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祸 　　作者：沫之茜茜 　　文案： 　　高二暑假，苏离参加了一场学校组织的游园活动，看似甜蜜的心动邀约，实则是某种生物有预谋的繁衍与虐杀…… 　　眼见熟悉的同学一个个变异，撕裂。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苏离开始旷日持久地逃亡。 　　“怕么？” 　　旖旎夜色下。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指尖轻点黑色描金口罩，眉眼含笑，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发顶。 　　“别怕。”他低头靠近，低哑的嗓音近乎蛊惑，“跟着我，你失去的这个世界全部帮你夺回来。” 　　即便世界再黑暗，只要有你，光明总会如约而至。 　　本文又名：《遇萤：我是失忆大佬的黑月光》 　　小剧场： 　　某日，苏离在逃离变异怪物追杀之时，不小心被某个天真又美貌武力双爆表的少年夺走初吻，更可怕的是对方好像亲上瘾了…… 　　“大、大佬，追女孩子时不能这么直白！要懂得套路！套路知道不？” 　　“套路？” 　　“就比如跟女孩子约会时，送女孩子礼物啦，对女孩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巴拉巴拉……” 　　陆零思索一秒，瞬间捏爆两只怪物的脑袋，随手变出漫天萤火虫。 　　陆零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送你的礼物，喜欢么？” 　　苏离：“……” 　　一手遮天的贵公子×外柔内刚的佛系少女 　　温馨提示：这就是个披着科幻皮的小甜饼，不恐怖。 　　男主一手遮天暗黑系，男二白切黑，女主不小白。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离 ┃ 配角：陆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手遮天的贵公子X佛系少女 　　立意：即便世界再黑暗，只要有你，光明总会如约而至。 第1章 夜色 　　夜色深沉，小树林里寒风瑟瑟。 　　明明刚入秋，过了午夜，林间的温度却陡然下降。 　　保安老林拢了拢身上的制服，照例巡逻，夜探灯穿过瑟瑟的林间，光束打落的地方，蓝白色的校服一闪而过。 　　这个时间，校舍与宿舍早就熄了灯，小树林地处偏僻，平时都少有人来，入夜之后，更加人迹罕至。 　　老林警觉地吆喝一声：“谁在那里？” 　　两抹纠缠的影子似乎顿了顿，紧接着，往树林深处游移。 　　老林疑惑地探头，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名的虫鸣声越发寂寥。 　　莫名的渗人。 　　老林心跳如鼓，却不免安慰自己。 　　或许，只是瞒着学校，偷偷谈恋爱的学生。 　　Z城第一中学对于早恋管控严格，不等苗头露出，便扼杀在摇篮里。 　　虽说学生们明面上都严守校规，总有一些不守规矩的漏网之鱼。 　　老林调高了灯光的亮度，壮着胆子朝小树林深处逼近。 　　林间蓦地起了一层浓雾，树叶摇曳得越发厉害，转瞬间就遮盖住了他的脚步声。 　　“啊！” 　　撕裂的声音从林间传来，却被风阻隔了声音的传递。 　　滴答，滴答。 　　一切恢复如初。 　　三日后。 　　距离学校几十公里之外的未名湖公园，发现两具男尸。一老一少，年轻的那具尸体只剩下头部与泰半个肩部，肩部以下呈不规则形状，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医鉴定，不像是利器所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类似于一种生物消化酶，究竟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检测。 　　融化？生物消化酶？ 　　可能吗？ 　　什么样的消化酶瞬间消化人类，甚至连骨头都一并吞噬？ 　　江易穿着警服，嘴角叼着烟，沉默地盯着被蒙上白布的尸体。 　　男生的表情很安详，嘴角甚至挂着奇异的笑容，像是在濒临死亡前得到了极致的快/感，一瞬间被消化了。 　　老的那具尸体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面部表情狰狞而可怖，约莫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江队，查出来了。两名死者都来自第一中学，年长的是个保安，姓林，已经在学校工作近20年，马上就要退休。年轻的是高二的学生，叫丁鹏，父母常年在国外，已经跟丁氏夫妇取得联系……” 　　江易淡淡地应了声。 　　担架从他面前抬过，从白布里垂下一条手臂。 　　江易突然叫住负责抬担架的警员，“等等。” 　　“江队？” 　　江易从助手那里接过手套，戴好后，弯腰靠近老林的尸体。 　　指腹从老林僵直的掌心一扫而过，有黏液停留在指尖。 　　江易浓眉紧锁：“这是什么？”上完最后一节生物课，苏离收拾好课本放入书包，升入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虽然依旧是年纪第一，总体分数却没达到预期。 　　生物向来是她的弱点，为此，考试前她特地做了突击。 　　结果却不如人意。 　　“苏离，等会先别走，在教室等我，我去拿卷子。” 　　生物老师叫住她。 　　苏离点头应了。 　　从书包里掏出生物习题册，苏离咬了咬笔头，低头思索习题。 　　刚考完试没多久，大家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教室比往常略显吵闹。 　　苏离听到后桌的女生们凑在一起议论。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杀害丁鹏的凶手找到了，好像是个神经病患者，不知道怎么的，从精神病院里逃了出来，警方已经抓到了人。” 　　“啊？神经病患者？不是说丁鹏是被狼咬死的吗？从动物园里逃出来，可能饿久了，就攻击了晚上偷偷去上网的丁鹏。” 　　另一个女生接口，声音压得很低：“不是的，我听我姑姑说，不是人为，也不是猛兽──”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怪物啊？” 　　“你姑姑怎么知道啊？” 　　女生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总之，我姑姑说，晚上最好不要在外头逗留太久，最近不太平，听说别的学校也有人失踪，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上头怕引起恐慌，消息一直都封锁着。” 　　“难怪学校最近增加了保卫，还特地要求家人来接。” 　　“这么一说，好可怕啊。” 　　“那我们晚上还要不要去K歌啊？” 　　胆小的女生率先拒绝，“不了吧，我有点害怕。” 　　“我也是。” 　　苏离埋头做习题，闻言，笔尖微顿，墨迹留在洁白的纸张上。 　　不多时，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苏离放下钢笔，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头一瞧，走廊里也渐渐没什么人了。 　　生物老师还没回来，苏离站直身子。 　　走廊很安静，风轻轻拂过，有什么东西沙沙作响，像是树叶。 　　苏离愣了愣。 　　树叶？ 　　她们教室在五楼，这里是新校区，周边种植的都是小树苗，入秋后，直接变成光头司令，哪里来的树叶声？ 　　苏离离开座位。 　　走廊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透过窗，隐约瞧见一闪而过的蓝白校服。 　　校服？ 　　苏离错愕几秒。 　　教室门忽然开了，苏离抬头，班主任胡一鸣吓了一跳，看清楚后，胡一鸣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苏离？” 　　“胡老师。” 　　胡一鸣往教室巡视一圈，“你怎么还没走？” 　　学校里出了丁鹏那茬事情后，学校除了增加守卫，学校的老师也加入了巡逻的队伍，放学后，避免学生在校园逗留，尤其是不好管控的走读生。 　　苏离原原本本地回道：“我在等杜老师。” 　　胡一鸣了然地“哦”了一声，“在等考试卷？” 　　苏离点头。 　　胡一鸣啧了声，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内向，与其说内向，不如说是整个人游离在集体之外，甭管他做了多少努力，她好像依旧跟班级格格不入。 　　“别等了，杜老师刚才已经走了，可能家里有什么急事。” 　　苏离愣住了。 　　胡一鸣检查了下门窗，转身问苏离：“家里有人接吗？” 　　苏离摇头，像是怕麻烦别人，苏离添了句，“我家离学校不远，不用接送。” 　　胡一鸣知道，苏离双亲去的早，一直跟小姨妈一起生活，这种家庭的孩子，心理上多少有些孤僻不合群。 　　“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离待要拒绝，胡一鸣先出了教室，苏离没办法，只好收拾书包，跟了上去。 　　结果，出校门没多久，胡一鸣就接到了教务处的电话，不得不立即返校。 　　没人跟在身边，苏离反而松了口气。傍晚时分，下了小雨。 　　苏离撑了把伞，可能是习惯了独来独往，打小上学每逢刮风小雨，也没人过来送雨伞雨衣，久而久之，苏离养成了出门打点好一切的好习惯。 　　她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算远，几条马路之隔，转角之处是条羊肠小道，延伸过去便是苏离的小姨妈苏晴晴的蛋糕房。 　　这条小道年久失修，错落的电线五颜六色，有些已经斑驳，路灯也昏暗无比。 　　近几年，政府改造街道，为了打击犯罪，大街小巷都安装了监控，搁以往苏离走这条小道心里也没底，有了监控后，反而安心了许多。 　　小雨淅沥，刚步入小道，就传来男生叫嚣的声音：“你他妈的装什么逼？” 　　苏离驻足。 　　不远处，几个男生叼着烟，站姿流里流气的，围着一个少年。 　　少年藏青的制服被踩在水洼处，身上是件英伦风毛线马甲，里头的短袖衬衫污迹斑斑，不知道是泥土还是血迹。 　　苏离认得，那件制服出自Z大附中东分校区，Z城有名的贵族高中。 　　因为跟一中一路之隔，苏离对他们的制服还算熟谂。 　　少年佝偻着腰，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离得远，看不清楚长相。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一脚踹了过去，少年斜着倒地，一阵凉风，吹散了他的黑发，露出一双隐约带着迷离的双眸。 　　黄毛蹲下来，拿过手机拍打着少年的脸颊，“瞧清楚没？”黄毛勾住一旁的少女，拽到他面前，咧嘴冷笑，“这妞，归老子！你算什么东西？妈的！叫你跟老子作对！” 　　黄毛泄愤似的踢了一脚。 　　少年默不吭声。 　　周围有人跟着踹了几脚。 　　少年剧烈呕吐，血水混合着泥水，染了满头满脸，而那个少女却笑得肆意，甚至讨好地摇了摇黄毛的手臂。 　　“老大，再打下去会不会出人命？” 　　“怕什么？你害怕就滚。” 　　瘦小的男生嘿嘿直笑，“没没没，有东哥在，我们怕什么，对吧？” 　　旁边的人附和着。 　　小巷安静，他们的声音随风传来，苏离秀眉微蹙，下意识地看了眼那个一直挂着笑意的少女。 　　人家都为了她被揍成这副模样，这个女孩子竟然能够笑得如此坦然。 　　苏离莫名地为眼前这个“痴情”的少年感到不值。 　　不过。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能做的，大概只是转身，最多替他报个警。 　　手指刚放在手机上，少女蓦地看向她，猝不及防地与她四目相对，苏离瞧见少女一双眼睛里隐隐透着荧绿的光芒，稍纵即逝，快得令人来不及捕捉。 　　苏离微微一怔，来不及细想，少女突然及其诡异地冲她笑了笑。 　　苏离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手机接通的刹那，苏离心跳如鼓，脚步不由得加快。 　　苏离贴近手机，低声道：“110吗？这里是公明路178巷口……” 　　不知何时起了雾，周遭一片黑暗，方才喧闹的声音也突然静寂无声。 　　“嘭──” 　　苏离听到身后一声巨响。 　　她握着手机，错愕回头。 　　旖旎夜色里，几个人的身影悄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零零散散的星火。 　　像是……萤火虫。 　　只是，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萤火虫？ 　　雾气渐散。 　　暗夜中，少年缓缓站直身子，眼眸低垂，冷淡地盯着掌心中正在挣扎的萤火虫。 　　片刻后，他指尖轻弹，漫天萤火像是被火焰灼烧般，转瞬间融入团团迷雾中。 第2章 吻 　　“小姨。” 　　苏离折好雨伞，放在店门口的塑料框里。 　　苏晴晴的面包店，因为物美价廉，平时光顾的大都是周边的学生。 　　杀人案发生后，店里的生意也跟着受到影响，许多选择了外卖，到店的反而少了许多。 　　苏晴晴正在打包糕点，“回来了？” 　　“嗯。” 　　“昨天的蛋糕没卖完，剩下不少，今天就吃那个吧。”苏晴晴系好礼品盒，“微波炉里有牛奶，自个儿热一下。” 　　苏离应了声，背着书包，上了楼。 　　二楼是她们生活的地方，面积不大，也还够用。 　　下了楼，苏离手里多了一个药瓶，白色的瓶子，没标签，苏离摇了摇，里头没剩下几颗，“小姨，你身体不舒服吗？” 　　“什么？” 　　苏离晃了晃手中的药瓶。 　　苏晴晴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那个啊，那是保健品。” 　　苏离一愣，“保健品？” 　　“美容养颜的。”苏晴晴打包好最后一个包裹，笑吟吟地解释，“小离，你瞧瞧小姨最近是不是变美了许多？” 　　说这种话时，苏晴晴脸上竟然泛起了不常见的红晕，眉角眼梢也透着别样的风情。 　　很淡。 　　却很喜悦。 　　苏离怔了怔，想起前几日频频出现在面包店的男人，笔挺的西服三件套，斯文俊美，彬彬有礼，每次出现，小姨似乎都喜不自胜，甚至最近越来越注意仪表。 　　苏晴晴年轻时，谈过几段恋爱，每一段恋情都倾其所有，末了，却徒留一汪心碎。 　　后来，她索性就放弃了婚姻，专注事业，可能是自己恋爱经历太过惨痛，苏晴晴对男人深恶痛绝，耳濡目染之下，苏离也跟男生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这会儿想起那个男人，苏离心情还挺复杂的。 　　但她没问，长辈的事情，她好像没什么立场掺和。 　　况且，那个男人瞧上去很绅士，笑容也很温暖，小姨喜欢实属正常。 　　她在胡思乱想，苏晴晴那边接了电话，“……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可以送货上门的，地址的话您可以留一下。现在吗？好的，您稍等。” 　　苏离热了牛奶给她。 　　过了七点半，夜色浓重，雨倒是停了。 　　“小姨，我去吧。” 　　苏晴晴脚步一顿，苏离从她手里接过糕点，“东明路117号李阿姨家，对吗？” 　　“对。” 　　“我去吧。” 　　苏晴晴拦住她，“天黑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苏离笑笑：“没关系的，有路灯，而且是高档小区，治安很好，应该不会有问题。” 　　“可是──” 　　“那个叔叔一会儿会过来吧？”苏离换了鞋，拎了包裹，苏晴晴听她这么讲，俏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苏离歪头看她，眨眨眼，“小姨加油。” 　　苏晴晴愣了下，抿嘴嗔怪道：“你这个小丫头，乱讲什么？” 　　苏离打算出门，临出门前，苏晴晴叫住她，额外塞了几个蛋糕，小小的方块，薄薄的一层奶油，上头点缀了一颗小草莓，“给阿橘的。” 　　阿橘是附近的流浪猫，去年店里发生火灾，幸好阿橘机警，叫醒了苏晴晴，她才幸免于难。 　　自此后，苏晴晴时不时就把快要过期的蛋糕喂阿橘。 　　“早点回来。” 　　苏离乖巧点头，带着包裹出了门。出了小区楼梯间，苏离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两名警察正在安抚女人，苏离好奇地看了眼，门上别着白色的绢花，意味着这家有人去世。 　　女人抽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莫名的渗人，“……她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两名警官相顾无言，只是说会竭尽全力调查，尽快找到真凶。 　　苏离下了楼，小区有人议论：“真惨啊，才刚刚十八岁，过完年就要高考了，偏偏出了这种事。” 　　“谁说不是。听说特别惨，找到小姑娘时，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身体，你说什么人这么狠心，糟蹋人就罢了，连个全尸都不留给人家。” 　　“最近真是人心惶惶，我家姑娘我都不敢让她晚上出门了。” 　　“唉。” 　　苏离拎着三只小蛋糕，有人上了楼。 　　是个男生。 　　藏青色制服一闪而过，苏离不经意瞥了一眼，男生正好看过来，眉目冷淡，眼睛却生的极好，近距离看，像是上好的琉璃，很浅的琥珀色。 　　“小偃回来了。” 　　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应了声。 　　小朋友跟着甜甜叫了声：“江偃哥哥好。” 　　男生弯腰，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细软的发顶，嘴角很淡地勾了下。 　　“上次多亏了江院长，我家小小威才捡回一条命。”丁奶奶感激极了，老人家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没了，男生涵养极好，很认真地聆听着。 　　小小威小朋友却受不了奶奶的唠叨，自顾自地嘟囔着。 　　小朋友精力旺盛，耐不住寂寞，觉得好玩，就在楼梯间里蹦蹦跳跳。 　　苏离目不斜视地下楼。 　　小朋友猝不及防地撞了过来，苏离一脚踩空，没稳住，向后仰倒。 　　手腕被人攥在掌心。 　　好冷的手。 　　冰凉的触感令苏离没由来得打了个寒噤。 　　“小心。” 　　苏离抬头看向他。 　　男生似乎察觉到什么，等她站稳，男生立即松了手，“抱歉。” 　　苏离：“……没关系。” 　　静默了一秒，苏离又添了句：“谢谢。” 　　男生盯着她，浓密的睫毛微敛，尔后，他轻笑，“不客气。” 　　丁奶奶拉着孙子过来道歉，苏离没放在心上，末了，丁奶奶还好心嘱咐苏离要注意安全，苏离道了谢。 　　江偃低头看了看掌心，若有所思地望着苏离逐渐远去的背影。 　　片刻后，他合住手掌，偏头微笑。“喵──” 　　阿橘蹲据在角落，专注地舔舐着蛋糕。 　　高档小区外头，路灯都格外亮堂，不时有私家车驶入小区车库，雨停后，柏油马路很快就不见水渍，花坛旁边就是一排木质长椅，苏离走得累，索性就坐在一边耐心等阿橘吃完。 　　头顶的路灯忽而闪了闪，劈啪作响，飞蛾四散。 　　不知何时，雾气又起。 　　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离循声望去。 　　不远处，像是两个纠缠的人影，隐隐约约传来求饶声，听声音，是个男生。 　　苏离站了起来。 　　雾气也跟着她的动作，渐渐消散。 　　阿橘喵了几声，像是感知到什么危险，毛发炸开。 　　“砰──” 　　雾气里升起一朵萤火虫织就的花朵，像是暗夜里的一朵烟花，炸开。 　　苏离怔住了。 　　又是萤火虫？ 　　雾气散开，少年从阴影里走来。 　　苏离望向他时，他正勾着藏青色制服，随手丢在一边，身上套着一件纯黑色连帽卫衣，卫衣的尺寸不合时宜，他好像并不在意。 　　少年看了过来。 　　灯光下，他的肤色过于白皙几近透明，眼瞳极黑，像是暗夜。 　　很漂亮的一张脸。 　　嘴角却隐隐有乌青的痕迹，像是刚被人揍过。 　　苏离心下思忖，好奇地往他身后瞧了瞧。 　　一个人？ 　　雾气全然散去，苏离看清楚后才发现，他确实是一个人过来。 　　若没记错，刚才明明是两个人…… 　　苏离的心脏蓦地揪了起来。 　　抬步欲走，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根本无法动弹。 　　低头瞧了眼阿橘，阿橘竟然也乖乖的待在原地。 　　苏离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少年在阿橘面前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苏离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勇气，紧张地开口：“你别碰阿橘。” 　　少年抬头看她。 　　苏离恐惧到了极点，却依旧无法挪动。 　　少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乌黑的眼瞳泛着迷离与懵懂。 　　“阿──橘？” 　　他开口说话，声音略显生涩，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 　　“请你别碰阿橘。” 　　“这是──什么？” 　　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橘面前的蛋糕。 　　白皙透明的指尖触碰到淡奶油，他以眼神询问她。 　　苏离：“……” 　　阿橘舔了舔奶油。 　　少年察觉到，这些也许是吃的。 　　他学着阿橘的模样，半跪在地面，凑近奶油。 　　苏离一头黑线：“……” 　　阿橘感知到自己的食物被侵犯，伸出小肉垫就拍向少年。 　　少年漫不经心抬起手掌，苏离生怕这个古怪的少年一巴掌拍死阿橘，忙叫住他：“喂，你别动阿橘，我、我这里还有蛋糕，可以给你吃。” 　　“蛋……糕？” 　　苏离指了指凳子上的两枚蛋糕。 　　少年收回手掌。 　　苏离抬脚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移动，她转身去拿蛋糕。 　　少年站直身子。 　　“给你。” 　　他迷茫地接过蛋糕，张嘴欲咬，苏离瞠目结舌，在他啃上纸盒时，及时制止了他，“等一下。” 　　少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 　　她从没被人这么瞧过，尤其对方还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苏离一时间手足无措。 　　撇开视线，苏离放慢速度拆开蛋糕，少年盯着她的动作，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她用透明小勺子挖了口蛋糕放入口中，少年学着她的样子，蛋糕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味蕾。 　　一口，两口…… 　　很快，他那枚蛋糕便见了底。 　　意犹未尽。 　　他浓眉轻蹙，偏头看向苏离。 　　苏离对这种蛋糕早就腻了，只是示范性地尝了一口，因为心不在焉，淡奶油粘在唇角也未能察觉。 　　眼前蓦地一黑。 　　少年垂下头，一个似是而非的吻落在她唇角。 　　苏离愕然睁大双眼。 　　淡奶油融化在他唇间，混合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 　　“陆零。”他突然开口，像是一种仪式，或者说是一种契约，“他们叫我陆零。” 第3章 荧绿 　　“生物的本能是生存与繁衍，比如螳螂在繁衍后代时，会吃掉自己的配偶来获取成功受孕的机会，除此之外，从雄性螳螂处获得了赖以生存的营养……” 　　生物课上，杜老师侃侃而谈，学生昏昏欲睡。 　　苏离托着腮出神地望着窗外。 　　指尖碰到唇角，不经意间就想起了那天夜里，神秘少年低头吻她时的触感。 　　说是吻，并不贴切。 　　在她看来，他当时的模样，更像是单纯地吃东西。 　　毕竟，舔完她唇角的奶油后，她红着脸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就将目标转移到她手里的那块蛋糕。 　　毫不迟疑。 　　就像是某种生物的本能。 　　生物的本能？ 　　苏离愣了愣。 　　抬头瞧见老师写下的几行字。 　　生存与繁衍…… 　　奇怪的萤火虫，猝不及防的迷雾，以及那些骤然消失的人声。 　　陆零…… 　　黑色签字笔无意识在空白的纸张上勾勾画画。 　　“陆零是谁呀？” 　　同桌顾婷婷凑过来，悄悄问她。 　　苏离吓了一跳，顾婷婷趁老师出门的空档，用笔尖戳了戳她，笑得贼兮兮的，“原来学霸也谈恋爱的嘛？陆零？你男朋友？” 　　苏离没等出声，前桌的男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顾婷婷笑，“哪个学校的？长得帅不帅？” 　　苏离淡淡地瞥她一眼，并不做声。 　　前排的男生是班长，叫程诺，斯斯文文的好学生一枚，因为出生于书香门第，打小被父母圈在框架里，最讨厌不用功的学生。 　　顾婷婷打从高一开始，就对程诺有好感，更是为了他放弃文科，选了自己并不擅长的理科。 　　这会儿瞧见程诺皱眉，顾婷婷立即消了声。 　　苏离耳根清静了，拿笔将笔记本上的名字涂抹，程诺瞄了一眼上头的名字，心底沉沉。 第二节 是自习，刚上课，胡一鸣就带着两个男人进了教室。 　　“苏离，你先出来一下。” 　　苏离笔尖顿住。 　　胡一鸣环视了下四周，又叫了她一声。 　　苏离应了声好，跟着出了门。 　　人一走，班里都炸开了锅。 　　“哎哎哎，刚才那两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后排胖乎乎的女生八卦兮兮的问。 　　“谁啊？” 　　“好像是负责丁鹏遇害案的警官。” 　　“他们来我们学校干嘛？还调查吗？” 　　“不是说丁鹏那个案子了结了？都已经定性为神经病患者无意识伤人了吗？听说凡人已经被管制起来了，因为是个流浪汉，没家没口，赔偿都没有，实惨。” 　　有人敲敲桌子，“他们找苏离干什么？” 　　顾婷婷好奇地问：“难不成苏离跟案子有关？” 　　程诺冷冷地回了句：“能不能别这么八卦？是嫌作业不够多还是考试成绩特别优秀？” 　　他这么一出声，班里顿时鸦雀无声，左看看右看看，回到了自个儿的座位上。 　　顾婷婷被他这么凶了下，耳根火辣辣，扁扁嘴嘟囔了一句：“你就见不得人议论苏离是吧？你对人家上心，人未必领情。” 　　小姑娘悻悻然嘟囔了半晌，不甘心，压低嗓音又道：“人家说不定早就有了喜欢的男生。”点了点笔记本上的名字，“这个陆零──” 　　程诺横了她一眼，顾婷婷心虚地闭上了嘴巴。办公室里，苏离站在办公桌前，胡一鸣替几人倒了水，指了指沙发，“苏离，坐下说。” 　　“谢谢老师。” 　　一落座，对面的年轻男人开口问她，“苏离苏同学对吗？” 　　“我是。” 　　她抬眼瞧了他一眼。 　　年轻男人没穿警服，身上套着黑色衬衫，袖口挽起折在手肘处，肤色冷白，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 　　英俊略显玩世不恭的一张脸，跟他本人的职业差异挺大，倒像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 　　“我是江易。”他简单介绍一下，直接步入正题，“上周三19点17分，苏同学曾经报过警，有印象吗？” 　　上周三？苏离愣了几秒，进而点头，“嗯。” 　　“能说说看当时你看到的情况吗？” 　　隔壁Z大附中的几个学生打架，有男有女，苏离犹然记得那个被揍的男生毫无招架之力，女生有些渗人的笑容。 　　昏暗的路灯，迷离的雾气以及奇怪的响声和不合时宜的萤火虫。 　　四处透着诡异。 　　她想要忘记，脑海里却不断地重播。 　　苏离克制着恐惧的感觉，将当日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江易点头，“除了你说的这些异象，你有没有发现其他不同寻常的东西？” 　　苏离茫然：“不同寻常的东西？” 　　瞧她一脸懵懂的模样，想必多余的也不清楚。 　　江易没继续这个话题，苏离倒是反问道：“江警官，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易没作声，他旁边的郑尧接了口：“就在你报警后不久，所里派人去现场，并没发现有斗殴的痕迹。苏同学当时说，地上很多血，是吗？” 　　苏离点头。 　　“然而我们却什么都没发现，地面很干净，没有你提到的血迹。更为奇怪的是，调取监控时，那段影像一片空白，监控也在那个时段坏掉了，像是被雷电击毁。然而那晚只是下了小雨，并且没多久雨就停下来了，并不存在雷电活动。” 　　苏离惊了惊。 　　江易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沉的“笃笃”声。 　　“第二天，有人报警，五名学生同时失踪，都是Z大附中的学生。”江易抬头，“我们怀疑，失踪的五名学生正是那天晚上对人实施暴力的几个。” 　　“五名？”苏离下意识回他，“不是六个吗？” 　　江易很确定：“五个。” 　　“另外一个人呢？” 　　江易黑眸沉沉地直视着她，“这也是我们想要获取的答案。苏离，那天晚上你说有人被打，那个被打的男生，你有印象吗？” 　　苏离摇摇头，“当时起了雾，我离得远，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是隐约瞧见他的制服，是Z大附中东分校区的没错。” 　　“这样啊。”江易犯愁。 　　“不过。”苏离想到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江警官，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子看了我一眼，当时我距离他们挺远的，因为害怕，我报警时声音很低，按照常理，应该不至于被注意。但她看过来时，我总觉得她好像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 　　苏离想到那双荧绿的眼睛，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好几个夜晚，她都梦见女孩子那双荧绿的眸子突然在眼前放大，她的身体在发生缓慢的变化，像是某种昆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昆虫联系在一起，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那是某种昆虫。 　　“生物的本能是生存与繁衍……” 　　“苏离？” 　　苏离骤然回神。 　　江易浓黑的眉轻蹙，关切地凝视着她，“没事吗？” 　　苏离忙回了句没事，“我看见，她的眼睛好像变成了绿色。”她想要定定心神，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或许、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绿色的眼睛？” 　　苏离点点头，末了，又添了句，“我总觉得像是一种昆虫的眼睛。” 　　江易闻言，整颗心跟着下坠。 　　送走苏离，江易上了车，刚下过雨，空气里透着潮湿与点点凉意，江易点了支烟，疲惫地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像是在出神。 　　郑尧等了半晌，才出声，“江队，苏离说的那双绿色的眼睛──”郑尧停顿了下，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恶心，过了会儿，他才又道：“会不会跟我们上次发现的黏液有关。” 　　接到五名学生失踪的消息后，他们特地跑了一下现场，在路灯的立柱上，发现残余的黏液。 　　可能雨停后，空气湿润，第二天又是阴天，那些黏液没来得及干涸。 　　找了技术科的同事提炼才发现，黏液的成分跟丁鹏案如出一辙，技术科的同事给出的答案是，确实像是一种昆虫分泌的黏液，至于是什么昆虫，也许需要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一根烟没抽几口，江易就没了兴致，熄灭烟，“走。” 　　郑尧疑惑地问：“去哪儿？” 　　“案发现场。” 　　结果，到了现场，两个人仔仔细细寻了一遍，也没能找出什么来。 　　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之久，所有的一切都被冲刷，江易心里头烦躁，隐约觉得这起失踪案也许跟丁鹏那个不无关联，却总是找不到关键所在。 　　正在这时，江易接到了局里的电话，是小周，“江队您在哪儿？” 　　“怎么了？” 　　“我们接到报警，又有两名女生失踪，其中一个已经找到了，就在第一中学的荷花湖中，您还在一中吧？” 　　江易挂了电话。傍晚，江易从案发现场出来，事情发生后，人心惶惶，学校提早放了学。 　　苏离出了校门便瞧见江易靠在警车前门发呆，苏离上前跟他打了招呼，江易瞧见她孤身一人，眉头一挑，“你自己一个人？没人接送？” 　　“我家很近。” 　　苏离跟他道别，江易瞧着小姑娘单薄的背影，他按灭烟头，迈开长腿追了上去，“苏离。” 　　小姑娘明显顿足。 　　江易心事重重，“我送你。” 　　“不用了江警官。” 　　江易置若罔闻，率先走在前头，丢下一句，“你家在哪儿？” 　　苏离：“……” 　　她说很近，确实不远。 　　不过，道路偏僻，人烟稀少，江易清楚，小姑娘明显心里头胆怯，偏偏又逞强地拒绝，江易失笑。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易一直在思索着案件，起初没觉察，等到两人距离逐渐拉开，他才领悟到小姑娘的心思。 　　对于他来说，小姑娘是个小朋友，但之于小姑娘，他则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想到这一层，江易愣了会儿，沉默一秒，他主动跟她搭讪，“我有个弟弟，跟你一样上高二。” 　　苏离愕然抬头。 　　江易提起弟弟来，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跟我上学那会儿不务正业比起来，他优秀得多。是我爸妈的骄傲。” 　　苏离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她向来是不善言辞的，只好静静地盯着他，表示自己有在听。 　　两人没谈论多久，江易接了电话，苏离听出来是个男生的声音，从江易的表情判断出，正是他口中引以为傲的弟弟。 　　苏离没兴致听人家兄弟俩寒暄，从兜里取了颗水果糖填入口中，目光飘散。 　　深秋，天黑得早，路灯早早亮起。 　　苏离的视线游移了一会儿，停驻在某处。 　　不远处的路灯下，少年蹲在地上正在逗猫，黑色的卫衣，雪白的帆布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衣着，穿在他身上，好似格外的好看。 　　苏离没由来得就想起了那个吻。 　　莫名就红了脸。 　　猫咪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少年的手心。 　　少年按在了阿橘头顶，却没施力，阿橘像是很受用的样子，甚至咬着一尾小鱼干，冲少年直摇尾巴。 　　苏离一脸懵逼地瞪着一人一猫。 　　尔后，她瞧见少年毫不客气地夺走了阿橘嘴里的小鱼干，正要往嘴里塞。 　　苏离被水果糖呛到了，轻咳一声。 　　一人一猫同时看向她。 　　他手里还握着小鱼干，姿势有些微妙与古怪。 　　苏离尚且未能做出反应，少年朝她走来，薄雾飘起，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为什么骗我？”他的眼睛极黑，像是暗夜里流动的湖水，澄净中带点懵懂。 　　苏离：“？” 　　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神专注得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苏离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他指的“骗”，兴许是指带蛋糕给他这件事。 　　他抬起手掌，雾气似乎快速集聚。 　　少年偏头看她，表情懵懂而疑惑，“为什么骗──” 　　少年发现了什么。 　　手掌的雾气散去。 　　“吃的什么？” 　　苏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下意识后退，刚迈开脚，就被少年单手掌在脑后，她被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下一秒，他低头，温暖的唇重重地覆了上来。 　　苏离：“……” 　　水果糖被抢走的刹那，苏离闭上眼紧握双拳，心里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一线之隔的江家。 　　少女手指勾着他的制服，歪头冲他笑得很甜，“哥哥，你亲亲我呀！” 　　江偃单手撑着脸颊，依偎在沙发上，脸上的笑意漫不经心的。 　　少女跪坐在地毯上，衬衫制服的纽扣开了两颗，手指攀上他的制服纽扣，“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室内黑暗，少女的眼睛发出荧绿的光芒。 　　江偃手指抵在唇角，示意她噤声。 　　手机那头，江易提到苏离，江偃修长的手指抵在少女额际，少女脸上突然尽显恐惧。 　　萤光散落。 　　地毯上只余下少女的未曾燃尽的制服。 第4章 药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苏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华灯初上，晕黄的光芒笼罩着他。 　　一人一猫亦步亦趋地跟着打头的少女，路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薄薄的雾气如影随形跟随着他。 　　苏离发现，每次遇见他，似乎总是伴着雾气。 　　刚才有一瞬间不能动弹，原以为是被人亲了后，羞涩的生理反应。 　　回过神来，并不单单如此。 　　是真不能动弹。 　　尽管他夺走她嘴巴里的水果糖后，很快便松开，依旧让她羞恼之余，有些许惶恐。 　　为什么会动不了？ 　　意识是清明的，身体却挪动不了。 　　唇齿间除了水果糖的味道，填充着不知名的香气。 　　苏离骤然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少年靠近时，他身上有种莫名的香气，像是某种花香。 　　花香？ 　　一个男生，哪里来的浓郁的花香？ 　　这人就像是一团雾，让人迷茫又心慌。 　　苏离暂时抛却羞耻感，直视着他，“刚才你想对江警官做什么？” 　　“嗯？” 　　身后的少年淡淡地应了声，尾音上扬时，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你到底是谁？” 　　他从善如流地回答：“我叫陆零。” 　　苏离顿了顿，眼底泛着一丝恐惧，犹豫了片刻，苏离还是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抬眸看过来。 　　苏离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 　　少年的瞳仁较常人更大一些，色泽很深，像是流动着水雾。 　　苏离心底发虚，指尖陷入掌心。 　　少年没理会她的质问，瞧她停下来，他也跟着驻足。 　　他蹲下来逗猫。 　　阿橘在他手底下乖巧的很。 　　不，也许不是乖巧，而是基于强大的震慑力。 　　苏离甚至察觉到，阿橘的毛发炸开，像是一团毛球。 　　那是动物出于极度恐惧时显现出的本能反应。 　　刚才他松开自己的一瞬间，江警官明显愣住了，出于职业的敏锐，江警官上前喝止他。 　　只在那刻，苏离瞧见少年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掌。 　　又是一团雾气凝聚。 　　苏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一种诡异的错觉，明明这人只不过是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她却觉得他危险极了，甚至抬起手掌的刹那，江警官很可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尽管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而她也像是受了蛊惑一样，抓着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拖离江易身边。 　　末了，也没能好好跟江易道别。 　　只是瞧见江易错愕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我不知道。” 　　苏离没想到他会回答，飘远的心神强行拉回，她茫然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少年松开阿橘，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像是很迷惑的样子。 　　他答，“你胆子很大。” 　　苏离：“……” 　　陆零显然失去了耐心，他容不得旁人跟自己讨价还价，虽然记不起来以前的种种，镂刻在心底的记忆似乎告诉他，以往没人敢跟自己这么讲话。 　　那些东西最终都在他掌心里化成了一团雾，偶尔心情好，没了雾气，便是一只只萤火虫。 　　他喜欢发光发亮的东西。 　　那些萤火虫不算有趣，聊以打发时间也足够了。 　　不过，对于眼前的女孩子，陆零惊诧的发现，自己好像多少能够对她容忍一点点。 　　可能是因为那个蛋糕带来的味蕾享受。 　　他喜欢甜甜的东西。 　　蛋糕也好，水果糖也好。 　　