声招呼,知道吗?”   何鸢:“知道。”   说完这些,周倩问起剧组里的事情,何鸢如实回答。   周倩听罢,开口:“你只要好好演戏就行,别瞎搞什么人际关系,这点儿我会替你弄清楚。”   何鸢点头。   她下了车,小许已经在剧组门口久候多时。   “苏姐,这里。”小许喊道。   何鸢立刻换上苏婉杏的表情,“不好意思,来晚了。”   小许:“没事没事,苏姐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去买。”   何鸢:“吃过了。”   小许:“刚才倩姐给我打过电话,她联系了一个真人秀,苏姐,你看你什么时候准备一下?”   何鸢道:“真人秀?这么急吗?”   小许道:“本来没有这么急,但是你拍江山的时候不能断档,中间一旦缺少曝光率,你的流量会下来。前段时间网络炒作不是黑了你一把吗,倩姐让我们直接将计就计,顺着这一波黑潮干脆走黑红路线,等到了后期在通过真人秀洗白。”   “倩姐找的这个真人秀在六月份播出,你在江山的戏份杀青很快,中间干巴巴的空了两个多月没事情。”   小许一边说一边看她的脸色。   苏婉杏的脾气不大好,有时候和她说话不能直说,得弯弯绕绕的找好几个理由。   小许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一些,生怕苏婉杏一个不顺心,就找他的不痛快。   但是小许不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苏婉杏不是苏婉杏,而是何鸢。   她听到这些,心中没有什么触动,等小许说完了,她道:“可以。”   小许:“……啊?”   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何鸢偏过头:“怎么?”   小许摇头:“没事没事,对了苏姐,你在剧组里面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他话没说完,剧组就在眼前。   江山的拍摄无论再怎么保密,还是有圈内的人知道女主演是谁了。   这件事情放在了几个追星族扎堆的论坛里,被翻来覆去扒了个底朝天。   众人在听到江山女主演是苏婉杏的时候,震惊的下巴都掉了。   虽然知道彭敬林选角不看明星本人的平行,但是苏婉杏这么个十八线……不对,应该是原本十八线,经过全网一黑,掉到了三千六百线的女艺人,怎么可能去演江山??半壁娱乐圈的大腕给她做配?   该论坛里分析道:   江山虽然是个群星云集的大制作,但实际上每个人能分到的戏份都不多,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番位电影,更多是政府投资的一部宣传纪念片,由国内最知名导演操刀,大牌控场,选角更多的是选演员,而不是明星。   除了男主演钱俊在娱乐圈有一点地位,男二到男五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有些是因为长相与历史人物相像而被选上,有些则是因为演技好被看中,参与这部电影拍摄的很多大腕明星都是来表一个忠心的,客串个两三秒就走,根本不在乎什么番位地位,而娱乐圈里腥风血雨的流量小花和小生反倒没什么戏份。   所以苏婉杏演女主的人设,其实也不难理解。   更何况,说是说这个阿鸢是女主角,也只是因为和元帅有一部分的感情线,镜头最多的女角色则是白莹演的女三号,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   阿鸢这个角色正史中根本就不存在,不乏有网友反对把这种所谓的‘野鸡’角色加入这么重要的纪念片中,后来一看是苏婉杏出演,众人便更加嗤之以鼻,站在风口浪尖的苏婉杏又被黑了一把,说她野鸡去演野鸡角色,天生一对。   种种言论,叫苏婉杏的名字几乎屠版论坛首页。   小许一边刷着论坛,一边分析局势。   何鸢到现场之后,直接去化妆室。   前几天给她化妆的那个化妆师见她来了,连忙招呼她坐。   何鸢看了她一眼。   小许刚才没说完的半句何鸢已经记在了心里。   他说的是:你在剧组里面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这个小心一点,说的就是剧组里的明争暗斗。   有些心肠歹毒一些的,在水里,化妆品里动手脚的比比皆是,何鸢出演女主角的位置,叫剧组里面一大部分的艺人都看她不爽,少不了有想对她下手的。   不过,这几天根本没有人上来和她搭话,好在何鸢也不是一个话多的,没人跟她搭话,她乐的轻松。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化妆师给她用的化妆品暂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以后有没有问题就说不准了。   化妆结束之后,桌上那杯水她始终没有喝。   今天拍摄的一段戏是雨中打戏。   何鸢的台词基本没有,彭敬林参考过各种野史记载,推测出这个阿鸢可能是个不大喜欢说话的女人,在各类记载中,对这女人的形容都是孤寂冷傲,寡言少语,除了和元帅交谈之外,很少与别人说话。   因此在江山的剧本里,阿鸢的词儿几乎没有,更多的感情需要何鸢用行为和表情表达出来。   而这段打戏,则是拍元帅与阿鸢的过招。   野史记载,阿鸢能力卓越,尤擅长格斗,有‘独步天下、冠绝一时’的本领。国外的一些典藏本上记录过使节访华时,见过元帅与阿鸢过招,元帅身上的功夫,皆是阿鸢所授,这一点和彭敬林之前拜访过的老人说法一致。   阿鸢与元帅亦师亦友,可以说元帅是她一手带大。因此,问题来了:如果是这个女人教大的元帅,二人之间年纪一定有所差距。   但是还有记载这样说:元帅年过半百时,这女人依旧绿鬓朱颜,看着只有二十出头。   也正因为如此,如果列入正史,关于年纪的问题无法解决,前后矛盾解释不清,不能自圆其说,因此正史上干脆就没有这个人。   历史上关于阿鸢这女人,众说纷纭,并且野史上说的神乎其乎,这也是吸引彭敬林的一点。   神秘而强大的女人对男人而言总是有致命的吸引,他隔着几十年的时光,只是翻看野史上的记载就最这个女人好奇至极。   遑论当时与她朝夕相处的元帅。   彭敬林叹了口气,如果建国初期的传言不假,那时勉确实是发布过一道通缉令,只不过这份红头文件已经被调整成了绝密,加密之后保存在了国安局,普通人恐怕一生都无法知道这个秘密。   就连他知道这事儿,也是偶然从一位老人的口中听来的,这位老人说完自知失言,后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与彭敬林相见。   他不再细想,回过神。   宽阔的青石板平地已经打扫干净,天气阴沉沉的,没有雨。   副导演已经安排好了几个雨水蓬头的摆放位置,为了控制现场的雨量和拍摄的光线以及角度,这场雨全是人工降雨。   昨天演练过两次,机子今天各自准备就位,何鸢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出现在众人眼里。   彭敬林喊道:“小钱人呢?还不赶紧就位,动作都记住了吧?武打戏不用我说了,最好给我一气呵成!” 第48章 大出风头   论打戏, 何鸢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的打戏不是娱乐圈里面的花架子, 实打实的都是真功夫。   但在这种需要花架子的电影拍摄上,何鸢断然不能用真本事揍人。   在这场打戏拍摄之前,动作指导曾教了二人几个简单的动作。   彭敬林的想法是不用替身, 能自己上的最好自己上。   但是钱俊之前试了几次,如果不用无武术替身,拍出来的荧幕效果不太如人意。   他到底是个演员, 没有什么功夫底子,有些动作他做起来软绵绵的, 哪怕后期加了声音特效, 也没有达到彭敬林想要的感觉。   钱俊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不破坏整部电影的美感,他自己主动要求武替。   当然,就算是有了武替, 钱俊练习的都很勤快, 争取能自己拍一点就是一点。   相比之下, 在剧组里按时上下班的何鸢对比起来, 就没有那么努力了。   她虽然也很敬业,该拍戏的时候拍戏,不拍戏的时候就走, 导演要她留下来,她也责无旁贷, 听戏和揣摩剧本一样不落, 只是有了别人的对比, 她看起来就有些松散。   众人虽然觉得她松散,但也没几个人搭理她。   拍摄这段打戏之前,彭敬林找了两个业内很有名的武替,一男一女。   男武替今天早就在片场内等候了,可是等了半天,没等到女武替来。   直到何鸢和钱俊把前面在雨中的整段谈心的戏份拍摄好,这人都没来。   不得不说,钱俊化好妆之后,确实有几分像时勉,那化妆师恐怕是某国整容学院毕业的,化妆跟易容似的,何鸢头一回看到钱俊上好妆的脸,也愣了一愣。   他看过剧本,表现出来的时勉与何鸢心中的时勉有几分不同。   演员对角色的揣摩更多的是来自自己的理解,但是何鸢了解过真实的时勉是什么样子。   电影里把时勉光辉的形象给放大了,何鸢记忆里的孩子气跟任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今天在雨中的这最后一幕,钱俊突然眨了下眼睛,伸出手对何鸢说道:“阿鸢,不如你和我过几招,让我再偷学一点儿你的功夫,以后好叫我防身,不受别人欺负。”   他偏这句话的口气,说的与时勉像极了。   何鸢难免走神了一下,随即笑道:“可以。”   这一幕拍完,彭敬林十分满意。   他果然没有选错演员,这个苏婉杏扮演的阿鸢,简直像到了骨子里。   她演出来的阿鸢就和彭敬林当初第一眼在影像资料里看到的阿鸢一模一样,那清冷的气质,说话的神态,包括走路的姿势,动态,和时勉交谈的一些微小的细节,甚至还有影像资料里没有的东西,全都被苏婉杏还原了出来!   ‘苏婉杏’仿佛重现了历史上的那个阿鸢,将她一切的东西都复刻到了今天,彭敬林简直越看越喜欢,每一次拍摄完毕,回去都要反复的把苏婉杏的片子拿出来拉好几遍。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哪里是什么苏婉杏,她之所以能这么还原阿鸢,是因为她本来就在演自己!   何鸢这根本不叫演戏,她完全就是在片场上做自己。   彭敬林看了会儿片子,周导喊道:“女武替来了没!”   远处的武术指导回道:“还没来!”   指导说完,郁闷道:“这丫头平时从来不迟到啊,怎么今天迟到了?”   站在指导边上的小许心里咯噔一声。   小许穿过人群,走到何鸢身边。   何鸢接过他拿来的水,小许说:“女武替没来。”   何鸢:“怎么了?”   小许眉头皱着:“可能是我多想了,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他刚说完蹊跷,那边的武术指导就说:“女武替好像腿受伤了,来不了!”   小许连忙看着何鸢。   何鸢说:“我被摆了一道?”   小许为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还连累了人家。”   何鸢听罢,没有感到奇怪。   她刚到剧组的时候,就有人看她不顺眼。   苏婉杏之前在微博快言快语,可是内涵了不少的女艺人,又因为突然的小红一把,所以已经让人给盯上了。   她偏偏自己还不知道,行为作风不知收敛,这才导致了后来频频招黑。   在江山剧组里,她一个籍籍无名的演员,突然成了女主演,何鸢在一开始就猜到了后面的发展。   只不过千防万防,吃喝都注意了,却没注意到有人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彭敬林起初提议用女武替的时候,何鸢就没有拒绝。   苏婉杏没有武功底子,她不敢保证圈里会不会有人调查苏婉杏。   结果现在女武替因病来不了,这病不知道是拿了钱的假病,还是真的被人下了药的真病,无论哪一种,今天的打戏都拍不成。   人工降雨的场景很难重新的布置和还原,前面的戏已经全部拍完,如果第二天来拍摄武打戏,不但雨水蓬头的定位难,而且电影前后看上去就会断成两截,违和感很严重,耗费的资金也多。   何鸢想不通剧组里面谁这么脑残,就算是要给她使绊子也不需要拖着整个剧组下水吧?   况且,女武替来不了,又不是她的错,彭敬林又不是傻叉,怎么可能会迁怒她?   小许道:“我怕彭导考虑了利弊因素之后,把这一场戏取消了。”   他的担忧言于表面。   何鸢这会儿想通了,心道:这才是那人的真实目的。   宁愿拉全剧组下水,也要把何鸢的戏份给删掉。   那人一定在赌彭敬林会为了节省成本而删掉这一场打戏,阿鸢这个角色在全剧中本来戏份就不多,这一场张力十足的雨中打戏是整部电影的重要镜头之一,阿鸢的魅力和吸粉的戏也全在这一幕。   如果彭敬林把这一幕戏删掉,或者换成另一场戏——   这两种办法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叫何鸢损失惨重。   可那人没算到,何鸢是会功夫的。   她沉思片刻,在彭敬林开口做决定之前,自己先说话:“彭导,我自己上吧。”   彭敬林正在想法子,一听何鸢的声音,抬起头:“你自己上?”   何鸢道:“我试试看。”   彭敬林诧异:“你会武打戏?”   武术导演也看了过来。   何鸢说:“不专业,是业余的,之前彭导你说找武替,我也没说这一点。”   彭敬林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可行不可行。   应绢在人群里出声:“苏婉杏,你什么时候学过武术啊?我怎么不知道?”   何鸢看向她。   应绢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在乎何鸢的感受,也不给何鸢台阶下。   众人都知道二人不合,但这些人全都选择冷眼旁观。   毕竟,看苏婉杏不爽的,又不是只有应绢一个人。   何鸢皮笑肉不笑:“我也不知道应小姐有上赶着当人妈的兴趣爱好,难道我去上个厕所也要给你报告一声吗?”   应绢呵呵道:“嘴巴上说出花儿可没用。”   潜台词很明显,显然是说何鸢现在只是为了留下自己这一场戏做无用的挣扎。   彭敬林对于女演员之间的置气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个导演懒得和演员计较,除了演戏他什么都不管。   彭敬林拍戏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追求美感,他拍女人是电影界出了名的一绝,拍出来的女人无一不是各有千秋,风情万种的。   阿鸢的这一场打戏,正是他精心准备许久的名场景。   结果到了拍摄的关键时刻,女武替出事了。   他就算再想保留这场戏,也要考虑一下拍出来的视觉效果。   何鸢见他犹豫不决,于是以退为进:“这样,彭导,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拍出来你不满意,那就当我没有拍过。”   何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是对自己有几分把握。   彭敬林斟酌片刻,心道自己拍了也没什么损失,不如让苏婉杏试一试。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苏婉杏在马术俱乐部里骑马射箭,百步穿杨的气势,心中有了决定。   “行,那准备一下,按照原计划拍摄。”彭敬林开口大喊,他问道:“你记得动作吗,小苏,还是你自己有想法?”   何鸢道:“我记过动作,没有问题。”   应绢坐在折叠椅子上休息,她的助理正在给她按摩,应绢嗤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她哪儿来的武术底子。”   何鸢走到拍摄定位点的时候,剧组里不少待机的女艺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何鸢一站到定位点,做了一个起手式,气势就变了。   镜头拉近,拍到了何鸢的脸。   不用替身之后,镜头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   何鸢对面站着的男武替是全国武术冠军,手底下是实打实的真功夫。   他头一回跟女演员对打,心知自己要放一场大洪水,堪比泄洪。   结果何鸢起手式一出,眼神淡然的盯着他,男人的背后立刻如同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   何鸢目光死寂,威压如同电流一般快速形成一股可怕的气势,将这男人包围在其中。   应绢原本翘着二郎腿看好戏,一见场上这氛围,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直起身体,何鸢就在电光火石直接出招。   男人从未见过动作如此凌厉的女演员,一招一式几乎招招取他要害。   他原先打算放水的想法在生命受到威胁的一瞬间立刻消失干净!   何鸢出招势如破竹,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她身形翩若惊鸿,刚柔并济,屈膝上前,左手翻云一招直逼男人的喉咙。   武替惊出一声冷汗,险些躲避不及,何鸢一招未中,男人已经蹲下身一个扫堂腿,她顺势往后空翻,双脚架住男人的脖子,带着他的身体侧翻一圈,男人直接滚落在地面上,何鸢借力站好,未等男人起身,第二招已经近身如蛟龙出洞,何鸢双手往前滑动,一双如玉雕琢的手从男人身上沿着衣服划过,带起一阵掌风。   气势惊人,同时,何鸢眉头微微蹙起。   武替眼前的黑影一晃,何鸢已经将他右手制住,向背后反转,右脚屈膝,直接将他双腿猛地扣住,武替毫无反击之力,额头冷汗一落,在跪地之前,又被何鸢往上一提。   整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只有短短的五秒钟。   武替的脖子前赫然竖立了一双骨节分明,如玉石雕刻的手!   她的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的向掌心靠拢,又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武替怔怔的看着她的脸,胸口起伏不停,大口的咽了咽口水。   何鸢勾起嘴角,眼尾的小痣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艳鬼,火焰似的跳动。   所有人都听到这个‘艳鬼’清冷又孤寂的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温柔。   “时勉,我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她面前的男人被扭曲拉伸,时光匆匆的快退,周围的建筑从高楼变成平房,从大厦成为骨架,最后停留在七十八年前的雨夜。   时勉的样貌模模糊糊的从倾盆大雨中逐渐清晰,他的声音伴随着暴雨在她耳边响起,委委屈屈,长吁短叹:“阿鸢,你好狠的心,真的对我下了这么重的手!”   彭敬林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激动地把话筒落在地上:“好!停!……难以置信!苏婉杏,你怎么做到的!”   何鸢被他一声吼叫,将她从记忆深处拉了回来,像是从厚厚的河水里捞了起来,原本模糊的声音变得明朗,耳膜也不再鼓动。   人工制造的暴雨突然停歇。   她在这一片清明的世界里回过神,见到了站在剧组外侧的时迁——这一刻,如浩劫余生,漂流过沧海,终见陆地。 第49章 严律探班   何鸢带人入戏的本事很强, 一旦她想控制周围人的情绪, 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做到。   所以她这场戏拍完之后,彭敬林喊得那一声,才把众人喊回神。   小许一愣, 连忙撑着伞拿着衣服跑到何鸢面前。   他直接把羽绒服给何鸢披上,三月的天气还有点儿冷,雨水这么一浇, 女人的身体绝对受不了。   小许撑着伞,说道:“苏姐, 你什么时候学的武术?”   何鸢含糊其辞, 没有正面回答。   她不说,小许识趣的不再去问。   小许:“苏姐,我们先去换衣服……哎,苏姐, 你去哪儿?”   何鸢径直往时迁站的方向走去。   时迁是半小时前到的, 他正好在附近办案, 路过影视城的时候, 进来瞧了一眼。   哪知道有这么凑巧,随便一瞧,都能误打误撞的找到江山剧组。   他站在剧组的外围, 直接看到何鸢的打戏。   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迁就是被何鸢按在地上揍的, 他至今为止都记得何鸢单薄的身体里爆发力有多强。   这一回直观的看着何鸢的武打戏, 又觉得对方完全是在耍花架子, 迎合拍摄需要,很多动作明明可以出招更狠,一击毙命,她手下全都留了八分力气,而且还故意加上了几个好看美观的漂亮动作。   何鸢走过来时问道:“你怎么来了?”   时迁:“办案,路过。”   他身上穿着警服,风尘仆仆。   时迁问:“饭吃了吗?”   何鸢摇头:“剧组有盒饭。”   时迁听罢,说道:“剧组的盒饭有什么好吃的,我带你去外面吃。”   二人话没说完,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时迁了。   时迁穿着警服,一看就是个警察。   出现在剧组里面有些突兀。   又见他和‘苏婉杏’聊天,众人不免联想到苏婉杏之前搞出来的一系列黑料,便先入为主的认为苏婉杏又出什么事情了。   娱乐圈里面的人倒没有认出时迁。   他毕竟不是公众人物,只在自己的那个圈子有名,出了圈子之后,走到哪儿都很低调。   在场的都是些小角色,也没有什么明星大腕现在赶来拍摄,认不出时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唯一见过时迁一两面的彭敬林,这会儿已经完全沉迷刚才拍摄的那一段影片之中,无暇顾及旁人。   小许看着时迁,又看了眼何鸢。   从二人说话的语气中看的出,这两个人的确是认识的。   但……苏婉杏什么时候认识警察了?   而且这个警察小哥长得有点儿小帅啊,小许怎么听两人这语气都有点儿猫腻。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很难不叫人想歪。   小许道:“苏姐……怎么称呼啊?”   何鸢想了下,不知道怎么介绍时迁。   时迁笑道:“不用称呼,我就来看看就走。”   他催促:“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了,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熬一点姜汤。”   何鸢一听,眉头皱的死紧:“不喝姜汤。”   时迁:“要喝,对身体好,我会放红糖的。”   何鸢斟酌了一下,妥协了。   小许目瞪口呆,心中震荡不已:这!还同居了啊!   何鸢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衣服换了。   时迁这时候还没走,她从较为偏僻的地方出来,远离了剧组中心。   白莹这时候来了。   她是下午的戏,上午估计是从其他的片场赶过来的——一开始,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白莹下车之后,严律跟着从车里下来,众人便换了个思路,认为她是刚从严律的床上下来。   之前谣传白莹被严律给包养了,现在一看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严律竟然愿意送她来片场,看来二人之前还挺亲热。   至少,白莹现在挺得宠的。   她到没有被包养的自觉,和严律说话,更像是以女朋友身份自居。   严律没有说对,也没有反对,任凭一干人猜测二人的关系。   白莹来到剧组的时候,迟到了一会儿,她颇不好意思,于是提议请大家吃烧烤。   何鸢原本准备下班离去的脚步一顿,又折了回来。   时迁:?   何鸢坦然:“白莹请吃烧烤。”   二人这时候,距离白莹的位置很远,时迁一双眼睛全都放在了何鸢身上,哪有功夫去看别的女人。   白莹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   何鸢这么一说,他看过去,这才看见剧组里,白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正乐呵呵的说什么。   时迁挑眉,心道:这么远的距离都听得见,什么狗耳朵?   ‘狗耳朵’的何鸢,听到烧烤,走不动路。   时迁道:“你要吃,我带你去吃就好了,在这儿蹭别人的干什么?”   何鸢淡定:“不花钱。”   ……还挺精打细算。   时迁往剧组里再一看,顿时不爽:“严律也在。”   何鸢:“我没看见。”   她看见了。   但鬼使神差,何鸢突然撒了个谎。   不管她看没看见,时迁一想到严律之前敢当着他的面对她示好,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烧烤就更不能让何鸢吃了。   时迁拉着她要走:“我带你去吃。”   何鸢有些犹豫。   时迁这边要走也来不及了。   白莹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笑着喊道:“苏婉杏,你不过来吃吗?”   何鸢看了眼时迁。   时迁啧了一声。   白莹招呼的很热情,好似何鸢不过去,就是不给她面子。   半山腰那家烧烤店的老板娘亲自来给剧组弄烧烤,这场戏拍完,中午的几个小时休息时间,一下子被白莹弄成了一个野外BBQ。   何鸢只好过去,白莹说道:“你不过来,我还以为你生我气呢,我不叫你,一会儿剧组里又说我排挤你!”   白莹说话笑呵呵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阴阳怪气的暗讽,但却非要做出一副‘我只是开个玩笑’的做派,何鸢听了,以牙还牙。   她:“排挤我不是事实吗,哪儿用的着说啊,白姐!”   笑呵呵的,连语气都跟白莹一样。   何鸢补充:“我这人心直口快啊,说个玩笑话大家不要介意,都吃着!”   白莹脸色一变,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严律见到苏婉杏,有些意外。   可惜‘苏婉杏’看都不看他一眼,叫他的意外荡然无存。   自从那晚上苏婉杏被下了药送到他床上来,他没有碰她,之后只在网上听过一些闲言碎语,显然也不再他的关心范围内。   他以为对方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怎么也会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吧,结果对方就像一只拍不死的小强,要是被人拍扁了还死不了,那就扁着走了。[1]   苏婉杏的生命力没有他想的那么顽强,眼前这个假冒产品只是套了一个苏婉杏的壳子,里面的芯早就换掉了。   他见到苏婉杏只是‘有些’意外,很快,严律就见到了跟在苏婉杏身后的时迁,这就不是意外可以形容的心情了,只能说是震惊。   严律的表情变化没躲过白莹的观察,她看了眼时迁,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穿警服的男人是谁。   白莹只见过时迁一面,不记得他很正常。   但是严律认识,见到时迁 ,不得不打一声招呼。   “时迁,好巧啊。”严律伸出手。   时迁同他握了一握。   “呵呵。”他笑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又是一变。   原本没有人认出时迁,后来看到他和苏婉杏站在一起,大家最多猜测一下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苏婉杏又不是什么大腕明星,说实话,没有人愿意关注她的鸡毛蒜皮小事儿。   但严律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他是星娱传媒的老总,今天屈尊降贵来剧组众人就够受宠若惊了,哪怕这只是白莹为了耀武扬威的手段。   所以严律竟然伸手跟别人交谈,还是主动交谈,这就耐人寻味极了。   不止围观群众,连白莹都有点疑惑。   此时,终于看完了片子的彭敬林也来凑热了。   他认识时迁,一过来,众人给导演让了一条道。   彭敬林看到了时迁。   说起来,他拍的这部片子跟时迁的家里还有巨大的关系,他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想不通这位淮京实打实的太子爷上这儿来干什么。   不过彭敬林很快就做出回应:“时迁?”   时迁看着彭敬林,还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彭叔。”   他喊彭敬林叔叔,彭敬林当然不敢有这个熊心豹子胆真把自己当叔叔了!   他说话还是以讨好为主:“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要是你来,我就换一天拍摄,今天专门空出来陪你了!”   能让彭敬林这么说话,周围的人几乎都能感受到了时迁身份的不同。   时迁:“我路过来看一下朋友。”   彭敬林立刻警觉起来。   时迁有什么朋友是在剧组里面的?   山上的风大,这天吹的跟妖风似的,刮过众人的脸,时迁顺势把警服外套脱下来给何鸢披上了。   何鸢被他照顾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时迁衣服脱给她,她穿得动作倒是利索,三下五除二的裹在了自己身上。   眼睛还盯着烧烤。   时迁道:“不打扰你们拍,我过会儿就走。”   彭敬林眼神复杂的看了‘苏婉杏’一眼。   就连严律也对‘苏婉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彭敬林的好奇也就止于好奇,人家的感情问题,他向来不会去说三道四。   但是严律的好奇,就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和彭敬林不一样,他见过何鸢。   那天草莓园之后,淮京那个圈子里不少的人都知道何鸢的存在。   还有好事的借助工作之便,向时妗打听过。   毕竟不少人想把自己女儿嫁进时家,大家虽然行动上没什么表示,但是眼睛都暗搓搓的盯着。   时迁身边不声不响的冒出了一个女人,有些人自然就慌了。   更慌的是,跟时妗打听,这个向来有话直说的女人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时妗不反驳,这事儿十有八.九都是稳的。   严律当天在草莓园见过何鸢一面,那确实是个人间尤物。   不得不说时迁的命好,运气也好,全天下的便宜都上赶着往他身上撞。   偏别人碰不到的极品,他出个任务顺手就捡回来了。   严律当天就对何鸢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男人嘛,百分十八.九十都是爱美人的,容貌天资出挑的美人就更少,何鸢便有这样的天资,光是一眼便能叫人魂牵梦绕,深陷泥潭。   不过这个时迁把天下的便宜捡完了,似乎还不够,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   这锅里的东西还没碗里百分之一的好吃,但他就是要看着锅。   也可能野花总比家花香,吃不着的永远比吃着的吸引人。   严律这么想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苏婉杏’一眼。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当初在他床上都勾不起他兴趣的人,怎么入了时迁的眼。   关键是——时迁身边还有那么一个尤物存在。   苏婉杏这本事……不得了啊!   严律在心中唏嘘。 第50章 吃个烧烤   时迁本就看不爽严律。   何鸢要留下来吃烧烤, 他也没办法自己走, 于是坐下来替她摘签子。   女人的嘴巴娇嫩,涂着口红和润唇膏,吃烧烤的时候不太方便。   再加上作为女艺人, 言行举止都注意着要优雅,要好看,要是没有严律在场, 众人也不至于扭捏半天不吃,但是现场不止有严律, 还有时迁这么一个身份不明, 甚至可能比严律身份还厉害的帅哥在——吃烧烤这么奔放行为和姿势,一定会使自己短期内形象全无,众女自然谁都不肯第一个去吃烧烤,那些容易吃的或者吃起来吃相好看一点的东西, 最快被人拿完。   白莹显然和在场大部分女艺人想的一样, 她做不到自己吃起来好看, 就干脆不吃。   严律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自然不会吃烧烤,当然,那种把烧烤吃的满嘴流油的女人, 估计他这辈子想起来都不会再感兴趣。   白莹虽然正在得宠,却也不敢冒这个险招他的厌。   一时间, 现场只剩下男人在吃烧烤。   何鸢没动手, 时迁捡了两个塑料手套, 他在烧烤的架子上捡的,这塑料手套看起来是老板娘特意准备的。   不过在那里干巴巴的放了很久没人用,时迁是第一个注意到手套的人,也是第一个把手套拿起来用的人。   他拆了一个干净的塑料盒子,掰成两半之后,深的那一层放在了何鸢的面前,而浅的一层则是放在自己面前。   时迁挑了一些看起来烤的熟一点的,将肉从签子上摘了下来,检查过没有辣椒之后,放在了何鸢面前的泡沫盒里。   这个动作很细心,不难看出他对‘苏婉杏’的上心程度。   众人看在眼里,都没说话。   何鸢拾起筷子,时迁给她弄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半饱的时候,时迁摘下了手套。   “别吃得太多了,对肠胃不好。”   显然是不让她吃了。   何鸢尝了个新鲜,也没有多吃。   她只负责用筷子夹,吃相安静斯文,既吃了不少的烧烤,又保证了自己的形象。   有时迁帮她摘签子,何鸢是这一餐里面吃的最尽兴的。   彭敬林不动声色的目睹这一切,看到时迁摘下手套,见缝插针的说道:“我看,时迁,你干脆晚上的时候也留下来,跟小苏一块儿,咱们吃个饭算了。”   时迁摇头:“不了,彭叔,我还有事。”   下午的戏份都是白莹的戏,何鸢不需要在剧组呆着,她打算跟时迁一块儿走。   二人走后,严律也没有在剧组多待。   白莹开口想要挽留他,结果说了几句话,没把人留下来。   严律说走就走。   他从山上的另一侧下去,时迁走的是左侧。   到了半山腰靠下位置的洗手间,何鸢突然进了一趟洗手间。   时迁在外面等她,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卸了苏婉杏的装扮,换了一套衣服。   她一边走一边收拾随身携带的化妆包。   时迁问道:“怎么在这里卸妆?”   何鸢:“苏婉杏的脸太招摇了。”   何鸢是头一次接到艺人的委托,顶着艺人的脸走在大街上极其不方便,特别是苏婉杏还是一个焦点人物,这段时间热度没有消下去,给何鸢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她还为此把自己常用的几个工具带在身边,方便卸妆。   走到山下,二人碰见了严律。   严律也没想到在山下还有缘碰的到时迁,既然碰到了,就不得不出来跟两人的打声招呼。   等时迁跟何鸢走近了,严律一愣,盯着何鸢。   时迁心里一阵不痛快,立刻就想绕道走。   谁知严律道:“时迁,苏小姐呢?”   不是严律多嘴,任谁看到时迁在山上还在为苏婉杏事无巨细的贴心照顾,结果下了山之后,身边突然就换了一个女人。   而在山上和他看起来恩爱非常的‘苏婉杏’立刻消失了。   严律左看右看,没看到苏婉杏。   他心里立刻有了想法,只当何鸢来查岗,这正宫来了,后院里的小情人自然要藏一藏。   这原本不关严律的事情,但他不知怎么的,就想问一问,好似在给何鸢提个醒。   时迁道:“严先生,苏小姐去哪里了跟你没有关系吧?”   严律笑道:“自然跟我没有关系,只是看到时少爷在山上一个做派,山下又是一个做派,叫我大开眼界。”   严律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何鸢。   何鸢完全接不到他的脑电波,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严律的暗示完全是对牛弹琴。   时迁只能勉强耐着性子跟他客套两句,再多的客套就没有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严律。   严律本来想提醒何鸢,但是何鸢那模样丝毫不在乎。严律无论怎么明示暗示,她都无视。   时迁往前一走,她跟在身边。   严律张口,想说什么,最后没说话。   他往山上望了一眼,心里嘀咕:苏婉杏去哪儿了?难道就这么看着时迁跟别的女人走了?   严律如果眼睛没瞎,在山上看到的东西就是真的——时迁分明对苏婉杏百般体贴,怎么看也不像装出来的样子。   更何况,他那个身份,有必要装吗?装给谁看呢?   苏婉杏为何不恃宠而骄,怎么的也得稍微作一下吧?怎么会一点反抗都没有,人就不见了?   严律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苏婉杏去哪儿了。   他后来得出结论:大概是跟助理一起走了吧。   结果这个结论刚得出没多久,严律就看到苏婉杏的助理小许从山上下来。   他是孤身一人。   这一下,就奇了!   苏婉杏既然没有跟时迁一起走,按道理也应该跟助理一起走,结果现在助理是一个人,那苏婉杏去哪里了?   剧组在山里的一栋民国建筑物前面拍摄的,四处荒山野岭,她一个女人能走去哪里?   小许刚下山,直接被严律拦住。   “你们家小明星呢?”   小许看到严律挡着他的路,愣了一下。   严律这个总裁问苏婉杏干什么?他纳闷,随即想到自家的艺人前段时间闹出的被严律包养的绯闻。   小许知道这是个绯闻,中间的来龙去脉周倩也没有对他隐瞒,所以严律这会儿把他拦下来问苏婉杏的事情,他相当惊奇。   “苏姐跟那个时迁走了。”   小许说出了时迁的名字。   他也是刚知道苏婉杏竟然认识来头背景这么大的官二代,而且两人看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情侣。   小许为此还郁闷的想过为什么苏婉杏背后有这个金主,怎么在娱乐圈里面还老是被人踩在地上摩擦?   严律道:“时迁?不可能,他没有跟苏婉杏一起走。”   小许说:“哦哦,这样啊,严总,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严律诧异:他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后来一想:我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件事情?   严律想来,自己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吐槽了自己一句之后,钻进车里开走了。   小许丈二摸不着头脑,也没搞明白这位总裁闹的是哪一出。   何鸢后面两场戏还没拍好,周倩给她联系的真人秀已经开始准备了。   她晚上的时候接到了周倩的电话,周倩这通电话过来主要是问一问何鸢在江山里面拍摄的时间段,她要看一看何鸢的时间会不会跟真人秀的时间冲突上。   何鸢说道:“周姐,这么急吗?真人秀不是要拍很长一段时间的吗,中间回得来剧组吗?”   周姐道:“你放心,先拍的那一段很短,就是提前把出发前那一小段视频录好,大概录两个多小时,然后剪几个镜头。”   何鸢之前恶补了几个真人秀,也知道大致的拍摄手法。   像野外生存的这个真人秀,比起其他的真人秀——剧本没有这么明显。   虽然也有一小部分剧本的安排,但是大多数是让明星自由发挥。   在出发去指定的野外生存地点时,节目组通常都会让摄影师去诸位艺人家里面做一段采访。   包括拍摄日常琐碎,问一问艺人的感想等等,贴近生活,增加真实感。   周倩直接告诉她这一期的艺人:白莹,应绢,钱俊,张固诚,窦云,曹成浩,卢玲玲。   加上她,一共八个人。   八个人之中,有四个都是江山剧组的。   周倩说道:“你别管是不是你们剧组的,你知道按照我说的参加这个节目就好。”   何鸢说:“会不会太急。”   周倩:“急不急都没用,已经把名单确定好了,节目组明后天来,你收拾一下,家里有些不能看的东西都放放好,知道吗。还有,这期节目你不要给我惹是生非,如果做不到讨观众喜欢,那就中规中矩。”   “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你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个真人秀的第一步走的怎么样了,婉杏,你很聪明,很多事情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何鸢点点头,挂了电话。   时迁按下遥控器的静音键,电视里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客厅。   时迁调到的频道,正好在播出荒野大乱斗。   何鸢要去参加的真人秀就是电视上这一个。   时迁问道:“那你要回家吗?”   他刚才也听到周倩说的话了,这个荒野大乱斗的节目组摄影师要到家里来拍摄一段。   何鸢一直住在时迁家里,如果节目组来拍摄,她势必要回到苏婉杏自己的家。   结果何鸢指了指地面:“就在家里拍。”   这个家,毫无疑问,指的就是时迁家里。   何鸢这回没说‘你家’。   时迁心脏骤然漏跳一拍,表面上端的很淡定的一张脸,其实心里已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恨不得亲自上阵揪着何鸢的领子问她是什么意思!   奈何她说完这句话,打了个哈欠就睡觉去了。 第51章 拍摄开始   经过时迁长时间的观察, 得出了何鸢确实有一种说话说一半,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跟对歇后语似的, 剩下的一半得自己挖空心思猜。   时迁猜了大半个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人睡不着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时迁与她睡在一张床上, 胡思乱想的东西就多了。   他跟何鸢的相处模式十分奇怪。   按照平常人的思维,一个男人围着她这么献殷勤的打转,只要她没瞎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可何鸢显然不属于平常人的范围, 时迁干什么她都波澜不惊, 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住到一个陌生男性的家里, 非但毫无防备……虽然不用防备。   时迁又懊恼的想道, 她身上简直云雾缭绕!   何鸢如此强大, 当初万一没有遇见我,遇见的是其他的男人,她也会住到他家去吗?   这种假设就不能细想, 一但自己想到了这些, 心里就会立刻纠结成一团乱麻。   因为无论想多少, 这个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想的多反而平添烦恼。   时迁就是典型。   想了大半个晚上, 快凌晨的时候才睡着。   早上起来,何鸢神清气爽的, 捧着碗坐在饭桌前, 眼巴巴的等饭吃。   时迁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厨房, 折腾了几个奶黄包出来, 老三样的牛奶火腿肠和面包。   他一边吃面包片一边发呆,何鸢喝了一口牛奶,偏着头说道:“你有心事。”   她用的陈述句。   时迁点点头:“是啊,阿鸢,你有没有什么读心术的特异功能,看看我在想什么。”   时迁随口胡扯。   何鸢虽然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读心术这种东西还真没有。   她只是活的久了之后,对人心的了解程度更深一点。   不过她了解的越深,看的就越淡然。   这几百年里有数不清男人对她示爱,献殷情和表达好感的从民历二年就能排成长队,其中不乏有死缠烂打的偏执狂,还有得不到她就想尽办法毁了她的神经病,何鸢对付这些人对付的得心应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揍一顿,要不然就是比谁活的长。   何鸢很擅长活命,没有人可以比她后死。   等那些有权有势的偏执狂死光了,她换张脸又出来蹦跶。   但几百年中,时迁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在干什么的男人。   何鸢认为这个小孩儿挺有意思,性格通达,不惹她讨厌。   她一住,就在人家家里住下来了。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今天看到饭票心情不好,何鸢理应问一问。   她问了之后,时迁也没说什么。   后者不说,何鸢便懒得再问了。   几天之后,节目组的摄影师上门拍摄。   时迁家里不用怎么打扫,干干净净,赏心悦目。   摄影师进来时看到何鸢,有些诧异。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何鸢:“你好,喝水吗?”   摄影师:“不了不了,我就是进来跟你说一下等一会儿要拍什么。”   摄影师的手上拿着拍摄流程。   来拍摄的一共两人,一个是摄影,另一个似乎是助理。   助理的话很少,全程都是摄影在跟何鸢交流。   拍摄一共分为两步,一步就是进门自然的问好跟打招呼,接着要拍摄一段何鸢收拾行李的模样,第二步就是让何鸢坐在沙发上,谈一谈对于节目的理解和第一次出远门去荒山探险的感受。   摄影师和她沟通完毕,询问了一下何鸢能不能记得住台词。   何鸢点头,比了个OK的姿势。   摄影师退出门外,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苏小姐,你是一个人住的吗?”   何鸢摇头:“不是。”   摄影干巴巴的笑了声,说道:“我觉得这个房间的设计不太像独居女士的设计啊,苏小姐,不是我多嘴,这个拍出来的话,会让很多观众看到,在电视上面……你,又做好公开的准备吗?还是半公开?”   说到这里,何鸢明白摄影师在担心什么了。   时迁家里的装修风格偏性冷淡,而且装修的很硬朗简洁,一看就知道不是女人的房子。   包括进门之后地上的拖鞋,茶几上的杯子……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观众的眼睛不瞎,节目一播出,肯定就会有人猜测,你苏婉杏是跟别人同居还是单身,并且答案呼之欲出。   摄影师还算有良心,提醒了她一下。   何鸢道:“没关系,就这么拍。”   她心中有了想法。   苏婉杏之前有勾搭有妇之夫和被包养的丑闻,她需要慢慢的误导观众,让他们产生苏婉杏有男朋友的既视感。女明星不靠粉丝吃饭,苏婉杏要走的本来就不是流量小花的路线,有男朋友没男朋友都不影响她的事业。   摄影师见她自己没有反对,于是按部就班的替她拍摄。   拍到装行李的时候,何鸢喊了停。   摄影师暂停下来看着她,只见她拉开巨大的一个行李箱,把里面已经分门别类放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边。   摄影师:……   何鸢说:现在可以继续拍了。   摄影师问:“这个是已经整理好了吗?”   何鸢:“昨晚上整理的。”   省略了主语,这句话原来的意思是:昨晚上(时迁)整理的。   摄影师哭笑不得:“你收拾好了就可以了,这段我们可以不拍。”   况且,何鸢这样把东西拿出来就放进去的,拍出来的效果也太假了!   这话摄影师没说。   真人秀前期拍摄结束之后,何鸢回到剧组,把江山剩下的戏份全都给拍完杀青。   阿鸢的戏份最后越来越少,那场重头武打戏过后,基本她的出场的都是在电影里面摆拍,当一个钱俊背后的背景板。   这边江山剧组杀青,真人秀的拍摄紧紧跟进。   这回真人秀拍摄的地点就在淮京隔壁的宛城。   宛城比起淮京,更靠内陆一些,北方几乎全都是高大的山脉。   节目组选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些山脉和古老村落的原因。   当天下午,导演组和艺人都聚在了一起,互相熟悉了一下。   白莹跟应绢还有钱俊,何鸢都认识,剩下的张固诚,窦云,曹成浩,卢玲玲,前两个都是娱乐圈里正红的几个两个流量小生,曹成浩是跟她一样,今年靠一部网剧红起来的新人,卢玲玲则是由盛元传媒塞进来的新人,今年拍了一部古装偶像剧,在里面饰演一个性格讨喜的小郡主,深受观众喜爱。   一共八个人,两两分组,抽签决定。   何鸢抽到与窦云一组。   剩下的分别是:张固诚与卢玲玲,曹成浩与白莹,应绢与钱俊。   正好一男一女,平均给分好了,节目组想要炒cp的意图很明显。   荒野大乱斗还有一个看点就是吊桥效应。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一个异性,那么他会误以为眼前出现的这个异性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从而对其产生感情。[1]   荒野大乱斗之中,不乏有各种各样惊险刺激的场景,这些场景拍摄完毕,加上后期或紧张或舒缓的音乐,以及惊悚或者有趣的配字,很容易带动观众的情绪,使观众的情绪处于一个高昂的状态,这就非常容易对电视里的二人产生感情。   这种感情笼统一点就叫磕cp,吊桥效应很容易激发观众渴望将其配对的感情,节目组通过这种方式,超热了不少cp。   有的甚至真的因为吊桥效应而产生了感情,成为了情侣。   娱乐圈里无论男女,靠绑定炒cp红是红的最快的,最捷径的方法。   不过事后拆cp就是一个比较头疼的事情。   何鸢在分好组之后就收到了导演的谈话,要求他们小组成员(一共两个)多互动一些。   说的很含蓄,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听懂了。   大致聊了一下剧本,导演便让他们做了几个小游戏,彼此熟悉一下。   这一群人中,女人属‘苏婉杏’的颜值最高,她的造型师很会替她打扮,每一个造型和发型都能体现出她的个性和特点,这也是当时网上的网友无论怎么黑苏婉杏,也没有人黑她的颜值的原因。   因为苏婉杏的颜值确实能打,在娱乐圈里面都格外出挑,与任何女明星合照都能艳压对方一头,所以哪怕她身上的黑料多,在场的男性都喜欢与她调侃两句。   其中和她分在一组的窦云就是个话痨,特别能说话,长得是时下很流行的奶油小白脸,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身高在一米八二左右,脸却是一张娃娃脸,说起话来很能撒娇。   他跟何鸢搭话的时候,笑的很甜,问的都是何鸢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还感慨了一下两人合作的时候会出现什么难关,最后拍了拍胸脯信誓坦坦的保证自己一定会保护何鸢。   何鸢倒不需要他保护,她懒得理这个废话连篇的话痨。   一个时迁就够她烦了,现在又来一个!   不过她此时扮演的是苏婉杏,就算是不耐烦也不能表现出来。   何鸢挤出笑容,应付了一会儿。   众人玩了几把游戏之后,渐渐地熟悉起来。   商业互吹片刻,窦云去领了一个帐篷。   这个帐篷就是晚上要在野外睡觉的帐篷,里面还有两个睡袋和一些应急的灯和干粮。   节目组为了追求逼真的效果,只允许带节目组准备的生存材料。   艺人自己携带的东西在出发之前要被搜刮干净。   在搜刮的时候,还闹出了一个不小的动静,何鸢在身上丁零当啷的口袋里装了不少的糖果,这是她从家里出发之前塞进口袋里的。   众人显然没想到,‘苏婉杏’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幼儿园小朋友出游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口袋里装满零食。   这些糖五颜六色,都是时迁买来放在家里的。   何鸢见到糖果被收走,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欲言又止。   导演哭笑不得:“等拍完了还给你!我们不吃!”   何鸢的表情实在是太悲壮了,一点儿也不像是演的,好险她还记得自己扮演的是苏婉杏,因此没有动手去抢这些糖果。   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好吧,一会儿给我就好了。”   万般不舍,悲痛程度堪比妻离子散。   导演说:“摄像机拍着呢,我们节目组很讲信用,不会偷吃的,你放心。”   何鸢背着包,说道:“好的。”   她临走前,还是频频回头看了几眼。   一行人终于踏上旅程。   荒野大乱斗的拍摄正式开始,走了一百米之后,窦云突然戳了一下何鸢的肩膀,从手里变出一个颗糖:“偷偷给你留的。”   摄像机忠实的记下了这一幕。   何鸢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谨慎的接过这颗糖。   然后严肃的对摄像师傅说:“这段掐掉不要拍。” 第52章 吾心安处   摄像师点点头。   至于最后到底是掐掉还是不掐掉, 那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   节目组一开始的安排是这样的,四个小组背包上路的时候, 各有一个摄像师跟随,他们要赶在中间的任务卡投放地点取到任务卡和道具, 然后前往做任务, 最快完成的加五分,最后完成的没有分。   任务卡投放地点随机,任务随机, 难易程度也都是靠运气。   窦云刚走了几步, 好运气就来了。   他在两棵大树中间找到了任务卡。   这任务卡做的还挺有意思的, 不是一张白纸, 而类似英国中世纪信件的模样, 封信口盖着一个红戳。   窦云看了何鸢一眼,何鸢:“拆开看看。”   信封里表达的东西也很简单,只说了这个任务是在下午五点之前, 拿到女王遗失的手杖到废弃的城堡去。   信封里面还夹杂了一张照片, 应该就是他们要获得的道具:手杖。   窦云:“我看过前几次的节目, 好像都是要走一走剧情线的, 这回是什么, 废弃城堡,女王手杖, 国外童话故事风吗?”   何鸢翻来覆去检查这封信。   窦云问道:“你在看什么?”   何鸢:“信里会不会有提示, 这里全都是荒山, 我们要去哪里找手杖?”   窦云:“你真聪明啊, 我没想到这点。”   何鸢:“常识吧。”   果然,何鸢摸到了纸张夹层的东西。   她双手一捏,将一张字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张。   窦云:“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何鸢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注意不要打鸣。”   窦云道:“你怎么知道夹层里面有东西!”   何鸢心道:还能怎么知道,一捏就捏的出来。   信纸很厚,夹层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地图,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实在不好辨认。   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绿点,表示他们的位置,剩下的那一个红点,表示道具的位置。   信封最后说明:如果女王失去了她的权杖,黎明将永远无法降临。   中二的要命。   窦云接过地图,抓了把头发:“这什么地图啊!节目组是不是玩儿我们呢。”   何鸢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窦云:“小苏,这地图你看的懂吗?”   何鸢:“看不懂。”   窦云:“啊……出师不利啊……”   摄像机给了窦云一个表情特写。   在这种真人秀里面,镜头都是给表现比较出众和有综艺感的艺人。   何鸢头一回参加这种真人秀,显然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争取镜头。   她全心全意的在研究这个地形。   导演组说到做到,荒野大乱斗真的选在了一个荒山,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连走路都十分艰难。   窦云作为男性,自然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替何鸢把多余的杂草给劈开。   二人背着包行走一段时间,迎面遇到了张固诚和卢玲玲。   卢玲玲的包由张固诚背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根树枝,二指并拢的粗细,拄着拐杖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卢玲玲看到何鸢,立刻惊喜万分的打招呼:“婉杏!婉杏!!”   何鸢抬头。   张固诚拉了一把卢玲玲:“你慢点儿。”   卢玲玲翻过了一个小山包,终于和他们会和。   会和的第一句话,卢玲玲就说:“我们结盟吧!”   何鸢抬起头:“……嗯?”   卢玲玲:“我说,我们合作吧,交换情报,你们找到任务卡了吗?”   何鸢与窦云互相看了一眼。   在整个逃生节目中,四组最后只有一组获胜,而这一组最后也会拆伙,整个逃生节目的最后只能存活一人。   可以说是除了自己之外,没有永远的伙伴。   卢玲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任务卡:“我们也找到任务卡了,怎么样,合作吗?否则天黑之前我们谁也到不了城堡。”   何鸢考虑片刻,询问了一下窦云。   窦云没意见,她开口:“合作愉快。”   二人握了握手,卢玲玲满头大汗,把任务卡上面的线索念给何鸢听。   卢玲玲这一组找到的任务卡上面要求他们寻找女王的戒指。   又是女王。   张固诚吐槽道:“这女王记性不行啊,一会儿丢手杖一会儿丢戒指的?”   窦云:“问题是丢哪儿了还不知道,要不然打个电话问问?”   张固诚道:“得了吧!”   卢玲玲也拿出一张地图,和他们的路线不一致。   何鸢立刻做出决定:“先找离我们近的东西,然后去寻找远的。”   她说话很有力度,叫另外三个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   这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与生俱来拥有令人无条件信任的气质,何鸢就有。   何鸢不知道从这个地图里面参悟了什么,带着三个人东转西转,最后还真的找到了女王的权杖。   窦云很是震惊,何鸢把地图对折起来,说道:“线路是重合的,单张看看不出来,把另一半对折之后两遍的线路一样了,中间这条粗的线才是正确的路。”   地图被她对折之后,果然,中间一条颜色较深的线全都显示出来了。   何鸢解释这一段时,三个人都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乖乖巧巧的把脑袋凑在一块儿听何鸢的科普。   听完之后恍然大悟。   卢玲玲道:“节目组整出来这一套也太夸张了,要是婉杏不往这边想,我们怎么可能猜的出来?”   何鸢解密的这一段,镜头全都给了她。   她向来擅长在荒山里面生存,因此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镜头开始慢慢的要比别人多了起来。   卢玲玲抱怨完了之后,打起精神继续走。   摄像机忠实的跟着他们拍摄。   除了这一个主要的摄像机,每个人的胸口还挂着携带式的摄像头,方便节目后期剪第一视角,增加节目的紧张感。   中途休息了两三次,卢玲玲的后脚跟磨破了,女孩子体力不支,长期缺乏锻炼,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本来就很难行走。就连张固诚在爬山的途中都停下来休息过一次。   唯一没有叫停的就是何鸢。   她好似不知疲惫,把女王的权杖和戒指全都找了出来。   路上遇到了应绢这一组,匆匆打过招呼之后,又各自上路。   找到废弃的城堡时,众人已经饥肠辘辘。   窦云一看到眼前的这个城堡,哭喊道:“我去!真的是废弃的城堡啊!”   卢玲玲笑道:“不然呢?”   窦云哭喊道:“我以为会是一个叫‘废弃的城堡’的五星级酒店!”   张固诚:“哥们儿,你也太会想了!走吧,别愣着!”   何鸢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城堡。   说是城堡,不如说节目组在荒山野岭找了个兰若寺。   哪儿有城堡的样子?是个破寺庙还差不多!   而且何鸢较为担心的是,这‘兰若寺’也不知道节目组提前找人看过没,房子的上空怨气冲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进去走一圈恐怕都要沾上一些怨气,能倒霉好几天。   何鸢拦着他们:“等等。”   前面三人回头:“等什么?”   何鸢需要在三十秒之内编出一个理由,阻止他们进去。   三人看着她,她咳嗽一声:“我觉得我们还是睡外面吧。”   这时候,到了目的地,摄像机师傅已经去休息了。   没有摄像机拍着,他们睡哪儿都无所谓,只不过睡前还要录一段野外生火和篝火晚餐。   卢玲玲道:“荒山野岭睡外面多不安全,还是睡里面吧,在大厅找个合适的位置搭帐篷就行了。”   何鸢心道:睡里面更不安全,明天早上不用起床,直接收尸。   她:“这种房子很危险,考虑过坍塌的风险吗?”   张固诚:“这倒是没想过。”   何鸢:“现在天气不冷,睡在外面也没什么。”   她说着,立刻取了自己的帐篷,准备在外面打开。   何鸢要睡在外面,窦云和她是一个帐篷的,当然不会睡里面去。   卢玲玲和他们还是结盟的盟友,她对睡哪里也没意见,正如同何鸢说的,这个兰若寺看着确实摇摇欲坠,睡在外面最多就是被蚊虫咬几下,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跟张固诚也没有坚持,在何鸢边上把帐篷支开。   后面来的应绢跟白莹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有地遮风避雨不住,非要住到外面,什么毛病!   这两组进去的时候,张固诚本着有缘相聚,提醒一下,结果被另外两组好意谢绝了。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也结盟了。   两个结盟组都没话好说,何鸢这组先在外面生了火,准备弄一点吃的。   吃完了晚饭,摄像机最后的工作也完成了。   何鸢第一个走进帐篷,钻进睡袋里睡觉。   窦云第二个进来。   虽然说他不是第一次跟女人睡觉,但是这样睡在一块儿还是挺新奇的。   荒山野岭和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睡在一起,哪怕一人一个睡袋,说出来都有几分艳遇的意思。   窦云本来打算晚上的时候试探一下何鸢,如果对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一点也不介意来一场速战速决的运动。   可惜窦云还没问,对方就很不解风情的睡着了。   他进来的时候,何鸢的睡袋贴在最里面,完全没有转过身的想法。   窦云嘀咕一声,最后放弃去叫她,钻进了自己的睡袋里。   半个小时之后,何鸢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   她起身,拉开拉链,站到了窦云的面前。   何鸢半蹲下身,目光毫无波动的盯着窦云,她伸出手,在窦云的脖子后面捏了一下,对方头一歪,晕了过去。   外面‘兰若寺’依旧散发着滔天的怨气,何鸢走出帐篷,站在‘兰若寺’的门口。   她的站姿笔挺,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语气波澜不惊。   “如果。”何鸢淡然开口,威胁道:“明天这里少了任何一个人,我就荡平这里。”   静谧片刻后,‘兰若寺’上空突然刮起一阵邪风,咿咿呀呀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接着跟逃难似的,怨气轰然倒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鸢面无表情,随即动了一下身体,她脚边的草随风轻轻的摇摆了一下,这块地上突然空无一人。   时迁加班到了十二点整左右。   他连续两天没合眼,困得不行,在电梯里险些就靠着墙睡着了。   一路半梦半醒的回到家,开了门强迫自己洗完了澡换上睡衣,接着往床上一滚,便打算入睡。   何鸢今天出去拍真人秀了,不在家。   往天只能睡半张床,今天能睡一整张床——时迁原本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滚了两圈不到,直接撞到人了。   何鸢睡得正熟,骤然被吵醒,于是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瀑布似的黑色长发挂在身后,她转过头,睁开一只眼,睡眼惺忪的看着时迁:“怎么会来的这么晚?”   时迁:……   “!!!你不是在宛城吗!!”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何鸢又慢吞吞的躺下,缩进了被子里:“快睡觉。”   时迁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等等。   等等等等!!   他半个小时前刷微博,荒野大乱斗才放了几个参加的明星一起吃完饭的照片,宛城到淮京往返要六个小时,何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床上???难不成这个女人还会瞬移吗!!   时迁推了一把她:“你怎么回家了,真人秀呢?”   何鸢:“拍真人秀也要睡觉。”   时迁:“节目组不给你们地方睡吗?”   他问完这句话,何鸢没回答。   时迁满脑子疑问,但他现在已经学会不问何鸢了,反正问了人家也不回答,这种神秘的事情,哪有三两句解释的清楚的。   正当时迁打算放弃的时候,何鸢又补了一句:“在外面睡不着。”   她一向浅眠,居无定所,时时刻刻都防着别人。   几百年没认认真真的睡过觉,平时说睡觉,倒不如说是闭上眼休息。   这段时间躺在时迁床上,莫名其妙睡得很熟,哪怕是有人靠近,她都不一定醒。   反正,这屋子里能靠近她的也只有时迁。   时迁捂着脸:“我说,阿鸢,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能打声招呼吗?”   何鸢:“快睡。”   时迁确实困得不行,他一边说一边躺下:“那你明天回去吗?”   何鸢点点头。   时迁:“早上要吃早饭吗?”   何鸢继续点头。   时迁醋的要命:“我看到你们官博说,你们是男女组合,晚上睡在一个帐篷里的吗?”   何鸢这回思考了一下,点头,补充:“两个睡袋。”   时迁:“跟两床被子是一样的吗?”   何鸢捏了下自己的被子,觉得今晚上回答时迁的够多了。   时迁这时候,开口:“阿鸢,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何鸢眉头一抽,睁开眼睛:……又来! 第53章 又亲一下(二更)   她侧着身子, 所以睁眼了时迁也没发觉。   他不是第一次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亲吻对于何鸢来说就是单纯的嘴唇与嘴唇相碰,她的内心不会因此掀起任何波澜。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 亲吻似乎是一种示好的表达方式。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这个动作就会出现在两个人之间。   时迁对她抱有好感, 这毋庸置疑。   她也不是特别讨厌时迁,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况且时迁不是第一次亲她,在她的记忆中,从第一次相遇开始, 时迁就在不停地挑战她的底线。   