而且…… 　　陆零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女孩子温润的唇瓣。 　　白皙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搁在唇角，陆零乌瞳微敛，比起蛋糕，好像某种东西更甜一点。 　　以至于不小心就泄露了些许液.体在她唇间。 　　沾染了他的气息，或许会让某些东西麻烦甚至感到恐惧。 　　陆零微微蹙眉，乌黑的眼瞳幽深而迷离。 　　空气静止一瞬。 　　苏离听他冷冷清清地问，“蛋糕在哪里？”最近的生意一直不好，今天却格外热闹了些。 　　苏晴晴替人结账时，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少年。 　　他正低头吃蛋糕，不吵不闹，安安静静。 　　几个排队等待结账的女孩子低低议论，偶尔掩唇娇笑。 　　“那个男生长得好好看，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好像是Z大附中东分校区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卫衣里头的衬衫了，衬衫领口的金线，是咱们东校区的没错。” 　　“好奇怪，他为什么要将衬衫套在卫衣里头？不觉得很怪异吗？” 　　“可能是潮流？” 　　“这是哪门子的潮流啊！啊哈哈哈！” 　　“哎哎哎，不知道他跟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女生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打包的苏离，暗暗惋惜，“可能在交往吧？” 　　轮到她们结账，陆零刚好吃完一枚蛋糕。 　　冷不防抬眸往这边瞧了一眼，几个小姑娘立即红了脸。 　　苏晴晴帮她们结完账，心底暗自好笑，好笑的同时，又隐隐羡慕这些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少年们。 　　说来奇怪。 　　她这个外甥女向来孤僻，自从姐姐与姐夫不在后，似乎将自个儿完全封闭起来，不喜欢交际，没什么朋友。 　　今天破天荒的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帅气的男孩子。 　　苏晴晴好奇极了。 　　她是不相信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外甥女会谈恋爱，瞧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苏晴晴摇摇头。 　　等替最后一名顾客结完账，天已经黑透了。 　　“离离。” 　　“小姨？” 　　“还没吃饭吧？”苏晴晴指了指楼上，微笑，“今天下午我试着烤了披萨，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带你朋友一起尝尝。” 　　苏离收好盘子，没应声。 　　苏晴晴笑着说，“难得见你带朋友回来，刚才忙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她摘掉口罩，作势往陆零那个方向走去。 　　“不用。” 　　苏离拦住她，苏晴晴疑惑地看着她，苏离说，“没事的，他很快要走了。” 　　“走什么？留下来一起吃饭。” 　　陆零耳力好，听到两人的交谈，他倒是问了句，“什么是披萨？” 　　苏晴晴：“……” 　　苏离头疼地扶着前额，没等解释，陆零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吃披萨。” 　　苏离一头黑线：“……” 　　这人是霸王餐吃上瘾了吗？ 　　明明说好吃完蛋糕就走人！ 　　苏晴晴反而没在意，揽着苏离肩头，冲陆零和煦地笑笑，苏离待要拒绝，苏晴晴已经做主，把两人赶上了楼。苏晴晴看了看时间，刚过八点一刻，往常这个时候，她刚交往的男朋友魏源都会准时过来，等她忙完关了店，两人就到附近的公园逛逛。 　　成年人的恋爱多少带些欲望在里头，家里有个小姑娘，到底不方便，苏晴晴偶尔会留宿在魏源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里。 　　魏源今年三十岁，是个医生，家在江南，大学毕业后就留在Z城，谈过一次恋爱，女友嫌弃他工作繁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两人分道扬镳。 　　毫无疑问，他是被甩的那个。 　　苏晴晴对他的际遇一直抱着十二分的同情，男人英俊斯文，有一份令人艳羡的职业，不匪的身家，挺招女孩子惦记。 　　但他为人正派又深情，跟她的恋爱，也是奔着结婚去的，这令苏晴晴很意外又不乏甜蜜。 　　女人过了三十岁后，不切实际的想法便少了许多，换而言之的是对婚姻的渴望。 　　苏晴晴毫不犹疑的讲，魏源满足了她所有的女人幻想，她甚至都想象着，等两人关系更近一步时，婚礼顺理成章，她也从苏小姐变成魏太太。 　　苏晴晴想到这一层，脸上露出小女人动容的微笑。 　　她不知道，她的男朋友魏源已经在门外徘徊了一个多小时。 　　但他没胆量进去。 　　像是遇见天敌一样的致命恐惧感，令他只是靠近蛋糕店，就瑟瑟发抖，双腿直打颤。 　　十几分钟后，苏晴晴接到了魏源的电话。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微微颤抖着，尽管他已经勉力克制，苏晴晴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男人很勉强地回了个没事。 　　寒暄不久，魏源约她在附近的商场碰面，说是有礼物送给她。 　　苏晴晴迟疑了几秒，答应了。 　　楼上。 　　苏离铺开练习册埋头书写，陆零吃了两块披萨后，正在朝第三块逼近。 　　他的手边放着一本书，窗户没关，一阵风过，书页被吹得哗啦作响。 　　苏晴晴上了楼。 　　听到响动，苏离叫了她一声，“小姨。” 　　陆零夹着披萨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跟着叫了声，“小姨。” 　　苏离：“……” 　　苏晴晴：“……” 　　少年音质动人，开口时，混合着奇异的沙哑，勾人的很。 　　苏离脸上莫名一热，忍无可忍，她顿住笔尖，回了他一句，“你别学我。” 　　陆零懒懒散散地瞥了她一眼，刚在书本里头学了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决定低下头默默吃东西。 　　苏晴晴乐了，嘴角勾了勾，难得瞧见像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外甥女露出这个年纪段的女孩子才该有的表情，苏晴晴竟然颇感欣慰。 　　“离离，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你锁好门窗。” 　　苏离问：“是跟魏叔叔见面吗？” 　　苏晴晴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她去拿药，白色的瓶子里倒出了两颗，填入口中，苏晴晴仰头喝水。 　　陆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儿，这种气味儿令他特别不舒服。 　　他偏头一瞧，视线定格在苏晴晴手中的白色药瓶，药瓶里仅剩的两颗被苏晴晴吞下，药瓶被丢弃在垃圾桶。 　　陆零盯着白色的药瓶，乌黑的眼睛浮动着淡淡的雾气。凌晨三点，苏晴晴醉了酒，被魏源抱下了他的那辆深棕色卡宴。 　　苏离从楼上的阳台往下瞧，尔后，她去应门。 　　“离离，抱歉，你小姨她喝多了。”男人言语间全是深深的自责，苏离带着他上楼，苏晴晴被放在床上时，嘴角依然挂着幸福的笑意。 　　“小姨她怎么了吗？” 　　“今天。”男人颇有几分难为情，他亮了亮无名指上的钻戒，“今天，我跟晴晴求婚了。” 　　苏离诧异地盯着他。 　　他挠挠后脑勺，笑容很欢畅，“晴晴是个好女人，我不想错过她，我跟她求婚，她答应了。她很开心，我瞧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就没阻拦她。” 　　男人殷殷切切地望着苏离，“离离，你不会怪魏叔叔吧？” 　　苏离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儿，一方面替小姨开心，一方面又觉得两人才认识不久，贸然结婚实在仓促。 　　不过，这是大人的决定，她除了祝福以外，没有立场干涉他们。 　　想到这里，苏离微笑：“恭喜。” 　　男人松了口气，“谢谢。” 　　苏离打了水，苏晴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高烧不退的病人，苏离小心翼翼地用浸了冷水的毛巾帮她擦拭着。 　　窗外升起了一轮弯月，高大的法桐树影婆娑，苏离低头的刹那，米白色的壁纸上蓦地倒映着什么东西，仔细辨认，像是两根巨大的触须，随着树影，微微摇曳。 　　巨大的触须像是两条巨蟒，顺着壁纸，一点一点靠近苏离颈肩处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 第5章 变异 　　头顶的灯忽地闪了闪，呲呲作响。 　　有风灌入。 　　苏离手上的动作一顿。 　　只一瞬间，灯光又恢复如常。 　　脖颈处凉飕飕的，像是有浅浅的气息拂过。 　　苏离下意识回头，魏源就在自己身后，贴得很近，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抹荧绿的光，稍纵即逝。 　　苏离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掉在地板。 　　魏源弯腰去捡，“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苏离克制住恐惧，小心翼翼地往他脸上看去，男人的眼睛是浅琥珀色的，在灯光下有些亮，嘴角依旧挂着和煦的笑，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了些，跟往常没什么差别。 　　“这里经常停电吗？”魏源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大灯，“电压不太稳定。明天我让人过来看看电路。” 　　苏离惊魂未定。 　　转念一想，沿街的这排房子年代久远，偶尔电压不稳，停电也是有的。 　　只是那双荧绿的眼睛…… 　　错觉？ 　　会是错觉吗？ 　　魏源递过毛巾，“离离？” 　　苏离猛然回神，魏源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很温和，“晴晴就交给你了，不早了，你们早点睡。” 　　他出门时，苏离盯着他的背影，第二个错觉爬上心头。 　　男人的左手紧握，似乎一直埋在背后，行走时，左腿像是受了伤，像个蹒跚的老人，微微趔趄。 　　魏源上了车。 　　他展开手掌，手心里一团漆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际滑落。 　　魏源趴在方向盘上，呼吸急促，双手微微发抖。 　　那个女孩儿身上怎么可能有…… 　　不、不可能的。 　　魏源紧握手掌，他没发现，掌心的漆黑顺着他的皮肤蔓延到心脏处。 　　突地。 　　他的心脏一阵剧痛，抽搐几下后，魏源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周围一阵死寂。“水……水……” 　　苏晴晴口渴难耐，身体也呈现着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 　　燥.热难耐。 　　苏离没空多想，赶忙帮她倒了杯温水，苏晴晴像是久逢甘露的旅人，捧着玻璃杯咕咚咕咚地喝着。 　　喝完，她又躺了下来。 　　苏离重新浸透了毛巾，帮苏晴晴擦拭脖子时，苏晴晴白皙的皮肤上，隐隐透着几颗红色的斑点。 　　斑点约莫小米粒大小，一共七颗，排列的很整齐，像是个温润的圆。 　　苏离想起生物课上看到的视频，这种圆点，有点像是七星瓢虫的斑点，只不过瓢虫的是黑色或者褐色，而苏晴晴身上的，则是妖艳的殷红。 　　这是什么？ 　　过敏吗？ 　　苏离靠近了些，用手指碰了碰。 　　那些圆点像是有生命般，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苏离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换了白色光源，趴过去仔细观察。 　　这回，白皙的皮肤上，哪里还有什么圆点。 　　苏离揉了揉眼睛，盯着那片肌肤瞧了半晌，不禁失笑。 　　大概是看错了吧。 　　她想。“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寂寥的街道，外头起了层薄雾。 　　少女坐在地上，频频后退，眼底的恐惧无限放大。 　　她的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年纪不大，像是正在上高中，妆画得也有些浓郁，假睫毛被撕裂了一边，戴了美瞳的眼睛里，倒映着男生漂亮的脸。 　　男生实在是漂亮，雪白的皮肤，荧绿的眼睛，殷红的唇，介于一种中性的美丽，晃得人挪不开视线。 　　蓝白色的校服敞着，风吹过时，校服下摆随风鼓动。 　　风中飘来男生微哑的嗓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低低问她，“想变美吗？” 　　少女抓着裙摆，牙关咯咯作响。 　　男生轻笑，“想不想变美？嗯？” 　　像是一种蛊惑荡漾在心间，少女的瞳孔蓦地放大。 　　有什么东西顺着风，散落在她黑发间，一点一点，侵入脑髓。 　　少女的表情变了，麻木地点点头，机械性地回他，“想。” 　　“乖女孩儿。” 　　男生捏着她的下巴，靠近她小巧的耳垂，嗓音近乎催眠，“那就跟我做.爱吧。” 　　少女失魂似的望着他。 　　美瞳里的那张魅惑的脸蛋，缓缓靠近她，在她的瞳仁里逐渐变得妖异而扭曲。 　　荧绿的光渗透了他的眼，长而尖锐的喙像是两根细细的触角，伸向少女。 　　“啪” 　　触角被什么电了一下，骤然收缩。 　　少女晕到在地。 　　男生那张妖异的扭曲的脸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雾气。 　　荧绿的眼睛微微眯起，收缩成一条细密的线。 　　雾气渐渐浓重。 　　风中四散着花香。 　　陆零从浓雾里走来，黑色的卫衣在似雪一样的雾气里，格外显眼。 　　他所经过之地，路灯一盏又一盏地熄灭。 　　男生一瞬不瞬地盯着陆零。 　　忽地，男生妖艳又扭曲的脸变了，身体的线条也在逐渐变化。 　　蓝白色的校服变得宽大，不，并不是校服宽大，而是男生的身体在缩小，细碎的黑发逐渐变长，垂落在腰间。 　　一个少女活脱脱地从蓝白校服里冒出头。 　　少女长着跟苏离一样的脸孔，表情却不像苏离惯有的冷淡，一双荧绿的眼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两盏灯，忽明忽暗。 　　“哥哥喜欢我么？” 　　“苏离”歪头盯着陆零，美艳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 　　陆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两只薄如蝉翼的翅膀从少女的蝴蝶骨延伸。 　　酷似苏离的少女轻飘飘地落在陆零身边，莹白的手指勾着陆零黑色卫衣的袖口，手指没碰到他，就像是被烫到一样。 　　“这张脸，哥哥不喜欢么？” 　　“苏离”缩回手指，声音甜得像是融了蜜糖，“哥哥明明喜欢的，是不是？”踮起脚尖，少女贴近他，声音充满了蛊惑，“哥哥想跟我做.爱么？” 　　陆零漫不经心睨了她一眼。 　　乌黑的瞳流动着浅浅的雾气。 　　少女的脸色陡然一变，翅膀挥动着想要逃离，雾气顷刻间穿透她，少女在火光中剧烈扭曲，挣扎，不断变幻着模样。 　　下一秒，焰火燃起，萤火虫漫天飞舞。 　　晕倒的那个女生身旁，散落着白色的药片，陆零手指轻挑，两只萤火虫抬着药片，挥动着翅膀朝他飞过去。 　　药片落在他掌心。 　　陆零迷茫地注视着药片。 　　一阵雾气起，药片在他掌心化为浅浅的青烟，跟呼啸的风融合在一起。 　　浓重的雾气像是将这里跟外头的世界隔绝，道路两旁不乏便利店，24小时营业着，夜半时刻，少有人来，便利店的店员打着哈欠，意兴阑珊地给为数不多的顾客结账。 　　没人知道，被浓雾包裹着的街道里，正发生着诡谲的事情。凌晨四点，江易被铃声吵醒，“江队，西川门大街出事了。” 　　江易几乎第一时间就从床上跳起，最近频频出事，他大多数留在局里，今天好不容易回家，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没睡多久，其实也睡得不踏实，果不其然，怪事一茬接着一茬。 　　“有人报警，在西川门大街发现一个昏迷的女高中生。” 　　江易呼吸一紧，“人活着吗？” 　　“便利店的员工发现时，人是活着的，只是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现场呢？” 　　“已经告知他们不要随意挪动现场，我跟小李正赶过去。” 　　江易拉开房门，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随意抹了把脸，“保护好现场，我这就过去。” 　　出了浴室，客厅的小夜灯亮着。 　　江偃穿着丝质睡衣，手里端了杯牛奶，牛奶冒着热气。 　　灯光昏暗，睡衣颜色深沉，跟夜色融在一起。 　　江易愣了下，江偃端着牛奶，盯着他，“大哥？” 　　“你怎么还没睡？” 　　江偃抿了口牛奶，微笑：“睡了一觉，醒了。” 　　江易在玄关换鞋。 　　江偃：“大哥要出去吗？” 　　“嗯。”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易点头，他对这个弟弟平时宠爱的很，也不瞒他，只是心烦地说，“出了点小事情，我过去看看。” 　　他说出了事，自然是案件。 　　江偃没追问，江易换好鞋子，取下挂在玄关处的车钥匙，他推开门，江偃叫住他，“大哥。” 　　“有事？”江易顿住脚步。 　　江偃放下牛奶杯，等他过去，江易瞧他从睡衣看口袋里取出一只手环，淡蓝色的手环，有点像运动手环。 　　江偃牵过他的手，手环跟江易的手腕很搭配，江易嗅到了淡淡的香气，像是种熏香。 　　“这是什么？” 　　“驱虫手环。”江偃帮他扣好，微笑着解释。 　　江易微楞了下，失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带这个玩意儿做什么？” 　　他作势要摘下，江偃按在他手腕处。 　　江易没想到，看上去清瘦的弟弟，手劲儿不小，他这个警校出身大老爷们竟然挣脱不开。 　　江易观察弟弟时，江偃已经松开了他，“秋季蚊虫厉害，别小看虫子，有些小虫子或许会致命。” 　　没有时间浪费，而且瞧他坚持的模样，江易只好应了。 　　上了车，江易盯着手腕上的淡蓝色手环，笑骂了句：“臭小子，在哪里搞来这些小女孩儿的玩意儿。” 　　江易摇摇头，发动了车子。 　　风微微舞动，吹起了阳台的纱帘。 　　江偃站在阳台，偌大的落地窗干净透明，他端起手里的牛奶，牛奶杯在他手里像是恒温，散发着迷人的雾气。 　　小区外，陆零仰头看向某栋洋房，阳台亮着灯，明明离得远，他却像是能透过层层叠嶂看清楚里面的光景一般。 　　陆零扬起手掌，火焰一样的雾气在掌心跳跃。 　　他乌黑的眼盯着窗户时，似乎也流动着着浅浅的雾气。 　　江偃手指点在几净的玻璃上，唇角微弯。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少年独特的嗓音荡漾在夜色里，“醒了是么？” 第6章 脸红 　　“想变美吗？” 　　“想啊。” 　　“那就跟我做/爱吧。” 　　“去你的，嘻嘻。” 　　大课间，苏离托着腮，身边的女生笑嘻嘻地议论着，苏离去拿耳机，女生们依旧在讨论着。顾婷婷加入八卦大军，“这是什么呀？” 　　“K神呗。K神的口头禅，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K神是什么？” 　　丁晓得意地说，“一个网红啊，直播唱歌的，嗓音和长相绝了。” 　　她点开手机，有人立即说，“卧槽，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他是混血吗？眼睛是绿色的诶。” 　　“不是吧，长得挺东方的啊。可能是美瞳。” 　　“什么美瞳这么好看？求链接。” 　　周围吵闹，苏离轻蹙眉头，上课铃响时，女生们落了座。 　　原本是数学课，班主任胡一鸣走进教室，胡一鸣拍拍手，“同学们都安静下。” 　　“鸣哥，听说我们要搬到隔壁Z大附中东分校区啊？” 　　后排的男生半趴在桌子上问。 　　他一开口，班里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胡一鸣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等大家静下来，胡一鸣宣布了他们整体搬迁到Z大附中东分的决定，说是学校要闭校整修，暂时借用东分的校舍。 　　东分是出了名的高大上，校舍众多，环境一流，里头的学生非富即贵，一溜的帅哥美女。 　　大伙儿一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不行。 　　放学后，苏离下楼梯，顾婷婷追了上来，“苏离。” 　　苏离脚步一顿。 　　顾婷婷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歇息片刻，她才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谢谢你的读书笔记，帮了大忙了。” 　　“没关系。” 　　顾婷婷跟着她，伏在她耳边悄悄说，“苏离，你听说了没？咱们这次搬迁好像不是修缮校舍，我听说啊，是因为学校荷花池里又找到了两具尸体，都是女生。” 　　苏离直视着她。 　　顾婷婷搓搓手臂，“好渗人。老实说，要不是学校决定搬迁，我都想转学了，太吓人了。” 　　苏离没作声。 　　转角便是小超市，苏离去买本子，顾婷婷还跟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提到了东分的风云人物。 　　“苏离你认识江偃吗？” 　　苏离回头看她，“江偃？” 　　顾婷婷笑，“东分的校草啊，人长得好，家世好，关键成绩巨牛比。咱们学校不少女生追他，不过他这人好像对旁人疏离的很。” 　　苏离对这些不感兴趣，买了本子，打算回家，顾婷婷瞧人家没兴趣，也就不再啰嗦。 　　今天回去的路格外顺利，车子很少。 　　到了苏晴晴经营的蛋糕房，隔着老远的距离，苏离一眼就瞧见了陆零。 　　他正蹲在蛋糕店门前喂猫。 　　手里是几只小虫子。 　　苏离第一次见人拿虫子喂猫的，错愕了几秒后，苏离瞧见自家小姨从店里出来，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他跟着苏晴晴进了蛋糕店。 　　苏离快步朝蛋糕店逼近，一进门，陆零坐在角落，面前又是两枚蛋糕。 　　苏离：“……” 　　这人是吃白食吃上瘾了吗？ 　　“离离回来了。” 　　“小姨。” 　　苏离放好书包，苏晴晴笑着说，“先去洗手，等会儿一起吃火锅，我买了羊肉卷和蔬菜。” 　　苏晴晴冲着陆零的方向努努嘴，“叫上小零一起。” 　　“小零？” 　　苏离被这个称呼给惊到了。 　　这才多久，两个人都已经熟谂到这种程度了吗？ 　　苏晴晴笑眯眯的，“今天下午，多亏了小零，我们店的营业额创了新高。而且，以前常来我们店找茬的几个混混，今天连店都没敢进来，安生了许多。”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少年依旧穿着那件黑色卫衣，窝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蛋糕，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陆零抬头看了她一眼。 　　苏离微微一怔，眼神凶狠地瞪了过去。 　　陆零咬着蛋糕，瞬也不瞬地盯着苏离，女孩子的眼神凶巴巴的，可惜却没什么震慑力，反而生出几分可爱来。 　　可爱？ 　　陆零不禁想起那个幻化成苏离模样的东西，美艳的眉眼，勾人的笑，清甜的嗓音，细白的手指勾着他的卫衣，“哥哥，你想跟我做/爱么？” 　　那些东西最会蛊惑人心，映照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真实的想法…… 　　陆零单手撑着脸颊，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陷入了迷惑里。 　　今晚闭店早，苏晴晴在厨房忙碌着。 　　苏离往铜锅里加菜。 　　一抬头，对面的少年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有一瞬间，苏离觉得，自己仿佛是那盘食物。 　　苏离手上一顿，没回避他的眼神，反而问他，“你对我小姨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同意你留下来？” 　　刚才闭店时，小姨竟然提出要让这人在家里长住，吃住的费用则由他在蛋糕店打工抵扣。 　　这么多年，小姨不管再忙碌，也从没有过要雇人的打算。 　　可现在…… 　　“苏──”陆零撑着脸颊，直视着她，“苏离。” 　　苏离怔了怔，头一次听这人叫自己名字，感觉有些奇怪。 　　陆零乌黑的眼睛浮动着雾气，像是迷惘，“苏离？” 　　苏离：“？” 　　“你想跟我做/爱么？” 　　苏离：“…………” 　　陆零迷惑地盯着她，清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想么？” 　　苏离愣了一瞬，双颊爆红，细白的手指捏着竹筷，苏离羞恼地低声道：“你、你变态。” 　　陆零没作声。 　　眼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瑰丽的颜色，少了那份冷淡后，透着几分属于少女的娇俏。 　　陆零手指微动。 　　苏晴晴端了切好的羊肉，笑着插嘴，“什么变态？” 　　苏离待要开口，一时间又羞耻的不行，苏晴晴放下羊肉，冲陆零笑笑，“小零，你别客气，多吃点，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说着，又夹了羊肉给他。 　　陆零这回很乖巧，“谢谢小姨。” 　　乖巧有礼地完全不像是说出虎狼之词的神人。 　　“你们俩说什么呢？”苏晴晴往苏离脸上看了一眼，“诶，离离你脸怎么红了？” 　　苏离张了张嘴巴，摸不清楚陆零的底线，她只好强行吞下，黑着脸说了句，“没事。” 　　饭毕，苏晴晴接到了新的单子，原本这个点是不再送外卖了，但对方急用，苏晴晴只好去楼下打包。 　　苏离带着陆零安排住宿。 　　二楼面积不大，除了她跟小姨的卧室外，还有一间储物间。 　　储物间里都是写制作蛋糕的材料，苏离平时都会替苏晴晴仔细打理，里头摆设得井井有条，这会儿收拾起来，并不麻烦。 　　很快，储物间便收拾到位，室内无窗，只有一盏白炽灯，几只小飞虫绕着白炽灯起舞，苏离一回头发现陆零正好奇地盯着白炽灯。 　　指尖轻弹，小飞虫瞬间化为灰烬。 　　苏离：“……” 　　陆零没什么行李，孑然一身，说是要收拾，其实很简单。 　　苏离帮忙铺好床后，说：“我带你去浴室。” 　　陆零跟在她身后，冷淡的脸上盛满了好奇，醒来后的日子，他一直搞不清楚自己是谁，无家可归，瞧见路边的拾荒人拎着破垃圾袋去公园，他也跟着去，并且抢走了几个拾荒人的居住之所。 　　里头脏兮兮，臭烘烘。 　　他一秒都待不下去，索性就在公园里的凉亭里住下了。 　　不下雨还好，下了雨，雨水飘进来，烦躁得很。 　　于是，在苏晴晴提出让他留下来，他只考虑了一秒就答应下来。 　　这里不用风吹雨淋，又有好吃的蛋糕。 　　陆零表示对新的住所相当满意。 　　苏离不清楚身后这个怪异的少年心里头的想法，不甘不愿地带着他去了浴室，她弯腰放水，试了水温，“这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你可以──” 　　一句话没说完，苏离红着脸惊呼：“你干什么呀？” 　　少年手指勾着卫衣下摆往上扯，紧实的肌理映入眼帘，苏离僵在原地，只想当场表演一场反复去世。 　　陆零脱下卫衣，单手撑着墙壁，冷淡地盯着她，喉咙里逸出的单音节带着哑意，“嗯？” 　　苏离恼羞成怒地别过脸，愤愤地指责他，“你不要当着女生的面随随便便脱衣服──” 　　脸上有微凉的触感，苏离被噎住了，仰头一脸懵逼地瞪着他。 　　陆零手指捏着她的脸颊，浓眉微蹙，好奇地问：“为什么脸红？” 　　苏离张口结舌：“……” 　　“好烫。”他偏头盯着她，手指甚至从她滚烫的脸颊划过，停留在她小巧的耳垂，“你要燃烧么？” 　　结果这晚，苏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她们集体搬到了东分，上午忙着整理教室，学校的领导们都忙忙碌碌，下午才安顿下来。 　　自习课，苏离写数学卷子，又一次想到陆零那句“你要燃烧么？”，笔尖一顿，苏离没好气地嘟囔着：“你才要燃烧，你们全家都燃烧！” 　　原本只是自言自语，不留神声音大了些，顾婷婷凑过来问她：“谁要燃烧啊？” 　　顾婷婷跟苏离坐同桌这么久，深知这位学霸同桌素来冷静，少有表露情绪，这会儿竟然还会diss别人，顾婷婷所有的好奇细胞都被调动起来。 　　苏离不答，只说了句没事，埋头写卷子去了。顾婷婷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跟后排的女生八卦起来。 　　等到第三节 课，下了雨，外头有人喊：“苏离，有人找。” 　　苏离愣了愣，放下笔疑惑地出了教室，他们年级跟东分的高二共用一栋楼，走廊里不时有穿着东分制服的学生路过。 　　几个女生已经聚在一起娇笑声声：“哎，快看快看，是东分的江偃！好帅！” 　　“江偃来这里做什么？” 　　“好像是找人。” 　　苏离听人议论，下意识瞄了一眼，江偃斜靠在走廊的栏杆处，略浅的发丝带着湿意，天凉，藏青色制服套在身上，里头的衬衫都扣得严丝合缝，一丝不苟。 　　苏离微微一怔，江偃看了过来，嘴角勾了抹弧度。 　　“苏离？”他挑眉问她。 　　“我是。” 　　江偃抬手，手指捏着一枚琥珀吊坠，琥珀晶莹剔透的，里头包裹着一只小蚂蚁，活灵活现的。 　　苏离错愕几秒，认出这枚吊坠正是她前几天遗失的那枚，说起来，这也是她父母死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当时掉了后，她找了很久，急得不行。 　　江偃晃了晃挂在手指上的吊坠，眼瞳深深，似笑非笑的，“你东西掉了。” 第7章 两人 　　周围议论纷纷，一双双探究又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苏离迟疑几秒，从他手里接过琥珀吊坠，“谢谢。” 　　江偃挑挑眉，莞尔一笑，“怎么谢？” 　　瞧上去高冷疏离的少年，笑起来自带柔光，旁边的女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苏离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的态度有些暧昧。 　　她跟这人只有一面之缘，这人瞧上去斯文又冷静，上次在楼梯间里对着小朋友又温柔的很，瞧着周围女孩子花痴的程度，加之同桌顾婷婷时不时就要提起江偃，这人想必是那种放在哪里都特别受待见的一款。 　　然而，苏离搞不清楚自个儿哪里来的直觉，只觉得眼前这人优雅疏离的外表下，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人潜意识里想要逃离。 　　相反，陆零身上侵略性明显，苏离却没怎么怕他，可能是因为陆零那人只对食物感兴趣，也或许是因为，她总觉得陆零身上有种奇异的香气，让她感到很熟悉…… 　　苏离盯着江偃的眼睛，江偃微笑着与之对视，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我有点口渴。”江偃突然开口，指了指楼下的小商店，他浅褐色的眼眸弯了弯，开口间带着些许玩味，“想喝奶茶。” 　　苏离：“……”“珍珠好还是芋圆好？” 　　江偃弯腰，撑着膝盖，指尖修长，一双手实在赏心悦目。 　　“你觉得哪个好？”他偏头看她。 　　苏离点开手机二维码，听他问，她下意识地回了珍珠。 　　江偃点头，对着老板，说：“两杯珍珠奶茶。” 　　两杯？ 　　苏离微微一怔，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他冲她微笑，“加糖么？” 　　“我不喝奶茶。” 　　老板已经开始制作，江偃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苏离拦住他：“？你做什么？” 　　奶茶制作迅速，江偃拿过奶茶，温度适宜，他递过来，“我总不至于让女孩子付款。” 　　苏离一头黑线：“……” 　　“或者你要还我钱？” 　　江偃摇了摇手机，点点二维码，唇角勾了抹弧度，“加微信吗？” 　　苏离沉静地盯着他，江偃并不回避她的目光，良久后，苏离点点头，说：“多谢款待。” 　　摆明了是不愿意加他微信，江偃也不恼，收回手机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苏离低头咬住吸管，索性也不再跟他搭话。 　　这个课间长，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买东西，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7班的江偃啊。” 　　“卧槽，还真是！” 　　“江偃身边的女生是谁？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一中的吧？看到那老土的校服就知道了。” 　　“江偃跟外校的女生谈恋爱？还给她买了奶茶？我柠檬了。” 　　“是我们学校的女生不好看吗？江偃到底在想什么？” 　　其中一个男生笑道：“嘿，还别说，人长得比你们这些妖艳jian货好看多了。我们男生就喜欢这种清纯款的。” 　　几个女生嗤之以鼻：“少来吧，她那张脸哪里纯了？我瞧着还挺艳丽的，不过，她长得比何圆圆好看──” 　　“嘘，别说了！何圆圆来了。”女生扯了扯同伴的衣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离下意识睨了一眼，刚从外头进来的女生众星捧月似的，东分的校服裙被她改短了几分，女生画着淡妆，扑面而来的盛气凌人，一双眼睛瞪着她，非常不友好。 　　苏离向来不理会这种莫名其妙地挑衅，索性跟江偃道了别，独自出了小商店。回到教室，顾婷婷就拉着她，满脸地艳羡，“苏离苏离，刚才我听说江偃给你买奶茶了？真的假的啊？” 　　苏离淡淡地嗯了声，低头做题。 　　“你竟然认识江偃？” 　　“不认识。” 　　顾婷婷挤眉弄眼，手肘碰了碰她，“少来了。” 　　苏离表情冷淡，没吱声。 　　顾婷婷双手合十，语气越发羡慕，带着些好奇，“你跟江偃很熟吗？” 　　“不熟。” 　　“那他为什么要请你喝奶茶呀？你可能不知道，江偃从不跟女生走这么近，他们东分高二六班的何圆圆追了江偃好几年，从初中到现在，江偃也没搭理她。” 　　顾婷婷拉着椅子靠近了点，像是怕人听见，压低了嗓音，“你要小心点，何圆圆嫉妒心可强了，以前有人跟江偃表白，后来被何圆圆她们几个欺负，女生最后得了抑郁症退学了。” 　　苏离笔尖一顿，顾婷婷以为她听进去了，刚要再嘱咐她，苏离已经离了座位，折好卷子。 　　顾婷婷疑惑地问她：“苏离你去哪儿？” 　　“卫生间。” 　　顾婷婷：“……” 　　这是完全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望着苏离的背影，顾婷婷撇撇嘴，算了，反正到时候吃亏的时候就知道了。 　　又一瞧，前排的程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离，顾婷婷心情低落，趴在书桌上。冲完水，苏离听到“咔擦”一声，是门上锁的声音。 　　她刚碰上隔间的门把手，只听见“哗啦”一下，兜头而来的一桶冰水浇灌，顿时将她浇灌得透心凉。 　　入秋后，接连下了几场雨，夜晚气温低，她的校服外套落在教室，里头只穿了件衬衫，衬衫单薄，冰水浸透后，苏离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 　　“嘻嘻嘻嘻！带冰块的滋味爽不爽啊？让你不要脸勾.引江偃！” 　　“就是！也不看看东分是谁的地盘！” 　　“喂，那么喜欢男人，要不要姐姐给你找一个？” 　　“跟她废话那么多干嘛啊？把这些东西倒进去，快一点！一会儿上课了。” 　　苏离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桶东西倒进来。 　　这次不是冰水，是她们不知道从哪里收集到的垃圾，垃圾臭不可闻，有些潮湿，整个隔间都是浓郁的味道。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垃圾这么简单了哦。” 　　几个女生哄堂大笑，何圆圆甚至指示身边的胖女生重重地踹了下门，叫嚣声，耻笑声，不绝于耳。 　　苏离环抱着双臂，身上在发抖，眼神却平静无波，好似对这种习以为常。 　　远远飘来女生们的嬉笑声：“圆圆，你最近的皮肤又变好了哦，是吃那个药的缘故吗？” 　　“是啊。我妈又带了两瓶给我。” 　　“我也吃了，但是远没达到圆圆的效果，圆圆的皮肤透亮得像是在发光！” 　　“那是，圆圆是天生丽质，你们凑什么热闹！” 　　何圆圆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想到什么，又吩咐道：“你们带警示牌了吗？” 　　胖女生连连点头，“带了带了。” 　　一枚三角形的警示牌被搁在卫生间门口，上头写着“施工中”。 　　已经上了课，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离推了推隔间的门，门被完全锁死，卫生间里静悄悄，头顶灯光昏暗，窗户半开，秋风徐徐灌入。 　　好冷！ 　　苏离浑身发抖，抬头瞧了瞧，踮起脚尖伸直手臂，试图够到门板。 　　试了几次无果。 　　苏离用力拍拍门，大声呼救：“有没有人啊？” 　　“砰砰砰”！ 　　她的力气不小，卫生间隔音并不好，尤其在安静时，声音很容易传进来。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空间却像是被屏蔽一般，了无声音。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秋风卷起脚底的银杏叶，江偃解开制服衬衫上头的纽扣，单手插兜，侧首仰望着四楼的女卫生间。 　　女孩子的声音飘过来，终于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开始恐慌起来。 　　江偃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唇角。 　　还不够。 　　或许需要一点余兴活动才更尽兴。 　　江偃略微思索，笑了。 　　下着雨，雨水却像是笼着一层雾气，从他周遭一一弹开，他的制服干干爽爽。 　　两只黑色小虫子在指尖跳跃，江偃弹了弹指尖，轻笑：“去吧。” 　　小虫子像是能听懂他的指示，振翅飞向四楼。 　　江偃眼底一片冰冷，嘴角却挂着浅浅的哂笑。 　　保安拿着警棍，且走且嚷嚷着：“哎哎哎，你等等！说你呢！穿黑色卫衣的那个！你是哪儿的学生？” 　　江偃收回视线，遥望远处。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保安挥舞着警棍，蓦地警觉起来：“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自从隔壁一中出事后，财大气粗的Z大附中东分立即增加了警戒，学校的四周围墙全都加高，上头还拦着电网，且加固了一层红外线装置。 　　别说人了，一只小鸟飞进来，监控室都会有反应。 　　这个男生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监控竟然没拍到？ 　　保安三步并着两步去拦着。 　　陆零乌黑的眼瞳泛着淡淡的雾气，抬起了手掌。 　　雾气快速在他掌心集聚。 　　保安感受到了一层莫名的寒气。 　　江偃站在银杏树下瞬也不瞬地直视着他，浅褐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他在等待着陆零出手。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江偃轻笑，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他。 　　“砰” 　　雾气炸开一朵萤花，江偃直视着浓重的雾气，小雨淅沥，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倏地，江偃嘴角的浅笑凝住。 　　保安晕到在地，警棍骨碌碌地停在陆零脚下。 　　不杀？ 　　有趣！ 　　江偃浅褐色的眼瞳微微收缩，指尖聚集一点水汽，一些无名的黑色小虫子凝聚在一起，顺着雨水迅速朝保安砸去。 　　陆零面无表情地轻弹指尖，正在快速爬向保安的黑色小虫子瞬间被雾气穿透，随着水雾销声匿迹。 　　江偃嘴角浅笑，“同学，找人？” 　　陆零漫不经心睨他一眼，没理会他。 　　江偃瞧见他手里拿着雨伞，伞柄上挂着一只浅粉色饭盒，想来是给人送东西。 　　至于给谁送，答案显而易见。 　　江偃见状，眼瞳微敛，眼神变得危险又暗沉。 　　很快，江偃又恢复如初，陆零脚步微顿，轻飘飘地看向他，问：“高二3班在哪里？” 　　“四楼。” 　　陆零点头，越过他，冷冷清清道：“谢了。” 　　江偃薄唇轻启：“不客气。” 　　陆零没走几步，忽而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江偃，眼神迷茫：“刚才那些东西是什么？” 　　“东西？”江偃玩味一笑，指尖聚集时，一些黑色小虫子在水雾里形成，江偃毫不隐瞒，展示给他看，“这个吗？” 　　说话间，那些小黑虫像刚才一样，伴着雨水，飞向昏迷的保安。 　　陆零乌瞳雾蒙蒙，小黑虫只是在他的注视下，便灰飞烟灭。 　　江偃哂笑：“你要救人？” 　　陆零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指，表情略显天真，却又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傲慢：“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嚣张。” 　　“哦？若嚣张呢？” 　　“杀了你。” 第8章 他的气息 　　苏离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十分钟？半小时？或许更久？ 　　女卫生间像是被割断了时间与空间，外头静谧无声，只能听见水龙头“滴答”“滴答”，水珠坠落在瓷砖上，格外地清晰。 　　周围起了层雾气，浅白的雾气遇水凝结成黑色。 　　两只黑色的小虫子从门缝钻进来，遭遇水汽后，摇身一变，幻化成女高中生的模样。 　　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一双眼睛闪着荧绿的光。 　　苏离被冻僵了，明明刚入秋，卫生间的温度却陡然下降，像是越了冬季。 　　扎起的长发与浓密的羽睫凝了层霜气。 　　苏离低头，朝着手心呼了口气。 　　呼吸也白茫茫的。 　　奇怪。 　　苏离为这不正常的温度感到诧异。 　　卫生间门蓦地被打开。 　　苏离愕然抬头，隔间外，两个女生笑吟吟地挽着手。 　　身上套着的是东分的藏青色制服，制服宽大，并不合身，将女孩子整个人罩了起来。 　　“谢──” 　　刚张口，苏离硬生生止住。 　　不对！ 　　手指攀着隔间门把手的同时，苏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女生。 　　雾气飘飞，两个女生角度一致地朝她歪歪头，苏离甚至发现，不只是角度一致，就连长相，表情也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粘贴一般。 　　荧绿的眼睛闪闪烁烁。 　　若说上次她以为自己是错觉，眼下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她辩驳。 　　苏离全身的血液迅速凝固，极致的恐惧侵染，致使她双腿发软。 　　细白的手指攥着门框，才不至于滑落在地。 　　“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喉头发麻，苏离听到自己惊恐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而又狭小的空间。 　　两个女生歪着头，学着苏离，声音重叠在一起：“什么……东西？” 　　苏离死死盯着她们，两个女生后背上，缓缓生出什么，苏离壮着胆子一瞧，像是两只翅膀。 　　薄如蝉翼的翅膀小幅度震动着。 　　“好吃。” 　　又是重叠的声音。 　　“想吃。” 　　女生的样子突然变了，明艳的长相蓦地扭曲，荧绿的光越发浓烈，殷红的唇变得宽而广，苏离这才发现，她们的牙齿是很细小的一排，犬齿却长得锋利无比，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 　　就在一愣神的工夫，两颗犬齿拉长，一点点延伸，形成尖而细的喙，苏离想起生物课上的实验，观察过的昆虫。 　　她们的喙，像是蚊子的口.器，近距离下，有纤细的绒毛微微蠕动。 　　苏离毛骨悚然，只看了一眼，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 　　试想，一只小小的昆虫因为体积小，平时也不会有人特意观察，但是这些昆虫在放大镜下，已经很恐怖了，眼前这些类似昆虫，又不完全是昆虫的东西出现，简直颠覆了苏离十几年来的认知。 　　“我们……能吃你吗？” 　　她们像是很天真的样子，齐齐歪着头，两对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离。 　　藏青色制服滑落，她们的躯体下半截，像是黄蜂的肚子，斑驳的花纹密密麻麻地缠绕着。 　　苏离想尖叫，可这会儿，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两只怪物在慢慢逼近。 　　苏离浑身冒着冷汗，恐惧达到最高点。 　　一只蠕动着的口.器像是丝带飘过来，刺入她的脖颈。 　　苏离动不了。 　　她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血红细胞顺着长长的喙，流向她们。 　　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像是被蚊虫叮咬时一样，有种奇异的酥麻感。 　　苏离的意识渐渐溃散，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脖子上的琥珀吊坠忽明忽暗，里头的小蚂蚁像是被注入生命，几只小巧的足挥舞着，一瞬间，变成了一只黑色小虫子。 　　两只怪物的喙离开苏离。 　　苏离迷迷糊糊地出了隔间，“滴答”“滴答”，水声清脆。 　　苏离像是一只木偶，一步一步走向卫生间的窗台。 　　她伸手推开了窗户。 　　冷风灌入。 　　她踩着一旁的琉璃台，爬上窗户。 　　两只怪物就在身后盯着她。 　　苏离伸展双臂，两只怪物歪歪脑袋，盯着苏离，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忽地，两只怪物的笑意僵在颊边。 　　荧绿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雾气浓重，像是细密的雨丝，穿透怪物的身体。 　　“砰──” 　　一朵荧绿的花炸开。 　　苏离的一只脚已经踏出窗外。 　　手腕蓦地被人攥住，她被拦腰抱下窗台。 　　苏离的表情木讷呆滞，陆零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少女，浓黑的眉微蹙。 　　白皙修长的指尖挑开她的长发，少女纤细柔白的颈项处，有一颗肉眼不辨的红点，一闪一闪。 　　陆零指尖触碰着红点，稍稍施力，红点被划开，血液渗出，沾染到他干净透明的指尖。 　　苏离突然颤动了一下，疼痛使她被麻痹的神经稍微回笼。 　　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眸子盯着他。 　　陆零将指尖放入口中，一点艳色染上他的唇。 　　陆零咬开手指，进而将自己的指腹搁在她唇上。 　　苏离没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 　　瞧她气若游丝的模样，陆零黑眸微微敛起，迷惑地盯了她一会儿，索性扣在她脑后，他低头封住她的唇。 　　苏离神情恍惚地直视着他，陆零也盯着她。 　　“咕咚”“咕咚” 　　她被迫吞咽着，无名的液.体，散发着熟悉的香气，令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苏离懵了懵，只觉得气力渐渐找回，意识也跟着复苏。 　　眼前是陆零莹润的黑眸，亮晶晶的，带着浅浅的雾气。 　　苏离猛然睁大双眼，惨白的脸色染了两抹浅浅的红晕。 　　她伸手推了推他。 　　陆零不为所动。 　　苏离只觉得身体发烫，像是整个人起了高烧。 　　她剧烈挣扎着，“唔……呜呜……” 　　陆零蹙了下眉头，松开她。 　　苏离双腿犹然发软，背抵着墙壁，顺着墙壁滑落。 　　她抬起手背捂住嘴巴，眼睛湿漉漉地瞪着他，双颊却爆红爆红。 　　“你──” 　　也不知道是羞怯还是恐惧。 　　苏离绯红着脸颊，声音颤抖，隐隐含着哭腔：“你不要脸。” 　　陆零面无表情地伸出拇指擦拭着唇角的水光，乌黑的瞳毫无波动。 　　苏离用手背擦拭着嘴唇，唇齿间残留着属于陆零的浓郁香气，陆零盯着她脏兮兮的衬衫，眉头蹙的更深。 　　“脱掉。” 　　“你说什么？” 　　“衣服脱掉。”陆零的语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命令与傲慢。 　　苏离：“？” 　　“脏。” 　　他完全受不了脏兮兮的环境，这种糟糕的气味只会让他烦躁。 　　苏离一脸懵逼地瞪着他，陆零没耐心等她回应，靠近她时，苏离下意识地后退。！ 　　为什么动不了？ 　　苏离尝试着挪动脚步，这会儿，别说脚步，她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陆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修长的手指攀在她的衬衫纽扣，一颗，两颗…… 　　苏离大脑缺氧，瞠目结舌。 　　衬衫被丢在一旁时，冷风一过，她全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他的手指勾在她纯棉质地的文/匈肩带，动作僵了下，像是在研究。 　　苏离又羞又恼，气得发抖，饶是她平时淡定，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没忍住，眼泪飙了出来：“你别碰我！” 　　陆零手指一顿，低头看她。 　　女孩子双颊绯红，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纤弱的双肩也跟着微微颤抖。 　　莹白的肌肤在微弱的灯光下葳蕤亮泽。 　　“你不要碰我！” 　　陆零迷茫地问她：“你哭什么？” 　　“你不要脸。” 　　陆零抬起手掌，雾气在掌心凝聚，黑眸闪过一丝危险，“没人敢跟我这么讲话。” 　　苏离红着脸负气道：“那你杀了我。” 　　见识过他瞬间秒杀两个怪物，苏离毫不意外惹恼这人会有什么下场。 　　陆零闻言，错愕了几秒，一闪而过的片段，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紧接着，是青年玩世不恭的轻笑声，【杀我？】 　　青年微微低头，握着少女的手掌，贴上自己的心脏，重重按下去，语气轻佻，【怎么杀？要我教你么？】 　　这是……什么？ 　　掌心里的雾气瞬间敛去，陆零像是陷入了迷茫中。 　　苏离动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会他。 　　陆零低头望着掌心，抬眸睨了苏离一眼，女孩子双眼紧闭，微翘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像是害怕。 　　这种感觉让他既困惑又新奇。 　　苏离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在等待着陆零下手，等了半晌，一件卫衣兜头而来，罩住了自己。 　　苏离心惊肉跳地睁开双眼，属于陆零的黑色卫衣罩在自己身上，犹带着他的体温。 　　苏离微怔，对上他乌黑莹润的眼睛。 　　陆零直勾勾注视着她，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再哭杀了你。” 　　苏离：“……”路上很安静，秋虫唧唧，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小路人少，路灯昏黄，偶尔有车路过，溅起一滩水湾。 　　苏离撑着雨伞跟在陆零身后，路灯投影下来，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白衬衫被雨水打湿，他并不在意。 　　苏离拢了拢黑色卫衣，卫衣上沾染着浓郁的香气，让人莫名安心。 　　“苏离。” 　　他停住脚步。 　　苏离脚步微顿，少年回头，冷清的声音响起，“你不怕我？” 　　她微微一僵，抬头看他。 　　陆零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迷茫，却又格外认真，“你不怕我么？” 　　苏离低头，思索了几秒，才说，“怕。” 　　“哦？”他像是很好奇的模样，“刚刚为什么不逃？” 　　刚才有人敲门，像是她们学校的老师，问了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她明明怕的不行，却一个字都没说。 　　陆零好奇极了。 　　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苏离没瞒他，老老实实说：“我不能让你伤害我小姨。”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从这人的行为方式来看，他跟他们好像是不同的。 　　苏离以前从来不相信灵力乱神的东西，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怕引起恐慌，她当时也没敢跟老师讲。 　　至于报警…… 　　这种事情，警察又能帮的了什么呢？只会给她们带来危险和麻烦。 　　这人虽然周身透着迷雾，苏离的直觉告诉她，他对她们算不上友好，但也没什么敌意。 　　更何况，今天他还救了她。 　　苏离打算赌一把。 　　想到这里，苏离捏了捏手指，仰头注视着他，表情很认真地跟他谈条件，“我不赶你走，也不报警，更不会泄露你的事情，但你不能伤害我小姨。” 　　停顿一下，她问，“行么？” 　　陆零静静地盯着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苏离执拗地注视着他，像是一定要个答案。 　　好半晌，陆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只想混口饭吃，她做的饭，他还挺喜欢的。 　　苏离松了口气。洗完澡，苏离从浴室出来，陆零正坐在阳台的围栏上遥望天际，雨停后，秋风吹散他的黑发，荡漾在夜色里。 　　苏离不止一次瞧见他仰望星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记不起过去，对未来没什么规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其他东西，其实有点可怜。 　　可怜？ 　　苏离心头一跳，她为什么会觉得他可怜？ 　　陆零听到响动，回头，黑漆漆的眼睛漫不经心的。 　　苏离脊背一僵，陆离单手撑着脸颊困惑地盯着她，没等开口，苏离捏了捏手里的盒装牛奶，抛给他，“给你。” 　　陆零利落地接过来，苏离别过脸，声音低如蚊蚋，“今天──” 　　“嗯？” 　　“……谢谢。”说完，她扭头就走。 　　陆零盯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愣了下，乌瞳泛着迷茫，掂了掂手心里的牛奶，他拿了吸管，扎开，低头专注喝牛奶。灯光暗下去时，琥珀吊坠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小黑虫的触角穿透琥珀延伸，几乎要触到苏离的颈间时，像是被电了一下，迅速缩回。 　　江家。 　　江偃斜倚在沙发上，指尖缠绕着一根黑发，江偃感受到小虫子的恐惧，他偏头低笑，稍稍动了动手指。 　　发丝割裂了指腹，血色顺着发丝滑落。 　　琥珀里的小虫子像是恢复了生机，两只触角重新探出看，轻轻刺入苏离细致的皮肤。 　　苏离轻轻蹙了蹙眉，细白的手指揪着丝被，挣扎了一会儿，彻底陷入梦魇。 第9章 幻象 　　苏离站在空旷的街道上。 　　天空中漂浮着像是灰烬的东西，周围的建筑呈哥特式风格，墙砖有些旧，街道破损厉害，一眼望去，像是电影里出现的战后画面。 　　苏离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无人，无车，什么都没有。 　　莫名的恐慌萦绕心头。 　　“当──” 　　钟声响起。 　　苏离循声望去，不远处是座教堂，塔尖样式的顶端悬着一口钟。 　　“当──” 　　钟声一下接着一下，震耳欲馈。 　　一群白鸽哗啦啦地从教堂的天空略过，铺天盖地的。 　　苏离惊诧地仰望天空。 　　身后突然多了脚步声：“那些东西就要来了，快跑啊──” 　　“妈妈──” 　　“我的孩子！不要──” 　　女人凄厉声，小孩儿哭喊声，错乱的脚步声。 　　苏离猛然回头，人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窝蜂地朝她涌过来。 　　那些人瞧面孔，像是西方人，褐色的头发，浅色的瞳孔，女人们大都穿着修女服，因为奔跑，有些人的头巾散落也来不及去捡。 　　他们像是洪水般涌过来，苏离怕自个儿被撞飞，忙不迭躲闪。 　　过快的速度，以至于她不及闪躲。 　　未避免受伤，苏离飞快地护住脑袋，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的身体被轻易穿过，苏离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 　　她想抓住过路人问明情况，手掌却直接穿透路人的手臂。 　　苏离开口讲话，她能听到旁人的声音，旁人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队伍后有人惨叫，“啊啊啊啊──” 　　人群疯狂地往教堂涌去。 　　苏离看不到后头的情况，紧迫感使她不由得迈开脚步随着人群往教堂奔去。 　　人群中，小孩子跟不上脚步，跌到在地。 　　“别踩我的孩子！别踩──” 　　小朋友哭喊呼叫的声音，“妈妈，我好疼！呜呜呜！我好疼啊！” 　　“求求你们别踩我的孩子──” 　　苏离听到动静，咬咬牙，折回去。 　　小朋友被掀翻在地，人们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上踩踏而过。 　　苏离想要抱回孩子，手心依旧没实感，眼睁睁地瞧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小朋友身上踏过。 　　终于。 　　小朋友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苏离呆滞地站在原地。 　　风中荡漾着莫名的香气，像是一种花香。 　　让苏离觉得特别熟悉。 　　她踮起脚尖冲队伍最后看去，一只只巨大的类人又类似昆虫的东西正挥舞着镰刀，屠戮着疯狂逃窜的人们。 　　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奇异的花香，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苏离生活在和平年代，没经历过战争，偶尔看电影，这些极端血腥的场面，一上映前都会进行一定的处理，眼前的一幕，让苏离惊恐的同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些持着巨镰的怪物，一边收割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边吞噬着正在奔跑的人们。 　　甚至，有些人在它们嘴巴里，犹然活着。 　　被撕咬的人们发出惨绝人寰的声音。 　　苏离浑身的血液倒流，冷得像冰，凝固在那里。 　　风中传来青年漫不经心的轻笑：“太弱了，一点都不好玩，没趣。” 　　周围起了层薄雾，两人的身影在雾气里渐渐清晰。 　　开口的青年穿着燕尾服，衬衫扣得一丝不苟，瞧上去优雅斯文，嘴角的笑意却轻慢的很。 　　“L，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 　　青年扯下雪白的手套，扭头看向同伴，浅笑发问。 　　被称为“L”的青年轻抬指尖，一丝雾气穿透某只正在食人的怪物。 　　“砰──” 　　一朵荧绿的花朵散开。 　　青年眉头一挑，“杀它做什么？” 　　L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掌心里的两只萤火虫，玩味一笑，“长得太丑，看着碍眼。” 　　青年微怔，没忍住，低笑出声。 　　“要不要玩个游戏？” 　　L：“游戏？” 　　“像以前一样，比比看十分钟内，谁猎杀的更多，怎样？” 　　“三分钟。”L偏头看他，微微一笑，“赢得是我。” 　　青年被气笑了，“你很嚣张啊。” 　　L一本正经地回他：“事实。” 　　青年挑挑眉，倒是没生气，反而赞许地盯着他，“开始么？” 　　L点头，算是应允。 　　苏离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台阶上，他们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从她身边越过时，雾气像是细密的雨丝，一一穿透疯狂逃窜的人们。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声无息的倒下，伴随着浓郁的花香。 　　苏离僵直着身体，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名叫“L”的青年与她擦肩而过，脚步微顿，下意识偏头，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 　　苏离全身冰冷，屏住呼吸。 　　那人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笼罩着浅浅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大真切。 　　“L？” 　　“嗯？” 　　青年瞧他突然停止杀戮，好奇地问他：“你在看什么？” 　　苏离小口小口呼吸着。 　　L靠了过来，苏离整个人绷直，心脏怦怦直跳，明明知道他也许根本瞧不见自己，可恐惧像是阴云一样，笼罩着她，让她几乎窒息。 　　“L？”青年催促他不理，索性也靠了过来。 　　苏离紧张得头皮发麻，青年眯起浅褐色的眸子，指尖划破指腹，苏离瞧见他的血液顺着发丝游离过来。 　　“没事。” 　　L却在此时打断他，青年瞧他直起身子，倒也不再理会。 　　两人从她身边离开时，苏离刚想长出一口气，L忽而回眸，乌黑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神很专注。 　　苏离一下子又开始紧张起来。 　　L定定注视她几秒，倏而笑了。 　　苏离发现，这人笑起来时，跟他嚣张的性子完全不同，俨然带着几分天真无邪在里头。 　　两人对视间，有一瞬间，苏离都要以为他能看见自己。 　　下一刻，她的直觉成真。 　　L伸出一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她笑得肆意而玩味。 　　苏离：“…………” 　　场景蓦地快速转换，苏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再睁开眼睛，她所处的位置是一座教堂内部。 　　教堂里乌压压地挤满了人。 　　“凭什么要我们进献？那些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低等下贱的怪物！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进献平民就罢了！现在竟然要我们进献贵族给它们！” 　　“听说那些女孩子去了后，就再也没回来。” 　　“跟怪物繁衍什么的，想想都可怕──” 　　“而、而且我听说，那些女孩子生下孩子后，被……被那些怪物直接吃掉……” 　　年长的老者吆喝着：“大家先静静！都静一下。” 　　“大祭司，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者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方才还嘈杂的教堂，转瞬静谧无声。 　　苏离在人群里穿梭，没人发现她的存在，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突然有人道：“不如就把莉塔进献过去，她虽然是个囚犯，但好歹是上任国王的女儿。” 　　“对对对！莉塔是公主，这里没人比她的身份更高贵了。” 　　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呼即应。 　　苏离无语地瞪着他们，这些人可真逗，这会儿想起人家是公主了。 　　环佩叮当间，一个少女被人从教堂最底层推上来。 　　苏离下意识瞄了一眼，少女手脚都被上了镣铐，行走间，镣铐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女的衣服很旧，隐隐有血污，想来没少被毒打。 　　一头浓密的黑发垂在腰间，骨骼纤细，皮肤雪白。 　　少女背对着她，苏离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是从骨架与体征来看，这个叫莉塔的女孩子，完全不像是个西方人。 　　“莉塔，现在是你恕罪的时候了，只要你光荣地完成使命，我们就会像现任国王请命，饶恕你的罪恶。” 　　“罪恶？”少女的声音冷冷清清，带着些许不屑，“我何罪之有？” 　　“毒杀王族，企图谋反，国王陛下没杀你已经格外开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女冷笑：“让我去救人的是你们，让我杀人的也是你们，你们跟我讲罪恶？” 　　那人厉声喝道：“你住嘴！你少血口喷人！” 　　看来有什么隐情？ 　　苏离轻飘飘地游历过去，想要瞧瞧少女的模样。 　　蓦地，一脚踏空，又是一阵晕眩，苏离陷入白茫茫的世界里。 　　这回睁开眼，是一座花园。 　　花园里，大朵大朵粉白色的花朵盛开着，像蔷薇，又有细微区别，苏离搞不清楚这些是什么花。 　　风轻轻吹拂着，正午的阳光刚刚好，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抹纯白裙摆飘过。 　　苏离好奇地探头望去。 　　穿着裙子的少女赤足，一格一格的下着台阶。 　　镣铐随着她的脚步，叮当作响。 　　苏离揉了揉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少女的长相，可惜，不管她怎么努力，少女的脸总是雾蒙蒙一片。 　　少女弯腰摘了朵花。 　　花香很浓郁，花瓣上隐隐带着些许露珠。 　　少女低头嗅了嗅，空气中忽而传来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喜欢这些花？” 　　少女吓了一跳，没留神，细刺扎破手指，一颗血珠冒出来。 　　青年穿着黑色丝质睡袍，腰间的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赤足踩在散落的花朵上。 　　经他沾染的花朵，瞬间被燃烧，他的周遭升起雾气。 　　青年转过来时，苏离认出了他。 　　L？ 　　青年摘了朵花，放在鼻间轻嗅，漫不经心问她：“为了那些人，值得么？” 　　“不值。” 　　“哦？”他轻笑看向她。 　　“比起被困一辈子，至少我现在是自由的。” 　　“自由？” 　　少女低头含住血珠，没理会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什么时候杀我？” 　　青年乌瞳微敛，唇角透着笑意，眼神却毫无温度，“你很大胆。” 　　少女眉眼弯弯，回了他一个笑意，“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杀的了么？” 　　“谁知道呢。”少女扬了扬手腕上的镣铐，“你瞧，你若不怕，又何必用这种东西锁住我？” 　　L微微一怔，不由轻笑，“只是应景而已。” 　　“是么？” 　　“你好像以激怒我为乐？” 　　“所以你生气了么？” 　　L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是不是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杀了你？或者放了你？” 　　少女虚假的笑意僵在脸上，死死地盯着他。 　　L轻弹指尖，花园里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像是被粉碎了的青烟徐徐飘走，很快，原本生机勃勃的花园，转瞬变成一片荒芜之地。 　　L低头靠近她，声音带着轻慢的微哑：“我不放你走，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囚徒。” 　　苏离摇摇头，不打算再看下去了，生怕一会儿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扭头欲走，刚迈出一步，一个趔趄，苏离直接栽了下去。 　　急速的失重感令她晕眩得可怕。 　　终于适应了晕眩感后，睁开眼，是在一张欧式雕花床上。 　　苏离抬起手臂，叮当一声，她困惑了一秒，低头一瞧，自己洁白的手腕上是一对花纹繁复的手铐。？什么情况？ 　　身后响起他戏谑的轻笑声：“杀我？怎么杀？在床.上么？” 　　苏离一脸懵逼，猛地扭头。 　　他单手扣在她脑后，稍稍施力，将她勾过来，苏离还没回神，温润的唇瓣重重堵在了她的唇上。 　　苏离：“！”苏离像是陷入沉沉浮浮中，眼前是巨大的黑色旋涡，正一点一点将她吞没，就在她将要耐受不住时，他终于松开她。 　　“陆零。”他突然开口，低头贴近她殷红的唇，低哑呢喃：“我的名字。”“离离！离离醒醒！” 　　苏离骤然惊醒，苏晴晴弯腰，满脸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逛个街怎么还能睡着？” 　　逛街？ 　　苏离懵了懵，低头一瞧，自己正坐在KFC的圆桌旁，手里还握着一只柚子味儿甜筒，室内开着空调，奶油俨然有融化的痕迹。 　　“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小姨知道你好强，不过，学习这种事情要劳逸结合，你瞧你，这么吵闹的地方都能睡着。” 　　苏离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苏晴晴，视线触及坐在她对面位置的陆零时，苏离手一抖，甜筒脱手而出，几乎落地时，陆零眼疾手快地接住，递给她。 　　苏离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联想到那个不可描述的梦，苏离的脸颊瞬间爆红，她没接甜筒，猛地站起。 　　苏晴晴叫住她，“哎哎，你去哪儿？” 　　苏离脚步一顿，头也没回，低声回了句：“卫生间。” 　　苏晴晴“哦”了声，坐下来跟陆零道：“这孩子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陆零冷淡地瞥了一眼苏离，低头专心吃圣代。 　　苏晴晴笑盈盈地望着他，因为被求婚的事情，她最近心情一直不错，虽然魏源已经大半个月没跟她联系，那天分别前，他也说过要出差几天，苏晴晴莫名相信他，耐心地等待着他回来举办婚礼。 　　苏晴晴将薯条推给陆零，语气和蔼地问他：“零零，你还有没有想吃的？跟小姨说。” 　　陆零犹豫了下，眼睛盯着旁边小朋友手里的巨无霸汉堡，“我能吃那个么？” 　　“当然可以。”苏晴晴笑笑，“等小姨买给你哈。” 　　陆零挖了勺圣代，“谢谢小姨。”双手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苏离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以至于让她有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而且！ 　　偏偏是和陆零…… 　　太可怕了！ 　　苏离又捧了冷水拍在脸上，“扑通”一声，隔间有重物倒下的声音。 　　苏离闻声，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人推开隔间，紧接着，是惊悚的尖叫声：“啊啊啊──” 第10章 甜 　　“苏离，又见面了。” 　　“江警官。” 　　警局问询室，苏离和另外两名女生并排坐在一起，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人倒是还算镇定，反观那两名女生，明显被吓到了，手指交握着，瑟瑟发抖。 　　江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接警到现场，瞧见卫生间的一幕，饶是江易见惯了各种形形色色的凶杀案，也不免吃了一惊。 　　卫生间里横躺着一个小姑娘，穿着一条连衣裙，粉白色的连衣裙上浸透了血液，她头朝下趴在马桶上，两条白如玉的手臂上血迹斑斑。 　　瓷砖上被血迹淹没，从裙摆间延伸出一条东西，经由法医鉴定，是被咬断的脐带。 　　换而言之，瞧上去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在KFC的卫生间里产下了一个婴儿。 　　只是…… 　　婴儿去了哪儿？ 　　会是小姑娘因为害怕，冲走了？ 　　即便如此，在人来人往的卫生间，是谁害死了她？而她被害后，为何没有发出声音？ 　　江易调了监控，监控画面显示，这个叫吴新月的小姑娘与另外两个女孩子进来时，小腹明显是平坦的，绝不像怀胎十月产子的样子。 　　最近怪事频现，一茬接着一茬，江易已经了无头绪。 　　“苏离，你进去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异样？” 　　“比如，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人出没？或者听到奇怪的声响？” 　　苏离仔细回忆着，古怪的人没见着，古怪的声响…… 　　蓦地，苏离倒是真的想起一件在意的事情，“江警官，我在洗脸时，听见里面隐约有轻微的叫声。” 　　江易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叫声？” 　　苏离点头：“像是小奶猫，很轻微。” 　　江易转头问旁边的女孩子，“你们跟吴新月过来时，她带了宠物吗？” 　　其中一个女孩子摇摇头，小声抽噎，“新月她对猫毛过敏，家里也从来不养宠物的。我们今天本来约好一起去听K神的演唱会，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女孩子叫关苗苗，跟吴新月一样就读市二中，三个女生从高一开始就同一个宿舍，平时一起追剧追星，今天是特地约好一起去看K神的演唱会。 　　“K神？” 　　郑尧插嘴，“是个网红，唱歌的。” 　　江易嘴角一抽，现在的网红都开演唱会了么？ 　　关苗苗：“新月是K神的死忠粉，平时为了K神打榜刷流量刷业绩，这是K神第一次开演唱会，她特地买了票带我们去看，没想到……呜呜……” 　　“吴新月有交往的男朋友么？” 　　“没有的。追新月的人很多，但她的心思全在K神身上，不可能谈恋爱。而且，新月的父母是学校的老师，平时管理很严格，新月她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江易点头。 　　两个女孩子吓得不清，此刻被江易勾起了惨痛的回忆，两人抱团痛哭流涕。 　　江易冲郑尧打了手势，郑尧会意，带着两个女孩子出了问询室，并安排了心理辅导。 　　室内只剩下他跟苏离，江易发现，对面的小姑娘明明也很怕，却又强装镇定，兴许是不想让旁人看出怯意。 　　江易指节轻扣桌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苏离双手交握耐心等待了他一会儿，江易才道：“谢谢你的配合。”拿出手机，他报了号码：“苏离，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请务必给我电话，什么时间都可以。” 　　苏离应了。出了这种事，也没心思再逛街，三人返程回家。 　　苏离回去洗了澡，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卫生间的一幕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血泊中的少女，雪白的颈项，绿色的眼睛，散落的药片。 　　绿色的眼睛……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卫生间门开启的刹那，吴新月翻了身，有一瞬间，她总觉得吴新月睁开了双眼，荧绿的眼睛盯着自己，雪白的颈项上，几颗排列成圆形的红点一闪而过。 　　──你想变美么？ 　　──想啊。 　　──那就跟我做/爱吧。 　　──K神的眼睛是绿色的耶！不知道在哪里买的美瞳，好好看！ 　　K神，吴新月，演唱会，死忠粉…… 　　以及散落而又瞬间消失的白色药片…… 　　K神…… 　　苏离手背遮住眼睛，翻了个身，那双荧绿的眼睛挥之不去，左右睡不着，她索性起身。 　　客厅里。 　　陆零刚洗了澡，随意套了件黑色短T，冷白的肤色在深色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苏离发现，这人特别爱干净，一天冲几次澡，简直像是重度洁癖患者。 　　两人视线相交，苏离想起那个不可描述的梦，心头突地一跳，避开他的眼神。 　　真糟糕！ 　　陆零倒是保持一贯的冷淡，径直走向阳台，他最近养了盆夜来香，天天观察生长情况。 　　苏离心里有一箩筐的疑惑，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他以外，她不知道该跟谁提及。 　　犹豫了一会儿，苏离还是去了阳台，主动跟他搭话，“陆零。” 　　“嗯？” 　　“上次在学校里……” 　　陆零直视着她，“怎样？” 　　“那些拥有绿色眼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陆零漫不经心地碰了碰夜来香的叶子，“不知道。” 　　苏离讶然：“啊？” 　　陆零偏头想了想，盯着她的眼睛，表情很困惑，“为什么好奇？” 　　苏离打量了下楼下，没能逛街，苏晴晴只好开了店门，这会儿大约在整理店面，准备营业，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她松口气，继续讲。 　　“今天……我在卫生间里瞧见那个死掉的女生。”苏离趴在阳台上，手指摆弄着她早些时候养的一盆仙人球，“我看见她回头了，眼睛是绿色的……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我觉得那不是我的错觉。” 　　陆零没应声。 　　“她的颈部，有圆形的红点。”苏离突然觉得浑身发抖，“我曾经在小姨的身上见过，我当初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也许根本不是眼花看错。” 　　苏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小姨身上出现的圆点忽明忽暗，吴新月身上的印记却一直没有消失。奇怪的是，法医检测时，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我不懂这是为什──” 　　手指碰上了仙人球的硬刺，苏离只觉得一阵刺痛，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陆零浓黑的眉轻蹙，脑海里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 　　头有些痛。 　　他迷惑地按了按额角。 　　苏离低头含住血珠，一抹艳色染在她唇瓣，陆零微怔，眼睛盯着她唇上的那抹艳丽，像是陷入了沉思。 　　“我总觉得吴新月的死与那些红色的圆点不无关系，还有那些白色药片，我在卫生间里看到了药片，虽然一瞬间就融入到了血泊里，当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现在想来……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小姨她会不会也──” 　　苏离想起一直给苏晴晴提供美容保健品的魏源，自打求婚的那个夜晚，魏源再也没出现过。 　　小姨说他出差，现下想来，那晚她瞧见的那双一闪而过的荧绿眼睛…… 　　魏源！ 　　这里有什么不对！ 　　苏离脸色煞白，扭头看了陆零一眼，这才发现陆零的表情一直很淡漠，即不关心，也不回应，乌黑的眼睛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只是很专注地盯着自己。 　　苏离在他的注视下，没由来的就心里一慌。 　　突然觉得找他商量，她也是脑袋进了水，这人明明就是对待什么都漠不关心那一挂，瞧这模样，大约也没听进去。 　　可除了他，她也实在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选，事关小姨，她不敢掉以轻心。 　　苏离有些恼意，凑过去，在他眼前挥挥手，迟疑发声：“陆──” 　　话音未落，下一秒，陆零低头靠近她，温润的唇猝不及防地就印在了她唇上。 　　苏离：“？” 　　想动，又一次发现，根本动不了。 　　“甜。” 　　舔去唇上那抹艳色时，他轻飘飘地开口。 　　苏离耳根发热，身体动不了，这会儿连话都讲不出来，蓦地，唇上一疼，苏离愕然瞪着他。 　　他的眼睛很直勾勾注视她，懵懂里又带着些许困惑，开口间混合着少年独特的沙哑，“为什么是甜的？” 　　苏离一头黑线：“……” 　　正待开口，眼前倏而一黑，苏离身子一软，向前栽倒。 　　陆零适时地接着她，勾着她的细腰，陆零定定注视着她，女孩子的脸色染了些许苍白，嘴唇被滋润得殷红饱满。 　　奇异又香甜的气息，令他放纵得过了头。 　　陆零黑瞳里泛着茫然，稍显迟疑后，陆零手腕一勾，将她扣在怀里。夜深，陆零下了楼。 　　深夜的街道人烟稀少，昏黄的路灯环伺着一些不知名的小飞虫。 　　陆零回头看了眼犹然点缀着霓虹灯的蛋糕店，指尖轻抬，丝丝缕缕的雾气在他手心腾起，将整个蛋糕店笼罩在浅薄的雾气下。 　　他离开后不久，几只闪烁着荧绿眼睛的东西挥动着翅膀靠近蛋糕店。 　　透明的羽翼刚碰上雾气，“砰”一声，这些东西在夜色里，瞬间炸做几朵荧绿的花。 　　室内。 　　苏离陷入了沉睡中，她的表情意外的很平静，像是难得的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琥珀里的小黑虫试图伸出触角，触角堪堪碰到她的肌肤，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陡然缩了回来。 　　