头一次是因为神志不清, 他忘记了也就算了。   这两次都是神志清醒的时候,他想亲何鸢,每一次还小心翼翼的问一问。   何鸢对此感到头疼, 她感到头疼的时候,有一个应急措施,就是装死。   时迁问完之后, 房间里面死一样的寂静。   他挑眉, 心道:不是吧, 上一秒还在说话, 下一秒就睡过去了吗?   时迁喊了一句:“阿鸢?”   他实在太小看何鸢了, 这女人是一个装死装的炉火纯青立刻送去火葬场都不会被法医发现她还活着的装死届高手。   时迁怎么喊, 她都闭眼不出声。   他嘀咕:“真的睡着了吗?”   时迁自己也昏昏欲睡, 眼皮快耷拉在地上, 但是想亲亲她的欲望实在太强, 要强过自己想睡觉的欲望。   他努力打起精神,裹着自己的被子往何鸢的方向滚了一滚。   靠在何鸢边上的时候,两床被子也紧紧的挨在一起。   四月份的天气变幻莫测,有时候受冷空气的影响,当天的温度可以低至一两度。   忽冷忽热的,时迁怕她感冒,房间里的空调一直都没开。   这会儿盖着薄薄的被子,确实不起暖。   时迁蹭过来,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阿鸢,你冷不冷啊?”   何鸢再一次睁开眼睛,脸上全是无奈之色。   时迁靠的离她太近了,对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腰锲而不舍的戳啊戳。   力度不大,就是戳的她不能入睡。   时迁像个要糖的孩子,何鸢不给他这颗糖,他就绕着何鸢打转,在她身边晃来晃去,让她不得安宁。   何鸢心道:烦死人了,要亲就亲,亲完就睡!   时迁没有读心功能,此时读不到何鸢的内心所想。   他继续戳了两下,把自己戳困了也没戳到何鸢吱声。   时迁懒得戳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掀开何鸢的被子,自己钻了进来。   原本热和的被子因为多了一个人,灌进来了不少冷风。   时迁躺进来之后,老实了一会儿。   结果就喝口水的功夫,他又不安分起来。   “阿鸢,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何鸢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坐起来。   动作之大,时迁当即以为自己要挨揍,连忙:“哎哎哎,打人不打脸!!有话好好说!!”   何鸢啧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时迁咽了咽口水“……没、没了。”   呵呵,现在知道怂了。   何鸢睡下去:“可以,要抱赶紧抱,别烦我。”   时迁原本以为自己要被揍了,结果现在柳暗花明又一村,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了起来。   何鸢就睡在他身边。   女人的身体很软,虽然里面蕴含的力量十分恐怖,但是抱起来却轻飘飘的,跟没骨头似的躺在他怀里。   时迁在学校的时候,倒是经常跟大老爷们打架,抱在一起滚地上常有的事情,但是没有哪一个人身体像何鸢这么软,靠近了一些,她头上的洗发水味道和自己是同一款的,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也是一样的。   何鸢的睡衣,被子包括拖鞋,全都是他买的。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他的东西,时迁像养了一个容貌绝色的猫,平时冷冰冰的不搭理人,高兴的时候蹭你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给你一爪子,但是她偶尔乖顺的这样窝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叫时迁心中那点儿占有欲和征服感逐渐膨胀。   他知道何鸢是什么人,也知道有多少人忌惮她。   她把所有人的生死权都捏在手里,现下却没有一点防备的被时迁捏在怀里。   时迁心道:我是不是养熟了。   何鸢动了下身体:“抱得太紧了,松开。”   ……看来还没有特别熟。   何鸢是面对着他睡在他怀里的。   这就给时迁的入睡造成了一些难度。   他原本放弃了之前的亲一下的念头,这会儿又跟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似的,在心里疯狂的野蛮生长。   都靠的这么近了,亲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吧?   她知道亲吻的意思吗?   时迁有些拿不准。   他与何鸢现在这样,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关系。   对方的身份和思维都太特殊了,根本不能拿常人的恋爱观去套在何鸢身上。   如果换成常人的思维,这都睡到一张床上了,怎么看都是情侣了吧。   而且她住在自己家里也特别熟练,仿佛跳过了谈恋爱和新婚,直接到了婚后二十年。   时迁被自己这个比喻给戳了一下,脸上染了一些红色,心想:结婚吗……   他一边想,一边大着胆子问了一问何鸢:“阿鸢,那我还可以亲你一下吗?”   这是何鸢第不知道几次被他吵醒。   恐怕今晚上不让他亲一下,自己是没办法睡个好觉的。   与上一回时迁要亲她不同,上一回她还有些迟疑和抗拒,这一回简直破罐子破摔,干脆让他一次亲完,免得隔三差五整一出。   何鸢道:“要亲快亲,我很困。”   时迁手指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废话了,直接用手捏着何鸢的下巴,使她的头微微往上抬起。   时迁终于得偿所愿,亲了上去。   他这次亲何鸢,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他得寸进尺,舌头舔开了何鸢的唇缝,长驱直入的钻进她嘴里。   这个场景并不陌生,何鸢眉头皱了一下,没有推开。   时迁头一回被邪祟控制时,也这么吻过她。   只不过今晚上比那天混乱的场景更加温柔。   何鸢抱着他亲完了就会让自己睡觉的念头,因此乖巧的不像话,结果时迁越亲越动情,嘴唇辗转往下到了胸口处的时候,何鸢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她推开时迁:“得寸进尺。”   时迁被推开,迷迷糊糊的脑子还没浑身,那双好看的眼睛了盛满了年轻的欲望。   何鸢心道:……饶了我吧。   她立刻跟时迁拉开十厘米的距离:“快睡!”   语气都比之前的重了一些。   时迁蹭着她,小狗似的:“你是不是生气了?”   何鸢:“我没有,快睡。”   时迁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她:“那我睡了。”   这下是真的睡了。   何鸢第二天早上起来,如果没有看到脖子上显眼的痕迹,她几乎快忘了昨晚上的事情。   时迁做好了早饭,在她吃饭的时候问道:“你们那个节目组没有道理,孤男寡女为什么两个人睡在一个帐篷?”   这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   时迁特意起的这么早,她怕何鸢起的更早,然后早饭不吃空着肚子就回去。   时迁能猜到一点这女人大概是怎么回去的,但是比起这个,他更担心不吃早饭就回去爬一天的山,万一饿晕了怎么办。   这简直是胡乱担心,何鸢除了擅长活命之外,第二擅长的就是挨饿。   时迁跟她混久了,操上了老妈子的心,把她第二项技能给遗忘了。   他起来的比何鸢早,除了做早饭,还做了午饭。   时迁:“我看过你们节目组的宣传,吃的都是什么东西,烂七八糟煮在一起,能吃饱吗?”   荒野求生就是这个样子的。   换成别人参加,就是煮土吃时迁都不想管。   但是何鸢参加就不一样了。   他下班之后,把往年的几期荒野大乱斗的节目翻出来看了看,那些艺人到最后把东西吃完了,没东西吃的时候,吃什么的都有。   这节目组是真的拼,艺人在里面也拼,不乏有一些互帮互助,我的东西给你吃等等作秀场景,但也正是这些作秀的场景,收获了一大批的死忠粉。   时迁是见不得别人作秀的,当然,现在更见不得何鸢吃苦。   他把中饭一并做好了,塞在了铝制便当盒里面。   一共分三层,最下面一层是白米饭,米饭中间还有一颗红枣。中间的一层是切好的水果以及现做的甜点,上面一层荤素搭配。   此外,再加上熬了一个半小时的高汤,这汤被装进了保温杯里,一起塞进何鸢的背包中。   时迁原本没有这么会做饭,也做不出这么多花样来,这些都是在何鸢来家里的时候现学的,这人恐怕在厨艺上有些天赋,不当警察也能去混一个五星级水准的厨师当一当。   时迁把东西全都装进去之后,何鸢正好喝完了牛奶。   “晚上还回来吗?”   何鸢点点头。   “那我把晚饭做好,你回来自己热着吃。”   操控微波炉,何鸢还是会的。   “我记得这个真人秀是不是不准艺人带东西去吃,你吃的时候小心一点,阿鸢,不要被人发现了。”   何鸢:“没有这么严格。”   要是真的不让艺人吃东西,那还得了!   就凭他们煮的那点儿难吃的要命的汤汤水水,别说是一个礼拜了,就算是一天她们都活不下去。   只是艺人吃东西的时候,不会拍摄就是了。   导演组在中午的时候会安排伙食,吃完了之后再继续上路。   何鸢回到帐篷里的时候,窦云还在睡觉。   天光乍现,荒山里不少动物都从睡梦中惊醒。   最先醒来的是鸟,四五点中的时候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窦云昏睡一晚上,醒来时浑身酸痛。   在这种硬邦邦的土地上睡觉,没有几个人是睡得好的。   平时享受酒店享受席梦思享受惯了,这会儿出来,腰酸背痛,一个两个都哀嚎出声。   特别是卢玲玲,几乎是挂在张固诚身上出来的。   “啊——我不行了!我腰断了!真的断了!”   张固诚:“玲玲,不要说这么令人误会的话,特别昨晚上我们还睡在一个帐篷里。”   卢玲玲:“我去,这什么条件啊,谁还有心思想那档子事!”   刚出帐篷的窦云:……   他确实想过这档子事,但窦云做这事儿一向讲究你情我愿,他昨晚想试探一下何鸢来着,结果睡到一半不知怎么的,醒不过来了!跟鬼压床似的,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卢玲玲看到何鸢,打招呼道:“婉杏,早啊!”   这时候摄像机还没拍,不然卢玲玲也不会说出那么露骨的话。   “早饭吃什么啊?”卢玲玲问道。   张固诚:“节目组还在村子里等我们,没到村子哪里有早饭可以吃?”   卢玲玲:“可是我要饿死了……”   她哭喊:“昨晚上睡在地上可把我膈应死了,全都是石头,根本不敢睡!万一有虫子怎么办,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呜呜呜呜,我下次再也不来参加这个节目了!”   她的性格率真,又有点儿孩子气,说起话来不管不顾,很任性。   张固诚比她更无奈,不认识卢玲玲之前,这货给观众的人设明明是活泼亲切的少女,结果相处一天发现,对方简直是个熊孩子!   走在山里面这个也要去碰一下,那个也要摘下来吃吃看,有毒没毒都先去用舌头舔一舔。   张固诚带着她,简直跟带着女儿一样。   卢玲玲哭喊完,看着何鸢,企图找到认同感。   然而并没有卵用。   何鸢昨晚上睡得可不是地上,今天早上更是吃了一餐丰盛的早饭,这会儿包里还有热腾腾的午饭。   她显然是个资产阶级,卢玲玲等无产阶级跟她比不了。   但何鸢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摄像机已经开始工作了。   她鼓励了几句卢玲玲,又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给她,让她吃一点先补充一点糖分。   窦云一看就看见这颗糖是自己的了,他大惊失色,捂脸痛哭:“婉杏!你好过分啊!”   何鸢面无表情的念叨:“救苦救难窦菩萨,心怀大爱平均分。”   还念起打油诗来了,全场爆笑,就连摄像师傅都没忍住笑出声,那镜头也跟着他十级震动。   窦菩萨靠着大树,哭的很伤情。   摄像机给了他一个特写。   窦云道:“哎,我真是没人疼没人爱,下辈子投胎想做美少女。”   何鸢的声音从摄像机外面传来,十分严肃:“这段掐掉,不要播。” 第54章 拍摄继续   第二天的第二个任务, 就是把女王的权杖和戒指,还有另外一组——不知道她们找到了什么,无论找到了什么, 都要把这些东西拿到村子去。   路上,卢玲玲道:“这不是说荒山吗, 怎么荒山还有村庄?”   张固诚:“可能跟女王的城堡差不多?其实是叫‘女王的城堡’的寺庙。”   卢玲玲:“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叫‘荒山’的其实不是荒山的山吗?”   她瞪大眼睛。   窦云:“啊——你们在说什么绕口令吗,还能一边爬一边说,我早饭没吃,现在已经累得想趴在地上吃土了。”   何鸢嘴巴里嚼着奶糖。   窦云眼睛一尖, 指着她:“哦哦哦哦哦哦哦!你在吃什么!!”   何鸢面不改色:“土。还有不要打鸣。”   窦云:“你胡说!!哪有奶白色的土, 我看见你在吃糖了?”   何鸢:“没有。”   窦云:“你有!”   何鸢:“没有。”   窦云:“你有!”   何鸢:“好吧有。”她转头看着摄像机,从口袋里摸了一颗奶糖出来分给摄像师:“这段掐掉,不要播出去。”   窦云:“啊!超过分, 一个人吃独食不分出来给我们一起吃吗?”   何鸢一人分了一颗:“封口费,吃了就吃了,不要到处张扬。”   卢玲玲道:“小白兔奶糖, 咦, 婉杏, 你的零食没被收上去吗?”   实际上搜上去了。   这是今天早上时迁塞在她的口袋里那一把。   卢玲玲来节目的时候也带了很多零食, 她的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所以卢玲玲相当好奇, 何鸢把糖藏在哪儿的。   摄像机拍着, 何鸢神秘兮兮的打开自己的衣服, 三颗脑袋凑了过来。   她只把衣服打开了几秒就合上了。   “好了你们现在知道了, 我衣服里面有口袋。”   卢玲玲:“酷!我一会儿也要在里面缝一个。”   张固诚:“你哪儿来的针线和布料啊。”   卢玲玲:“等一下不是要去村庄吗, 去到里面之后直接问村民借嘛,他们肯定有的。”   一行人步行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在八点钟看到了村子。   前面冒着白烟,村子的门口已经有导演组的人站在外面接了。   何鸢一路上走的风轻云淡,跟另外三个人一到村门口就喘的跟条死狗的模样大不相同。   这地方的泥巴都是黑泥巴,跟着导演组往上走,路过一部分水田,几个城市里来的人没见过活生生的牛,大惊小怪的想拿出手机拍照,结果一模口袋才反应过来,手机被导演组收走了。   应绢他们那两组来的早,已经坐在桌子前面等了。   艺人私下就算再怎么不交好,情绪也不能带到节目里面来。   其乐融融的打过招呼之后,八个人开始吃早饭。   卢玲玲端起碗,问道:“怎么没看到导演人啊?”   这里除了刚才带路的村民,一路进来——别说看到导演组的人,就连普通的村民都没有看到。   窦云一面往嘴巴里吃馒头一边说:“好奇怪啊,感觉有诈!”   何鸢盯着他:有诈你还吃这么多?   应绢开口:“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村子里这么多稻草人?”   张固诚:“啊,保护庄稼吧,这个我听说过,用来吓跑那些来吃麦子的鸟。”   卢玲玲心里很不舒服:“可这也太多了吧,长得奇形怪状的,看着我心里难受死了。”   窦云道:“管他呢,吃完饭——”   “警告——警告——你们已经中了饭菜里的迷.药,从现在开始,请找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倒在桌子上面,我们会有工作人员将你们带进小黑屋。”   卢玲玲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是家家户户门口上都装着的喇叭发出来的。   节目组估计在村支书那里征用来办公室,全村都是这奇葩的警报声。   “我去,不是吧,我刚吃了整整一碗啊!是不是可以直接睡到拍摄结束了?”窦云拿着两个馒头懵了。   何鸢皱眉:……   她吃的也不少。   白莹咯咯咯的笑,“趴下呗,我估计是什么剧情。”   荒野大乱斗中时常穿插着一些很无厘头的剧情,比如现在这一段。   恶俗的不能再恶俗的下药情节。   何鸢慢慢趴下去。   片刻后,节目组安排的村民就把她们一个个带到了后山去。   后山有一间破的不行的寺庙。   卢玲玲原本想继续吐槽,后来发现自己现在是被下了药的游客,为了迎合设定,只能闭上嘴巴跟着走。   路过一个土地庙,里面一双土地公婆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何鸢冷冷的瞥了一眼,那石像做成的土地公竟然身形不稳,看着就像脚滑似的,半边身子都歪了。   众人都远之后,土地婆的石像眼珠子一动,去扶土地公。   土地公哆哆嗦嗦的努力把自己移回原位。   [她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   [是何鸢吧?老太婆,我有没有眼花,是不是何鸢?]   [昨天听前山庙里的小鬼说何鸢来了,原来是真的,她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方圆百里的妖怪都跑干净了,老太婆,要不然我们也去逃难。]   [你你你你你怕什么!她又不吃人,我们没害过人,她应该不会欺负我们……]   [老太婆你说话好没有底气啊!!!]   何鸢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不过一会儿,众人就‘昏迷’着坐到了破庙里面。   扮演npc村民的人走了之后,窦云才吐槽:“这什么意思?原来还要到后山来的吗?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多吃一点早饭的!”   众人在寺庙里转了片刻,工作人员递上了任务卡。   “恭喜你们完成了第一关,现在,你们已经来到了被诅咒的稻草村,希望你们可以靠自己的勇敢和机智救出被诅咒的村民们!”   ……   卢玲玲:“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异口同声:“恶俗!”   在场一个八个人,除去几个无趣的人:应绢,钱俊,白莹,曹成浩。   看来有趣的人都分到了一组,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四个人却吐槽出了满屏弹幕的效果。   “我说这什么啊,中西结合啊节目组,又是女王又是稻草村的,英国哪里有稻草村啊?”这是窦云。   “会不会被投诉啊,这一看就是抄袭稻香村嘛,难道我们经历了昨天一天的艰难险阻之后,现在来告诉我们,我们才是新手?”这是张固诚。   “说新手也太过分了吧,问题是我还没有吃饱啊!啊……我现在已经开始怀念我那碗下了迷.药的粥了,话说回来迷.药是粉末状的吧,跟面粉差不多的吧,为什么下迷.药不多给我一点,我可以和点儿水用迷.药捏一个饼出来啊!迷.药饼你们吃过吗?我现在能吃下十个迷.药饼啊!”这是卢玲玲。   “看起来玲玲已经疯了,这个迷.药难道还附带控制神经的效果吗。”张固诚插嘴。   “我吃的是□□就好了。”何鸢总结。   四人互看一眼,笑趴。   卢玲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不行了,为什么婉杏总是金句百出,我什么时候能变得跟你一样优秀。”   何鸢:“这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达到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村民在哪儿。”   她昨天在小团队中树立起了很高的威信,此时一出口,剩下的三个人都洗耳恭听。   摄像机至始至终都把中心点放在了何鸢这一组成员的身上。   真人秀就是这么残酷。   观众只想看到有趣的包袱和段子,摄像机听命于市场,当然也只拍能抖包袱的人。   如果这是一个有常驻成员的真人秀,来了新人不大会说话的话,主持人可能还会照顾他,把话筒和镜头有意识引导给新人。   可惜荒野大乱斗这个真人秀没有固定的成员,而且八个人分一个半小时的镜头,中间还要穿插剧情介绍和空镜,实在分不过来。   这时候,就靠自己的本事抢镜头了,能言会道,花样百出的总是镜头多一些,不怎么讲话或者存在感较弱的,镜头就要少一些。   何鸢占了段子手和会分析剧情的两个大头,摄像机想不拍她都不行。   不然难道何鸢在找线索,分析线索解密的时候,摄像机去拍应绢吗!   何鸢和昨天一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说。   同行的三人都没什么意见,准备试一试。   昨天四个人一组,这三人都跟苏婉杏没有什么仇怨,但是今天八个人混到了一块儿,首先应绢和白莹就跟她唱反调。   何鸢说完之后,她们打算一个字都不听。   就等她说完,然后直接反驳。   何鸢说的句句在理,应绢的反驳对比起来就苍白无力。   钱俊也是在一旁听何鸢分析过来的,对方讲的确实条理清晰,可信度很高,应绢在拿不出更好的行动方法之前贸然反驳何鸢的,实在是一个足够愚蠢的行为。   先不说视频会不会被剪掉,如果剪掉了就算应绢幸运,她这幅没脑子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模样不至于叫观众看见。   如果不剪掉,何鸢倒还要多谢她反驳这么一下,直接表现出了自己的愚昧,反过来还衬托了一下何鸢。   因此,何鸢心里算盘一打,决定做一做秀。   按照苏婉杏的性格,此时不管应绢说什么,她辛辛苦苦分析了半天的东西,如果有人敢出来跟她抬杠,苏婉杏一定会当场跟人家吵起来。   她就是这么个脾气,在娱乐圈里简直寸步难移。   好在何鸢现在没有想法跟应绢吵,应绢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靠在门口,说道:“嗯,你觉得我的不好,那你怎么想的?”   应绢卡带。   她急着反驳何鸢,想叫她没这么出风头,自己怎么想的……自己完全没想。   何鸢笑了下:“你应该有更好的吧?”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摄影机连忙拍了拍何鸢的脸,然后转头继续拍应绢僵硬的表情。   真人秀里面,噱头和冲突也是必不可少的看点。   有时候艺人关系太好了,吵不起架来,或者没有什么分歧,节目组甚至会安排吵架的戏码,叫众人演一段。   现在何鸢与应绢这典型意见不同引发的矛盾出来了,摄像机自然跟着拍。   目前处于下方的是应绢。   钱俊出来打圆场:“我看要不然先按照小苏的试试看,实在不行我们在回来想其他的办法。”   何鸢分析的第一步就是去找村民,而且在哪里找村民,用什么办法找村民她都说的一清二楚,不存在有什么完不成的大困难。   她简直是把攻略写了出来,一步一步手把手的教,不是白痴都能找到村民。   所以应绢的反驳,就是无理取闹。   她无理取闹之后,还拿不出更好的方案。   众人为了团队和谐,只好劝了一劝应绢。   应绢被大家一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失策了。   她看向摄像机,摄像机已经拍了有一会儿,至于这一段——团队冲突是不可能剪掉的,甚至做出先行预告片的时候还要放这一段。   应绢看着何鸢,何鸢找了个摄像机拍不到的死角,做了个口型:傻[消音]   应绢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气闷的想揍人。   有了何鸢的方案,后面的游戏做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村里面的稻草人看起来比之前的更多了,众人寻找村民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个诡异的现象,但一想到节目组什么都能安排出来,他们也没有多想。   村民都在一个山洞里等着,何鸢等人来的时候,村长友好的站了出来交谈,并且把任务卡给了他们。   何鸢站在山洞口,没有进去,她无故的感受到了一股黏腻的视线缠着她。   她下意识的抓着这个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长相猥琐,兔头獐脑的男人。   这男人四肢粗犷,四月的天气穿着一件立领polo衫,皮肤黝黑,牙齿泛黄,难看的叫人没有看第二眼的欲望。   这么一个人,何鸢却盯着他看了许久。   猥琐男人见何鸢看他,也不回避眼神,直勾勾的回看何鸢,舔了舔舌头。   何鸢立刻记起这个人是谁。   当初侮辱苏婉杏的小混混之一。   何鸢有些诧异:他竟然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吗?   第二个任务结束后,已经是中午。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到了中午,天气就阴沉沉的,看起来好似要下暴雨。   村民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立刻告诉导演组,这个时候不要拍戏,山里如果下暴雨不是开玩笑的,引发泥石流是常有的事情。   导演组没有勉强拍摄,听了村长的话,整一个剧组都往村子里赶去。   村长把村里的报告厅空了出来给导演组放机器。   节目组的成员都到了这个报告厅里面休息,这厅还挺大,四百多平方米,呼啦呼啦进来了将近六十多人也不挤。   原本向来看明星的村民见到这个天气,明星也不看了,回家先把自己的晒在外面的菜和衣服收起来。   窦云坐下,喝了一杯热水之后,才反应过来:苏婉杏呢?   她的助理在,人却不在了。   此时,何鸢正蹲在一颗参天大树上面。   这颗树很高,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这个这颗树的,何鸢挑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干,凭借着葱葱绿绿的枝叶把她遮挡住。   树下是刚才与何鸢有过对视的——侮辱过苏婉杏的小混混。   何鸢当初找到苏婉杏的尸体时,发现她死前被猥亵过。   而猥亵她的正是几个来讨高利贷的混混,其中有一个就是树下坐着的这个人,何鸢刚才从村里打听到:此人名叫陈大富,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这几年一直在淮京的社会边缘游荡,村里给他介绍过一个瘸腿的老婆,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老婆死了之后,陈大富在外面开始招妓,嫖.娼,后来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村里的名声很差,没有什么人待见他。   这次回来也是听说村子里有明星来拍摄节目,陈大富估计想起来自己以前还猥亵过一个漂亮的女明星。   他这辈子估计都没占过这么漂亮的女明星的便宜,于是做了一回之后,第二回还想着,一听村里来明星,立刻就从淮京跑了回来。   陈大富恐怕没想到,他还能在自己的村里再一次看到当时猥亵的苏婉杏。   看到她的一瞬间,陈大富感觉自己内心深处肮脏的欲望全都被一根小勾子勾了起来。   何鸢对于这个人渣完全没有任何同情和怜悯的心。   她在树上,如同悬挂在这人渣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今正摇摇欲坠。   乌云压境,陈大富在树下,脑子里还盘算着怎么找苏婉杏回味一下当天的场景,丝毫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何鸢从树上跳下来,身轻如燕的落在他的身后。   陈大富本能的感觉到一股杀意,他猛地一回头,看到‘苏婉杏’面无表情站在后面。   陈大富吓得后退一步,后来一想,他退什么退,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去威胁苏婉杏,这下这块肥肉都送到嘴边了!他能不吃吗!   陈大富平复心情,笑道:“苏小姐,我刚才还想去找你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何鸢没有说话。   陈大富把自己编的一套说辞拿出来。   大致意思就是:他当时拍了苏婉杏的不雅照片,如果苏婉杏不想要这些照片从他的手里传播出去的话,现在最好乖乖听话,如果报警的话,这些照片依旧会流落出去,成为艳照,陈大富表示自己可管不住自己的嘴,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就是苏婉杏。   他又说,除非苏婉杏陪他玩一玩,玩的开心的话,他就考虑把这些照片销毁。玩一玩是什么下流的意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陈大富手中根本没有这些照片,这都是他说来讹何鸢的。   明星一般都很在乎这些照片,不管有没有,起码这一刻都是慌神的。   但何鸢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慌,不但没有慌,似乎气压更低了一下。   陈大富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乌云越来越黑,周围骤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何鸢嘴角一扯,冷漠道:“好啊,陪你玩玩。”   陈大富大喜过望,正想往前走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受控制。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自己的左手,它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猛地扭转了十几圈,陈大富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粉碎声音。   碎的太快了,因此短短的好几秒,陈大富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手有多痛。   但是片刻之后,他的惨叫声破了调子,从嘴巴里出来,将喉咙都喊出了血。一声高过一声,惨的不忍细听。   何鸢找了个石头坐下,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哪只手猥亵的苏婉杏,哪只手先断。   接着是……   陈大富惊恐的盯着何鸢。   何鸢没打算放过他,她目光沉下去的一瞬间,陈大富的手和腿同时折断。与此同时,他的裆部猛的一炸,混杂着碎肉的血沫子把裤子浸了个湿透。   何鸢眉头一皱,显然是陈大富把自己恶心到了,她不该用这个方法。   她慢慢的施加压力,让空气的密度一瞬间变的难以忍受,这股重力从陈大富的脚趾头开始碾压过去,一寸一寸,将他整条腿都给压碎了。   因为太吵,何鸢伸手一指,掐住了他的喉咙,剥夺了他的声音。   此时,天空一声炸雷,大雨磅礴而下。   暴雨把地上的血迹冲刷的一干二净,何鸢没折腾两下,这人渣就死了个透彻。   死后魂魄离体,立刻化作厉鬼,怨气滔天。   何鸢心道:死了还不安宁。   陈大富的鬼魂朝她冲来,冲到一半硬生生的刹住。   人不知道何鸢是谁,但是死后鬼魂还不知道何鸢的身份,那就太没道理了。   所以陈大富的鬼魂还没复仇成功,刹车刹到一半想逃,立刻就被何鸢一巴掌拍的魂飞魄散。   她拍完了之后,接着拍了拍自己的手,好似刚拍死了一只蚊子。   外面的暴雨跟泼水似的下,天空不断地被闪电劈开,这一幕跟世界末日有些像。   山顶上传来了几声闷响,暴雨太大,终于引发了山体滑坡。   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雷雨天接电话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但手机的来电显示是:时迁。   何鸢看了会儿,按下了接听键。   她刚一接上,一到惊雷就落在何鸢身边。   何鸢淡然的看了一眼,“喂。”   时迁震惊,这雷的距离太近了,他几乎都能感受到是落在自己身边的。   “你那边在干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何鸢语气平缓:“刚才一道雷劈在我边上。”   时迁:……   姑奶奶!!你说的好轻松啊!!!!   他眉头一抽,哪怕知道何鸢异于常人,这时候也憋不住了。   “何鸢!打雷天你还敢接电话!”   何鸢诧异:“可是打电话的是你。”   时迁:!!!!   不得了!!   现在知道说这种犯规的话了!!   他一股气梗在胸口,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现在雷雨天,我先挂电话,刚看到你们那儿好像有异常的天气现象,所以打电话来问问,我一会儿打给你。”   何鸢说:“时迁。”   时迁:“嗯?”   她道:“我边上发生泥石流了。”   时迁:……   !!!!   这女人在干什么!! 第55章 装个可怜   时迁猛地问了一句:“你在哪儿!”   第二道雷也落在何鸢的身边,比之前离她更近。   何鸢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两步。   那雷仿佛有意识一般, 跟着何鸢的动作往前挪动。   何鸢心道:来的这么快。   她往前走了一些, 找到了一个山洞。   泥石流落下去的动静很大, 节目组那头估计也听到了这山崩地裂的声音。   何鸢现在回去, 就得跨过泥石流。   时迁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是在电话里听见的, 声音不太稳定, 而且因为泥石流的缘故还出现了磁场紊乱,滋啦滋啦的声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水声和雷声一并传进时迁的耳朵里。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何鸢这边的情况有多危险。   一个人如果去在意另一个人,不管那人表现的多么强大, 在他的心中, 她始终是柔弱的。   现在时迁就非常担心何鸢, 担心的差点儿从工作岗位上冲出去, 想直接跨越这一千多公里的路,瞬间移动到何鸢身边。   他刚才喊得那一声何鸢还没有回应,不知道她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电视里实况转播,说宛城因骤降暴雨出现了山体滑坡的情况。   时迁的手机里, 这才传来何鸢的声音:“山洞里。”   他的心立刻被悬在了嗓子眼。   “阿鸢,你现在立刻回来!”   时迁声音有些慌。   哪怕何鸢本事通天,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时迁, 在看到这种自然灾难的时候, 也不能完全放的下心让何鸢呆在宛城。   刚才接电话时, 何鸢还提到了落雷, 落在身边的雷电, 加上可怕的泥石流,关键何鸢现在不在安全的地方,而是在山洞。   山洞意味着在山上,要么整个剧组都在山上遇难了,要么只有何鸢一个人被困在山上。   无论哪一种,时迁都不敢细想。   他急切的:“就像你昨天那样!”   他记得何鸢昨晚上回过家,她一定有办法短时间脱困。   如果是平时,何鸢当然有办法。   但现在,山洞外面的天雷劈的很是畅快,她踏出一步都能直接劈她身上,虽然劈不死她,但是够她难受一阵子了。   何鸢默默的盯了一会儿:“现在不行。”   她如果一动位置,天雷肯定跟着她跑,晴空万里的,她总不能叫淮京也落炸雷,还是落在居民宅,容易伤及无辜。   何鸢说出这话,时迁立刻发散思维的想道:连她都说现在不行了,一定是很严重的情况。   他在办公室里坐不住,站起身就要往宛城跑。   “那我来找你!”   何鸢愣了一下。   下一刻,时迁拉开办公室的门,刚踏出一步,怀里直接抱了一个满怀。   ——他现在总算知道何鸢是怎么来的了,大变活人来的。   如果不是时迁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办公室门口,凭空出现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鸢。   她看起来十分狼狈,衣服上沾了泥浆,脸色惨白——时迁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脸色这么差的何鸢。   哪怕是戴着一张□□,他都能感受到何鸢状态极差。   她的身体在抖,凭空出现的时候站不稳,直接跌倒在他怀里。   时迁心中漏跳一拍,像失重一样,他猛地抱紧何鸢,直接把人往办公室里抱,接着顺势反锁了大门。   何鸢坐在凳子上,喘了两下。   时迁盯着她,连忙检查起她的身体:“你怎么回事?真的在泥石流现场吗?你怎么没有和节目组在一起,你有没有受伤?”   何鸢:“你不问问节目组的人怎么样?”   时迁拉起她的袖子,握着她的手。   何鸢的体温偏低,不过没有低到现在这个程度,握在手里就跟冰块儿似的。   时迁心疼的搓了两下,没把人手给搓暖,他回答:“他们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他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把前几年不知道哪一个小女警给他买的迷你袖珍热水袋给翻了出来。   他从饮水机的热水里面灌了整整一壶,又拖了警服把光秃秃的热水袋给包了一下,以免烫伤何鸢。   时迁把热水袋往何鸢手里一塞。   “抱着它,还冷吗?”   何鸢抱着热水袋,水温的热度倒是没感觉到,时迁警服上的温度更高一些,灼热的快要把她的手给烫伤了。   天雷往她身上劈了一道,何鸢硬生生捱了一下。   她虽然没少被雷劈,以前做过的大逆不道,逆天而行的事情多如牛毛,有时候劈着劈着,痛两天就痛习惯了,但没有哪一次,被劈完了觉得浑身都痛,头一回生出了一点委屈的情绪,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装可怜。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可以在山洞里呆着,等到泥石流结束之后出来,她不说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这回却强行从宛城回到了淮京,拖着狼狈的身体坐在了时迁的办公室里。   时迁给她兑了一杯白糖水,她端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看着对方为她担惊受怕,忙前忙后——她愉悦的晃起了脚。   凳子很高,她动作幅度很小,因此时迁没有注意到。   他正在思考何鸢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的。   这女人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好似天塌下来她都有办法自己顶住,因此时迁无法想象,是什么事情能把何鸢搞的这么惨兮兮。   他想来想去想了一大堆,唯独没想到对方会作秀,这么一个高冷孤寂的冷美人,竟然学会了装可怜!   热水袋的温度渐渐的变凉。   何鸢面不改色的开口:“水凉了。”   时迁拉着她:“回家。”   何鸢:“你不工作了吗?”   时迁:……正打算翘班。   时迁问她:“你是从泥石流里面爬出来的吗?”   何鸢嘴唇惨白,一半是被天雷劈的,一半是卖惨装的。   何鸢如实回答:“我杀人了。”   时迁脚一崴,猛地扶住桌子,身形晃了晃。   何鸢淡定:“然后被雷劈了。”   时迁:“我想想。”   何鸢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她一直都是这么一个面瘫脸。   但是时迁这会儿偏偏从这张脸上看出了一丝无辜。   何鸢这个表情,好似在问:你想什么?   时迁对着她的表情回答:“我在想我是先震惊你杀人了还是先震惊你被雷劈了,因为这两件事情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何鸢冷漠道:“你要把我逮捕归案吗。”   时迁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能,而且现在是你逮捕我,阿鸢,你的主谓宾顺序搞反了。”   办公室一共两个凳子,没有挨在一块儿。   何鸢坐了办公桌前的一个软凳子,时迁就只能搬了一根木头凳子坐在她边上。   时迁:“说说看,怎么回事?”   何鸢的表情说的是:就是这么回事。   她一共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不过她交代了也没用,何鸢杀人,连人带灵魂,直接消灭的渣都不剩,天地间在也找不到这人的存在。   她如果愿意,甚至可以随意的抹杀一个人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不过何鸢现在就是要说:我杀人了,你怎么办。   简直恃宠而骄。   她就是这种人。   要时迁明白,她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她很危险。   时迁见她不说话,只好又问:“阿鸢,你伤口呢?被雷劈了有什么后遗症吗,劈到哪里了,痛不痛?”   何鸢木然的重复:“我杀人了。”   时迁:“好吧,我知道这件事情了,不过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鸢:“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人吗?”   时迁:“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对方可能该死。”   何鸢饶有兴趣:“你知道是谁?”   时迁:“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他确实该死。”   何鸢点头:“不错。”   她:“当初侮辱苏婉杏的小混混之一,我杀了他。”   时迁听罢,松了口气。   他心道:原来不是随便杀人。   何鸢:“他身上孽债过多,我不杀他,阎王也留他不到五更。”   时迁道:“什么罪行?”   何鸢:“累计起来该他死的罪行,他身上背了三条无辜的人命,两条直接因他而死,一条间接因他而死。”   时迁心道:间接因他而死的人应该就是苏婉杏,直接因他而死的人是谁?   何鸢:“他的妻子和一个妓.女。”   时迁点头。   这世界上有很多命案是警察无法发现的。   特别是游走在社会边缘的底层人群,这种人跟社会的联系很薄弱,交际圈也没有,如同没有根的浮萍漂流在海上,一个大浪过来能死一片,死了之后,无人问津。   何鸢说完,又开口:“水冷了。”   时迁拿过热水袋:“我再给你灌一点。”   他灌水的时候问道:“你要不要回家一趟,换一身衣服?”   何鸢摇头。   她表示自己现在要回去。   时迁一看她这样,断然不会让她走。   他正在盘算着让何鸢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念头,但又害怕何鸢去医院之后,医院给她检查出一些有的没有的奇怪东西。   时迁不免俗气的想道,她这样特殊,万一……万一不是人类怎么办?   他不得不去考虑这个因素,因为他的家里面就有个不是人类的小狐狸,并且听何鸢所言,这种狐狸再修炼个几百年,就能成精,还能幻化人形。   时迁神色复杂的看着何鸢:万一阿鸢也是个什么修成精的怎么办?   何鸢感受到时迁的眼神,盯着他。   时迁把热水袋继续放进她的怀里,轻声问道:“身上痛不痛?”   痛当然是痛的,他这话问的多余,谁被雷劈一下不痛?   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雷,是专门用来劈何鸢的天雷。   一般的雷就是劈她十几下,她也感受不到痛苦。   她没有回答痛不痛的话题,而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不热。”   意思就是很冷。   时迁伸手捏了一下他怀里的热水袋,心里疑惑:刚灌的水,难道这么快就凉了?   何鸢眼神十分勾人,她如果用眼睛长时间的盯着一个人,那这个人的心智很快就会地动山摇。   一个陌生人如此,遑论时迁这种对她有点儿想法的。   何鸢看着他,看的时迁心脏越跳越快。   他心想:阿鸢什么意思?我没有第二个热水袋了。   时迁心里这么想,身体却诚实的很。   他把何鸢直接抱在怀里,耳朵尖子红透了,闷声问道:“那你还冷吗?” 第56章 准备综艺(二更)   何鸢没回答。   这种问题, 无论回答什么都挺毁气氛。   她不回答, 时迁也不多问。   他就算不问, 心里也猜得到答案, 何鸢没推开, 就是最好的答案。   时迁抱着她, 最后把人带回了家。   何鸢没有换衣服,她把衣服上的东西洗干净之后,回到了宛城。   节目组这时候正在找她。   小许简直急疯了, 外面这么大的暴雨,不远处还发生了泥石流, 这么危险的场景,苏婉杏不见了。   小许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坏的想法全都过滤了一遍,甚至他都把苏婉杏不幸遇难之后要发什么紧急公告和公关的方法也过了一遍。   毕竟这个天气在外面, 怎么看都不能全身而退。   剧组对苏婉杏的消失也感到了极大地惶恐,女明星如果在自己的节目组里出事,这绝对也是对节目组巨大的打击。   先不说还能不能开下去,就算是能开下去,也会受到重大的影响。   反正这之后,众人的关注点都在苏婉杏身上。   找了几个小时, 就在一行人都以为苏婉杏已经没了的时候, 她又好端端的坐在村子里的大厅中慢吞吞的喝粥。   小许差点儿眼泪掉下来。   他急切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何鸢道:“抱歉,刚才来不及回来, 我在外面躲了一会儿雨。”   小许急急忙忙的去检查何鸢的脸蛋, 生怕在她的脸上看到可怕的伤口。   好在何鸢身上除了脏了一点, 什么事都没有。   应绢见到她回来,冷嘲热讽道:“呵呵,你一定要把剧组搞的鸡飞狗跳才开心吗?”   她的声音很高,众人都看向她。   何鸢失踪,一开始大家都确实担心的不得了,一部分是因为何鸢出事以后节目不能继续,自己的饭碗会丢了,显然这是所有人都不喜欢这样的结果。还有一部分是确实担心何鸢本人,比如小许和卢玲玲。   卢玲玲开口反驳:“人安全回来了不就好了,你少说两句啦。”   应绢说:“什么叫人安全回来,搞的我们这么多人为她团团转,苏婉杏,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我看你还不如死在外面,我们也不算白忙活!”   钱俊喊道:“应绢!”   应绢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不再看何鸢。   钱俊:“人回来就好。”   导演在这时候开口:“好了好了,先休息,别吵了,这样怎么拍下去。”   他说完这话,众人各自休息去了。   出了这种事情,荒野大乱斗的进度还是被拖慢了。   他们原本取景的山上发生了泥石流,摧毁了节目在原本在山上的诸多布景。   真人秀的官方微博只能宣布节目暂缓。   具体的原因,不用节目组公布,看看新闻就能知道了。   不过粉丝可不管这些,特别是窦云、钱俊、张固诚,这三个人是当下正红的流量小生,女友粉多的一比那啥,原本眼巴巴的期盼了半个多月的真人秀,一下子就这么泡汤了,粉丝的情绪立刻就闹了起来。   此时,一部分苏婉杏的黑风趁机泼起了脏水。   说苏婉杏就是一个丧门星,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故。   这话看着跟幼稚园小朋友吵架似的,但很多明星都是因为这种网上的差评口碑影响到,甚至一部分导演和节目组真的会因为丧门星这种无稽之谈。   周倩在网上看到言论,电话打了过来询问何鸢。   何鸢三言两语的带过,周倩皱着眉头,刷新着微博的言论。   她电话挂掉,开始买水军引导网络舆论。   荒野大乱斗的时间往后推了一推,节目组要重新改剧本和剧情,大约定在一个月之后开。   周倩在这个时间里,替何鸢接了一档国内一个比较知名的室内综艺。   这档综艺在国内很有口碑,是个老牌的综艺,两个主持人在业内都很有名。   这一次邀请了江山的剧组来宣传,原本是没有请何鸢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电话打给了周倩,突然又要邀请何鸢了。   周倩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去白不去。   她通知了何鸢,叫何鸢准备一下。   周倩通知何鸢上节目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了她是沾了江山剧组的光,让她在剧组里面不要太跳。   她虽然是女主角,但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女主角,按戏份和镜头划分,白莹才是名副其实的女主角。   之所以邀请何鸢,一定是有人在里面动过手脚。   时迁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何鸢淡定:“你不是知道吗。”   时迁嘟囔:“有必要这么料事如神?”   何鸢:“你怎么做的。”   时迁:“给我姐打了一个电话,照你这么发展下去,我觉得你可能要花上三四年来扮演苏婉杏,我觉得这样不好。”   其实是何鸢总扮演其他人,那张脸变来变去的,让时迁看着很不舒服。   时迁道:“你干脆直接到我姐的公司里,保证两三个月就红了。”   何鸢摇头:“你不必如此。”   时迁道:“我乐意,你这个就不用管了,有捷径放着不走,图什么?”   何鸢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样,何鸢还是上了这个综艺秀。   这下,八卦论坛上全都炸了。   这个论坛叫做八卦八一八,一半匿名一半实名制,里面混迹了现在娱乐圈所有流量明星、小生、小花的粉丝,还有一部分吃瓜的路人和群众,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在这里面深扒明星的日常。   现在这个论坛里面控场的是钱俊的粉丝,基本有人黑他,不是被直接删帖就是沉下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除了钱俊粉丝控场,剩下的粉丝就热衷于嘲苏婉杏。   这一次八卦论坛因为苏婉杏炸了,倒不是因为苏婉杏这次又闹出什么绯闻,而是为什么苏婉杏最近这么作妖,内围消息爆了又爆:什么得罪了娱乐圈的某某大佬,什么某某人在整她,什么脾气不好在圈子里没有好人缘,云云。   总之破事一堆,就这么些事情累加在一起,足够苏婉杏狠狠地喝一壶了!   按照正常的发展,苏婉杏的下场不是被公司冷藏就是糊上加糊。   可现在人家非但没有糊,还混得风生水起。   先前一个江山的女主角就够这群人震惊了——就算这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女主角,但是按照苏婉杏网剧出生,又不是科班演员的咖位,拍十几部主演的电视剧都轮不到她去演彭敬林的电影。   遑论还是《江山》这部大咖云集的电影。   不过这已经是定局了,众人且暂时不做讨论,但是她又和钱俊、窦云这种当红人气偶像一起搭档了真人秀,虽然差点儿泡汤,但她确实有这个本事进去。   这会儿微博上的综艺官博也放出了苏婉杏的照片,众吃瓜群众震惊了。   据内围的工作人员爆料,江山的综艺首秀原本是没有苏婉杏的,她根本不再受邀行列里面,结果到了最后关头,对方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显然就是被塞进去的!   走后门!绝对是走后门!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运气,一连三次,众人都不肯相信这是运气了。   他们更相信苏婉杏背后有个巨大的靠山。   总之一定是被金主包养了!   至此,这个八卦论坛里轰轰烈烈的又开始讨论包养苏婉杏的金主是谁,说来说去只有严律一个人选。   在这成千栋高楼里面,有一条不起眼的留言没被众人发现。   他提到了一个名字,打的是缩写,只有‘sq’两个字母。   后面也有人追问,但是这人迟迟不肯回答。   不得不说,这么多的猜测里,也只有这一条是猜准的。   可惜时迁的名字在网上不能乱搜,想搜一点详细的东西时,网页就会告诉你:因为相关的法律法规,无法显示结果。   八卦论坛讨论了几天都没有讨论出结果。   江山的综艺首秀却开始了。   这档综艺秀向来是采取录播的形式,门票不开售,一般直接分给内部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通常把这种免费的票炒成高价,特别是像这一期来的,流量小生比较多,粉丝愿意出高价的就多,最后一张票能炒到七千多。   时迁正为此烦恼。   他算了一下这个月的工资,然后面色凝重的看了眼自己和黄牛的聊天记录。   那个黄牛显然是个资深老黄牛,说话的口气很熟练,大有一种‘你不买我转手就能卖给别人’的架势。   顾翎路过他的办公桌,喝着茶愣道:“噢哟,你买黄牛票啊?天天乐这次请了谁?”   时迁:“边儿去。”   顾翎坐下:“七千六一张!我去!这票原本是免费的吧!对面的哥们儿抢劫啊!”   他夸张的叫唤了半天,把警局里其他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做的同事给喊了过来。   一人道:“迁儿,你买这么干什么?追星啊?”   时迁:“你管得着吗?”   那人道:“哎哟,这不是那谁啊,那个窦云,我女朋友喜欢死他了!”   一群人重点全部抓错:“你小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拷问完这个人,顾翎才回头:“你要去看现场,这期有谁?没什么大腕明星啊,都是些奶油小白脸,你不会去看小白脸去吧?”   这头,时迁已经咬牙买了票。   他有本事把何鸢弄去上节目,没本事把自己弄到观众席上面去。   为了搞一张票,还特意问自己的表妹要了几个买票的黄牛,此时痛失七千多,为了一张原本免费的票。   时迁买完,唏嘘道:谈恋爱真的很花钱。   ……虽然还没有谈。   何鸢去剧组之前,时迁没告诉她自己买了票。   等他穿戴整齐,带着帽子混迹在粉丝群里的时候,他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因为长得过于出众,被现场的粉丝误认为是明星给围了起来,时迁好不容易跑出来,连忙上边上的便利店里面买了个墨镜戴着。   他一转出来就听见应绢的声音:“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她!我就要她在节目组上面出丑,你自己想办法,我不要我不要!”   声音甜腻腻的,时迁仔细一听,应绢说的是:“苏婉杏这个贱人不糊掉,我一天就不开心!”   时迁:…… 第57章 一不小心   时迁心道:这不该让我听到。   他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而且护短护的很没有道理, 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何鸢是他的人, 他断然听不得别人说何鸢的不好,更别说,现在里面的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是要说她不好, 而且还要付出实际行动的对何鸢不好。   叫时迁听到了,时迁能忍吗。   他压低了帽檐, 从应绢身前走过去。   对方根本没有发现他, 站在角落一个自以为隐蔽的地方闹脾气。   与此同时,何鸢等人也在准备开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所有的节目已经都彩排好了。   天天乐的节目都是有剧本有策划,之前彩排了几次之后没有什么大意外, 后来半路被塞了一个何鸢进来,节目组临时调整了一部分剧本。   毕竟那会儿是时妗亲自打电话来, 她嘱咐要特别照顾一下何鸢, 人时妗是谁,她什么时候像这样拜托过别人吗, 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时妗电话打来的时候, 天天乐的总导演都惊了。   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把何鸢,也就是苏婉杏的资料拿出来看了一看:网上的风评不怎么好, 之前一直都是各种黑料缠身, 最近几次全都是顶级资源。总导演看到这里, 恍然大悟。   恐怕这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演员能频频拿到这些资源, 多半的原因都是跟时妗有关。   总导演不动声色的把何鸢安排进了剧本, 分别给了她十分重要的出场镜头和比较吸粉的游戏。   这个导演接到了时妗的电话,他手下的某某副导演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的正是应绢的金主,他简单粗暴的要求节目组为难何鸢。   这种事情在圈内很常见,而且苏婉杏是一个小人物,在娱乐圈里面封杀一个小明星或者整一个小艺人,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应绢的金主在圈里面的人脉还算广,也有一点地位,副导演看到苏婉杏的咖位,这样的人在娱乐圈如过江之鲫,死了一条也不会有人发现。   副导演卖他一个面子,随口答应了下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彩排了几遍过后,副导演来到上台负责游戏辅助的工作人员身边,跟他低声交谈了几句。   拿人工资替人办事,这位工作人员没什么良心负担,副导演一说他就答应了。   何鸢上台前,剧组里只有钱俊过来跟她搭过两句话。   她的目标是帮苏婉杏成为风光无限的巨星,而不是在娱乐圈里面交朋友。   所以除了必要的交际,何鸢很少主动跟剧组里的人交谈。   这就造成了她的朋友很少的结果。   但是少一点倒也好,苏婉杏早晚是要死的,朋友太多了反而死起来比较麻烦。   天天乐一共安排了三个环节,四个会场。   其中一个会场是游泳池,还有一个会场充斥着海洋球。   这两个会场比较远,录制的时候还需要观众跟着一起转移阵地。还好整个节目录制时候的观众也很少,转移阵地看起来没有这么辛苦。   最后一遍彩排结束,粉丝陆陆续续的进来。   会场内允许带应援灯牌和应援棒,时迁双手空空,跟着人流一起涌了进来。   他戴着墨镜,走的磕磕绊绊,好几次险些撞到人。   时迁买的内场前排,前三排第十七个位置,坐在那儿只能看见何鸢腿的那种。   看到何鸢的腿他也乐意,时迁坐了下来,等待节目开场。   天天乐能在内地综艺节目中脱颖而出,屹立十年不倒是有原因的。   开场十分震撼,曲子和自我介绍过去之后,时迁终于在一排人的末尾找到了何鸢。   说实话,苏婉杏的脸比起何鸢本人来说差的有些远,但是放在娱乐圈里妥妥的也是一个出挑的美人了。   她就算是站在末尾,也掩盖不住闪闪发光的颜值。   时迁边上的一个女人道:“什么啊,何鸢也在这里,看的倒我的胃口。”   时迁看了她一眼,是个模样还算秀气的女孩子,看着二十出头,估计是大学生,嘴巴却恶毒的不像个学生。   她和自己的朋友‘妙语连珠’的恶意中伤苏婉杏,什么难听的话都能从嘴巴里蹦出来。   听得时迁都听不下去。   他开口:“声音能不能轻一点。”   那两个女人顿住,看了他一眼。   时迁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并且带着墨镜,看着很不好惹。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中透露着一丝丝威胁。   两个女生登时没敢开口说话。   节目录到一半,总导演按照时妗的交代,给何鸢的镜头十分慷慨,几乎是只要她开口说话,镜头就是跟着何鸢跑的。   应绢注意到这一点,咬了咬牙,大庭广众的不好表现出来,更何况摄像机拍着,就更不好做什么表情。   中途插播广告,节目组也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用来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这其中要转场,从会场一转到会场二。   会场二是一个特意布置过的游泳池,主持人和艺人过去玩游戏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游戏都是在水下进行的。   到了泳池里,就要换上泳衣。   给何鸢拿泳衣的工作人员原本是个女人,拿到一半的时候,被另一个男工作人员给拦住了。   这人就是副导演指定的那人。   他笑道:“我帮你送过去吧。”   前者没怀疑,能偷懒的话,干脆直接把衣服一并给了他。   这人拿到之后,找了个地方偷偷地把泳衣的上半部分剪了半条口子,要断不断的,只剩下一小部分连着。   在水下做游戏的时候,别说那么猛烈的动作,只要轻轻一动,这件泳衣都会散开。   那时候,就是何鸢出丑的时候。   他做这件事时,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事会给一个女人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先不说她是明星,公众人物,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众目睽睽之下胸衣碎成两半,身上最隐秘的部分暴露出来,这对她来说是个多么可怕的事件。   工作人员只管按照副导演吩咐的做,想办法让‘苏婉杏’下不了台,脑子里竟然想出这么阴险的做法。   他紧张兮兮的剪了一半的布料,接着左顾右盼,没看见自己周围有人,他连忙把衣服放好,给何鸢送过去。   更衣室就在化妆间不远处,何鸢进去换衣服时,他把泳衣放在门口。   对方脱下来的衣服就在外面,这人怕计划出现失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口道:“苏小姐,衣服我们统一整理放好了,到时候节目组会转交给你的助理的。”   何鸢没有多想,答应了一声。   工作人员做贼似的抱着她的衣服就跑了。   不过人算始终不如天算,何鸢的size跟苏婉杏到底有些不同,她套上泳衣的一瞬间,后背的小口子直接撕成大口子,何鸢伸手去摸,没摸到的时候,她胸口骤然一松,显然是后面的布料扯开了个干净,直接只剩下前面一块薄薄的布料挂着。   何鸢:……   她想到刚才工作人员的语气,终于体会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何鸢没想到自己能栽在这种无厘头的恶作剧上面。   衣服已经被工作人员拿走,她身边只有一只随身携带的包和手机。   何鸢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时迁在负责人的指挥下,和所有的观众转移到二号会客厅。   会客厅的大厅中间是个很大的游泳池,有两三百个平房。   观众坐在二楼,这个角度看下去能大饱眼福,也算是节目组给观众昂贵的票价谋取的福利。   时迁刚坐下,就收到了何鸢的来信。   他看到发信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按照他的想法,何鸢现在应该在后台准备才对,怎么还有时间给她发短信?   时迁的直觉很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可能出问题了。   果然,何鸢的短信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叫他赶紧到更衣室来一趟。   何鸢说的更衣室一定是她换衣服的地方,那也就是节目后台。   时迁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一路往后台走去。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前面忙着布置场地和调整摄像机的位置,艺人则是换好衣服之后在后台补妆,主要是做一下妆面的防水处理,否则一下水就花了。   时迁找到何鸢的更衣室并不难。   后台人少,大部分都在化妆间了,时迁先找到的化妆间,接着往前走两步就看到了对面的更衣室。   推开门,更衣室里面还有十几个隔间,在这里要找到何鸢就难了。   时迁考虑到也许要有人在里面,不敢大声的喊何鸢的名字,如果是喊苏婉杏,那就更奇怪了。   所以他到里面的时候,先咳嗽了两声。   何鸢听罢,敲了敲门。   他循声望去,敲门的声音从倒数第四间传来。   时迁靠近这一间,站在门口小声的喊了一句:“阿鸢?”   何鸢清冷的声音传来:“是我。”   时迁:“……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何鸢没说话。   时迁身上带着龙纹佩,这东西就像个雷达一样,出现在何鸢方圆两百米之内,她就能精准无比的感受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不过她不想说。   她不想说的时候,时迁一向不多问。   他切入主题:“阿鸢,找我什么事?”   何鸢这时候,把门悄悄的拉开一条缝。   “帮我拿一件衣服。”   时迁纳闷:“衣服?什么衣服?”   何鸢微微张口,结果没来得及说话,更衣室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时迁既不是艺人也不是工作人员,贸贸然出现在这里,一定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别说是帮何鸢了,他自己怎么解释才能解释的清楚:他出现在女更衣室里面?   何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时迁往窄小的更衣室里面一拉,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外面两人进来,一人说:“不会有人吧?”   另一人说:“不会的,他们都去前台了,这里很偏僻。”   时迁诧异:还有个男人?   更衣室内的环境窄小,本来就只有四四方方的一个密封的小空间,一个人换衣服都比较吃力,现下还装了时迁这么一个大男人进来,二人几乎贴在一起,连转身都很困难。   更衣室灯光不够亮,里面昏昏暗暗,看不太清东西。   何鸢:“嘘。”   时迁点点头。   他伸手想推开何鸢一点,对方靠的太近,让他有点儿呼吸不稳。   结果一推,指尖触摸到的肌肤滑溜溜的,软绵绵的,时迁满脑子问号,一脸诧异。   他手下捏了两下——人一旦碰到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总习惯捏两下好靠手感捏两下辨别是什么东西。   何鸢:“你干什么。”   时迁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抓到什么了。   他的手好像是从薄薄的布料里滑进去的,那棉花糖一样柔软的触感是……   时迁猛地往后大退一步,脸色涨的通红,他退这一步可预见性的要发生一场跟墙壁的激烈碰撞,这就直接暴露了更衣室还有人的事情。   何鸢啧了一声,拉住了他,说道:“嘘!”   这下,他噤声,脖子到耳根没一处白的地方,热辣热辣的,红的发烫。 第58章 来点福利   时迁的手触电一般, 缩了回来。   结果用力过猛, 没控制好力度,何鸢这时候正在伸手拉他,时迁的手顺势从她的胸口到了腰上, 二人重心不稳,跌坐一团。   