江家。 　　江偃晃动着透明玻璃瓶中的白色药片，透过阳台，不远处升腾起朵朵荧绿的花朵，映照在夜空中，像是烟火一样灿烂。 　　江偃歪歪头，发丝划破指尖，血液顺着发丝落在玻璃瓶中。 　　白色药片转瞬间染上一抹殷红。 　　江偃偏头微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微微仰头靠在贵妃椅上，半阖着眼，轻笑一声，“你说对么？莉塔。” 　　露台另一侧，少女隐匿在阴影里，有风灌入，少女及腰的黑发随着风摇曳生辉。 第11章 心跳回忆 　　睁开眼，触目所及是雕花繁复的欧式建筑，几盏雕花的宫灯荧光点点，仔细一瞧，里头的光源来自抱在一团的萤火虫。 　　萤火虫绕着中间的灯芯飞舞，旋转，光源也像火苗一样，摇摇曳曳。 　　苏离：“……”这是什么情况？ 　　懵了懵，苏离第一时间查看手腕，果不其然，一对雕着类似蔷薇花的镣铐扣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苏离一头黑线：“……”好变态的梦！ 　　仔细观察下，这回的镣铐跟上次梦里的不同，呈现着淡淡的樱花粉，花瓣上却偶尔泛着荧绿的光芒。 　　苏离豁然起身，及腰的黑发披泻而下。 　　她记得自己绝对没有这么长的头发，低头往胸口一瞧，貌似……事业线也很傲人。 　　这不是她的身体！ 　　苏离眨眨眼，没由来想起上次那个不可描述的梦，上回好歹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是飘在空中的，这会儿是直接灵魂附体了吗？ 　　只不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吱呀” 　　沉重的木门开启。 　　苏离循声望去，穿着黑色丝质睡袍的青年赤足踩在木质地板上。 　　L？ 　　苏离心头一凛，想起上回莫名其妙被他和谐，她红着脸本能地就往床里缩了缩。 　　“醒了？” 　　他轻弹指尖，一缕雾气穿过荧绿的宫灯，里头的萤火虫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室内也跟着暗了下来。 　　昏暗的卧室透着一种无言的暧昧气息。 　　苏离更紧张了。 　　她张了张嘴，有声音发出，然而却并不是她想要表达的东西。 　　苏离听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你还不如杀了我。” 　　L慢条斯理把玩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乌黑的眼睛融了一抹浅浅的雾气。 　　“你想死？”他笑得恶劣，“我不允呢，你该怎么办？嗯？” 　　苏离一脸懵逼地瞪他，L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手指抚上她殷红的唇。 　　苏离：“！”等等！这是要干嘛？ 　　“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他的声音沙哑惑人，乌黑的眼睛里却雾蒙蒙的，并无半分柔情，“我喜欢听话的。” 　　苏离从没被人这么调戏过，虽然被陆零亲了几次，但那人只是单纯的吃东西一样，明显跟眼前这人段位不同。 　　眼前这人睡袍永远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上次都没能认真观察过他，这会儿正面相对，苏离发现，这人跟陆零像又不像。 　　陆零性子冷淡，日常面无表情，整个人显得更冷漠一点，而这个L简直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被他这么一碰，苏离只觉得脸颊像火苗一样，烧得厉害。 　　她不明白自己最近为什么一直做这种羞耻又诡异的梦，更不知道怎么才能从梦里起来。 　　“知道么？你保护的那些人……”他莞尔，压低嗓音，“出卖了你。” 　　L靠过来时，苏离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花香，味道有些像陆零在家里养的那盆夜来香，香味儿仿佛一种信息素，熏染得人昏昏欲睡。 　　苏离扬起小脸，迷迷糊糊地盯着他。 　　他轻笑，像个爱炫耀的小孩儿，语调轻浮，“我杀了他们。” 　　苏离没明白过来，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支配，戴着镣铐的手挥过去，被他轻而易举地扼住手腕，按在床上。 　　“你放开我！”苏离明明没开口，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她又一次被支配着，奋力挣扎。 　　“听说，你曾经是他们供起来的圣女？” 　　她不理他，他乌黑的眼瞳微敛，很快又笑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他贴近她，温热的呼吸就拂在她敏感的耳侧，指腹在她细白的手腕上摩挲了一下，察觉到她的僵硬，他笑得越发肆意，“以前从没人这么碰过你，对么？” 　　苏离被困在这个身体里，简直要死。 　　她没有那种情绪，但是跟他的触感却清晰无比。 　　这是什么奇葩的梦？ 　　“喂，你说，你是毒还是药？” 　　他低头注视着她，眼底的雾气缓缓流动着，嗓音带着些许变了调的沙哑。 　　苏离心跳得厉害。 　　阴影压过来时，身上的裙子也同时滑落，伴着他含糊不清的低笑，“不管是毒还是药，我都认了。”？ 　　不不不！这是什么情况？ 　　苏离闭上了眼睛，心里头默念着。 　　快醒来！快醒来！场景一转，是风的声音。 　　苏离被他扣着细腰，脚底下轻飘飘的，毫无实感。 　　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妈耶！还真的在空中！ 　　出于恐惧，她下意识地就环抱着他。 　　风里飘荡着他玩味的轻笑声，“不看看么？” 　　看？看什么？ 　　“睁眼。” 　　她的下巴被掐住，疼痛感使得她被迫睁眼。 　　城邦里，举着巨镰的怪物与拿着武器的人们互相厮杀着，血液混着无名的黏液，宛如人间地狱。 　　苏离又是一阵反胃。 　　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住在这个身体里的旁观者，亦或是在体验一款AR游戏，感受着游戏里的爱恨情仇。 　　“哭什么？” 　　“这就是你的目的？” 　　他不回应。 　　“你想让我看什么？”她含着哭腔，负气地丢下一句。 　　他的指尖碰上她的眼泪，低头贴近她耳垂，沙哑低喃，“瞧，他们没有你的庇护，凭借自己依旧能够捍卫自己的领地。” 　　她愣了下。 　　“没有谁可以永远成为谁的保护神。” 　　她怔然地凝视着他。 　　他乌黑的眼瞳漂浮着浅浅的雾气，此刻看上去携着无名的温柔，她有一些茫然。 　　下头忽地传来人群的声音：“是莉塔！” 　　“莉塔果然是人类的叛徒！” 　　“杀了莉塔！杀了莉塔！” 　　苏离望着源源不断冲他们涌来的人群，突然为那个叫莉塔的少女感到不值。 　　她听到身体里的那个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他笑，“不是叛徒？”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诚实点呢？” 　　“……诚实？” 　　他摩挲着她的红唇，黑眸沉沉地凝视着她，进而低头吻她，“在你跟我这样后，你早就是他们眼里的叛徒了。” 　　手掌收紧，将她牢牢扣在怀里，他低声诱惑她，“既然如此，何不忠于自己的内心？至少，你没有背叛你自己……” 　　尾音消失在唇齿间。 　　太过真实的触感，跟陆零那种生物本能般的亲吻完全不同。 　　苏离耳根发烫，素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黑色睡袍的一角，只想从这旖旎的噩梦里醒来。“苏离？苏离醒醒！” 　　苏离猛然惊醒，顾婷婷趴在桌子上，手肘碰了碰她，“老师在叫你呢。” 　　抬眸一瞧，英语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苏离豁然站起，动作大，连带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英语老师合上课本，倒是没指责她，反而关切地问；“苏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及时去校医那里瞧瞧。” 　　下头立即有人小声嘀咕：“果然好学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要是我们，指定被拎出教室罚站，搞不好还要抄几十遍课文。” 　　“那当然，谁让人家是年纪第一呢？” 　　有女生不屑低笑，“年级第一了不起啊。” 　　“不然你考一个试试？”苏离听着她们的议论，脸颊发热，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回到现实，双腿还有些发软。 　　不可描述的梦。 　　实在太羞耻了。 　　苏离神情恹恹地将自己埋在手臂里。 　　下午第二节 的体育课，苏离换了运动校服，今天体育测试，他们班测试铅球，东分的操场大，容纳人数众多，一中整个高二年级统一进行测试。 　　别的班有测试800米和50米的，操场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学生，一眼望去，蓝白的运动服格外显眼。 　　旁边的女生测试完后，递了铅球给她。 　　苏离接过来，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句：“卧槽，那个男生好好看啊啊啊啊啊！” 　　“哪里哪里？” 　　“足球场看台上，穿着东分制服那个！” 　　“噫？他不用上课吗？” 　　“可能逃课了？” 　　“不过……他拿只饭盒干嘛？还是好少女的樱花粉饭盒！” 　　“给女朋友送的？” 　　“嘤嘤嘤！好羡慕！” 　　苏离活动了下筋骨，压压腿，刚接过铅球，身边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苏离不经意瞄了一眼，瞥见一抹藏蓝色的身影单手撑着栏杆，从两米多高的看台一跃而下。 　　秋风撩起他额前的黑发，乌黑的眼睛在风里雾气腾腾，一张脸好看到爆。 　　身边的女生顿时疯了。 　　苏离错愕地瞪着不远处的陆零，他轻蹙眉，手指松了松领口，跟江偃一丝不苟完全不同，他像是受不了拘束，制服纽扣未系，衬衫纽扣也松开了几颗。 　　苏离不受控制地就瞄了一眼他精致的锁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L压下来的阴影，以及放纵时被梦里的她造出的痕迹。 　　虽然知道那些很可能是梦，那个L也许并不是陆零，苏离还是觉得没办法坦然面对他。 　　两次做梦，肖想人家就算了，还把人想象成十恶不赦的大魔王…… 　　苏离双颊爆红，只想原地去世。 　　又瞄了他一眼，苏离不禁腹诽。 　　他来这里做什么？ 　　等一下！ 　　他身上的东分制服又是怎么回事？ 　　苏离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定睛一瞧，旁边是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在踢球。 　　许是瞧不上女生们对着陆零嘤嘤嘤的模样，为首一个男生一脚过去，足球冲着陆零那张俊俏的脸蛋飞过去。 　　苏离瞠目结舌，冷汗兜头而下，这个男生怕不是想早死早托生。 　　球向陆零飞过去，陆零单手插兜，头一偏，足球“嗖”地从他耳边擦过。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足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正在给学生测成绩的体育老师。 　　苏离顿时石化，体育老师怒气冲冲地嚷嚷着，苏离这会儿无暇顾及其他，忙不迭地看向陆零。 　　他的表情跟往常一样冷淡，乌黑的眼睛里泛着浅雾，抬起指尖时，丝丝雾气在指尖流淌，苏离在梦里见识过L的残忍，现实里又亲眼目睹陆零秒杀怪物时的毫不留情。 　　他这人没什么是非观念，做事情全凭个人喜好。 　　苏离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昏暗的街道里，失踪的几名男女是不是被他秒了。 　　他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为什么要杀他们？” 　　“想杀就杀了。”当时，他回答得理所应当。 　　尽管后来知道，那几个男女，其实早已变异，所以被秒时，才会爆出类似萤火虫的荧光。 　　苏离却明白，之于他而言，是人也好，是怪物也好，都没什么差别。 　　这会儿被人公然挑衅…… 　　他会不会直接秒了一操场的人？ 　　苏离冷汗直冒，瞧他抬起指尖，苏离当机立断丢下铅球，且跑且叫他：“陆零，等等！” 第12章 迷雾 　　陆零微怔，指尖的雾气散了点。 　　苏离跑得及，到他身边时，呼吸都开始紊乱。 　　小姑娘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两条藕臂晶莹剔透，手腕细致白润，因为奔跑的缘故，一张明艳的小脸染了两层绯红。 　　陆零盯着她几秒，视线胶着在她莹润的唇瓣，没由来地就想起咬破她嘴唇时，唇齿间的那种香甜。 　　跟蛋糕的甜味儿完全不同，奇怪的感觉侵染感官，令人迷惑又沉陷。 　　“呼~~”苏离气喘吁吁，疑惑发问，“陆零你──” 　　一语未毕，触及他专注的眼神，苏离卡在喉间的话语顿时僵住。 　　他看人时，总是格外专注，眼瞳深邃，乌黑的雾气缓缓流淌着，近距离看，简直像是碎了一地的星星。 　　苏离心头一跳，梦里的场景再现，她不自在地撇过脸，没等到整理好心情，就听他轻飘飘地说了句，“奇怪。”陆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乌黑的眼睛里盛满迷惑，指尖的雾气消散的同时，本能地就将指尖按在小姑娘的唇上。 　　小姑娘的唇瓣软软的，像是蛋糕店里的草莓布丁，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你干嘛？”苏离脊背一僵，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刚出口，他就低头靠了过来。 　　苏离懵了，下意识地撇开脸颊。 　　他的唇印在她耳垂，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为什么这么软？” 　　苏离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是着了火。 　　“卧槽！他们在干嘛？” 　　“那是谁？苏离的男朋友？” 　　“苏离不是跟东分的江偃在一起吗？这么快就换人了？666！” 　　“但是在学校里就、就亲，不太好吧……” 　　“嘻嘻嘻，等会儿有好戏看了！学校三申五令不准恋爱，不知道老胡知道了，会不会把她当典型放在大会上批判呢！” 　　“陆零你干什么！”苏离万万没想到，这人亲一次两次不算，简直像是亲上瘾了，偏偏他从来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更不在乎时间地点与场合。 　　苏离心急火燎地后退。 　　然而── 　　没有用！ 　　她再一次被定格在原地，完全动不了。 　　苏离木着一张脸，杵在凌乱的风里。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两人别提有多么柔情蜜意，只有她自个儿知道，每次像是一只木偶被人摆布，有多么难堪。 　　俨然与梦里被装在别人的身体里一样，但好歹，梦是梦，身体也不是自个儿的！ 　　可现下…… 　　苏离又羞又恼又害怕，制止他的声音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陆零你别这样……” 　　瞧她浑身发抖的模样，陆零浓眉蹙了蹙，直起腰松开了她。 　　旁边叫嚣声，起哄声，伴着体育老师不悦地吼声，着实让人烦躁。 　　陆零最受不了吵闹，抬起指尖，浅薄的雾气迅速在指尖集聚，苏离瞧这架势，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 　　来不及缓缓心神，解除禁制后，苏离抓着他的手腕，当机立断地将这个极端危险的人物拖离现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整个学校都跟着炸了。“给。” 　　“什么？” 　　“晚餐。”他顺势躺在松软的草坪上。 　　苏离呆呆地抱着樱花粉饭盒，陆零枕着双臂，夕阳西下，晚霞扫过他的侧脸，折射出一种朦胧的光影。 　　“小姨做给你的。”他半阖着眼，漫不经心添了句。 　　他这么一提，苏离想起，一中集体搬到东分后，因为这里治安好，晚自习重启。 　　为了节省时间，下午放学与晚自习的间隙里，她从没回过家，东分餐厅里的东西巨贵，她也很少去买，都是熬到晚自习结束，回去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头一次被人送饭，苏离心情复杂。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送这个？” 　　“嗯。” 　　葱白的手指捏了捏饭盒，苏离侧首凝视着他，傍晚起了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这么仔细瞧他，苏离发现，这人安静的模样勾人的很。 　　只是…… 　　性格实在太差劲了！ 　　指尖掐了掐掌心，苏离决定跟他好好谈谈。 　　“陆零。” 　　“嗯？” 　　苏离忍着羞耻感，满眼认真地盯着他，半晌，才低声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就……”像是难以启齿，她略微停顿一下，咬咬牙，接着说：“别随便就亲别人。” 　　“亲别人？” 　　陆零闻言，星眸半启，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小姑娘的脸颊一抹红，在霞光的映衬下，格外动人。 　　陆零静默了一秒，懵懂地请教她，“怎么亲？” 　　苏离一头黑线：“……” 　　行吧，她差点忘记了，这人从来不觉得那叫做“亲”，在他看来，大概是吃东西…… 　　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她到底是怎么在梦里把人想象成一个开车溜的一比的妖孽呢？ 　　苏离头疼地扶着前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陆零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吭声，乌黑的眼瞳微敛，冷清的声音添了抹危险，“为什么不回答？” 　　苏离看着他，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 　　跟他讲话，简直是鸡同鸭讲。 　　摇摇头，她说：“……没什么。” 　　她去开饭盒，不管怎样，人家能够“余尊屈贵”地送饭给她，都该道声谢。 　　“谢──” 　　尾音消失在看见饭盒里的刹那间。 　　饭盒里，一只面包只剩下了一小口，几颗鹌鹑蛋只余下蛋壳，嫩绿的生菜叶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苏离：“……” 　　呵呵！ 　　陆零没察觉到苏离石化的表情，单手按在草坪上起身，瞥一眼饭盒，他面无表情道：“我尝了一口，很好吃。” 　　苏离捏着那一小口面包，露出佛系微笑。天台上。 　　江偃饶有兴趣地瞧着底下的一幕，在他身后的女孩子，身上套了件东分的标准制服，裙摆下的两条腿晶莹剔透。 　　傍晚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女孩子仿佛毫不畏惧凉意，及腰长发没扎，随风鼓动。 　　“生气了？” 　　江偃偏头看向她，微微一笑。 　　女孩子淡淡瞥他一眼，视线落在苏离身上时，女孩子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幽深的光芒，指尖轻抬，丝丝缕缕的萤火在透明的指尖旋转。 　　一抹萤火没能弹出，一根透明丝线隔断了火焰。 　　“你阻拦我？” 　　江偃轻笑，“你想做什么？” 　　“杀了她。”女孩子直视着苏离，红唇轻启，“太碍眼了。” 　　江偃轻扣手指，表情和煦却透着不容置疑，“杀了多无趣。” 　　女孩子仰头看他，江偃微笑着说：“那个女孩儿，我有用。”女孩子冷冷地盯着他，江偃双手撑在栏杆上，俯视着楼下的苏离。 　　小姑娘身上披着陆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东分制服，江偃猜测，约莫是抢的。 　　其实他很好奇，以陆零的性子，甭管是以前的不可一世，还是记忆丧失后的嚣张程度，都不太可能去迁就别人。 　　没想到他竟然会抢了别人的校服，伪装成学生进来，而不是直接炸了学校。 　　江偃挑挑眉，好奇的同时，心里头隐隐不爽。 　　这不是他认识的L！ 　　而始作俑者，正是底下的那个…… 　　江偃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子，笑意充满了玩味儿。 　　“别动她。” 　　“若动了呢？你会怎样？杀了我？” 　　“不会。”江偃浅褐色的眼睛闪了闪，片刻后，他半真半假警告她：“不过，我会让你死去活来。”“找魏医生？”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电话，隔着就诊台，看向对面的少年少女。 　　瞧制服，应该是高中生，不过两个人颜值爆表，站在一起着实登对，尤其是这个高中小弟弟，实在惹眼。 　　小护士忍不住就想要嘤嘤嘤。 　　苏离见小护士的眼睛都快黏在陆零身上，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回头一瞧，陆零跟往常一样，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她提议过来医院，他跟着一起过来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你稍等哈！我联系一下医助。” 　　小护士打了电话，不久后，就确认了消息：“魏医生刚做完手术，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做完手术？ 　　苏离愣了愣，这么说，魏源根本没有出差？他为什么要欺骗小姨？ 　　犹然疑惑着，小护士忽地喊了声：“魏医生，有人找。” 　　苏离忙回头，走廊那头，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一群医生护士，苏离忙上前，往男人脸上一瞧，苏离愣住了。 　　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虽然也很斯文，但明显不是魏源。 　　苏离瞧他胸口处的铭牌，确确实实写着科室与姓名，她也曾确认过魏源的所有信息，丝毫不差，眼下的发展，让她始料未及。 　　“有人找我？”魏源摘下口罩，走过来，温和地问她，“小姑娘，找我什么事？”从医院出来，苏离心绪不宁地徘徊在人行道上，她漫无目的，陆零便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陆零。” 　　她突然驻足，回头看他。 　　陆零随手摘了朵花，放在鼻间轻嗅，听到她的声音，他懒洋洋地应了声。 　　他摘花的模样，跟梦里的L重合。 　　苏离的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陆零捏着花梗，指尖雾气淡淡，花朵在雾气里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燃起了一朵荧绿的光。 　　“叫我做什么？” 　　苏离猛然回神，撇开视线啊，她低声问他：“你能不能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魏源住的地方。”晚高峰，公交站牌人满为患，魏源住的地方在郊区，公交线路本来就少，这会儿人潮涌动，一连等了几趟，都没能挤上公交。 　　陆零眼睁睁看着一辆又一辆公交车驶入又驶离，终于失了耐心。 　　“为什么不上去？” 　　苏离：“挤不上。” 　　“是么？”他淡淡点头。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等待公交的人群像是丧尸一样，疯狂地往车门的方向冲。 　　陆零指尖微抬，一丝雾气游离间，正在奔跑的人们像是被施了魔法，一个个维持着僵硬的动作，定格在原地。 　　“走。” 　　陆零冷冷清清，言简意赅。 　　长腿才迈开，身后的小姑娘软软开口；“等、等一下。” 　　陆零微微一怔，扭头一看，小姑娘维持着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苏离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我动不了。” 　　小姑娘的眼睛乌黑湿润，这么望着他时，像是某种讨喜的小动物，委屈巴巴的同时，竟然意外的……可爱。 　　可爱？ 　　陆零迷惑地盯着她，不期然就想起在家里时，苏晴晴追的某部韩剧。 　　微微沉思片刻，陆零慢条斯理问她：“你想让我抱你？” 第13章 繁衍 　　苏离到达魏源家所在的小区时，苏晴晴刚好打了电话过来，今天闭店早，前几天陆零说想吃卤肉饭，苏晴晴特地去超市购了食材。 　　苏晴晴在电话里问：“……补课吗？哦好吧。零零呢？跟你一起？” 　　“是的。” 　　最近不太平，各个社区都接到上级指示，提醒市民晚上不要再外头多加逗留。 　　听到陆零跟她在一起，苏晴晴倒是放心了。 　　她煮了米，去切菜，手机开着免提，见状，她嘱咐道：“那行。自习结束后，早点回来，小姨做了好吃的给你们哟。” 　　苏离应了。 　　挂掉电话，苏离心头颇有些不安。 　　她很少对苏晴晴说谎，今晚的自习课，以不舒服为由跟胡一鸣请了假，好在她平时很乖巧，双方都没有怀疑她。 　　魏源所在的小区，是Z城远近闻名的富人区，在靠近市区的地方修建的纯洋房社区，价值不菲，安保严密。 　　小区交房不久，目前入住率不高。 　　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有车子，出入随地库，地面倒是人迹罕至。 　　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对年轻情侣，刷了卡，苏离带着陆零进入。 　　保安瞧着他们长相漂亮，周身贵气，倒也没怀疑，很爽快地放了行。 　　到了魏源所在的楼栋，苏离犯了难。 　　夜幕降临，整栋楼都是黑黢黢一片，没有一丝灯光，反观其他楼栋，虽然入住率不高，零零星星地也亮起点点星火。 　　“是这里？”陆零问。 　　苏离点头，瞄了一眼陆零，没由来地就想起刚才被他一路抱上公交车。 　　车里一票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俩身上。 　　她当时羞得简直想挖个洞给自个儿埋了，他倒是面无表情，旁边几个小姑娘边捂嘴笑边议论，隐约听到“啊啊啊啊好甜啊”，“小哥哥好撩”…… 　　好甜？好撩？ 　　下了车，她问他，他倒是毫不在意地回她，“我最近看的。” 　　“看得什么？” 　　“方盒子里的东西。一男一女在车上。” 　　她知道他说的方盒子，大约是电视屏幕。 　　这么一想，最近放学回家，是时常见到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还是那种甜腻的狗血韩剧。 　　她好奇地问：“啊？演的什么呀？” 　　“吃东西。” 　　“？”一男一女在车上吃东西是什么鬼？ 　　见她没明白，他浓眉微蹙，索性低头凑过来，在她错愕的眼神下，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她被咬懵了，傻傻地瞪着他。 　　他的眼睛里雾蒙蒙一片。 　　末了，他黑瞳沉沉地盯着她，嗓音低哑诱惑，表情却冷冷清清的，“怎么办？好想吃掉你。” 　　她一头黑线：“……” 　　这回，她明白他到底看了什么，怕不是看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剧情…… 　　小姨也真是的！给人看的什么东西！ 　　回忆到这里，苏离脸上不自禁染了抹红晕，这人怕不是失忆，而是失了智。陆零偏头看她，眼前的女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净的小脸上染了层绯红，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的。 　　陆零好奇极了，心口处涌现出翻腾的情绪。 　　他疑惑地按了按心脏的地方。 　　有些闷闷的。 　　“为什么不进去？”纾解了奇怪的情绪后，陆零靠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离恍然回神，扭头一瞧，吓了一跳。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交缠着。 　　苏离心头狂跳，飞快撇开视线。 　　她慌得不行，褪去了克制与冷静，低声说：“我在等人。” 　　“等谁？” 　　“住在这栋楼里的业主。” 　　陆零黑眸微敛，“为什么？” 　　苏离解释：“这里是人脸识别系统，没有录入就进不去楼栋里。里头没灯光，魏源大概还没回来。” 　　陆零直视她一会儿，问：“你想进去？” 　　苏离点头，陆零抬起指尖，苏离一瞧他这个动作，反射性地就要阻止，“等等──” 　　然而── 　　没有用！ 　　“轰──” 　　黑夜里，炸出了一朵荧绿的花朵。 　　坚不可摧的入户门，顷刻间被炸得飞了出去。 　　苏离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 　　巨大的爆炸声引来了巡逻的保安，临近的业主们也被吓得不轻，纷纷从窗户里探头。 　　怕引起骚动，苏离捉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把他拖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小区绿化好，花花草草长得旺盛，特别适合隐蔽。 　　苏离拽着他蹲下去。 　　陆零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刚蹲下去，身边的女孩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陆零回头。 　　苏离冲他使眼色，示意他低一些。 　　陆零一脸茫然地盯着她。 　　苏离瞧他没明白，咬住嘴唇，一闭眼，索性扣着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推倒在草坪上。 　　既然都这样了，只好等这波人过去，他们就装作是看热闹的，大摇大摆地进去好了。 　　苏离打定主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小声提醒他，“别说话。” 　　陆零仰躺在草坪上，头有点懵。 　　一瞬间的事儿，他被一个小姑娘按在草坪上，并且毫无防备。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 　　以前？ 　　以前怎样？ 　　陆零心口一疼，忍不住蹙了下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飘摇的纱帐，少女散落的长发，细致的纤腰不盈一握，手感极佳，令人爱不释手。 　　他握着她的纤腰，将她扣下去。 　　被滋润的红唇，光泽潋滟。 　　陆零恍恍惚惚地按了按疼痛的脑仁儿，几乎本能地握住苏离的细腰。 　　宽大的校服小，女孩子的细腰堪堪地掌握在手心里。 　　陆零手掌一紧，苏离疼得低呼一声，惊慌失色地看向他。 　　路边不断有人影晃动，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她被他扣着腰，扯下来。 　　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时，苏离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暧昧得令人遐想。 　　她双手抵在他心口处，红着脸推搡他，“陆──” 　　陆零乌黑的眼睛流动着浅浅的雾气，没等她开口，他蓦地一把推开她。 　　冷不防地被推开，苏离重心不稳，差点跌个狗啃泥，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草坪上。 　　苏离：“？” 　　陆零躺在草坪上，手背搭着眼睛，一言不发。 　　丝丝缕缕的雾气在他周身浮动，伴随着点点荧绿的光芒。 　　苏离欲哭无泪，低头看看被尖锐的小草扎破的掌心。 　　好疼啊啊啊啊啊！ 　　变态变态变态！ 　　苏离对他的那一丁点儿微微的好印象，瞬间被浇灭。“陆零……” 　　“嗯？” 　　“你这次能不能不要再把人家的门炸了？” 　　站在魏源家所在的四楼，苏离提前跟他商量。 　　陆零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过了八点，魏源依旧没回来，苏离犹豫着要不要跟江易联系看看，以正当的方式入户调查。 　　陆零突然轻飘飘开口：“不进去？” 　　苏离咬着手指，闷闷地回他，“怎么进？再炸一次吗？” 　　陆零瞧她怯怯的模样，乌黑的眼睛微微敛起，“不用。” 　　他指尖轻弹，丝丝雾气穿过门缝，进入室内后，雾气变成两只萤火虫，附在门把上。 　　“咔擦” 　　门开了。 　　苏离一脸懵逼地杵在原地，陆零推开门，没等来身后的女孩子，他回头疑惑地问她，“不是要进来？” 　　苏离露出佛系微笑。 　　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炸门？）室内不方便开灯，苏离借着手机的背光悄悄查看着。 　　屋子里有股奇怪的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家具上落下了一层细碎的灰尘，想来很久没人居住。 　　苏离找了一圈，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些零散的白色药片。 　　她小心翼翼地放入一早准备好的小袋子，打算交给江易。 　　转了几圈，没发现其他，苏离叫了一声陆零。 　　无人回应。 　　苏离有些慌了，又低低地喊了他一声，陆零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苏离松了口气，走进主卧。 　　陆零手指尖跳跃着点点荧光，正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带。 　　“你在看什么？” 　　陆零面无表情道：“有东西。” 　　苏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陆零轻弹指尖，一抹荧绿的火焰飞向灯带，“呼啦啦”地一声，一群像是飞蛾的东西窜了出来。 　　苏离差点尖叫出声，下意识就依偎在他背后。 　　陆零不喜欢旁人碰他，意外的，对她却多少能容忍点。 　　他只是轻蹙了下眉头，便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衣服。 　　“怕什么？” 　　他轻飘飘开口，荧绿的火苗穿透那些飞蛾，飞蛾瞬间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黑暗里。 　　“那些是什么？飞蛾么？”苏离双腿直打颤。 　　“不知道。” 　　“吧嗒” 　　有东西跌落，苏离一紧张，索性直接将脸颊埋在他后背，双手牢牢地环抱着他。 　　陆零低头瞄了一眼，他视力远超常人，黑暗对他来说仿佛白昼，小姑娘细白的手腕死死地缠绕着他。 　　她在发抖。 　　那些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陆、陆零，什么东西掉了……” 　　陆零没回应，手指碰上她的手腕。 　　苏离浑身一僵，惊觉自己紧紧抱着人家，她羞耻的一比，手忙脚乱地松开他。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在黑暗里，更加庆幸这人的“单纯”。 　　否则她真的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陆零弯腰捡起，是一本相册。 　　苏离探头过去，随着他翻开的动作，满目琳琅的，都是照片。 　　“噫” 　　苏离跟他并肩而看，一张张的照片里，男人都是同一张脸，只不过衣着打扮却迥然不同。 　　白大褂，海军服，西服，夹克…… 　　千变万化的形象，脸却一样的英俊斯文。 　　“这是……魏源？” 　　陆零往后翻看，这次的照片，是男人跟不同女人的合照，苏离发现，有不少竟然是婚纱照。 　　不管是什么衣着打扮，女人们的脸上皆挂着幸福的笑意，含情脉脉地望着身边的男人。 　　苏离想起自己曾经不止一次从苏晴晴的脸上瞧见过这种笑容，那大约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倾注的所有爱意，以及对幸福的渴望与向往。 　　陆零翻了几页后，苏离果然找到了苏晴晴的照片。 　　苏晴晴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身边，笑容甜美温柔，两人手上还戴着同款钻戒。 　　陆零将苏晴晴的那张照片挑出来，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很专注的模样。 　　苏离问：“你在看什么？” 　　陆零翻转照片。 　　苏离瞧见照片背后，写了两个大字：繁衍。江易停了车。 　　下了雨，路上行人匆匆。 　　他点燃了一支烟，没抽几口，苏离的电话打过来：“江警官，我是苏离。” 　　江易熄灭了烟，“苏离你在哪儿？” 　　苏离报了地址，江易瞧了瞧，距离不远，他叮嘱道：“你在便利店里等一会儿，十分钟后见。” 　　江易发动了车子。 　　小区门口就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苏离坐在高脚长凳上，双手托腮望着陆零。 　　他正低头吃关东煮。 　　一颗章鱼小丸子入口，有些辣，他蹙了蹙眉，毫不犹豫地放弃。 　　“陆零，你要吃糖吗？” 　　“糖？” 　　苏离点点头，她从凳子上跳下，在货架上挑了一小袋跳跳糖。 　　“给你。” 　　陆零捏着小袋子，茫然地盯着她。 　　苏离双手撑着脸颊，微微一笑，知道他最喜欢甜蜜蜜的东西，她坏心眼地怂恿他，“这种糖很甜，超甜，不骗你。” 　　陆零默默注视着她，苏离“好心”地帮他打开，倒在手心，细碎的橙色糖粒盈满她洁白的手心。 　　很好看。 　　陆零眼神幽深，他捉住她的手腕，苏离不解其意。 　　下一秒，他低头吻在她掌心。 第14章 蝶变 　　苏离没想到他会就着自己的手心，细碎的橙色颗粒被他含在嘴巴里，手心里像是着了火，烫红了她的脸颊。 　　“会跳的。”陆零尝到那些奇异的糖果，浓眉微蹙，抬眸看她，“这是什么？” 　　“你松开我。”苏离红着脸想要抽回手心。 　　陆零没拦，松开她后，拇指抿了下唇角。 　　苏离手握成拳，垂眸不敢直视他，陆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乌黑的眼睛流动着雾气。 　　“为什么脸红？” 　　苏离：“……”完全没办法回答。 　　这大概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 　　身后传来轻微的轻咳，苏离闻声，茫然回首。 　　江易进了门，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苏离瞧他的模样，势必是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好在，江易没问，落落大方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视线落在陆零身上时，江易好奇地打量着他，陆零对探究的目光完全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剩余的跳跳糖，感受着那些奇异的糖果在口腔里的跳动。 　　“江警官。” 　　江易回神，“苏离，你说有东西交给我，到底是什么？” 　　“这个。” 　　苏离拿了药，江易错愕几秒，苏离说：“江警官，能不能麻烦您找专业人员检测这些药的成分？” 　　“这些药……” 　　“是最近很流行的保健品。” 　　便利店人来人往，不方便多说，江易看出小姑娘的欲言又止，“我们换个地方？” 　　“去哪儿？” 　　“我开了车。” 　　苏离探头看了眼，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苏离想了想，应了。 　　知道陆零不喜欢密闭的空间，也不爱跟陌生人一起，苏离买了面包给他，安置他在便利店稍等片刻。“江警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怪物么？” 　　江易愣了。 　　苏离捏了捏细白的手指，“我知道这些听上去也许很荒诞，可是，我总觉得上次在卫生间里的那个女生，她的事故也许跟某种变异的物种有关。” 　　江易沉默了，事实上，这些日子怪事频出，很多早就已经超出了他所掌控的范畴。 　　那些莫名失踪的少女，那些残缺不全的男生尸体，那些不知名的类似昆虫的黏液。 　　无数光影与谜团困惑着他。 　　江易是无神论者，从事刑侦工作几年，也从不相信乱力怪神的东西。 　　然而，一桩桩，一件件难以解释的事情告诉他，宇宙是个奇妙的东西，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我怀疑，有某种变异物种，为了繁衍而制造了一系列的祸端。”苏离将这段时间自己的所见所闻，挑挑拣拣地跟江易讲了。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有些东西也不好明讲。 　　江易挑挑眉，“萤火虫？” 　　苏离点点头。 　　江易想起上次从丁鹏死去的案发地，提取的一些黏液，是有萤火虫的物质在里头，虽然量很轻微，并且跟萤火虫并不是完全相吻合。 　　然而，如果如苏离而言，是一种物种的进化与变异，那么一切也就能够讲得通。 　　江易陷入沉思。 　　两人的交谈都带着些许隐瞒，没多久，谈话告一段落。 　　“这些药我会找专家进行检测，也会调查这些药的来源。”江易说：“至于你讲得变异怪物，我也会留意。” 　　江易盯着她的眼睛，“苏离，谢谢你。” 　　“应该的。” 　　末了，她递给江易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男人，说：“江警官，麻烦您查一下这个男人。” 　　“他跟事件有关系？” 　　苏离摇头：“我不知道。” 　　江易没多问，接过照片，点头应承：“放心吧。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 　　苏离道了谢，推开车门，江易叫住她；“苏离。” 　　苏离回头。 　　江易沉默了一瞬，才问：“你身边的那个少年──” 　　苏离怔了怔，微笑：“他没关系的。”停顿片刻，苏离想起苏晴晴时不时将他们三个人是相依为命的家人挂在嘴边，虽然她偶尔会觉得好笑，经过这些日子，反而习惯了。 　　苏离说，“陆零他是我的家人。”回程路上，雨势渐大，秋雨绵绵，透着凉意。 　　苏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校服被打湿后，贴在身上，冷得不行，脚步也慢了下来。 　　路边不时有车辆驶过，偶尔会有撑着伞的小情侣挤在一起，雨伞遮住了暧昧与笑颜。 　　“哈啾──” 　　苏离实在耐不住冻，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陆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夜色里，女孩子削瘦的肩缩在一起，隐隐在发抖。 　　陆零迷惑地盯着她，旁边有对路过的小情侣，男生撑着伞，女生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男生调笑地对女生讲：“是不是有了老公温暖的怀抱，瞬间就暖和起来了？” 　　“什么呀？” 　　“不暖么？”男生低低地笑，附在女生耳边，“晚上会让你热起来的。” 　　女生红透了半张脸，捶在他胸口。 　　陆零视觉听觉都极佳，男女调笑的声音像是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他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苏离，径直走过去。 　　“冷么？” 　　听到他略显冷清的声音，苏离晕乎乎抬头，“什么？” 　　陆零思索了几秒，微微俯身，将她抱在怀里。 　　苏离：“？” 　　“不暖么？”他双手扣着她的细腰，严丝合缝的距离让她感受到了暖烘烘的触觉。 　　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苏离陡然一僵，少年的手掌按在她脑后，像是在摸阿橘一样，低声问她，“为什么有了老公，身体就会暖和起来？” 　　苏离：“？” 　　“晚上……会让你热起来？”他目不转睛盯着她。 　　苏离：“…………” 　　我怀疑你在搞黄色：） 　　脸上的温度急剧攀升，瞥见旁边频频朝这边看的小情侣，苏离明白陆零这些莫名其妙的无厘头到底出自哪里。 　　苏离微微挣扎了下，被他箍得更紧。 　　他附在她耳边，嗓音在雨夜里，混合着莫名的沙哑，“别动。” 　　“陆──” 　　他不紧不慢地威胁她，“再动杀了你。”结果，半夜时分，苏离就发起来高烧。 　　苏晴晴找了退烧药给她，盯着她服下，又起身到厨房煮了姜茶。 　　陆零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科幻大片，异形出没，超级英雄现身，中古的建筑，纷飞的白鸽，圆顶的教堂，穿着黑色修女服的修女们凌乱的脚步。 　　陆零瞬也不瞬地盯着屏幕，一瞬间好像有片段在脑海里播映。 　　熟悉而又撕裂的感觉令他烦躁。 　　头有些疼。 　　遥控器滑落时，陆零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了眉心。 　　苏晴晴从厨房出来，瞧见陆零的模样，担心地喊了他一声：“零零？” 　　陆零怔了怔，苏晴晴搁下小奶锅，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手背碰了碰陆零的额头，陆零直视着她，苏晴晴这才发现，陆零的眼睛乌黑透亮，浅浅的雾气像是一团水雾，在瞳仁里流淌着。 　　很美的一双眼睛，可莫名地透着危险与不确定。 　　“小姨。” 　　苏晴晴瞬间回神，不明白自己对陆零那种类似天敌一样的恐惧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晴晴定了定心神，勉强冲他笑笑，“额头虽然不烫，你跟离离一起淋了雨，小姨煮了姜汤给你们，来趁热喝，驱驱寒气。” 　　她去倒姜汤，陆零在她背后问：“姜汤甜么？” 　　“姜汤不甜。”苏晴晴笑了笑，知道他喜欢甜的东西，她慈爱地揉了揉他的黑发，“不过，小姨放了两颗冰糖给你，你尝尝看。” 　　陆零端起玻璃碗，抿了一小口。 　　苏晴晴端了姜汤去苏离卧室。 　　苏离窝在床头，裹着毯子，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苏晴晴摸了摸她额头，烧退了些，苏晴晴叫醒她，“离离，醒醒，喝了这个再睡。” 　　苏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小姨。”她没什么力气，苏晴晴坐在一边扶起她，苏离瞄了一眼时钟，“小姨，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来，先喝了这个。” 　　苏离捧着碗，小口小口吞咽着，生了病，就想要撒娇。 　　苏离难得露出小女孩儿独有的一面，抱着苏晴晴，小小声道：“小姨，晚上我能跟您一起睡么？” 　　“跟我睡？” 　　“将来小姨结婚了，我就再也没这种机会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苏晴晴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姨结了婚，就把你跟零零带过去。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一家四口？”苏离微微一怔，苏晴晴面带微笑，“对啊，你，零零，我还有你魏叔叔。你魏叔叔人那么好，一定不会有意见。” 　　苏离无意识呢喃：“……魏叔叔。” 　　苏晴晴亲了亲苏离的额头，“离离，小姨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 　　苏离心头沉甸甸，瞧见苏晴晴一副小女人的幸福笑容，她沉默了一瞬，低低地应了声：“嗯。” 　　“小姨去烧点开水，乖，你先睡，小姨很快就过来陪你。”目送着两个孩子入睡，苏晴晴心里头满满当当。 　　想象着跟魏源结婚后，带着苏离和陆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在一起，苏晴晴脸上泛起幸福的笑意。 　　她洗了毛巾，去阳台晾晒。 　　阳台上的夜来香开得正浓，花香馥郁，苏晴晴嗅到香气，胃里莫名地一阵翻腾，脸上的血色也跟着褪去。 　　她掩住嘴巴，极力压制着胃里的不适，往卫生间冲。 　　卫生间里，浴室镜光影可鉴，苏晴晴剧烈呕吐后，捧了把清水拍了拍脸颊。 　　她去拿毛巾擦拭脸颊，手指刚碰上毛巾，略微抬眸，镜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双荧绿的眼睛，稍纵即逝。 　　夜色幽深，水龙头里“滴答”“滴答”坠落着水声。 第15章 苏离VS苏莉 　　“何园园死了你们知道吗？” 　　“死了？真的假的？” 　　“真的。我跟她一个小区，昨天晚上警察过来，走廊外很嘈杂。我妈妈跟她妈妈一个单位的，听说死状恐怖。” 　　“在家里死亡？自杀？” 　　女生冷笑：“她自杀什么？天天仗着家里的权势耀武扬威，在学校里整了多少个女生。人家被校园暴力的都没自杀。” 　　“就是。死就死了呗。反正是个祸害。” 　　瘦小的那个女生低声反驳：“还是不要这么说人家吧，毕竟，死者为大。” 　　切~~”女生满不在意地笑道：“她暴力别人，差点逼人跳楼时，也没想过死者为大吧？” 　　“我妈说，昨天晚上叫声凄厉，她家浴缸里全是血，警察过来时，何园园的妈妈精神已经崩溃。”知情者形容时，眼底充满恐惧，“她妈妈嘴巴里一直念叨着怪物什么的……” 　　“怪物？” 　　“嘘，还是别说了，好可怕啊。” 　　“走走走，马上要上课了。” 　　女生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苏离推开隔间的门，走到盥洗处。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穿过她细白的手指，苏离怔怔盯着指缝处，不期然就想起上次在卫生间里，被两个女妖似的东西蛊惑，差点从四楼跳下去。 　　若不是陆零赶来的及时，她恐怕就…… 　　苏离撩了点水，回想着刚才女生们谈论的事情。 　　何园园自杀…… 　　何园园出事前，似乎也在服用那些不知名的药片，跟她要好的几个女生没少夸奖她变美。 　　变美么？ 　　苏离陷入沉思，记得小姨那段时间，也频频跟自己说，皮肤好了很多。 　　这两者会有关联么？ 　　第二天中午放学，苏离整理好书本，老师布置了午后作业，几道生物题。 　　她没带太多东西，一只布织文具盒，生物书，笔记本，装在一只透明袋子里。 　　“苏离，这周末有K神的见面会，你去不去？我有多余的票诶。”顾婷婷加入了一个K神后援会，是里头的小干事，K神所有的活动，她都跟着团里的成员组织宣传。 　　“不了，谢谢。” 　　顾婷婷见人家没兴趣，也不强求，转而去问其他女生了。 　　苏离打算出门，听见顾婷婷的大嗓门嚷嚷道：“别抢别抢，我手里还有很多。” 　　“我好迷K神的！K神好温柔啊！” 　　“是啊是啊！哎哎哎，东分的那个何园园不是死了吗？听说她是K神后援会的副会长，因为她的死，K神还特地发了微博哀悼。” 　　“什么微博啊？我看看。”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拿手机的那个念了出来：“深夜的萤光，为你，独自绽放。” 　　配图是漫天的萤火虫，黑色的背景下，荧绿的光芒耀眼璀璨，一个男人站在雾气里，指尖轻点萤火。 　　“卧槽！这是K神吗？照片也拍得太唯美了吧？” 　　“关注点不在这个吧！不过，确实好看。”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啊？萤火虫什么的……” 　　“不懂。” 　　“果然是我粉的爱豆！太宠粉了吧！嘤嘤嘤！” 　　顾婷婷忙着跟女生派发，嘴巴里振振有词：“你们一定要去哦！到时候我们还准备了萤火棒，会免费分发给大家的。”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顾婷婷踩在凳子上，疑惑地回头。 　　是苏离。 　　苏离仰头直视着她，问：“能给我两张么？” 　　顾婷婷瞠目结舌，似乎不太明白前一秒像是没什么兴趣的少女，这会儿却主动问她要门票。顾婷婷愣了一秒，立即点头：“当然。”她抽出两张递给苏离，热心地问她：“两张够吗？你如果要带朋友的话，我可以多分几张给你的。” 　　苏离接过门票，“够了的，谢谢。” 　　难得的冲她笑了笑，顾婷婷很少见她笑，虽然跟她同桌了这么久，苏离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内向又孤僻，不合群，脸上也少有笑容。 　　这么一瞧，顾婷婷才发现，小姑娘笑起来实在勾人，眼睛乌黑明媚，介于天真与妩媚之间的那种感觉，特别容易拉好感。 　　顾婷婷突然有些明白学校里的很多男生谈论苏离时，那种心驰向往的心情了。 　　又美又优秀，无怪乎招人喜欢。 　　顾婷婷惆怅地叹了口气，妒忌的情绪少了点，反而对她的好感急速攀升。摇摇头，顾婷婷打起精神，继续分发门票。苏离握着门票下了楼，门票的背景一片黑暗，黑暗里充盈着漫天萤火，缭绕的雾气里，是个男人的背影。 　　丝质的黑色睡袍，不羁的黑发凌乱在风里，白皙的指尖一抹萤火跳跃。 　　标题写着：【神之降临】 　　神之降临？ 　　神指的是什么？K神么？ 　　苏离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错觉，总觉得这个“神”的含义有些迷离。 　　午饭简单吃了点，苏离趴在书桌上做习题。 　　生物一向是她的薄弱环节，老师留的这几道去今年三月的竞赛题，颇有些难度。 　　她托着腮冥思苦想中。 　　听到脚步声，苏离被打断思路，错愕回眸。 　　陆零端了姜茶过来，放下姜茶。 　　想起苏晴晴的嘱咐，他俯身，学着苏晴晴的样子，双手捧着苏离的脸颊，额头贴上她的。 　　苏离：“！” 　　过近的距离，她的眼睛无处安放，只好盯着他乌黑略带雾气的双眸。 　　心跳陡然加速。 　　两人呼吸交错，甚至，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睫毛在她脸颊扫过。 　　适合接吻的距离……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几个字眼。 　　苏离被吓到了。 　　“不烫。” 　　陆零蹙了蹙眉，很快松开她，指了指姜茶，面无表情开口：“把这个喝了。” 　　简短的几个字，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 　　“陆零……” 　　“嗯？” 　　“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 　　话音未落，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两张见面会的门票上，乌黑的眼睛分外专注，像是根本没在听她在讲什么。 　　苏离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放弃挣扎。算了，反正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听。 　　这人我行我素的态度，简直突破天际。 　　只是不知道，他是只对自己这样，还是对所有女生都这样？ 　　惊觉自己想了些什么，苏离双颊骤然爆红。 　　天！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为了缓解尴尬，苏离迅速抿了一小口姜茶，干巴巴地转移思绪：“咳咳，陆零你在看什么？” 　　“这是什么？” 　　苏离瞄了一眼，回他：“K神的见面会门票。” 　　陆零拿起门票，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头的男人，指尖轻触里头的萤火虫。 　　“神之降临……” 　　陆零默念着，乌瞳泛着一丝浅浅的雾气。“零零，你在吗？” 　　苏晴晴从烘焙制作间出来，洗了把手，摘下口罩。 　　陆零刚替人打包完蛋糕，应了声。 　　苏晴晴从柜台拿了苏离落下的习题册，没好气道：“这小丫头，中午吃了药睡了会儿，起床后就把习题册落下了，零零，你能不能帮她送过去。不着急，我看了她的课表，第二节 课才上生物。你赶到上课前给她就好。” 　　陆零没作声，苏晴晴疑惑地望向他，这才察觉到陆零站在那里，隔着柜台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 　　苏晴晴深感好笑，她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儿，最近她好像总是很怕陆零，只要稍微靠近他，就忍不住全身发抖，只想拔腿就逃。 　　这会儿，察觉到陆零专注又冷漠的眼神，苏晴晴冷汗直冒。 　　她讪讪一笑，喊了他一声：“零零？” 　　陆零低低应了声，沉默地撇开视线。 　　他将蛋糕纸折好，摘下围裙，去接苏晴晴手里的习题册，苏晴晴手一抖，习题册“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苏晴晴禁不住后退几步，身上越来越冷。 　　陆零弯腰去捡，临出门前，陆零脚步一顿，回头注视着苏晴晴，“小姨。” 　　苏晴晴胃里翻江倒海，全身都开始发抖，这回，她竟然都没办法直视陆零的眼睛，声音也跟着颤抖；“怎、怎么了？” 　　陆零冷淡地瞥了一眼房顶，没再看她，轻轻交待了句：“我回来前，小姨你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苏晴晴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话少，性子冷淡，很少主动提出什么要求。 　　难得提了句，苏晴晴点头应了。 　　等陆零出了门，苏晴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稍稍减退。 　　事实上，最近她的状态的确不好，每天夜晚都频繁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头，一只巨大的昆虫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放大的复眼，锋利的巨镰，甚至连上头的绒毛都清晰无比。 　　反反复复，折磨着她，直到她猛然惊醒。 　　大概是年纪大了。 　　苏晴晴叹了口气，有些口渴了，她去倒水。 　　午后的蛋糕店笼罩着一层浅浅的雾气，一些小飞虫试图穿破雾气，没等碰到雾气，便灰飞烟灭。 　　苏晴晴喝完水，坐在收银台轻点账务。 　　不知为何，今天的客户明显比以往少了许多，苏晴晴探头望了望窗外。 　　玻璃门“叮咚”一声，一个穿着洛丽塔风格裙装的女孩子进来了。 　　苏晴晴瞄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化了妆，妆面很浓，帽子深，遮住了泰半脸颊，只能瞧见她殷红的唇潋滟的很。 　　宽大的帽檐上嵌着一层纱网，乍一看很像中古世纪的贵族。 　　最近是很流行cosplay，苏晴晴猜测她可能是个动漫爱好者。 　　小姑娘趴在柜台前，一一浏览着蛋糕。 　　苏晴晴打起精神，喜笑颜开：“欢迎光临，需要推荐一些招牌甜点给你么？” 　　小姑娘“嗯”了一声，点点头。 　　小姑娘很阔绰，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讲话，结账时，小姑娘付的现金，在这个电子支付为主的时代，很少会有人出门只带现金。 　　苏晴晴虽感好奇，倒也没多问。 　　她这里背着的现金不多，找了好久，才齐全。 　　一抬头，发现小姑娘已经拎着打包好的蛋糕出了门。 　　镶嵌着宝石的钱包孤零零地摆在柜台，苏晴晴捏着钱包追了过去：“美女，等等，你钱包──” 　　玻璃门晃晃悠悠，门上像是倒映着笑脸。 　　苏晴晴冲出了那团浅浅的雾气。“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苏离捂住鼻子，手心里一片温热，她拿开手掌，洁白的掌心沾满了鲜血。 　　穿着制服裙装的女孩子弯腰，焦急又委屈，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真对不起啊，我、我没看见这边有人，抱歉抱歉！” 　　顾婷婷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啊？哪有人在校园里踢球的？” 　　“对不起啊，我刚转学过来──”女孩子咬咬嘴唇，眼泪几乎要掉出眼眶，她本就长相艳丽，眼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别提多么楚楚可怜招人怜爱。 　　身边立即有男生帮腔，“算了算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人苏离都没说话，你嚷嚷什么。” 　　“要你管！你可闭嘴吧！” 　　男生呲牙咧嘴地冲顾婷婷做了个鬼脸。 　　“我、我陪你去校医那里看看好不好？” 　　苏离说：“没事。” 　　女孩子急了，“不行不行，你都流了很多血。”她的眼泪飙了出来，“都怪我，不然，不然你也用球踢我一下好了。” 　　顾婷婷冷笑一声。 　　上课铃声响了，苏离不想引起事端，拗不过女孩子，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了校医院。 　　女孩子叫苏莉，是个话痨，一路上叨叨个不停，“……原来你也姓苏呀！你瞧，你叫苏离，我叫苏莉，好有缘分呀！啊不是，我不是说撞到你这种缘分──” 　　苏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到了校医院，苏离躺在床上，白色纱帘被拉住的瞬间，苏离只觉得莫名的困顿，眼皮浮浮沉沉的，意识也跟着迷糊起来。 　　空气里飘着一抹怪异的香气，有点像陆零身上的味道，却又有着细微的差距。 　　苏离侧过脸颊，透过白色纱帘，那个叫苏莉的女孩子正认真的跟校医讲些什么，脸上的关切与焦急不像是作假。 　　也许是想多了。 　　只是。 　　好困啊。 　　苏离模模糊糊地想着，闭上眼睛上时，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琥珀项链，黑色的小虫终于穿破层层阻碍，一点一点地刺入她的皮肤，一些液体被注入，终于跟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苏离洁白的颈项上，一颗黑色的小圆点若隐若现，进而，消失不见。 　　小黑虫静止在琥珀里。 　　纱帘外，女孩子挖了一口蛋糕填在口中，轻慢的笑声回荡在弥漫着香气的空气中：“好好享受繁衍的乐趣，别让她死太快，懂么？” 第16章 甜蜜的咬痕 　　眼皮很沉，昏昏欲睡，身体酥软，无法动弹。 　　好困啊。 　　苏离眼睛里，光彩一点点消失，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白大褂在眼前晃动。 　　男人的声音温和里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几欲催眠：“好孩子，别怕。” 　　男人摘下了白手套。 　　他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孕育的过程，你会很舒服，我保证。” 　　孕育？ 　　孕育什么？ 　　苏离意识混乱间，眼前出现一支透明针管。 　　无名液体从针头渗出，一抹荧绿的光倒映在男人的眼底，苏离昏昏沉沉的，渐渐地，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针头在荧绿的光芒中，变幻莫测，进而定格成一条又长又细的尖喙。 　　男人身上的白大褂被无名的力量撑破，化成千千万万片雪花，一双透明的羽翼从他肩胛骨处延伸，他俊逸的面孔也逐渐变得扭曲，无限放大的绿色眼睛，闪闪烁烁。 　　尖喙伸向苏离脖颈处细腻白润的肌肤。 　　苏离动了动，琥珀里，小黑虫的六只细爪幻化成一根根丝线，牢牢固定着她。 　　就在尖喙即将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医务室内外忽地被浓重的雾气层层笼罩。 　　男人动作一顿，半眯着一双荧绿的眼睛往门口望去。 　　浓重的雾气里，少年的身影逐渐清晰。 　　“谁？”男人冷声质问。 　　不知何时，突然起了风。 　　风吹动少年衬衫领口处的藏青色领带，制服纽扣开了两颗，跟制服配套的领带随风舞动。 　　少年乌黑的发丝也随同领带荡漾在犹带着奇异香气的风中。 　　被打扰到孕育，男人显然怒了，尖锐而锋利的喙像是一条弹簧，猛地朝少年攻击。 　　“啪” 　　尖喙如遭电击，男人痛苦地缩回去，一些绿色的液体淅淅沥沥地黏在地板上。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后退几步，恐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人？ 　　怎么可能是人？ 　　这些决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男人惊慌失措地问：“不！你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 　　伴随着男人凄厉的惨叫声，陆零面无表情地轻启薄唇，“你话很多。” 　　男人恶狠狠地想要发起攻击，陆零抬起指尖，丝丝雾气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将男人困在网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只觉得全身犹如焚烧，又像是刀割，身体的各个部位被无形的网格笼罩，不断有绿色的汁液飞溅。 　　陆零最受不得脏兮兮的东西，见状，浓黑的眉微蹙，冷漠地吐出一个字：“脏。” 　　乌黑的眼睛升腾起浅浅的雾气，在他的注视下，地面上那些绿色的汁液“呲呲”地冒着热气，转瞬间便被蒸腾在空气里。 　　男人从没见过这种蒸腾方式，一双透明的翅膀挥了挥，极度的恐惧使得他的牙关“咯咯”作响。 　　“你你、你要干什么？” 　　“杀你。” 　　“为了这个人类女孩儿？”男人强颜欢笑，“如果是这样……我、我可以让给你，只要你、你饶了我……” 　　陆零神情冷漠，既没应承他，也没对昏睡的苏离表示出过多的兴趣。 　　男人瞧他好像并不是多在意昏睡的少女，隐隐松了口气。 　　荧绿的眼睛闪了闪，男人低声下气地跟他打商量：“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瞧，我、我也不过是遵从生物的本能跟繁衍，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不是么？弱肉强食，凭什么人类就可以高高在上视所有生物为蝼蚁……”男人尖锐的喙缩回，很快又变成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口间甚至有些委屈，“……我只想生存下去，只是这样也有错吗？我看你也不是人类，既然如此，你何必要干预我们？” 　　陆零没作声，只是静静地盯着男人。 　　男人露出讨好的笑容，“朋友，只、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像K神大人引荐你，K神大人最惜才，一定、一定不会亏待你。等到时候我们的种族繁衍生息，占据这个世界──” 　　陆零打断他，漠然问：“K神？” 　　男人重重点点头，显然对K神尊敬有加，“K神大人是我们的精神领袖，将会带领我们重回往日的辉煌！而我，我是K神大人最为倚重的人之一，只要我跟K神──” 　　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年乌黑的眼睛里雾气蒙蒙。 　　男人悠然活在编织的梦幻里。 　　“砰──” 　　一朵荧绿的花朵在雾气里炸开。 　　男人绿莹莹的瞳孔蓦地涣散，脑袋一歪，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轻飘飘地落下来。 　　“为什么……”男人不甘心地问他，“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陆零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只剩下一张人皮的男人，“我只是讨厌……”他略微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像是出于本能一般，傲慢地回应他，“讨厌长得丑的东西而已。” 　　男人终究是失了全部液体，雾气再次腾起，地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被浅浅的雾气割裂，化为一抹青烟飘散。 　　K神？ 　　精神领袖…… 　　陆零乌黑的眼瞳微微敛起，一抹萤火在指尖跳跃。 　　他陷入短暂的沉思。 　　微风从窗外探入，吹拂着医务室里白色的纱帘。 　　身后有脚步声。 　　陆零微怔，下意识地聚集雾气，一双纤细的手臂倏而缠绕在他腰间。 　　熟悉的气息。 　　陆零周身的雾气散了些。 　　身后的女孩子脸颊贴着他后背，一双眼睛透着浅浅的墨绿色。 　　“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女孩子的嗓音不像往常的冷清，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甜蜜。 　　陆零错愕几秒，她像小猫似地轻轻蹭了蹭他，手臂收紧，声音越发甜腻起来，“哥哥，你想跟我做/爱么？” 　　一双莹白的小手顺着他的脊背向上探，尔后圈在他颈项处，苏离踮起脚尖，殷红的唇贴了上去。 　　陆零微微皱眉，下一秒，颈项处传来尖锐的疼痛，陆零乌黑的眼睛刹那间暗沉得仿佛最深的夜色。 　　她不知从哪里陡然生出的气力。 　　他被推到在单人病床上。 　　她的眼睛在乌黑与墨绿之间不断变幻着，媚眼如丝，皮肤比之以往，白皙得几近透明。 　　一头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 　　陆零冷清地盯着她。 　　苏离扣着他的手腕，葱白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游移至他掌心，进而，与他十指交握。 　　“哥哥，你喜欢我，是不是？” 　　她歪头看着他，笑靥如花。 　　陆零神情冷淡，他身上的香气像是一种致命的药，令人沉迷。 　　苏离的意识被香气熏染得迷迷糊糊，眼睛里的墨绿色散了些，一双乌黑的眼湿漉漉的。 　　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身体里的小黑虫却在此时，死死控制着她。 　　终于，苏离的眼睛被墨绿完全吞没。 　　她怯生生地盯着他，软软地跟他撒娇，“哥哥，你对我笑一下好么？” 　　陆零不答，指尖的雾气丝丝缕缕地环绕在两人之间。 　　“我讨厌哥哥。”苏离呢喃细语。 　　她低头凑近他颈间那处白皙的肌肤，微微张嘴，在他冷漠的眼神下，一口咬了上去。 第17章 黑白 　　苏离尝到了浓郁的花香，手指牢牢扣在少年光洁的手腕，压制着他。 　　陆零仰躺在病床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清，没动，任由她放肆又贪婪地吞咽着。 　　香气四溢，逗引着蠢蠢欲动的东西。 　　苏离也像是被香气迷失了感官，只剩下本能的掠夺。 　　“咕咚”“咕咚”。 　　是她大口大口吞咽的声音。 　　苏离墨绿色的眼睛流动着浅浅的水雾，跟陆零眼底惯常的雾气如出一辙。 　　“够了么？” 　　陆零抬起手指按在她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她从他颈间处抬头，手掌撑在他头两侧，歪着头，一脸懵懂地凝视着他。 　　陆零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殷红的唇，抹去残留在她唇角的淡粉色液体。 　　他忽而很轻地笑了一下。 　　苏离迷迷糊糊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一样，烫得惊人。 　　像是痛苦，却又带着些许奇异的愉悦。 　　“这么贪吃？嗯？” 　　他的声音淡淡的，手指顺着她的唇角下滑，落在她颈间跳动的脉搏上。 　　手指稍稍施力，她疼得轻蹙秀眉，水眸盈盈地望着他，似是而非地揪紧他的袖口。 　　“你很大胆。”他轻飘飘地说了句，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轻笑的模样像是消融的冰雪，一点一滴地吞噬着苏离散去的心神。 　　陆零摩挲着她殷红的唇，拉近两人的距离。 　　乌黑的眼睛雾气腾腾，隐隐带着些许杀意。 　　苏离细白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指，透明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掌心，低低呓语：“哥哥要杀我么？” 　　陆零没回应她。 　　墨绿色从她眼底消失，苏离咬住嘴唇，死死捏着手指，整个人像是分崩离析。 　　“我很难受。” 　　陆零漠然问她：“难受什么？” 　　她迷茫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水雾氤氲着她夜色一样深沉的眼睛，“身体好奇怪。” 　　身体好烫。 　　灵魂也像是被烫到了。 　　陆零指尖轻抬，一抹雾气缠绕着苏离纤细的颈项，微微收紧间，苏离呼吸困难，痛苦地拢着眉心。 　　同样的痛苦也笼罩着陆零，陆零浓黑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同样的位置，一样的力道。 　　快要窒息的感觉侵染着他。 　　陆零散去指尖的雾气，没了束缚，苏离像是濒死的人，一头栽在他怀里。 　　陆零单手按在她脑后，微微一哂，原来是这样么？ 　　丝丝缕缕的雾气笼罩着两人，整个医务室也被雾气笼罩。 　　外头不断有小飞虫挥动着翅膀试图靠近，然而，没等穿过雾气，一朵朵荧绿的花朵在雾气里绽放。 　　不远处的天台上。 　　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少女静静地盯着被浓雾笼起的医务室，及腰的长发在风里飞扬。 　　“L……”少女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一双水漾的眸子闪过几丝嫉恨，“为什么不杀了她？” 　　少女低头注视着掌心的那朵洁白的花朵。 　　一颗清泪从少女眼角滑落。 　　少女握紧手掌，掌心的花朵碎成一颗颗冰凌，消失在风里。 　　医务室内。 　　苏离大汗淋漓，靠在他怀里剧烈呼吸着。 　　眼前一片雾气蒙蒙，除了他黝黑晶亮略带讥诮的眸子，什么都看不见。 　　倏地，一阵失重，苏离掉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乖，听妈妈的话，躲在这里不要出去好吗？” 　　“妈妈要去哪里？” 　　“妈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女人弯腰，揉了揉男孩儿的发顶，美丽的容颜洋溢着数不尽的温柔。 　　小男孩儿捏着女人的衣角，扬起一张漂亮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回来会带甜甜的东西给我吗？” 　　女人微怔，旋即领悟到他的意思，知道他口中的甜甜的东西，是上次带给他的糖果。 　　“会的。”女人点头微笑，眼里闪过一丝水花，她努力眨眨眼睛，眨去眼角的水雾，用尽全力将小男孩儿抱在怀里，“……妈妈不在身边，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小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殿下，来不及了。”门外有人催促着。 　　女人低低嗯了声，旋即拿了黑色披风，罩在身上。 　　兜帽遮住她雪一样冷艳的容颜，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合上。 　　方才仅存的一点光明，瞬间陷入黑暗。 　　苏离穿过墙壁，蒙圈地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豆大的灯苗被点燃，照亮了一室昏暗，这里像是个窑洞一样的建筑，空间狭小，拱形的顶，墙壁上刻着一幅幅油画，因为时代久远，已然斑驳脱落。 　　没有窗户的建筑，空气里荡漾着一种陈腐的气息。 　　苏离手掌掩住口鼻，好奇地打量着斑驳的壁画，壁画种类多样，有奢靡的宫廷聚会，有残酷的战争，有男人与女人手牵手并肩看星辰，还有几幅是森林。 　　森林里，参天大树聚拢在一起，深色的背景，漫天的萤光，缭绕着的是一种诡异的浪漫。 　　这是……哪里？ 　　苏离踩着松软的地面，朝窑洞深处走去。 　　点点火光里，小男孩儿的身影清晰可辩，苏离瞄了一眼，小男孩儿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乌黑柔顺的发，雪白的皮肤，黝黑又晶灿的眸子，漂亮得仿佛一副绝美的油画。 　　他是谁？ 　　苏离脚步一顿，迟疑地喊了他一声：“喂，小朋友！” 　　小男孩儿没注意到她，他从她面前穿过，苏离伸手去抓他，只可惜扑了个空。 　　苏离愣了下，也许是个梦。 　　距离上次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梦已过去很久，她没想到自己又一次陷入诡异的梦境里。 　　小男孩儿乖巧地靠在角落，面前是一盆怒放的夜来香，小男孩儿凑过去嗅了嗅，漂亮的眉眼弯了弯。 　　“小白，小白，妈妈走了哦。” 　　小白花晃了晃小脑袋。 　　小男孩儿兜兜转转着，搬了一只矮凳，破旧的衣柜被打开，小男孩儿从里头拿了一只瓷碗。 　　瓷碗破了几个小口子，碗底的花纹也被磨损。 　　小男孩儿跳下凳子，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捧着瓷碗重重地往地上一摔，瓷碗应声而落，他用尽了全力，瓷碗被摔得四分五裂。 　　苏离迷惑地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从地上捡了一片碎片，窝在掌心，对着食指划了一下。 　　一滴艳红的血珠从指腹冒出。 　　小男孩儿丢掉瓷片，对着那朵摇曳的小白花，血珠坠落在花瓣上时，纯白的花瓣被血液浸染，染上一抹血色。 　　“呲呲” 　　花瓣在冒着热气。 　　苏离弯腰靠近，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花瓣上附着着一些透明的卵。 　　密密麻麻的透明卵被血液浸透，没过一会儿，透明的卵被注入了灵气，一颗颗地从花瓣上跳跃下来，很快，像是破壳的鸟蛋一样，卵膜裂开。 　　一只只闪耀着荧绿光芒的小飞虫成群结队地从卵膜里飞出，黑暗的窑洞，立即被点点滴滴的萤光笼罩，折射出丝丝温暖的萤火。 　　小男孩儿被萤火虫严丝合缝地包围，小男孩儿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萤火虫透明的羽翼发出同样的频率，像是一种语言。 　　苏离听不明白，小男孩儿却像能听懂一般，漆黑的眼睛染了抹落寞，“妈妈说我不可以出门。” 　　“呲呲呲”萤火虫煽动着翅膀。 　　“为什么吗？”他歪头想了想，“妈妈说外头很危险。” 　　“呲呲。” 　　“很多想要抓我的坏人。”他低落地垂着脑袋，“他们骂我是妖怪。” 　　“呲呲呲呲。” 　　“什么是妖怪啊？”他苦恼地蹙了蹙眉，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我不知道。他们说妖怪会吃人的。” 　　他趴在地面，手指碰了碰小白花，“可我不喜欢吃人啊，我喜欢露珠，我喜欢甜甜的东西，我喜欢阳光，喜欢森林──” 　　想起什么，他突然跳起来，跑到一只矮柜前，打开矮柜，从里头翻出一沓画纸。 　　苏离跟过去，小男孩儿打开宣纸，苏离带着疑惑探头看了一眼，略显粗糙的宣纸上，是一幅幅美丽的图画。 　　天空，云朵，湖泊，鲜花。 　　只不过，他画的也许是他自己想象的世界，跟真实的世界差距巨大。 　　“你们说，花朵是五颜六色的么？天空呢？是什么颜色？蓝色？那大海呢？啊，原来是碧绿的么？” 　　他低头看了看画纸上红色的海洋，有些垂头丧气。 　　“呲呲呲。” 　　“名字么？”他脱口欲出，又瞬间止住。 　　“呲呲呲。呲呲呲。” 　　“我没有名字。” 　　“呲呲呲。” 　　飞舞的萤火虫从他周围散去，他站直身子，萤火虫在他面前不断变化着，最终定格成一个字母。 　　盯着那个字母，苏离错愕了几秒。 　　L？ 　　“这是什么？” 　　“呲呲呲。”萤火虫兴奋地挥动着翅膀。 　　“……L？”小男孩儿微微一愣，瞬间又开心起来。 　　眼前升腾着雾气，苏离迷糊地揉揉眼睛，她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小男孩儿与萤火虫像是一幅水墨画，浓稠的烟雾从她眼前消失。场景飞快从眼前略过，苏离跌落在满是人潮的街道。 　　彩色从视线褪去，这次的景色像是老牌电影一样，黑白的雪花纷纷扰扰。 　　“今天要处死莉莉丝，你们听说了么？” 　　“谁是执行官啊？” 　　“路易陛下啊。” 　　“啊？路易陛下不是莉莉丝殿下的未婚夫么？路易陛下那么爱莉莉丝，下得了手么？” 　　“就因为爱得深，恨得才真切呀！”一名年长的老者叹息着，“莉莉丝殿下被妖物蛊惑，公然背叛路易陛下，还生下了孽种……” 　　“嘘──”有人压低嗓音，“小点声，路易陛下最恨别人议论这件事，你不想要命了！” 　　“来了来了──” 　　苏离被人群挤到角落，她踮起脚尖朝人群里望去，一辆镶嵌着奇怪宝石的囚车缓缓驶来。 　　说是囚车，从这个角度来看，更像是一只精致的鸟笼。 　　苏离看向囚车，女人穿着黑色披风，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面对着下头纷乱的骂声，女人的表情恬淡安静，不屑一顾。 　　女人被绑在十字架上，脚下便是堆积如山的柴火。 　　“烧死她！烧死她！” 　　人声鼎沸间，男人下了马，整了整一丝不苟的军服，金色的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折射到男人倨傲冷漠的脸上，交映生辉。 　　因男人的到来，周围转瞬间寂静无声。 　　男人理了理袖口，棕色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男人在女人面前站定，戴着白手套的手捏着女人小巧的下颚，男人逼近她，压抑着滔天怒火，尽量放柔声音，“莉莉丝，只要你肯把他交出来，我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嗯？” 　　