时迁倒下去的时候, 生怕惊动到外面的人, 虽然对方更加害怕被发现,但是如果开门对峙,那边的人发现‘苏婉杏’穿成这样跟一个陌生男人在更衣室拉拉扯扯, 那别说‘苏婉杏’东山再起,这样下去,‘东山’在哪儿都找不着了!   何鸢穿得本来就少, 三两下的折腾, 直接摔进了时迁怀里。   时迁想去扶她,怕自己双手一会儿再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何鸢身上约等于没有的布料变的更加松垮,肩膀上两条肩带顺势滑了下来,单薄的带子落到了时迁的手上, 他下意识的扯了一扯。   她身上的那点儿布料彻底放飞自我,落了大半。   外面又是一声高昂的声音, 时迁心道:劳驾, 要命了!   他想起身, 却只能更加贴近何鸢。   对方胸口软绵绵的压在他胸前, 时迁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细胞似乎都跑到了这一块儿, 拼了命的来感受这奇怪又酥麻的滋味儿。   好险这个更衣室里面一片黑暗,何鸢的注意力又不在他的身上,否则时迁脸烫成这个样子,他毫不犹豫的怀疑自己浑身上下热的能把身体蒸发了。   ——只要有人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他蒸腾的热气。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脑补,他虽然害羞,但也没羞到这个程度。   只不过对方是何鸢,他实在是感到太不可思议,碰上何鸢,他少有冷静的时候。   时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尽量让自己开口的时候声音不那么抖,底气不那么虚。   “你怎么穿成这样?”他顾虑到外面有人,说话用的是气音。   何鸢淡定道:“第二场是水下拍摄。”   时迁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何鸢身上穿的是泳衣。   但这个泳衣未免也太奇怪了,他怎么可能伸手一摸就摸到……   何鸢补充:“被做过手脚,后面的布料碎了。”   时迁:“碎了?”   他连忙想要查看,结果一想,泳衣上面不就这么有点儿东西,碎了的意思岂不就是……没穿衣服吗!   也就是说,何鸢现在的状况,就是挂了层又薄又少的布料在胸口,由于刚才折腾的太厉害,这半拉布料说不定都没挂全,吹口气就能把她的衣服给吹下来。   时迁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立刻重新的爬回了脸上。   何鸢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窄小的空间里,她感到温度上升了几度,烧的她的皮肤也跟着泛红。   她对于自己穿多少和怎么穿没有特别直观的概念,特别是把时迁划进自己领地范围之内后,时迁就算自己人了,她向来在自己人面前不在乎这些。   她不在乎,时迁太在乎了。   时迁在乎她的任何东西,这是因为,从古至今,有一个事实很明显:没有哪个男人看到心上人的身体会不心动的。   特别是心上人穿得还特别清凉,特别撩人,自己还不自知的时候。   时迁不动声色的往后面站了一点。   他僵持着,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但是上帝给你关上门的时候连窗也顺便关上。   时迁在想到最糟糕的结果时,很快就发生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这件事情的衬托下,前面那一件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在门口叽歪的一男一女,不知道是工作人员还是艺人,进来的时候首当其冲把灯给关了。   更衣室本来就很暗,他们这一关灯,简直两眼一抹黑。   时迁原本还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中,关灯之后,他反而清醒了。   时迁心道:怎么回事?   何鸢和他一样困惑不已。   她很少出现困惑的时候,不过也因为借着黑暗,这份困惑没有被时迁发现。   但是很快,两个人的困惑迎刃而解。   外面的一男一女进来之后,先是悉悉索索衣服摩擦在一起的声音,马上从外面又传来调情的几句荤话。   时迁越听越不对劲,最后这两人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撞进了他们隔壁的一间更衣室。   时迁:……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女人甜腻的声音和男人粗壮的喘息声一声不落的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时迁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捂住了何鸢的耳朵。   这个隔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关键是隔壁的动静还很大,隔板被推的震动不已。   何鸢抬头,时迁两只手都捂着她的耳朵,后来又想起对方没有穿衣服——等于没有穿衣服,他连忙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的给何鸢套上。   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自己套好了没,他的耳根子烧的通红,就没有褪下来过。   何鸢活了几百年,当然通人事,她不知道时迁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到显得他们俩做贼了。   何鸢抓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时迁酷爱穿连帽衫外套,脱了衣服之后,里面是一件短袖。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不太冷了,只不过前几天北方冷空气南下,刚好吹过淮京,这几天温度都低至两三度。   节目组先前安排的室内泳池用的也是温水。   更衣室里面没有暖气,何鸢穿得清凉,时迁害羞的同时还担心何鸢会不会着凉,穿上衣服之后,他红着脸开门。   “先、先出去。”声音很小。   何鸢冷静道:“你结巴了。”   时迁脸色更红,他闭上眼,有点儿无奈:“好的,我结巴,如你所见。”   他:“我们小声点出去,别被发现了。”   何鸢:“发现了又怎么样。”   时迁:“比较尴尬。”   何鸢耿直:“尴尬的不是我们。”   时迁转移话题:“阿鸢,你衣服呢。”   何鸢:“哦,又不结巴了。”   时迁:……   他讨饶:“好了好了,我认输,何处天下第一,小时甘拜下风,这时候就别问我结巴不结巴的问题了。”   二人走出隔间,那处激战正酣。   时迁跟何鸢推门发出声音他们也没听见,走了几步到了靠窗的地方,外面透进来一些光线,把何鸢现在的状况给照清楚了。   她上半身就穿了一件时迁的外套,里面几乎是未着寸缕。   时迁不知怎么的,在这个很不恰当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名词:男友衬衫。   他抱着何鸢,对方没有拒绝,主要是她这样也没办法拒绝。   走出更衣室,好险第二场节目还没有开始。   他刚走两步,就撞上了前来找何鸢的小许。   其他的艺人换好衣服已经再化妆了,何鸢迟迟不出来,小许心中纳闷。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便出来寻找何鸢。   哪知道在走廊里跟时迁撞上了。   小许自从那天在剧组里见过时迁之后,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回去略微了解了一下时迁的背景,当即吓得合不拢嘴。   时迁模样长得很是俊朗,所以小许见过一次之后就记住了,也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的来头不小,总之小许看到时迁,愣了一下,他后来又看到了时迁怀里的何鸢,愣住的时间直接拉长到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他简直是呆立在走廊里。   还是时迁先认出他,说道:“去拿一套衣服来。”   小许结巴上了:“啊、啊?好的、好的好的!”   他脑子没反应过来,但是行动迅速,把何鸢的衣服拿了过来。   时迁准备拉开她的外套拉链,结果抬头一看,小许直勾勾的,傻愣愣的看着二人。   时迁挑眉:“你盯着我干什么,转过去!”   小许:“转、转哪儿啊?”   这里是在走廊另一间空下来的杂物室里面,周围没有人经过,小许站在门口看着,时迁便说道:“我要给她换衣服了,你想看?”   小许立刻明白时迁是什么意思,他眼睛一闭,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二人。   他心里想道:为啥你可以看啊!!!   当然,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何鸢换好了衣服,时迁问道:“你的泳衣怎么会……?”   他留了半句没说。   何鸢道:“被剪了一半。”   时迁不用她说话,立刻想起自己在门口听到的那段:“我猜到是谁了。”   何鸢:“应绢。”   时迁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何鸢:“看着办。”   小许等到她穿好了衣服才转身,因他在场,何鸢还得尽职尽责的扮演苏婉杏。   时迁盯着小许,开口道:“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他用手指了指何鸢,又指了指自己。   小许疯狂的点头。   时迁笑眯眯:“乖,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都威胁到这个份上了,小许还敢说吗!   何鸢:“替我换一件泳衣。”   小许问道:“苏姐,你发生什么事了?”   何鸢把之前的事情做了一些修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小许听了一遍就听懂了,他气愤道:“圈子里这种事情不少见,但是做的这么狠这么绝的我到现在为止就见过应绢,她看来想让你身败名裂。”   时迁唏嘘:“我叹为观止。”   小许道:“苏姐,这件事我们不能忍着,一次两次就算了,你一直让着她,她只会得寸进尺,我看干脆找个机会以牙还牙,报复回去!”   换做以前,小许绝不敢这么说。   应绢后面有人,凭借苏婉杏的本事,就算周倩鼎力相助,也不一定能搞垮应绢。   但是小许现在看到了时迁,又进一步的证实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时迁还警告他不让他说出去,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小许一看有时迁在后面,他什么都不虚了。   ‘苏婉杏’如果真的跟时迁在一起了,那岂不是在娱乐圈横着走。   不对,应该说在什么圈子都横着走。   小许现在看何鸢,就跟看一只螃蟹似的,好像她天生应该横着走。   何鸢:“我心里有数。”   小许说道:“那我们先去补妆。”   何鸢回头看了时迁一眼。   时迁:“我在观众席等你结束。”   他打完招呼之后,径直回到观众席。   何鸢走进化妆间,穿着泳衣的应绢看到她,脸色突然闪过一抹诧异。   这下,小许敢肯定,何鸢刚才遭遇的事情一定是她在搞鬼。   何鸢坐在她身边化妆,化妆师给她补妆的时候,何鸢淡淡道:“应绢,咱们走着瞧。” 第59章 以牙还牙   应绢正要回一句狠话,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了第二趟。   何鸢补妆时间不长,很快站起身, 没有多看应绢一眼,她的狠话来不及说出口。   应绢见她身上的泳衣完好无损, 就知道自己的事情没有成功。   她咬牙,心道办事的人不是个好东西, 连这点儿事情也办不好。   第二场水下游戏开拍的时候,何鸢的镜头比别人多了不少。   她的身材实在是相当匀称, 那双长腿和身材的比例几乎快达到所谓的黄金比了。   众人从来没见过‘苏婉杏’脱下衣服后的模样,所以也没有什么以前的图拿来作对比,就连钱俊都不由的往何鸢身上看了两眼,心中诧异:她以前的身材有这么好吗?   男人总是视觉系动物,现场的女观众虽然多,但是也不乏一些男性观众。   何鸢从后台笑吟吟的走上来时, 台下某一个男观众一反常态黑下来脸色。   特别是在周围男同胞纷纷举起手机单反咔嚓咔嚓的拍照时, 这位男观众的脸可以直接去扮演包公。   这个男观众就是时迁。   时迁的左边还有一个男观众, 长得贼眉鼠眼, 看起来似乎不是何鸢的粉丝, 因为他拿着的应援灯上面写着应绢的名字。   苏婉杏跟应绢原先是一个公司的,公司之前一直在炒百合cp,但是后来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冷冰冰,僵持不下, 最后百合cp不了了之。   但那时候应该还遗留下来一部分cp粉, 时迁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cp粉, 不过他看着这男人看的就很不爽,明明是应绢的粉丝,竟然还敢拍何鸢!   他气鼓鼓的冷哼一声,故意使坏的推了他一把。   这男人拍的正起劲,何鸢的身材差点儿把他看硬,他活了三十多年,也只有在幻想小说和虚构漫画里面看待身材比例如此完美的女人,这男人眼珠子都没法儿从何鸢身上抠下来了。   时迁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推他一把,男人猛地回过神,鼻子一热,发现流鼻血了。   时迁:……   这么夸张吗!   确实夸张。   何鸢一出来就引起了全场的关注。   在娱乐圈里最重要的就是皮相和实力,而皮相又是一个女演员的敲门砖,何鸢肤如凝脂,白似雪,日光灯一照,几乎都能发光。   除了观众注意到了何鸢,在二楼最右边的vip包厢里,过来的还有严律,他也看见了何鸢。   严律这段时间的小情人是白莹,白莹很会撒娇,也很中他的意,这次屈尊降贵来看天天乐,都是白莹的要求。   但到了现场,他的目光却无法从何鸢身上移开。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话不假,他看到何鸢时,心中不免一愣。   显然,严律已经回想不起来那日‘苏婉杏’被送到他床上的场景了,如果对方是这一张倾城的皮囊,他那日怎么会错过?   严律看向何鸢的眼神一暗,想到了前几日的调查结果——苏婉杏住在时迁的家里。   这一点至少证明了,时迁和苏婉杏存在着男女之情。   严律除了苏婉杏,他还调查过何鸢这个女人,他通过私家侦探拍到了何鸢的照片,但是调查的时候遇到了重重不可言说的阻碍。   一开始只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资料,并且这些资料年代久远,根本不是近二十年的东西。   严律起初拿到这份资料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追问下去,发现那个私家侦探由于各种原因,在国内混不下去,严律因为调查何鸢的事情,也差点儿被人盯上。   但是——这更加激起了严律的好奇心。   如果何鸢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女,他虽然心动,却也不至于对他产生一股致命的吸引。   可严律在冒着极大地风险调查下去时,他发现何鸢没有他想的那么普通。   她的资料,是加密的。   而且是国安局的绝密资料。   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涉及到国安局内部保密资料,而且依靠严律自己的财力,竟然只能摸到一个边,如果再想深入调查,等待他的就是十分可怕的结局。   严律查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恐怕不是自己可以去调查的人物。   再加上她还跟时迁搭上了一点关系……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查,心里的感情却控制不住。   好奇心能害死猫,现在还能害死严律。   他手头上仅有的一部分资料只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难以相信的,超出所有科学范畴之外的事实:何鸢恐怕活了不止二十多年,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她就是这一张脸,从来没有变过。   这一点,足够让严律三天两夜无法入眠。   他现在坐在观众席,人在观众席,心却不在这里。   除了何鸢出来——不得不说,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挺准了,何鸢虽然现在顶着的是苏婉杏的脸,可严律依旧被她吸引。   时迁坐在下面看着何鸢,严律就坐在上面看何鸢。   泳池里的游戏很简单,何鸢的镜头就算不多,全场的目光也频频落在何鸢身上。   她玩游戏的时候很放的开,并且知道怎么展示自己的身材。   台上的男艺人或多或少的都想要跟她互动,这就造成了他们冷落应绢和白莹的场景。   应绢心里有气,导致她总是出错。   何鸢也不理她,只是下水的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应绢既然想要她出丑,她就用同样的方式回报给应绢。   游戏玩到一半,应绢的泳衣带子松开了。   她自己毫无察觉,但是摄像机已经拍了好几个角度。   钱俊第一个发现,他原本想过来悄悄的提醒应绢。   毕竟现场这么多人,观众又都看着。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过去,白莹喊道:“应绢,你泳衣散了!”   挺大声的,应绢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赶忙伸手往背后一摸,什么时候掉的,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何鸢慢吞吞的从泳池下面爬上去。   应绢破水而来,抓着她的手臂:“是不是你干的!”   她只有一只手抓着何鸢,另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胸口。   应绢看这样是气疯了,这么多观众拍着,就算是玩游戏的人多,镜头不一定拍到这里,但是二人拉扯成这样,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察觉出端倪。   白莹喊完这一声——好险周围听到的人不多。   应绢只顾着拉着何鸢,双眼冒火。   她出了这个拍摄事故,先不说观众会不会拍到她露点的图片,节目组肯定是要掐掉她刚才的戏份。   否则,难道能把她露点的视频给放出去吗!   掐了这一段视频,应绢的镜头就没了。   反正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对她不利。   何鸢道:“应小姐,请不要血口喷人。”   应绢怒道:“一定是你做的!你报复我!”   何鸢失声笑了出来:“应小姐,你看来也不是很蠢,你既然知道我报复你,你现在还来自取其辱,有意思吗?”   应绢:“你!”   何鸢:“应绢,我只不过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奉还给你,你如果还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你最好从今天开始就别对我有什么歪脑筋。”   她笑了一下:“现在放手,否则我会让你看看精彩的后续。”   应绢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愣,手不自然的松开。   何鸢冷淡道:“应绢,我说了走着瞧,你和我之间没完,咱们的帐一笔一笔的算。”   她模仿‘苏婉杏’的表情,高冷的哼了一声。   应绢咬着牙:“苏婉杏……你给我等着!”   何鸢:“这句话我也还给你。”   这时,节目组的主持人才发现不对劲。   总导演喊了暂停,可惜没有用。   他们都察觉到了应绢的不对劲,观众席怎么可能还没看见。   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观众先起哄,美女明星在泳池里走光,这个话题够劲爆!   这下,如应绢所愿了,现场所有粉丝的单反相机镜头都对准了她,企图拍到一点露点‘满意的’图片。   节目叫停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观众还在讨论这件事情。   主持人后面无论怎么努力,台上的气氛都怪怪的。   唯有何鸢如鱼得水,到最后越玩儿越放得开,吸引了现场不少的男粉丝的眼球。   时迁等节目结束的时候,跟观众一道走出录制现场。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兴奋地走在一起,讨论的多半都是何鸢。   他心里有一点儿得意,又有一点儿吃醋。   时迁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何鸢,等何鸢结束后来找他。   此时,何鸢正在后台换衣服。   助理小许很识趣,没有问何鸢接下来要去干嘛,替何鸢收拾了一下行李,他就乖乖的离开了。   何鸢又跟几个主持人和艺人客套了几句,拒绝了钱俊的晚饭邀请,往出口走去。   路过白莹单独的化妆室时,迎面跟走廊里的严律撞了个正着。   出于礼貌,何鸢对他点点头,喊了一声‘严总’。   她喊完了,目不斜视,脚步不做任何停留的往前走。   严律突然喊住她。   何鸢回头:“严总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想要叙旧的话,大可不必,我的嘴巴很牢,不会对外说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包括对白小姐。”   她先发制人,以为严律喊住‘苏婉杏’,一定是跟之前苏婉杏上他的床有关。   哪知道,严律这次问的,根本不是这一件事情。   “你和时迁在一起吗?”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何鸢诧异:“嗯?”   严律问第二遍,他思考良久,“你和时迁,什么关系?”   何鸢:“什么关系也不用严总来过问吧。”   她笑的人畜无害。   严律皱着眉头:“他包养你?”   何鸢:“严总说话的方式很特别,你对每一个女性都是这么不尊重的吗?还是单独针对爬过你床的我?看来我要怀疑一下严总是不是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了。”   严律没想到何鸢如此牙尖嘴利,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话接。   严律:“你知道时迁是有女朋友的吧?”   何鸢:“有啊,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严律:……   这女人实在不要脸!   严律在调查何鸢的时候,顺带也调查了一下何鸢跟时迁的关系。   他拿到的情报只说是何鸢曾和时迁的母亲一同出入,显然是父母都认定的儿媳妇,也就说传说中的正宫夫人,据情报说,何鸢是住在时迁家里的。   这也是严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既然何鸢住在时迁家里,那这个苏婉杏的调查报告也是说住在时迁家里……时迁家里到底住了几个女人?   他就有这么穷吗,给自己包养的小明星在外面买个房子都买不起?带回家在正宫面前耀武扬威?   还有,两个女人住在他家里,他是怎么做到不让这两个人打起来的?这家伙搞什么,开后宫还要后宫姐妹相称吗?还是有什么美少女收集癖?把长得好看的美女都收集起来?   一时间,严律的脑子里跑过去了几百条弹幕。   何鸢:“严总还有事吗,白小姐还在等你,我先走了。”   严律:“时迁已经有未婚妻了,我想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该去插手别人的生活,破坏别人的感情。”   何鸢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严总,您一个人在这里演老娘舅吗,恕我没这个兴趣陪你演。”   她转身就走。   严律:“苏婉杏,你不要把我的警告当成耳边风。”   何鸢:“请问严总你要警告我什么?”   严律:“时迁的未婚妻,你见过她吗?”   何鸢:“我见没见过跟你没关系。”   严律:“这么说你也知道她的存在?”   何鸢:“这也与你无关。”   她是真的懒得跟严律站在这里扯淡。   这个男人今天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突然关心起她的感情问题了。   何鸢果断的离去。   她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老天偏偏不遂她的愿。   何鸢找了个地方把脸上的东西给摘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时,她又遇到了严律。   跟之前在走廊上遇到严律,这中间隔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严律看起来是打算送白莹回家,但是看到隔壁马路站着的何鸢之后,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严律吩咐司机送白莹回去,后者撒娇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什么也没说,但态度很坚决。   何鸢心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倒霉。   她想走,严律却喊住了她。   他知道她的名字,但这却是二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在严律的眼里,距离他上一次在草莓园惊鸿一瞥之后,他念念不忘,足足有两个多月没有在见到何鸢。   如今何鸢就在马路对面,竟然叫严律产生了一丝做梦的惊喜情绪。   这时,他才发现,他对这个女人的关注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第60章 双标有理   严律争分夺秒的赶上去。   他生怕自己去晚了一会儿, 何鸢就会消失。   严律大喊了一声:“何鸢!”   何鸢果然定住不动。   她定住不动的原因,是因为她有些诧异, 严律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除非自己告诉别人,否则按照时勉当年翻江倒海找她的架势, 这两字儿应该是永远被尘封在历史的痕迹中。   严律现下把自己的名字喊了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调查她。   严律看到自己喊了一声之后, 何鸢果然没动了。   他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又喊了一声:“何鸢。”   何鸢脸色一沉, 墨色的眼珠子更加浓郁,里面饶了一圈化不开的浓墨。   何鸢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调查我?”   严律刚才脑袋一热,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   他走到何鸢面前,干巴巴的接话:“我……”   何鸢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她一旦没什么好脸色, 周围的空气都会因她的情绪而凝结成冰。   这已经不是什么气势问题, 何鸢直接在物理上面对来人施展了非常恶劣的态度。   严律脚下的一滩水立刻咔滋咔滋的结冰。   他连忙后退了几步, 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何鸢。   二人都心知肚明。   何鸢知道, 按照严律的身份和钱财, 如果想要调查她,就算是最深层的那一些接触不到,但是光知道一些皮毛,他就能猜测出何鸢是什么人了。   反正不是普通人。   而严律, 正如同何鸢所说的, 确实调查到了一些非人类的东西, 但他不敢妄下定论。   直到看见何鸢,他发现对方的皮肤惨白的过分,双眼入漆黑的墨水勾勒出来的,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严律道:“这个天气还结冰,真是……真是反自然啊。”   他试探的看了何鸢一眼。   何鸢依旧没有表情。   时迁还在约定的地方等她,她半路被这个不知死活自以为是的男人给拦住了,按照往常,她早就使用手段把这人给弄走。   但现在的问题是:严律在调查她。   这就麻烦了。   何鸢这么多年来,没少被人调查过,所以应付严律说不上熟练,可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你想要什么。”她问。   严律举起双手:“何鸢,给我一点时间自证清白,我什么都不要,我发誓。”   何鸢偏着头看他。   严律:“我只是在草莓园里面看到过你一眼,我承认——你自己也得承认,你顶着这张脸出来乱晃,有多招男人喜欢,我起初确实是因为对你感兴趣才调查你,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查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他嘴里说的特别的东西,不是指别的,正是指何鸢的特殊能力。   “你的档案在国安局,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窥测其中的东西,但我想着我能见你一面,当面问问你。”   何鸢:“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   严律:“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好奇,对了,何鸢,你和时迁……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何鸢皱起眉头。   这女人天生自带一股气场,神神秘秘,很是吸引人。   特别是吸引严律这种,对普通女人已经不感兴趣的男人。   何鸢:“和你有关系吗?”   她冷冰冰的。   严律和她聊了几句,越靠近她,就愈发被她的气质吸引。   就连她说话冷冰冰的样子也要命的勾引他。   越是不能轻易得到的女人,严律就越想。   何鸢现在就成了这种存在。   严律继续举着手,笑道:“我只是问问,如果你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就可以追求你了。”   何鸢听罢,没有表情。   严律说:“嗯?何鸢,你怎么想的,我个人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时迁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何鸢淡然:“我对人类不感兴趣。”   严律心里一跳,有些膈应:她用了‘人类’两个字。   严律说道:“何鸢,你这么信任我吗,在我面前什么都不隐藏一下?人类这种说话,随便很其他的人说,都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何鸢这下,不想说话。   她性格就是如此,能动手就不说话,这会儿跟严律说了这么多话已经达到了上限。   严律无论再问什么,何鸢都没有回答。   她并不是信任严律,而是因为严律在她眼里就是战斗力为零的渣渣,她完全不担心对方会有什么本事,或者能拿她怎么办。   在这里听这男人逼逼叨半天,已经达到了何鸢忍耐力的极限,她看了眼手机时间,转身就走。   严律还满怀期待的等着何鸢回答,哪知道这个女人如此高冷,很是冷酷的看了他片刻之后,直接走了。   她看他的时候,甚至都不给一个正脸。   严律伸手就想拽着她。   时迁也这么做过,何鸢通常放任他胡七胡八的乱搞。   但换做严律来做这个动作,这男人就踩了雷点,她像被陌生人踩了尾巴的猫,那手还没碰到何鸢,手腕突然咔嚓一声,断的彻底。   何鸢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别碰我。   严律被她满是杀气的眼神吓得浑身难以动弹。   他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不过作为一个常年位居上位者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点疼痛大马路上叫出声。   他倒吸一口冷气,这回知道怕了,后退了几步,远离何鸢。   严律看懂了何鸢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如果再唐突美人,下一回断的就不只是手腕了。   严律不甘心,眼看何鸢离他越来越远,他口不择言。   “何鸢,我知道你异于常人,你不怕我,难道你不怕时迁出事吗?”   何鸢头也没回,脚步没有停顿的往前走。   严律不得不提高声音:“何鸢!对,时迁确实,我惹不起,他的家庭背景我知道,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叫他一声太子爷,不一定就真的是太子爷,我觉得我如果想要给他找一点麻烦,不是不——”   他话未说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严律扶着的大树好似感应到什么,晃了一晃。   接着,电光火石之间,半空中突然落下来一道惊雷,直接将大树劈成两半,霎时间火光冲天,不到片刻,那大火吞噬了大树之后,消失殆尽,唯有光秃秃黑色的枝丫,萎缩在一起的树干证明,刚才这里有一颗需要三个成年男子才能环抱的过来的大树。   严律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落雷,吓得心脏骤停一秒。   何鸢这时,停了下来。   她依旧背对着严律,语气阴寒的开口。   “你可以试试看。”   “下一次,我能不能劈到你身上。”   她竟然!   严律惊魂未定,转过头看了看这棵大树。   他努力的吞咽着口水,似乎在消化何鸢的这一番发言。   这道雷不出意外,就是她搞的鬼。   严律一开始只是觉得何鸢异于常人,也许是体能或者其他方面比较出色,或者是活的时间比较长,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女人还有这种玄幻电影里才看得到的特殊能力。   何鸢侧过头,警告道:“好自为之。”   严律手脚不能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发现严律。   他们俩站的位置比较偏僻,如果不是刚才那道落雷的动静太大,马路上的行人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众人渐渐地朝着严律围过来,热心的询问他有没有事。   还有一部分人围成了一个圈讨论这颗大树,方才众人都看到了,天空突然被撕裂开来,惊雷笔直落下,这罕见的天象在淮京二十多年以内都没有。   这个动静,还惊动了时迁。   他靠在电线杆旁边等何鸢,眯着眼睛看这道雷落下的时候,时迁抖了一下,果断的离电线杆远了一些。   何鸢走过来,时迁看到她,大老远的就从电线杆边上跑过来。   “你怎么又换成自己的脸了!”时迁惊喜道。   何鸢:“你喜欢苏婉杏的脸?”   时迁:“哪儿能啊,当然是阿鸢的脸最好看啦!我带你去吃饭。”   他问道:“对了,你刚才从那边过来,有没有看到雷,有没有受伤?”   时迁牢牢记着上次和何鸢在宛城被雷劈的事情,他后面自己猜出了一点,因此提心吊胆,现在看到雷雨天,都很想把何鸢藏在自己怀里。   何鸢:“没看到。”   那么大的雷——她就是始作俑者。   但何鸢撒谎从来不脸红。   时迁摸了摸下巴:“看来是没有受伤,不过这个天怎么会有旱雷,应该会下雨啊?”   何鸢心虚的把眼睛瞥向了一边。   时迁刚说完这句话,抬起头,天空中就滚落了大颗大颗的雨珠。   时迁:……   何鸢咳嗽一声,语气没有起伏的补充道:“哇,下雨了。”   还‘哇’。   做贼心虚。   时迁看了她一眼。   何鸢兀自镇定:“怎么,不是你说要下雨的吗?”   时迁:“可是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是大太阳,怎么会突然下雨。”   何鸢:……天气预报好烦。   时迁好像为了证实什么,走了两步之后,突然浮夸道:“啊,应该会有大风才对啊!”   话音刚落,一阵飓风吹来。   时迁:……   他把眼睛看向何鸢,何鸢又不自然的动了动眼珠子,看自己的鞋尖去了。   时迁双手抱臂:“下雪呢?”   下雪了。   “大雪?”   下的更大了。   “冰雹?”   下冰雹了。   “放晴?”   停了。   路边的行人全都掏出手机拍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这什么天气,就算是六月艳阳天孩子的脸也没变的这么彻底的吧!   两分钟把一年四季的天气都给过完了!   这其中,不乏夹在着一些感慨和语气激烈的骂声。   什么‘我靠’‘我操’此起彼伏。   时迁突然说:“我可以抱你吗?”   路上还有刚才换来换去的天气留下的水坑。   何鸢心道:他为什么又来这一套。   时迁像只小狗,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可以吗?我可以抱你吗?”   何鸢:“要抱快抱。”   她以为时迁的抱她就是抱她,何鸢可没想到这人还能把她抱起来转了一个圈。   大马路上的,叫何鸢的脸皮薄了一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够了没。”   时迁看起来很兴奋:“不够!”   何鸢:“回家再说。”   时迁:“不行,我现在超——想抱你的!”   何鸢心道:他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时迁笑的相当灿烂:“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说我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没有,阿鸢,我很高兴。”   何鸢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但是猜不出来他为什么高兴。   时迁也不说,美滋滋的。   他心道:阿鸢现在会哄人了,可见我在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可惜时迁没看见何鸢刚才是怎么对严律的,看见了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他一路上都腻歪着何鸢,路过蛋糕店的时候,破天荒的买了两个蛋糕回去。   何鸢的眼睛多瞥了几眼。   晚上分蛋糕时,微博热门正是淮京傍晚异常的天气,在临近七点多的时候,大夏天的,又是下雪又是下冰雹,怪的稀奇。   除了淮京的天气上了热门,还有一个娱乐新闻,紧紧的咬在这个社会新闻之后,霸占着热门。   这条娱乐热搜是:苏婉杏身材 第61章 调戏时迁   何鸢中午左右开始录制的节目, 晚上六点左右结束。   她跟时迁在屋子里分蛋糕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钟。   时迁买蛋糕基本不怎么吃,但是他一般也不让何鸢一次性吃太多。   这个小小的饭后甜点,几乎都进了何鸢的嘴巴。   二人是在看电视的时候, 接到周倩的电话。   周倩在电话里语气还有点激动。   何鸢顺着她的意思打开微博, 发现了自己下午的节目照上了微博。   节目组的照片一般不会流露出来,特别是涉及到游戏娱乐内容的照片。   但何鸢这几张照片拍摄者拍的很好, 只是把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似乎是在后台刚出来的时候,后面两张是结束从水下上岸,湿漉漉的水打湿了全身, 头发黏在额头上,笑的相当灿烂, 整一个小美人鱼天真烂漫的模样。   苏婉杏能在娱乐圈冒出一个头, 证明她还是有资本的。   前段时间网上黑她黑的那么厉害, 都没有人去抹黑她的颜值。   苏婉杏的颜值本身在娱乐圈里面就属于上乘颜值,再加上何鸢的身材确实可以,她与普通人类有很大的不同,身材比例趋向于完美, 因此这组照片只调了调色调就发了出来。   该博主在发图的时候,还特别强调了一下自己没有修图。   一部分路人看到这张图,转发感慨。   网上黑苏婉杏的人虽然多, 但是也有一部分吃瓜群众不黑她。   剩下还有一部分, 就是给钱就黑, 给钱就夸人的营销号。   这些营销号一般不会主动去黑什么明星或者夸什么明星,转发就是收费。   何鸢已经看了好几个知名的娱乐圈养蛊号转发对她的身材大夸特夸,在网上引导了舆论风向。   这一切肯定不是她做的,何鸢猜测:周倩给她打这个电话,就说明网上的控评就是周倩做的。   何鸢翻微博的时候,其他的娱乐新闻也开始推送起苏婉杏的身材。   她的身材也确实惹眼,媒体不用夸大其次,群众看到照片就能明白。   时迁拿起自己的手机,也上去刷了一圈。   满屏的“真的假的”“不会是p的吧”“这是苏婉杏?”“我靠,我转粉了。”   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苏婉杏的黑料。   正如何鸢所料,娱乐圈里果然有人针对她,周倩这边的刚给她买了水军,那边黑她的水军也及时跟进。   刚夸了没两句,就有人跳出来把苏婉杏之前所有的黑料做了一个总结,弄成了一个长微博转发抽奖。   奖品挺丰盛的,长微博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这么工整的排版,一看就是有幕后推手。   周倩正在为这件事情周转,时迁在她身边先提出疑问。   “苏婉杏在娱乐圈里面得罪了谁吗?”   显然,连时迁这样不了解娱乐圈规则的人的都看的出来苏婉杏被人盯上,更遑论其他人。   所以在这个圈子里,有不少人知道谁在背后整她,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跳出来告诉苏婉杏。   这其中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苏婉杏自己在娱乐圈里面没什么朋友,她的性格导致她的朋友不会太多。二个就是那人的来头太大,就算是有人知道,也没人敢当出头鸟,跟苏婉杏站在一条路上,和那人对着干。   时迁问完这句话,何鸢摇头:“暂时不知道。”   时迁嘀咕:“如果知道是谁就好办了。”他指着这条微博:“我去把它删掉。”   何鸢挑眉看着他。   时迁嘿嘿一笑,还没去做,就开始讨赏:“我要是帮了阿鸢,阿鸢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奖励。”   何鸢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妥。   时迁腻歪到了她的身上,何鸢被他压得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何鸢:“你有什么办法?”   时迁笑的很甜:“我总有办法的,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得寸进尺。   时迁晚上的时候戴了一个大框架的银边眼镜,他的脸蛋很尖,本来就小巧的脸蛋立刻被遮了一半。   他的颜值很减龄,笑起来甜度满分,两排牙齿全都露出来,皮肤奶白,确实很像一只奶猫。   何鸢突然兴致大发,面无表情的调戏他:“时迁,学猫叫。”   时迁:……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是什么鬼?   他:“喵!”   结果还是喵了。   何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把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拍皮球似的,轻轻地拍了两下:“继续。”   时迁:“……阿鸢……”   小狐狸在这时候跳上沙发,它坐在一旁龇牙咧嘴的威胁时迁。   这狐狸混了大半年没混上的位置,时迁轻轻松松的就混上了,它醋意大发。   何鸢无意识的玩弄他的头发,催促他快点。   时迁不得已又喵了几句。   他一个在外面‘作威作福’的太子爷,现在趴在人家的腿上——学猫叫。   还是奶猫。   时迁叫唤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甜头没捞到,还给人占了半天的便宜,心里很不服气。   他抬起头:“阿鸢,我喵了这么久,嘴巴很干的,你要不然亲我一下,给我润下喉咙。”   何鸢一伸手,茶几上的水杯就到了她的手里。   时迁眨巴了两下眼睛,确认这水杯是自己飞过来的,而不是他出现了幻觉。   他心里有一点窃喜。   初见何鸢的时候,对方是身上怀揣着巨大的秘密。   她藏着掖着,始终把他当成外人。   今天下午算是一个重大突破,他以前只认为何鸢会点儿小把戏,结果看来不完全如此,呼风唤雨的本事也不差。   现在,又丝毫不把他当回事,在家里就玩儿起了隔空取物。   时迁很想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被何鸢撕碎的一塌糊涂,如果何鸢哪天告诉他,她是一个千年的狐狸成了精或者是什么白素贞,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何鸢把水杯递给他,让他喝水润嘴唇。   时迁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现在亲不到,以后总有机会亲到。   微博上的热搜事件直到早上的时候达到了高超。   黑苏婉杏的长微博和新闻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网友不是傻的,几乎在一瞬间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但苏婉杏只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她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让所有的黑料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两天不到,网上又出了一封新的律师函,针对黑苏婉杏的两个ip地址做了警告。   苏婉杏那个小破公司的官博第一次出面替苏婉杏澄清黑料,包括之前的勾搭已婚男人,被包养等等。   之前的网上把她的黑料传的风风雨雨,但实则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照片是模糊的,而严律也早就发过微博,说自己不曾认识苏婉杏,并表示如果苏婉杏愿意跳槽,他们公司热烈欢迎,官方的漂亮话说的无懈可击,第一时间跟苏婉杏撇清关系。   昨天的长微博也是如此,翻来覆去,黑来黑去就这么点儿东西,偷换概念,模糊不清,网友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诸位吃瓜群众原本早上的时候还在想苏婉杏抱上了什么大腿,中午的时候匿名论坛出现了这么一条带节奏的帖子:   挺没意思的,有些事一想就能想明白,还不是swx自己的性格问题。   这帖子一点进去,里面显示洋洋洒洒的说了些苏婉杏的为人。   看说话的口气,应该是娱乐圈内围的人,至少是认识苏婉杏的。   一楼说苏婉杏的性格就是太直爽了,得罪了不少人,估计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哪路神仙云云,自己又不知道变通,得罪媒体之后还不死翘翘。   帖子一楼一共四五百字,说话的口气果断准确,直戳重点。   下面回复也慢慢的恢复理智。   娱乐圈的规矩就是这样,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没有永远不过时的明星,也没有能永远把黑历史背下去的明星。   再多的黑料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粉丝的增多以及名气的三重效果之下,都会被世人遗忘。   特别是苏婉杏这种,黑料还都是造假的,拿不出石锤。   果然,短短一个礼拜,网上的风声突然就一边倒了。   微博放出了‘苏婉杏’泳衣照的六天后,《江山》的预告片出来了。   时迁坐在办公室里,还是顾翎刷微博的时候刷出来的。   《江山》这部片子他们肯定是要去看的,因此关注的就比较多。   预告片一出来,立刻引爆了网络。   原因无他,正是影片里苏婉杏的一个骑马射箭的镜头。   这个镜头原本是给一个女兵的,不过后来彭敬林受了何鸢的影响,实在不想放弃她这一手漂亮的功夫,干脆就把原来女兵的戏加了一场在何鸢身上。   预告片中,何鸢身穿骑马装,一张脸生的明艳动人,性格宛如一汪无尽的深海,沉着冷静,好似画中仙子。   逆光之下,马蹄高高扬起,她手中的这一箭朝着屏幕前的观众雷霆万钧的射过来,同时大屏幕顿时漆黑一片。   那一箭不仅仅是射中在屏幕上,更像是射在观众的心上。   何鸢这个扮相无论是服装还是妆容都堪称完美。   一个人的气质很难改变,何鸢扮演的又是她自己,那冷淡的表情拿捏的刚刚好,瞥一眼就叫人终生难忘。   被何鸢这一箭射中的除了广大网友之外,还射中了顾翎。   他上午看的预告片,下午还在念叨预告片里面的阿鸢。   苏婉杏的百度资料给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个遍,看完了还不满意,说道:“没有道理啊!感觉苏婉杏本人跟阿鸢不太像。”   时迁心道:废话,她根本不是苏婉杏。   顾翎念叨念叨着,又念叨了何鸢。   “哎,我倒是觉得,何处跟阿鸢的性格挺像的,冷冷淡淡,是我的菜!”顾翎扒拉着时迁的肩膀:“我说你小子独占美人啊,说好了大家公平竞争呢,何鸢现在人呢——咦?何鸢也有一个鸢字诶!”   顾翎诧异。   时迁也才发现,何鸢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鸢字。   《江山》这个电影拍摄的就是关于他祖爷爷那个年代的故事,是他祖爷爷的亲哥,也就是电影里的时勉,当年的开国元帅。   阿鸢这个女人,时迁只在很小的时候听祖爷爷说起过,不过他的祖爷爷也对这女人忌讳莫深,不大常提,时迁只在零散的记忆中扒拉出来,这个阿鸢似乎跟时勉的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后来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元帅因此终生未娶。   想到这里,他唏嘘,心道他的大爷爷还是个情种,也不知道阿鸢这个女人哪里好了,能把元帅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盯着预告片看了一会儿,做了一个结论:这个‘阿鸢’没有他的阿鸢好。 第62章 她是阿鸢   顾翎就这么提了一句,时迁偏偏记下来了。   他今天先回到家, 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把电视打开, 准备看电视。   时迁很少吧公事带回家工作, 他在家里的时候,最热衷于干的事情就是看电视。   看书不是时迁的性格, 他还专挑一些传统婆媳剧来看,什么《当婆婆遇上妈》、《欢喜婆婆巧媳妇》、《媳妇难当》,云云。   这类电视剧都是时迁首选。   何鸢今天晚上有夜景拍摄, 自从江山的预告片爆出来之后, 她接的剧本越来越多。   周倩逐渐把重心开始放在何鸢身上,给她挑剧本的时候也不是照单全收, 有些不适合何鸢的,或者她现在没有必要去演的, 周倩一律没接。   何鸢一旦正式步入娱乐圈, 这时候又在吸粉和反黑的阶段,自然是每天忙得脚不着地。   时迁还吐槽过, 叫她以后接一点儿轻松地工作, 不需要这么辛苦,何鸢什么都没说。   时迁向来拗不过她, 何鸢在外面工作, 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孤寡老人。   该孤寡老人明明以前也是一个人住, 但现在回到了一个人住的时间里, 他到感觉出了一丝不习惯。   以前只有时迁和自己的时王八, 现在还多了一个时小王八。   按道理说, 屋子里应该是热闹很多,结果何鸢不在,屋子里清冷的不行——明明她在的时候,也不爱说话。   时迁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他看电视的时候会戴眼镜,而戴眼镜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就清楚了很多。   电视柜台上面,多了一个破旧的影碟机。   时迁推了下眼镜,三两步走近了观察。   他这段时间不是经常在家,因此家里面多了这个影碟机,时迁之前都没有发现过这里有个老式摄影机。   时迁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往家里买过这东西,他伸出手在摄影机上拍了两下。   这个家里的东西,不是他买的,就只剩下何鸢了。   他的工资卡支付宝各种存钱软件卡片的密码何鸢全都知道,拿钱买一个摄影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不过问题是何鸢买这个摄影机干什么。   时迁的职业病顿时犯了,在老式的摄影机面前转了两圈,他身体在转,脑子也跟着转。   不到片刻,时迁蹲下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块什么标志都没有的光盘。   市面上的光盘都会有出场标志,如果是碟片,光盘上面还会有图案。   时迁手里的这个光盘上面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这种光盘倒是跟何鸢很配,她身上也什么都没有。   时迁拿起这个光盘,放在手里研究一会儿。   他挑眉,心道:阿鸢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光盘才买的影碟机吧?   现在社会谁还用这种七八公分厚的银色影碟机,在零八年的时候估计就灭绝了,也不知道何鸢从哪里弄出来的。   时迁检查的时候,发现这台影碟机还插着电。   插线头没有拔下来,显然是之前不久还放过碟子。   至于放过什么碟子——时迁看了眼手上的东西,他心道:估计就是这个碟子了。   他的好奇心一下子暴增,跟何鸢有关的东西,时迁都好奇的不得了。   他打开影碟机,三下五除二的把碟片放进去。   正如他所料,这个碟片果然是私人刻录的,大屏幕上先是出现一段雪花点,跟午夜凶铃有几分相似。   不过时迁见多了真人版的猛鬼出笼之后,对午夜凶铃的惧怕程度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   他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脑子里思考道:阿鸢这个人会看什么东西?还是私人录制的?   在时迁的印象里,何鸢除了吃的和甜食,对电视剧、服装、化妆品等等生活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这样的人能藏个碟片在抽屉里,还为此特意买了一个影碟机回来看,他百思不得其解。   何鸢事实上,也没打算藏,她如果想藏一样东西,恐怕时迁翻遍全世界都找不到。   所以时迁直接把碟子给放映出来。   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片子在雪花点之后,出现了一个男人。   时迁猛地坐直身体,这男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祖爷爷的亲哥,元帅时勉。   时迁诧异:阿鸢藏着这个干什么?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何必放在抽屉里不给他看?   时迁看下去,发现这个碟片的前半段都在拍摄时勉。   时勉这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在当时的旧社会上有了很高的威望。   时迁听过家里人提起过这位元帅,对他的好评是赞不绝口,时迁当然也佩服他,乱世出英雄,时勉就是这样的英雄,无论是脑袋还是武力,无疑都是天赋异禀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在近百年前的乱世中能够统一江山。   时迁看到碟子的前半段,理所当然的找了个理由。   何鸢扮演苏婉杏拍摄江山的电影,而电影的内容就是讲述时勉的故事,何鸢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或者也可能是彭敬林弄来给她的——那老头子是个电影迷,为了拍摄出心中的电影可以不择手段。   时迁自圆其说,给何鸢找好了理由:参考影像资料,为了更好的还原人物角色性格。   他看到这里,点点头,继续淡定的看下去。   结果三分钟之后,他淡定的脸色全然破功。   那黑白影像资料中,出现了何鸢的脸。   时迁整个人愣在了沙发上面。   他看的这一段,就是何鸢看的那一段。   视频虽然是黑白的,但是何鸢的脸很清晰,清晰到时迁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都不行。   眼尾下面的两颗小痣,有些上扬的嘴唇,无一不彰显着影像里穿着黑色素衣的女人就是何鸢。   视频里,时勉兴致冲冲的走到何鸢边上,朝她介绍自己新认识的朋友,他那个口型,显然是‘阿鸢阿鸢’喊得亲热极了。   何鸢也没有推开时勉,二人中间虽隔了一些距离,但是很明显能看的出,何鸢对时勉的态度十分友好,至少没板着她的死人脸,甚至有时候时勉说到兴起时,何鸢还会点头微笑。   这其实没什么暧昧的。   在何鸢看来,时勉是她选中的,并且一手带大的小孩儿。   她教他知识和智慧,教他武功和计谋,教他如何带兵打仗,如何长袖善舞。   何鸢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有六七岁那么大,这么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何鸢当然有一副长辈的架势,并且绝无情爱可言。   她若是动情,天地不忍,众生浩劫——更何况,她还没有那么容易动情。   但是时迁不知道这一切,他压根不知道时勉是何鸢带大的。   他只知道何鸢异于常人,能有呼风唤雨的本事,那活的长久一点的本事也不是不能有的。   她如果活的长久一些,视频里的女人就是她本人也是有可能的。   看两人的姿态与行为,时迁心脏越跳越快,这回不是小鹿乱撞,而是心如乱麻。   他生在时家,从小就听自己老妈说过,当年他的大爷爷是如何痴迷一个女人,后来那女人又如何消失,元帅如何翻遍了全国,甚至恼怒之下还发了一份绝密的通缉令。   时勉终生未娶,用了一生的功夫去等一个人,这个人——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何鸢。   他小时候听到大爷爷的事情,还不懂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把时勉这样的男人给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换成何鸢,他竟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何鸢,那一切都解释的通。   为什么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为什么翻遍了整个国家都没找到她,这一切因为代入了何鸢之后,时迁小时候纠结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因为这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解释不通的存在。   他浑身血液凉了半截,一半盯着影像资料醋的热血翻滚,一半看到时勉和她的关系凉的彻底。   如果何鸢真的是……   他不敢再想。   时迁看完了整个光碟,碟子里无非就是一些时勉的日常,跟拍的似乎是个外国人,出镜了几次。   他关上没多久,何鸢就从剧组下班回家。   她回家通常都是躲过众人的耳目,接着换下苏婉杏的装扮,坦荡荡的往家里走。   只要她下班之后不在外面乱搞,周倩也懒得管她的私生活。   所以何鸢下了班就不跟周洽一起。   只不过她今天走到门口的时候,感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往天一开门就像只小狗儿似的往门口跑的时迁,这会儿没什么动静。   她换好鞋,看到了沙发上的时迁。   对方看到她,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匆匆忙忙拿遥控器关了电脑。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何鸢还是看到了电视机里的内容。   她的目光往下走,看到了亮着的影碟机和打开的抽屉——那个抽屉里,原本放着她的光盘。   何鸢瞬间就猜到了,不过她表现的很淡定。   她既然把时迁划进自己人的范围里面,何鸢就没有打算对时迁有所欺瞒。   这女人孤孤单单几百年,从有记忆开始,她身边的人和事物就在不停地轮回,她从来没有打算留住任何一个人,对于时迁——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出现把一个人划进自己领地的行为,可见时迁对她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何鸢因此纵容他纵容的很过分。   她淡然的开口:“你看了?”   时迁听罢,不用想也知道何鸢在问什么。   “看了,那个女人是你吗?”   时迁问她。   尽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何鸢,但时迁就是抱着百分之一的期望,希望何鸢说:那个人不是她。   可惜何鸢没有给他这个希望。   “是我,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时迁没想到何鸢承认的这么干脆利落,他顿了一下,心里想问:那你和时勉是什么关系?   但是问出来怪怪的,好似争风吃醋。   他……他和一个早就长眠地下的男人争风吃醋,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大爷爷,这说出来未免太搞笑了!   时迁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问。   更何况,何鸢不是他什么人。   他只不过一厢情愿的喜欢她,撩拨她,得了几次乖之后,正想乘胜追击,得寸进尺的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也就是在这时候,现实给他迎头痛击。   时迁张了张嘴巴:“那你……岂不是活了很久。”   何鸢点点头。   她道:“怎么,现在来怕我吗?”   时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心道:我怕什么,我只怕我自作多情,只怕你不喜欢我。 第63章 我的女人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 时迁都没有多问一句。   他的脑子有些乱, 一边吃饭一边整理思绪。   何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按照她对时迁的了解, 对方应该是不问个底朝天不肯罢休的难缠货色。   今日十分反常, 看到光盘之后,竟然安静如鸡,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了——虽然夹菜还是给她夹菜的。   何鸢默不作声的吃完。   晚饭后, 时迁还是没说话。   何鸢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平日里房间只有时迁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他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了, 倒显得格外安静了些。   洗漱完毕, 上了床之后,何鸢躺好, 准备入睡。   她这副模样彻底把时迁肚子里剩余的妒意全都勾起来了。   ——明明在视频里对时勉笑的那么甜, 轮到我就是这个冷冰冰的样子。   他醋意大发,上床的时候重重的躺在床上, 制造出来一些很刻意的动静。   时迁知道何鸢睡眠很浅,这么一搞,她就算是睡着了都会醒过来。   他像个小孩儿似的,自己不高兴, 就拼命的想要引起大人的关注,好叫大人放下身段, 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 亲一亲。   但何鸢极度不配合, 她确实醒了, 也确实睁开眼睛了,可就是不回头看时迁。   何鸢只睁开了一瞬间,立刻就闭上了。   时迁老老实实的躺了一会儿,何鸢偏偏不理他,他立刻作妖作起来。   先是左右翻滚——二人不知道何时开始,渐渐地盖上了一床棉被,时迁这么翻来覆去的滚,自然会牵扯到何鸢。   现在虽然是夏天,不过屋内的空调开得低,被子起伏的时候,冷空气就从外面钻进被子里,凉飕飕的。   何鸢不会感冒,也不怎么怕冷,昆仑山常年冰雪皑皑,她如果怕冷,早就冻死在山上了。   只是时迁这么折腾,恐怕会感冒。   他作了一会儿妖,何鸢说:“快睡。”   时迁听到她终于出声了,心里郁卒:“我睡不着。”   何鸢:“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时迁翻身起来,半撑着身体看着她:“如果我一直睡不着呢?”   何鸢:“我会把你打晕。”   时迁想了一下对方的实力,更加郁卒的倒回了床上。   “你活了多久,阿鸢。”   他问道。   这句话问了过后十分钟,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快睡着了都没得到回答。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何鸢说了两个字:“很久。”   时迁又清醒过来:“很久是多久,我问你,你是阿鸢吗,在……元帅身边的那个女人?”   何鸢:“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遍。”   言下之意就是:她刚才就回答过了,她是。   何鸢就是当年他的大爷爷等了一生的女人。   她不会老,也许还不会死,所有的人都是她漫长人生中的匆匆过客,这所有人里面,包含了时迁。   时迁惊恐的想道:那她也喜欢他吗?   后来又想,不太可能,何鸢要是喜欢他,为什么最后又要离开?   