女人别过芳颊，冷淡开口：“松开。” 　　“嗯？” 　　“拿开你的脏手。” 　　男人眯起狭长的眼眸，手上施力，女人吃痛地蹙眉，却倔强地不肯叫出来。 　　“别惹我生气。” 　　女人瞥他一眼，讥诮地笑：“回到以前？替你杀人的以前么？”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又消失。 　　苏离像是一抹游魂，略过层层人群，飘到对峙的两人身边。 　　她听到女人淡漠的问男人：“路易，国家，人民……这些对你来说是什么？” 　　男人微怔。 　　女人笑得分外讽刺，“是工具，对么？” 　　男人沉默不语。 　　“地牢里被豢养的东西，你想利用他们做什么？” 　　男人神色一冷，蓦地扼住她纤细的脖颈，他低头靠近她，嗓音危险：“莉莉丝，我说过，别惹我生气。”他收紧手掌，“这不是你跟那个贱奴背叛我的理由。” 　　贱奴？ 　　苏离没太明白，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她听得不真切。 　　又是一阵雾气升腾。 　　她再次清醒，周遭火光冲天。 　　女人冷艳的容颜在火光里格外妖冶，苏离被浓烟呛得呼吸不畅，蹲下来剧烈咳嗽着。 　　突地，身后传来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妈──” 　　苏离豁然抬头，女人眼底盛满惊惧，嘴巴张张合合的，像是在说些什么。 　　“抓住他！快！抓住他！别让他逃走！” 　　苏离循声望去，小男孩儿不知为何，从狭小的窑洞冲出，周围是乌压压的人群，像是涌动的洪水朝他奔赴着。 　　人群里忽然有人欢呼着：“哈哈哈哈哈哈哈！抓到了！” 　　“怎么处置啊？” 　　“当然是扔进火堆里啊！” 　　“可是、可是他只是个小孩子──” 　　“你懂什么！就是趁着他小，才好斩草除根！” 　　苏离穿过一层又一层人群，小男孩儿被两个男人像是提着牲口一样，拽着手臂。 　　他已经没有初始时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不！ 　　住手！ 　　苏离伸手去捞，手掌从小男孩儿身体里穿过。 　　抓不到！ 　　“不要──” 　　苏离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飙出来。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群，试了多次，手掌一次又一次从小男孩儿身体里穿过。 　　“轰──” 　　小男孩儿像被丢垃圾一样，丢进了熊熊大火中。 　　苏离跌坐在地面，人群像是鬼魅的影子，一一从她透明的身体穿过。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坠落在被烧焦的泥土里。 　　“砰──” 　　一声巨响。 　　苏离惊愕地望向火光，火苗冲天，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群又一群的萤火虫，伴着丝丝缕缕的雾气，疯狂地撞击着叫嚣的人群。 　　汁液四溅。 　　苏离摸了摸脸颊，低头一看，洁白的掌心被鲜血染红。 　　“砰──” 　　又是一声巨响。 　　天空炸开无数朵荧绿的花朵。 　　“啊啊啊啊──” 　　耳边是人们惨绝人寰的呼叫声，此起彼伏。 　　鼻间全是铁锈的味道，浓郁的花香携着浓重的血腥窜入她所有的感官。 　　苏离怔怔地望着被熄灭的火光。 　　浓雾弥漫，少年踏着一朵又一朵的萤火穿过人群。 　　他所经过之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雾气穿透，绽放出一朵朵荧绿的花朵。 　　苏离怔然地凝视着他，少年的长相俊美妖异，眉眼肖似L，却又比L多了几分青涩与少年感。 　　“L？” 　　苏离无意识地叫出声。 　　少年脚下一顿，冷漠地望向她。 　　“你叫我什么？” 　　苏离没想到他能看见自己，她僵在那里。 　　少年弯腰，透明的指尖抚上她脸颊，他的手指冰冷有苍白，苏离没由来得打了个寒噤。 　　指尖轻挑，苏离脚边散落的一颗糖果轻盈地落在他掌心。 　　少年眉头一挑，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 　　“……糖果。” 　　少年盯着指腹上的晶莹，低头含住，尝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充斥，少年眼底的戾气陡然消失。 　　良久后，他冷冷清清问她：“为什么流泪？”苏离从黑暗里苏醒，眼泪像是不由抑制，骨碌碌地从眼眶里坠落，砸在陆零白玉无瑕的脸颊。 　　“哭什么？” 　　听到他冷淡的声音，苏离飘远的心神瞬间回笼。 　　她晕晕乎乎地望着被她扣在身体下的少年，他的领口被扯乱，白皙的颈部有一些暧昧的粉色痕迹。 　　所有的记忆纷沓而至，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后，苏离惨白的脸色刹那间被染得一片酡红。 　　“为什么哭？” 　　苏离吸了吸酸涩的鼻尖，抬手揉了揉水雾蒙蒙的眼睛，声音低如蚊蚋，“没什么。” 　　“起开。” 　　“什么？” 　　陆零毫不犹豫地推开她，苏离这会儿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趴在床上。 　　“……对不起。” 　　陆零坐直身子，听到身后的女孩子认真而又羞涩地跟他道歉。 　　“为什么道歉？” 　　苏离：“……” 　　陆零盯着她颈间的那颗琥珀吊坠，苏离没脸面对他，忙不迭地别过脸颊，陆零没理会她羞涩的情绪，手指一勾，苏离颈间的琥珀吊坠落在他掌心。 　　苏离一惊，“你想干什──” 　　“啪” 　　琥珀裂开，粉碎成晶莹的粉末，里头的小黑虫摇摇曳曳地坠地，小黑虫显然感知到了危险，快速遁走。 　　陆零乌黑的眼睛浮起浅浅的雾气，小黑虫瞬间被雾气穿透，炸成一朵黑色的花朵。 　　苏离不傻，瞧他的模样就知道，这颗琥珀吊坠出了问题，所以她才被控制住，对他做出来那么羞耻的事情。 　　她的脸颊像是能滴出血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陆零的迟钝与天真。 　　将脸颊埋在枕头里，过了半晌，她才纠结地问他，“我会死么？” 　　“不会。” 　　“啊？” 　　“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苏离没明白他的意思，陆零没打算解释，眉眼深沉，盯着地面。 　　苏离想起那些被污染的女孩子，浑身发抖，思索再三，她低声问：“那……我会变成怪物么？” 　　陆零懒散地瞥她一眼。 　　苏离的指尖陷入枕头，无法面对他，索性就闭上了双眼，等了许久，才听到他轻慢的嗓音：“不会。” 　　“不会？” 　　“我帮你把东西拿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 　　苏离不明所以地盯着他，陆零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乌黑的眼睛里流动着水雾，嗓音带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喑哑，“趴好。”“把衣服脱了。”末了，他轻飘飘地添了句。 第18章 共生 　　江易从实验室出来,脱下防护服。 　　“小易。” 　　“沈叔。”江易喊了声,沈志轩摘下口罩,冲他点点头，“结果出来了。” 　　沈志轩是江氏制药特地聘请的生物学教授,在制药上面，也是数一数二人才,早年在美国科研机构,后来才被江易的父亲江景焕高薪挖过来。 　　“怎么样？” 　　“检测了多遍,确定只是一般的美容药剂。就像是蜗牛霜一样，提取了动物的有效成分,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江易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沉重，长叹了口气，“这样吗？” 　　“如果你对结果有疑问，可以再到专业的机构检测。” 　　江易笑了，“沈叔都说了,我怎么可能会有疑问。麻烦您了。” 　　“不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到走廊，沈志轩问,“师姐身体好点了吗？” 　　他口中的师姐,正是江易的母亲简柔，两人是同门,曾经还一起在同一个地方做科研,后来，简柔嫁给江景焕后，就淡出了,专心致志地在家里相夫教子。 　　“好了点。” 　　“那就好。” 　　江易跟他道别，走到拐角处，电梯正好停下，门开启，有人叫住他：“大哥。” 　　江易止住脚步。 　　江偃拎着一只透明塑料袋走向他，江易瞄了一眼袋子，里头都是一些感冒药剂，江易蹙了蹙眉，沉声问：“怎么回事？生病了？” 　　“最近降温，有点着凉。” 　　江易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是有点高，江偃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挂着抹浅笑。 　　“你这小子是不是又冒着雨打球了。” 　　江偃耸耸肩，不在意地轻笑，“嗯哼。” 　　“活该。”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心疼这个打小身体就一直不好的弟弟，两人进了电梯，江易问他，“去哪儿？我送你。” 　　“大哥你不回局里？” 　　“回。不过，也不差一时半会。” 　　江偃挑挑眉，江易因为最近频繁出现的诡异事情，心情烦躁的不行，也没心情跟弟弟多说。 　　他不说，江偃并不多问。 　　车子使出医院停车场，没多久，江易又接到一通电话，郑尧在电话里语气焦躁：“江队，后山公园出事了！发现了两名不明男尸，瞧样子，是两个高中生。” 　　江易一脚刹车，车子骤然停在路口，车后一溜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江偃下了车，跟江易挥手道别，江易不放心他，临走前谆谆叮嘱：“你小子赶紧回家听到没？我会打电话给周嫂确认。” 　　江偃微微一笑，敷衍地摆摆手，望着绝尘而去的警车，江偃抬头望了望暗淡的天空。 　　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匆匆，江偃将透明塑料袋丢在垃圾桶。 　　一辆公交车停下。 　　江偃上了车，笑着问司机：“请问这趟车到后山公园么？”“衣服脱了。” 　　苏离趴在那里，手指捏着床单，呆呆地回头看他。 　　陆零看她的眼神冷冷清清，既没有旖旎，也没什么温度。 　　知道他不是那种意思，可让她坦然地做出这种事情，苏离心里头不免难为情。 　　“我身体里……有什么？” 　　“不知道。” 　　苏离：“……” 　　她没动，陆零也没催促她，这时候不是矫情的时候，苏离咬咬牙，手指颤抖着放在自己的纽扣上，摸索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停了下来。 　　陆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苏离的脸颊在他专注的眼神下，慢慢地染上了一层红晕。 　　“陆零。” 　　“嗯？” 　　“你能不能……”她闭上眼睛，声细如蚊，“能不能闭上眼睛？” 　　“为什么？” 　　苏离无语凝噎，这要怎么解释？ 　　“不闭。”这回，他干脆直接拒绝了她。 　　苏离一头黑线，知道他不是能够商量的人，她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空气静止一瞬。 　　苏离从病床上起身，她刚才经历了一场不啻于浩劫的折磨，全身都酥软得像是棉花，脚才刚落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陆零手腕一勾，拦腰勾着她。 　　他颈间处的领带扫在她脸颊，离得近，苏离再一次嗅到陆零身上那种奇异的香气。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身体里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影响，苏离只觉得自己口渴难耐，只想狠狠地咬在他白皙的颈项。 　　太……可耻了！ 　　苏离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天人交战中，视线落在他的领带上。 　　苏离略微思索，手指勾着他的领带，领带系的不牢靠，她只是轻轻一扯，领带缠在她细白的指间。 　　陆零迷惑地盯着她，女孩子脸颊绯红，一双水眸莹润略带羞怯，她拿过领带靠近他的眼睛。 　　陆零眉头轻蹙，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嗓音冷漠：“做什么？” 　　“……蒙、蒙上。”她咬住嘴唇，说出这两个字时，自己只想原地去世。 　　“为什么？” 　　“……你别问……行么？” 　　她的声音带着些软糯，陆零被这种奇怪的感觉笼罩，静默了一秒，他松开她的手腕。 　　领带缠绕在他眼睛上，她在他脑后打了结。 　　其实这种，对他来说根本没用，他的视觉与听觉本就异于常人，即使是再深的夜色，对他来说都仿佛白昼。 　　一条领带相隔。 　　他瞧见女孩子背对着他，校服从肩头滑落，紧接着是衬衫。 　　有风吹过，撩起白色纱帘。 　　她纤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听话地趴了下来，脸颊埋在枕头里时，乌黑的长发散落，遮住了莹白细腻的肌肤。 　　“我、我好了……” 　　“嗯。”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离总觉得他的嗓音微微喑哑。 　　略显冰凉的手指刚碰上她颈后的肌肤，苏离陡然一僵，手指深深陷入枕头里。 　　“躲什么？”“疼？” 　　“不、不疼。” 　　其实，有点疼，但她不想变得矫情无比，忍着火烧般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苏离强迫自己迅速镇定：“……没关系。” 　　“为什么说谎？”“你疼我也会疼。”他漫不经心地陈述着。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依旧没有解释，手指下探，苏离疼得差点哭出来，陆零感同身受地蹙眉，能感觉到她疼得厉害。 　　他没有悲天悯人的感情，也不会在意什么，许是这种疼痛让他烦躁，陆零难得放柔了动作，声音比之以往的冷清，多了一分温柔：“疼也忍着。”“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 　　男生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风卷起片片枯黄的落叶，不远处是两具残缺不全的男尸，许是没死多久，男尸的表情栩栩如生，双目圆睁，像是在死前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嘎嘎嘎──” 　　一群乌鸦铺天盖地地从头顶掠过。 　　“啊啊啊──”男生发出凄厉的惨叫。 　　很快，又趋于死一般的宁静，只能听到骨头被咀嚼的“咔擦”声。 　　远远传来一声轻笑，正在啃噬着骨头的女人猛然回头，尖锐而锋利的喙像是弹簧一样，弹向声源。 　　“受不住了，是么？” 　　一朵黑色的花朵弹出，尖锐的喙被烫到，回到女人的口腔。 　　“繁衍期是会比较痛苦一点。”江偃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踩在枯黄的落叶上，落叶在他的脚步下，瞬间燃烧。 　　“难为你能忍住没吃掉你最亲的外甥女。” 　　“你……是谁？”女人语言退化严重，开口间，有些生硬。 　　身后的翅膀随着她的开口，激动地拍了拍。 　　脸孔转过来时，露出酷似苏晴晴的脸，嘴角血迹斑斑，向来是刚觅食的缘故。 　　“我叫江偃。”他微微一笑，斯文的模样像是在跟她谈论天气一样。 　　江偃的视线从残缺的尸体上一扫而过，他偏头轻笑，“看来，你即将生产，所以才不得不冒险在这种地方觅食吗？” 　　苏晴晴恶狠狠地瞪着他。 　　“披着人皮的野兽。”江偃玩味地弹出一朵黑色的花朵，语气里充满了轻鄙，“肮脏的东西。” 　　苏晴晴发狠地扑向江偃，江偃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黑色的花朵幻化成一张密不可分的网，将苏晴晴牢牢罩住。 　　苏晴晴在网里奋力挣扎着，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咆哮。 　　一双荧绿的眼睛愤怒地盯着江偃。 　　“要不要杀你呢？”江偃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高高抛起，嘴角勾了勾，像是很好心一样，提议道：“不如玩个游戏？” 　　“叮──” 　　硬币落在掌心。 　　江偃拳头紧握，方要打开，空气里陡然飘来一阵熟悉的花香。 　　江偃棕褐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弯了弯，收回罩在苏晴晴身上的网，秋风卷起落叶，江偃在雾气飘来时，消失在浓郁的花香里。“能走么？” 　　陆零低头问怀里的小姑娘，苏离脸色惨白，勉强地冲他点点头。 　　两人落地时，陆零从善如流地松开她。 　　苏离双腿一软，差点栽倒。 　　陆零眼疾手快地攥着她的手腕，刚才帮她取东西时，她明明疼得要命，却愣是不肯发出声音，陆零诧异的同时，心头隐隐涌上一些怪异的情绪。 　　“……谢谢。” 　　“为什么谢我？” 　　苏离抿着嘴唇不吭声，陆零深深地凝视着她。 　　这么一瞬，突然发现小姑娘低眉顺眼的模样，有那么些许可爱。 　　来不及分辨这种情绪，陆零捉住她的小手，跟她十指交握。 　　苏离：“！” 　　“为什么不走？” 　　他疑惑地回头看向她。 　　苏离低头瞄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十指，缩了缩手指，苏离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没、没什么。” 　　陆零乌瞳微敛，冷淡地说：“走。” 　　苏离倏而捏着他的手指，眼眸低垂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陆零，你等、等一下。” 　　他不耐地蹙眉，“等什么？” 　　苏离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陆零微微讶异地盯着她，苏离低声说：“奶糖，不跳，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写了9000字！ 　　我佩服我自己！ 第19章 死别 　　陆零错愕几秒,低头看着她手心里的奶糖。 　　“奶糖。”苏离想起上次整蛊他,特地买的跳跳糖给他,瞧他当初的模样，苏离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个是纯甜的。” 　　陆零没接，苏离拿着奶糖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靥如花,“真的,不骗你。” 　　察觉到他专注地盯着自己，苏离忽觉不好意思,笑意僵在脸上。 　　陆零瞧她的模样，略微低头，嘴角很轻地勾了下。 　　咦？ 　　这是在笑么？ 　　苏离眨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能看到他这个冰山一样的大魔王会笑。 　　这时，地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苏离一僵,下意识地就觉得发生了地震。 　　Z城虽是平原地带，北部却背靠大山,地处在板块相接地带,时不时就会发生小地震，级别虽然不高,也够人心惊了。 　　“不是地震。”陆零嗅出了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儿,以及地壳非比寻常的运动。 　　记忆里似乎经历过这种晃动，就像是幼虫从地底下钻出地面带给人的强烈震感。 　　抬头望了望天空，方才还湛蓝如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 　　一群群乌鸦铺天盖地略过，所经之处，枯黄的落叶像是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坠落。 　　“这是什么？”苏离惊诧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异象。 　　“迁徙。” 　　“迁徙？” 　　“嗯。”陆零牵着她的手，且走且解释：“生物的本能运动。” 　　最近经历了太多怪异的事情，苏离渐渐地习惯了，从初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的坦然面对，似乎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或许，并不是不怕，而是在陆零身边，意外地觉得可靠。 　　他话不多，往往开口又多带些威胁与命令。 　　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救下，苏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类似于依赖的情绪。 　　事实上，从父母过世后，她好像很少去主动依赖别人，她将自个儿圈定在狭小的空间，即便面对苏晴晴，很多时候也有所保留。 　　而对陆零…… 　　从一开始就产生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让她惊诧的同时，隐隐又有些惶恐。 　　包括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次次都与他有关…… 　　“在后山东侧。”陆零没察觉苏离在发呆，对她的心思也并不在意，凭着直觉，他带着苏离直奔后山。 　　苏离的力气没完全恢复，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陆零嫌弃麻烦，索性拽了她一把，手腕勾着她的细腰，腾空而起。 　　浅浅的雾气缭绕下，苏离脚下空了。 　　她忙不迭环抱着他，雾气越来越重，树影在风的舞动下，婆娑又衰败。 　　手指揪着他的衬衫，苏离探头往下头望去，“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人。” 　　“人？” 　　“马上就死了。”陆零回应时，表情依旧很淡，仿佛所有东西都无法牵动他的神经。 　　苏离惊惧万分，努力睁大眼睛，她的身体里，一股热流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苏离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穿过浓重的雾气，看到黑暗里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陆、陆零。”苏离茫然开口：“我好像能看到下面的东西。” 　　“嗯。” 　　“？”瞧他坦然的模样，苏离小脑瓜快速转了转，她本来就天资聪颖，想到陆零超乎常人的视觉与听觉，以及那句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死，你也不会死。】 　　【你疼我也会跟着疼。】 　　等等！ 　　该不会是自己咬了他一口，吞咽到他的信息素，身体就渐渐地起了变化吧？ 　　“陆零，我……”苏离一想到这种可能，莫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吞了吞口水，迟疑地问他，“以前……以前有人咬过你么？” 　　陆零蹙了蹙眉，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苏离羞窘地垂下脑袋，手指缠绕着他的衬衫，半晌，才听到他傲慢冷清的声音：“没有。” 　　“诶？”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漠然回她。 　　虽然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苏离总觉得这句话没完，联想到他嚣张不可一世的性子，苏离总觉得他的潜台词是：谁有胆子碰我，活腻了？ 　　苏离迅速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自个儿的手指还攥着人家的衬衫，甭说这个，她不但抱了亲了咬了……甚至还贪婪不知餍足地把人推到…… 　　苏离这会儿，突然想起死一死。 　　手指迅速松开他的衬衫，苏离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子全身僵硬，陆零迷茫地往她脸上瞧去，就见她表情凝重，浓密的羽睫颤动着，一张小脸挂满忧愁，像是陷入了焦虑。 　　“想什么？” 　　“啊？”她抬眸看他。 　　“糖给我。”迷惑一秒，苏离恍然回神，从兜里拿了糖果，好心地帮他剥开，递到他嘴边。 　　陆零头一低，咬住糖果。 　　这种糖奶味儿很足，甜度超标。 　　口腔里溢满了糖果的香甜，好像有点熟悉的味道。 　　陆零嚼了一颗，不经意地说了句：“我吃过这个。” 　　苏离懵了懵，“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穿过浓雾区，地面的震动趋于平静，雾气也散了些。 　　苏离从陆零怀里跳下，她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些，或许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她勉强能跟的上他的进度。 　　林间风大，树叶飒飒响动，吹乱了少年乌黑的发丝。 　　苏离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不期然就想起那些荒唐的梦，经由各种片段编织而成的，或华丽，或诡异，或残酷的，一段又一段的梦境。 　　他到底是不是梦里频繁出现的L？ 　　可是，不管是从长相还是性格，两个人都天差地别…… 　　L的身体总是很凉，而陆零却温暖得不可思议…… 　　他说自己曾经吃过这种奶糖？ 　　可梦里出现的场景都在乱世，在战火连天的地方，按照她的推断，更像是中世纪的欧洲。 　　这种糖果统共才十几年历史，他怎么可能吃过？ 　　一箩筐的疑问填在肚里，苏离只觉得自从遇到陆零后，她便陷入了扑朔迷离的迷雾里，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 　　心里兜着事儿，没留意前头，直到陆零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苏离只听到“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穿过一棵高大的树木。 　　树木剧烈摇晃着，有种烧焦的味道，苏离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她刚才所在的区域，后头是一棵高大的水杉，水杉的树干被完全穿透，破损处一只圆润的大洞。 　　洞口有成人手腕那么粗，切口很平整圆润，破坏力惊人，洞口处还残留着一些绿色的黏液。 　　苏离吓呆了，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 　　刚才她就在那个位置，如果不是陆零及时拽了自己一把，或许被洞穿的就是她的心脏。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破坏力？ 　　“啪”！ 　　又是什么东西甩过。 　　苏离往陆零身边靠了靠，陆零正目视远方，苏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被一片荧绿的火苗包围，像是在燃烧，可地面并没有被烧毁的痕迹。 　　越过陆零的肩头，苏离踮起脚尖瞧了一眼。 　　她惊呆了。 　　荧绿的光雾渐渐驱散，一头像是成年母牛一般大小怪物赫然出现眼前。 　　荧绿的眼睛，尖锐而富有弹性的喙，薄如蝉翼却又如同风扇叶大小的翅膀，以及布满了遒劲青筋的手臂。 　　苏离见识过化成少女的怪物，虽然也可怕，不过样子却是美丽优雅又精致。 　　而不是像眼前这个，丑陋恐怖又布满疮痍。 　　苏离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个庞大的怪物蓦地伸出尖锐的喙，像是子弹一样弹向他们。 　　陆零指尖缭绕着雾气，尖锐的喙碰到雾气时，立即收缩。 　　苏离惊觉，原来刚才穿透了树干的东西，竟然是这个怪物的口器。 　　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怪物像是一匹虎视眈眈的饿狼，一击不中，性情焦躁地绕着原地打转。 　　陆零表情淡淡地凝视着怪物，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他指尖散开，将怪物牢牢圈住，苏离惊异的发现，陆零的目的似乎只想困住它，并没有跟以往遇到这种族群时，二话不说直接秒杀。 　　“陆零，它、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苏离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它也是变异的萤火虫？” 　　“嗯。” 　　“萤火虫有这么大只？” 　　陆零轻飘飘地回她，“它在繁衍期。” 　　苏离想起生物课上讲述的，关于生物的繁衍与生存。 　　尤其是雌雄个体，在繁衍时，会拼尽全力地保障自己的孩子，有些雄性甚至为了繁衍生息，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自然界本就是奇妙而难以言喻的存在，苏离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对与错，因她知道，这个世界也并非是非黑即白。 　　“这是只雌性？” 　　陆零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只被困囿在雾气编织而成的网兜里，不断挣扎的怪物。 　　苏离打量着他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离总觉得陆零现下的模样跟以往不大一样，隐隐带了些许怜悯在里头。 　　这一点都不像他。 　　他没开口，苏离索性也将目光放在怪物身上。 　　蓦地，苏离瞧见了怪物脚下踩着的一只手镯。 　　那只手镯很是眼熟…… 　　等等！ 　　那只手镯是── 　　苏离的瞳孔陡然收缩，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不，不可能的！小姨的手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只手镯是苏晴晴去年生日时，特地定制的礼物，上头刻了她的名字，对于苏晴晴来说吗，那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苏离腿脚发软，冒着冷汗朝着怪物的方向走去。 　　陆零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别过去。” 　　手镯被怪物踩在脚下，翻了个头。 　　苏离登时瞧清楚了上头的名字。 　　“小姨！”苏离用力挣脱着他，声音也跟着发抖，“是小姨的镯子！陆零，是小姨！” 　　陆零抿着嘴唇没作声。 　　“小姨会不会被它──”苏离想到有这种可能，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仰起头直视着他，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衬衫，“陆零，你救救小姨，或许小姨找了地方躲起来，或许只是在逃跑的瞬间不慎遗失了手镯呢？” 　　陆零没作声，只是眉目深沉地望着她。 　　苏离见他一动不动，急了，一着急，眼泪噼里啪啦地就砸了下来。 　　她小声抽噎着，一拳捶在他胸口，“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姨──”她被攥得死死的，苏离恼了，口不择言哭道：“你杀人时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为什么不杀它！小姨很可能已经被它──” 　　苏离恼怒地推搡着他，陆零沉默无声，依旧静静地注视着她。 　　苏离猛然觉得脊背发凉，为什么陆零不杀它？不！何止没杀它，甚至只是用雾气困住了它，都没忍心伤害它。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头怪物其实是── 　　不！不会的！不会的！ 　　小姨她那么温柔，小姨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繁衍期…… 　　雌性…… 　　小姨最近身体是不适，偶尔晨起的早，她也曾撞见过几次小姨趴在卫生间剧烈呕吐…… 　　苏离的眼泪爬满了脸颊，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可眼前除了唯一的解释，她找不到另外的理由。 　　“……陆零。”苏离单手掩住脸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它、它到底是不是──” 　　风越发大了，树叶被风吹落，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良久后，苏离听到了令自己绝望的声音：“是。”“江队，就是这里。” 　　江易打量着被啃噬得只剩下一条腿的男尸，眉心高高拢起。 　　现场到处都是血，间或零零散散的尸体，空气里是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饶是这些经常办案的刑警，瞧见这一幕，依旧不免胆寒。 　　“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死者。” 　　“是。” 　　队里的搜索了一圈，前来汇报：“一共找到三具残缺的尸体，已经提取了证物，交给了技术科的同事。” 　　江易心烦地狠狠锤了一下地面，手背碰到了一只金属制作的东西，江易翻开树叶，树叶底下是一只手镯。 　　江易拿在手心里，上头刻着三个大字：苏晴晴。 　　苏晴晴？ 　　江易惊讶地挑了挑眉头。 　　郑尧擦了把汗水，小跑步过来询问，“江队，周边已经封锁，我们收队么？” 　　“收队。” 　　“是。”“小姨怎么样？” 　　卧室开了一盏小夜灯，苏离烧了水，短短半日，于她而言，却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远。 　　“睡着了。” 　　“小姨她、她会死么？” 　　苏离红着眼眶望着床上的苏晴晴，从把她救回来，苏晴晴就一直处于半人本虫的状态，体态不断地变化着。 　　她的身体很烫，腹部高高隆起，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撑破，里头的东西便会破壳而出。 　　“为什么不说话？”苏离仰头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陆零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子，许是哭得久了，向来明媚的眼睛不瞒血丝，人也跟着憔悴极了。 　　“你说话呀！” 　　“不知道。” 　　不知道？ 　　苏离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陆零难得开口跟她解释，“繁衍期的生物，谁也没办法干涉。这是自然的法则。” 　　“所以、所以小姨她、她会死的，是不是？” 　　陆零没回应，苏离趴在床头握着苏晴晴的手，她的身体是烫的，手却一片冰凉。 　　“不会死。” 　　“什么？” 　　陆零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她愿意用另一种形态活下去，我可以帮她。” 　　另一种形态…… 　　是说以怪物的身份么？ 　　第二天一早，苏晴晴醒了，苏离整宿没睡，一直守在她身边。 　　苏晴晴好像记不得变成怪物时发生的事情，醒来就在找水喝，苏离喂了水给她，怕苏晴晴看出端倪，一直在强颜欢笑。 　　用了午饭，苏晴晴突然对她说：“离离，我想吃徐锦记家的桂花糕，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些回来？” 　　“现在吗？” 　　“不方便么？” 　　苏离摇摇头，赶忙说：“方便的。我现在就去。” 　　她去拿手机，临出门，苏晴晴叫住她，“离离，记得去兴华路的总店，分店做的我不爱吃。” 　　苏离虽感疑惑，却又不忍心拒绝她，迟疑了片刻，应了声。 　　苏离出门后不久，苏晴晴的身体开始急剧变化，不一会儿，人形消失，床上只剩下一只人体大小的飞虫，只不过脸蛋依旧是苏晴晴的模样。 　　陆零端了粥，推门而入。 　　苏晴晴抬头望着他，陆零站在门口回望着他。 　　视线相交间，苏晴晴眉眼透着温柔，嘴角挂了抹浅笑，“零零，你答应过小姨的事情还记得么？” 　　陆零乌黑的眼睛里泛起浅浅的雾气，苏晴晴眼角渗出几滴清泪，她的意识已经称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被完全吞没。 　　苏晴晴剧烈喘息着，她的声音很低，隐隐有些模糊：“零零，你动手吧。” 　　陆零黑瞳沉沉，苏晴晴闭上了双眼，陆零走到她面前，他弯腰抱住了苏晴晴，纤长的睫毛微敛，他轻启薄唇，在苏晴晴耳边说了什么。 　　苏晴晴的眼泪打湿了陆零黑色的卫衣，一丝雾气缭绕在两人之间，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扼住了苏晴晴的咽喉。 　　温柔的收紧。 　　“零零。”苏晴晴荧绿的双瞳涣散时，她洋溢出了幸福的笑意，“谢谢你。” 　　陆零抱紧她，暗夜般的眸子轻阖，一颗晶莹从睫毛跳跃而下。 　　“砰──” 　　卧室炸开一朵荧绿的花朵，点亮了昏暗的空间。 　　与此同时，一颗晶莹的卵在一片萤光下，轻飘飘地落在了陆零的掌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渺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诱惑 　　“苏离。” 　　最近频繁下雨,雨点敲打着银杏叶,叶子泛黄,被突然起来的一场秋雨砸落。 　　苏离没撑伞，雨丝沾湿了她的长发。 　　程诺叫住她时,忍不住往她脸上多瞧了会儿。 　　她状态很不好，本就白皙的肌肤,这会儿瞧上去越发苍白,隐隐带着些许透明的质感。 　　小姑娘的长相本就漂亮,或许是自己带了滤镜，程诺总觉得最近她越发艳丽起来,如画的眉目，浓密纤长的羽睫，不用像其他女生一样刻意点缀的殷红的唇，哪哪儿都勾人心脾。 　　一中的校服向来宽大，苏离又是偏瘦弱一款,这时，即便是宽大的校服似乎也难以遮掩她美好的春光。 　　程诺虽然没谈过恋爱,青春期的男生却不免躁动,那种不合时宜的片子也偷偷地看过几部，眼下只是跟她四目相对,程诺的脸颊不期然就红了个彻底。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旖旎的梦幻里,可耻却又无法掌控。 　　直到女孩子清冷的声音响起，程诺才骤然回神，“程同学,有事？” 　　程诺的脸颊刷地红到了耳根，“没、没事。” 　　苏离出了走廊，程诺咬咬牙，追了上去，“苏离，等等。” 　　苏离停了脚步。 　　“这个给你。”程诺塞给她一瓶热牛奶，低着头没敢看她，一股脑地只是说，“我听说你家里出了事，你请假后，我、大家都很担心你，苏离，你、你还好吧？” 　　“嗯。”对于几日前发生的事情，苏离不想多提，她没接牛奶，“谢谢关心。” 　　程诺尴尬地望着女孩子的背影，手里牛奶热乎乎的，一颗心却凉了去。 　　教学楼四楼，江偃趴在护栏上，单手撑颊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下。 　　下了雨，地面有少量积水，女孩子弯腰折了下略宽的裤腿，裤腿折上去时，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 　　江偃轻笑一声，指节轻扣栏杆，“很伤心是么？” 　　苏离像是有感应般，恰巧回眸，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苏离冷漠地盯着他。 　　江偃并不着恼，反而冲她轻笑了下。 　　自己好像被讨厌了。 　　这个认知让江偃觉得异常有趣。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就非常讨厌自己，当然，那个时候，他对她也没什么好感，阻碍了L脚步的女人，对于他来说就是处之而后快地东西。 　　一旁的男生喊了他一声：“江偃，一起打球，去不去？” 　　江偃没动，瞥了男生一眼。 　　男生抛了抛手头的篮球，凑过来，往下头一瞄，男生调笑：“怎么？喜欢一中那个小姑娘？” 　　江偃眸光微沉，不置可否。 　　“那妞的确是个极品，就是人好像不爱说话。”说着，男生用手肘碰了碰他，笑得贼兮兮，“我倒是没想到咱们江公子也会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活久见。” 　　江偃眉头一挑，微微莞尔，明显不想深究这个话题。 　　男生见他不想搭话，也就没再多说。 　　勾着江偃的肩头，男生吆喝：“走，打球去呗。”终于熬到放学，苏离撑着伞出了校门。 　　小雨淅沥，三三两两的女生手挽手躲在雨伞下。 　　不知谁说了句：“哎，快看，那边有个帅哥诶！” 　　“哪儿呢？哪儿呢？” 　　“路对面的人行道呀！穿黑色卫衣那个！” 　　