这两点在他的脑子里混乱的交叉成了一团。   时迁不免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喜欢的女人,对方特殊的有些可怕,淮京公子哥曾经开玩笑说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被你时迁看上,现在答案呼之欲出,何鸢这样的,全天下仅此一个,与众不同的超出科学能解释的范畴了。   时迁心如乱麻,睡不着了。   他一想到他也会像时勉一样,会生老病死,会长眠地下,而何鸢照旧在人世间活蹦乱跳的,也可能在他死后的几百年里,人家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了——那我算什么?   时迁心想。   这件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钻牛角尖,越想越害怕。   时迁不畏惧死亡,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最坦然,最直率的一个,他有些时候出任务,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哪怕被子弹打中的时候,他都没有畏惧死亡,但是这一刻,时迁切切实实的在害怕。   他死了,不就意味着看不到何鸢了。   他们的生命线是不对等的,无法相伴一生,也无法白头到老。   时迁之前的种种瑰丽幻想,如今碎成了饺子馅儿。   他的心跳声太快了,何鸢的耳力极好,对方这乱来的心跳被她听见,叫她有些疑惑:他在怕什么?   何鸢只能判断出时迁的情绪不稳定,不过没能猜出时迁在害怕什么。   她这时候不好放任不管,何鸢对他很有好感度,这好感度谈不上爱,只能说是占有欲。   古今中外的龙都这个德行,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牢牢地拽在手里不撒手,她就算用不着,也要把这些珠宝钻石藏进自己的洞穴里,谁来了就杀谁。   她的身份具体来说不是龙,但她在昆仑山上成日和这些生物混在一起,难免学了一点儿去。   时迁是她自己找到的感兴趣的人,她一样心生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占有欲,并且丝毫不顾忌别人愿意不愿意,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活人和死物又有一些不同,如果是喜欢珠宝,那她只需要把珠宝搬进昆仑山深处堆起来就好。   但如果是活人——活人这生物就很难办,但凡想去占有一个活人,那她就得费点儿心思去照顾他。   因为人是很复杂的生物。   何鸢一根线条的思维模式很少出现其他的情绪,而多线条的活人情绪就多了。   像时迁,现在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复杂的何鸢看不懂他。   这个状况直到一个月之后都没有好转。   何鸢没把那个光盘收回去,时迁干脆研究起来。   他不仅研究光光盘,他还研究起了野史。   正史里面没有何鸢的记载,他不得不踏入多年不去的图书馆里找,野史上对她的记载很多,时迁因为认识何鸢本人的缘故,看野史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书上说的是真是假。   ——完全是真的。   无论是性格也好,做事方法也好,都跟何鸢像极了。   他合上书,叹了口气。   他早该注意到,在《江山》的电影中,那个阿鸢的眼下也有两颗小痣,他应该想到的。   时迁泡在图书馆里,买了几本书回去。   何鸢就是阿鸢,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大爷爷找了一辈子没找到的女人,竟然被他给捡回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时迁走在路上,神情颓然。   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了他身边。   时迁被这辆车拦住了去路,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严律。   二人见过几面,都不是很熟,时迁只知道这个严律似乎对何鸢有点儿兴趣,他现在心情糟糕的很,严律现在出现,就是往他的枪口上撞。   严律开口:“时迁,聊聊吗?”   时迁冷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他绕过严律就往前走,以免自己多待一会儿,想起对方对何鸢的非分之想,他会忍不住在大马路上揍人。   严律却很不识好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时迁给拉了回来。   “我如果说,聊一聊何鸢的事情,你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吗?”   时迁猛地折回身,揪住他的领子,眼神一片杀意:“你从哪儿知道阿鸢的名字的?”   严律心道:阿鸢,叫的可真亲热。   他拍开时迁的手:“我只是做了一点调查,她的名字不难查到,江山的剧组宣传的沸沸扬扬,你觉得我会查不出来吗?”   严律话说成这样,时迁心里已经明了。   他一定也知道何鸢的事情,而且比他还要先开始调查,知道的东西说不定比他更深入。   时迁知道关于何鸢的那些事情,都是何鸢与他住在一起,是关于她当下的资料。   严律手里的资料,一定是何鸢过去的资料。   时迁虽然也有这个本事去查,不过何鸢情况特殊,他如果去调查,一定瞒不过他的祖爷爷。   他祖爷爷是知道阿鸢的存在的,当年何鸢跟时勉一块儿的时候,他祖爷爷只有十岁不到,成日里跟在时勉的屁股后面跑,管何鸢叫‘阿鸢姐’。   时迁心里一动,不免想到——万一他祖爷爷知道何鸢还活着,甚至还住在自己重孙家里,一不小心惊吓过度,这么大一把年纪,去了怎么办!   他抓着严律领子的手渐渐松开。   严律从车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时迁。   照片很破,而且氧化的厉害,很多都看不清人脸。   时迁仔细辨认,看到了照片里的何鸢。   这些照片应该是同一个时期拍的,年份不同,除了何鸢之外,还有一个人。   严律开口道:“照片里的男人就是时勉。”   时迁心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严律:“我认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何鸢现在出现在你身边,对她感兴趣的一定不止我一个,我能查出来,别人一定也能查出来。”   “只不过我不想把何鸢的资料捅出去,你能管的住别人把她的资料公布吗。你知道她的资料公之于众之后,会给社会带来什么动荡吗?”   何鸢的存在,简直是反科学反唯物主义论的存在。   时迁冷冰冰开口:“你想干什么?”   严律笑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如果不好好珍惜何鸢,这个女人——我会带走她。”   时迁眉头一抽,“找死。”   严律一指广场上的大屏幕,屏幕里,苏婉杏明艳动人的笑容正对着二人。   自从江山预告片出来之后,何鸢后来参加的真人秀很快恢复了录制,一个月之后也跟着出炉。   先是她的综艺首秀泳装夺人眼球,好身材和颜值给她圈了一波路人粉,在后来的荒野大乱斗中,全程都沉着冷静,靠谱机智的性格又给她圈了一波死忠粉,何鸢在里面还有不少的萌点,比如她先前说的‘这段掐掉不要播’内容,全都给节目组播了出来。   网友还给她剪了一个‘苏式不可播’合集。   真人秀最容易圈粉,而何鸢简直大获成功,她的人格魅力隔着电脑都能透露出来。   娱乐圈里那个针对苏婉杏的幕后大佬似乎没了动静,时迁这边跟她姐通了气,叫她多注意苏婉杏这个艺人,时妗虽然不太明白,但是顺水推舟帮一帮苏婉杏还是很容易的,特别是苏婉杏现在如日中天,突然就红了,帮助她对公司没有坏处,自家的艺人也可以跟苏婉杏进行同等资源置换。   短短两三个月中,苏婉杏完成了从人生低谷走向人生巅峰的转换。   众人虽然还记得她有黑历史,但这一点黑历史已经没办法撼动她现在的人气。   而时迁于严律所在的这个中央广场,最上面的大屏幕就是‘苏婉杏’最近接的一个大牌亚太地区代言广告。   严律道:“据我所知,你和苏婉杏之间有点儿关系吧。”   时迁道:“关你什么事?”   严律:“何鸢知道吗?”   时迁笑道:“知道又关你什么事?”   严律暗自咬牙:这渣男左拥右抱劈腿还劈的理直气壮啊!   他对何鸢充满了憧憬,特别是调查的越深入的时候,他知道何鸢是一个怎样特殊的存在,那份憧憬就更加厉害,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简直堪称白月光女神。   但严律的这位白月光女神却跟一个‘渣男’纠缠不清。   这个‘渣男’劈腿还不知悔改,让严律心中怒火大盛。   “时迁,你别以为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就为所欲为,你知道何鸢是什么人吗?”   时迁气死人不偿命道:“我的女人。”   “怎么,还有问题吗,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严律:“你……”   时迁:“我劝你趁早打消对阿鸢的想法,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大可以看看我是怎么为所欲为的。”   严律气个半死,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压低声音道:“你恐怕不知道她的一切。”   严律想起何鸢操纵雷电的时候,宛如玄幻故事一般,如此强大令人望而生畏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谁时迁这个渣男!   严律突然记起:他之前是不是还跟霍明过世的老婆有一腿??? 第64章 我想要你   时迁跟霍明老婆有一腿这个小道消息, 严律是在朋友的口中听到的。   消息来源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他现在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严律顿时觉得,时迁实在是太渣了。   一个左拥右抱还劈腿的男人, 有什么资格跟何鸢在一起。   时迁懒得在这里跟严律废话, 只是轻飘飘的警告:“离我女人远一点。”   他说完这句, 径直离去。   严律猛地砸了一下车门。   时迁的态度惹毛了他, 严律自己也是高干出生, 家庭背景和自身的条件不比时迁差,但是含着银汤匙出生跟含着金汤匙出生始终是有区别的, 谁会嫌弃自己的权利大呢。   特别是在淮京的高干圈,这种攀比风和趋炎附势风就十分强烈, 无论你严律在外面有多少风光, 只要时迁到场, 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围着时迁打转。   一次两次就算了,结果次次都是这样,严律再怎么也比时迁大个六七岁,被一个年纪小的人这么碾压, 而且对方靠的不是自己的实力, 而是背后的家族势力,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就算是咽不下,表面上二人也不会有什么嫌隙, 他们来往的本来就少, 最近只是因为何鸢而纠缠在一起。   准确来说, 是严律因为何鸢来纠缠时迁。   时迁打心眼儿里觉得这男人有病, 他的眼睛难不成是瞎的吗?   看不出来何鸢跟他的关系吗?   ——虽然阿鸢现在没跟他承诺过什么,但是至少在外人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就是情侣关系。   正因为何鸢没有给他名分,所以他才憋屈的很。   前一个月,时迁还发现何鸢跟自己的大爷爷说不定有那么一段,他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有些时候,这种不平衡一但放任其发展就会发展出很奇怪的方向。   比如现在。   时迁已经完美的从‘胡乱吃飞醋’过度到了‘我必须向阿鸢要一个名分’。   不然,万一以后还出现严律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王八蛋跟他来抢人,自己没名没分,都没什么底气,‘正宫娘娘’的气势拿不出来。   时迁的思维树瞬间歪了,到家之前,满脑子都是要名分的事情。   所以何鸢下班回来,就看到客厅正中间正襟危坐的时迁。   她身体顿了一下,察觉出了空气中一丝阴谋的味道。   时迁这几天很不对劲,不怎么腻她,还有意无意的耍点儿小脾气,难哄的要命。   何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所以按兵不动,就看他一个人可劲儿作。   哪知道时迁这次很厉害,一直闹了一个月。   闹得他再不理何鸢,何鸢就要动手揍人了。   不过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时迁没像他前一段时间一样,脸色委屈巴巴不说话。   他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委屈巴巴,知道说话了。   不过说出来的话很奇怪。   “阿鸢,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家庭会议要跟你开。”   时迁为了表示对这场家庭会议的重视,还把家里其他的两个活物给抓到了茶几上。   小狐狸听得懂人话,只要何鸢在客厅里,它就乖乖巧巧的坐在桌上,哪儿都不去。   时王八是个很懒的王八,时迁多次怀疑它这辈子是树懒投的胎,只要把它放在一个地方,时王八可以一天都不动。   它也在桌上一动不动。   何鸢慢吞吞的走过来,说道:“什么事?”   时迁很严肃的盯着她。   何鸢抓起桌上的大白兔奶糖,塞了一颗到嘴巴里。   时迁看她还想塞更多的糖果,连忙把糖果篮子放在一边。   何鸢坐在他对面的小沙发里,和他双目相对,视线交汇。   时迁咳嗽一声:“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在心里把语言组织了一下,继续开口:“阿鸢,你知道在我们人类社会,男人和女人住在一起,代表着什么吗?”   何鸢看着他。   时迁:“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人类了,这一点我们另外说。我们先说我提出的问题。”   “你知道的,当今文明社会,不能搞男女不正当的那个关系,如果你要和我住在一起,我们就必须有很合理的关系。”   何鸢听罢,歪着头淡定道:“我搬出去。”   时迁:!!!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额头上落了一把冷汗,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完。”   “我是说——”时迁故意拖了个长调子:“我们需要一个正当的关系,我们需要联系。”   何鸢:“什么联系。”   时迁从脖子开始,皮肤上渐渐地度上了一层粉色。   显然是害羞了。   他结结巴巴:“你觉得呢。”   男未婚女未嫁的,还有什么关系!   何鸢喝了一口茶,时迁摊牌道:“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名分。”   何鸢放下茶杯:“名分?”   时迁除了刚开始害羞了一会儿,这下把话说开了,脸皮反倒厚了起来,大大咧咧说道:“阿鸢,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赶紧补充一句:“我觉得你超好的!”   何鸢心想:他干什么?莫名其妙。   时迁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他咽了咽口水。   表面上看着没什么波动,实则内心翻江倒海,万一何鸢说任何拒绝他的话,下一刻他都能在原地化成灰。   好在何鸢什么打击他的话都没说,只顺着他的意思回了一句:“你也很好。”   时迁说:“哪里好。”   何鸢:“都挺好。”   模棱两可,打太极似的。   时迁直勾勾的盯着他,何鸢坦然面对他的目光。   他盯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走到何鸢身边,随即又俯下身,毫无预兆的亲上了何鸢。   何鸢神色未变,时迁只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很快抬起头,问道:“那我这样做呢?你讨厌吗?”   何鸢想了想,摇头。   时迁低下头,这回加深了这个吻,他舔着何鸢的唇缝,对方似乎一回生二回熟,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无师自通的张开了嘴巴。   时迁心里一顿,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   这个原本只是他试探何鸢的吻瞬间变了意义,他原来是想吻得深一点,然后再问问何鸢这样讨不讨厌他。   现下这个事态发展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何鸢身上有他难以形容的致命吸引力,他一旦尝过便无法自拔,跟毒.药似的上瘾。   时迁沾上她,立刻就失去了半边的理智。   一开始想好要说的话这会儿忘了个干净,他只能看到何鸢的眼睛,眼珠子非常深沉,好似一团化不开的墨。   她的身体是冰凉的,呼出来的气息与他交缠时却是火热的。   时迁吻她的时候专心致志,何鸢不知道闭眼,时迁靠她太近的时候,她的眼神便有些涣散。   对方缓慢的将她压在沙发上,还欲进行下一步,他在她的下唇上重重的吮了一下,接着便吻上了她修长的仕女脖子。   何鸢皱了下眉头。   时迁亲她,这件事几百年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做过,头一回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惊讶,后来被亲多了,逐渐的习惯时迁这种表达亲昵的方式。   何鸢思考的很简单,她既然把时迁当自己的东西,对方如果向她展示友好的态度,她当然乐意接受。   就跟小狗讨好人,难免在她身上亲亲蹭蹭,舔一舔她。   这回,时迁的手辗转向下,解开了她的上衣扣子。   何鸢穿得是一件衬衫,扣子还挺多的,前几颗扣子解开,胸口露了一大片出来。   她的锁骨很深,皮肤冷白,近了似乎能感受到一阵冰凉。   人类的皮肤是有温度的,她的身体却偏冷,时迁吻上去的时候,嘴唇像挨着一块冰。   他往对方胸口上狠狠咬了一口。   何鸢推开他,时迁于是将她困在小小的沙发上——以及自己的怀里。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惊慌失措,或者害羞的跑开,时迁盯着她看。   何鸢上半身衣衫半解,气息有点儿不稳,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时迁声音暗哑,问她:“阿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何鸢盯着她。   时迁被她盯着,心里酸胀的厉害。   他的头轻微的偏着,往下压去。   与何鸢嘴唇只有一厘米的时候,他停住了。   时迁只要说话,他的唇几乎能碰到何鸢的唇。   他就这么垂着眼睛,轻声的哄道:“阿鸢,你亲亲我好不好?”   可怜兮兮,撒上娇了。   何鸢一双眼睛狭长且动人,眼帘往上抬起看着他。   时迁那双无辜的小狗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何鸢听罢,主动的亲了上去。   亲人这件事情又不难,不过她只是蹭了一下,又放开。   最后还是时迁觉得不够,咬上来,把她嘴唇含在嘴里玩弄了会儿,何鸢逆来顺受,等时迁亲够了,这人又换了个姿势,把她揉巴揉巴塞进了自己怀里。   何鸢虽然比他矮一些,但是他俩玩儿这个小鸟依人的姿势实在不合适。   她的腿长,时迁偏偏要勉强的把她全都抱进自己怀里,抱得她很不舒服。   时迁嘟囔道:“如果是别人呢,别人也这样亲你,你会同意吗?”   何鸢干脆果断的想道:他会死。   如果换成除了时迁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她自己带大的时勉,敢这么跟她来这一套,不死也得残。   时迁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道:“我很喜欢你。”   何鸢心想:看的出来。   她不讨厌时迁喜欢她,最好越喜欢她越开心,自己的东西不喜欢自己,他还想喜欢谁?   时迁问她:“你呢,阿鸢,你这人总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有我没我都一样,现在你可以得意了,我一定离不开你。”   何鸢反问他:“你想要什么?”   时迁答:“我想要你,你给吗?” 第65章 要见家长   何鸢突然有些明白时迁说的是什么。   她想的不多的脑子里冒出了一句话:人类的求偶行为。   何鸢在人世间混迹了几百年, 虽然没有混成人精, 不过基本还是了解社会规则的。   时迁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何鸢如果对一个人感兴趣,这人就成她的东西,哪怕是阎王老子来问她要人,都得看她点不点头, 放不放手。   但她拽着自己的东西, 思想又很单纯, 把他放在边上, 就像现在, 每天看得到,无聊的时候逗来玩一玩儿,跟养条小狗似的。   显然,时迁不满足这个现状。   她不说话, 对方就这么固执的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不动。   半晌,时迁开口。   “你认识严律吗?”   出于一种动物的警惕性, 何鸢果断开口:“不认识。”   “但是他认识你,阿鸢,你太好了,总有很多人想要认识你。”时迁嘟囔:“我不愿意。”   何鸢:“你松手。”   时迁撒娇:“我不!”   时迁:“你还没回答我, 我想要你, 你给我吗?”   何鸢道:“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时迁:“我知道。”   何鸢:“那你想好了?”   时迁心里纳闷:什么想好不想好。   何鸢淡定道:“我会活得很久, 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生老病死与我无关, 时迁,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突然反客为主,利索的从时迁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转过身,反而制住了他。   何鸢压低身子,与他对视。   “我孑然一身,你呢,你的父母,姐妹,亲人,你说这话的时候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吗。”   “你将看着他们死去,直到世界上最后一个联系与你消失,你就成了孤独的一个人。”   何鸢松开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想清楚,时迁。”   时迁被她说的愣住,何鸢说完,倒像个没事的人似的,回房间睡觉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时迁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回味何鸢的话。   他不是傻子,何鸢说话虽然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但是留下来的那一半很好猜。   无非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如果选择何鸢,就意味着抛弃了自己和社会的联系。   这下,轮到时迁陷入迷茫了。   他原本是信誓坦坦的来要名分的,结果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么深沉的问题等着他思考。   如果何鸢是一个普通人,按照时迁这个性格,死缠烂打,腻腻歪歪的,搞不好孩子都有一岁了。   换成了何鸢,这事儿就立刻变了味道。   她始终与常人不同。   时迁新的问题又来了。   在他纠结新问题的这段时间,何鸢的事业一层一层的往上走,堪称飞黄腾达。   娱乐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艺人,在绝地反击之后,可以红的这么快,这么稳定。   不是那种拍了一部网剧爆红之后,人气上去了,咖位去跟不上。   何鸢两手抓,网剧之后直接坐上了国际导演彭敬林的女主角,逼格瞬间甩开娱乐圈的女明星不少。   有些艺人拍了十几年的戏都不一定能上这个位置,白莹是因为有严律捧着,而应绢——虽然她也上了彭敬林的戏,可是那个女兵最精彩的镜头都给了何鸢,最后电影出来之前,东剪西剪,应绢的戏份被剪的差不多了。   她在娱乐圈里本来就没什么水花,之前泳池露点那个,公司原本都打算破罐子破摔,要不就这样买个热搜,黑红下去也好,结果当天被苏婉杏的身材力压一头。   应绢此时恐怕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何鸢可不在乎这个,谁恨她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已经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让曾经跌落谷底的苏婉杏站到了巅峰。   接下来势头发展良好的话,她很快就会完成任务。   十月中旬的时候,苏婉杏已经火遍了全国,国民知名度日渐攀升。   何鸢接管过她的事业之后,就再也没有闹出任何绯闻。   虽然网上一直都在猜测苏婉杏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他们是不相信这女人没有金主,自己能获得现在这个成就,但是无论匿名论坛怎么扒,都扒不出苏婉杏背后到底是谁。   就连内围都不知道。   论坛里面有很多娱乐圈的内部人士,一般什么明星爱耍大牌,什么明星有什么什么奇怪的癖好,都免不了在这个论坛里被扒一扒。   而且真实度很高,这么多年下来,论坛的流量也很大,还有不少的明星都混在这个论坛里。   可苏婉杏的名字虽然活跃在论坛一线,但可挖掘的黑料太少了。   圈内人的爆料也如同统一了口径一般,只说这个女人不怎么爱说话,拍完戏的私生活也很简单,基本就是回家,也没有交际圈,朋友一个没有,除了跟助理和经纪人交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   这个爆料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想看的是苏婉杏到底被谁包养了,不然就凭她——真像上面所说的那种性格一样,又不交朋友,又不跟导演打好关系,她的资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匿名论坛讨论归讨论,这些事情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何鸢。   十一月底,天气已经转凉,不多穿一点衣服出去,容易感冒。   时迁很少感冒,他下班回来,给何鸢带来了一个消息。   何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时励还活着。   时励就是时迁的祖爷爷,也是当年跟在何鸢身后跑的小萝卜头。   何鸢对他的印象还在他四五岁的时候,那会儿时励说话脆生生的,脸蛋跟糯米团子似的。   时迁在床上对她说,时勉的百岁生庆时,何鸢恍惚了一下。   当年那个小奶娃现在都已经到了垂暮之年,而她依旧是百年前的模样,未曾变化。   时迁说完这件事情,看着何鸢:“阿鸢,你记得我祖爷爷吗?”   何鸢想了下,点点头:“他还很小。”   她比了个长度:“大概这么长。”   何鸢第一次见到他,时勉也才是个在垃圾堆里翻垃圾的小叫花子,怀里还抱了个眼睛都睁不开的娃娃。   两兄弟一大一小,坐在她面前,歪着头盯着她。   这段记忆太久远了,远的何鸢都快忘记,她那会儿是出于什么想法,钦定时勉收这乱世。   时迁摇了摇她,把她从回忆中摇醒。   时迁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在想她以前遇到时励的事情。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吃醋不对,但是他就是憋不住。   何鸢一旦想起时励,她一定会想起时勉。   而时勉跟她那一段,野史上都信誓坦坦的说时元帅多少喜欢她,多少腻歪她,他越是越想越吃醋。   吃的正起劲的时候,何鸢突然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时迁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何鸢:“见时励?”   时迁闷声道:“嗯。”   他撒谎了。   时迁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想把何鸢带在身边。   这就跟孩子见到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恨不得把它贴在脸上,带出去向全世界炫耀一个幼稚的心理一样。   时迁现在就是这个心理。   与其把何鸢藏着掖着,不小心被严律这种人看上,拐弯抹角的去调查她,倒不如直接宣示主权。   他在严律调查何鸢之后,就把他能找到的关于记载何鸢各种资料的文件全部都销毁了。   时迁的权利做到这一步不难,只是国安局里面的存档不是普通人能够去撼动的,时迁接触不到这一份资料,其他人就更别想去接触到。   现在只要有人去调查何鸢,只能查到一片空白。   虽然时迁很想给她创建一个百度百科,然后在上边用加粗黑体大字标出来:时迁的女人。   但一想到何鸢知道之后会怎么收拾他,他瞬间就怂了。   消除何鸢资料之后,时迁接下来想做的就是把她带出去炫耀一圈。   金屋藏娇有什么意思,宣告主权才是硬道理,免得别人惦记她。   何鸢问他:“什么时候。”   时迁道:“十二月中旬。”   何鸢算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像是天注定一样,她这几天还真的有空。   她:“我记得时励的生辰是年底。”   时迁道:“是啊,你还记得啊。”   他:“我们先开始准备,我要提前回去,你跟我一道回去。”   何鸢看着他。   时迁这下,又开始吃飞醋。   黏黏糊糊的蹭上来,搂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抱。   “阿鸢,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   何鸢对他一直很宽容,时迁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她基本都不大会反抗。   “你问。”   时迁心里忐忑不安,最后还是问出口。   “你和我大爷爷——我是说时勉,你们是什么关系?”   何鸢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迁一听,醋意翻滚,心道:我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他委屈的要命,抱着她就抱的更紧了一些:“你告诉我好不好。”   何鸢想了想:“没什么关系。”   时迁:……我有这么好骗吗!   他明明在那段黑白影像资料里面都看到了,何鸢对时勉分明笑的很温柔,这哪里像是没关系的!   时迁心里却知道,何鸢这么说,基本上就是没关系。   至少,没有他想的哪一种关系。   但他没有听何鸢亲口承认,他心里就是塞着。   去纠结一个已经过世很多年的男人,这真是一件没品的事情,况且时迁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跟死人吃醋,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他这一人。   何鸢道:“赶紧睡,松开我。”   时迁故技重施:“我不!”   他反而抱的更紧。   “你答应我了,要跟我一起回去的,那你怎么介绍你自己?”   何鸢:“你觉得呢?”   时迁突然后背一凉,发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一开始想的可美了,何鸢回去,他就光明正大的对自己父母介绍,这是他恋人。   可是见祖爷爷的时候怎么办,对方看见何鸢,难不成还要喊一声‘阿鸢姐’吗!   还有更可怕的!万一他祖爷爷管何鸢喊‘嫂子’怎么办!岂不是证实了时勉跟她的关系吗!   ——当然,这一条只是时迁吃醋过度的脑补。   他越想越觉得场面混乱。   时迁惊悚道:……这都是什么辈分!   用他祖爷爷的视角来看,岂不就是:我重孙的女朋友是我的姐姐?? 第66章 观察人类   何鸢答应下来了。   时迁确实纠结了很久这个称呼怎么叫, 也纠结了很久到时候怎么给祖爷爷介绍何鸢。   他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给自己跳。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田心打电话让他回家。   何鸢这一段时间都不用忙, 她的档期空了出来。   ‘苏婉杏’现在一跃成为国内最火的流量小花,脑残粉和黑粉一比一的多, 走到哪里都是话题人物。   周倩给她排出了空闲的时间,大约有一个礼拜多的假期。   何鸢就用这个假期, 陪时迁回到家里。   时迁原本还要在拖两三天才回去的, 田心的电话催了四五次, 他不耐烦的应和下来。   田心在电话那头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小何这次跟你一起回来吗?”   时迁上一次带何鸢回家,还是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的时候。   现在快到了今年年末收尾了, 这其中时迁没有提到过何鸢。   田心对何鸢的好感度十分高,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因此知道时迁有多看重这个女人。   时迁老长时间不提,她心里就没底, 说不好自家儿子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时迁回答:“回来的。”   田心松了一口气,听时迁这么说,不难猜到, 他跟何鸢还是有联系的。   田心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啊,这个年纪也该好好谈恋爱了,不要整天忙着你们局里的事情,我叫你换个工作你也不换, 这种危险度这么高, 有吃苦的工作有什么好的。”   时迁翘着二郎腿回答:“不换, 我干的挺好的。”   田心叹了口气,又说:“那小何呢,怎么样,你还跟人家住在一起吗?”   时迁:“住在一起的。”   田心警惕道:“没有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情吧!”   时迁无语:“我没有!”   况且——没经过同意,他哪儿敢啊!   这不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嘛!   田心这边正等着回答。   她一边担心时迁和人家睡了,万一整出一个小的怎么办——虽然她暗搓搓很兴奋的把小孩儿的名字读什么幼儿园上什么小学全都想好了。   一边听到时迁说没有跟人家睡得时候,又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田心说:“没有?!小迁,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时迁:“……我挂电话了。”   田心想道:没有道理!   她儿子又不是个萎的,而且何鸢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的颜值都没的说,时迁天天跟人家住在一个屋檐下,甚至睡在一张床上,他怎么会一点也不心动。   田心连忙说:“哎哎哎,别挂,我问你呢,你跟小何怎么怎么回事儿啊?”   言下之意:窗户纸还没捅破呢!   时迁道:“不说了,回来你就知道了。”   此时,何鸢正从卫生间出来。   她洗完了澡,门一开,热腾腾的蒸汽滚了出来。   何鸢穿着浴衣,头发散在肩膀上,湿哒哒的。   时迁正想说他帮何鸢吹一吹,结果她从厕所到厨房拿水的路上,头发就干了。   时迁:……   这女人暴露自己不是人类之后干脆在家里干什么都不遮掩一下了吗!   何鸢喝完水,时迁跟她提了一提回家的事情。   何鸢准备了一下,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跟时迁回到了他家。   时父住的地方重兵把守,田心受不了这个气氛,于是搬了出来自己在外面弄了一套房子。   时迁回家的时候也不会去他爸那地方,进去之前还得搜半天身。   田心在时迁回来之前,特意把二楼的房间给收拾出来,并且很有心计的只收拾了一间。   反正上一回时迁带她回来,两个人住的就是一间。   因此,田心得出了一个结论:上一回住一间这一回也必须住一间,因为好事成双。   ……什么脑回路!   田心这个脑回路还真的被执行了。   何鸢回来的时候,得知要跟时迁睡一间房她也没什么意外。   田心只知道这个女人不怎么爱说话,所以问她的东西也不多,田心对她的架势,完全就是把她当做未来的儿媳妇看了。   她虽然不说话,但是格外的招人喜欢,也可能是她的颜值加成很高。   在家里住了几天,时父回来了。   他是听田心说何鸢来了,因此特意回来看了一眼。   田心跟他说的是时迁的女朋友,他儿子在外面交什么女朋友,时父很少去管,但女朋友带回家,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时父下午回家见了何鸢一面。   她清清冷冷的坐在沙发上,时父乍一看她,没什么反应。   田心介绍道:“阿鸢,这位是小迁的父亲,时书彦。”   何鸢在新闻上见过时书彦,她礼貌的跟时迁他爹打过招呼之后,又安安静静的看书去了。   至此,何鸢把时迁一家四口都认了一个遍。   她看到时书彦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时书彦长得跟时勉有点儿像,她当初看到时迁的时候就觉得哪里眼熟,现在一看,应该是时迁长得像他爸,他爸又有点儿像时勉,四舍五入,初遇的那个房间里黑灯瞎火,她看时迁也长得有些像时勉,所以才会眼熟。   不过时书彦看何鸢就不眼熟了。   毕竟何鸢是时书彦爷爷辈的人,中间隔了两代人,他就算听过何鸢的名字,在这个唯物主义世界观里,也不可能会去相信自己儿子的女朋友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   这也是何鸢敢大摇大摆的住进时迁家里的原因。   恐怕这世上还知道何鸢活着的,就只有这次生日宴会的主角:时励。   时励的百岁生辰,放在了十二月底开。   商界政界各路人马纷纷赶来祝贺。   时书彦的行程很紧,而且这种公共场合,人多眼杂,他的身份出来非常危险,所以只能低调的露个脸就走,来的时候需要成群的保镖,走的时候也需要成群的保镖。时书彦不想败坏爷爷的寿宴,好好地庆生场所,两百米以内都是狙击范围,换谁谁吃得消?   所以他今年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与此同时,时迁的各种表弟表妹,堂兄堂姐从世界各地赶回来了。   他是时励最心疼的重孙,在家里的地位相当高,再加上时书彦的身份,亲戚之间想要攀谈的数不胜数。   当然,相对的,想给时迁介绍对象的也多的不能用手指头数。   往年这种场景,时迁都随便应付过去。   给他介绍良配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存在着利益关系。   时迁不大想跟一个自己不爱,对方也不爱自己的女人在一起。   田心也不赞成这种利益婚姻,她向来主张时迁开心就好,比如之前的吴佳静,家世不显赫,非名门出生,但当时时迁跟她有过几次接触,也没看出田心反对。   不过今年不同于往年,时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何鸢。   她出席晚宴穿得是时妗挑的衣服,不得不说女人看女人的眼光很准,何鸢这种天生丽质的,压根儿不需要什么过多的服饰和妆容点缀,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旗袍,就足够惊艳全场。   旗袍是众多礼服中最考验身材的一套,穿在何鸢身上,把她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时迁穿得是一套同样款式的中山装。   时老爷子是个怀旧的老头子,在他的生日宴上,或多或少都有人迎合他的喜好,穿上了旧时服装,那些西式的礼服倒很少看见。   时迁虽然是时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不过来参加宴会的时候却很低调,低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接从这个私人公馆的后门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何鸢,嘀咕道:“我要先去看祖爷爷,你呢,阿鸢?”   他心里是不想让何鸢去的。   万一他祖爷爷到现在还记得何鸢的样子怎么办。   还好,何鸢也没有想跟故人叙旧的打算,她奉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现在没必要在不停地怀念,时励看到她,除了徒增伤悲,没有任何好处。   她点点头,注意力立刻放到了前面桌子上的糕点。   时迁走的时候,不放心她一个人站着——准确来说,是不放心在场所有的男性。   何鸢简直像一个会发光的行走夜明珠,走到哪儿都能成为人群的焦点,男人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   要不是宴会条件不允许,时迁是很希望给何鸢带个口罩的。   他的初中生炫耀自己交了个校花女朋友的心情从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全没了,那些纠缠着何鸢,属于男人猎艳和贪婪的目光让他的心情很是糟糕。   时迁虽然知道何鸢牛逼,不过再怎么牛逼,也不能阻止这些看她的视线吧。   何鸢道:“我不去。”   时迁开口:“你在这里等我。”   这处是他放眼整个公馆能找到的最偏僻的地方。   公馆的前面是个喷泉花园,那地方也有不少上流名媛公子哥寻欢作乐,大厅是开放式的,二楼的建筑古风古色,屏风红木雕花,相当华贵,最东面的位置就是时老爷子所在的房间。   在场的众人一是来给时老爷子庆生,二是期望在现场能够多结交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人物。   时迁走前,何鸢还被人盯着。   他们这个足够偏僻的位置都不能隔绝那些讨人厌的眼光。   时迁俯下身,带有宣告意味的在何鸢的嘴上亲了一下。   何鸢没防备,因此也没躲开。   这是时迁头一回在外面亲她,并且亲的很是挑衅,眼睛冷冷淡淡的扫了一圈,对她开口:“我走了。”   何鸢:“嗯。”   时迁一走,何鸢身边就安静下来了。   不过也有男人想上来跟她搭话,整个会场中,除了淮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来之外,也有江南的政府要员和行业巨鳄,甚至还有当年战乱的时候移居国外的部分亲戚。   这些人里面,不一定都认识时迁,这些上来搭话的男人趾高气扬的,一看就是钱堆里打滚长大,只把何鸢当成了一个长得漂亮的情人。   何鸢看在时励的面子上,不跟这群小孩儿一般见识,她端了一盘蛋糕无视了跟她搭话的众人,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结果没走两步,就被几个少女拦住了。   这群少女的年级都不大,看起来才十九二十岁,穿着高定的礼服,画着漂亮的妆容,嬉闹成了一团,拦住了何鸢的去路。   此路不通,她淡定的换另一路走。   那少女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我去找时迁表哥了,在国外读了一年书,好久都没看见他!”   “哎,你表哥真的那么好啊?”   “真的呀!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听到时迁的名字,何鸢多停留了一会儿。   紧接着,似乎是时迁表妹的那个少女拉起了另一个女人的手,说道:“你放心,我就认你做我的表嫂,苒苒,你这么好,我表哥肯定喜欢你!”   何鸢往那处看了一眼。   名为苒苒的女人羞红了脸:“我只看见过他的照片啦,还不知道他本人长什么样子……”   何鸢心里补充:我看你也没必要知道了。   时迁表妹长得还挺俏皮,跟那个苒苒说了一箩筐的话。   一群人往楼上走去时,在大厅里又碰见了吴佳静。   时迁表妹显然是认识吴佳静的,不但认识,她似乎还不怎么喜欢人家——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多半是觉得无权无势的吴佳静高攀了时迁,早之前吴佳静跟时迁走的近的时候,她恐怕就看吴佳静不舒服了。   这下,三个女人成了一台戏。   何鸢觉得很有趣,干脆不走了,找了个地方隔岸观火。   观察人类,是她漫长的生命中唯一一个:能带给她快乐的源泉。 第67章 我的时迁   时迁的表妹姓田, 叫田萌萌。   名字叫萌萌,性格可一点都不萌。   她在国外长大,说话直爽,但有时候过于直爽的对话,就使人感到不爽了。   田萌萌也是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千金,自己的舅舅又是那么厉害的执政人物, 在她的小圈子里,见过她的人没有不让着她的。   因此,田萌萌的个性骄纵的不得了。   面对吴佳静, 她丝毫没有一丝尊敬。   不过良好的教养也没有让她把厌恶写在脸上, 她只眼神有些许轻蔑的看着吴佳静。   吴佳静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田萌萌。   她对田萌萌有一点印象,知道她是时迁的表妹。   吴佳静不喜欢她, 但是也不想得罪她, 二人算不上熟稔,互相看一眼之后就算完事。   本来可以安安静静的擦肩而过的,可是何鸢既然坐在这里, 就说明眼前的情况不是这么容易就过去的。   她端着蛋糕盘子,无视了所有来搭讪的男人, 目光轻飘飘的落到了一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身上。   这男人长得眉清目秀, 看到田萌萌的时候愣了一下,喊了句:“萌萌?”   然后顺着田萌萌的视线, 又看到了吴佳静。   吴佳静先喊出他的名字:“赵信?”   何鸢嘴角勾了起来, 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越来越乱的修罗场。   这位穿黑西装的男人就是田萌萌的现男友, 吴佳静的前男友。   显然,田萌萌并不知道这一点。   赵信过来找她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吴佳静。   田萌萌见自己男友跟自己讨厌的女人认识,再良好的教养也有些破功。   田萌萌左看右看,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的气氛。   吴佳静跟赵信前任见面,特别是中间还有一个现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田萌萌提高声音:“你们认识?”   赵信连忙做出了一个机智的决定,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以前的朋友,大学同学。”   田萌萌警惕的看着赵信:“大学同学?”   赵信无奈道:“对。”   他看了吴佳静一眼。   吴佳静和赵信对视一眼,她也不想跟这个娇娇小姐有什么交集,不想找她的不痛快,赵信这么说了之后,吴佳静点点头。   田萌萌看到吴佳静点头,也不知道哪一点被戳中了,大小姐心思难猜,突然地就发难。   “我问赵信话,你点什么头?”   田萌萌这句话火.药味十足,直接冲着吴佳静去。   吴佳静被怼的莫名奇妙,险些被怼懵了。   她不点头,难不成还要摇头吗?   吴佳静虽然出生没有田萌萌好,却也有些脾气,本来就看着人不爽很久了,现在对方先寻衅滋事,她忍无可忍。   “你们自己聊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吴佳静就算忍无可忍,也不敢在时励的寿宴上闹事。   众所周知,时老爷子最疼爱的两个人,一个是时迁,另一个就是田萌萌。   田萌萌时励小儿子的幺孙女,家里最晚出生的一个小辈,出生之后时励已经在公馆里养老,小儿子怕自己的父亲寂寞,特别把一两岁的孙女带过来给时励解闷,田萌萌五岁之前,一直在时励的身边长大,因此与其他的小辈不同。   时家的家族人数众多,开枝散叶之后,小辈也多的数不清。   大部分的小辈都有些害怕时励,唯独时迁与田萌萌不怕他。   时励也格外宠爱这两人一些。   这也是田萌萌为什么信誓坦坦的要把自己同学介绍给时迁的原因。   时迁的表妹表姐那么多,真的跟他熟的,又敢上来说话的,只有田萌萌。   田萌萌仗着时励宠她,在时迁面前也皮了很多,表哥表哥叫的很亲热,她甚至想,如果时迁不跟她这位叫苒苒的同学谈恋爱,她就去找时励撒娇,让祖爷爷替她做主。   不过现在,在解决时迁和自家同学的终生大事之前,她的感情问题遇上麻烦了。   吴佳静这么一说,田萌萌心高气傲的,更不让她走。   “唉,你走什么,你现在走了,这么多人看着,说我仗势欺人,欺负你,我长了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吴佳静冷冷道:“田小姐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   田萌萌笑了一声:“什么叫到处乱说?你难道还要乱说什么吗?我有做过什么吗?”   她故意找茬,吴佳静气的脸色通红:“你!”   毕竟是前女友,好歹爱过,赵信看不下去这一幕,出面阻止:“好了,萌萌,别任性。”   田萌萌找茬的主要原因就是赵信跟吴佳静之间的气氛,现在赵信还替她说话,彻底点燃了田萌萌。   何鸢换了个姿势,吃蛋糕吃的更起劲。   她嘴角沾了一些蛋糕屑,看的津津有味。   往天这时候,时迁都会用手替她抹掉嘴角的碎屑,这时候他不在身边,自然没人帮她擦。   片刻之后,她突然感受到自己身后有人。   严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何鸢身边,他首先看到何鸢脸上的蛋糕渣子,伸出手就想帮何鸢擦掉。   还没接近她时,何鸢开口:“你断过一次还不过瘾吗。”   严律的手一顿,干巴巴的缩了回去:“别这么冷淡,何鸢。”   何鸢说完这话,不打算理他。   严律出现在这里,是她没预料到的,并且败坏了她的好心情。   如果杀人不用被雷劈,严律已经在上上上个月就去跟阎王报到了。   虽说天雷劈不死何鸢,但是劈上去还是很痛的,何鸢断然不会为了这种人让自己受苦。   严律能来找她,她还不能躲吗。   何鸢连蛋糕都不想吃,警告严律道:“如果你跟着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严律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他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何鸢当时操控的那道雷落下来,是真心实意的想弄死他的。   但是越漂亮的玫瑰刺就越多,越是摘不到的星星,越是危险的东西,得到了之后就越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感。   严律不知道何鸢为什么不杀他,但隐约的能够明白一点,他自从知道何鸢这样的人存在之后,严律往常嗤之以鼻的道士和尚以及迷信论全都被他捡了回来。   他经过多方打听,花了钱财和精力,认识了不少玄学方面的大师,按照他们说的,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杀人偿命,天道法则,不能违背。   严律稍微一推测,大致就知道何鸢不能杀他的理由了。   有了这一个保险在,严律的脸皮登时厚了起来。   人活一辈子,也许一辈子都遇不上何鸢这样神秘的女人,他实在想占为己有。   既然对方都能跟时迁拉扯,那就说明她不是完全对人类没有感情的,只要对人类有感情,严律自认为自己没有比时迁差到哪里去,凭什么时迁可以,他不可以?   俗话说烈女怕郎缠,严律就不信自己刷够存在感之后,何鸢还能对他这么无动于衷。   显然,严律太高估自己了。   何鸢打算换一个地方继续等时迁,严律却死皮赖脸的追上来。   她活了几百年,目前只能忍受时迁的‘死皮赖脸’,别人这么做在她这里约等于找死。   严律似乎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麻烦,直到他走着走着——上一秒还在公馆,下一秒就在荒山。   严律:……我操。   何鸢面无表情的捏了捏头发,转头满意的看到空荡荡的身后。   严律被她弄到了最近的荒山里面,他这样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没有通讯工具,细皮嫩肉的,走出来肯定够呛。   何鸢虽然不能杀他,但是折磨人的法子她可不缺,随便想两个出来就够严律喝一壶了。   摆脱严律之后,何鸢轻松了一些。   于是她又绕了回来,继续欣赏刚才没欣赏完的大戏。   这场戏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越来越精彩。   何鸢这回连板凳都准备好了,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兴致冲冲的继续观看。   就她走的这几分钟之后,现场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田萌萌知道了赵信就是吴佳静的前男友,吃醋吃的翻天覆地。   吴佳静头疼的很,一刻不想多待,偏偏田萌萌不让她走,一来二去的,在大厅里面就吵了起来。   这一吵,直接吵的二楼的人都往下走。   时迁在楼上听到吵闹声,直接下楼。   他一下喽,原本的闹剧就停止了。   田萌萌心虚的喊了一声:“表哥……”   时迁看到田萌萌,愣了一下。   吴佳静见了时迁,脸上有些红:“时迁……”   田萌萌抽空看着吴佳静,发现对方居然脸红之后,心里更不舒服。   时迁脸色不大好——任凭谁看到这一出争风吃醋的闹剧,都不会高兴地起来,而且这一场闹剧还发生在祖爷爷的寿宴上。   田萌萌看到时迁的表情,恶人先告状起来:“表哥,是她先骂我的。”   吴佳静对时迁有好感,听到田萌萌在心上人面前抹黑自己,这还能忍!   两人立刻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跟小学生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告起状来。   时迁呵斥道:“闭嘴!”   他:“像什么样子!”   田萌萌跟吴佳静好似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正在寿宴上。   脸皮这时候又记得捡起来了。   下来的还有一部分时家的人负责打圆场,把周围聚在一起的人给散散开。   田萌萌嘟着嘴:“表哥,我这么久没见到你,你就这个态度啊!”   时迁冷着脸看她:“你呢,什么态度,一回国就跟别人吵架?”   吴佳静道:“时迁,我没事。”   时迁跟她客气了几句。   田萌萌知道时迁是真的生气了,她这会儿就是再怎么气也不敢找吴佳静的麻烦,心里道:看在表哥的份上,我放你一马。   田萌萌换上了一张笑脸,活泼可爱的过分。   她拉着苒苒,蹦跶到时迁边上。   苒苒从时迁出现的时候,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身上。   她见过不少帅哥,甚至明星,但是像时迁这种气质独特的男人还是头一回见。   时迁今天比起往常的模样,又大有不同。   他平时两套警服换着穿,洗完头之后倒头就睡,睡成什么发型就是什么发型,并且为人吊儿郎当的,看着没个正形。   今天他穿着肃穆的中山装,双排扣,模样俊朗,面冠如玉,从楼上下来时带着一股凌冽的上位者气势,叫苒苒这个大学生看去,宛如天神降临。   再一听——自己的好友叫她表哥,她心里一转悠就知道,这人恐怕就是时迁。   苒苒的一颗少女心活蹦乱跳起来。   “表哥,祖爷爷呢,我想上去看他!”   时迁瞥了一眼田萌萌身后的苒苒,对方在他看过来时,羞红了脸。   时迁:“你一个人上去就行,外人不用去。”   田萌萌看了眼苒苒。   苒苒很懂事的开口:“我在下面等你吧。”   田萌萌眼珠子一转,鬼点子冒了出来:“好呀,表哥,那麻烦你照顾一下苒苒啦,哦,忘了介绍,这个是我大学同学,姚苒。”   姚苒红着脸:“……表哥好。”   时迁:……哪门子表哥?   他心里吐槽,但是没表现出来。   田萌萌笑道:“我先上去了,你和苒苒好好相处!”   时迁:“我没时间,不要胡闹。”   一旁的吴佳静松了一口气,捏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田萌萌道:“为什么?你不是挺闲的吗?”   时迁:“你哪儿看出来我很闲了。”   时迁是长孙,在这样的大型宴会里,他父亲不来,就是他做主。   除了时励,谁都不能直接违背他的意愿。   田萌萌不依,撒起娇来。   时迁正头疼,眼睛一瞥,看到了人群中的何鸢。   他眼神瞬间往上亮了好几个度:“阿鸢!”   何鸢被她一喊,自然暴露在众人眼中。   她相貌本就夺人眼光,如今暴露出来,叫田萌萌看见了,惊了一下。   时迁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我不是说了让你在那儿等我吗,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何鸢:……   她不大好说自己是过来看戏的。   田萌萌歪着脑袋打量何鸢。   她看何鸢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惊艳过后,剩下的就是对时迁的态度感到惊讶。   她表哥眼光向来高的很,就连以前跟他传过一点绯闻的吴佳静,颜值也是没得挑,不过时迁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在乎的一面。   但是现在时迁的模样,简直——简直跟一条小狗一样。   田萌萌问道:“表哥,她是谁啊?”   何鸢冷淡的目光看向她,田萌萌后背一个冷颤。   时迁这时候还没有讨到名分,只好不甘心的说:“我的朋友。”   田萌萌道:“朋友?”   又是朋友!   刚才赵信也说吴佳静是他的朋友,难不成这个女人也是时迁的前女友吗!   田萌萌越看时迁的表情越像,显然是一副想要追回前女友的狗腿样。   虽然她内心觉得自家表哥在家族里面高大冷酷的形象都没了很可惜,但是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她心中已经有心仪的表嫂了!怎么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田萌萌说:“好吧,那我把苒苒交给你了,我先上去。”   话题又被她绕回来了。   而且绕来绕去都离不开要时迁带着苒苒的话题。   时迁还未开口,何鸢道:“交给谁?”   冷冰冰的。   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手画脚了。   何鸢这人就跟龙一样,占有欲十分强,还双标,吃起醋来时不讲道理的,不但不讲道理,而且还很霸道——她不开心了,她就要周围的人也不好过。   何鸢的语气一贯冷淡,在田萌萌听起来就像是挑衅。   她是时迁的表妹,这女人不过是前女友——前女友的身份还是自己推断出来的——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   田萌萌道:“小姐,我们的家事跟你有关吗?”   时迁扶额,想警告田萌萌说话注意一点,他心道:阿鸢应该不会跟这种小女生一般见识吧。   何鸢还真见识上了。   她说话的声音又冷酷了一些,并且说的理所当然,一本正经,以牙还牙道:“我的时迁跟你有关吗?”   时迁心脏咯噔了一下,一股热潮从胸口处往四肢百骸奔腾而去。   他难以言喻的,全身上下酥麻的泛起了鸡皮疙瘩,跟过电似的,小小的火星点燃了他,叫他感觉自己像炸在天边的一朵烟花。   还是最响、最大的那一朵。 第68章 他在等你   ‘烟花’时迁脑子里嗡嗡嗡的震动, 两个耳朵跟耳鸣似的, 好长一段时间听不见周围的人说话的声音。   他只是自己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里, 也就过了几秒钟。   因为很快, 时迁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田萌萌诧异的脸。   除此之外, 时家部分亲戚都在这里了, 听到何鸢这句话,未免都有些震惊。   时迁交个女朋友, 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他又不是个和尚, 相貌俊朗,身体设备跟零件的配置都不差, 没有女朋友才不正常。   关键是他的这位女朋友——嚣张的过分了吧。   先不说时迁是什么人物,先说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好惹的。   众人敢打包票,他们从来没有在淮京见过何鸢。   更何况, 何鸢长得这么好看, 如果是淮京上面那个圈子里的女人, 恐怕早就被淮京的公子哥翻来覆去追了千八百十遍。   所以, 毫无疑问,何鸢是圈外人。   这个圈外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敢跟田萌萌叫板。   她那个语气明显就不是特别的善意。   就算时迁再怎么宠溺女朋友, 这还没结婚了, 这个女朋友就敢骑到夫家头上, 以后结婚了还得了。   田萌萌看来自己也没有想到,何鸢会这么呛她一句。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忍让何鸢了,看在她是时迁前女友的份上,没有怎么针对她。   结果她不针对何鸢,何鸢反倒针对起她来了。   田萌萌今天吃了两次亏,两次遇上的女人都跟时迁有关,一个是时迁以前的绯闻对象,一个是时迁的前女友——现在看起来似乎又不是前女友这么回事儿了,听她的口气,二人想必还在交往。   田萌萌什么时候一天吃过这么两个大亏了,再好的脾气都没了,更何况她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你什么意思?”她从楼梯上折下来,质问何鸢。   何鸢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显然不把田萌萌放在眼里。   这一个表情彻底激怒了田萌萌。   她提高声音:“我问你什么意思!”   时迁回过神,当即说道:“别胡闹了。”   田萌萌虽然有些怕时迁,但是人在肾上腺激素飙升的时候,这一点害怕也会跟着消失。   她本能的不敢直接反驳时迁,于是干脆无视他,看着何鸢:“说话。”   何鸢实在懒得说话。   她原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戏,没打算把自己的卷进这一场戏里面。   刚才她的做法,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何鸢这几百年的都没有对任何一件事物和一个人生出过占有欲。   但是唯独时迁——何鸢很强的领地意识立刻出来了。   别说是田萌萌,就算是田心在这里,她的话都是一样的。   现场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   田萌萌咄咄逼人,何鸢直接漠视她。   时迁护短护的很没有道理,基本上是毫无保留的站在何鸢这一边,众人看到时迁这个表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替田萌萌说话。   田萌萌一看自己表哥这个德行,气的险些飙泪。   她喊道:“表哥!你为什么帮外人都不帮我!”   时迁:“因为你在胡闹。”   田萌萌不服:“我哪里胡闹了!我说的哪一句话不是真的!”   姚苒拉了一下田萌萌的衣角,她这个真的外人都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田萌萌气鼓鼓:“我去找祖爷爷评理!”   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田萌萌搬出了时励,现场的人都开始一边倒。   虽然说时迁护短,帮他女朋友说话,但是人时老爷子可不会护短。   就算是护短,护的也是田萌萌。   毕竟在众人眼里,时老爷子跟何鸢可没有什么关系。   田萌萌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去找时励。   她说这话出来是说给时迁听得。   何鸢现在在她心中厌恶排行榜稳居第一,这个榜本来第一的是吴佳静。   不过何鸢现在有时迁女友身份和挑衅她的光辉事迹,一跃成了第一。   时迁听到田萌萌这么说,更加无奈,无奈的同时,还有一点生气:“小田,今天祖爷爷过生日,你别为了这点小事让他不开心。”   田萌萌哼道:“表哥,你也知道祖爷爷会不开心吗?”   她瞥了何鸢一样:“我之前可没听到你有什么女朋友,她是哪里来的女人?你别被她骗了。”   时迁道:“这和你无关。”   田萌萌想把自己的同学介绍给时迁,怎么就和她无关了!   她道:“你让她给我道歉,这件事情我就算了。”   时迁脸色黑了下去:“为什么道歉,阿鸢说错什么了吗?”   在时迁听来,何鸢说的那句‘我的时迁’简直是她这几百年来说的最对的一件事情了!   要不是现场人多,他甚至想跳起来给何鸢这句话鼓鼓掌。   田萌萌看时迁还护着这个狐狸精,气的火冒三丈,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往楼上跑,看这架势真的要去找时励。   众人都纷纷劝道:“小田!你下来!”   在座的还有田萌萌的长辈,不过田萌萌仗着自己受宠一些,通常也不大把这些外戚长辈放在眼里。   时迁喊了两句,何鸢伸手阻止了他。   她看起来犹如闲庭散步,丝毫不慌乱,走了两步走到最近的桌子边上,顺带拖了一张梨花木的椅子到楼梯口。   众人都没看明白何鸢的意思,只见她施施然的坐下,淡定道:“让她去喊。”   时迁脸色一变。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正在上楼的田萌萌,她看见何鸢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忐忑:她怎么回事!