女生们翘首以盼，他正巧看过来，冷清的眉眼，过分好看的长相立即逗引得几个女孩子心口小鹿乱撞。 　　“他在干嘛？为什么不撑伞呀？” 　　“应该在等人吧。” 　　“林晓晓，不然你去给人搭个讪，送个伞？” 　　“去你的。”女生娇笑地推了同伴一把。 　　“我看还是算了，他看上去不好接近的样子。” 　　苏离闻言，脚步顿了顿，雨伞微抬，下意识往马路对面看了看。 　　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年穿着黑色卫衣，没打伞，雨水却没浸透他的衣服，距离他咫尺之遥时，雨水化作水雾，渐渐散开。 　　这会儿，他也正盯着她，乌黑冷清的眼睛很专注。 　　苏离抿了抿唇，眼眸低垂，细白的手指捏紧伞柄，透明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微微泛起疼意。 　　苏晴晴的死对她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想过，知道苏晴晴支开她，做了自我选择。 　　或许物种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生而为人，秉持着人类的尊严与骄傲，遇到这种事情，宁愿赴死也不愿意妥协变成另一种物种。 　　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无法面对陆零。 　　是他毫不犹疑地杀了小姨，化作了一朵荧绿的花，甚至尸骨都未存留。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念想就像是浮起的泡沫，一戳即破。 　　苏离僵在原地几秒，握紧伞柄，撇开视线，忽略陆零的存在。 　　这条走过无数次的回家路，现下对于她来说，竟然无比艰难。 　　她在前头走，他也没过来，一路之隔，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苏离微微一哂，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无法喘息。 　　回到家，没了苏晴晴的气息，家里瞬间变得冷冰冰，毫无人气。 　　苏离丢了伞，也没换衣服，推开卧室的门，身心疲惫地仰倒在大床上。 　　她在发呆。 　　陆零带上门，瞧见餐桌上那些被他烤糊的面包，陷入了短暂沉思。 　　夜半时分，苏离身上燥热难当，喉头干渴，整个身体都在燃烧，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死死缠绕着她。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日。 　　苏离精神恍惚地盯着天花板，一抹墨色的水雾在她眼睛里潺潺流动，意识像是被散了魂，终于，她满头大汗地从床上爬起。 　　穿衣镜就在门前，苏离怔怔望着镜子里的女孩子。 　　晶莹剔透的肌肤，暗夜一样深沉的瞳仁，殷红饱满的唇，就连身体曲线也在微妙的变化。 　　怎么说呢，就像是从少女一点一滴地像一个女人转变。 　　是她又不像她。 　　苏离知道女生在青春期，多少会有所改变，可她身体的发育情况，似乎超出了自己可估量的范围。 　　好像变得……妖艳起来。 　　阳台上的夜来香开得正好，香气四溢。 　　苏离开了灯，迷迷糊糊地拉开卧室门，循着浓郁的花香，眼前雾蒙蒙的，所有的东西都在虚化。 　　陆零正在浴室洗澡，浴室门响动，他漫不经心回眸。 　　水雾弥漫之下，苏离双腿发软，手指扣在门框，眼底流动着水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陆零面无表情地拿过T恤，随意套了上去。 　　苏离已经靠了过来。 　　被气息支配着所有的思维，身体里流淌着属于他的血液，果然是耐受不住。 　　陆零微微蹙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子，越发觉得人类真是一种脆弱的物种，不单单是脆弱，而且情绪化。 　　只是，现在的她，还能算人类么？ 　　陆零短暂地失神，乌黑的眼睛里泛起了浅浅的雾气。 　　他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是失了控。 　　“我……”苏离甩甩头，怯生生地抬眸凝睇着他，一双水眸漾着奇异的柔媚，“我很难受。” 　　陆零的声音淡淡的，并不意外，“是么？” 　　一双洁白柔嫩的小手伸过来，环在他腰间，她偏头依偎在他怀里。 　　周遭全是浓郁的花香，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渴。 　　陆零扣着她的细腰，指尖划破手腕，一抹淡粉色的液体从血管冒出。 　　他低头轻允，尔后，掌在她脑后，覆上她殷红的唇。 　　苏离眼神涣散地盯着他的眼睛，唇上微凉，被迫吞咽着。 　　起初还有所不适，渐渐的变得贪婪而不知餍足，主动踮起脚尖去迎合与索取。 　　唇齿间全是浓郁的花香，身体里的那种空虚与热度随着吞咽，缓慢地消退着。 　　苏离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眼前是他乌黑深邃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苏离惊愕了一秒，一阵紧张，一口咬在他唇上。 　　陆零微微一怔，瞳孔微敛，苏离苍白的脸色晕染了一层酡红，双手抵在他胸口处推搡着他，陆零没拦，从善如流地松开她。 　　苏离腿脚发软地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掩着唇，没什么底气地质问：“……你干什么？” 　　陆零慢条斯理地反问：“你说呢？” 　　她羞恼地瞪着他。 　　陆零伸出拇指抹了下唇角，拉开自己的T恤，指尖划破自己锁骨处的肌肤，一抹艳色染上他指尖。 　　苏离迷茫地盯着他，她就像是贫血的病人一样，脚底发虚，头晕目眩，完全承受不住这种带着蛊惑的香气。 　　空气静止一秒。 　　苏离听到他语调傲慢地开口：“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么晚才写完！ 　　嘤嘤嘤！求收藏求评论！ 第21章 定情信物 　　陆零的声音不徐不疾,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听上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苏离意识里不想要遵从,身体却不受掌控，一步一步走向他。 　　浴室水汽弥漫,苏离细白的手指碰上了花洒开关，温热的水流兜头而下,她身上的睡衣被温水浇灌,熨帖出娇媚的曲线。 　　少年乌黑的眼睛穿透水雾,视线落在她胸/前的弧度，略微一怔。 　　“我的身体好奇怪。”苏离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少年锁骨处的粉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踮起脚尖,双手牢牢环着他的颈项，墨色的水雾在眼底涌动。 　　“好渴。” 　　“是么？” 　　“陆──”她歪歪头，透明的指尖按在他划开的伤口处，“陆零？” 　　“嗯。”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摇头，“我不知道。” 　　香味越发浓郁,她终究耐受不住，一口咬了上去。 　　有点疼。 　　陆零轻蹙眉头,神情淡漠,并不反抗，反而单手掌在她脑后,穿过她散开的黑发,将她压向自己。 　　为什么会过分地纵容她？ 　　一而再再而三。 　　他很迷惑。 　　陆零抬眸望着花洒。 　　水流声掩盖了她吞咽的声音。 　　她像是不满足，扣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浴室冰凉的墙面。 　　两人步伐有些踉跄。 　　脚底打滑间,齐齐摔在犹盛着半池清水的浴池。 　　陆零扣着她纤细的腰，黑眸沉沉地凝视着趴在他身上的女孩。 　　一抹娇艳染上她的脸颊。 　　像是记忆中的颜色。 　　陆零轻轻合上眼睛，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苏离嗅到了花香的味道，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花圃上，夜色深沉，点点萤光纷纷扰扰。 　　这是……哪里？ 　　苏离迷糊了一阵，倏而起身。 　　这里是L的花园！ 　　又是梦么？ 　　苏离怔忡地想着。 　　“吱呀”一声，是门响动的声音。 　　苏离从花圃上起身，戴着镣铐的少女赤着脚下了台阶。 　　梦里多次出现的场景，伴随着的是层层守卫，今天却奇怪的很，除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那些看守人员像是顷刻间便销声匿迹。 　　少女手里握着一只花朵样式的平安扣，苏离好奇地跟在她身后，瞧她捏着平安扣一一穿过用雾气编织的网。 　　苏离这才察觉，这个平安扣也许是类似通关碟卡一类的东西。 　　她的身体依旧呈现半透明状，因此，少女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 　　等快到出口处，男人的声音响起：“过了这个关口就是海，小船已经准备好了，今夜顺风，不出片刻，你就能离开这片海域。” 　　“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轻笑：“帮你？” 　　“你讨厌我，不是么？” 　　“嗯哼。”他背抵着墙壁，点点萤光下，男人精致的五官融入夜色里，“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少女将平安扣丢给他，男人接过来，少女冷清地说，“不管怎样，谢谢你。” 　　男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客气了。” 　　苏离探头过去瞄了一眼，阴影里露出男人泰半张脸，苏离认出这人正是上次跟L一起猎杀人类的青年。 　　联想到上回差点被他发现，苏离紧张兮兮地屏住呼吸。 　　好在，男人没多逗留，更无意跟少女寒暄，很快便离开了。 　　苏离跟在少女身后，不多时，她便嗅到了海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是温润的海风。 　　少女张开手臂，仰起头，海风卷起她的裙摆。 　　明明看不清楚她的长相，苏离却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她的欣喜与欢愉，夹杂着一些莫名的纠结与不安。 　　自由的感觉。 　　带着些许不愿承认的不舍。 　　少女犹豫了几秒，毅然跳上了小船。 　　今夜顺风，小船行驶顺畅，少女双手环膝坐在船头，哼着小曲。 　　苏离听着，像是一种民谣。 　　海风吹乱了少女的长发，她嫌麻烦，索性编织成了两条麻花辫。 　　头顶是皎洁的月，倒映在浓墨一样的海水里。 　　苏离飘到她身边，努力想要看清楚她的长相，没等看清，小船晃了晃，终于靠了岸。 　　少女雀跃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这里了。” 　　岸上的风光与海上迥然不同，树木高大，郁郁葱葱，在这样诡异的夜晚，莫名渗人。 　　苏离心头狂跳，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她一起下船。 　　没给她犹豫的机会，骤然出现的引力，将她吸入了巨大的旋涡里。 　　再次睁开眼，月亮西斜，皎洁的月颜色变得暗红，像是鬼魅的眼睛一样洒落在她身上。 　　苏离揉了揉眉心，听到“叮当”的声音。 　　她愣了下，坐起一瞧，她的双足上多了一条枷锁。？ 　　苏离忙往自个儿身上瞧去，果不其然，她又跑人身上去了。 　　苏离：“……” 　　她觉得喉头异常干渴，心跳也跟着加速，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苏离手掌按在沙滩上，四肢百骸的气力都在快速流失，苏离余光一扫，惊呆了。 　　刚才还白嫩的手背，这会儿像是被风干了的肉干，布满皱纹。 　　苏离惊恐地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脸颊上的水分也在急速流失，海风拂过，少女刚才编织的麻花辫被吹散，苏离瞧见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此刻已然斑白。 　　这是什么鬼？ 　　一夜白头吗？ 　　她想呼救来着，喉咙像是被堵塞一般，完全开不了口。 　　风里飘荡着阵阵花香，苏离循着花香往海面望去。 　　穿着黑色丝质睡袍的男人踏浪而来，脚底升腾起一朵又一朵荧绿的花朵，海风吹乱他略长的黑发，一双比暗夜还要深沉几分的眸子冷漠地盯着她。 　　L？ 　　瞧见他，苏离竟然莫名地安心起来。 　　“你很不乖。” 　　L抛却了惯有的玩味笑意，俊美的脸上冷漠如霜。 　　这么一瞧，苏离有种陆零附体的既视感。 　　“我不是……” 　　诶？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她没有被支配？ 　　趁着这个时机，苏离忙说：“等等，我不是莉──” 　　“滴答” 　　她被卡壳了。 　　苏离一头黑线：“……”这是什么谜一样的设定？ 　　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代替了她：“你对我做了什么？” 　　L蹙眉，并不回答。 　　苏离像是一只提线的木偶，被身体里的灵魂支配着，望着自己急速衰老的身体，苏离鼻头一酸，眼泪飙了出来，冷声质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苏离：“……”原来所有女人都受不了自己变老的事实。 　　L低头咬开手腕，淡粉色的液体洋溢着浓郁的花香，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带命令：“喝下去。” 　　她恼怒地别开脸：“我不要你的东西。” 　　L乌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危险，若有所思注视她几秒，倏而笑得戏谑，“不要我的东西？” 　　他弯腰，白皙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语调低哑又暧昧，“你要的还少么？” 　　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苏离无语望天，心里头无数头神兽集体踏过。 　　为什么她一定要听这么色/情的东西啊啊啊！ 　　下一秒，她被他掐着两颊，被迫张口，他的手腕覆了上来。 　　“咕咚”“咕咚” 　　苏离没想到自己做个梦，还要被迫咬人家。 　　随着液体从口腔滑入，苏离瞥见干枯的手背逐渐恢复，甚至变得愈加白皙。 　　“咳──”她被呛到了，剧烈地咳着，“咳咳咳──” 　　唇角残留的痕迹，被他捏着下颐，低头狠狠咬住嘴唇，舌/尖顺势探入她的。 　　苏离：“！” 　　这一言不合就强吻是祖传的么？ 　　感觉灵魂上了天。 　　苏离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睡袍，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幸好是梦。 　　她恍惚地想着。“离开这里，我会死？” 　　她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眼底盛满迷茫。 　　他淡淡答：“嗯。”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望着他，“我、我不懂。” 　　“忘了么？”他偏头低笑，嗓音蛊惑又沙哑，“我生，你亦生。我死，你也会死。” 　　她勾着他睡袍的衣带，不自觉攥紧。 　　“只要你留在这里，你就会没事。”他难得跟她解释。 　　“留在这里？”她含着眼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微微哂笑，“做你一辈子的囚徒？你想起来时，便给予一丝一毫的温情，然后日日夜夜活在等待里么？” 　　她摇摇头，倔强地回绝他，“与其如此，你不如杀了我。” 　　空气持续静默着，海风忽而狂啸着，海浪拍打着礁石，L乌黑深邃的眼里浮起浅浅的雾气，那是他生气的征兆。 　　苏离：“……”这是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好渣！ 　　等了半晌，他才喑哑问她：“你想要什么？” 　　“你的命，给么？”她直视着他，刻意激怒他。 　　L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眼睛，倏而笑了。 　　苏离发现，这人笑起来时，跟冷漠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却比冷漠对人时更为危险可怕。 　　“好。” 　　她僵了僵，震惊无比地盯着他，嗓音干涩，“你说什么？” 　　L捉住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处，顺着他的心口往上游移，停留在他锁骨的某个地方。 　　他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附在她耳边，低哑道：“我的命在这里。你想要的话，自己来拿。”苏离从晕眩的状态醒来，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湿哒哒的睡衣被换掉，身上还盖了一条薄毯。 　　昨夜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苏离的脸颊微妙的红了红。 　　她没什么力气挣扎，寻找着陆零的身影。 　　阳光从阳台的玻璃穿过，少年的影子被折射在地板上。 　　他正在摆弄着窗台上的夜来香，察觉到身后的视线，陆零回头看她。 　　猝不及防地视线相撞，苏离像是考试作弊的学生一样，抓着毯子，身子一滑，将自己埋在了里头。 　　陆零愣了下，端着夜来香朝她走去。 　　隔着茶几，他在对面的沙发落座。 　　苏离悄悄瞄了一眼他细致白净的锁骨，上头隐约还有她造出的痕迹，很浅的牙印。 　　不期然就想到那个荒唐的梦。 　　L说，他的命在那里……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另外，那些……真的是梦么？ 　　还是说，因为咬了他，所以看到了他丢失的记忆？ 　　“看什么？”陆零抬眸睨了她一眼，表情冷淡。 　　“……没什么。” 　　他不是多事之人，并不多问，只是侍弄着手里的花朵。 　　苏离心里头有一堆谜团，躲在毯子里迟疑了许久，她鼓起勇气问他：“你上次说的，‘你不会死，我就不会死’这是什么意思？” 　　陆零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专注地打量着花朵。 　　洁白的花朵上附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卵，卵里隐约能瞧见一只像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字面的意思。”他答。 　　苏离：“……” 　　陆零没理会她的无语，他用指尖划破指腹，一滴淡粉色液体坠落在花瓣上，花瓣沾染了液体后，呲呲作响。 　　不一会儿，白色花瓣幻化成一朵耳钉大小的花朵，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微光，落在他掌心。 　　苏离蒙圈地注视着他，陆零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疑惑的眼神下，将花朵按在她左眼角下方。 　　花朵贴在她眼角时，瞬间就融了进去。 　　苏离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标记。有了这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他没说完，这个东西不但能标记她的位置，关键时刻，还能护着她不受伤害。 　　毕竟，是他做出来的东西，杀伤力巨大。 　　苏离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嘴唇。 　　他应该在懊恼上次没能及时找到小姨，所以才导致了悲剧。 　　尽管他从来没表露过自己的真实感情。 　　伸出手指摸了摸眼角的花朵，微微烫手，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这朵花是定情信物的错觉。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苏离红着脸，只想把自己打死。 　　呸呸呸！ 　　她一定是被那些诡异的梦给影响了！ 　　提起昨晚做的梦，让她有种奇妙的直觉，梦里L把莉塔的生命与他自己绑定，或许是因为莉塔遭遇了什么不幸，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替她续命。 　　L用他自己的血液滋养着莉塔，所以才将她困在那个小岛上，只要出了小岛，莉塔就会急速衰老并死去。 　　静默一秒，苏离有一个大胆地猜想。 　　她好奇地问，“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死？” 　　陆零微怔，乌黑的眼睛直视着她。 　　苏离心脏怦怦直跳，耐心等着他的答案，良久后，他漫不经心回她，“不会。”“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苏离微微一笑：呵呵。 　　笑着活下去ing…… 　　相比之下，还是那个L比较深情。 　　天！ 　　她在想什么呀！ 　　幸而陆零对这方面迟钝的可怕，完全没参透对面的女孩在脸红什么。 　　抓起沙发上的一条裙子，他隔空丢给她，音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睡醒了就起来。” 　　“去哪儿？”苏离抓着裙子，跟不上他的节奏。 　　陆零想起苏晴晴的死，以及最近频繁出现的变异事件，乌瞳闪过一抹危险与戾气，“找K神。” 　　作者有话要说：陆・钢铁直男・零：我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如果有，我自己先灭了！ 　　苏・做梦少女・离：呵呵！我已经知道了。 　　L・撩撩：我什么时候上线？ 　　作者菌：咸鱼摊手！ 第22章 莉塔是谁 　　K神…… 　　苏离想起学校的女生们频频提及K神,何园园的死也许跟这个K神也不无关联。 　　手指捏紧裙子,想到苏晴晴的死,苏离伤心之余，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笼罩在这种情绪之下。 　　低头看了眼裙子,苏离微愣。 　　等等！ 　　这是什么裙子？ 　　苏离手指勾着裙子打量了下，白色短袖连衣裙,裙摆很短,V字领口开得大,中间是一颗大大的红心图案，跟英文混合着,向K神示爱。 　　苏离一脸懵逼，抬眸看向陆零：“这是哪里来的裙子？” 　　“别人送的。” 　　“？谁？” 　　陆零偏头想了想，淡淡道：“你同学。” 　　“啊？” 　　愣了一秒，苏离隐约记起，顾婷婷是说过到时候大家一起去见面会,会发团服和应援用的荧光棒。 　　这么看来，她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探视过她。 　　“是个女生么？” 　　“不是。”陆零乌瞳微敛,想到早上那会儿被敲门声扰到，他去应门,门口是几个女生,女生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见到他，似乎惊愕了一下，旋即就质问他的身份,语气生硬，让人非常不爽。 　　若不是答应过不会随便杀人…… 　　陆零乌黑的眼睛里，丝丝雾气荡漾着。 　　苏离瞧他在发呆，疑惑地喊了他一声：“陆零……” 　　雾气渐渐消散，陆零嗯了声，提醒道：“她们说，晚上七点在中心体育馆门口集合。” 　　苏离点点头，虽然这条裙子实在羞耻，为了找出幕后黑手，没时间在这里矫情，苏离抓着裙子起身。 　　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餐桌，瞧见上头放着几盒糕点，苏离脚步一顿，朝餐桌走去，“这是什么呀？” 　　苏晴晴去世后，蛋糕店便关了，她没什么心情，更别提做饭了，每天都是随便打发一下。 　　难得陆零竟然没强迫她做饭，也不知道他那几天吃了什么。 　　想到自己迁怒人家，苏离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同学带给你的礼物。”陆零低头摆弄着那盆夜来香，面无表情道：“很好吃。” 　　苏离：“……” 　　打开一瞧，果不其然，连颗渣都没给她剩。 　　苏离：呵呵。换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下，苏离惊觉自己好像……发育得也太饱满了。 　　即使素面朝天，镜子里的女孩子依旧漂亮得惊人，苏离回想了一下，这种惊人的转变大概是从她第一次咬陆零开始。 　　难道……人家的血液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转念一想，那个荒唐的梦。 　　梦里L用血液滋养着莉塔，难不成她现在要靠着陆零的血液来滋补自己？ 　　苏离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书里那种采阳补阴的女妖…… 　　一想到这里，脸颊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发烫。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 　　太……太羞耻了！ 　　用力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回笼心神，苏离出了房门。 　　陆零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花朵，苏离自从被人滋养了几次后，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提升了好几个level，离得远，也能瞧见花朵上的东西。 　　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卵。 　　最近他好像一直都在捣鼓着这个东西。 　　苏离好奇心起，就见陆零划破手指，一滴粉色的液体坠在透明的卵上，里头的小虫子瞬间就将液体吸收，小虫子的身体也在同时起了变化。 　　苏离：“？” 　　不等她问，听到她的脚步声，陆零下意识瞥了她一眼，尔后，视线落在了她不堪一握的纤腰上。 　　女孩子腰线惑人，这种裙子又极为贴合，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 　　陆零微微怔了怔，视线顺着她的腰线下移，停留在她略短裙摆下的那双美腿上。 　　回忆起昨夜她趴在自己怀里，他的手指握着她的细腰，被水浸透的睡衣下，肌肤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间。 　　有些奇怪的感觉。 　　那一幕好像在很久以前便经历过。 　　甚至更加绮丽。 　　知道他的视线向来专注，或许并不代表什么，可这会儿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瞧，苏离忙不迭地扯了扯过短的裙摆。 　　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烫。 　　好在，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他起身朝她走去。 　　苏离忽略掉方才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热度，太阳西斜，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 　　她拢了拢手臂，不自在地撇开视线，问他，“我们什么出发？” 　　陆零不答，在她面前站定后，只是迷惑地注视着她。 　　苏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停留在她胸口处，苏离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你在看哪里！” 　　“嗯？”他的声调轻扬，表情是冷淡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微哑，“这是……什么？” 　　白皙修长的手指靠近她胸口处的那颗红心。 　　“等一下！你别随便碰──” 　　话落，苏离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定格在原地完全动不了。 　　不但动不了！嘴巴也像是被禁制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离一头黑线：“……” 　　“这是什么？” 　　手指戳在了红心处，陆零一脸懵懂地看向她。 　　眼前的女孩子脸颊绯红，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水汪汪的，像是氤氲了一层水汽，甚至在他戳了几下后，她难耐地咬了咬嘴唇。 　　手指的触感软软的，感觉有点微妙。 　　陆零微微蹙眉，直接一只手罩了上去。 　　苏离：“！” 　　心里头一着急，眼泪瞬间飙了出来，这会儿能开口，苏离含着哭腔羞恼地骂他，“陆零你变态！你快松手！” 　　“为什么哭？” 　　“你不要脸！”苏离吸了吸鼻尖，气恼地瞪着她。 　　陆零漠然地盯着她，手掌挪开时，一根白丝从那颗红心处被抽离，像是有生命一样，缠绕在他指间。 　　苏离本欲骂他，看见那根白丝像是一条铁线虫一样，疯狂地往他肌肤里钻，她哑口无言。 　　那是……什么东西？ 　　陆零乌黑的眼睛泛着浅浅的雾气，白丝虫在他的注视下，急剧扭动着，“啪”一声，炸开了一朵纯白的花朵，融入到雾气里。直到晚间出门，苏离脸上的红潮都没能退散。 　　虽然知道他在抽离那只不知名的白丝虫，可一言不合就碰她，并且还是那么敏感的地方…… 　　苏离还是难以坦然地面对他。 　　两人出了门后，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 　　陆零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些白丝形状的虫子，炸开的纯白花朵，总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陆零。”苏离突然停下脚步。 　　陆零低头看她。 　　小姑娘的脸上氤氲着酡红，像是很纠结的模样。 　　“做什么？” 　　苏离深呼吸一口气，双拳紧握，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就碰别人？尤其是、尤其是对女孩子……” 　　“碰别人？”他浓眉轻蹙，茫然地打断她，“别人是谁？” 　　苏离耳根一红，低垂眼眸，咬咬牙索性直白地说，“你不要随便碰我的身体，尤其、尤其是……” 　　“你脸红什么？”陆零盯着她，语带迷惑地问：“你很奇怪，为什么总是脸红？” 　　苏离无话可说，他们俩的脑回路永远不在一个频道里，对他来说，所做的一切亲密接触，只是出于本能地救援，完全就没想过这么做非常不妥。 　　苏离不禁想到梦里每次出现，自己都会被和谐，被不可描述的L。 　　不只一次想过，陆零也许是丢失了记忆的L。 　　然而…… 　　这俩人除了嚣张不可一世以外，性格差的也太多了吧！ 　　“那是因为你总是做一些非常变──” 　　“车来了。” 　　又一次被打断，苏离木着脸瞪着他。 　　“上车。” 　　公交驶入站牌，陆零单手插兜率先上了车，苏离呼吸一滞，盯着他的背影，苏离所有的话被迫吞了下去。“苏离，这里！”顾婷婷远远地就朝她招手。 　　苏离定睛一瞧，惊了。 　　知道很多女孩子迷恋K神，只是她没想到，全班的女孩子竟然都加入了后援会。 　　看着一票的红心短裙，苏离因为衣服而产生的羞耻感瞬间被治愈了。 　　“哇！苏离你穿这个裙子好好看！”顾婷婷眼睛都亮了，“这腰，这腿，我柠檬了。” 　　苏离微微笑，心有点累。 　　“苏离你是第一次看演唱会么？” 　　“嗯。” 　　旁边的女生笑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啊对了，苏离你要不要化个妆？演唱会七点半入场，还有时间哟。我们带了彩妆过来。” 　　“化妆？” 　　“对啊。我们后援会的成员特地画了K神同款仿妆。”女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我这个美瞳怎么样？好不好看？是不是跟K神的比较像？” 　　苏离诧异地打量一番，这才看见，参加后援会的女生们，除了穿了统一的服装，一水的绿眼睛，底妆用了粉底，各个皮肤细致，嘴唇殷红。 　　“得了吧，K神的美瞳逼真程度简直像是浑然天成地长了双绿眼睛，我们这个看上去有点山寨诶。” 　　“那当然啦！主要是K神盛世美颜！呜呜呜呜！一想到马上要见到K神，运气好的话还能跟K神近距离接触，我就感动得想哭！” 　　苏离：“……”现在追星这么疯狂的么？ 　　“苏离我帮你化吧，你这么漂亮，化了妆一定非常惊艳。” 　　苏离忙摆手拒绝，“不了，我不用──” 　　顾婷婷笑着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按在了一旁的长凳上，“就让来了，就要服从组织安排。难得出来一趟呀！而且化了妆，戴了跟K神同款美瞳，被K神选中的机会才更多呀！” 　　被K神选中？ 　　苏离愣了愣，或许这是个近距离接近K神的机会，思及此，苏离也就没再抗拒，任由负责化妆的女孩子在自己脸上捣鼓着。 　　陆零到达现场时，苏离刚化好妆，触及到她荧绿的眼睛，陆零微微一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苏离。 　　感应到陆零的视线，苏离身子不自觉地僵了僵。 　　“哎哎哎，那边的帅哥不是住在苏离家的那个嘛？早上见过的。” 　　顾婷婷也看到了，语调暧昧地问苏离，“他是你男朋友啊？” 　　早上那会儿，她跟着程诺一起去苏离家探望，这位帅哥应门时，程诺脸上的表情可丰富了，加上上次的体育课，顾婷婷觉得他们俩八成是情侣关系。 　　“哇！真的吗真的吗？苏离你男朋友好帅！” 　　“难怪你对程诺的示好没感觉，啧啧！” 　　“你男朋友是哪个学校的呀？” 　　顾婷婷推开众人，笑着说，“你说多带一个人，原来是带你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苏离眼见大家越说越离谱，隐隐要起哄，头脑一热，随便甩了句，“他是……他是我乡下过来的表哥。”“乡下过来的？” 　　一群女孩子瞄了陆零一眼，少年穿着黑色卫衣，俊美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好看的眉眼，高贵的气质，哪里有半分乡土气。 　　“哎不对呀，上次在操场，他好像跟你很亲密──” 　　苏离捏了捏手指，眼睛一闭，索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这里。” 　　她点了点脑门。 　　女生们顿时替这个“乡下的表哥”惋惜起来。 　　视线再次落在陆零身上，就见气质斐然的少年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小朋友手里的棉花糖，俨然有种想动手抢人家棉花糖的既视感。 　　女生们一头黑线：“……”白瞎了这张脸！ 　　苏离见状，跟女生们打了招呼，趁机过去找陆零。 　　“那是什么？”指了指小朋友手里的棉花糖，陆零眉头一挑。 　　他不知道自己被定义为“脑子有问题的乡下表哥”，眼下全幅心神都被小朋友的棉花糖勾走。 　　“棉花糖。” 　　“甜么？” 　　“……甜。” 　　陆零手指压了压唇角，乌黑的眼睛晶灿晶灿，苏离瞧他这副模样，飞快抓住他的手腕，小声制止，“喂，你不要去抢人家的东西呀！” 　　“为什么不可以？”他歪歪头，指尖轻弹，周围的所有东西瞬间静止。 　　“我不抢。我自己拿。” 　　苏离：“……”这特么有区别吗！ 　　“陆零你等一下──” 　　抬腿欲追，陆零背对着她，指尖再次轻弹。 　　苏离跟大家一样，被定格在原地，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迈开长腿朝卖棉花糖的小贩走去。 　　上头的棉花糖颜色各异，五彩纷呈，为了防止落灰，用塑料透明袋套牢。 　　陆零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棉花糖，最终选了最大的那团，指尖轻触，塑料袋在雾气里直接化作青烟。 　　他张口咬着棉花糖的同时，周遭的禁制被解除。 　　苏离一个踉跄，差点跌到。 　　卖棉花糖的小贩瞧见自己的棉花糖少了一颗，眨了眨眼睛，又一瞧陆零，小贩不乐意了，对着陆零吆喝着：“哎哎哎！小伙儿你还没给钱！你说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怎么偷──” 　　陆零冷冷地横了小贩一眼，小贩被他强悍的气场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好意思啊！您看多少钱？我付给您！”苏离怕再生事端，一下子冲到陆零面前，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小贩会直接跟他的棉花糖化作青烟飘走。 　　小贩倒也不敢多说，既然有人付钱，他也没再计较，末了，还语重心长地嘱咐苏离，“小姑娘，找男朋友不能只图脸好看──” 　　“叔叔再见！”苏离头疼地打断小贩。 　　追上陆零的脚步时，没走几步，陆零的脚步蓦地停了，苏离一个没留神，一头撞在了他坚硬的后背上。 　　苏离被撞得鼻梁生疼，一手捂住鼻梁，刚想发难，瞧他放下了爱不释手的棉花糖，目光专注地望着不远处。 　　“陆零你在看什么？” 　　陆零没回应，乌黑深邃的眼睛里，一抹雾气荡漾其中。 　　苏离从他身后探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体育馆广场前方是一方喷泉，少女正站在喷泉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她穿了一件洛丽塔风格的裙子，看上去很复古，帽檐很低，一双秋月般的眸子被纱网遮住，明明入了夜，少女还打着一把蕾丝花边伞，跟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cosplay？ 　　苏离心下怪异，不禁多看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瞧不清楚她的长相，只能看到少女红艳的唇轻轻勾了抹艳丽的弧度。 　　与此同时，少女掌心缓缓升腾起一朵纯白的花朵。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把科幻写成了咸盐既视感。 　　你们会不会觉得节奏慢？ 　　主要00和离离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想让他们谈恋爱。（捂脸） 　　下章走剧情。 第23章 k神 　　苏离是第一次看演唱会。 　　演唱会没开始,会场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寻到了位置后,顾婷婷把荧光棒分发给大家。 　　趁着乱哄哄的现场，苏离悄悄扯了扯陆零的衣袖。 　　陆零手里还拿着棉花糖,在一票女生怪异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上。 　　“陆零,靠过来一点。” 　　“嗯？” 　　苏离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低头。 　　陆零很听话地垂头,苏离趴在他耳边悄悄问：“刚才你看见了么？那个撑着伞带着贝雷帽的女生。” 　　“嗯。” 　　“她掌心里的白色花朵，会不会跟那种白色虫子有关？” 　　陆零乌黑的眼眸薇敛,想起刚才那种让他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没回应她。 　　苏离其实有些担心，既然她裙子上的红心有那种肉眼不辨的小虫子，那么其他女生保不准也会跟她一样。虽然不知道那些虫子侵入人体会带来什么后果，总归不会好就是了。 　　“陆零,那些白色的虫子……”她仰头看向他，忧心忡忡,“你在其他女生身上见过么？” 　　陆零闻言,随意扫了一眼身边的女生们。 　　尔后，他淡淡地嗯了声。 　　苏离犯了愁,陆零瞥了她一眼,瞧见小姑娘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低头靠近她，声音冷清,浅浅的温度却拂在她耳际，酥酥麻麻的，“需要我帮忙捉虫么？” 　　捉虫？ 　　怎么捉？ 　　陆零动了动手指。 　　苏离想到他“捉虫”的方式，脸上“刷”地红了。 　　飞快捉住他的手指，苏离赶忙说：“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想要对人家女生一一袭/胸吧？” 　　陆零微微一怔，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袭……胸？” 　　黑漆漆的眼睛顺势就落在苏离胸口起伏的绵延，略微一顿，莫名就想起手掌放过去时，掌心里的触感。 　　很软。 　　感觉有点好。 　　“这样？” 　　话落，陆零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就罩了上去，为了好好感受，甚至还拢了一把。 　　