难道不怕吗!或者她以为表哥会替她撑一辈子腰吗!   田萌萌咬着下嘴唇,回过头死死盯着何鸢。   何鸢还是那个样子,眼皮都不抬,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很惊人,叫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威压。   何鸢缓缓开口:“告诉时励,何鸢在这里等他。”   口气霸道嚣张的不行。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田萌萌,她被何鸢这么一逼,不得不真的去找时励,如果她不去找,岂不就在气势上就输给何鸢了!   这女人一股脑的钻进了二楼。   接着反应过来的时家众人,才意识到何鸢这话说的确实重了。   就算是有时迁偏袒着,遇上时老爷子,照样凉透。   先说话的估计是时迁的哪个表哥,这人的颜值就完全没有继承到时家的特征,长得像个路人甲,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他:“时迁,你管管你女朋友,她是怎么说话的!”   时迁摸了摸下巴,开口道:“她就是这么说话的,用嘴巴。”   这位远方表哥被噎了一下,还想说点儿什么教训何鸢——他不敢说时迁,还不敢说何鸢吗?到时候真的把时励惹毛了,时励也不会针对他,说不定老爷子还能对时迁疏远一些。   正当这位表哥想代替时迁教训何鸢的时候,时励出现在二楼的门口。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百岁的老人当真因为何鸢的一句话出来了。   就连站在他身后的田萌萌也是一脸吃惊,看起来也是出乎意料极了。   何鸢穿着旗袍,坐在梨木雕花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时励一出来,就看见她。   何鸢这几十年来,几乎没有变样,一如他当年初见她时,保留着这一份容颜。   时励保养的很好,哪怕已经一百岁了,身子骨也没有瘫痪,还能站起身来走路,这和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有很大的关系。   何鸢看到他,却也没动,一双眼睛要望进时励的眼底。   时励猛地抓着扶手,好似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倒吸了一口冷气,拄着拐杖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   田萌萌看到这一幕,心里一个跳动,小心翼翼的:“祖爷爷……”   她伸出手,想要扶一扶时励,却被时励躲开了。   时励现在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所以用了一些力,田萌萌后退了一步,心里更加害怕。   他刚才上来找时励的时候,时励还在乐呵呵的同友人聊天。   时励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温温和和,不过偏偏是这种温和的人发起火来,或者是沉下脸色才显得更吓人。   田萌萌硬着头皮上来告状,又撒娇又卖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   一开始,时励的表情都很正常,他的表情改变的转折点是在听到‘何鸢’两个字之后。   田萌萌到底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祖爷爷脸上露这种表情。   这表情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的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出来。   时励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一连问了好几遍楼下的女人叫什么名字,田萌萌被吓坏了,老老实实的说叫何鸢。   只是听到一个名字,时励的心情就接近崩溃。   他身体有些轻微的发抖,又压着声音问了一下女人的特征,田萌萌努力的回忆片刻,全盘托出,她告诉时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田萌萌没有仔细看她的脸,但是何鸢脸上有一个特征很明显,她就说了出来:左眼和右眼下面各有一颗小痣。   时励这时候,已经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往楼梯口走。   他走的是那样急,脚下的似乎不是红木地板,而是几十年的光阴和等待。   田萌萌一路追上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感到了一种未知的惶恐。   而楼下的何鸢,她坐在椅子上,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时迁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走去,扶住时励。   时励的身体好似被重逢的震惊与悲凉掏空,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不知道是悲是喜的表情。   但是把时励这一番变化看在眼里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时迁心情也很古怪,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时励一步一步往下走,慢慢的接近何鸢,最后走到一楼,站在了何鸢面前。   何鸢这才开口,她看着时励,说道:“好久不见,你变老了。”   时励一个哽咽,浑浊的眼睛滚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他突然猛地跪倒在何鸢面前,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抓住了何鸢下摆旗袍——一如当年赖在她身边撒娇的小孩儿,光阴带走了时励的生命力,却不曾在何鸢身上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时迁被祖爷爷来这么一下,吓得不清,除了他,想必在场的众人都被吓得不清。   时迁知道内情,缓了几秒,说道:“太爷爷,起来说话。”   时励哽咽的,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他在等你。”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好似除了这话,他忘记了所有的语言。   “他在等你,阿鸢姐,他在等你回来。” 第69章 你在吃醋   时迁听着, 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没有多想。   因为周围的人已经呆立住了。   显然, 时励这几个动作大大的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一干人回过神,面面相觑,不知道做出如何表情。   这位百岁老人满脸泪痕,何鸢只是看着他, 一句话都不说。   时迁顿感头疼,这群人可不怎么好糊弄, 好在一开始就遣散走了一部分人,这时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慌乱,仅仅时家的人看到了这一切。   时迁开口:“太爷爷,我们上去说。”   时励翻来覆去重复这一句话,压根没听见时迁的声音。   时迁无奈, 只能求助何鸢。   何鸢抬眼看了一眼田萌萌,田萌萌已经石化在原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她是做梦吧?她绝对是在做梦吧!   可是身体上巨大的恐慌又告诉她,她没有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何鸢垂下眼睛, 时迁目光求助的看着她。   她:“他在哪里。”   时迁已经安排人清场了, 至少内场是不可能让外人在进来。   时家的亲戚嘴巴很严,这跟时家大多数人都是军人的缘故有关。   时迁严肃的警告了这件事情不允许宣扬出去,众人虽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是对于时迁的命令, 都无条件执行。   这就是时家的规矩, 其原因出自于何鸢的身上。   时勉和时励算那个年代最亲近何鸢的人, 虽然何鸢那会儿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时迁面前毫无保留,但是时勉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依旧猜到了何鸢不似常人。就凭她这么多年都不变的容颜,想瞒过时勉都难。   也是这样,时家从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的规矩——时勉要藏住的秘密太多了,他不得不要求时励的后代什么都不准问,什么都不准说,这很大的影响了时励,也影响了时家的后代。   导致现在这么一个情况: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人想去了解,想去问,因为三代以前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清场之后,就剩下本家的人,外戚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离开。   田萌萌此时一句话都不说,她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时励听到何鸢这句话之后,心情平稳了下来。   时迁扶着他,何鸢道:“你站起来。”   时励颤颤巍巍站起来,他苍老年迈的声音好似枯骨:“ 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何鸢心道:本来是见不到的。   如果没有时迁,她从来都没想过再回来。   时励轻轻的拍了拍时迁的手,示意他放开。   时迁比较听祖爷爷的话,他叫放开,他也没有反抗。   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何鸢,何鸢也看了他一眼。   二人的眼神交流,时励没有注意到。   他还沉浸在回忆之中。   时书彦在半路听到这个消息,快马加鞭,连口水都没有喝,直奔现场。   秘书打电话给他事无巨细的转述了一遍,时书彦光是听到自己爷爷给何鸢下跪这事儿,脑门就全是冷汗了。   他位居高位,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到如此惊悚了。   他的爷爷,给人下跪,下跪的对象……很可能是他的儿媳??   这什么家庭大戏??又或者说……时迁这个兔崽子找了个什么人当女朋友!   时书彦险些咬碎一口牙,青筋暴起,他快步走到公馆。   这样的大人物来到公馆,势必会引起一阵混乱,时书彦虽然现在脑袋不太清醒,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能从前门光明正大的进。   在保镖和秘书的引导下,时书彦从后门进入公馆。   一上楼,田萌萌先看见他,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姑父’。   时书彦点点头,随即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时迁。   他气急了,上去就拍了一下时迁的脑袋。   时迁回头,诧异道:“爸?”   时书彦压低声音:“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给我老实交代,你那个女朋友什么来头!”   时迁突然移开目光,闭口不言。   假设时迁解释,时书彦都替他想好了理由。   假设他不知道,时书彦也可以理解,毕竟时迁也可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可是时迁现在这个样子,心虚的偏过头,也没有给他解释,也不像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时书彦眉头一抽:“时迁!”   时迁道:“爸,我解释不清楚。”   时书彦揉了揉眉头,说道:“你太爷爷呢?”   时迁指了指房门紧闭的屋子。   “在里面。”   时书彦:“一个人?”   时迁摇头:“还有阿鸢。”   时书彦听出来了,这个阿鸢,就是时迁的女朋友。   他刚才问了一次,时迁什么都不肯说,这就代表他就算现再问第二次,也不能从时迁的嘴巴里撬出什么东西。   时书彦:“爷爷说什么了吗?”   时迁嘟囔:“让我们都不要进去。”   时书彦啧了一声。   父子俩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时书彦正要往里面走,时迁突然拉着他的手臂。   时书彦回头看了他一眼,时迁摸了摸鼻子:“太爷爷不知道我跟阿鸢的关系,爸,你别说。”   时书彦想到爷爷给何鸢下跪的事情,时迁在场肯定看到了,如果这时候道破时迁跟何鸢的关系,场面一定十分尴尬。   时迁看到自己老爹咳嗽一声,勉强答应:“嗯。”   他不会说,但是时励如果自己看出来,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时书彦不知道,时迁这么说,还有内幕。   不过这个内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他就算说出来,时书彦也不会相信。   门开了之后,时书彦走进门,她发现何鸢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而时励坐在靠边的椅子。   正中间的椅子一向是给家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来都是时励坐着,今天却换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甚至还不是他们时家的人。   时书彦刚进去,田心也爬上了楼梯。   时励这边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后院里面和自己的朋友聊天,现在匆匆忙忙赶过来,也就听了一个大概。   但是光听了一个大概,就把田心吓得不轻。   时妗跟她一同过来,到了这里也先问时迁。   时迁故技重施,什么都不肯说。   时妗道:“我进去看看。”   她走进门,与时书彦一样,看到坐在正中间的何鸢,吓了一跳。   作为家中长女,时妗知道这个位置的含义,所以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她爸。   父女俩对视一眼。   “爷爷。”开口的是时书彦。   时励看着他,又看了看何鸢,站起身说道:“书彦,把我盒子里的相册拿过来。”   时书彦丈二摸不着头脑,面带疑惑的去取了相册。   这本相册外面做的很古朴,保存的很好,相册几乎没有落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相册是被人精心照看的。   相册的右下角有些起毛边,时励一定经常翻阅它,时书彦拿过来时,惊觉这本相册是时励常看的那本——他虽然自己常看,却从来不让别人看过。   哪怕是最受宠的时迁也不曾知道这个相簿里面是什么。   而此时,时迁本人在外面站不住了。   从何鸢进去开始,他的脑子就止不住的幻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应该不是从何鸢进去开始,还要往前推,是祖爷爷说‘他在等你’的这句话开始,时迁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在这一团江湖里,他明确的知道了一个信息:‘他’是时勉,‘你’是何鸢。   ‘他在等你’意思就是:时勉在等何鸢。   时迁心里一凉,想道:什么意思?什么在等她?   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屋子里走,正巧看到何鸢在翻相册。   时迁心中警铃大作,越过自己的父亲和姐姐,走到何鸢边上。   时励看着他,说道:“小迁,你是怎么认识阿鸢姐的?”   他的祖爷爷毫不避讳的称呼她为‘阿鸢姐’。   时励被巨大的重逢喜悦淹没之后,现在逐渐从情绪里面清醒。   他刚才下楼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重孙似乎跟何鸢认识。   ——现在时迁站在何鸢边上,何鸢的性格没有生出拒绝的意思,那显然二人就是认识的。   面对时励的质问,时迁答不上话。   何鸢刚才虽然说了‘我的时迁’,但其实时迁也没要到自己的名分。   他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说:朋友。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的太爷爷的哥哥似乎跟何鸢还有那么一段过去,时励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普普通通能打发的,时励先前的话也令时迁很在意,他摸了摸下巴,病恹恹的开口:“朋友,出任务的时候遇见的。”   何鸢抬起头,看了时迁一眼。   他在时励面前,倒是老实的很,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时励点头:“这都是命,是天命。”   何鸢翻了一页相册,时迁眼睛瞥去,看到相册的内容。   时励一直把这本相册视若珍宝,他今天才得以窥见里面的内容。   时迁在何鸢翻看的时候,隐约的猜到一点。   如今看到这相册里的照片,终于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不算太厚的相簿里,满满当当,全都是何鸢跟时勉合照。   时迁的醋意登时直冲脑门,好似有人在他心里踢翻了一缸子的醋,酸的他胃都难受了。   何鸢又抬头看了一眼,感到时迁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直截了当的问:“你怎么了?”   时迁气闷:“没怎么。”   何鸢淡淡道:“不要对我撒谎。”   时励看着二人,时迁不好直说自己吃醋,也不好当着祖爷爷的面跟何鸢撒娇,他气鼓鼓的。   何鸢把相簿放在腿上:“你心情不好?为什么?”   时迁摸了摸鼻子,心道:这难道不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吗?   谁会看到自己心上人跟别的男人合照心情会好啊!虽然这个人比他先认识何鸢,而且还是他的太爷爷的哥哥。   时励问道:“小迁,你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时迁没说话,何鸢先开口:“不用。”   她招手道:“过来,哪里不舒服。”   何鸢拉着他的手,像个长辈,嘘寒问暖。   时励一开始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只是觉得诧异。   毕竟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何鸢对谁这么亲昵过,还是说几十年过去之后,她的性格没有以前那么冷漠了?   结果下一秒,时励的猜测通通被推翻。   因为何鸢端着她那一张淡定的脸,缓缓开口:“时迁,你在吃醋吗?” 第70章 我吃醋了   时励眼睛猛地瞪大, 死死盯着时迁。   时迁心道:不妙啊。   他的目光从时励的脸上一路落到时励拄着拐杖的手上。   那只布满了老茧的手正在剧烈抖动。   时励虽然疼爱时迁, 但是时家向来是‘孩子不听话多打一下’的教育方针,哪怕是时迁这么受宠爱的,小时候也没少挨过打——特别是他还很皮。   时迁被打出了习惯, 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时励的这个动作。   那拐杖还是自己做的——想着自己二十多岁了,祖爷爷总不至于还用拐杖抽他吧!   所以他当初定制这根拐杖的时候, 特意跟设计师强调了, 要结实,要稳重。   现下,这根结实稳重的拐杖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到自己的背上了,时迁这会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   时迁嘴角一扯,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太爷爷,有话好好说, 快过年了, 别动手。”   他补充道:“当然, 我也不建议你用拐杖,一把年纪了, 还是好好歇着。”   何鸢看戏似的看着他,一点儿也没有帮他忙的意思。   时迁想到:我难道是外面捡来的男朋友吗!   他已经很有先见之明, 还很不要脸的把自己摆正在了男朋友的位置上了。   时励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眼里充斥着一丝不可置信。   时迁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就是这个意思, 对吧……”   他朝着何鸢笑了一下:“阿鸢?”   时励当即发怒:“你喊什么!没大没小!”   时迁:“……啊?”   何鸢嘴角默默的勾了一个弧度。   时迁顿时回过味儿来, 他心道:我不喊阿鸢, 难道要我喊奶奶吗!   何鸢饶有兴趣的打量他。   时励的头转向何鸢,面色艰难的问道:“这……阿鸢姐,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和小迁……”   何鸢淡定:“怎么?”   她回复:“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时励哑然。   何鸢岔开话题:“时勉呢,你说过他在等我?这小子没有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他干什么了?”   提到时勉,时励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何鸢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鬼,说道:“他怎么了?”   时励干巴巴的开口:“你消失之后,元帅……我哥到处在找你。”   何鸢:“看的出来,我躲他花了点儿功夫。”   她:“我不是跟他说过别找我吗。”   时励心里一酸:“阿鸢姐,你也说了,他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何鸢总结道:小兔崽子。   时励道:“他找了你一辈子,等了你一辈子,都没等到。”   何鸢嗯了一声。   时迁连忙注意起何鸢的表情,生怕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什么‘爱在心口难开’‘旧情复燃’‘他是我的白月光’等等表情。   何鸢什么表情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表情的话,恐怕就是无奈。   何鸢:“你说时勉等我,我在问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时励:“他……他找了一些跟你很像的道士……”   何鸢皱眉:“道士?”   时励声音越说越小,零零散散,因为年纪大了,说不了太长时间的话,一边说一边喝水。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讲述之中,时迁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时勉没有去投胎。   按照时励说的,时勉在几十年前集结了一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道士和尚,几乎是背水一战,死后不准时励下葬他,而是将他的魂魄封印在某个他指定的地方。   他生前等不到何鸢,死了也不肯善罢甘休,执念过于强烈,这些半吊子水平的道士靠着这股执念,还真的把时勉的魂魄留在了人间。   何鸢听完来龙去脉,眉头皱的更紧:“胡闹!”   时励心里一跳。   何鸢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当年板着脸训时勉的模样也没有变,训起来依旧叫时励有些害怕。   何鸢道:“他胡闹就算了,你跟着他闹什么?”   时励一时间说不出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阿鸢姐,因为我哥看起来就像疯了,我不帮他,他真的会疯。”   时励深深地看着何鸢,嘴唇嗫嚅片刻。   时迁猜想,他太爷爷估计是想问何鸢当年为什么要走。   其实这件事,他也想问。   何鸢当年要是不走,搞不好真的就跟时勉在一起了。   时迁一边庆幸还好何鸢这人冷血无情,说走就走,要不然现在也轮不到他碰见她。   结果转念一想,何鸢这么冷酷无情,对人世间没有一点留念,几十年前可以离开时勉,现在也照样可以离开他时迁。   这下,他那点儿庆幸全没了。   反倒成了一股兔死狐悲的焦虑。   何鸢开口:“他在哪儿。”   时迁望向她,时励道:“我带你去。”   何鸢站起来,跟着时励往外走,时迁不知怎么的,生出一丝恐慌。   万一……万一时勉真的是鬼魂,何鸢又是这种能见鬼的体质,见了一面之后,搞起人鬼情未了怎么办?   准确来说是他怎么办?   他才刚刚感到了一点何鸢回给他的箭头,难道这份短暂的爱情存活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吗!   时迁心道:不行!   他猛地拽住了何鸢的胳膊:“我跟你们一起去。”   ……查岗。   当然,他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说出来怕他太爷爷拿拐杖揍他。   时励瞪了他一眼:“你闹什么!在这儿给我等着,我回头收拾你!”   时迁瘪了瘪嘴。   时迁这个人,其实很鸡贼,而且耍滑头很厉害。   这一点从他五岁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以前家里都是时励说了算,时迁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跟时励撒娇。   现在他一看,这会儿明显不是时励说了算,于是时迁的目光立刻亮晶晶的落到何鸢身上。   他相当腻歪:“阿鸢,你替我说句话。”   时励一听,怒了!   小王八蛋还敢请外援?你跟何鸢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时励:“你!”   何鸢淡淡开口:“说什么?”   时迁那么大个人,现在很无耻的往何鸢背后一站。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小孩儿似的。   何鸢问他:“你去干什么?”   时迁理直气壮:“什么也不干。”   时励吹胡子瞪眼:“你给我过来!”   时迁惨叫:“太爷爷你把凶器放下先!”   他对着何鸢闹小脾气:“我不去,难道看着你跟别人卿卿我我吗!”   时励气的脸色涨红。   时迁连忙:“太爷爷消消气,哎!别打我啊!万一把我打死了,阿鸢就成了寡妇啦!”   时励深呼吸,时妗在门口看着这一出闹剧,哭笑不得。   她回过神,连忙扶着时励:“时迁!你给我闭嘴!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时妗趁这个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何鸢。   她现在不敢拿看弟媳妇的眼光看何鸢,此时的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畏惧。   何鸢无奈道:“时迁,手松开。”   时迁:“不行不行。”   他刚才豁出去都跟时励摊牌了,此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说的对,阿鸢,我就是在吃醋。”时迁道:“我这么喜欢你,你如果不让我吃醋,那就太没天理了。”   嘴巴还挺甜,跟抹了蜜一样。   何鸢以前听过不少人说这些漂亮话,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听得这么舒服。   换成严律等人说这话,何鸢往常在他们说第一个字儿的时候就开始神游天外,哪怕他们把舌头说出花来,何鸢听着就跟和尚念经一样。   但是同样的废话从时迁嘴里说出来,仿佛变了一个味儿。   她听了之后心里很舒坦,心情也很好。   何鸢尚且不知道这种现象又称为‘滤镜’和‘双标’。   她开口:“嗯。”   时迁问道:“嗯是什么意思?是我可以去的意思?还是我可以吃醋的意思?”   何鸢道:“都可以。”   时迁美滋滋,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何鸢嘴上亲了一口。   后者没注意,被他偷袭成功,愣了一下。   时迁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做贼心虚的眨了下眼睛。   何鸢没出声。   时妗那头把时励给哄好了,看向时迁。   时迁连忙堆起笑容。   时励看着自己这个重孙,又看了一眼何鸢,心里的脾气也没了。   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特别是知道了何鸢跟时迁的关系之后,他就更复杂。   时励今天绝对是这一百年来的生命中心情最微妙的一天,简直堪称人生的大起大落。   先是看到了很可能成为自己嫂子的人突然回来了,紧接着发现这个预备嫂子和自己的重孙好像有那么一腿!   他这颗脆弱的心脏不太好。   不过就算是这样,时励也不会真的对时迁如何,到底时迁是他的亲重孙,难道他还能绑着他不让他谈恋爱了不成!   当然,原本时迁谈恋爱,带个重孙媳妇回家,时励一定会非常高兴。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时迁会把何鸢带回来。   他哥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人,就这么突兀的,被时迁带了回来。   时励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在心里万分纠结的时候,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回头看见自己重孙子笑的傻乎乎的跟在何鸢后面,想一条摇尾巴摇的很欢快的大型犬。   曾经那个位置是时勉的,可惜时勉比起时迁来脸皮略薄一些,何鸢也不像对时迁一样这么纵容,她在几十年前,始终带着一份疏远和冷漠,就算是时勉也无法全身心的靠近她。   何鸢现在有一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时励也无法猜测出来——大概,更像一个活人了。   时励今天收到的信息太多,这会儿走路都走的颤颤悠悠。   时妗道:“太爷爷,要休息一下吗?”   时励摇头:“不用,他等了太长时间了。”   他看起来今天一定要带何鸢去看时勉。   时迁在后面心情也跌宕起伏,频频看向何鸢。   他:“阿鸢,你可不能旧情复燃。”   何鸢:“没有旧情,你想挨打吗?”   时迁听罢,嘀嘀咕咕,小模样焉了吧唧,很是委屈。 第71章 好久不见   走出公馆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   时书彦因为有公事,不能太长时间跟在他们左右, 所以提前走了。   他走之前不放心时迁和自己爷爷,特别嘱咐时妗跟着他们, 时妗推掉了公司里的事情, 扶着时励往目的地走。   田心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也跟了过来。   时励似乎不在乎跟过来有多少人, 田心刚刚走过来,他没有拒绝。   时迁原本是走在何鸢后面的, 结果后来走着走着,走到了队伍末尾。   时妗一开始还扶着时励,田心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换成她去扶时励,而时妗被发配到了后面, 走到了时迁的边上。   这个队伍就成了田心扶着时励走在最前面, 何鸢走在时励的身边, 时妗和时迁走在最后。   时妗小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时迁看到他姐姐走下来的时候, 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猜到时妗要问他什么, 只不过没想到她问的这么快。   时迁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时妗眉头一皱:“你少给我装傻。”   时迁摸摸鼻子:“我没有, 你想问什么。”   时妗:“何鸢, 她是谁?”   时迁干咳一声:“显而易见, 你弟妹。”   时妗猛地给了时迁脑袋一下。   时迁挨了打, 老老实实的开口:“我也不知道。”   他准备瞒着时妗。   时妗的目光放在何鸢身上。   时励没有避讳家里人, 直接跟何鸢聊起了往事。   他们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是可以让时妗听到的声音。   当然,在他们身旁的田心也自然能听见。   巨大的信息量告诉二人:何鸢绝对不是常人。   一个时励叫‘姐姐’,模样却只有二十来岁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怀着深深的疑惑,众人跟着时励来到了一个山庄。   何鸢看到这个山庄,瞳孔微缩:“丽华山庄。”   时励回头:“阿鸢姐,我们已经到了。”   时迁也愣了一下,不为别的,何鸢每一回藏委托人的尸体,就是藏在丽华山庄里面。   时迁也曾好奇过,淮京像这样高档的山庄不少,为什么何鸢选择这里。   何鸢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时迁推测出来,只知道丽华山庄的阴气大胜,是个极其适合养尸的阴地。   看来当年时勉看重这里的原因也是这个。   时励解释道:“丽华山庄是我命人修建的,这里原本是座荒山。”   时迁恍然大悟,心道:这就说的通了。   时勉当年要做的事情乃是逆天而行之事,把自己的魂魄留在人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少不了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而那时候他找的道士们恐怕就寻到了丽华山庄的位置,在时勉重病的时候,时励建造了这个山庄。   后来何鸢看上了这块地——她应该是山庄建成之后才找到这里,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惊讶。   时迁默默地看了何鸢一眼。   何鸢此时有些无奈,时勉竟然离她这么近,她却从来都没察觉到过,是自己太不在乎了,还是时勉这个局做的太好了。   时妗念叨个不停:“我让你找女朋友是我说的,但是我说过你可以找这种女朋友吗,你老实告诉我,你上哪儿……”   时迁无心听她唠叨,势如破竹的往前挤去,愣是在时励跟何鸢中间挤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时迁假惺惺的扶着时励,说上来照顾祖爷爷,实则身在曹营心在汉,两眼珠子都快落到何鸢身上了。   时励哪会不动时迁的鬼脑筋,哼了一声,让他不用扶自己。   时迁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句,立刻黏在何鸢身边。   “阿鸢,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有这么急着想见人吗?”   何鸢没说话。   时迁再接再厉:“我说,你跟我太爷爷的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   何鸢:“闭嘴。”   时迁哪儿能闭嘴,他一路上都尽顾着吃醋了,越临近目的地,心里就越酸的厉害。   丽华山庄的董事长诚惶诚恐的出来接待了时励等人,时励大晚上的把人从床上喊起来,颇不好意思,董事长怎么敢让时励道歉,他连忙鞠躬,马屁话说了一箩筐。   时励一年总要来丽华山庄住上一次,董事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没有多问。   与其说是时励住在这里,倒不如说他是过来看时勉。   当年那些道士不知道摆了什么法阵,做好了之后,只说时勉的魂魄已经被留在那间小屋子里了,只要活人不要去推开,一切就万事大吉。   时励一直记得这些。   当然,一开始他也担心道士们弄虚作假,毕竟魂魄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人又看不见这玩意儿,如果道士是皇帝新衣里面的骗子,时励岂不是白忙活这么久。   但偶然的几次,时励站在门口,絮絮叨叨的对着一扇门说了很多往事,门里突然给了他回应。   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声音时励太熟悉了,他曾在无数个夜晚伴随着这样的脚步声入眠,一重一轻,那是他哥走路的习惯。   时励也正是这样,才全身心的相信,时勉的魂魄就在里面,他找来的道士没有故弄玄虚。   眼下,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这间小屋子前面。   它坐落在丽华山庄最深处的别院里,推开院子的门,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阴气。   时妗打了个寒颤,至今没明白时励带何鸢到这里来见什么人——她和田心都没有想到,时励要何鸢见的这个人,竟然是死去多年的元帅。   时励站在院子里,猛地咳嗽起来。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咳了片刻,开口:“阿鸢姐,我哥就在里面。”   他一指院子正对面的小屋。   那屋门上被一把厚厚的枷锁给锁住,锁链拖到了地上,上头还用一层一层的黄符包的严严实实,怎么看怎么诡异,活像鬼片现场。   田心有些害怕,往自己儿子身上靠了一靠。   时迁紧紧的盯着屋子,心想:时勉就在里面吗?那个和阿鸢有过去的男人,比我更早认识她的男人?   他环顾了这个小院子一圈。   这院子还挺大,青石板做的地板,边上很有闲情逸致的种了几棵树,高高低低的盆栽摆放的错落有致,庭院里很干净,看起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   何鸢率先往前走去,时迁想拉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股失落的感觉袭来,他到底没有抓住何鸢。   应该说,现在用什么理由抓住何鸢,都不对劲。   他一想到屋子里的男人等了何鸢几十年,死了之后都不会去投胎,这份感情实在是令人动容。   可时勉的感情越令人动容,时迁就越难受。   何鸢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厚重的链条生了锈,一路挂在地上,一圈一圈的堆成了一团。   她伸出手揭开裹了好几层的黄符,里面的锁在她手上咔嚓一下断了。   田心小声的惊呼一声——毕竟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徒手掰断近五公分厚的铁锁。   时励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扇几十年没有被打开的门,何鸢缓缓推开她,木头门被推的嘎吱作响,在寂静的夜晚里面格外清晰。   院子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   时迁抬头,发现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遮蔽了月亮,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   被打开的房门也愈加幽深,那门后不像是房间,倒像一个通向地狱的深渊。   何鸢面色淡定,不似站在院子里的普通人那么紧张。   她实力过于强悍,导致世间除了天罚,很少有能强过她的生物——或者非生物。   门后还有一道高高的门槛,她跨过去,身影消失在门后。   时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想追过去,被时励阻止了。   “你在这儿呆着!”   时迁委屈道:“太爷爷……”   时励:“只需要一会儿,你就这么小气,这一会儿都不行吗!”   时迁默默闭嘴。   另一头,何鸢进去之后,点燃了蜡烛。   屋内没有灯光,这也是因为没人敢开这扇门接电路的缘故。   蜡烛进去的时候,忽明忽灭。   何鸢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大约有几十年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它从后面传来,声音里夹杂了显而易见的颤抖和不敢置信。   “……阿鸢?”   何鸢把蜡烛放在桌上,随意的往边上凳子一坐。   火光着凉的地方,出现了一团浓郁的白雾,雾气很粘稠,慢慢的从屋子四面八方聚拢在一起,最后幻化成一个有些透明的人影。   何鸢抬了抬眼皮,开口说道:“时勉,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白雾里的男人震惊的不能动弹,他虽然是魂魄,却也保留了活人的喜怒哀乐。   他的眼里落下泪来——鬼哭,这不是一件好事。   鬼跟人不同的是,鬼已经很少带有强烈的情绪,大部分鬼停留在人世间不是因为执念就是因为报仇,时勉就是前者。   但他身份特殊,按道理无论有多强的执念,他都应该会去轮回转世,可时勉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他不要来世的荣华富贵,只求留下今生的回忆。   时勉像头固执的小龙,回忆就是他的宝藏,他守着自己的一方宝藏,执着的等着何鸢回来。   但何鸢真的回来了,他却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投胎。”何鸢问道。   时勉抿着唇,身影愈发清晰:“你为什么要走。”   何鸢:“我说过,你不要找我。”   时勉听罢,一股翻山倒海的委屈全都倒过来了:“你凭什么不让我找。”   何鸢揉了揉眉头:“你有功夫等我,不如找个好日子投胎,这辈子也快寿终正寝了。”   时勉的魂魄穿着一件上个世纪的白色棉衣,看起来柔弱的很:“然后我会把你忘记,安安稳稳的过完下辈子吗?”   何鸢点点头:“这才是你该走的正道。”   时勉道:“我如果不想呢?”   何鸢:“你不是如果,你已经这么做了。”   她看起来动了怒,时勉这男人,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多少有些长辈的心态。   在何鸢看来,这兔崽子完全就是叛逆期到了,她说一句对方顶两句,摆明了跟她对着干!   她当年走了之后,万万想不到时勉还能搞这么一出,真是翅膀硬了不服管教!   片刻后,时勉开口:“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回来。”   何鸢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可这眼神不是时勉要的,何鸢总是拿这个眼神看他:有无奈,有欣慰,有宠溺,唯独没有他要的感情。   何鸢至始至终都只把他当个小孩儿看!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开口:“我知道你是谁。”   “我死后不久就知道了。”   时勉:“以前我搞不明白的东西,等我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才明白,我从很多鬼魂那里听到你的故事。”   他:“所以我很开心,你不会老也不会死,也不会来见我,唯独让我难过的是,我被困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否则我早就来找你了。”   何鸢道:“时勉,听我的话,你强行留在人间没有好处。”   时勉:“我知道,我见到你了,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你还能跟我说话,还站在这里,哪怕是现在让我魂飞魄散,我也没有怨恨。”   何鸢揉了揉太阳穴,心道:啊……大麻烦啊。   这小孩儿什么都好,就是钻牛角尖。   时勉的情绪缓和下来,问道:“门外的是阿励吗?他经常来看我。”   何鸢点点头。   时勉:“他变老了。”   何鸢:“人都会变老。”   时勉:“我能感受到他。”他说:“他今天还带了其他人来。”   何鸢望着他。   时勉:“是他的后代吗?”   “是。”   时勉说道:“我没有与别人成亲。”   何鸢叹了口气:“时勉,你何必。”   时勉笑了一声,他这样笑起来,有了几分当年直率的模样。   “这是我的事情,我觉得它是有必要的,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你。”   “阿鸢,我喜欢你是我一厢情愿,从来没奢望你回应我,但是我想不到你会走的这么干脆,早知道……”   “我就不把喜欢你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如果把感情藏起来,你说不定不会走。”   何鸢听罢,头疼极了。   一想到时迁在外面,头更疼。 第72章 喝醉前期   何鸢深刻的意识到, 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她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多久了。”   时勉:“记不清了,我没有看时间。”   何鸢:“我会找到办法让你离开的。”   她转过身:“在此之前, 你最后不要动任何歪脑筋。”   何鸢往门口走,时勉的雾气似乎想跟着她, 有些小心翼翼的缠上她的手臂。   何鸢顿了一下。   时勉颇有些请求语气的开口:“你还会来看我吗?”   何鸢淡然道:“别让我为难。”   那雾气一瞬间就收了回去。   何鸢出门, 关上了门之后,又把锁链重新锁了回去。   黄符倒是没有再用了, 这些破烂的符纸过了年头之后就失去了原来的作用,何鸢在锁上加了重新加了两道咒文。   她出来的时候, 最先望向她的是时励。   时励此时已经满脸泪痕,想来也是极力克制自己不冲进去。   何鸢知道时勉对他的意义,于是开口:“我会想办法。”   时励擦了擦眼睛:“阿鸢姐, 我哥……”   何鸢:“在里面,你看不见他, 不要做无用功。”   时励点点头。   何鸢说完之后, 才回应时迁的目光。   他比时励好不到哪儿去, 一双眼睛几乎全落在何鸢身上了。   何鸢没说话, 沉默的往外走。   时励今晚上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 由时妗扶着回到了公馆。   田心把时迁拉到一边说了几句体己话, 跟着时妗一同走了。   最后路上剩下的, 就只有时迁跟何鸢两个人。   何鸢一路上很沉默。   她不说话, 时迁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开口。   他心里忐忑不安, 生怕何鸢一开口就把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弱的关系给断绝了。   时迁好几次想开口问, 她在里面跟时勉都说了什么, 后来想到时勉曾经与她度过的那段时光,他又觉得自己问什么都不合适。   那是他无法插足的回忆。   见了时勉之后,何鸢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她的休假期结束之后,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苏婉杏在电视上越来越火,甚至开始往国际电影发展。   何鸢工作越忙,他们俩见面的时间就越短。   年关之后,警察局没有这么忙了,可时迁宁可在警局里呆着也不愿意回家。   他回到家的时候通常都看不到何鸢,对方现在天南地北的飞,节目录制一档接着一档,根本停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为时勉的事情烦心。   时迁自认为自己对感情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但是这些道理碰到了何鸢就变成了狗屁。   他无法用任何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光是想到何鸢在为了另一个男人奔波,这件事的本身就给了时迁巨大的打击。   任凭谁也无法安然的看着心上人为别的男人做事儿吧,他吃点儿醋在情理之中吧,结果这回何鸢也不怎么理他。   准确来说,不是不理他,是时迁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他从那天晚上何鸢从锁住时勉魂魄的那间小屋里出来开始,就没有跟何鸢说过一句话。   时迁其实是想说的,在路上就想说,想说的话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挤在喉咙,半天没想到该说那一句话。   结果错过了这一次说话的机会,下一次想说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鼓不起勇气来。   时迁心里很迫切的需要跟何鸢搭话,然后解除这奇怪的冰冻模式——他从来没想过冷战,结果因为一些特殊的不可抗力的原因,二人陷入了一个冷战的怪圈。   后来何鸢一回来脚不着地的忙了起来,他就更没有时间去找她说话。   一拖再拖,足足拖了四个多月,眼看再拖下去都半年了,有这半年干什么不好,孩子都能怀上了!   因此,时迁无法避免的郁卒了。   先发现这个问题的是顾翎。   他看不下去时迁每天都拖着一具魂不守舍的身体来上班,坐在办公椅上看起来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活像跑了老婆的中年失意男人——虽然这么说也差不了多少。   顾翎凭着敏锐的直觉问道:“迁儿,你是不是失恋了?”   时迁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很明显吗?”   顾翎肯定的点点头:“太明显了!”   时迁啧了一声:“我没有!”   他只是找不到机会跟何鸢说话,这算什么失恋!   他如果承认自己失恋,岂不是就承认何鸢爱着时勉吗!   这个选项太可怕了,他会被自己逼疯的。   顾翎:“没失恋你成天唉声叹气干什么,要不然,你看点儿电视剧吧?”   时迁摇摇头。   现在打开电视,走在路上,或者去电影院里看电影,无一不是苏婉杏的照片。   虽然众人看起来只能看到苏婉杏,但是时迁知道,苏婉杏的那张脸下面就是何鸢。   睹物思人,更加郁卒。   顾翎说:“什么女人啊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我可从来没看到过你在情场上失意。”   时迁:“你丫滚,别说的我好像一个情场高手。”   顾翎:“就算你不是情场高手,但追你的女人也多的十个手指数不过来了吧,听哥一句,天下何处无芳草啊!”   时迁被他越说越烦躁,顾翎勾着他的肩膀:“要不然,晚上去喝一杯?”   时迁警告道:“公务员禁止进去娱乐场所。”   顾翎:“是非工作时间不得穿着制服去娱乐场所,警察也是老百姓啊!”   他唆使了一帮朋友,下班的时候去酒吧里喝一杯。   淮京的正规酒吧很多,斜坡酒吧所在的那一条步行街里面就有不少。   顾翎琢磨着自己发工资了,大手一挥,带着兄弟几个上了国英大厦的顶层酒吧。   这地方人均消费在两千左右,里面有普通的白领,也有顾翎这样发了工资来奢侈一把的。   国英大厦的酒吧隐藏在电梯后面,封闭式的电梯到了最上面一层的时候,从里面打开,众人走了进去,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啧啧感叹。   顾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家酒吧跟其他的酒吧不同,宁静优雅,而且露天,外面有一圈很有名的玻璃栈道,一共两米多宽,因国贸大厦的露天酒吧在三十多层,所以看下去很是可怕。   顾翎见众人都在看这个玻璃栈道,坏心眼的介绍了边上还有一个玻璃滑滑梯,比玻璃栈道更恐怖。   时迁有点恐高,眼神虚虚的落在屋子里,不着痕迹的离窗台远了一些。   顾翎点了几杯酒,慢吞吞说道:“好了,时迁,我们这里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都谈过恋爱,只有你没有,所以……”   他:“有什么恋爱上的烦恼说出来,我们给你支招啊!”   顾翎说完,其余二人用八卦的眼神看着时迁。   时迁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何鸢要是再不理他,他估计就要从这个玻璃栈道上面跳下去!   “我女朋友。”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丝满足感,“快五个月没有跟我讲话了。”   时迁的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静。   顾翎放下手中的酒,深沉的开口:“怎么,你们还没分手吗?”   时迁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分手。”   另外二人异口同声:“奇迹啊!”   五个月不讲话你俩竟然还没分手!   什么冷战能冷战五个月啊!   顾翎:“不是吧,你怎么做到的,五个月不讲话还没分手?”   时迁:“她工作的原因,我们很少见面,有时候她回来了我没在家,或者我在家的时候她没回来。”   顾翎挑眉:“你女朋友什么工作,这么忙?”   时迁偏着头看着窗外,国英大厦的对面是另一栋高耸入云的购物中心,在三十多层楼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LED动态广告牌,这个广告牌上面,投放的正是苏婉杏的广告,准确来说,应该是何鸢。   时迁一指那个广告牌:“就是她。”   顾翎口中的酒喷了出来:“苏婉杏??”   时迁点点头。   顾翎震惊:“你什么时候和她搞到一块儿去的!”   他一点怀疑都没有。   如果是别的男人说自己跟苏婉杏在一起了,顾翎这会觉得这男人恐怕脑子有病,成天不思进取做什么春秋大梦。   但是说这话的人换成了时迁,顾翎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说的就是事实。   顾翎:“你这话别被小吴听去了,他是你女朋友的脑残粉。”   另外的两个人也知道时迁的身份,所以对苏婉杏是他女友这件事没有表现的太意外,只是两双眼睛里明显爬上了惊羡的目光。   “哥,你他妈的也太有水平了吧!你知道苏婉杏现在的身价吗,我听说淮京有富二代为她一掷千金,她愣是谁都看不上!”   时迁的背一下子坐直了,他心道:……操,还有这种事吗?   另一人说:“苏婉杏好像除了以前有绯闻之外,后来没有任何动静,感情是跟你在一起了啊,我说她这样的女艺人怎么可能不跟有钱的老板谈恋爱。”   顾翎:“谁说长得好看就要跟有钱人谈恋爱,人家女孩子不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吗?什么直男思维?”   时迁听着他们说话,心思却神游天外。   何鸢可没跟他说过,她还被其他的男人就纠缠过。   他心里更加心塞:连顾翎这种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时迁顿时没了喝酒的心思,他站起来:“我去趟厕所。”   实际上,时迁没有去厕所,他拐到了前门,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刚一出门,就跟戴着墨镜的何鸢撞了个正着。   何鸢现在是苏婉杏的装扮,走的有点晃悠,扶着墙,看起来很不正常。   时迁下意识的往前走去,何鸢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涣散——这实在太奇怪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鸢。   时迁正想开口,何鸢突然严肃道:“你吃醋吃够了没有?”   时迁:……啊?   何鸢直勾勾的看着他,猛地把他往墙上一推,看起来相当霸道,但是也诡异非常。   何鸢开口:“不和我说话,你找死吗。”   时迁在这个时候,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第73章 喝醉撒娇   时迁脑子一过电, 神经串联上了一块儿。   何鸢喝酒了。   她做这个工作的时候,时迁就想过她可能会喝酒。   一旦接触到社会,必要的应酬就少不了。   不过按照时迁对何鸢的理解, 这女人不是会老老实实喝酒的人,她障眼法这么多,用什么方法都可以糊弄普通人, 可这个时候, 时迁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她一身的酒味。   排除何鸢被迫喝酒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假设,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她自己愿意喝的。   这女人喝酒?   时迁想到这一点, 脑子都炸了。   特别是何鸢现在还离他这么近, 甚至越来越近,企图用他眼里的倒影来照镜子。   何鸢是真的打算这么干,越凑越近,直到他的眼里都是她。   她就这么盯着看了会儿,突然啧了一声。   时迁拿不准喝醉的何鸢在想什么,只见她很嫌弃的‘啧’了时迁一下, 把时迁的玻璃心啧碎了一地之后, 转头就往边上的卫生间走去。   时迁这会儿正在缝补自己的玻璃心,一片一片的从地上捡起来, 结果没捡完,何鸢又回来了。   她这回回来, 换了一张脸。   时迁诧异道:“阿鸢?”   何鸢换回了自己的脸。   时迁现在想通了, 这女人刚才难道是……嫌弃苏婉杏的脸吗。   时迁心中无奈:人家好歹是个大美人, 你就这么嫌弃!   不过何鸢确实有这个实力嫌弃别人就是了。   时迁迎上去:“阿鸢我……”   他脚步猛地一顿, 又被何鸢果断的推到了墙上。   这下好了,姿势又回到原点。   时迁尴尬道:“阿鸢,你这是干什么?”   何鸢死死盯着他。   “裤子脱掉。”   时迁左右看了一眼,心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女人竟然就耍起了流氓。   他道:“你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阿鸢,要不然我们先回家,回家之后想怎么脱都可以。”   仗着何鸢现在喝醉了神志不清,时迁胆子大的敢开黄腔了。   不过他想道:是阿鸢先耍流氓的,他开黄腔算是礼尚往来。   ……什么狗屁逻辑!   正如时迁所料,何鸢确实是自己摄入酒精,她几百年来没喝过酒,沾了一点就醉的不清。   她喝醉跟普通人喝醉的区别很大,普通人只会发发酒疯,而她——时迁目前没看到什么过激行为,除了把他压在墙上一动不动之外,何鸢暂时没有那种想要毁灭世界的想法出现。   他正在为难,不知道如何摆脱何鸢时,苏婉杏的经纪人周倩从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里赶出来。   周倩现在脑袋一头雾水,包厢里坐着四五位合作伙伴,都是准备赞助‘苏婉杏’现在要拍的这部电影的投资商。这电影正是她走向国际市场的第一步,但是显然,这第一步走歪了。   ——吃饭吃到一半,‘苏婉杏’人没了。   周倩简直惊呆了!   苏婉杏喝了两杯酒之后,先是猛地砸在桌子上,接着突然清醒,推开身后的凳子就直愣愣的出去了。   她就……众目睽睽的出去了!   包厢里面的人直接愣住——除了赞助商,其实还有其他的异人在这里,一男三女,男的长的还很柔媚,使这场饭局看起来有了别的意味。   周倩立刻站起身追出来,心里想道:小苏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她到现在为止,都认为苏婉杏的性格直率的不可逆转。   周倩其实是知道这一场饭局是什么意思的,不过苏婉杏这个咖位,到不一定真的会被潜规则,那帮投资商硬要把苏婉杏拉过来吃饭,最多也只是目睹一下苏婉杏长得到底有多好看罢了。   这群赞助商就像些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有了几个钱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跟娱乐圈的女明星勾搭上。   今天来的其他艺人都是在公司的默许下来的,他们会遇到什么,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你情我愿,旁人没资格说什么。   当然,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苏婉杏’,否则就‘苏婉杏’这个性格,还不得掉头就走。   结果到最后,‘苏婉杏’还是走了,周倩立刻就想到,她是不是知道了这场饭局背后的交易。   但是她猜错了,不但猜错了,追出来的时候还把苏婉杏给搞丢了。   周倩云里雾里,追到走廊上之后,哪里还看得见苏婉杏的身影。   长长的走廊一望到底,除了一对小情侣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周倩往前走了几步,看了这对小情侣一眼,发现女方穿得衣服竟然和苏婉杏一模一样。   不止衣服,连背影都很像,她下意识的就把她当成了苏婉杏,后来多看了几眼,看到了何鸢的侧脸,周倩就立刻否定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漂亮的令人动容的脸蛋,周倩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起了挖掘对方到娱乐圈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脸蛋太漂亮了,比起苏婉杏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凌驾于苏婉杏之上——要知道苏婉杏的颜值扔到娱乐圈里面都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这女人简直是上帝的偏心作品。   周倩确定人家不是苏婉杏之后,便往前找去。   时迁默默的看周倩走过去,也没吱声。   何鸢还在看着他,依旧执着于把他裤子脱掉的事情。   时迁万分无奈,双手放在她的腰上,捏上去软乎乎的。   何鸢掐着他的脸颊:“你敢不和我说话。”   目光狠厉,没有杀气。   时迁抱着她贴近了自己一点:“没有,我内心是很想跟你说话的。”   何鸢皱眉。   她喝醉的时候其实不太像醉鬼,除了眼神涣散的厉害之外,行动跟常人一样。   “张嘴。”   时迁:“……啊?”   何鸢掐他的脸颊掐的更过分,警告道:“我让你张嘴。”   时迁倒吸一口冷气,乖巧的张开了嘴,何鸢就这么吻了上来。   她的嘴唇软的一塌糊涂,贴上时迁的时候,叫时迁大脑一片空白。   何鸢比他矮一些,又把他压在墙上,亲他的时候很费劲,穿着高跟鞋都需要垫脚。   一边往他身上靠一边亲他,这模样……可爱到犯规。   时迁要给她一张红牌了。   他很快就反客为主。   酒精对何鸢的影响还挺大的,时迁咬回来的时候,何鸢软绵绵没有抵抗,他的舌头轻而易举的伸进她柔软湿润的口腔,软软的一团肉在她的嘴里一寸一寸的舔了过去,何鸢的牙齿很整齐,她笑起来的时候相当好看,只不过她不经常笑。   时迁为了证明这一点,舌头舔过她的牙齿,他巡视的很认真,似乎要数一数她到底有几颗。   他亲完,舔了舔何鸢的嘴角,把她嘴角上的津液添了个干净。   周倩从走廊另一头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找到苏婉杏。   她急躁的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拨通了苏婉杏的电话。   时迁视力极好,远远的看到周倩拿手机出来,他心里一跳,稍微推测一下就知道周倩要干什么。   她要打苏婉杏的电话,而苏婉杏的手机就在何鸢的上衣口袋里。   时迁想要阻止,可一切都来不及,周倩动作很迅速的拨通了电话,不到二十秒,何鸢口袋里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周倩微张嘴巴,下意识就震惊的开口:“你怎么会有苏婉杏的手机?”   结果在走近一看,周倩看到了时迁的模样,更加震惊——时迁怎么会在这里?   她知道苏婉杏跟时迁有一点暧昧的关系,她偶然问起‘苏婉杏’的时候,对方也没有否决。   可现在她发现时迁怀里还有别的女人。   像他这种大少爷,包养一两个小明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甚至除了小明星,他这种人,身边有几个女人都不奇怪,而周倩感到奇怪的是,她打苏婉杏的号码,为什么这么巧合的,何鸢的手机会响,更可怕的是:她们连铃声都一样的。   有这么碰巧的吗,衣服一样,鞋子一样,铃声一样……   周倩心道:我是不是看错脸了?   她想走近一点多看一眼,周倩无论看多少眼,都不能把何鸢看成苏婉杏。   到这时候,周倩的脑子已经混乱了。   比她更混乱的是时迁。   他现在只能装傻收场,不然说什么都会让他变的古怪。   周倩没来得及问,包厢里面的人先出来。   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问道:“倩姐,还没找到婉杏姐吗?”   时迁:啊,你‘婉杏姐’这时候在我怀里呢。   周倩:“没有,她可能提前走了。”   她刚说完,屋子里就有人不爽。   其中一个满面油光的赞助商,大腹便便的走出来,脸上虽然堆着笑容,但是语气却不太好。   他一出来就找周倩的岔:“小周,我没读过几年书,但是也知道饭桌上中场离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苏小姐这是牌子太大了还是怎么的,跟我们吃饭掉价了吗?”   这句话其实除了他——在场的几个赞助商都想说。   他们有的是钱,不缺你几个小明星陪,只不过因为苏婉杏最近实在是太红了,他们才想把人约出来看。   但是苏婉杏出来时,脾气臭的很,吃饭的时候永远板着一个脸,好似和他们吃饭能要了这个女人的命。   任谁被这么对待,都会认为是对方羞辱自己吧。   她苏婉杏不过就是一个戏子,摆什么脸色?   周倩连忙道歉。   她的道歉没什么作用。   事实上,就连周倩自己都觉得郁闷,以前喊苏婉杏出来吃饭应酬的时候,对方虽然看的出来不愿意,可该表现的都表现了,也没有人说不满意。   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了,肉眼可见她的心情极度不好,今天在饭桌上的时候尤为明显,喝着喝着人就倒了,倒了还不算,出门左转之后,直接玩失踪。   大腹便便的投资商一抱怨,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后面的人纷纷说起了苏婉杏的不是。   另外几个公司陪酒的小艺人也争先恐后的落井下石,周倩听着,心里不爽极了,可眼下找不到苏婉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何鸢被时迁抱着,耳朵里听到了那群人的抱怨。   她喝醉之后像个小孩儿,说了一句‘吵死了’就拼命的往时迁怀里钻,企图隔绝掉外面的声音。   哪知道就算时迁纵容她,将她整个人都抱在自己怀里,何鸢天生比人类好的听力也无法被隔绝。   那群中年男人叽叽喳喳的吵的不行,她连时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何鸢发现自己躲不掉这些声音之后,她就采取了主动出击的形式。   走廊那头,众人正奚落苏婉杏奚落的厉害,何鸢手指一动,就让其中一个赞助商打了另一个赞助商的脸。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被打的人震惊:“你打我干什么!”   打人的人也震惊:“我……手自己动起来了!”   “你他妈扯淡啊!”   “真的是自己动起来的!”   啪、啪!   又是两声巴掌。   这回打人的是那个小男明星,他打完之后,自己也懵了。   “怎、怎么回事?”   “你他妈敢打我!”被打的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   这下,前面那一团人打在了一起,姿态相当难看。   时迁目睹这一切,最后把眼神放在何鸢身上。   何鸢面无表情:“吵死了。”   她还嫌吵,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打巴掌这么轻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何鸢喝醉之后完全放飞自我,公共场合……滥用能力。   她嗤了一声,骨子里带出来一种高傲的气场。   平时被她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恶劣因子全部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何鸢挂在时迁身上,凶巴巴的开口:“都给我闭嘴。”   所有人在一瞬间,声音都被剥夺了。   嗓子好似被按下了开关,他们惊恐的发现,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嘶吼,都发不出声音。   接着,何鸢黏糊糊的往时迁身上倒,周围的花盆和装饰用的古董瓶子——乃至于前面的七八个人,走廊上所有没固定的东西,全都漂浮了起来。   时迁看着那些人吓破了胆子又发不出声音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头疼道:“……阿鸢。”   他的阿鸢现在像只奶味儿十足的猫咪,找了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赖在他怀里,晕乎乎的看着他。   何鸢瞪大了眼睛,把平时狭长的双眼瞪的圆鼓鼓的。   时迁心道:……卖萌可耻。 第74章 心意互通   “眼睛瞪得再大都没有用, 阿鸢,赶紧把人放下来。”   何鸢听罢,喉咙里像猫一样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咕嘟声, 不情愿的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与此同时,漂浮在半空中的东西也终于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好险何鸢现在还存留一点理智,否则这些东西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 先不说这些肥头大耳的赞助商会摔得多严重, 先说漂浮在半空中的花瓶落在地上会造成多大的动静。   东西归位之后,那群人就像见鬼一样看着何鸢, 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伸出手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痛,不是做梦。   何鸢把他们的声音给掐死了,就算是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也发不出一句声音。   否则这群人因为惊恐而发出的惨叫声会传遍整栋大楼。   周倩已经算是表现的比较镇定的了。   整个走廊只有时迁跟何鸢没有飘起来,怎么看都是这两人搞的鬼。   但是她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一落地之后, 她的目光就直勾勾盯着何鸢。   何鸢的眼神根本没放在她身上, 她现在脑袋已经晕成了浆糊。   时迁只能把她抱起来,小声说道:“阿鸢, 超出普通科学规则以外的事情我可没办法搞定,现在怎么解决这一切。”   何鸢眉头锁的很紧, 但也听到了时迁的声音。   她勉为其难的睁开眼睛扫视一圈, 接着手一松, 那些人突然就跟断了线人偶似的, 躺在了地上。   时迁看了很心虚,心想:该不会都死了吧。   片刻之后,这些人又跟无事发生一样,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   时迁认得这种表情,以前何鸢用过这一招,把人的短时间内记忆给消除掉。   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抱着何鸢溜之大吉。   电梯到了楼下,顾翎打电话过来,问他去哪儿了。   时迁谎称自己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到家之后,时迁把她放在床上。   他不知道怎么给何鸢解酒。   普通人喝一碗解酒汤就好了,关键是何鸢她不是普通人,这就难办了。   而且这人喝醉之后,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何鸢在床上没躺片刻,外面突然打起了旱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一下子乌云密布,时迁连忙把手机翻出来一看:上面的天气预报明明白白的写着今天是晴天。   天气预报没有错的话,看来这就是何鸢的问题了。   时迁坐在床边,轻声道:“阿鸢,你醒了没?”   何鸢睡得正熟。   外面的雷也打的欢畅。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几秒不到的时间都藏进了离自己最近的商场里。   何鸢搞出来的这个异常天气很吓人,那雷仿佛要撕裂天空。   时迁拉开窗帘,肉眼可见的一道雷落在对面大楼的楼顶,那栋写字楼全本开着的灯光一瞬间全都暗了下来。   这样下去可不好。   时迁任由窗帘拉开,转而去把何鸢半搂半抱的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喊了对方几句,没得到回应,时迁不死心,又折腾她片刻,企图把她折腾醒。   后来他的目的达到了,何鸢睡眠原本就不深,时迁这么一折腾,她还真的醒过来了。   何鸢醒过来的一瞬间,外面的旱雷立刻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倾盆的暴雨。   方才的雷把天空撕裂一道口子后,云朵上积压的暴雨泼水似的倒下来,形成了一条瀑布。   这么大的雨,时迁还从来没见过。   人如果不打伞走在路上,估计会被浇死。   何鸢睁开眼睛,眼神却不清明,深沉的要命。   她的瞳孔中间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从椭圆拉成了一条线——像某种传说中的生物才有的眼珠子。   何鸢原本被时迁抱在怀里,她睁眼之后果断的把时迁反推上了床。   这一幕分外眼熟,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何鸢也是这么把他推在地上的。   那时候他俩刚认识,时迁只觉得压在他身上的女人好看的过分了一些,却没有现在这样,心跳如雷,扑通扑通似乎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时迁干巴巴的喊了一句:“阿鸢?”   何鸢目光晦涩的盯着他:“你喊什么。”   时迁这时候知道卖乖了,反正他打不过人家,撒娇卖萌还是很在行的:“喊你的名字。”   何鸢:“你不是不跟我讲话吗。”   得,翻上旧账了!   时迁顿觉千古奇冤:“哪儿能啊!姑奶奶,我天天都想着怎么跟你说话!”   何鸢单刀直入:“你吃醋呢,吃够了没有。”   说道这里,时迁嘟囔了一句:“没有,在吃十年都吃不够。”   何鸢啧了一声。   时迁看着她,又说:“是他先遇到你的,我一想到这个就难受。”   何鸢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是我先……”   窗外的雷猛地落下来。   落得太近了,直接将玻璃整的碎裂了一块。   时迁猛地转头,想来是没见过距离自己这么近的雷。   何鸢瞳孔一缩,伸手把时迁的脑袋给掰回来:“你在看哪里。”   时迁:“显而易见,窗外,阿鸢,你能不能不要打雷了,怪吓人的。”   刚才那一下,确实很吓人。   何鸢道:“我有说过这个雷是我造成的吗。”   她翻下身,走到床边。   时迁直起身体,问道:“阿鸢,你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你先什么?”   何鸢眉头紧皱。   她刚有开口的念头,外面的雷就会落得更近一些,那架势,好似何鸢说完,这雷就能落到何鸢的头上。   时迁喊道:“阿鸢?”   何鸢眼神一暗:“没什么。”   神明动情,天地不忍。   这雷是天雷,断然不是寻常的雷电,它是冲着何鸢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何鸢才惊讶的发现,她这是动情?   否则好好地,怎么突然给她降天罚。   她回头看了一眼时迁,神情复杂。   一开始,何鸢对他感兴趣,这起源于一件很普通的小事情。   对于别人来说只是平凡普通的一个下午,何鸢在着无数个下午中的一个不经意的时间点,突然觉得他有意思。   除了用命里注定来解释之外,也找不到任何其他合理的说话。   可后来这份感兴趣愈演愈烈,到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把这个归结为占有欲,毕竟时迁是她划到自己领地的东西,被人觊觎他,她当然不爽。   现在看来,又不像这么回事。   何鸢几百年来虽然说没有抢占过什么良家少男少女,但是拿过很多珍奇异宝回昆仑山就是了,她占有这些东西,却不会对珍奇异宝产生感情,所以天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给她什么警告。   不过天罚警告这一次,倒把何鸢的思路给理清了。   她行走在红尘中几百年,对她动情的人很多,反之她动情少的可怜:就是没有。   何鸢从来不晓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这道天雷给她劈清醒了。   何鸢回头看着时迁。   时迁看她一直对着窗外发愣,又见她猛地回头看自己,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道:“阿鸢,你喜欢打雷吗?”   外面又是一道可怕的巨雷落下,闪电几乎照亮了外面昏昏沉沉的天空。   何鸢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黑压压的,时迁听到她的声音。   “我喜欢你。”   她心道:没说错吧,电视剧里面的人都是这么表达感情的。   时迁:“……啊?”   下一秒,那道雷直接破开窗户,拐了个弯进来了。   时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会拐弯的雷,先来不及震惊,第一时间就想冲到何鸢身边去。   凡人给劈一下天雷,还不得立刻魂飞魄散。   时迁冲过来之前,被何鸢定在了原地。   那道雷准确无误的劈到何鸢身上,她眉头一皱,吐了一口血出来。   吐完了之后,抬头看时迁,时迁的表情不大好,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她连忙安慰两句:“我没事。”   何鸢想了想,补充道:“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她也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那会儿心高气傲的很,虽然不表现出来,骨子里却很叛逆。   所以头一百年,没少被雷劈,一开始只是觉得痛,后来随着自己实力的强大,被劈几回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自己不在意,可是时迁头一回看,看的肝胆俱裂,偏偏浑身不能动弹。   何鸢站在窗口,那道雷一连落了十七道,直到她脸色惨白,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控制时迁的身体,对方一挣脱她的控制,立刻踉跄的跑过来。   何鸢淡定的抹了一口血:“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时迁双手发抖,眼睛都哭红了。   他不知道先说什么好,何鸢解释:“天雷,让它劈两下就好了。”   时迁心道:这是‘就好了’的事情吗!   时迁虽然心脏揪成一块儿痛,却也无能为力,这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挫败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凡人能为她做的事情太少了。   时迁:“它为什么劈你。”   何鸢:“我已经说过了。”   时迁检查她身上的伤口,他发现何鸢身上没有任何流血的地方,天雷劈下来似乎给她造成了内伤。   时迁一边检查一边想道:她说过什么了?   时迁的手猛地一顿,何鸢刚才是不是说……她喜欢他。   何鸢拍开他的手:“说了我没事。”   时迁却猛地拽住她:“阿鸢!”   何鸢可疑的有些脸红。   时迁的声音提高了一点:“阿鸢!阿鸢!阿鸢!”   何鸢:“鬼吼鬼叫什么。”   时迁不但鬼吼鬼叫,还要把何鸢抱起来鬼吼鬼叫。   他这时候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何鸢被他抱着转了几圈,转的头晕,咳嗽了两声。   时迁这才猛地回过神,记起何鸢刚才受的内伤。   他小心翼翼的把何鸢放到床上,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她:“阿鸢,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何鸢:“说什么。”   时迁眼神愈发明亮:“我喜欢你!”   何鸢咳嗽一声:“嗯,我知道。”   时迁:……被套路了。 第75章 灵异节目   时迁被套路了也很高兴,他顺着何鸢的套路,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喜欢你!阿鸢!阿鸢!阿鸢!我喜欢你!”   何鸢脸上难得有些薄红, 推着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时迁脸埋在她的胸口:“我不。”   耍流氓还耍的挺自然。   何鸢身材相当惹眼, 时迁挨了一会儿, 估计也反应过来自己挨在什么地方,脸色爆红。   他松开了手。   “阿鸢,你身上的伤呢, 我看看。”   何鸢拒绝:“没有外伤,躺几天就好了。”   时迁不放心,又追问了几句,想带何鸢去医院里面检查。   何鸢摆手:“不用。”   她躺回床上:“我睡一会儿,别打扰我。”   时迁目光犹豫的看着她。   何鸢睁开眼:“有什么话快说。”   时迁:“阿鸢,为什么你会被雷劈,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他记得何鸢上一回也是说自己被雷劈,大白天的直接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黏糊糊的撒娇要抱。   那一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福利, 所以时迁记得很牢。   这回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何鸢也对他撒娇了。   如果她每一次撒娇都要用这么惨痛的代价来换,时迁宁可不要。   何鸢一觉睡到早上。   她起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好了不少, 时迁做好了饭菜等她吃。   何鸢吃完,时迁就严肃的问道:“阿鸢,你觉得怎么样?”   没头没尾。   何鸢舀了一勺双皮奶, 吃了满口奶香, 嘟囔道:“什么怎么觉得?”   时迁:“结婚。”   何鸢猛地咳嗽起来。   时迁大惊失色:“你昨晚上说了喜欢我的!”   他拍着何鸢的胸口:“好吧好吧, 你要是不想这么快,我们可以慢慢来。”   何鸢道:“我对你们的婚姻体系不清楚。”   时迁死灰复燃:“不清楚没关系,我今天就去研究婚姻法!”   何鸢:……这是研究婚姻法的问题吗。   何鸢和他互通心意之后,时迁感到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是飘飘然,出门看天,天都比平时的蓝了不少。   七月份左右,时迁看娱乐新闻,发现头条是苏婉杏自杀于家中,他愣了一下,回到家看到何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时迁晃了晃手机,把新闻给她看:“你这个委托做完了?”   何鸢点点头。   苏婉杏拿到的成就已经足够高了,七月初拿到影后之后,何鸢就开始筹备自然死亡的事情。   到了上半旬,她总算把这个拖了大半年的任务给完成了。   时迁道:“下次你如果接委托,别接这么麻烦的了,又抛头露面又忙的……”   主要是没时间陪自己。   何鸢点点头,结果几天之后,她又接了一个委托。   何鸢如时迁所愿,这回真的没有接需要很长时间的委托。   时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委托已经答应下来了。   这事儿他是这么知道的,礼拜五下午,时迁照常上下班,他推开门,发现自己女朋友没有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   紧接着卧室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   时迁愣了一下,皱眉道:“你谁?”   私闯民宅,还闯到警察的屋子里,胆子不小。   哪知道这个男人一说话就让他整个人险些摔在地上。   那男人说:“时迁,是我。”   何鸢的声音。   时迁:……操!   他猛地冲到何鸢面前,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检查一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男人。   时迁脸色惨白:“阿鸢,你现在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是一个男人吧!”   何鸢看他这个激烈的情绪,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些恶劣因子。   她:“是啊,你要怎么办?”   时迁脸色更加惨白:“我……努力努力喜欢男人了。”   何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是委托。”   时迁道:“什么委托啊,你打扮成这样?”   何鸢扮的这个男人,穿得是时迁的衣服,有一点儿长,裤子拖到了地上。   估计是家里没找到男人的衣服,她才临时去时迁的衣柜里翻了一套。   时迁这个月工资发了,财大气粗的一挥手,说道:“一会儿咱们去逛商场买两件。”   他拉着何鸢坐在沙发上:“你这次接的是什么任务?”   何鸢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时迁总结了一下,大概是一个危险系数比之前高一点的任务。   委托她的是一个半吊子道士,说道士也不像,准确来说是什么都做得一个网络男主播,主要直播玩灵异节目,或者上灵异节目做客,有一些小名气。   玩儿这些东西的,命都别在裤腰带上,神神鬼鬼这玩意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委托人叫唐凌,死于一场灵异节目的探险。   他死的不明不白,甚至死了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弄死的,这才找到了何鸢。   时迁听罢,心道:这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件,何鸢以前向来对这种不温不火的委托不感兴趣,怎么这一次感兴趣了?   时迁看着她,何鸢慢吞吞道:“不是你说的吗?”   她说话总要这样,爱用反问句,剩下一半得让时迁自己猜。   时迁回忆了一下何鸢前一个月说的话,还好她说的少,稍微一回忆就能回忆起来。   时迁记得自己半个月前说过,希望何鸢不要接太复杂的委托,只不过他没想到,何鸢真的把这件事情给放心上了。   他还没有跟女朋友亲亲抱抱,就听何鸢说:“后天我要参加一档灵异节目。”   时迁道:“什么节目?主播也要上节目吗?”何鸢点点头:“去调查。”   时迁随口问了句:“哪里调查?”   何鸢:“莲花山。”   时迁:“莲花山?你去那儿调查什么?”   何鸢:“是那档灵异节目的要求。“   她打开电脑,把网页调出来。   时迁看到何鸢在网页上复杂的完成了一系列操作,输入了一串复杂的网址,时迁便看见电脑上出来了一个诡异的网页。   背景是黑色的,很简单。   网站首页有视频有新闻,还有各种八卦论坛。   不过这些八卦论坛比起普通的八卦论坛有些不同。   一般的论坛都是讨论明星和生活,最多还有婆媳关系。   但时迁看到的这个论坛,显然不是讨论日常琐事的,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帖子就是:我家里姑姑中邪了怎么解决?   时迁诧异:“中邪?”   何鸢解释:“这是一个内部网站。”   时迁:“什么内部网站?”   何鸢指了指自己:“唐凌,从事灵异工作的,这个网站应该是他们的内部网站,用于交流。”   何鸢指着最上面的网页头条道:“你看这个。”   时迁看过去,网页写的头条是:xx灵异节目正式开播,欢迎诸位主播和业内人士勇于参与!   上面还写了,一等奖有二十万。   时迁啧啧感慨:“二十万,这节目不得了啊!”   何鸢:“玩儿命的节目,费用不高没有人报名。”   何鸢干净利索的报了名。   时迁知道何鸢对鬼魂的威慑力,所以不担心她去参加这个灵异节目。   时迁没有阻止,他原本是想等何鸢完成这个任务的时候,两个人就可以好好地亲热一番。   结果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杨局给了他一个任务,叫他去调查一个偏远山村的连环杀人案。   这个杀人犯流窜了好几个城市,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逃跑,到现在都没有被抓到。   杨局一开始是打算安排何鸢去的,毕竟何鸢才是特殊事务处处长,不过杨局知道何鸢跟时迁搞到一块儿去了之后,他就干脆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时迁了。   时迁一翻资料,上面写着:莲花山。   顾翎探过头:“莲花山?这不是上次那个女大学生死了的地方吗,这什么破地方,三天两头的死人,太不吉利了。”   时迁也觉得不吉利,而且他又联想到了何鸢参加的那个什么灵异节目也在莲花山录播,他心里就有点膈应。   何鸢报名的灵异节目叫《鬼说》。   一九九八年开播的一档老牌灵异节目,主要是两个女主持和两个男主持,再加上来自五湖四海的什么风水师,巫婆,灵学师等,主要以闯鬼屋和坟场以及招魂为主。   地点不定,有时候是发生了凶杀案的别墅,有时候是寻找丢失魂魄的小孩儿,因为节目的真实程度高,而且看点很多,所以在灵异界一直活跃至今。   《鬼说》这一期是为了纪念开播十年,弄了一个比赛,分为淘汰赛和竞选赛还有复活赛,办的挺正式的,报名不限,要签一份生死契约:如果在比赛中不幸身亡,本人不追究任何责任。   时迁盯着网上的报名表看了半天,给自己报了一个。   何鸢以为他闹脾气,要跟着她一块儿去,结果人家是有正经事要办。   时迁追踪的那个流窜的杀人犯也去了莲花山,而莲花山最近搞的最大的一个活动就是这个灵异比赛。   时迁断言这杀人犯一定会混到参赛人员里面去。   他当着何鸢的面冠冕堂皇的分析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自己很满意的结论:“我们弄个组合吧!”   何鸢:……   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时迁道:“我研究过《鬼说》前几年的节目,也不是没有那种组合啊,有一对双胞胎就是一起上节目的,什么心电感应,看起来厉害的不行!”   何鸢:“我一个人也厉害的不行。”   时迁:“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那我只好换个思路想了,阿鸢,你太厉害了,为了给别的参赛选手一点机会,我决定成为一个拖油瓶,拖你的后腿。”   何鸢:“我要谢谢你吗?”   时迁:“我会给你做甜品。”   何鸢立刻:“谢谢。”   时迁:……太没骨气了!阿鸢!   他道:“对了,你知道一个词儿吗?”   何鸢挑眉:“什么词?”   时迁笑道:“扮猪吃老虎。” 第76章 天煞孤星   时迁在做任务之前,煞有其事的给他俩这个组合取了个名字, 叫:捉鬼小子。   何鸢听罢, 反驳道:“你的审美还停留在二十世纪吗?”   时迁认为自己捉鬼小子这名字取出来, 土出了自己的格调, 他翻来覆去欣赏了几次之后才回答:“阿鸢,你不觉得你是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吗?”   毕竟何鸢是真的活了好几个世纪的。   时迁看着她:“你在写什么?”   何鸢:“送魂的东西。”   时迁挑眉:“送魂?你要送谁的魂?”   他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元帅的魂魄, 何鸢要送谁的魂,这就不言而喻了。   时勉是强行把自己留在人间的,因此何鸢不能按照一般的送魂方法送他。   她捣鼓了一段时间,时迁也没有问她具体在捣鼓什么。   他现在是何鸢明媒正娶的老公了,应当大度一点,总不能成天像个怨妇似的问东问西。   二人的‘捉鬼’小子成立一天不到的时间, 就坐车去了莲花山。   莲花山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时迁现在的人设是一个神棍, 所以不能开着他的玛莎拉蒂乱跑, 否则一路开过去,众人一看,嚯!你这个搞封建迷信的还敢开豪车!   时迁认为现在应该低调为主, 因此他低调的走到了主办方安排的旅馆。   莲花山附近最好的旅馆就是这一家三天两头断电断水的,时迁走进大厅,在大厅里见到了各式各样穿着黄袍马褂道士服的道士。   时迁吐槽道:“抓鬼的都穿成这样的吗?”   结果走了两步, 又看到几个年轻人穿得很潮, 脖子上手上叮叮当当的挂了一串, 他又说:“抓鬼的都穿得这么潮,出道呢?”   时迁摸了摸自己贴在脸上的一块膏药。   这是他自己强烈要求贴的,说是怕自己长得太帅了,招架不住外面的狂蜂浪蝶。   何鸢现在扮成男人的样子,而且模样比较清秀,他也犯不着盯着别人对何鸢有什么企图。   时迁第一次感受到了她扮男人的好处,无论时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跟她勾肩搭背,都不会有人多注意他们一点。   何鸢一路听着他的吐槽,没有发言。   他们按照主办方的短信要求,都在楼下等着。   来的人还挺多,粗略看过去,这里就有五十多人。   负责给他们安排食宿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头,瞎了一只眼睛。   时迁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搞这种神神鬼鬼事情的人,就该长成这样。   那老头简单的分配了一下房间,何鸢跟时迁是一个组合,自然分到了一个房间里去,他们在六楼。   另外如果有同伴一起来的就住在一起,没有同伴的就听从节目组分配。   时迁上楼的时候还注意到,这些人里面竟然有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何鸢:“不用惊讶,这些人都是过来参加比赛的。”   时迁道:“就算二十万不少,但是也不多吧!值得这么多人来吗?”   何鸢:“不是钱的问题,是知名度的问题。”   时迁听罢,一下子反应过来。   何鸢的意思很好理解,《鬼说》这档节目在灵异界很有名,历年来参赛的人也很有来头,拿到比赛第一名的人不是为了钱来,而是为了名声来。   比赛一开始,全国的灵异网站以及国内部分知名卫视晚上十二点都会播出,可以说是宣传自己的一个最大的平台。   当风水师或者言灵师在当今社会也需要包装,这会儿早就过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头了,大家都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包装出去,让自己的名气在业内响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装神弄鬼的人越来越多。   众人急于包装自己,过度重视了名气,反而让神棍趁机而入。   再加上节目组本身管制不严,只要是交了两百块报名费的,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能来参加。   时迁就是这么混进来的。   二人的房间在六楼,是整个旅馆的顶楼。   旅馆大厅是吃饭的地方,如果不吃旅馆提供的饭菜,附近也有几个小吃馆和烧烤摊子,二楼有简陋的台球桌和KTV,供众人娱乐。   不过现在来参加比赛的都忙着整理自己的道具和吸收天地灵气,哪儿还有功夫打台球。   时迁拉着她:“阿鸢,你肚子饿了吗?”   何鸢本来要上楼的脚一顿,收了回来,并且她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饿了。”   时迁打算带她到外面去吃一点。   他刚才看了眼旅馆的菜单,上面的菜色太少了,而且快八月的天气,当然是坐在外面喝冰啤酒和撸串来的爽快。   时迁打着回忆的幌子带着何鸢去吃烧烤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吃烧烤的。   何鸢刚坐下,边上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不穿!我光着脚是为了感受天地灵气!”   她顺势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女人,打扮的不像一个道士。   在场的只有搞风水的喜欢穿道褂,其余的人都穿得挺正常。   这女人看起来才二十六七岁,留着利落的短发,赤着脚站在地上——准确来说,是一只脚站在地上,她的另一只脚盘在这只脚的小腿上,双手向上,看起来在做什么古怪的瑜伽动作。   时迁端着烧烤回来,问道:“你看什么?”   他没等何鸢回答,便顺着她的视线一道看过去。   这时候,女人已经双脚落地了。   她旁边还有个男生,比他高半个头,穿着高中的校服,脸色不太好:“你穿着也能感受天地灵气。”   女人极力抗拒穿袜子这件事,她惨叫:“你松手!兔崽子反了你!”   她大吼大叫,抹了正红色的口红显得她的面容特别的凌厉。   这女人长相十分妩媚,衬的边上的高中生更加灵秀俊逸。   高中生不管不顾,抓着女人的小腿就强行给她穿上了袜子,面不改色的扯淡:“心诚则灵。”   女人破口大骂:“放屁!老娘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高中生依旧淡定:“你是。”   女人弯下腰,连忙要把自己的袜子给脱了,继续固执的感受她的天地灵气,高中生说:“师父,你脱了之后我会给你穿上的,你不要做无用功。”   他威胁道:“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女人身体一僵,高冷的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朝何鸢这边走来。   高中生亦步亦趋的跟着,几乎寸步不离。   今天晚上外面的烧烤摊前所未有的热闹,刚来到这里的参赛选手正在互相交流抓鬼心得。   放眼望去,也只有时迁他们这里有位置。   女人径直走过来坐下,然后立刻指挥高中生去给她跑腿买烤串。   她转过头,对着何鸢笑道:“你好,这位置没人吧,认识一下,我叫温眠,怎么称呼?”   何鸢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唐凌,笑道:“唐凌。”   她一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起来像个男人。   何鸢道:“那个小孩儿是谁?”   温眠道:“我收的徒弟,江誉。”   时迁挑眉:“徒弟,我看他还是高中生吧?”   温眠听到这个,没注意时迁话里有话,提醒她高中生还是未成年,她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叫一个未成年来参加这么危险的活动,就算是想钱想疯了也不行吧!   可惜温眠的神经跟时迁完全不在同一条路上,她撇了一下嘴,切道:“是啊!叛逆期到了,敢管我了!”   时迁:……完全抓错重点。   温眠道:“江誉!叫老板多给我放点儿辣!”   江誉清冷的声音传来:“知道了。”   他转头降低了一些声音对老板说:“不准放辣。”   这一句,温眠没听到。   她转过头继续跟何鸢聊天。   “你主要是做哪一方面的?言灵师还是抓鬼?”温眠道:“我是通灵的,干这一行四五年了。”   时迁比较关心江誉一个未成年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他不着痕迹的套话:“他是你弟弟吗?”   温眠道:“不是,我领养的,他是孤儿,天煞孤星,这个你们懂吧。”   何鸢的眼神一暗。   温眠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在这里见面都是缘分,说说明天下午的比赛呗,你们知道内容吗?”   何鸢道:“看到了,是喊魂。”   温眠:“我也看了,说在隔壁的村子,我今天路过了哪里,感觉煞气冲天啊!”   她惊悚的搓了搓手臂,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何鸢笑道:“是吗,那明天我可得小心一点。”   温眠:“哎,那你呢,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何鸢扯道:“我的道行不够,这位是我师兄,他知道的多一些。”   温眠立刻看向时迁:“你知道什么?”   时迁:……我也想问问我知道什么?   不过时迁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好在他会扯淡。   专业术语一串一串的往外冒,三言两语就把温眠骗的团团转。   江誉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替温眠取掉烧烤的签子,温眠这时候一只脚曲起踩在凳子上,另一只手拿着啤酒指点江山,看起来是个女中豪杰。   该女中豪杰一个人灌了四五瓶之后,直接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江誉抱她起来,跟何鸢告辞。   二人走后,时迁说道:“她来干什么的?”   何鸢:“显而易见,本来是打算套情报的。”   节目组准备了很多的棘手的超自然事件,但是参赛的人也不是全能的,总会遇到自己不会的事情。   比如言灵师就很难去抓妖除魔等等,他们主要是负责动嘴皮子预测未来的。   因此比赛开始前,不少的参赛选手都会自行组成队伍,或者就像温眠一样,上来打探情报。   这女的估计脑子天生缺根筋,打探情报能把自己喝晕。   时迁:“阿鸢,这个温眠道行如何?”   他用上了专业术语。   何鸢果断:“没有道行。”   时迁:“嗯?”   何鸢:“普通人,跟你一样,她没什么本事。”   时迁:“我可不是普通人。”他笑眯眯的:“我是你男人。”   何鸢:……   时迁:“她是神棍吗?你看的出来在场的有多少神棍吗?”   何鸢:“很多,不过那个小孩儿是真的。”   时迁:“什么小孩儿?”   何鸢淡然道:“天煞孤星,北辰转世。” 第77章 比赛开始   第二天下午的比赛马上开始了。   时迁昨晚上谎称自己怕鬼, 一定要跟何鸢挤在一张床睡觉。   那个小宾馆果然如同众人说的那样, 漏水漏电, 很不理想。   他没怎么睡好, 早上起来病恹恹的,这时候都不忘自己的设定,争分夺秒的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张狗皮膏药。   二人的‘捉鬼小子’组合到了现场。   在现场时, 他又看到了温眠。   温眠昨晚上喝完了酒被抱回去,这会儿看起来都还没有醒酒, 一头短发乱糟糟的, 妆也没化,抱着边上的一棵大树不肯松手。   江誉正在劝说她:“你抱树不如抱我。”   温眠凶巴巴的很:“滚!你是师父还老娘是师父!我抱树是为了感受天地灵气!”   江誉:“你抱我也可以。”   温眠:“你小胳膊小腿的,师父的法力这么高强, 万一把你弄坏了怎么办!”   时迁听罢, 心里想到何鸢的那句话:温眠是个普通人。   她是个普通人,就断然没有法力, 看她演的这么逼真, 时迁险些要信了她的邪。   大概是他看的太久了,何鸢问道:“你看什么?”   时迁收回目光:“你说的天煞孤星。”   何鸢也看了一眼, 没说话。   下午一点左右, 裁判和评委姗姗来迟。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时迁道:“怎么了?”   何鸢:“灵异界的泰斗人物。”   时迁看着来的四个裁判, 三男一女, 长相平平无奇, 其中一个笑的像弥勒佛的裁判开口:“大家不要着急, 我们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时迁心里吐槽道:该不会还要来一段主办方致辞吧?   好在这个恶俗的场景没有发生, 弥勒佛似的裁判只是介绍了一下四个评委和五个嘉宾,表示他们都会坐在主办方安排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面会放上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此外房间的各个地方还有不同显示屏,比中间的小一些,这些显示屏主要是播放着节目组投放在村庄不同位置的场景。   选手身上也会放置一两个微型摄像头,同时还有跟拍的摄影师。   阵仗摆的挺大,时迁扯了扯领口的微型摄像头,看起来很不习惯。   何鸢在假扮苏婉杏的那段时间参加过不少真人秀节目,脖子上挂摄像头很正常,时迁挂的难受,她直接摘下来,挂在自己口袋边上。   此时,裁判宣布了第一个比赛,跟温眠说的差不多,第一个比赛是还魂。   需要喊魂的小孩儿是一个男孩儿,根据她母亲说的,五天前,自己的孙子每天都魂不守舍,总是穿一件奇怪的红褂子坐在村口,谁去拉都没有用,一旦动了他,他就跟疯狗似的到处咬人。   而参赛选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小孩儿的魂魄喊回来。   这基本上等于是一个海选赛,没有什么比赛难度,主要是用来测试参赛者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的。   比赛一开始,五十多个人瞬间刷下去了一半。   时迁唏嘘:“竟然来了这么多神棍?”   有一部分人认为自己是真材实料,只是你主办方找来的小孩儿有问题,这部分人被礼貌的请了出去。   第一关过得太容易了,众人没有大显身手的本事,对此很不满意。   令时迁感到惊讶的是,温眠这个神棍竟然也通过了初试?   对方一脸老神在在,透露着一副‘老娘就是这么牛逼’的盲目自信。   时迁嘴角一抽,转过头看着何鸢,怎么看怎么觉得何鸢顺眼。   他果然受不了温眠这种性格张扬的女人。   第二场比赛是在晚上的时候开始,比赛内容也很明了,就是在乱葬岗中睡一个晚上。   节目组会给每人发两个蜡烛用作照明。   乱葬岗的位置在莲花山的后面一座山头上,那地方在战乱的时候死了很多人。   一般动荡的年代死了人之后基本都没地方处理,直接扔到乱葬岗里面,用席子裹起来的算是待遇比较好的。建国之后那个乱葬岗被村里的人弄了一下,把露在外面的尸体都埋了下去,堆了不少坟包。   不过埋的不深,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心里都很不舒服。   仿佛脚下对踹几下泥巴就能踢到死人的脚。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起初还有人在聊天,越暗的时候众人发出的声音就越小,最后除了荒山里几声鸟叫之外,乱葬岗下什么声音都没了。   何鸢找了个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呆着,时迁正在给警局打电话,摁了半天没打出去,仔细一看没信号了。   再黑一点的时候,时迁便靠在何鸢边上——装起了柔弱。   他‘瑟瑟发抖’,手脚不老实的抱着何鸢:“阿鸢,我觉得我好像被阴气噬体了。”   说的神乎其乎的。   何鸢任由他胡闹,也没阻止。   乱葬岗这里的阴气确实重,肉眼可见的能感受到浓郁的阴气。   普通人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就会感到浑身发冷,时迁因为带着龙纹佩的缘故没什么感觉,但是那边的温眠可就惨了。   这女人不知道怎么过了初选的,现在看起来浑身发抖,好像要被冻成冰棍。   江誉一脸无奈的被她抱住,嘴里念叨:“弃权吧,师父,你这样抱着我不难受吗?”   他虽然看起来才十七岁,但是已经长得很高了,温眠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固执的:“闭闭闭闭闭闭嘴!熬过这一晚上我们就可以进入下一场比赛了,二十万……大学学费就有了!”   江誉:“我可以不读大学。”   温眠:“放屁!你这个年纪不读书干什么!不读书找工作没人要你!”   江誉:“你要我吧,我会烧饭。”   温眠大骂:“我他妈傻逼吗我养你这么大就让你给我烧饭!我养厨子吗!”   江誉心道:我还能干你。   他还挺有道理的想了想,洋洋自得:厨子能吗?   二人的争吵还在继续,此时有人说道:“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了,这比赛真是越来越没意思!”   时迁望过去,心道:谁啊?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腿细的像两条竹竿,时迁心里给他取了个名字:竹竿腿。   何鸢咦了一声。   时迁道:“你认识?”   何鸢:“唐凌的死对头。”   果然,下一秒,竹竿腿就对着何鸢嗤了一声。   温眠从江誉的身上爬下来,对方针对的太明显,她想无视都难。   “喂,废物,你说谁呢?”她一开口,火.药味儿十足。   竹竿腿瞪着眼睛:“你他妈说谁废物呢!”   温眠:“谁他妈接话谁就是废物!”   竹竿腿看温眠不爽很久了。   在场的只要有点本事都能看的出来温眠是个普通人,一个原本在初试就会被刷下去的普通人,怎么会留到现在。   竹竿腿再一看温眠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立刻联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后台交易。   竹竿腿登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作势要跟温眠斗法。   温眠一个什么偶读不会的人,如果斗法,岂不是死路一条。   何鸢开口:“适可而止,比赛在直播,被人看着的。”   竹竿腿狞笑一声:“哈?唐凌,你拉英雄救美吗?”   竹竿腿跟唐凌同样是签约了一个直播公司做灵异主播的,唐凌长得好看一些,虽然在本事上面不及竹竿腿,但粉丝和观看流量都比竹竿腿多,竹竿腿心生怨恨,怎么看唐凌怎么不爽。   现在他还走出来替女人出头,这幅做作的姿态叫竹竿腿恶心的想吐。   周围看好戏的人很多,都没有人吱声,他们就等着这里的三个人打起来,最好互相打的缺胳膊断腿,直接出局。   天不随人愿,还没打起来,乱葬岗里就刮来了一阵阴风。   紧接着,随着阴风过来的,是时强时弱的唱戏声音。   一男人道:“大半夜的谁在这里唱戏?”   时迁这个圈外的人都觉得不对劲了:这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鬼吗!   往年《鬼说》这个节目虽然每一期都播出,但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鬼。   毕竟这节目还是要在电视上播出的,就算是真的有鬼,见鬼的这一段视频也会被删掉,最后再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   所以来参赛的选手听到这个戏腔,大部分的人脚底已经开始冒汗。   在场的人虽然从事的是这一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是打心眼里相信有鬼的,况且还有一些人才是真正走后门,或者是碰运气,通过了初赛。   这些半桶水的捉鬼专家现在慌神了。   唱戏的声音越来越近,乱葬岗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产生很多幻觉,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说受不了要退赛了。   留下来的还是十几个人,他们没走。   温眠虽然吓得腿肚子打颤,却也不肯退后,那二十万的奖金在她眼里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时迁问道:“阿鸢,怎么回事?”   竹竿腿听罢,冷笑一声:“鬼唱戏呗!傻逼!”   时迁被无缘无故骂了一声傻逼,顿感火大,   不过看的出来竹竿腿心里也没底,否则时迁刚才喊了一声‘阿鸢’,他怎么会一点疑惑都没有。   何鸢连眉头都没有皱。   这种小鬼到她面前来不就是上赶着送死,嫌自己投胎不够快吗?   乱葬岗前面是一片小树林子,树叶茂密,风一吹飒飒作响,像几十个女人坐在一起哭。   片刻后,林子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惨白的戏台子,上头唱戏唱的空灵生动,唱了一出西厢记,唱到崔莺莺送别爱郎张生,凄凄惨惨切切,跟死人调子似的。   只不过唱戏的那个可没有崔莺莺的美貌,一张脸烂了半张,全身一动,连皮带肉的往下掉。   温眠喝了酒,宿醉一晚上,乍一看到这一幕,嘴一张,吐在人坟头上了。   吐完了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哥们儿对不住,下次多给你烧两包纸。”   江誉对此情此景表现的很淡定,他似乎不怎么怕见鬼,反而拿出餐巾纸很‘贤妻’的给温眠擦了擦嘴巴。   比起这个高中生,其他的人可就连高中生都不如了,吓得腿脚不能动弹的都是轻的,更有甚者当场吓尿了!   这么直白的见鬼,想来在座的除了何鸢跟时迁,还有江誉,几乎都是头一遭!   二十万,看来没这么好拿! 第78章 恶鬼下跪   温眠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她吃的不多, 就昨晚上的那点儿烧烤以及中午的一个面包, 这时候被恶心的全给交代完了。   温眠脸色惨白:“这什么玩意儿?”   时迁:“显而易见,女鬼。”   温眠:“就长这样还能看的出来是个女人吗?”   戏台子上, 唱戏的崔莺莺脸上的肉烂完了,掉的只剩下骨头。   时迁心里纳闷:这女鬼是外地的鬼吗, 见了阿鸢也不害怕的?   按一般的正常情况来说, 普通人见鬼,基本都是吓得双腿不能动,浑身打颤的。   但是时迁就不按照套路来, 至今为止,这人见到的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并且每一次都是在何鸢身边见鬼的。   那些鬼怂的跑都来不及, 更遑论出手害人。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怕何鸢的厉鬼 。   鬼唱戏还在进行。   竹竿腿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没有二两肉的大腿愣是被他掐出了一个肉团子出来, 看着都觉得疼。   不过这一下, 倒是让竹竿腿清醒了不少。   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知觉, 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   竹竿腿这一声吼把边上的一些腿软的参赛选手腿给吼直了。   众人看到眼下这幅场景,躲是躲不了了, 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   选手一改先前的作风, 纷纷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看家宝贝。   正当大家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台上的崔莺莺唱戏的声音突然停了。   一眨眼, 戏台子变成了七八口腐烂的棺材, 黑漆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人吓得惨叫一声, 作势要往后逃,结果跑了一圈之后都没有跑出乱葬岗,而是自己又饶了回来。   温眠道:“鬼打墙!”   她转头看着江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怕,师父会保护你的。”   江誉道:“好的,师父,如果你能从我身上下来,你这句话的说服力会更高的。”   温甜此刻挂在他身上,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兔崽子!现在是老娘抱你一下都不行了吗!”   江誉面瘫脸:“师父千万别客气。”   时迁开口:“阿y……凌,现在怎么办?”   何鸢目光直视女鬼,气势凌冽。   戏台变成棺材之后,上面的女鬼飘似的往活人的这边过来。   竹竿腿虽然嘶吼一声,却也是个花架子,那女鬼一过来,他整个人都虚了。   ‘崔莺莺’凄惨的调子越来越凄厉,直到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惨叫起来。   这里的人没有谁是真的见过鬼的,这个场景把他们的三观都刷新了。   哪知道,接下来更刷新三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尖叫之后,甚至产生了今晚上大概就会死在这里的念头,就在此刻,唱戏的女鬼双膝一软,跪在了何鸢面前。   何鸢是一干人里面站在最前面的,她眉头深深地皱起。   ‘崔莺莺’空洞的眼眶里落下了血泪。   时迁补充:“有冤情!”   他见惯了鬼给何鸢下跪的场景,不过这女鬼胆子也太大了,冒着被何鸢打的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来找何鸢,可见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时迁心道:看来这个鬼还有点儿商业头脑,拜托何鸢之前竟然知道唱两支小曲儿讨好他的阿鸢?   时迁看到这一幕不惊讶,不代表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不惊讶。   特别是温眠,她的眼珠子都快震惊的落下来了。   这什么情况?   她以为女鬼要大开杀戒的时候,怎么着鬼这么不争气——给人跪下来了!   温眠目瞪口呆的看着何鸢,目光灼灼。   除了她,其他的人也震惊的不能动弹,纷纷在脑子里想:这个男的什么来头!   唱戏的女鬼磕了三个响头,眼眶里的血落了一地,看着煞是可怜。   何鸢单膝蹲下,面无表情。   女鬼抬头望着她,嘴里嘀咕了一串时迁听不懂的语言,咕噜咕噜,像是开水煮开的声音。   女鬼说完这些,用将四肢全都平摊放在地上,这叫五体投地,是行大礼,表示自己的尊重。   何鸢淡然的开口:“我为什么帮你。”   时迁又想到,何鸢帮忙,对方似乎都要那什么东西跟她换,这女鬼就唱了两首歌,还难听的不行,叫时迁觉得,何鸢不会那么容易帮她。   否则,他的阿鸢不就成了菩萨了吗!   何鸢不帮她,女鬼就不走。   这一招狡猾的很,她呜呜呜呜的跪在何鸢面前哭了十来分钟,哭的何鸢心烦。   时迁啧啧感慨:“你回去吧,找点儿什么来换,天下哪有不给钱的生意?”   温眠急急忙忙跑过来,这会儿,她克服了恐惧,问道:“唐老师,您是什么高人!”   何鸢摆手,示意女鬼可以走了。   她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女鬼却很有自知之明——何鸢的耐心就这么多,再缠着她,她如果动怒了就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   女鬼走后,现场压抑的气氛骤然消失。   与此同时,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何鸢。   何鸢无视了目光,准备闭眼休息。   这时候,有人偏偏不让她休息。   打扰她的意外的不是时迁,而是温眠。   这女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世界级的宝藏,望向何鸢的双眼都是亮晶晶的。   何鸢看着她,温眠道:“请收我为徒吧!师父!”   ……师父都已经叫起来了。   江誉:“师父,你……”   温眠连忙拉着江誉,往何鸢面前一站,自我推销道:“师父,你要是收我为徒,我们现在限时促销买一送一,还送一个徒孙!”   江誉有点儿吃醋。   他眼里的何鸢是一个实打实的男人,而温眠现在对这个男人狗腿至极,自从看到女鬼对她下跪之后,她的眼神都变了。   仿佛何鸢不是何鸢,而是一根移动的金大腿。   何鸢道:“我不需要徒弟。”   温眠:“没关系的师父,我收你为师也可以!”   何鸢:……   时迁:“温小姐,你克制一下你自己。”   江誉面色铁青,几乎想拉着自己这个废柴的女人直接回家。   温眠孜孜不倦的推销自己,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原先是以为所有人都跟她半斤八两,在看到女鬼出现的时候,温眠才发现,原来他们这些人里面还有道行这么高深的!都能让女鬼下跪!   她二话不说立刻倒贴上了!   温眠的倒贴很单纯,就是想抱住何鸢的大腿,好方便自己后面顺利通过比赛。   何鸢刚才的实力有目共睹,反正不是什么半吊子的水平。   温甜双眼亮晶晶的抱何鸢大腿的时候,竹竿腿暗自咬牙。   乱葬岗后来到天亮都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   在场的跑了几个,剩下还有十个人不到。   这十个人都见过女鬼给何鸢下跪的一幕,所以白天到来之后,他们各怀心事回到了村庄。   一到村里,裁判就挠着头说不好意思。   众人一问才知道,昨晚上本来是安排了一些灵异界的前辈给他们制造一点小困难的,结果那位前辈半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早上的时候节目组发现他,他正蹲在田埂上学鸡叫。   听起来怪滑稽的一件事,众人联想到昨晚上的鬼唱戏,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那个女鬼至少是冲着他们来的,又或者说,是冲着何鸢来的。   一人把昨晚上鬼唱戏的所有过程报告给了节目组,引起了节目组的高度重视,同时,何鸢也被上面的人注意到了。   主办方安排的大厅里,几个灵异界德高望重的评委不约而同的看向视频中的何鸢。   他们看到的是唐凌的这一张脸。   “平平无奇,看面相也不像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   “倒是那个女人身边的小子不错,命格很硬。”   “女鬼下跪?老子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总不会是那后辈搞出来的障眼法吧?”   大厅里,几个评委吵做一团。   毕竟鬼下跪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是骇人,而且出现在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子身上,众人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在场的有一位年轻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白色的唐装,笑道:“不如继续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他虽然年轻,却在这一群老者中很有声望,年轻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众人都不吵了,纷纷觉得年轻人说的很有道理。   不管他们讨论的结果如何,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何鸢被盯上了。   这时,何鸢正回宾馆准备下一场比赛。   下一场比赛不在黄山里,而是把比赛场地换到了城市中。   时迁一到旅馆就憋不住问她:“阿鸢,那个女鬼什么来头?她是不是拜托了你什么,你是不是答应了?”   何鸢一五一十道:“她全家被害,要我替她报仇。”   “全家?”时迁下了一跳:“合着那七八口棺材里都是她的血亲吗!”   何鸢点点头。   时迁皱眉:“这么大的冤案,应该会记录在档案里面才对,阿鸢,我去一趟当地的派出所。”   何鸢瞥了他一眼:“你要怎么去?就这么去吗?”   时迁这才想起现在自己正在假扮道士。   何鸢慢慢把女鬼的话转述出来,时迁越听越心惊。   总结起来,这是一个丧尽天良的凶杀案。   女鬼是被人先奸后杀,而且是被虐杀的,这从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样子能看出来,凶手虐杀她之后,连带着又杀了女鬼的一家,最后一把火烧光了他们的房子。   时迁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女鬼靠近你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焦味儿。”   何鸢心道:狗鼻子吗,那种环境下还能问出人家是什么味道?   何鸢:“她既然能在这里找到我,就说明死的地方不远。”   时迁:“什么意思?阿鸢,你不是要去管闲事吧?难道你忘了我们接下来还有比赛?”   何鸢:“莲花山有几个村子,一个手指头就能数的出来,在比赛之前解决这个问题不就好了。”   她:“你不去?”   时迁:“怎么可能,大声念出我的名字是什么——人民的公仆!”   何鸢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去楼下打听一下,就知道最近哪里发生了火灾。”   她走到门口,正要下楼。   时迁把她拉住:“等等,在此之前,我还有一颗糖没吃。”   何鸢心道:哪里来的糖?我怎么不知道?   她刚这么想完,时迁的脸就贴了上来,在她的嘴上咬了两口,舌头又滑进去挑逗了两下。   这是一个很短促的吻,结束之后分开,时迁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石化的温眠。   他看了眼何鸢,发现何鸢现在扮的是个男人。 第79章 天天都想   温眠咽了咽口水, 干巴巴道:“需要我给你们一点时间解释吗?”   时迁顺势搂着何鸢的肩膀:“有什么好解释的, 就是这样。”   温眠打量了一下何鸢。   何鸢面瘫着脸没说话——那就是承认的意思。   温眠心道:不愧是高人,就连性取向都这么的令人难以捉摸。   温眠盯着时迁看了会儿, 恍然大悟,很顺其自然的喊道:“师母!”   时迁正拧开瓶盖喝水, 听罢, 嘴巴里的水喷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何鸢心情很好的点了点头。   温眠一看何鸢松口了——默认了她叫她师父的称呼。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松口的,似乎在自己叫了一声时迁‘师母’之后,何鸢就兴致很高, 甚至对她还笑了笑。   温眠又心道:不得了,老子的马屁竟然拍对了。   她找到了窍门,一张嘴甜的不行, 逮着时迁叫师母。   时迁憋屈的很, 但是反驳又好像怪怪的, 好似成了反驳他跟何鸢的关系一样。   江誉寸步不离的跟着温眠, 本来黑成一张锅底的脸现在又如沐春风, 嘴巴跟着甜甜的喊起了‘师公’。   那小模样清爽干净的,周围都能看到漂浮起来的花花了。   何鸢有事要做,没有多停留。   温眠跟了上来, 问何鸢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时迁打算跟何鸢过二人世界的, 绝不会想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他刚想拒绝, 何鸢突然开口:“可以。”   温眠道:“好啊!师父, 我虽然道行没有你高深, 但也是现在灵异界冉冉升起的星星!”   时迁内心腹诽:我看是表演界的星星吧。   何鸢把女鬼的事情跟温眠说了一遍,温眠震惊片刻,心中不由感慨:看来自己这个拜师是真的拜对了,他竟然能让女鬼下跪求他帮忙,可见以后抱着他的大腿,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嘴上说:“我去帮你打听好了,这事儿我擅长!”   何鸢就是这么想的。   她让温眠跟着,第一是要利用江誉的体质,天煞孤星,北辰转世,一般的孤魂野鬼和道行不高的精怪都避而远之,是个十分适合解决小麻烦的好东西。   江誉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利用,只不过他对何鸢有一股莫名的亲近。   帝王转世对她亲近是有道理的,不过看在时迁眼里就很烦躁了。   但他总不能跟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儿吃醋。   温眠的动作很快,说打听立刻就打听出来了。   何鸢跟随着她到了莲花山赵家村。   温眠道:“这家村子就是初赛的地方,我在村口打听到的,半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听村民说是灯油漏了造成的。”   四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巴路上。   温眠道:“就在前面。”   不远处,一幢烧焦的农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房子只剩下骨架,可见当时那一场大火有多严重。   温眠说:“当时家里一共八个人,都在睡觉,全死了。”   时迁:“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何鸢看着他。   时迁踢开脚下没有整理的断木头,往前走了一点,分析道:“这个农房三室两厅,一共八个人,就算是全都睡得很开,从卧室到安全的地方,只需要八秒的时间就能跑出来。”   “而且你看,农村的房子建筑都是泥巴,没那么容易烧起来,就算烧起来了,也不会像烧纸一样那么快。”   “外面的空地上没有对方麦秆这种东西,现在我也没看见什么易燃物存在,难道一家人都在屋里等着大火烧起来把自己烧死吗?”   温眠说道:“师母,您说的很有道理!”   她先拍马屁。   江誉插话道:“先杀了人,然后丢进去,接着放火烧房子吗?”   时迁:“我只是这样推测而已,现在距离案发当天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我没见过尸体,不能盖棺定论。”   温眠:“十有八九就是这样,否则怎么解释的通?”   时迁转过头看何鸢。   对方一只手摸着下巴,也在沉思中。   此时,门口的大树后面蹿出了一个小孩儿。   速度飞快,从大门口往小路上跑,看起来是在后面盯着何鸢四人很久了。   时迁做警察的,对案件的灵敏度很高,这小孩儿行为反常,他跟着就追了上去,把小孩而一把提起来。   温眠定睛一看,是个男孩儿,而且还是个熟人。   江誉开口:“小毛?”   小毛就是初赛时丢了魂的小孩儿。   他此刻脸上一边涂着一个大红圈,脸色惨白,双眼空洞,活像办丧事的时候烧的纸人。   小毛猛地咬了时迁一口,时迁吸气,甩开了他。   小毛脚一落地,拔腿往前狂奔。   何鸢伸手一挥,忽的刮来一阵大风,把小毛活生生的掀翻在地上。   温眠吃惊的看了一眼何鸢,想到女鬼都给她下跪的场景,此刻看到她呼风唤雨,竟然也不觉得惊讶。   小毛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此时被狠狠地掀翻在地,不哭不闹,眼神依旧空洞。   温眠咳嗽一声,先跑过去打头阵,准备挣个表现。   江誉担心她乱来,紧紧地跟了上去。   温眠:“这个样子像中邪。”   时迁看着自己被要出血的手,心想:废话!这样子像正常人吗!   温眠:“不应该啊,昨天的时候不是把魂魄喊回来了吗,怎么会中邪?”   江誉提醒自己的废柴师父:“师父,中邪跟丢魂是两码事。”   温眠怒瞪:“什么时候徒弟可以教训师父了?!”   江誉卖乖的笑了一声。   小毛在这个时候,学起了鸡叫。   别说,抛去诡异这一说的话,学的还挺像。   时迁道:“他怎么了?”   何鸢蹲下身,检查片刻:“中邪。”   温眠说:“师父,中邪怎么驱逐啊?”   她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这女人一厢情愿的拜何鸢为师,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何鸢不会手把手教她。   但是她只要在何鸢做法施法的时候站在一旁看,哪怕是学个皮毛都可以!拿出去也足够糊弄人了。   温眠满心期待的看着何鸢,企图看到何鸢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或者吟唱更加稀奇古怪的咒语。   可何鸢什么都没有拿出来。   她在小毛的人中上掐了一下,小毛的鼻子里猛地呼出一口肉眼可见的浊气。   何鸢道:“好了。”   温眠傻眼了:“……啊?这、这么快?”   什么法术都没有嘛!   时迁解释:“那是别人,神神道道的弄半天是为了骗钱,花架子不多你也会觉得自己的钱花出去可惜吧。“   温眠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师父解决的也太快了。”   时迁:“不快能叫师父吗?”   江誉:“昨天在田埂上发现的节目组的人也学了鸡叫,小毛也学鸡叫,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否则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不学狗叫,学鸡叫?   温眠:“会不会是鬼怕鸡叫,因为他们潜意识觉得自己中邪了,所以学鸡叫来驱邪?”   时迁:“想法思路很大胆,可以去写电影剧本。”他转头,小声道:“阿鸢,你看出来什么了没?”   何鸢:“两个中邪的人都是那鬼做的。”   温眠:“她不是跪下来求师父了吗,怎么还在人间为非作歹,不怕你收了她?”   何鸢道:“是给我们提示。”   时迁想起她之前说过的一段话。   鬼在死后是没有记忆的,除非执念特别深才会有零星的记忆,比如说这种怀着复仇心思的鬼。   但是鬼死后就是阴间的事物,断然不能通过直接的手段向活人传递信息,他们想要传递信息,通常都会通过托梦,或者像现在这样,借助活人的身体给活人传递。   何鸢说完,温眠觉得受益匪浅,连忙拿出小本本记录下来。   温眠说:“那为什么要鸡叫?难道杀她的卯日星官?”   时迁:“卯日星官是谁?”   江誉:“西游记一只成仙的鸡。   时迁:……   这师徒俩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三人正思考着中邪的事情,小毛的妈妈飞奔而来。   农村妇女身材壮硕,过来的时候嗓门儿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时迁他们把她儿子怎么了。   小毛妈妈大喊大叫,后面赶过来的还有村长和村支书。   老村长眼睛不太行,耳朵也背,脸上布满皱纹,手上布满了泥巴,听到小毛的妈妈说小毛丢了之后,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出来就找人了。   找到小毛后,小毛妈妈这才知道眼前的三人救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一开始气势汹汹的模样没了,换上了一副感激的神色。   何鸢开口:“村长,莲花山这一路有没有什么养鸡场?”   没等村长开口,村支书道:“往前一公里有个养鸡场,味道很难闻,每次刮东南风咱们村子都一股鸡屎味儿,我们像上面反映好几次了,这养鸡场也没搬走。”   村支书对养鸡场深恶痛绝,何鸢看他的年纪不大,三十出头,估计是上面哪里调下来磨练的,迫不及待像做一番大事给领导看。   而且这男人还有一点城市病,估计没少受这个鸡场味道的折磨,这会儿说的义愤填膺。   何鸢点点头,问道:“鸡场怎么走?”   村支书诧异:“你们去那儿干什么?那边都没什么人?”   时迁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没什么活人,可能会有一些死人。”   村支书没有怎么拦,找到了小毛之后,三人就走了。   温眠脸色惨白:“要、要去养鸡场啊?”   何鸢说道:“是,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江誉很体贴的回答:“我师父怕鸡。”   温眠都没有反驳江誉,可见是真的很怕。   时迁说道:“昨晚上我看到了一共八口棺材。”   何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时迁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八口棺材里面都是空的,没有人。也就是说,那个女鬼的家人没有被下葬,或者换个说法,警方根本没有找到那些尸体。”   何鸢点点头:“我同意这个说法。”   江誉问道:“为什么是养鸡场?”   时迁:“推测的,养鸡场的味道很难闻,就算是放了八具尸体也不会被人察觉。”   何鸢:“他说的对。”   时迁笑眯眯的:“那我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何鸢把他的手拿了起来,那地方被小毛咬了一口,刚刚止住血。   何鸢淡定的伸出舌尖,在他的伤口上舔了一下。   温眠一个激灵,连忙捂住江誉的眼睛:“小孩儿非礼勿视!”   江誉:……   “别把我当小孩儿,我现在已经有可以让你怀孕的能力了。”   师父不知道我天天都在想干你吧? 第80章 狐狸大仙   温眠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找死啊你!师父你都敢调戏!”   江誉嘴里嘀咕:“我又没有调戏你。”   他是真情实感这么想的。   何鸢舔了两下时迁手上的伤口, 把时迁舔的浑身僵硬。   他压根没想到何鸢会来这么一出,在他的印象里, 这个女人强大古板的过分, 他甚至做好了一辈子当处男的打算。   结果何鸢现在舔他两下, 把他心里那点儿小九九舔的神魂颠倒。   时迁的‘打算’又没有那么肯定了。   温眠在一旁教训江誉。   她认为江誉这几年越来越过分, 不但没大没小不尊重师长就算了,现在还敢开黄腔调戏师父了?   这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温眠心道:明明八岁之前江誉还是超级可爱的。   时迁默默地收回手,说道:“阿鸢,你这样会让我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何鸢淡然的问道:“什么不该想的。”   时迁叹了口气:“不能说, 说出来怕没命。”   何鸢多看了他一眼。   小插曲过后,四人往养鸡场走去。   何鸢不勉强温眠去,温眠不想被刚认的师父瞧不起, 硬着头皮上了。   来到养鸡场时, 臭气熏天。   正如同村支书说的那样, 一公里开外的味道都难闻的要命,更别说这种直接站在门口的了。   温眠两眼一黑, 想就地晕死过去。   江誉无奈的扶着她:“都说了叫你别来了。”   饶是定力好一些的时迁都忍不住用手掩面,眉头紧皱:“这也太难闻了。”   何鸢道:“里面没人吗?”   养鸡场除了成千上百的鸡叫声之外, 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时迁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 吃饭去了吧?”   大门口的铁门上铁锈剥落了一半, 轻轻一推往下掉的簌簌作响。   铁门发出令人耳酸的尖叫声, 推开之后里面的场景十分凄凉。   温眠打了个寒颤:“大热天的, 我怎么感到了一股阴气, 这个地方一定不对劲!”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还挺准的。   时迁冒出一句:“这场景跟生化危机有点儿像啊。”   何鸢道:“怎么,你想试试?”   他连忙噤声。   何鸢这人一向说到做到。   四人捂着鼻子在里面晃荡了一圈,最后在养鸡场的后面找到了一处松软的土地。   时迁的脚一踩上去,就感觉到了这块土地跟其他的土地不一样。   边上的泥巴都是结块的,唯独时迁脚下踩得这一块软趴趴,他:“不久前被翻动过。”   何鸢:“找把铲子。”   时迁看了她一眼。   温眠听到师父开口,果断找了几把铲子,几个人折腾了一小时,在土堆里扒拉出来八具尸体。   报警后,警察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了现场。   温眠跟江誉留下来做笔供,何鸢带着时迁去了另一处地方。   时迁问道:“阿鸢,你怎么不留下来?”   何鸢:“现在已经找到她的家人了,剩下的就是找凶手。”   时迁:“你知道凶手是谁?”   何鸢:“猜的,去诈一诈他。”   何鸢说诈一诈,是真的打算去晃点人家,这里面有没有她的恶趣味,时迁无从而知。   何鸢想出来的这个办法是这样的。   叫温眠去扮演一个女鬼,站在凶手的床边,骗一骗他。   温眠当即提出自己的疑问,认为这是一件不合道理的事情,她:“而且我们连作案工具都没有,怎么装女鬼?”   何鸢把酒店的白床单扯了一张下来:“用这个。”   温眠:“不是,师父,我觉得只要不是眼瞎吧,都不会把这个当成女鬼吧!”   何鸢:“不试试怎么知道。”   时迁现在确定了,何鸢绝对是有自己的恶趣味在里面。   她锁定的凶手是村长。   时迁没看出来村长哪里像个杀人犯了,倒不如说那个村支书看起来嫌疑大一点。   何鸢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凶手诈一诈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时迁看到何鸢把白床单拿出来的时候,对这件事情的成功率不抱期望。   她还挺固执,把床单往温眠的身上一盖,告诉温眠听她指挥,一会儿从村长家的这头飘到那头。   温眠硬着头皮上。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村长一家睡下了。   灯熄了好一会儿 ,何鸢说:“赶紧。”   温眠套着白色的床单,磕磕绊绊的往前跑。   这模样,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女鬼。   时迁吐槽:“阿鸢,你来真的?”   何鸢道:“真的来了。”   温眠跑的很艰难,并且跑了一半,发现何鸢人没了。   她在自己的头上抓了两把,把床单抓下来时,周围空无一人。   温眠心道:怎么回事?   她胆子倒是挺大的,这么晚了也不怕,一边嘀咕一边往前走。   最先找到的是村长房间的大门,她果断的一推门,还没喊出声音来,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儿,眼前一黑,倒了过去。   何鸢找到温眠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省人事。   江誉抱着她,冲过去恶狠狠的瞪着何鸢。   何鸢道:“没事,被狐狸迷住了。”   时迁开口:“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出事了?”   何鸢立刻推开门进屋子。   屋子里空无一物,卧室床铺收拾的干净,拉开衣柜,里面已经没有衣服。   显然是跑了个干净。   时迁:“还真的是他,没诈就跑了,难道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来?”   何鸢:“恐怕中午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追。”   二人走出房门,江誉冷酷道:“温眠怎么了?”   何鸢:“带上她跟我一起走。”   江誉将她抱起来,温眠软趴趴的缩成一团,躺在他的怀里,脸色惨白,全然没了白天那活蹦乱跳的风采。   时迁:“往哪里追?”   何鸢没说话,直接朝着东边走。   他们几乎是跑着追的,何鸢算了一卦,带着三人往后山走。   后山人烟更加稀少,几乎没有人家。   山村到了夜晚后没有灯光,众人都趁着夜色赶路。   山顶上有一座破庙,何鸢来到破庙面前,她停下了脚步。   破庙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时迁使了一个眼色:他在里面?   何鸢开口:“出来!”   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了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你们找的还挺快。”   庙门口出现一个身影佝偻的老人。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长。   只不过现在的村长看起来跟白天的村长差的可太多了。   他脸色阴鸷,没了平时的那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江誉冷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村长没回答,看来他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无论何鸢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村长挑重点说:“放我走,否则我弄死那个女的。”   何鸢:“呵呵。”   笑的很嘲讽。   江誉眉头锁的死紧,盯着村长。   时迁道:“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理由放你走?苗璐一家都是你杀的?你图什么?”   村长图什么也不说,就直说要何鸢放他走。   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这一句。   时迁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心道:这老头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揍一顿就好了。   他把袖子挽起来,直接准备走上前揍人。   村长站在门口,不惧怕比他高好几个头的时迁,反而嘿嘿嘿的奸笑起来。   时迁听到他的笑声,心里有些发麻,暗道不好。   果然,村长笑起来的时候,好似不止一个笑声。   跟着他笑的笑声比起村长的更尖锐,不像是人类的笑声。   时迁抬头一看,房顶上一双绿油油的狐狸眼睛盯着他。   何鸢道:“别看它的眼睛。”   她说出这句话为时已晚,时迁跟这只狐狸看了个对眼。   他跟温眠一样,看了狐狸一眼之后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想起了自己家里还有一只狐狸,道行不知道有没有比这个高。   村长笑的更厉害,江誉道:“他怎么了?”   何鸢捏了捏眉心,认命的把时迁给扶起来。   何鸢:“显而易见,晕过去了。”   江誉:“跟温眠一样吗,现在怎么办?”   何鸢:“送他归西。”   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动手了?   村长听罢这话,笑的更猖狂。   何鸢咬破了舌尖,将自己的舌头往时迁嘴里送了过去,不过一会儿,时迁便悠悠转醒。   江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何鸢:“怎么?”   江誉咬牙,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让温眠醒过来。”   他补充:“除了让你亲她。”   何鸢莫名其妙:“舌尖血就可以。”   江誉:“我的也可以?”   何鸢:“普通人不行。”   江誉速度很快,并且很果断,听何鸢这么说完之后,亲了上去。   村长看到时迁就这么转醒了,有些诧异。   他大概很相信帮自己的那个狐狸,时迁醒来问道:“我晕过去了?”   何鸢:“嗯。”   时迁经过跟何鸢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立刻推出来了,心里想道:村长跟狐狸精勾搭上了。   在农村里面时常有人拜五大仙,其中就有狐仙。   拜狐仙的时候常年给它上供,这狐狸成了精之后就会报答上供的人,或者是施舍给他一点恩惠,比如像现在这样,村长这模样显然就是跟狐狸之间有什么交易,否则狐狸不会主动的帮他。   他一个老头子,能在这么多警察面前躲过去,杀了一个屋子的人没有被发现,要说其中没点猫腻,是个人都不信。   村长被何鸢破解过一次,第二次谨慎了很多。   站在屋顶上那只诡异的狐狸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死死盯着时迁。   时迁说:“这什么狐狸?他养的?”   “跟我们家那只比怎么样,哎,小畜生,你几年道行?”   狐狸龇牙咧嘴。   村长这时候,话又多了起来,大笑道:“你以为我这是普通的狐仙吗!”   时迁气死人不偿命道:“怎么?难道它还能飞不成?”   村长呸了一声,说道:“狐仙来自昆仑山,乃是仙山所孕育,跟普通的能一样吗,老子懒得跟你们废话,今晚上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何鸢恍然大悟:“原来是昆仑山的狐狸。”   村长笑道:“怕了吗!”   时迁问道:“很厉害吗?”   何鸢淡然:“这只狐狸身上有一股龙气。”   时迁惊悚道:“龙?那不是很厉害吗?”   何鸢摇头:“龙气不是它的,它偷了龙鳞。”   时迁更纳闷:“那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何鸢:“不管厉害不厉害,今晚上都要归西。”   村长还狂妄的放了几句狠话。   时迁嘲讽道:“我跟你说,你现在说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电视剧没看过吗,一般说完这句你就挂了。”   好似真的为了印证这句话,温眠刚清醒看到的一个场景,就血腥的不忍直视。   村长全身好似骨折一般,浑身往外冒血。   温眠看到这一幕,几乎又要晕过去。   江誉道:“师父,你好点儿没?”   何鸢这时候已经掐住了冒绿光狐狸。   这只狐狸两眼一瞪,焉了。   何鸢单手掐着它的脖子,干脆利落的很。   狐狸无辜卖萌:“吱。”   时迁:“呵呵,天下的狐狸都是这么贱的吗?”   何鸢皱眉:“你从哪儿偷得龙鳞。”   狐狸:“吱,吱。”   何鸢面无表情:“找死吗。”   狐狸一哆嗦,全都交代了。   何鸢从它的身上搜出了一片龙鳞。   温眠挣扎起来想看,江誉制止了她:“师父,你被狐狸迷住了,这时候身体比较虚,不要随便乱看。”   温眠确实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便也没有强求。   后山解决了村长的事情之后,时迁在路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何鸢:“问问土地公就知道了。”   时迁:……   “真的有土地公吗?”   何鸢:“不然呢。”   到了酒店,已经是后半夜。   时迁跟江誉打过招呼,回到房间。   江誉抱着温眠往另一个房间走,嘴上说道:“师父,你这个被狐狸迷住之后还有后遗症,等一下还要多亲几下。”   温眠:“真的假的?”   江誉:“真的,师公告诉我的,你连他的话都不信吗?”   温眠:“……信。”   江誉模样很担忧的说道:“还有你胸口可能会有点闷,一会儿我给你揉揉……师公说的,你注意休息,今晚上我会跟你睡一张床,怕你身体出意外。”   这位少年目光正直,温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最后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81章 你亲亲我   温眠觉得江誉说的话有一半是假的。   她早上从江誉的怀里醒来, 对方像个树袋熊似的把她从到尾都抱住了。   关键是他的大腿压在温眠的腰上,叫她动弹不得。   温眠推了他两下, 推不动。   她倒吸几口凉气,一动,胸也痛的厉害。   温眠心道:妈的, 小王八羔子,老娘晚点再来跟你算账!   还没等到晚点算账, 温眠又发现抱着她的这具身体产生了变化。   她虽然比江誉多活了十年,对男人的了解却也少的可怜。   不过就算是温眠再怎么不了解, 此刻也能感受到江誉的变化。   她满脸黑线,扶额打算坐起来。   一边想着江誉这个年纪了确实该谈恋爱,否则没个女朋友天天对着自己调戏。   温眠念叨师门不幸师门不幸, 再也不心慈手软, 一脚踹上江誉, “滚起来!”   江誉呜咽一声, 迷迷糊糊的抱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两下。   他其实早就醒了,不过装的很像,温眠见他这模样, 还以为他真的没醒。   江誉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占了点便宜。   他慢吞吞的睁开眼睛:“师父……”   温眠:“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赶紧滚下来!”   江誉道:“现在不行,我动不了。”   温眠额头青筋暴起:“动不了也给我起来, 少给我装无辜, 我不吃你这一套!”   江誉:“哎, 师父!别打脸!”   时迁推开门,见到的就是眼角淤青的江誉。   他乐呵一声:“哎哟,怎么,给师父打了?”   江誉脸色不大好,一出门还给时迁嘲笑了。   不过这位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时迁站在门口损他,他不动声色的开口:“看来师奶不知道一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时迁挑眉,心想:哟,小屁孩儿,嘴巴还挺损?   看来时迁已经完全习惯自己的称呼了。   他昨晚上在门口听到了江誉的话,立刻把这个小孩儿的心思猜透了。   今早上特意等在门口损他两句。   时迁这人就乖贱的很,没想到这次碰到对手了。   这少年看起来清爽干净,乖巧可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的令人不爽。   江誉说:“我不像您,肉放到嘴边了还吃不上,清心寡欲做和尚,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少年笑眯眯:“对吧,师奶,我没有说师奶的意思,就是觉得您的忍耐力不错,值得徒孙学习。”   时迁捏碎了手里煮过的白鸡蛋:混账小子。   何鸢推门出来:“在门口干什么?”   江誉立刻换上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容:“师公早上好!”   何鸢点头。   江誉:“在说一些学术性的问题。”   何鸢歪头。   江誉:“两性……”   时迁:“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先走吧。”   他瞪了江誉一眼。   温眠跟着出来,她道:“臭小子,笑的这么诡异干什么?”   江誉无辜的摇头:“我没有,师父,能走的动路吗,要不要我抱你。”   第二场比赛在城市。   何鸢经过初赛晚上的女鬼下跪的事情之后,彻底在比赛的选手中红了一把。   后来还发生了村长的事情,这件事也跟火焰燎原似的,直接传遍了两个赛区。   除了何鸢这个赛区,在隔壁省还有另一个赛区。   两个赛区经过初赛的选拔之后,汇聚到了一块儿。   何鸢面对众多的目光,愣是视若无物,大大咧咧的往前面一站。   她不怕,时迁就更不怕了。   这个男人一向众星拱月,走哪儿都是人群的中心,面对这些打量,唯一感到有些不适的只有温眠。不过温眠既然决定要跟着何鸢走,她就势必要忍受这些目光。   两个赛区一共有两个大巴车,分为乾组和坤组,何鸢因为实体超群,被分到了乾组,跟她看不对眼的那个竹竿腿男人被分到了坤组。   直到早上,竹竿腿还在看她不顺眼。   裁判将众人带到了一栋大楼。   这栋大楼前不久发生过一场重大的人为灾害事件,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论来了多少的消防员都没办法扑灭这场火。   后来火势是自己消失的,但是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部死光。   这件超自然的事件社会热度水涨船高,上面压了好几次没有压下来,后来自暴自弃,干脆就把大楼给封锁了。   不少的灵异主播想到这里来取材,结果一个月连续发生三起主播非自然死亡的事件,唯一活下来的主播也疯了。   废弃的商场大楼成了短时间之内的都市传说,在微博和论坛都有着很高的人气,网友们每天都在兴致勃勃的扒一扒这个大楼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恶鬼。   节目组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取得这个地方作为比赛场地的,看来也是签订了生死契约。   大楼荒废了很久,节目组就在旁边包下了两层酒店,何鸢跟时迁入住。   温眠立刻打包跟上,她现在认准了何鸢——况且,就算是她不认也不行,众人早就把她们当成一伙的。   江誉说道:“现在怎么办,成了一伙的了。”   温眠道:“所以我现在要更加努力的抱住师父的大腿!”   江誉:……   回到酒店房间,何鸢烧了一壶水。   时迁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果断选择跟何鸢一张床,他把自己那张床的被子往何鸢的床上一扔,被子在半空中抖落出一张黄纸。   时迁捡起来,看了看:“阿鸢,这是什么?”   何鸢回头,眉头一皱,那张黄纸立刻自燃了起来。   时迁眼疾手快的扔了。   “茅山的整人法术。”何鸢蹲下身,对地面上的一堆灰烬做出了评价。   时迁立刻道:“有人要整我们?”   何鸢:“树大招风,以后小心些。”   时迁嘀咕了一句,转而道:“有你怕什么?”   何鸢看了他一眼,时迁开口:“我这人吃软饭一向是吃的理直气壮的。”   他猛地抱着何鸢,往床上摔。   大白天的,叫何鸢心里有些别扭:“你干什么?”   时迁:“不干什么,抱抱你,阿鸢,你什么时候用回自己的脸啊,老用一张男人脸,我都不敢跟你亲热了。”   何鸢:“呵呵。”   时迁嘟嘴:“你呵呵什么?”   他心里正气着呢。   今早上被江誉那个小屁孩嘲笑一番,时迁很不服。   他心想,江誉凭什么说他?他非得做出一点实际的事情来不可。   想法是好想法,不过敢不敢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何鸢跟普通人不一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时迁只好抱着她黏糊了一阵子,最后腻歪腻歪着就睡着了。   第二场比赛开始。   裁判说了下比赛的规则,主要是找出这一个月发生的三起事件和大楼失火的主要原因。   乾组的选手先进场,评委在酒店会客厅坐着,正对面的大屏幕给了何鸢一个特写。   评委说道:“黄道长说乾组里面有高人在,难道高人就是这个年轻的后辈吗?”   黄道长就是之前穿白褂子的人,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褂子。   黄道长但笑不语。   他不说话,自然就有人帮他说话,不消一会儿,评论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一个说黄道长夜观星象高人降世如何如何,一个又说高人还没出现云云,何鸢只做了这么几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高人云云,比起这个,他更看好乾组里面一个叫李运的年轻人。   后来话题就成了李运,这个人跟何鸢不在一个赛区,他在初赛中以超强的实力脱颖而出,比起何鸢低调的那几手,这人可谓是怎么高调怎么来,怎么花里胡哨怎么来,性格虽然有些骄纵,但招架不住人家真材实料,众人有看他不爽的,更多的则是幕强。   此时,这位李运就跟何鸢一样,分到了乾组。   何鸢刚走进大楼里面,她就被李运拦住了。   李运说道:“你就是唐凌?”   他在初赛里对唐凌略有耳闻,对于女鬼下跪这事儿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人云亦云,传到最后神乎其乎,李运就不怎么信了。   毕竟他没有亲眼看见,而女鬼下跪这个说法又这么玄幻,叫他怎么相信?   李运的实力强,见不得比他强的,一进来就跟何鸢放了狠话。   何鸢被放的莫名其妙,等到李运留下‘冠军一定是我的’这句话走了之后,何鸢才说:“他是谁?”   时迁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说:“阿鸢!你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何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时迁说:“你只要认识我一个男人就好了,其他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鸢活动了一下手腕,往大楼中心走去。   这栋商业大楼原本是购物中心,周围还有几个建筑比较类似,里面的地形错综复杂,从地二楼到四楼,整整六层楼,分成了七八个区。商业中心的每一个区都有不同的名字,原本繁华的店家此刻都纷纷关了门,贴了封条。   时迁一边走一边感慨,发生火灾的中心大楼暂时还没有人靠近。   只要是通过初赛的,除了温眠这样确实啥能力都没有的,但凡是有些灵能的,都能感受到中心大楼的怨气。   众人先是从旁边的几栋楼开始调查。   何鸢往地下B2楼走去,这地方原本是地铁三号线的主要站点,火灾之后整条线的地铁都停了。   楼下因为没有灯的缘故,黑漆漆的,时迁不大想去这些地方。   何鸢从怀里掏出一支蜡烛,在黑暗中点燃。   时迁担心蜡油掉下来烫着她的手,接过去自己拿着,他顺势牵住何鸢的手:“我拿着蜡烛,你拿着我,好吧。”   他笑的很甜,几乎把周围的黑暗都驱赶走了。   何鸢捏了捏他的手心。   除了何鸢,没有人敢往地下走。   毕竟比起地面上,地铁深处实在是太可怕了,往下走就好似往地狱走,如果没有何鸢陪着,哪怕是时迁都不肯往这儿走的。   楼梯越往下,底下的水声就越响亮。   走到一半,何鸢弄坏了自己身上的摄像头。   时迁小声问道:“怎么了??”   黑暗里,他的声音就在何鸢耳边,很撩人。   接下来,时迁就知道何鸢为什么要把摄像机弄坏了,因为这女人脱离了大众视线之外,直接开始放飞自我。   时迁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发热,之前只出现过一次的黑龙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时迁没注意,吓了一跳。   那龙自带闪光体质,发出了长长的龙吟。   它气势如虹的往前游动,所到之处,躲在地下的恶鬼怨灵一片鬼哭狼嚎。   时迁后知后觉的感慨:“这么多鬼?”   何鸢道:“你怕了?”   时迁其实还好,震惊大过害怕,但是他突然灵机一动,猛地扎进何鸢怀里。   他这个身材不适合玩儿小鸟依人,可时迁就要可怜兮兮的抱着何鸢发抖:“……超怕的!”   何鸢:“继续装。”   时迁:“你亲亲我嘛,阿鸢,这样我就不怕了。”   他纯粹是随口一说,但是何鸢真的亲了上来。   她鲜少主动,这一回却伸出舌头,学着时迁平日里的样子,在他的唇缝上舔了一舔。 第82章 昆仑仙人   时迁向来经不起何鸢的挑逗。   没两下就被亲的忘乎所以, 飘飘然不知自己姓什么。   何鸢蹭了会儿他柔软的嘴唇,也没有下一步,撩完就顾自己往前走。   时迁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抓着她的手就抓的更紧。   地下负二层楼的阴气被一扫而空, 那条龙慢吞吞的游回来, 钻进了时迁的玉佩里。   时迁这才回过神,说道:“阿鸢, 你给我的这块玉佩还带PPT投影特效吗?”   何鸢:“龙养在玉佩里面。”   时迁惊了一下,又试探的问道:“那你是不是有很多批发的这种玉佩?”   何鸢:“就只有一块。”   她淡淡的瞥了时迁一眼:“你以为龙是批发的吗?”   时迁心里了然:这是真龙,而且还很珍贵。   他心驰荡漾了会儿, 何鸢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下面没有东西。”   时迁:“有东西也早就被你给杀完了。”   二人在地铁口饶了半天,眼看蜡烛就快燃完了,何鸢终于松口, 准备从地下回到地上去。   刚离开负二楼,身上的冷气就没了。   上面突然暖和起来。   时迁抓着她的手没松开, 何鸢多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是:不松吗?   她现在可是一个男人的扮相。   时迁道:“不松, 干嘛了, 我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还不能牵一下吗?”   何鸢便没再说了。   一路上,二人还遇到了其他比赛的人, 其中就有竹竿腿。   他看起来一无所获,正在对着大厅中间的柱子发脾气。   还有带着罗盘和水晶球的人, 一路上神神道道念着咒语, 听得时迁的脑仁疼。   走到C区的时候, 遇到了温眠等人。   温眠比起外面的人,可谓是尽职尽责的把一个神棍的所有行为全都做的淋漓尽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神棍。   何鸢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中场休息,把她的自制招魂蟠放在了一边,吃起了泡面。   江誉拧开保温杯,替她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温眠看到何鸢,很懂孝道的先问何鸢吃不吃。   何鸢摇摇头,四下一看,发现不少的参赛选手都选择了这个废弃的中心休息处休息,这里原本是商业大楼提供给游客的凳子,现在被选手霸占完了。   跟温眠一样,自己带着泡面来的居多。   还有一部分高人宣称自己辟谷不吃饭,打坐的也有,这些都是同道中人,没有竹竿腿和李运,跟何鸢还算聊得来。   何鸢在乾组里面非常有名,众人早就心生了结交的意思,这会儿看到她坐在这里,一个两个都找足了理由上来攀谈。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比赛上面。   大家先交换了自己获得的情报,然后一人突然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长生不老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时迁先反应过来,说道:“什么意思?”   他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那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我听说这次比赛的最后一场在昆仑山,决赛留下来的高手跟评委里面的高手一起去昆仑仙山上求药。”   时迁道:“求药?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听到长生不老的时候,时迁就觉得眼前的人脑子出现了问题,后来听到求药之后,时迁果断做出结论:傻逼一个。   时迁是圈外人,而且圈外的特别远,听到长生不老之后自然就是这个反应。   但是在场的人跟他一个反应的,除了江誉之外,竟然没有第三个人了。   这群人开始兴致冲冲的讨论起了长生不老的传说。   时迁听罢,总结出来了众人所说的东西。   一件事是昆仑山1979年地狱门,一件事是零六年昆仑山真龙出现。   这两件事情在网上搜还能搜到一点儿零星的遗迹。   前一件指的是昆仑某峡谷内的超自然事件,进去之后无人生还,而后一件指的是当年去昆仑山旅游的某富二代,开着直升机进山,在录制视频的时候,意外的拍到了云雾缭绕中,一条庞大的黑影缓慢的穿梭。   当时富二代吓得不轻,调整了视频继续观看时,那道黑影却消失在了山间。   后来他回到家里,把这一段视频放到了社交平台上,在当年互联网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都引起了国内外巨大的轰动。   只不过这件事情最后吵来吵去,吵到不可开交也没有吵出结果,反而更坚定了这群搞灵异道学的信徒关于昆仑山上住着仙人的想法,更有不少的人这几年往昆仑山求仙问道。   主要的方法有跑到昆仑上上找个山洞,把吃的和水全都扔到万丈悬崖,接着打着心诚辟谷的旗号,活生生的饿死在山洞里。   政府向来不赞成普通人这么找死的做法,所以镇压过几年,活着回来的人出过书,国家不给出版就自费出版,宣扬昆仑山上有神仙云云,因此社会上还出现过几种危害人民的邪教。   时迁跟着队伍收拾过几个邪教,所以对此事印象深刻。   众人又说到昆仑山真龙事件,热情高涨,唾沫横飞,说的好像自己见过那条龙似的。   时迁没什么兴趣。   何鸢听得昏昏欲睡,似乎对此事也不感兴趣。   倒是温眠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我的天!长生不老啊!我想都没想过!”   江誉心道:正常,你只会上顿饭吃完想着下顿饭吃什么。   温眠说道:“如果能长生不老,那岂不是能赚好多好多钱!”   她:“师父,你这么厉害,你知道昆仑山的那些事情吗?”   何鸢面不改色的撒谎:“不知道,你不如问问评委,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   毕竟这场大赛的评委组都是风水界和灵异界的泰斗级人物。   如果昆仑山真有什么秘密,那也该是这些高人知道。   温眠不再缠着何鸢,又双眼放光的跟着众人讨论起昆仑山的事情了。   何鸢起身往四楼走,时迁跟上去。   后面又说道:“我记得李运好像也去昆仑山上见到过仙人……”   “是吗,难怪不得他这么厉害,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   “哈哈哈哈……”   时迁听到零零碎碎的一点,挑眉想道:李运就是第二场比赛一开始就给阿鸢放狠话的那个白痴吗?   他:“阿鸢,李运说他去昆仑山见过仙人,那你呢,你见过吗?”   时迁知道何鸢非常厉害,所以理所当然的想道,既然李运这人都见过那个什么神仙,那何鸢一定也见过。   他虽然接受了何鸢的存在,但也没能玄幻到接受神仙的存在,时迁心里想道:那个什么仙人,估计就是昆仑山上隐居的高人吧?   何鸢开口:“李运说谎,我没见过他。”   时迁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乱想,听到何鸢的回答,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下:“阿鸢,你住昆仑山的吗?”   何鸢点点头:“我没告诉你吗。”   时迁:“没啊!”   他一脸震惊:“我以为你一直住在大马路边上。”   何鸢:“以前住在昆仑山,后来出来了。”   时迁说道:“那昆仑山的那个龙……”   何鸢相当淡定:“我的。”   时迁:……   何鸢:“没注意被拍到了,下次会小心。”   她:“你会见到它的。”   何鸢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儿小孩子的炫耀心理,还补充道:“我有很多条龙,你都可以看。”   时迁很配合:“阿鸢,我受宠若惊!”   何鸢满意的点点头:“骑过吗?”   时迁:“谁会骑过这种东西!”   何鸢:“你会有机会的。”   她心想,把时迁带回昆仑山之后,这就是她的东西了,以后保证时迁在昆仑山看到吐为止。   她可以等个一百多年,等时迁的父母兄弟都离开人世,等他天地之间孑然一身,唯独能找到的联系是她,她就把人打包带回昆仑山。   何鸢心里算了一笔账,相当划算。   时迁想到后面那群人讨论的‘仙人’正主就在自己身边,并且讨论中代表着神圣的真龙被该‘仙人’三言两语的就许诺给自己骑一骑,他就算是没有中二病,此时也无法克制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至少他比任何人都接近何鸢。   何鸢上楼的时候解释道:“昆仑山的龙脉受损,我这几年一直在修复。”   时迁第一次听何鸢谈起这个,连忙问道:“听起来很高大上,难吗?”   何鸢:“不难,麻烦,昆仑龙脉要魂魄喂养。”   时迁恍然大悟:“所以你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修龙脉?”   何鸢:“我不能擅自夺人魂魄,会遭天谴。”   她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被雷劈的滋味儿,相当不好受。   “世间万物因果相辅相成,有因就有果,害人终害己。”她道:“能明白吗。”   时迁道:“当然。”   何鸢的意思不就是教育他不能随便害人吗,时迁可从来没害过人,他苗子红着呢。   他心里对何鸢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档次,以前只是觉得他家的阿鸢有点异于常人,这会儿时迁干脆利落的把何鸢划到了‘可能是神仙’的分类里面。   时迁唏嘘,想起自己小时候大言不惭的说过这么一句话,将来要娶一个天仙当老婆,这会儿还真是误打误撞的实现了,果真叫他找了个天仙放家里,货真价实的‘仙’。   何鸢走上四楼——四楼正是当时发生火灾的地方。   时迁走到这里,明显感觉得到身体很不舒服。   他不舒服的时候,身体里的玉佩发出了奇异的温度,一股热流和暖意蹿遍了四肢百骸,叫他好受了些。   何鸢四处打量了一下。   四楼被火灾毁坏的很彻底,这么久了里面那股人烧焦的味道还没有散去。   听裁判说过,当时进来的消防人员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人都死到了一块儿去,互相交叠的肉体烧成了一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肉块,工作人员一边搬一边吐。   时迁听闻这个场景也毛骨悚然,此时站在事发地点,一股凉意就更加明显。   他们上来没多久,李运跟竹竿腿也上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来,都打量了一下何鸢。   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些胆子大的也跟着上来,一时间,在四楼的火灾中心点,乾组的人来了一大半。   温眠是坤组唯一上来的参赛选手,她上来走了两步,发现越走越热,忍不住把外套脱了。   江誉帮她拿着外套,她抱怨道:“我去,这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这么热?”   她一说热,众人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顿时也感觉到了热。   一开始还没察觉,这会儿切身实际的感受到了热。   一般这种怨气很重的地方,阴气大过阳气,应该是越来越冷才对,从来没有过热的说法。   可现在,在场的七八个人中,不少人的额头开始冒汗。   竹竿腿骂了一句:“妈的,什么邪门儿的地方?!”   此时,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钢筋上,冒出了一点火星。 第83章 高人出现   这点火星越冒越激烈,最后发出了‘兹拉’的一声, 成了一把小火。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小火变成了大火, 气势汹汹的烧了起来。   温眠目瞪口呆,擦了一把汗, 骂道:“我靠!怎么回事?!”   江誉说:“师父,往这边站一点,不要靠近着火的地方。”   他拖着温眠,很有眼力见的将自己的师父拖到了何鸢的边上。   果然, 温眠一过来就咦了一声:“怎么这里凉快了不少?”   江誉:“师父, 当然是师公法力高强。”   温眠看向何鸢,何鸢老神在在的点头。   四楼的顶层,大火突然烧了起来。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这火势愈演愈烈, 一人大喊:“谁放的火!愣着干什么!报警啊!”   此话一出, 时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看着时迁, 破口大骂:“你他妈笑什么!”   时迁道:“我笑你是猪脑子,在场的这么多人, 只有你把这个当成一次常规火灾吧?”   江誉心道:不,温眠这个白痴也当成从常规火灾了。   那人左右一看,果然,除了他大喊大叫着要报警之外, 其他的人都纷纷从口袋里拿出法器, 准备解决眼前的问题。   时迁补充:“还有, 别报警了,报警没用,我就是警察。”   可惜这时,没有人听他说话。   因为现在不但火势越来越大,这诡异的开始冒绿光的大火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这些惨叫声实在是太凄厉了,叫的人的心脏不由得跟着跳动起来,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心悸心衰。   何鸢立刻开口:“把耳朵捂住!”   江誉一瞬间照做,连忙捂着温眠的耳朵。   他对何鸢倒是很信任。   时迁捂着耳朵,问道:“阿鸢,怎么了?”   何鸢:“鬼在叫,听多了之后会心脏衰竭。”   果不其然,没听何鸢提醒的一人,此刻已经痛苦的弯下腰,五官扭曲在一起,明明正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却涨的青紫,好像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似的,这模样让时迁想起了一种死法——一氧化碳中毒。   在火灾中,很多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吸入了过多的烟雾而死。   但是这一种情况,多半发生在密闭的空间里,现在的商场四楼,被火灾摧残过之后,整个顶楼都不翼而飞,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就算是有烟雾,也不至于在短短的三十秒之内死于窒息。   时迁说:“这个火不对劲!”   他一说不对劲,这火立刻放飞自我,原本只是发着绿油油的光,这会儿全变成绿的了,跟传说中的鬼火有的一拼。   何鸢开口:“往中间走,不要碰到火。”   时迁:“我就说这里烧的那么厉害,怎么比赛不喊停……”   他:“看来评委根本不知道四楼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   江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幻觉?”   时迁:“要不然你把手伸到火里面试试看,会不会被烧焦?”   他的话音刚落,有个不怕死的还真去把手放进了火里,火舌立刻沿着他的手吞噬了他整个身体,不消十秒,这个人就在惨叫声中灰飞烟灭。   是真的灰飞烟灭,烧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时迁总结:“看来我判断错误,不是幻觉。”   江誉:“呵呵,我眼睛没瞎。”   经过这一出,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场大火。   火焰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最后成了实体化,大火中出现了无数个黑色的影子,胆子小一点的已经吓得往外跑了。   时迁发现这些影子不是别人,正是在火灾里面死掉的冤魂。   何鸢在地底下弄没了一波,没想到顶楼的冤魂更多。   另一头,李运满头大汗,正在想解决的办法。   他从包里把能用的东西都拿出来用了一遍,企图通过一些基本的法术来稳固鬼魂。   但显然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之外了,李运开始寻求同伴的帮助,几个人在他的组织下,在地上撒了一圈的白糯米,然后站在糯米之内。   时迁心道:糯米不是对付僵尸的吗,对付恶鬼也有用吗?   李运这么做了,他就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那些恶鬼不敢靠近他们,只是在绿色的鬼火里面转悠,不一会儿,有人就发现,影子出不来。   火焰到哪里,影子就到哪里。   这一个发现,让一干人心情好了些。   温眠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吃起了泡面。   大家一看,这女人不知死活,还敢吃泡面,纷纷骂了起来。   温眠不以为意,说道:“老娘还剩了半碗没吃完,泡面剩半碗的意思就是要吃的意思,不然它干嘛还剩这么多。”   这是一件很合乎道理的事情。   众人一听颇有些道理,于是就不管她吃泡面的事情了。   温眠感到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她吃着泡面,外面也有人把她当成泡面煮。   不过多一会儿,温眠就会被煮出水来,接着哗啦啦被捞上去。   温眠因此得出一个结论:我他妈要成泡面了。   江誉安慰她:“你不是一直很想烫一个泡面头吗,现在省了你两百块的烫头钱。”   这个道理也令人信服,温眠得到了些安慰,转而去求助何鸢。   “师父,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何鸢点头:“有。”   温眠眼睛一亮:“师父,那您义不容辞的解决一下?”   何鸢却摇头。   时迁补充:“你师父解决的方法很简单粗暴,怕有人起疑心。”   温眠又说:“起什么疑心?”   时迁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到前面站着,说两句话,一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二说‘我要代表月亮下场雨’。”   温眠婉拒道:“师娘,前一句我还能理解,后一句是不是有点儿为难徒弟了?”   时迁搬出何鸢来:“你师父喊你去,你去不去?”   温眠遂热泪盈眶的站到了四楼废墟的中央。   江誉有些担心的看着温眠。   众人望着温眠,温眠神棍当了多年,技术没有进步,但是脸皮磨炼的很厉害。   一根银针戳下去,不见血。   别说‘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就是‘我要代表月亮跟你做.爱’这类不要脸云云的话也能吼两句。   温眠往哪儿一站,神棍气质出来了。   她喊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众人眉头紧锁。   温眠又喊道:“我要代表月亮下场雨!”   众人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女人疯了。   ‘疯女人’温眠喊完这话,没过一秒,天空突然降下瓢泼大雨。   温眠傻了眼,立刻正了脸色,不叫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大家一看温眠的模样——气势惊人。   温眠冷静的拍拍手,说道:“小菜一碟。”   她尝到了甜头,伸手又往上一指:“打雷!”   雷声轰鸣。   “下的再大点儿!”   雨水倒灌似的下。   “太大了!给我变把伞!”   雨集中着往她身上浇。   温眠不动声色:“对不起师父,我的意思是下小一点儿!”   雨势逐渐减小。   此时,顶楼的大火已经熄灭。   温眠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淡然的走下去。   她唏嘘:“不过如此。”   李运大惊失色。   火不是普通的火,浇灭它的雨肯定也不是普通的雨。   他伸手喊道:“慢着!你叫温眠对吗!”   “刚才的雨是你弄来了?”   温眠:“这还用说吗,你的眼睛瞎了吗?”   正因为眼睛没瞎,所以李运才不敢相信。   温眠从头到尾神棍的敬职敬业,叫人保证一眼能看的出来——她是个草包。   一个草包,刚才做出那一番动静,着实惊人。   惊的李运腿软。   温眠道:“年轻人,你的见识太少了,难道没听说过一句古话叫做人不可貌脸吗?”   江誉:“是貌相。”   温眠面不改色:“貌相。”   李运咬牙:“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宝!”   温眠笑道:“老娘有什么法宝,你刚才看见我用法宝了吗?李运,我看你还是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吧,别成天用鼻孔看人,老娘都他妈快让你的鼻孔给吸进去了!”   李运怒不可遏。   江誉:“大家各凭本事,李道友还是顾好自己,尽快早出大楼走水的真相。”   他比温眠不要脸的更加彻底:“别看我师父好看就打她主意,我能因为看你不爽打断你的腿吗?道理是一样的。”   李运破口大骂。   时迁问道:“阿鸢,你找出大楼失火的原因了吗?还是这里也有土地公给你问?”   何鸢:“人为放火。”   时迁道:“仔细说说。”   何鸢便解释出来。   商业中心的火是地狱的红莲业火,这火不轻易出现在人间,但凡出现,就是有人偷火。   何鸢道:“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偷出来的,红莲业火无法伤及凡物,他能用火烧了人间的大楼,一定是用了阵法辅助,大楼里面一定有阵眼,破了阵眼之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时迁问道:“阵眼在哪里。”   何鸢指了指脚下:“这里。”   时迁:“恕我直言,阿鸢,这里就只有一块破瓷砖。”   何鸢左脚一用力,将这块瓷砖踩得粉碎。   时迁:“好吧,如你所愿,它现在只是变成了一块更破的瓷砖。”   瓷砖彻底碎裂的一瞬间,大楼里所有的黑气都集中的往天空上冲。   紧接着,这些黑气会作一团,推推搡搡,像早班地铁里冲出来的上班族,马上往四面八方蹿去。   何鸢断然不会让它们得逞,她脸色一变,龙气大胜,威压立刻覆盖了方圆两公里。   在这一瞬间,不止四楼的参赛选手感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连评论席的评委也震了一震。   黄道长拍案而起,破口而出:“是龙吟!”   城市上空,日光破云而下,宛如游龙穿云过,直指何鸢。   黄道长大喊:“把摄像机对准阵眼中间的人!”   摄像机已过去,大屏幕中——出现了温眠神棍一般,高深莫测的脸色。   好险她模样俊俏,只不过装神弄鬼的气势太惊人,黄道长看到她,登时惨白了脸色:“怎么是她!”   温眠心道:师父拖我过来干什么?   评委席众人问道:“黄道长,怎么了?”   黄道长深沉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原来高人看起来竟然这么像神棍。 第84章 天地共情   整个评委席都浑浑噩噩, 对于大屏幕里面的高人产生了质疑。   商业大楼的事情解决之后, 何鸢慢吞吞的往楼下走。   评委席的人把温眠特意带下去研究一下, 一共研究了两小时, 听温眠吹了一个半小时的逼,她吹的口干舌燥,把自己的前半生吹的相当辉煌,就差给她一根魔法杖让她去拯救世界了。   节目组因忍受不了听温眠继续吹牛, 两个小时后又把她物归原主。   江誉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 见到她完好无损的出来, 心里松了口气。   他:“师父, 他们问你什么了?”   温眠:“问我怎么会呼风唤雨?”   江誉心里一惊,生怕温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时迁跟他一样, 心道:万一温眠和何鸢供出来了,我还得想办法善后。   温眠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就从我入道的那天开始说起啊, 说道我十六岁退学不读书的时候,他们就不让我说了,还把我赶了出来。”   江誉立刻明白了。   温眠大概在里面吹嘘了两个小时。   时迁道:“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两天的休整时间, 阿鸢, 你打算去哪里?”   他打算提议一下,让何鸢换回自己本来的脸跟他去约会。   时迁自从把自己是何鸢男朋友这个定位给拿到之后,还没来得及花时间巩固一下, 如今有两天空闲时间, 他势必要做一些男朋友会做的事情, 从侧面给自己找一些认同感。   何鸢:“去见时勉。”   时迁登时萎了。   “哦。”   何鸢:“你委屈?”   时迁:“还好, 我比较大度,虽然委屈,但是不兴说出来。”   何鸢:“表现的很明显。”   时迁:“那是为了明显给你看的。”   他嘀咕一句:不解风情。   他刚说完,更不解风情的凑上来了。   温眠说:“师父,你太厉害了,我决定一生都跟着你学习道法了!”   何鸢淡定道:“师父的不是道法,是仙术。”   温眠更加期待:“我靠!那我就更想学了!师父,你这两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教我两招吧,不需要太厉害的那种,但是花架子要很多,能糊弄住人的!”   江誉道:“师父,你打扰到人家二人世界了。”   温眠连忙:“师娘不要介意,您就把我当个摆件看吧!”   何鸢:“我这两天没空。”   温眠:“没空也没关系,你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就好了,徒弟别无他求!”   江誉看到她的样子,吃醋了。   他吃醋的时候便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吃醋,脸色臭到天上去,温眠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兔崽子!一天到晚书不读,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跟着师公学本领,你这是个什么脸色!”   江誉:“吃醋的脸色,师父。”   温眠骂道:“他妈的!什么道理!全天下打自己师父主意的就只有你这个小畜生!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败坏门风的孽徒!”   江誉不甘示弱:“师父不用担心,以后徒儿会竭尽所能的爬上您的床,从根本上解决师徒关系的问题。”   温眠一脚踹过去:“滚!”   两天的休息时间,节目组的评委老师却突然接到了一批委托。   原来他们在淮京的事情被好事者传了出去,淮京的权贵圈子递了不少橄榄枝给能人异士,请他们到家里做客。   权贵给的委托都是小委托,无非就是看看公司的风水,家里的风水,在哪里开个门等小事。   众人闲来无事,一窝蜂的结交权贵去了。   能力高的人,拿的单子当然也是有钱人的单子。   温眠手慢,抢到了一个小单子,她抱怨了两句,说痛失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   江誉嗤了一声。   时迁道:“你就这么想去淮京上流溜达一圈?”   温眠:“废话!谁不想啊,师娘,你看乾组的人都抢疯了,谁会舍得把这个结交的机会踢出去,平时没有路子哪儿能见到那种人物。”   她嘟囔:“师娘,你为什么不帮我师父抢啊?”   时迁笑眯眯道:“你师父用不着抢这个,她有个大单子要做。”   温眠不以为是。   第二天,众人被引着去了各家看风水、捉小鬼去了。   何鸢脱离了赛事,回到家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温眠第一次看到她女人的装扮,没认出来,只当这女人是个漂亮的过分的路人。   后来时迁重新介绍了一遍,把温眠吓得不轻。   江誉虽然也很惊讶,不过没表现出来,他对何鸢原来是个女人的事实表现的很满意。   倒是时迁很意外,何鸢竟然没有把自己的模样瞒着温眠,这是什么原因,难不成心血来潮真的想收徒了?   她的身份,收什么高徒不好,根基好的人排着队上昆仑山求着见她一面,阿鸢干嘛想不开收这么个废柴?   时迁想来想去,对着温眠打量了半天,把她看了个彻底,得出了一个结论:她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   温眠靠着脑补理解了何鸢的做法,她认为女人的身份不好行动,就像自己一样——就因为自己是一个女人,所以没有人相信她的实力,都觉得她是个草包。   江誉心道:师父,高估自己了,你就是个草包。   何鸢亮了底牌,让温眠觉得自己跟她的关系又近一步。   她跟何鸢走在街上,原本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成了百分之两百。   江誉觉得温眠太招摇,买了口罩强行给她戴上。   何鸢来到了丽华山庄,在负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时勉所在的屋子。   时迁知道自己只能走到这里了,他道:“你早点儿出来。”   委委屈屈瘪着嘴:“可别被里面的狐狸精勾走魂了……”   何鸢扬了扬手,意思是:想吃巴掌吗?   时迁叹了口气。   何鸢进去后,温眠问道:“师母,里面的人是谁啊?”   她八卦的神色写在脸上。   时迁道:“你师父的老相好。”   温眠:“老相好?不是吧!难怪不得你不进去见他,怎么,长得比你帅吗?我们不进去围观一下吗?我有点儿好奇老相好的模样。”   能混成何鸢的‘枕边人’,颜值理应是跟时迁不相上下的。   再一看时迁这个怨妇的模样,温眠理所当然的想:恐怕长得还要比师娘好看些?   她思路完全想岔了。   时迁道:“不用翻进去看,百度一下就有。”   温眠说:“什么?”   时迁道:“时勉,照片多的是,顺便说一句,没有我帅。”   何鸢一进门,时勉的声音同时响起:“你来了。”   何鸢点点头。   时勉:“我知道,你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   何鸢坐在椅子上:“我们已经分别过一次了。”   时勉笑道:“所以上天待我不薄,我还有机会跟你分别第二次。”   何鸢看着他。   时勉慢慢的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我和自己说上天待我不薄,但也不愿意承认它厚待我,否则我为什么总是在和你离别。”   他目光落在何鸢的脸上。   何鸢道:“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时勉坐在她边上的椅子上,他虚虚的坐着,似乎一用力身体就会穿过椅子。   “我的视线。”   何鸢道:“准备好了吗。”   时勉:“阿鸢,是你送我走吗?”   何鸢:“嗯。”   时勉:“我如果不想走呢。”   他:“我如果想留下呢,哪怕见不到你,也好过忘记你。”   何鸢揉了揉眉心。   时勉道:“我又让你为难了吗?”   他偏着头,去找何鸢的目光:“阿励跟我说了,你和我们家的一个小子在一起了。”   时勉目光平淡,望向远方:“这算什么,我以为你没有感情的。”   “看来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人不是我。”   “我怎么办呢,我好像一厢情愿,自以为深情的等了这么多年。”   “阿鸢,我现在哭的话,你会属于我吗。”   何鸢沉默着,没说话。   时勉和她面对面坐着,他眼泪滚在地上,一滴一滴往下砸,直接砸进了何鸢心里。   她叹了口气:“时勉,你不一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入魔了。”   “如果你是我的心魔,我早就入魔了。”   何鸢站起来:“我送你离开。”   她:“时间不会倒着走,我也不会一成不变,你不要多想。”   何鸢想了想,最后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安抚性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勉在人世间唯一碰得到的人就是她,他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   何鸢僵了一下,忍住了退一步的冲动,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别对我撒娇。”   时勉:“我很小的时候,撒娇就可以向你要很多东西,现在对你撒娇还管用吗?”   何鸢:“时勉,听话。”   他压抑的哭声漏出了一两个音节,最后在何鸢的手里化作尘埃。   这间屋子因为时勉的离去发出了年迈老化的声音,门口的柳树无风自动。   温眠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江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这一幕,连忙问道:“师父,你身体不舒服吗?”   温眠:“什么不舒服,没有啊?”   江誉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那你哭什么?”   温眠诧异的抹了一把脸:“我哭了?”   江誉将手上的眼泪舔进了嘴里。   “咸的,是眼泪。”   温眠道:“我天生眼泪多吧,我刚才觉得很难过。”   江誉:“因为我吗?”   温眠:“不知道,好像是因为天地在难过。”   她摸了摸胸口,心道:奇怪。   江誉想道:这个傻女人怎么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奇怪了?   何鸢出来的时候,心情极度不好。   心思细腻如时迁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上前问道:“结束了吗?”   何鸢没说话。   他靠近何鸢的时候,出现了跟温眠一样的情况,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时迁抹了两把,说道:“怎么回事?”   何鸢道:“回家,不见人,我需要休息。”   天地共情,离她越近,情绪就被影响的越厉害。   直到晚上,时迁还在不停的掉眼泪,一擦,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不知道还以为他被甩了。   这情况两天后才有所好转。   第三场比赛开始,地点从淮京转移到了昆仑山。 第85章 长生不老   出发去昆仑山之前, 何鸢的情绪都不太高。   时迁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于是绕着她打转,上了飞机之后, 何鸢的状态好了一些。   第三场比赛安排在昆仑山,走到决赛的只剩下十二个人。   时迁留在淮京解决手上的案子,晚一点的时候到昆仑山跟何鸢回合。   温眠在这一段时间里知道了何鸢的模样,乍一看她又变回了唐凌, 还有点儿不习惯。   她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 知道何鸢的事情不能乱说。   毕竟她抱着何鸢的大腿才能混到决赛。   决赛一共分成三场, 第一场的时候, 众人终于见到了评委们。   比赛的评委是由灵异界德高望重的老人组成的,里面的黄道长是年纪最轻, 也是天赋跟道行最高的, 全名叫黄顺生。   黄顺生穿着白色的褂子,仙风道骨, 很有威严。   除此之外, 决赛还来了不少人, 其中有苗族玩儿虫子的, 也有湘西赶尸的, 这些人不是来参赛的,似乎是来围观的。   温眠道:“江誉, 站到我面前来, 那个玩儿虫子的看着好恶心。”   江誉道:“师父, 不要人身攻击,小心人家放毒。”   何鸢看过去,这位下蛊的人确实让人感到很不舒服,浑身黑漆漆的,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来的人大部分隐居世外之地,身上携带的现代元素较少。   何鸢多留意了几眼这个怪人,同时判断出他就是杀了唐凌的人。   唐凌死于一场直播事故,他是因为口头相传的诅咒死掉的。   这些诅咒往往来源于网络,下咒之人会把咒语藏在故事中,但凡是听到了这个故事的人,等于听到了咒语,听完故事,也中了诅咒。   唐凌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大好的青春被人给诅咒了。   何鸢暂且没找到苗疆来的这人为什么给唐凌下咒,不过她只是帮唐凌复仇,不是来调查案件。   参赛选手第一次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站在赛场上互相交谈。   裁判宣布他们比赛的三处地方和这几日吃住的地方。   何鸢留心了一下蛊师住的地方,准备乘其不备弄死他。   时迁在她住到旅馆之后就飞机赶过来了,他请了几天假,一定要跟何鸢道昆仑山看看,美名其曰陪阿鸢回娘家。   他头一回来西北方,节目组所在的旅馆海拔又比较高,起初他还有些高原反应。   休息一天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地点在昆仑半山的一处密林里面,自古以来昆仑山的传说就数不胜数,而众人这次要对付的,就是这一片吃人的密林。   这林子又被当地人称呼为‘吃人林’,五年前,昆仑山一共来了两批旅游团队,前一批是中老年组团来的,后一批是骑着自行车来旅游,先后两批人进入到林子里,没有一人生还。   一年后,林子把吃了的人吐了出来,那些人浑身湿哒哒的,皮肉烂成了一团,从身上全都掉下来,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从胃里被吐出来似的。   众人听到这个传说中之后毛骨悚然,心道决赛就是跟前面小儿科的东西不一样,这才第一场就这么可怕。   温眠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江誉:“你要退赛吗?这么危险,我赞同你的想法。”   温眠:“不是,我要用尽毕生的力气来报师父的大腿!”   从旅馆出发去昆仑山,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   时迁难得晕车,下车的时候几乎是腻在何鸢身上走路。   众人看到眼前的昆仑山,有些兴奋。   何鸢在踏上昆仑山的第一步,昆仑山顶的龙气大胜,云雾散开,颇有一股祥瑞之照。   一阵狂风吹过参赛选手,何鸢眯了眯眼睛,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喜悦。   一百多年后,她终于回来了一次。   比赛的密林在昆仑第一座山的半山腰,越往上走道路就越崎岖。   选手背着帐篷和应急食品,他们要在林子里安全的待上两天,并且还要找到‘吃人林’为什么吃人的原因。   刚进入林子,一人就说:“怎么林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时迁也察觉到这一点,他道:“奇怪,阿鸢,就算是安静也不可能安静成这个样子。”   别说是鸟叫声了,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他问道:“阿鸢,什么原因啊?”   何鸢开口:“我不知道。”   时迁挑眉:“你不是昆仑山的人吗,到家里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何鸢:“昆仑山很大,我不可能知道每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暂时没有人找到吃人林的真相。   时迁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点燃了篝火,打开了帐篷。   温眠贯彻落实抱大腿的原则,帐篷就放在不远处。   她这回很识相,放的很远,生怕打扰到师父跟师娘的二人世界。   时迁欣赏她的识相,晚上睡觉的时候美滋滋的抱着何鸢睡着了。   他被何鸢惯得,就算是在这么危险的林子里面也不设防备。   何鸢说他不思进取,时迁说自己现在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小白脸向来不用动什么脑子,只要出卖自己的色相就好了。   时迁看起来很希望把自己的色相卖一卖,奈何包养他的金主根本不感兴趣。   一晚上过去,何鸢早上醒来是被温眠的尖叫声吵醒的。   对方简直是用了洪荒之力在尖叫,声音震的何鸢耳朵疼。   她从帐篷里出来,在温眠的带领下,来到了林子深处。   这里已经有不少选手了,有些站着,有些躺着——躺着的人没了声息,看来是死了。   温眠道:“早上的时候就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一共死了四个人。   这四人昨晚上是在湖边休息的,火堆上面还煮着两碗热汤。   时迁远远地看了眼尸体,跟村民描述的很像,浑身的肉都烂掉了,湿哒哒的,跟从胃里吐出来的一样。   温眠:“这林子真的吃人吗?”   李运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它用什么方法吃人的!”   时迁研究了会儿,说道:“我觉得不是。”   何鸢看着他。   时迁:“不是林子的问题。他们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两点钟的时候遇害,我们蹲到凌晨两点看看是什么不就知道了?”   何鸢:“我同意。”   参赛选手一共才十二人,一下子就死了四个,还剩下八人,一半都是何鸢的人,李运心里十分不爽。   比赛被叫停,评委干预。   节目组原本让选手到林子里只是为了测试一下他们的本事,但谁都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就出事了。   评委叫停之后,时迁的提议就作罢。   晚上回到旅馆,时迁放下包:“阿鸢,你真的不知道?”   何鸢:“回来的时候想起来了,那池子底下有条霸王蝾螈。”   时迁挑眉。   何鸢:“之前断了一条尾巴,在昆仑山上乱爬,后来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原来是躲到了池子底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何鸢:“两百年前左右。”   时迁:……   黄顺生在房间里站起来,他提议:“等不及了,我们时间不够。”   他环视一圈,房间里一共七个人,除了三个评委,还有四个外面请来的高人。   这四人一人白发苍苍,一人是苗疆的蛊人,还有两个不阴不阳,打扮奇怪的兄弟俩。   黄顺生说:“四百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我们不能错过,徐老,你觉得呢?”   徐老摸了摸胡子:“我这辈子没活过,还想继续活下去,我同意黄道长的说法,一刻都不能等,否则你看看,这个决赛一开始就死四个人,等比完了,还有人供我们使用吗!”   苗疆的怪人道:“我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来,你们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我要你们一个都走不出昆仑山。”   黄顺生道:“我的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能有假吗!”   他坐下,半晌不说话。   徐老打圆场:“大家的目的都是同一个,况且现在也只有我们知道,别起了内讧,到时候便宜了外人。”   这几人在房间里商量片刻,找到了参赛选手。   剩下的八个选手原地待命,黄道长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目的。   他没什么隐藏的,直说自己来昆仑山有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寻找长生不老药。   时迁心道:扯淡啊,还真有人信这个?   黄道长说的十分动听,说没想到决赛初期就这么凶险,原本是等到比赛之后才告诉众人,现在等不及了。   他偶然从家中的长辈口中得知有一个一百多年都没变老的女人之后,对长生不老就充满狂热。   特别是看到了那女人近期的模样,竟然和一百多年前没什么区别,这就坚定了他对长生不老存在的信念。   自从前几年昆仑山发生过一些超自然现象之后,一年到山上寻仙问药的信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除了他们这些灵异圈子的人,还有不少富商和权贵人士。   毕竟只要存在着这种诱人的条件,无论在社会上拥有多显赫的地位,他们在本质上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怕死,想要拥有的东西就更多,哪怕昆仑山的民间传说只有几张薄薄的纸,也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   关于长生不老的传说从几千年开始就盛久不衰。   众人听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决赛最后的二十万比起长生不老来说显得微不足道,一片叫好声中,只有温眠跳起来反对了。   她是为了二十万来参赛的,并且很需要这二十万。   江誉要读大学,她现在全身上下的存款只有三万,别说读大学了,再过几个月师徒俩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什么狗屁长生不老,对她而言活到七十岁就差不多可以死了,想办法赚钱送江誉读书才是人生当中的头等大事。   但是这里那么多高人,只有温眠对人生看的透彻,其他的人一听到长生不老,两颗眼珠子都要飞出眼眶。   节目组既然要把决赛弄成寻找昆仑仙人,温眠对它就失去了兴趣。   她向何鸢告辞,打算离去。   何鸢道:“你不要那二十万了吗?”   节目组允诺了谁先找到昆仑仙人,那二十万就是谁的。   温眠说道:“放屁!这群傻叉会点儿歪门邪道还真以为世界上有神仙啦!神仙给我钱让江誉读大学吗!”   她:“师父,你也别找了,这完全是扯淡,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算是看清了,这么大一个节目组,最后竟然晃点人,不想给钱就直说,弄出这一套来恶心人,有意思吗!”   何鸢道:“留下来,我有办法让你得到这二十万。”   因何鸢的本事确实高超,温眠将信将疑。   “师父,你说真的?”   不过昆仑仙人这种一听就是扯淡的话,温眠也不敢完全放心。   何鸢要杀了那个苗疆蛊人,完成唐凌的委托,她还缺一个给她打掩护的。   她:“我说真的,如果没有二十万,你就找你师娘要。”   ‘师娘’时迁:……   “我看起来像有二十万的人吗?”   何鸢:“打欠条。”   温眠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要去寻仙的一共二十人,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团队了。   旅馆老板见怪不怪,这年头来昆仑山找神仙的几乎全都死在里面,出来的也没见几个找到神仙的。   只不过他见这次送死的人有些多,于是从旁提醒了两句,叫众人小心。   这时候所有人的热情都很高,谁还听得见店老板的提示。   时迁对于何鸢的做法有些不解。   这些人大张旗鼓的要进昆仑山寻仙,说的直白一些,不就是找何鸢吗?   ——所以阿鸢你凑个什么热闹?   时迁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她恶趣味的一个理由。   哪知道他问的时候,何鸢回答:“时迁,你不该问我。”   彼时,他俩走的比较慢,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时迁说道:“我不问你,那要问谁?”   何鸢停下了脚步:“你知道你在往哪里走吗?”   时迁:“昆仑山?”   何鸢转过头,双眼直直的看向他:“那你知道你在招惹谁吗?”   时迁:“……你。”   何鸢点头:“你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第86章 昆仑苍龙   时迁没琢磨透何鸢的话。   这一番相当经典的霸道总裁式宣言震的时迁脑袋有些发晕。   发晕的同时又想, 她这么说,一定不是讨厌我的意思。   怎么看何鸢的这几句话都像是传达一个信息:从今以后你就是本仙君的男人了。   当然, 这句话是时迁自己脑补的。   何鸢断然不会说出来。   比起前面兴致高涨, 要去寻找昆仑仙君的信徒,时迁便显得兴致缺缺。   任凭谁听到一众陌生的男人大张旗鼓的上山找自己老婆,都不会感兴趣到哪里去。   时迁认为自己没有动手揍人, 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温眠只对二十万感兴趣, 她的眼里除了二十万什么都没有。   这群人非要找到昆仑仙君不可,上山两天,走的浑身长草, 狼狈不堪, 也没有一个人说要打道回府的。   黄道长鼓励众人,说这些都是昆仑山的仙人给的考验,通过了她的考验,就能拿到长生不老药了。   这一听就是狗屁话的发言, 还真有人信了。   给人考验的昆仑仙人,此时走的不大耐烦。   一行人越往上走, 天气就越冷。   海拔两三千米的时候,已经有人出现了较强的高原反应, 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往上走。   众人不能因为他一人停下来, 他们把这个人安置在一处较为安全的山洞里, 给了足够的水和食物, 告诉他等他们找到长生不老药之后, 就下来接他。   显然, 这也是些屁话。   已经连续走了三天,昆仑山上可不像山脚下看起来那么温和,时不时的有暴雪,而且天气逐渐恶劣,队伍里也有人因此患上雪盲症。   温眠越往上走越心惊,她看的透彻,这世上没有什么狗屁的长生不老药,她只知道,如果再带着江誉往上走,他们俩今天别说找到长生不老药,没找到就死在半路。   温眠道:“我不走了,我带着江誉下山。”   江誉脸色苍白,看起来是被冻的。   温眠道:“我徒弟长个子的年纪,这么冻一下以后还要不要长高了,我告诉你们,我不去找你们那什么不老药了,我看还没上山就要死在这里。”   她:“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大好的人生没过,大把的妞没泡过,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搞。”   温眠转头:“师父,你们也别上去了,看不出来这个长生不老是假的吗,这群老疯子——”   时迁看了何鸢一眼。   何鸢势必是要上山的。   她上山不是为了寻找仙人,而是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黄顺生原本听到温眠要走,他是没什么意见的。   起先他认为温眠是高人,后来几天观察下来,发现她就是个废物。   一个废物——无所谓她的去留,走了死在哪里都随便,留下来还要浪费他们的干粮。   但是温眠走,她还要带着何鸢一起走,黄顺生就不乐意了。   眼睛没瞎的都看得出来,何鸢是有真本事的,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走了,黄顺生当即出来反对。   何鸢拒绝了温眠的好意,她甚至反过来劝温眠继续走。   毕竟下山的路不必上山轻松,上山何鸢还能盯着她,下了山何鸢可就看不到温眠了。   她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何鸢开口,效果比谁都强。   温眠不懂她这位师父心里在想什么,但何鸢给人的感觉是十分有安全感的。   她思来想去,想来也是觉得自己这么下山没比上山容易,几经挣扎,还是跟着何鸢上山。   快到山顶时,人烟罕至。   众人不得不戴上护目镜,免得自己患上雪盲症。   在雪山中,得了雪盲症就等于被判处死刑。   一行人又走了一日,终于走到了黄顺生说的地方。   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半路落队的两人,队伍里还有两个人得了肺炎,其余的人也精疲力尽。   就这样,能活着见到神仙才有鬼。   李云大口大口的咳嗽,他们攀上了一座较高的山峰,站在山顶山一览众山小。   众人在白雪皑皑的土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黄顺生也到达了极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些天里,何鸢终于搞清楚了那个苗疆蛊人叫什么,黄顺生叫他阿鬼。   阿鬼看起来脾气不大好,暴躁的揪着黄顺生的领子,破口大骂。   骂的都是巴蜀地区的方言,具体骂什么不知道,但能看的出来,阿鬼愤怒极了。   除了他,剩下的人也没几个保持着来时的高度兴奋了,此时疲惫的坐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都心生出了一丝绝望感。   一共走了五天,别说神仙了,连只鸟儿都没见到。   现在说不定还会死在这个山峰上。   李运喊道:“黄道长,你说的仙人真的存在吗?”   黄顺生手里有个法阵,据说是他祖传下来的,可以用这个法阵召唤上古神龙。   且不说龙这种生物本身就存在于传说中,到底在现世有没有看到过都没有被证实。   先说这个召唤神龙的法阵是什么东西?   时迁听到的时候,憋了好久才强迫自己没有笑出声。   这什么?七龙珠吗?集齐七颗珠子可以召唤神龙?   结果被时迁当成笑话看的法阵,黄顺生还真的给带过来了。   他从包里把旗子拿出来,因为长途跋涉,里面的东西有些损坏了。   完整的都不一定召唤的出来,这个损坏的就是在扯淡。   时迁道:“阿鸢,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真的把龙给召唤出来啊?”   他是相信昆仑山有龙的,他老婆说有,那这地方就必须有龙。   只不过时迁一点都不相信黄顺生这些人能够召唤出来。   何鸢道:“这个阵法没有用。”   时迁:“那我们不是白上来一趟了,还耽搁你陪着他们折腾这么多天。”   何鸢嘴角扯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谁说的?”   时迁猛地想起,他这位非人类的女朋友最大的兴趣爱好似乎就是:观察人类。   ——这点儿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黄顺生一边擦汗一边插旗。   旗子是正红色,黑色的边,山顶上风大,旗子一插好就随着风飘摇。   这群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黄顺生做这个阵法。   他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咒文也吟唱过了,就差献祭了。   当时黄顺生把众人骗上来没有说过献祭一回事。   他家族里传下来的这个古老的寻龙方法,自然也带有了古时候的残暴特征,其中之一就是活人献祭。   活人祭祀的方法是用来祭祀神灵或其他神物,人们通常用杀死人类来乞求超自然力量和权利。〔1〕   黄顺生的这个法阵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杀人,并且见血。   他的目光骤然狠毒起来。   黄顺生要杀的人,自然就是被骗上来的,毫不知情的参赛选手。   这些参赛选手毫无准备,黄顺生手一动,立刻就割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颈动脉的热血飙了两三米远,溅到了温眠的脸上。   温眠牙齿上下打架,猛地喊道:“你干什么!你疯了你!”   黄顺生看着她,他向阿鬼使了一个眼色,表示第二个要杀的人就是温眠。   温眠看穿了他的意图,往后退了两步。   江誉摸出口袋中的匕首,上前跟黄顺生缠斗起来。   而另一边,评委一伙的人盯上了何鸢跟时迁。   时迁动了下手臂,他开口:“喂,干什么,你们临时反悔啊?”   温眠也喊道:“干嘛!走到这里来内讧吗!”   何鸢淡淡道:“不是内讧,我们是被骗来的。”   温眠:“师父,你说什么?”   黄顺生笑道:“小唐,你不愧是里面最厉害的人。”   李运这时候也在招架杀他的人,他吼道:“搞毛啊!”   黄顺生道:“既然你们都要死,不如让你们死个明白。长生不老的方法,就是吃龙肉,但是召唤这些神龙,需要活人祭祀,我总不能拿自己去祭祀,在完成一件伟大的事情之时,总免不了一些人的牺牲。”   温眠听罢,气急了:“操他妈的,怎么你自己不去牺牲!”   显然这个问题难倒黄顺生了,他不打算回答,而是直接杀了温眠,省的温眠问东问西。   但他还没有得逞的时候,山谷中的气流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峰跟对面的山峰一共有三四百米的距离,这一段山地的走势像被一把斧头从天空中劈下来,中间活生生的劈出一条裂缝。   裂缝足足有四百米宽,两千米深,连云雾都在众人的脚下。   此时,山中的云雾正在发生巨变。   先是无端端的一阵风从谷底吹上来,接着是一阵长长的龙吟声。   众人没听过龙吟的声音,只觉得这声音震耳欲聋,好似能化作实体,遮天盖日。   整个山峰跟着晃动片刻,原本缠斗的众人因为这个晃动纷纷摔在地上。   他们打算爬起来时,却被接下来的这一幕震惊的双腿发软,失去知觉。   山谷里,巨大的苍龙破云直上九霄,这玄幻的一幕直接映入众人眼里。   李运大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鬼,这个苗疆蛊人从震撼转化成贪婪只用了十秒。   黄顺生没有骗他,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龙,那岂不是吃龙肉长生不老的……这事儿也是真的了!   阿鬼从包里拿出自动步-枪,这玩意儿不知道他怎么带过来,何鸢见他拿出来,脸色一黑。   他上膛之后,冲着苍龙开了几枪。   好险他还有些理智,知道在雪山中装□□,否则引起雪崩之后,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阿鬼的动作让黄顺生等人反应过来,他们不再纠结对付温眠,而是全身心的去捕捉苍龙了。   所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区区几个凡人想要捉住仙山上的龙,简直比登天还难。   温眠已经吓得腿软了,她的小腿肚子打颤,怎么都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   江誉见她神色惨白,怕的厉害,于是亲了亲她的嘴唇,以示安慰。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做出来,温眠都没有反手给他一巴掌,可见温眠是真的吓坏了。   别说是温眠,就连提前知道一切的时迁也忍不住惊呆。   他听何鸢说昆仑山有苍龙是一回事,看到龙又是另一回事。   何鸢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时迁在一片混乱中回过神。   他有些凌乱的看着何鸢:“阿鸢,这是什么?”   何鸢:“如你所见,是龙。”   时迁:“我当然知道是龙,它是你的哪一条……”   何鸢面无表情:“旺财。”   时迁:……   “什么?”   何鸢解释道:“它的名字。”   时迁:“为什么一条龙要叫旺财啊!”   何鸢:“重点抓错了。”   时迁捂脸:“我该抓什么重点。”   何鸢:“它是我的龙。”   话音刚落,巨大无比的苍龙在九天之上转了一个弯,直直的朝着何鸢飞去,它兴奋无比,绕着何鸢打了十几个转,高兴的尾巴都快甩出幻影了。   何鸢勾勾嘴角,在众人的目光中,用手捧住了苍龙的脑袋。   它乖顺异常,亲昵的蹭着何鸢的脸颊。   它的眼神却充满了威压和杀意,琥珀色、巨大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闯入昆仑的外人。 第87章 天地为媒   温眠掐了江誉一把。   江誉回过神, 委屈的抱怨道:“师父,好痛啊。”   温眠愣愣的,嘴巴一开一合:“看来我没有在做梦。”   她:“我看到龙了。”   江誉说:“大家如果没有眼瞎的话, 应该是都看到龙了。”   温眠咽口水, 继续道:“那我可能瞎的严重一些,我怎么看到这条龙……”   ——正在何鸢身边撒欢。   这条名叫旺财的龙应该是昆仑仙山中较为活泼欢快的一条龙,何鸢还没到家就迫不及待的狂奔出来了。   大概年纪比较小, 好动了些, 又没点儿眼力见,活了上千年没有看过除了何鸢之外的生人。   乍一看到,它的心态不是很好,很容易送对方去拜访一下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阿鬼的脸上褪去了那股近似狂热的贪婪, 望向何鸢的脸逐渐变得扭曲。   他操着一口谁也听不懂的方言, 说话歇斯底里,几乎癫狂。   阿鬼手上的自动.□□直接对准了何鸢, 时迁就算知道这个东西伤不了何鸢,却也担心的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苍龙长啸一声, 在阿鬼还没有开枪的时候,尾巴一扫,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死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在绝对的权威之下, 除了时迁, 没有人敢动一步。   他摸了摸下巴, 喊道:“阿鸢, 这怎么办?”   苍龙不习惯何鸢这副模样, 它蹭了两下何鸢,揪着何鸢的头发,似乎想把何鸢头上的假发给扯下来。   何鸢没说什么,坐在原地当着众人的面就脱下了脸上的□□。   那面具薄如蝉翼,放在手里一揉,立刻碎成了几片。   苍龙见到熟悉的面孔,蹦哒的更欢腾。   众人见了这一幕,纷纷不再质疑何鸢的能力,与其说感慨龙真的存在这件事情,倒不如说所有人都对何鸢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温眠颤悠悠的开口,她惊悚到了极致,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好几个调。   而李运见了这一幕,半晌也不能回过神。   何鸢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半根树枝,她越过目瞪口呆的几人,将树枝放在温眠的手上。   “拿着它,然后下山。”   温眠结结巴巴:“师师师父……你、你什么来路啊!”   她又看着自己手里的树枝,险些吓得掉出眼泪来:“这个树枝是什么来路啊?”   何鸢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迷谷树枝,拿着它无论从那条路走都能走回旅馆。”   温眠:“……啊?”   江誉这时候,反应很快,脑袋很机灵,立刻开口:“师公,我们这么下山不会被干掉吗?”   他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人。   何鸢眼色一沉:“我没说过他们可以走。”   黄顺生大喊:“你是什么东西!”   时迁说道:“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黄顺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男人竟然这么出人意料,比起何鸢从男人变成了女人,还是她能与龙作伴的事情更加可怕。   而且黄顺生越看何鸢越眼熟,他像是想起什么,匆匆忙忙的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就是他坚信昆仑山有长生不老药的证据,照片里的女人拍照的时间跨度大概有一百多年,而这一百多年里面,她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   此刻,这女人就站在黄顺生面前。   时迁眼睛贼尖,黄顺生一把照片拿出来,他的眼神就飘过去了。   飘过去之后立刻把照片上的女人给认出来。   时迁啧了一声:“你照片哪儿来的?”   他老婆百年前的照片,他都没有呢!   不过现在说照片是哪里来的已经晚了。   何鸢开口:“你们不是要找昆仑山的仙人吗。”   她手微微抬起,苍龙听到了什么命令,又是一阵龙吟,声波穿破了云雾。   何鸢道:“我现在就让你们看。”   时迁很有先见之明的捂住耳朵。   江誉更有先见之明的暗中观察时迁,看到他这位师奶的动作之后,他也跟着把温眠的耳朵捂住。   果然,下一刻,令人不寒而栗的天雷劈了下来。   这道巨雷直直的落下在了山谷中间,两旁堆积的厚雪顷刻间往下滑落。   江誉第一个反应过来:雪崩了!   但这么大的雪崩,偏偏滚不到他们站的地方来。   这小小的山峰像是被神明庇佑了一般,滚落的雪到了他们这个山峰,自动分流,往山谷里面滚。   三十秒不到,雪崩停止了。   李运吼道:“人呢!”   刚才雪崩发生的太突然,都没有人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变化。   原本他们上山留下来的记号此刻恐怕也被抹去了。   何鸢完成了唐凌的委托,此时也不用隐瞒自己的身份。   况且她已经回到昆仑,这是她自己的地界,她想干什么干什么。   一片雪白之中,众人早就分不清自己倒了哪里,或者接下来要往什么方向走。   而何鸢跟时迁等人,以及那条龙也跟着消失了。   在这苍茫的昆仑山大雪中,孤零零的,就只剩下他们。   温眠被稀里糊涂的抱上了龙背,她求生欲望很强,这时候只会死死抓着江誉。   百忙之中,这姑娘还很有想法的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对着龙自拍一张。   她哆哆嗦嗦:“天啊,我他妈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骑在龙背上!”   江誉无奈道:“师父,别掐我了,你真的没做梦。”   拉她上来的,正是何鸢。   苍龙停在了昆仑山另一处山头,把温眠跟江誉放在了平地上。   何鸢命令道:“下山。”   温眠拿着树枝问道:“师父,你不下山吗?”   何鸢:“我还有事。”   温眠这时候坚信自己抱对了大腿,在骑过龙之后对何鸢的佩服更是五体投地,恨不得拿个本子把何鸢的一切都给记录下来。   江誉看了眼时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拉着温眠,很识趣的下山了。   时迁等他们走了之后才原形毕露,抱着何鸢无耻道:“阿鸢,你住昆仑山什么地方,能带我去看看嘛?”   就是他不说,何鸢也要带他去。   她住在昆仑山的深处,越往里面走,雾气就越浓,积雪也越深。   苍龙在他们头顶上飞过,时迁穿得挺多,而且他脖子上的玉佩一直尽职尽责的发着热,他不但不冷,反而走的热气腾腾的。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二人穿过一处黝黑狭窄的山路,前面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时迁看到这一幕,不由震撼。   何鸢的住处说是人间仙境都不为过。   她住在最深的湖底,水脱离了重力漂浮在天空中,阳光就从水里折射下来,映照着整一个圆柱形的空间。   时迁原本以为她会住在什么小木屋里,现在看来,显然是常识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山体中间镂空了一个大洞,洞里面足足有五六条苍龙。   时迁见到的那个‘旺财’算是体型比较小的,这里头还有长得更加威严雄伟的龙,看的时迁眼睛都直了。   何鸢领着他走到一处石阶上,顺着石阶往上走,那些龙纷纷飞过来向她示好,面对时迁也表现出了友好的态度。   看来何鸢的霸权主义除了深入人心之外还深入龙心,对她的命令,众龙都只有服从的份。   时迁往前走了两步,忽的牵住她的手。   何鸢回头看了他一眼,时迁说道:“我是真的想不到。”   何鸢:“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   二人向上时,水面渐渐分开,露出一条小道。   何鸢正是带他来到了昆仑之巅。   从这里俯身望下去,昆仑龙脉走势尽收眼底。   上面风大,时迁问道:“阿鸢,到这里来干什么?”   何鸢没吱声,沉默的站了一会儿。   时迁脑补道:她会不会说‘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他又想:如果阿鸢这么说了,我要说什么呢?   时迁在脑子里排列组合里几个比较娇羞的答案,争取说出来让何鸢感动的一塌糊涂。   哪知道何鸢不按套路出来,对着连绵不断的大山跪了下来。   她一跪,将时迁给吓呆了。   毕竟何鸢给人的感觉一向强势,天塌下来都有她撑着,这么一个人莫名其妙的下跪,时迁连忙问道:“阿鸢?”   何鸢脸色平静,淡定道:“你不跪吗?”   时迁心道:我跪什么?   他看了地上厚厚的雪,登时心疼起何鸢的膝盖。   “那我跪,你别跪了,地上凉。”   时迁尚不清楚何鸢为什么跪着,但他先考虑到何鸢本人会受到的伤害,不管为什么跪,他心想:反正男人跪老婆又少不了一块肉。   结果他跪下去,何鸢也没起来。   二人就这么向着昆仑龙脉跪了半天。   时迁道:“阿鸢,好了吗?”   他一头雾水。   此时,何鸢伸出右手。   她是平举的,并且要求时迁也跟她一起举起来。   时迁照办之后,何鸢念道:“天地为媒。”   时迁:“嘶——”   他的无名指像是被火烧过似的,小火烧了一圈,突然出现一条散发着金光的红线。   红线挺长,另一头连着何鸢的右手。   时迁虽然不懂这些,但面对着浩瀚的山川,他心中被激起了一股莫名的喜悦。   他手上的红线越缠越紧,最后猛地消失,留下无名指上一圈轻微的红痕。   时迁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他有些不确定:“阿鸢,你刚才在做什么。”   何鸢站起来:“盖章。”   时迁:……   何鸢拉了他一把,将他拉起来:“我说过,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选择,你没有反悔的余地。”   时迁心道,嚯,这大男子主义的,他简直怀疑他的阿鸢是不是投错了胎。   结果一想——他根本不知道何鸢是怎么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总之看起来不太像凡人。   时迁岔开话题:“阿鸢,刚才你是在和我结婚吗?”   何鸢面不改色:“盖章。”   时迁笑的很狡猾:“拜堂。”   何鸢:“……盖章!”   时迁看她有些恼羞成怒,不敢逗了,连忙:“好好好,盖章盖章。”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虽然先拜堂后求婚,这个顺序搞的有点儿不太对,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   时迁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戒指。   他上昆仑山之前在淮京买的,一直揣在兜里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时迁看着她,心道:好吧,现在轮到我一个人下跪了。   他跪下的时候,何鸢不着痕迹的抿了一下唇。   她在现世混迹了一百多年,还是有些了解人类的求偶行为。   时迁单膝跪着,笑的相当灿烂,说道:“阿鸢,我可不可以给你也盖一个章。”   他心急的等不到何鸢回答,不由分说的把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正好盖住了红线勒出的浅浅的痕迹。   时迁站起来:“好啦!现在我将要拥有你六十年的人生!我会努力的活的久一点的,阿鸢,你以后可不准嫌弃我老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可避免的感到一股悲伤。   不过时迁这人乐天派的很,得过且过,比起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元帅太爷爷,他可得了太多的便宜了,至少他的感情得到了何鸢的回应。   何鸢就在这个时候,淡然的开口:“时迁,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时迁:“嗯?”   他看着何鸢手上的戒指,心里美的冒泡。   何鸢:“我说过只有六十年吗?”   她就像介绍一个多功能按摩椅一样,介绍了一下二人手上的红线:“生死结,我没让你死之前,天塌下来你都死不了。”   时迁:“……啊?”   何鸢开口:“三界六道轮回没资格管你,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他:“阿鸢,你是说我会跟你一样……不老不死吗?”   何鸢盯着他:“你会看着你的亲人离世,直到跟现世切断所有的联系。”   时迁脸色一白,何鸢在同时沉下脸色,她心道:他看起来不愿意。   哪知道时迁小心翼翼的问:“我认为我可以努努力造一些联系。”   他目光晦涩的落在何鸢的小腹上面。   “阿鸢,你要不要试试……”   何鸢面瘫着脸:“……我没试过。” 第88章 实践一下   时迁很想试试看。   他尽量跟何鸢摆事实说道理, 企图把人类的求偶行为完全灌输给何鸢。   他不指望何鸢懂前面两项,只需要何鸢知道最后一个就行了。   时迁说道:“阿鸢,按照我们人类的传统,拜过天地之后是要入洞房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 眼神不自然的瞥向了别处。   时迁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样才能建立起跟世界的联系。”   说的还挺理智气壮,仔细一想, 颇有些道理的感觉。   何鸢干脆直白的给他翻译了一下:“你想要孩子。”   时迁:“话说的不太对,缺少主语, 主要是想要我们的。”   何鸢:“我不会。”   她负手而立, 说的也是一番理直气壮。   时迁:……看的出来了。   解决了时迁这个大问题,何鸢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想道:他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时迁在昆仑山上逗留了几天, 想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工资, 他想起这个, 顺带的也想起了自己翘班的事实。   杨局就给他放了两天假, 结果被他这么一翘,翘了小半个月。   时迁这会儿大大咧咧的躺在何鸢的床上。   她在湖底这一处有个小木屋, 朝南的那一处打开门就是昆仑巅, 朝北的一处开在山体里面。   时迁发现何鸢每日的生活相当单调, 不是在昆仑山上逗那几条龙玩儿, 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他推开门出去, 果然发现何鸢蹲在悬崖边, 手里抓了一把谜一样的东西, 往半空中一扔, 那几条苍龙就跟小狗似的争着去抢夺。   时迁喊道:“阿鸢,什么时候下山啊?”   何鸢说道:“你腻了?”   时迁:“没有,我担心被杨局给开了,咱俩下个月就能坐在门口喝西北风。”   他谆谆善诱:“难道你不想吃蛋糕吗?”   何鸢身体一动。   时迁坐下来,从她拿着的碗里抓了一把,右手抓的黏糊糊的,时迁顿时感到一股腻歪,连忙放了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两把。   “你用什么喂龙的?”   何鸢自然道:“魂魄。”   时迁:“算了,你还不如不告诉我。”   他看着这几条龙,鉴于何鸢是一个能给龙取一个‘旺财’名儿的女人,时迁也不指望这几条龙有什么好听的名字。   根据旺财推测,很可能是来福,招财……   他发呆的时候,何鸢从身边抱了一盆泥巴出来。   这泥巴黑的不得了,时迁问道:“这是什么?”   何鸢:“泥巴。”   时迁:“看的出来,我的意思是,你拿一盆泥巴出来干什么?”   何鸢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又拿起时迁的右手,一口咬下去,咬的时迁哆嗦了一下。   二人指尖的血珠滴到了土里去。   何鸢说道:“时迁,来造人。”   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时迁乍一听,没反应过来。   后来领略到造人是个什么含义,脸色砰的一下就涨的个通红。   “造……造造造造人!”   他舌头都打结了,眼神无法抑制的从何鸢裸露出来的锁骨看到胸部,直到被她怀里捧着的一盆泥巴挡住。   时迁道:“说的很对,事不宜迟,准备一下,赶紧完成这件大事。”   拜堂拜了一个多礼拜之后,时迁终于欣慰的发现,何鸢还记得起洞房的事情。   晚是晚了一点,总好过没有。   哪知道时迁说了半天,何鸢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由猜测:难道阿鸢要在外面来?虽然是说龙不是人吧,但是被这么围观着也太不好意思了。   时迁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   他委婉的提了一下,何鸢不按套路出牌,歪着头看着他:“什么?”   时迁感觉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好在何鸢没有继续追究,她介绍手中的泥土:“女娲造人听过吗?”   时迁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鸢把泥巴往他怀里一推,命令道:“捏。”   泥土湿哒哒的,时迁干巴巴的。   “怎、怎么捏。”   何鸢还很慎重的将泥巴拿起来了一点:“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孩儿,就可以捏什么样的小孩儿,他有你的血脉。”   时迁想起自己刚才滴了一滴血进去,他后知后觉,把何鸢滴血的事情给记起来了。   他说道:“阿鸢,这是我跟你的孩子吗?”   何鸢不知怎么的,蹭的一下站起来,时迁叫她下了一跳。   何鸢说:“胡言乱语!”   耳尖都红了。   时迁看着她走过去,嘴角勾了起来,连带着看自己手里这些黑漆漆的泥巴都顺眼起来。   “哎哟,我看看是捏个女儿好还是捏个儿子好。”   他:“宝贝儿,你妈是不是害羞啦?”   “好家伙,这也太考验我的手艺了,万一捏个四不像出来怎么办?”   事实上,完全是时迁多虑了。   他只要捏一个人形出来,有了何鸢精血的小泥人自然而然相貌就会像她,这其中还有时迁的血脉在里面。捏完泥巴三天后,何鸢就找了个地方把小泥人往包里一塞,示意自己娘家已经呆够了,现在要回到夫家。   这段是时迁脑补的出来的。   何鸢回人世间的原因无非就是眼馋蛋糕了,当时他提了一回,后续这女人没念叨,但是表现的很明显。   果然,她一回到淮京,当即就面瘫着脸,扯着时迁的衣角,用无声的语言施压。   时迁翻出存折,进去掏空了蛋糕店的第三层柜台。   到家之后,时迁先把自己怀里的泥人给拿出来,毫无疑问,他的手艺惨不忍睹,泥人被捏的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时迁每看一次,都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不用点心,并认为自己的这个父亲当的很失职。   何鸢告诉他,这个泥人一天喂三次水,一个礼拜之后就能变成人了。   时迁说:“阿鸢,你别老泥人泥人的叫,好歹是你的女儿。”   何鸢企图用吃蛋糕的方式逃避这个问题。   决定捏成女儿是因为泥巴不够,剩下那一块儿找不到捏的,时迁干脆就要个女儿。   他翻烂了一本中华汉语字典,给这个小泥巴取了个名字叫时云烟,小名叫烟烟。   距离时云烟小姐出生还有一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难以想象的是,她的爸爸还没有切身实际的睡过她的妈妈。   而时云烟小姐在今后的很多年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从泥巴里蹦出来的,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也比这个强啊!   二人从昆仑山下来之后,日子安稳了不少。   何鸢没有接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任务,她就宅在家里看电视。   时云烟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蹦跶出来的,跟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哇哇大哭。   何鸢对这种一碰就碎的小东西很头疼,但是想到这个小东西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意义有些不同,她便不能无视,只能把她挂在半空中,用一根绳子吊着,何鸢就用手推着她玩儿。   时迁下班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的女儿出生了,现在看起来很快就要死了。   何鸢见他回来,如释重负,连忙把时云烟郑重的放进他怀里,好似放了一个炸.药包进去。   时云烟就这么突然又顺理成章的成了家里的第三个活人。   时迁多了一个女儿,而且这件事,他父母完全不知情。   等到时父时母知道时云烟的存在时,已经是年底的时候。   时迁每年的年底都要回时家,同理,散落在全球各地的时家的分支也要回到淮京。   时励今年了解了一桩心事,看着年轻了不少。   在回到时家之前,时迁做了一个决定。   他以前跟何鸢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能忍得住不动手动脚,是因为他无名无分,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现在两个人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得同一张床,甚至对方已经变成了他的女朋友,今年过年回家,时迁跟父母说一声之后,打算弄一个简单低调的婚礼,走一个形式。   何鸢对此没有意见,随着时迁胡闹。   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小打小闹,何鸢没放在身上。   但是时迁就很有意见了。   他的意见不出在结婚上面,出在‘我为什么睡不到自己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上面。   众所周知,时迁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白天惩恶扬善打击罪犯维护世界和平,晚上还能抱着何鸢脑补半个晚上大型岛国男女动作片,一点儿也不带疲劳的。   这么一个年轻人,温香软玉在怀,要说没点儿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时迁有很多想法,只不过一直不敢付出行动。   年前最后一个夜班值完了之后,他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决定去把何鸢睡了。   这是需要做很长时间心理准备,下很大的决心,并且须得抱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去睡她。   他的老婆跟别人的老婆很不一样,毕竟不是谁的老婆都能抬手弄到雷下来劈人。   他做这事的时候,喝了点儿酒壮胆,跑到超市一鼓作气的买了肉眼所及所有的安全套。   付款的时候服务员看他的眼神有些悲壮,似乎把他当成了从事某个古老职业的小白脸,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长得这么帅,何必想不开呢。   趁服务员没有把大悲咒念给他听的时候,时迁冲出超市。   他热血上头,主要是□□熏心,狗胆包天,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紧张的手心冒汗,往家里走。   回到家的时候,时云烟在客房的婴儿床上睡下,何鸢也在床上睡得正香。   时迁洗漱完毕,钻进了何鸢的被子里。   他进来的时候让凉气也钻进了棉被里,何鸢因为这个动静皱了下眉头。   她知道对方是时迁,所以没有阻止。   时迁浑身僵硬成了一个棺材板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他在心里模拟了几遍自己要说的话,主要内容为‘阿鸢,我可不可以睡你’,不是很霸道总裁,但很真情实感。   时迁没开口,何鸢说道:“你干什么?”   显然,他的僵硬已经影响到了何鸢。   时迁干巴巴的开口:“阿鸢,你知道一个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吗?”   答非所问,说的还跟自己心里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何鸢嘟囔:“不知道。”   时迁说:“实践出真理。”   他突然猛地一翻身,压在何鸢身上。   何鸢条件反射的想还手,最后也只是软绵绵的抵在他的胸口。   时迁对她而言,到底是与众不同的。   时迁眼色一暗。   何鸢的身体跟她的脾气比起来,可软的太多了。   被他压在身下,就像一滩春水似的。   何鸢道:“你干什么?”   时迁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的手钻进何鸢的睡衣里。   何鸢盯着他,时迁:“我要实践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能怀孕。”   何鸢:“不能。”   时迁眼里深沉的墨浓郁的化不开,被□□染上了一层艳丽的颜色。   他:“那就实践到出成果为止。”   可见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   何鸢慢条斯理的,就像平时一样反驳他:“你大可以试试。”   她说完,突然体味到一丝不对劲,察觉出了今天的反驳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时迁笑了一声:“好啊,阿鸢,这是你说的。反正没人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第89章 大结局   何鸢难得起晚。   她一头瀑布似的头发也难得乱成一团, 坐在床上, 眼神无光。   被子遮住了她大好的春光, 裸露出来的肩膀星星点点的都是吻痕。   何鸢皮肤很白, 一掐就容易留下一道青色的痕迹, 看起来很是恐怖。   时迁心虚的往她的位置上挪了一挪。   “阿鸢……”   先撒娇再说。   何鸢牙缝里的一句话还没挤出来,时云烟在隔壁屋子里先哭起来了。   时迁翻下床,蹑手蹑脚的往时云烟的房间走去。   他昨晚上果然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彻底实践了一下。   起初他还有点儿虚,毕竟何鸢看起来实在是太难搞定了。   但很意外, 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抗拒。   时迁得了便宜之后不敢卖乖, 安分了几天之后,又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这种事情总是一回生二回熟,做多了之后, 何鸢便放任自流了。   过年时, 时励亲自打了一个电话给时迁, 问他过年什么时候回来。   时迁知道爷爷的这个电话不是打给自己的, 是打给何鸢的, 对方正翘着脚, 左手挖蛋糕吃。   时迁把电话递给她, 何鸢摆手:“不接, 有什么事当面说。”   她虽然在人世间行走,但是却很不喜欢人间的通话方式。   时励早早的就领教过何鸢的狗脾气, 对于这女人不接电话的态度见怪不怪, 只是叮嘱了一万遍时迁, 一定要把何鸢带回来过年。   老爷子发话,时迁不得不从。   何鸢在家里的地位俨然要比他高了不少,在时励的要求下,所有人都要对何鸢礼让三分。   时迁现在带何鸢回家都很有压力,他父母见到何鸢,几乎都不敢怎么说话。   当然,更重要的是,回到家之后他也得顾及着自己辈分的问题,那怕就是何鸢跟他的关系不一样,在时励的眼皮子底下,时迁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喊何鸢一声姑姥姥……这是什么道理!   自己的老婆都不能喊了!   因此,他对回家过年就不是很热衷。   每年时家的人聚在一起,都是因为一些大事,上一次是时老爷子的百岁大寿,这一次时老爷子还是把本家的人都叫了回来,毕竟不是生日,一些外戚回不回来就不做要求。   时迁回去的时候,在淮京还遇到了温眠。   温眠那会儿正在摆了个摊子给人算命,她还兴开两个分店,一个店给人算命,一个店给人贴膜。   见到时迁也没客气,站在天桥上面就跟他打招呼。   “时哥,哎,巧啊!上来喝杯水吗!”   时迁穿着警服,看起来像是片警。   上去之后,温眠问他在干什么工作,时迁模棱两可的说了个片警儿,顺便又把自己春花小区街道口办事处处长和妇女主任的来头给提了一提,称号之拉风,后缀之冗长,听得温眠一愣一愣,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马屁先拍上了。   说是时迁:高就高就,不愧是何鸢的男朋友。   时迁问她:“你在这儿干什么?”   温眠示意道:“显而易见,赚钱。”   时迁挑眉。   赚钱?   他看了一眼温眠的脸,实在想不到温眠这张脸蛋,做什么赚不了钱,非要来天桥上面贴膜。   温眠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兼职贴膜而已,我本质工作是模特。”   ……只不过拍多了江誉那兔崽子要闹,迫不得已才出来贴膜维持生计。   时迁道:“你徒弟呢?”   温眠:“年纪没到,我不准他工作。”   二人打了照面,时迁对何鸢以外的女人通通不感兴趣,没想到这次见面没多久之后,二人就又见面了。   再见面时,是时家的年夜饭上面。   这顿年夜饭在淮京的一幢私人会所里面吃的,该会所是按照时励喜欢的样式挑的,是一个很中式的公馆。   时迁下午到的公馆,何鸢一来就被请到了上座,时励让了位置,在天字号房里面跟何鸢聊上了。   后面来的人没见到何鸢,但却知道今天时家来了个大人物,于是都对天字房中的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温眠到这儿做的兼职是弹钢琴,就在公馆的中间弹,从下午来人开始,她就一直弹到了晚上,因为报酬很高,她看起来打算在这里把手指头弹断。   何鸢在天字房里面呆腻了,转头就问时励要起人来。   时迁忙的脚不沾地,今天拢共没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多久,这叫何鸢心生出了一丝不满。   她从天字房出来,在楼上转悠了一圈。   因她长得好看,转悠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上一回何鸢虽然在时家露过面,时隔了大半年之后,也快被人忘得差不多了。   她到楼下,看到了趴在钢琴上仙逝的温眠。   温眠已经被不少人搭讪了,一边弹钢琴一边拒绝男人的搭讪确实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她俨然已经忘记自己来之前信誓坦坦说来这里钓凯子的誓言。   温眠看到她,很惊讶:“师父?”   何鸢点点头。   她左右一看,没有人注意她,她连忙从凳子上下来,拉着何鸢往边上走。   温眠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师父,你在这里干啥?端盘子吗?还是服务员?”   何鸢过来的时候穿的很随意,乍一看确实有点儿像服务员。   她没反驳温眠,温眠穿着裙子,找了一个桌子,给她夹了点儿吃的。   面对自己爱吃的甜食,何鸢提不起兴趣,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时迁干嘛去了。   温眠一边吃一边问道:“怎么没看到时哥,他跟你一起过来了吗?”   何鸢点点头。   温眠理所当然的认为,时迁是过来当安保人员的。   她说的欢快,一边吃一边说:“哎,你多吃一点儿,这些平时都很难吃到的!”   温眠:“三文鱼来一点儿,日料,讲究,高级!”   何鸢看到鱼的一瞬间,一股反胃的情绪直冲喉咙。   她皱了皱眉没,摆摆手:“我不吃。”   声音都有点僵硬了。   温眠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拿远了问:“怎么,感冒了?”   何鸢捂着嘴:“拿远点儿!”   反应过于激烈,温眠吞下了口中的三文鱼,拍了拍她的背:“师父,还好吧?”   鱼腥味儿离远了一些之后,何鸢好受了一些。   温眠嘀咕:“你的体质,也会感冒吗?”   何鸢:……   “不会。”   温眠咽了咽口水,又问道:“那会怀孕吗?”   何鸢狭长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温眠看她这样,心道:不是吧……   她的目光落在何鸢的肚子上。   虽然她一直知道时迁跟何鸢的关系,但何鸢这个人简直是用实力打败所有的唯物主义论,活脱脱一个神仙似的人物,怀孕这事儿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跟别说要温眠想象,这么厉害的人物,会在床上被人压。   她想到时迁,眼神都可以称之为敬佩了。   此女在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道:时哥恐怕是第一个睡到神仙的男人。   她又想:搞不好还怀上了。   何鸢站直了身体,说道:“不会。”   显然是回答温眠后一个问题。   不过她的语气不大肯定,温眠也半信半疑。   她见何鸢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了,连忙顺杆子狂拍马屁,说话怎么舒服怎么来,争取把自己抱得大腿巩固巩固。   聊了半天,温眠这才说道:“他们一会儿就吃年夜饭了,我的工作也到了尽头,师父,你什么时候走?”   她心说何鸢既然是服务员,该不会人家晚上吃饭时,她还要端盘子递茶吧?   温眠:“时哥来了的话,要不然我们一起走,我知道有一家火锅店又便宜又好吃!”   她说道这里,把火锅店描述了一遍,口水泛了上来。   温眠:“对啦,时哥在哪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时迁起初忙的没来跟温眠打招呼,这会儿看到何鸢跟她站在一起,顺道就走了过来。   何鸢穿得向服务生,但时迁这一套,怎么看都不太像保安。   走下楼时,他相当俊朗潇洒,气质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温眠这样的人精,几乎一眼就看出对方的身份比在场的很多人都高。   不过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时迁只是一个小警察,因此嘴巴张了张,没反应过来。   时迁道:“阿鸢,该吃饭了,太爷爷让我来叫你。”   他看着温眠:“让温眠跟你一块儿上去,来都来这里了,吃了再走。”   俨然是一副男主人家的做派。   温眠扶住下巴:“让我冒昧的问一下,师父,师娘,你们不是来兼职的吗?”   二人同时望向她,眼里分明写着:来兼职的只有你一个。   温眠:……   “师娘,你不是警察吗?”   时迁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啊,兼职富二代。”   温眠:……   江誉被她一个电话叫过来,对方才刚下课,背着书包作业都来不及写。   温眠示意道:“赶紧跟你师公和师奶磕磕头。”   江誉:……   他二人被时迁安排到了上座,年夜饭吃的其乐融融。   何鸢自然跟时励坐在一桌。   这一桌的人很少,除了时迁和她姐,还有的就是他二伯跟三叔,以及两个堂哥。   饭桌上,只有何鸢是外人。   偏偏何鸢这个外人,最受时励的尊敬。   时励对她一如以前一般,开口闭口喊得都是‘阿鸢姐’,模样做的是小辈,何鸢习以为常,也没纠正他的说法,时励对她的孝敬她一并收了。   知道内情的人不觉得奇怪,但这桌上还有不知道内情的。   比如时迁的两个伯父和堂哥。   特别是他的两个堂哥,刚从国外回来,看到何鸢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饶是他们在国外见识了很多美女,乍一看到何鸢,也有一股神魂颠倒之意。   这两兔崽子在桌上对着何鸢大献殷勤,被时励一人一个白眼,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小辈被骂老实了,不敢动手动脚,但是看着何鸢的眼神还是充满了雄性求偶的欲望。   他二人的老爹也在这张桌子上,虽说看到自家儿子对何鸢有意思心里没有反感,毕竟看到时励对何鸢的态度,让二人都有些诧异,他们虽然是本家,但在家里的地位远远不如时书彦,如果自己的儿子能跟时励敬重的女人走到一块儿,势必可以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可惜这个算盘落了空,他们儿子操之过急,让时老爷子训了一顿,少不了要罚。   还有就是——这女人也太高冷了!   也不是说高冷,明明是坐在一张桌子吃饭,但何鸢除了跟时励说话,几乎不动筷子,板着一张脸,相当有距离感。   不了解她的人,便会觉得这女人难以接近。   二人刚觉得她拿乔,就见时迁夹了菜往她碗里放。   何鸢胃里不舒服,因此没吃。   时迁以为不合她胃口,又弄了几个偏甜的菜放到她碗里。   两个伯父暗中得意起来,心说自己儿子讨不到好处,你时迁也一样碰壁!   下一刻,何鸢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时迁从来没见过她生病,吓得脸色一白,筷子一扔,半抱着她:“阿鸢,哪儿不舒服?”   何鸢摆手:“把鱼拿远一点。”   时妗坐在时迁的右手边,微妙的看着这一幕。   何鸢面前摆着的,正是一碗鱼汤。   不止时迁没见过她生病,时励也没见过她生病,他也吓得不轻,问道:“阿鸢姐,我现在就叫医生。”   时妗越看这一幕越微妙,有些欲言又止。   但她想起何鸢身份的特殊性,因此这个猜测她也不敢确定。   十分钟之后,时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就来了。   该医生雷厉风行,一把脉,果断道:“怀孕了,孕吐。”   话一落,时迁首当其冲的当机了,他的大脑细胞在一瞬间全部死光,语言系统即可崩溃。   时励听罢,脑子里也是懵了半天,结果看到时迁的反应,他从懵逼立刻转换为火冒三丈,那一拐杖直接下来了。   “时迁!兔崽子!”   这一拐杖打的可真狠,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时迁被打了,时迁就已经一嗓子叫出来了。   “太爷爷!轻点儿!”   这可不是轻点儿不轻点儿的问题,时迁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回来一看,何鸢少见的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项隐藏功能。   这桌上的,时迁的两个伯父和堂哥都纷纷拉架,一边说怎么突然打起来了,一边说有话好好讲。   四人心中各怀心思,心道何鸢怎么会怀孕?难道是有丈夫了?   他们还在思考何鸢的丈夫是谁时,时老爷子气的满面通红,替他们解答了:“你出息了!你真是出息了!你要气死我!阿鸢姐……”   时迁怪委屈的,说道:“太爷爷,你好没有道理啊,我跟阿鸢是正经夫妻,领过结婚证的,怀孕怎么啦!”   一干人通通僵住了,好似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不作死就不会死,恍然大悟道:“那烟烟不是要多一个弟弟妹妹啦?”   时励一听,烟烟又是谁?他问出来,时迁回答:“我大女儿。”   时老爷子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时妗在这一片混乱中,把时迁拉出来,“你带着姑……弟妹先走,这里我来善后。”   时迁双手合十:“谢谢姐!帮我跟太爷爷说下,叫他理一理辈分,免得以后我女儿不知道叫他什么!”   时妗翻了个白眼:“你还贫!”   时迁连忙拉着混乱中心的何鸢,从公馆里跑了出来。   外面的夜风很大。   时迁脱了外套给她穿上,接着猛地抱住她。   何鸢这才回神,仔细研究起了自己突然获得的新技能。   时迁道:“阿鸢,我发誓我之前是说笑的,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怀孕。”   何鸢深有同感,唏嘘道:“我也没想到。”   毕竟是第一次,来的太突然,把她也弄糊涂了。   时迁说:“你的骨肉,该不会也是什么神仙血脉吧?”   何鸢摇头:“不知道。”   时迁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何鸢看着他。   “我想拿着喇叭昭告天下,我要当爸了。”   何鸢:“之前不是吗。”   时迁:“那不一样,虽然那时候也很开心,但是这不一样。”   他伸出手,手上正是那一枚戒指,戒指里面有一根红线,时迁知道,这根看不见的红线连着他跟何鸢。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见过我的父母了,也见过我的家人和朋友。”   “他们今后会生老病死,从此我就只有你一人。”   何鸢点头,心道:理所当然。   时迁又说:“阿鸢,你可要好好对我啊!”   他委委屈屈,撒上娇,抱着她不放。   何鸢点点头:“你是我的东西。”   时迁:“还有其他想说的吗,比如说我爱你?”   何鸢:“什么?”   时迁说道:“我——爱——你——呢?”   她这时候,突然笑了出来:“我知道。”   时迁立刻明白何鸢又套路他,他说:“你为什么从来不肯说爱我,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他牵着何鸢,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   时迁原本以为,她不会开口了。   结果这时候,她站在寒夜的冷风中,带着整个昆仑的肃杀和凌冽,十分慎重的说道:“在昆仑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有变化,我会另行通知。”   时迁心里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充斥了他整个心脏,他侧过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永远不会收到这个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