苏离：“…………” 　　好像打死他怎么办！ 　　幸好大家的心思都在舞台上，没人留意到他们。 　　苏离惊慌失措地捉住他的手腕，咬咬牙，刚想发难，一阵欢呼声，舞台上“砰”地一声，爆出朵朵荧绿的花朵，伴随着缭绕的烟雾，一个穿着白色燕尾礼服，戴着礼帽的男人从天而降。 　　“HELLO，萤火虫们，大家今天爱我了么？” 　　男人冲着台下抛了一记骚包至极的飞吻。 　　台下的女孩子们顿时疯了，疯狂地挥舞着荧光棒，嘴里大声呼唤着：“K神！K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K神大人！我要替你生猴子！”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好爱他的绿眼睛！他的天籁之音！他性感的喉结和腹肌！呜呜呜呜！我太可了！” 　　苏离木着脸瞪着台上的男人，她只在视频里见过这个被称为K神的男人，视频经过处理，磨了皮做了美颜，苏离总觉得这人美则美矣，就是过于中性化，俗称：有点娘。 　　还是陆零这种清冷干净又美貌的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呃…… 　　等等！ 　　她想这个干什么呀！ 　　苏离拍拍脸颊，羞死了，下意识瞄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正静静地盯着台上的男人，乌黑的眼睛里雾气腾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砰──” 　　又是几朵荧绿的花绽放。 　　身边的女生叽叽喳喳的：“哇！你们看了吗？那是特效吗？那些绿色的花朵好好看！” 　　“还有那些萤火虫！天！是真的萤火虫么？” 　　“这舞台效果也太好了吧！关键！超值的票价！” 　　“那当然，K神大人说了，他进这个圈子不为财，说是为了好好疼爱我们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呢。” 　　“呜呜呜呜！K神大人好温柔！” 　　“我要永远做K神大人的囚徒！一百年一千年不动摇。”两个女孩子激动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苏离一头黑线：“……” 　　额…… 　　囚徒？ 　　这个字眼盘旋在心头，苏离想起L对莉塔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情话。 　　随着K神地激情开唱，一朵又一朵荧绿的花炸开。 　　现场high到爆炸。 　　在旁人眼里看起来特效的东西，苏离却知道那些是什么。 　　“陆零，那些花是不是只有变异的小虫子，才会形成荧绿的花朵？” 　　陆零几不可察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苏离咬住嘴唇，看向台上。 　　这么说来，这些飞舞的萤火虫，有多少是真的虫子？又有多少是被迫变异而形成的异种呢？ 　　看似华丽的舞台，其实是一场不着痕迹的屠戮。 　　“好想被K神大人选中啊！听说还能去他的休息室跟他单独合影，好幸福！” 　　“我也好想啊！啊啊啊！K神大人看到我！” 　　女孩子们各个都异常激动，美丽的皮相总是格外勾人，无论男女。 　　而这个种族，似乎都生的极端艳丽，颠倒众生。 　　比如那个L…… 　　虽然不知道L能不能算这个族群。 　　那么陆零呢？ 　　他到底是不是L？ 　　苏离用力掐了掐掌心，一抬头，就见刚才那个撑着伞，穿着洛丽塔风格衣服的女孩子站在出口的位置，两人视线猝不及防交汇，女孩子抬了抬帽子，倏而冲她展颜一笑，刹那间消失在人群里。 　　陆零豁然起身。 　　苏离忙跟着他起身，拽着他手腕，“你去哪里？” 　　陆零回头看了她一眼，手指碰了碰她眼角的那朵白色的花，苏离一怔，陆零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苏离错愕地盯着他。 　　“等我。”他说。“苏离你们去哪儿？” 　　顾婷婷正挥舞着荧光棒，见两人离了席位，一把扯住她。 　　陆零已经过了穿过人群，到了过道。 　　不想节外生枝，苏离敷衍了句，“去卫生间。” 　　“跟你表哥一起啊？”关系真么好啊？上卫生间都要一起的？ 　　“怕他……嗯，怕他迷路。” 　　“哦。” 　　这回，台上到了抽取幸运粉丝的环节，硕大的光晕穿过层层人群，照耀在人身上，音响效果很棒，台下的粉丝们跟着主持人的节奏开始倒数：“5、4、3……” 　　苏离终于挤进了过道。 　　“1” 　　光晕定格在苏离妆容精致的脸上。 　　“今天的幸运粉丝已经抽到了哦，请我们的工作人员带着先到休息室等候！呐，今天的演出就此结束了哦！”主持人笑容可掬，“K神要不要跟大家说几句呢？” 　　苏离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男人。 　　男人笑意盈然地回望着她，那双荧绿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勾人。“苏离？” 　　“我是。” 　　“跟我来吧。” 　　苏离跟着工作人员上了楼，艺人休息室在三楼拐角处，因为占用的体育馆，整个三楼都很空旷，夜深人静之际，寂寥无声。 　　“苏小姐可以在这里稍等片刻。”工作人员态度很好，笑着跟她解释，“K神很快就会过来。” 　　“谢谢。” 　　工作人员引她进来，休息室装潢奢华，透着一股中世纪欧洲的沉重感，苏离往墙上望去，入目所及是一幅幅油画，大多数是萤火虫背景的。 　　最瞩目的则是中间位置那副，是见面会门票的放大版，背对着的青年一身很色睡袍，黑发被风吹乱，白皙修长的指尖亮起点点萤火，唯美又微感暗黑。 　　这人明显不是K神。 　　气质完全不像，反而很像……L？ 　　苏离知道自己不是空穴来风，胡思乱想。 　　对于没见过L的人来说，非常容易将青年误认为是那个K神，可她对L实在熟悉。 　　毕竟…… 　　梦里的一次次亲密不假，她曾经那么近距离接触过他，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轮廓在她心里烙下深刻的阴影。 　　为什么L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 　　神之降临又是什么意思呢？ 　　“苏小姐，这里有茶点，你可以先吃点。”工作人员很体贴地帮她沏茶，末了又彬彬有礼地跟她道别，带上了门。 　　临出门时，苏离瞧见工作人员眼底一闪而过的荧绿光芒。 　　果然。 　　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苏离抬手摸了摸眼角处的小白花，盯着犹冒着热气的咖啡。 　　环顾四周，很快便在四个角找到了监控器。 　　苏离不动声色地在沙发落座，装作很闲适的模样。 　　默默注视着茶点几秒，苏离下意识瞥了眼距离她最近的监控器，端起了咖啡，低头抿了一口。 　　没过几秒。 　　苏离头一歪，依偎在沙发上，手里的咖啡杯摔在地毯上，并没有沾染到地毯，反而像是一阵烟雾一样遁走。“喝了么？” 　　男人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荧绿的眼睛熠熠生辉。 　　“K神大人要亲自处理她吗？” 　　“收集到了多少枚？” 　　“加上她的话，足足有一千零一枚了，恭喜K神大人得偿夙愿，有了这些，我们就能加速迎接主上归来。” 　　男人紧紧攥着照片，默默地注视着照片里的青年，荧绿的眼睛里满是崇敬与渴望。 　　丢给属下一只玻璃瓶，男人吩咐，“将她装进瓶子里，记住，找人伪装成她的样子离开休息室。” 　　“是。” 　　通过监控又瞧了一眼，陡然发现昏迷的少女眼角处隐隐有朵若隐若现的花朵，男人蓦地冷声叫住属下：“回来。” 　　“K神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不放心，摘下礼帽，脱下燕尾服丢给属下，率先朝门口走去，“我亲自去看看。”方进入休息室，男人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脸上一白，正打算退出去，“啪”一声，身体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强大的冲击力将他弹了回来。 　　他转而选择了窗台，只可惜，这个休息室像是被人下了禁制，层层叠叠的雾气四散，编织成一张张无形的网，让他无处可匿。 　　男人大骇，抬起掌心，这才发现，在这个环境下，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 　　这种能力！ 　　难道是…… 　　不！不可能！ 　　主上明明还躺在神殿里，一直由专人把守！大祭司那么在乎主上！决计不可能出半分差错！ 　　可这种力量！这种禁制方式…… 　　“你就是K神？”少年清冷的声音陡然在他身后响起。 　　男人惊恐地回头，陆零单手插兜站在门口，指尖轻抬，丝丝雾气缭乱间，陆零眉目冷清地注视着他，不紧不慢道：“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望着少年嚣张傲慢的脸，指尖缠绕的雾气，男人荧绿的眼睛里充盈着水汽，简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陆零因男人毫不避讳的“深情”眼神，浓黑的眉不由轻蹙，声音也比方才冷漠几分，“幕后主谋是谁？” 第24章 少年L，分外妖孽 　　“莉塔,醒醒。”声音若隐若现,有些模糊,紧跟着肩头也被拍了拍，“莉塔？” 　　苏离骤然惊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少女担忧地望着她,瞧她迷糊的样子,少女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莉塔,你怎么在这个时候都能睡着呀！小心被教徒瞧见，上报大祭司，我们就完了。” 　　“莉……塔？”苏离像是没弄明白，随着少女重复了一遍。 　　视线落在少女身上，眼前的少女穿着黑色的长袍,袖口宽大，上头织就着荧绿的云纹,腰线却束得紧俏,裙摆堪堪到膝盖下方，足上的短靴套着脚踝,少女一小截莹白的小腿裸露在外。 　　她手里抱着一只竹篾,正在摘花。 　　苏离放眼望去，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花园，不远处高耸云端的城堡,欧式风格浓厚，城堡顶端镶嵌着用宝石堆砌的图案，跟少女袖口的云纹相似。 　　少女方才提到了教徒，苏离猜测，或许这些图案，是少女口中神秘教宗的图腾。 　　只是…… 　　莉塔？ 　　她为什么叫她莉塔？ 　　难道她又进了莉塔的身体里？ 　　这里又是哪里？瞧模样，并不像是L的花园。 　　另外，主上又是谁？ 　　团团迷雾围绕着她。 　　苏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她身上的衣服跟少女款式相似，颜色却不同，周遭还有不少女孩子都穿着黑色团服，只有她的衣服是纯白质地，腰带也与她们荧绿不同，她的是一抹妖艳的红。 　　是梦么？ 　　苏离恍惚地想着。 　　少女勾勾她的衣袖，示意她蹲下来。 　　苏离依言蹲了下来，借着花草的遮掩，少女塞给她一小包药粉，压低嗓音道：“一会儿你去侍奉主上，带上这个，这东西的用法姑姑已经跟你交代了吧？” 　　“姑姑？” 　　少女见她一脸犹疑，少女眨眨眼，“阿尼亚姑姑呀，你不记得了？” 　　“我……” 　　“算了算了，你这种间歇性失忆，我都习惯了。” 　　苏离：“……” 　　少女眼眸微转，又问：“你该不会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吧？” 　　苏离讪讪地笑了笑，少女长出口气，虽然不开心，还是认真告知：“我叫莉莎，咱们从小在姑姑身边一起长大的，记住了吗？” 　　苏离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莉莎拍拍她的手，“总之，你能被选为侍奉的修女，姑姑很开心，如果能完成任务，我们就能够离开这里了。” 　　“任务？什么任务？” 　　莉莎本想跟她重申一遍，花丛里教徒的声音响起：“那边的别偷懒！好好干活！今天做不完你们就留下当花肥。” 　　几个穿着黑色团服，戴着兜帽的教徒举起鞭子抽倒了脚步蹒跚的老婆婆，老婆婆“哎哟”一声哀嚎，手里的竹篾脱手而出，砸到了其中一个教徒。 　　“老东西！找死你！” 　　教徒一鞭子抽过去，苏离几乎出于本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鞭子，“你做什么随便打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近，苏离发现，刚才自己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教徒前面，并且顺利地拦下。 　　苏离：“？”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能力？ 　　被拦下的教徒心生恼怒，恶狠狠地瞪着苏离，怒骂道：“下贱的东西，你敢拦我！” 　　抽回鞭子，教徒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 　　声音响动间，教徒蓦地瞪大双眼，他的动作也跟着凝固了，一团雾气穿透他颈部。 　　教徒脑袋一歪，姿势诡异地僵在那里。 　　没来得及惊愕，教徒的身体“砰”地一声，炸出了一朵荧绿的花。 　　“主……主上！” 　　一旁的几个教徒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正在采花劳作的俘虏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苏离顺着雾气的来源望去。 　　少年站在城堡的露台，风乍起，吹散了他的黑发，冷白的肤色，乌黑蒙着雾气的眼睛，略显殷红的唇，黑色丝质睡袍在风中扬起，飘带四散，这个角度看来，像是一幅极端艳丽的油画。 　　陆零？ 　　苏离惊诧地凝视着他。 　　少年也冷淡地看了过来。 　　不，他不是陆零。 　　是……L！ 　　模样也就是十七八岁那个样子。 　　这是L的少年时代？ 　　苏离被自己荒唐的梦搞得毫无脾气可言。 　　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扯，苏离疑惑回头，跪在地上的莉莎朝她比了个手势，苏离没明白，莉莎急得满头大汗，稍稍用力，将她扯了下来。 　　苏离被迫跪倒，一脸懵逼地抬头，可能她的姿势实在搞笑，就见露台上的少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倏而笑了。 　　这么笑起来，倒是跟青年时期的L像了个七八成。 　　一样的妖孽。 　　苏离在他毫不避讳的注视下，忙垂眸，耳根却莫名一热。“莉塔，千万记住，去之前一定把这些药粉洒在身上。” 　　“这些是什么？” 　　“嘘，别问了，总之姑姑吩咐的，总归不会错。莉塔，一切都看你的了！拜托你！” 　　“哎，等──” 　　没给她多说的机会，少女端着竹篾，匆匆追上了大部队。 　　苏离听到环佩叮当声，仔细一瞧，那个叫莉莎的女孩子跟其他被奴役的团员一样，脚踝戴着镣铐，她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反而孑然一身。 　　看来，这个神秘的教团等级严格，而很明显，她的品级高于她们。 　　只是…… 　　侍奉？ 　　怎么侍奉？ 　　苏离捏着药粉，一头雾水。 　　“喂，你！过来！”有人叫她。 　　苏离忙将药粉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来人是一名跟她穿着同样团服的女人，长相艳丽无双，肤白貌美大长腿，事业线更是傲人，一双荧绿的眼睛像是两汪碧波，荡漾着数不尽的风情。 　　“跟我去沐浴。” 　　“沐浴？” 　　女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哂笑，“祛除你们这些卑劣种族身上的晦气。” 　　苏离：“……” 　　她很快被丢进了一方温泉，温泉上方飘着朵朵夜来香，浓郁的香气熏得她昏昏欲睡。 　　苏离泡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低头瞄了一眼胸口。 　　呃………… 　　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觉得……莉塔的胸围好像不太对劲…… 　　温泉蒸腾着雾气，旁边倒是有一方冷泉。 　　苏离的爸爸出生在南方水乡，苏离的水性打小就好，后来跟苏晴晴搬到了Z城，学校里，游泳课是必修的科目之一，这些对她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她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没发现人影，她松了口气，从温泉出来，随意裹了白色团服，就往冷泉走去。 　　冷泉周边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天然的屏障。 　　苏离系好腰带，指尖不期然碰到了莉莎给她的药粉。 　　她略微思索，又重新塞了回去。 　　任务什么的…… 　　还是算了吧。 　　反正是个梦。冷泉的水与温泉氤氲的水汽完全不同，湖面平静，风吹过也并未激起半点涟漪，静谧得像是一面精致的镜子。 　　苏离探头过去瞄了一眼。 　　平静的镜面倒映出女孩子的模样，眉目如画，肌肤雪白，明明是清纯的长相，偏生眼波流转间，透着股异样的风情。 　　苏离愣了几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肥事！ 　　这特么不就是她自个儿吗！ 　　她虽然一直都没看清楚过莉塔的长相，可她对自己的长相实在熟悉的紧。 　　苏离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湖面。 　　真的是她自己！ 　　她不愿意相信，抬手用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疼啊啊啊！ 　　这不是梦吗？ 　　做梦能感觉到疼痛么？ 　　苏离不信邪，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要命！ 　　身后蓦地飘来一阵轻笑，笑声很轻，苏离蒙圈地回头，循着笑声抬头一瞧。 　　冷泉旁是一棵参天大树，上头开满了艳丽的花朵，类似玫瑰，却比玫瑰花大些，隐约还能瞧见花瓣上滚动着的露珠。 　　少年慵懒地躺在树干上，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朵花，低头轻嗅间，他腰间的束带散开，露出胸膛处紧实又白皙的肌理，在嫣红的花朵下，整个人妖异无比。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好像莫名戳中了他的笑点，他半趴在树干上，止不住地笑意从乌黑的眼睛里流泻。 　　苏离一脸懵逼地瞪着他：“……”这人笑点也太低了吧！ 　　“你叫莉塔？” 　　苏离没答，少年乌黑的眼睛弯了弯，唇角勾了抹浅薄的笑意，声音却没丝毫温度，“回答。” 　　苏离捏了捏细白的手指，她不是不想回答，直到现在，她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谁！ 　　少年定定注视她一秒，乌黑的眼睛拢了层雾气。 　　指尖轻弹，方才还盛开的满树花朵，转瞬间便枯萎。 　　周围的景色也像是一幅褪了色的油彩画，呈现出黑白两色。 　　苏离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陡然被弹射到他身边。 　　苏离呼吸一滞，下意识就抱住他，生怕自己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少年因她的触碰，身体陡然僵了下。 　　“松手。”他冷声命令她。 　　她看了一眼底下，脸色发白，反而抱得更紧了：“……松手的话，我会摔死么？” 　　少年笑得玩味，“会。”“不松手我就把你丢进池子里喂食人鱼。”他失了耐性，刚想推开她，忽而察觉到什么，苏离察觉他扣紧她的腰，冷白的手指勾住了她的腰带，轻轻一勾，她的腰带陡然松了，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苏离脊背一凉，被他的骚操作惊呆了，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她的团服也跟着散开。 　　苏离：“！” 　　眼疾手快地去遮挡胸前风光，她双颊爆红地怒瞪着他。 　　少年好像对她的身体并不感兴趣，苏离定睛一瞧，他的指间夹了一小包药粉，正是莉莎交待的务必让她洒在身上的东西。 　　修长的指挑开，少年微微哂笑，垂眸盯着她的眼睛，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逼近她，语调轻浮地笑问，“喂，想诱惑我啊？” 　　苏离：“？” 　　少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偏头一笑，摇了摇药粉，“有用么？” 　　苏离红着脸抓着衣襟，急不可待地替自己辩解：“我才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敷衍地“哦”了一声。 　　苏离：“……”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她是个可疑的变态！ 　　苏离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才想替自己挽尊一下，就见少年指尖微扬，那些不知名的药粉洋洋洒洒地摇曳着，全都洒在下头的冷泉里。 　　紧接着，耳畔响起他傲慢的轻笑声，“喂，你要不要去诱惑一下湖里的食人鱼？”？ 　　话音方落，少年手上一松，苏离从他怀里跌落下来。 　　人在危机时刻，求生欲总是格外强大，她心底一慌，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不放松。 　　下一秒，在他错愕的眼神下，两人齐齐从树上坠落，砸在平静无波的冷泉里。 　　作者有话要说：L：想诱惑我啊？ 　　苏小离：…… 　　L：有用么？ 　　后来── 　　L：再来一次好么？ 　　苏小离：不要脸！ 第25章 沉迷暧昧（一更） 　　平静的湖面被砸出一朵巨大的水花,里头的食人鱼嗅到美食的气息,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朝他们涌动。 　　瞧见那些跟人一般大小的食人鱼，苏离的魂魄直接飞了天。 　　完全不想变成这些怪物的盘中餐,苏离心头一紧，死死抱着他。 　　L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扯下来,偏偏这小姑娘铁了心地要拖他一起,死死地抱着他不放手。 　　两人的衣服四散,肌肤相贴的感觉，让他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L敛去眼底的笑意,扣着苏离的手腕，声音冷漠如冰，“松手。” 　　“我不。” 　　L：“……” 　　“有有有……真的有食人鱼啊啊啊啊！” 　　L笑得恶劣：“当然。” 　　苏离觉得这人性格真多变，青年时期虽然就很不是东西了，但是至少对莉塔柔情似水,怎么这人少年期这么中二，就像个小学鸡。 　　“松手。” 　　他手上施力,苏离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掐断,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 　　“好疼！”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松──” 　　话音未落,怀里的女孩子一口咬在他锁骨处。 　　L：“…………” 　　锁骨处是他命脉所在,没人知道，他平时保护得很，生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被人发现自个儿的弱点。 　　为什么她会……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 　　L的眼神恍惚间，不禁暗沉了几分。 　　乌黑的眼睛雾气升腾，L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脸颊，稍微施力，迫使她松口。 　　苏离牢牢抱着他，死死不松手更不松口。 　　她不想死在这里。 　　不管是梦还是什么，她答应过小姨，会好好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放弃自个儿的生命。 　　那些诡异的梦里，她梦见L跟莉塔袒露自己的命脉，不管是真是假，姑且一试。 　　口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浓郁的香气熏得她迷迷糊糊的。 　　“咕咚”“咕咚” 　　她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我让你松口。” 　　他的声音喑哑暗沉，像是生气，却又带着些变了调的沙哑，听在耳中不大真切。 　　好奇怪的感觉啊。 　　苏离晕晕乎乎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吃饱喝足，苏离全身都失了力气，终于，她手腕一松，推开他，往湖底沉去。 　　湖里的水草荡漾着，无端生出几分旖旎来 　　她在湖里沉沉浮浮，水草在眼前晃动着，身体轻飘飘，像是很愉悦，又好像很难受。 　　抬手想要去触摸那缕水草，被什么东西烫到了手，她连忙缩了回来。 　　她是……在哪里？ 　　苏离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越发沉重。 　　鼻尖蹭到微凉的肌肤，嗅到了熟悉的花香。 　　好累。 　　又好舒服。 　　“唔……” 　　想开口，又被薄凉的唇封缄，她被迫跟他唇/舌/交/缠。 　　苏离手指勾着他的丝质睡袍，恍惚发现，两人的腰带早就不知道飘在哪里去。 　　她的脸颊烫得厉害，身体也是。 　　头很晕。 　　她茫然睁开双眼，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氤氲着一团雾气，浅浅的。 　　“陆──”趁着换气的空档，她迷蒙地呢喃，“陆零──” 　　他微怔，浅薄的雾气集聚，他玩味一笑，问她，“你叫我什么？” 　　“陆零。” 　　他跟着重复了一句，“陆零？” 　　动作倏而重了点。 　　苏离疼得眼角通红，透明的指尖陷入他的肌理，他偏头盯着她的眼睛，乌黑的眼睛里缭绕着冷意，“陆……零？” 　　默念几秒。 　　他倏而笑了，笑容隐约带着几分天真，“我喜欢这个名字。” 　　苏离没明白，怔然望着他，明明是在水中，她却完全没有窒息的感觉。 　　“喂，以后我就叫陆零，听懂了么？”他扣紧她的细腰，低头咬在她颈侧，苏离疼死了，忍不住低喃，“你做什么？” 　　“标记。” 　　“标记什么？” 　　“想知道么？”他笑得玩味，咬得很深，牙齿碰到她的肌肤，苏离听到自己的血液被迅速吞咽着。 　　好痛！ 　　模糊里，他笑，“怎么办？好像舍不得杀你了。” 　　她用力挣扎着。 　　他扣着她的细腰，牢牢抱紧她，嗓音蛊惑又沙哑地呵哄着她，“乖，我不杀你了，留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明明这么强势的一个人，偏偏在此刻，带了些许小心翼翼和卑微。 　　苏离听着他的声音，有一瞬间真想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她为什么还没醒？” 　　几净的落地窗，飘摇的纱帘，陆零仰躺在法式描金沙发上，侧首凝睇着恭敬跪在一旁的男人。 　　他的语气很淡，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苏离呈现出半昏迷状态趴在他怀里，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她的脸颊很烫，微微泛红，身体也烫得惊人。 　　K神战战兢兢地回他，“可能是摄入的营养过多。” 　　“摄入营养过多？” 　　K神一副暴殄天物的模样，“大、大佬，您可能不知道，您的血液一般人咬上一口，都受不住。刚才这小姑娘喝了那么多，身体里受不住，就会有副作用。” 　　陆零黑眸一沉，“什么副作用？” 　　K神耳根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瞧他目光不善，K神生怕自己就这么被灭了，连忙说，“不然您咬回来？” 　　陆零一怔，“咬回来？” 　　“……嗯。” 　　K神颇有些吞吞吐吐，毕竟，这个咬回来在他们这个种族，简直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大多数都不会选择这种霸道的方式，一来，怕对方太弱，受不住就挂了，二来，一旦标记，就是终身难以磨灭的痕迹。 　　K神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躺在他怀里的苏离，内心忐忑不安，又不免揣测着女孩子的身份。 　　幸好没动她，不然他们现在直接到化成了灰。 　　也不知主上当初遭受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还是说…… 　　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主上？ 　　K神心思缜密，对陆零仍心存犹疑，倒是没直接合盘托出自己的底线。 　　“若她没醒，我就杀了你。” 　　K神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好凶！嘤嘤嘤！ 　　陆零修长的指挑开苏离的长发，指尖按在她跳动的动脉上，他低头碰上她细腻白皙的肌肤。 　　才刚碰到她，小姑娘就忍不住缩了缩。 　　陆零突然觉得无从下口。 　　咬？ 　　怎么咬？ 　　黑眸微敛沉思片刻，想起自己吃蛋糕时的方法，陆零没顾忌轻重，一口咬了上去。 　　苏离猛然一震，双瞳放大，疼得快要哭出来了。 　　猝不及防对上他乌黑深邃的眼睛，苏离眼睛里弥漫着水雾，怯怯地望着他。 　　陆零微微失神，他咬得深，血液从他唇角溢出，顺着下颌角滑落。 　　“疼！”她试图挣扎，被他扣着手腕，强势地抵在沙发上。 　　他冷漠地警告：“再动杀了你。” 　　K神：“……”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原来失去了记忆的主上，也不是对自己一个人这么凶，对自己的女人也毫不留情。 　　他莫名地感受到了安慰。苏离的颈侧多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的。 　　费力睁开眼睛，身体是软软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醒了？” 　　听到熟悉的清冷声，苏离从他怀里抬头，迷茫地盯着他。 　　视线顺着他俊美的脸下移，这才发现陆零仰躺在沙发上，而自己姿势暧昧地趴在他身上。 　　苏离呼吸一滞，俏脸顿时红透了。 　　她怯生生地叫了他一声，像是确认什么，“陆……零？” 　　“嗯。” 　　“陆零？” 　　陆零疑惑地盯着她，乌黑的眼睛氤氲着水汽，“嗯？” 　　苏离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软软的，凉凉的，是真的。 　　她突然想哭。 　　大概是基于一种劫后余生的触感，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水雾，苏离努力吸了吸鼻尖，还是没忍住，眼泪“吧嗒”一声，砸在陆零脸上。 　　陆零愣了愣，手指摸上她的眼角，嗓音莫名带着哑意，“哭什么？” 　　“陆零。”她揉揉眼睛，又哭又笑的，“真的是你？” 　　陆零一头雾水地盯着她，苏离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话，他根本听不懂，可她还是忍不住。 　　L，陆零…… 　　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说：“陆零。他们叫我陆零。” 　　想起第一次梦见L时，亲热的瞬间，他吻上她，沙哑呢喃，“陆零。我的名字。” 　　原来，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 　　苏离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埋在他怀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骨碌碌全都砸在他的卫衣里。 　　陆零：“……” 　　怀里的女孩子小声抽泣着，他想推开她，瞧她哭得鼻尖泛红，他突然下不去手。 　　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陆零手掌搁在她发顶，迟疑片刻，他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喂，别哭了。” 　　苏离被他突如其来地摸头杀镇住了，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吧嗒” 　　又是一颗眼泪砸下来。 　　陆零摸着她的眼泪，K神偷偷地打量着他们，才想看看主上怎么哄女孩子，良久后，只听到陆零冷冷清清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别墅：“再哭杀了你。” 　　K神：“……”大佬，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呀！江家别墅。 　　江偃仰躺在贵妃椅上，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盯着里头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姑娘穿着蓝白校服，下着雨，她正弯腰折起宽大的裤腿，这个角度拍下来的，只有半张侧脸。 　　很是清纯美丽。 　　江偃微微一笑，指节轻扣贵妃椅的扶手。 　　“哥哥？” 　　女孩子半跪在他面前，碎花裙从身上滑落，女孩子按在塌上，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坠而下，一双荧绿的眼睛荡漾着勾魂的水泽，“哥哥不要了么？” 　　江偃瞥了她一眼，哂笑，“还没够？” 　　女孩子勾了勾他的家居服，殷红的唇虔诚地贴着他修长的手指，“我想为哥哥奉献一切。” 　　“哦？” 　　“哥哥看别的女生，我会伤心的。”女孩子亲吻他的指尖，娇滴滴地跟他撒娇。 　　他的体温一向偏凉，来源于他需要更多的养分供给这个早已腐朽的身体。 　　江偃仰头，微微闭眼，果然这个身体撑不了许久，是么？ 　　人类的身体毕竟太过脆弱，不堪一击。 　　他是如此，L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呢？ 　　江偃手指微微收缩，在女孩子蝶吻他是个指尖时，他指尖按在她额心，轻轻一点。 　　女孩子露出惊恐的神色。 　　“砰──” 　　一朵荧绿的花朵在他指尖炸开。 　　江偃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手指，放在唇边，他无声轻哂，“L，我一定会把你成功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江偃对L有很深的执念，但是不是那种感情呀！ 　　别误会！ 第26章 教团 　　“陆零。” 　　苏离跟在他身后,小手拽了拽他的卫衣。 　　“怎么？” 　　看了一眼跟了他们一路的K神,苏离好奇地问他,“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陆零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一眼。 　　K神撞上他冷漠的眼神,胆怯地缩了缩肩头。 　　“我……”苏离想到昏迷时发生的事情，觉得特别难以启齿,这会儿庆幸他失忆,不然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被他记起来,她真的没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想说什么？” 　　苏离低垂眼眸，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设,才说，“我昏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咬了脖子，她震惊得无以复加，没等搞清楚缘由,就见那个始作俑者──K神恭恭敬敬地跪在陆零面前，她已经难以消化这一系列的剧变。 　　陆零没有想回答的意思。 　　苏离又看了一眼K神,明明是顶漂亮的帅哥,偏偏这会儿瞧上去委屈巴巴的，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令人哭笑不得。 　　“他是幕后主谋么？” 　　陆零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回她，“不是。” 　　“哈？” 　　“你很好奇？” 　　苏离忙点点头。 　　陆零偏头想了想，隔着远远的距离,朝K神勾勾手指，“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K神，立即满脸堆笑地小跑步过来，态度甭提多么诚恳。 　　苏离：“……” 　　好狗腿的感觉…… 　　“主──”K神的声音戛然而止，忙换了称呼，“大、大佬，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一起走？” 　　苏离懵逼：“带你？” 　　K神表现得很苦恼：“事情暴露后，他们一定会找上我，背叛了组织，很可能会被抹杀掉。如果跟在您身边，至少、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 　　K神荧绿的眼睛闪呀闪的，瞧上去还真的挺可怜。 　　苏离接了句：“被杀？” 　　K神猛地点点头，近距离下，苏离都能感受到他在瑟瑟发抖，看来他是真的惧怕。 　　陆零目光沉静地直视着K神，他的眼神很空，明明什么都没有，K神依旧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有一瞬间只想直接跪地求饶。 　　K神明白这是生物的本能，面对天敌时产生的自然反应。 　　K神下意识就回避了下。 　　陆零迷茫了片刻，抬起指尖，一丝雾气从缭绕在他指尖。 　　苏离一看这个动作，就头皮发麻，那是他杀人时才会做出的动作。 　　她想也不想，飞快地捉住他的指尖，低声问他，“陆零你干嘛？” 　　“杀了他。” 　　K神：“？” 　　苏离：“？” 　　陆零睨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子，瞧她一脸懵逼，他难得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杀了他，他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杀了。” 　　苏离心累地微笑：他的这个歪到天际的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余光一扫，见K神一个大男人都快哭出来了，苏离本着求知真相的原则，决定替他求情。 　　尽管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她的，不过，仔细想来他对着自己虽然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自己拜托他的事情，他其实还是挺顺着她的。 　　想到这里，苏离心头莫名甜丝丝的。 　　“杀么？”他偏头问她。 　　K神鬼精灵，转瞬掉转风向，可怜巴巴地望着苏离，那双荧绿的眼睛里布满水泽，超委屈的感觉。 　　苏离：噗。 　　K神：“……”人家命都快没了，你还笑！小姑娘真没同情心。 　　“还是别杀他了吧。” 　　陆零浓眉一蹙，反问道：“不杀？” 　　乌黑带着雾气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自己，苏离没由来地脸上一热，点点头。 　　“嗯。” 　　陆零真的收了手。 　　总是听到K神提到那个神秘的组织，梦里出现的那个古堡，神秘的教团，一系列事情缠绕着苏离，她默了几秒，问还没从恐惧里回笼心神的K神：“K神。” 　　知道是大佬的女人，K神哪敢让她这么称呼，见风使舵般地露出迷之微笑，“叫我小K就好啦！” 　　说完，还顺便丢给苏离一个wink。 　　苏离：“……”一想到众多女生为之疯狂的超级偶像是眼下这么个德行，她有点一言难尽。 　　而且…… 　　小K？ 　　明明比他们俩年长，叫什么小K。 　　卖萌么？ 　　摇摇头，苏离问他，“你说的组织是什么？” 　　K神瞅了瞅环境，没答，陆零浓眉微蹙，一丝雾气从指尖溢出，“说。”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这里实在不方便。如果大佬不嫌弃，不如去寒舍，我那里特地做了严密的安防措施，我想给您看点东西。” 　　苏离跟陆零对视一眼，陆零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K神口中的寒舍，位于城郊的半山别墅，这里是远近有名的富人区，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苏离突然无法直视“寒舍”这两个字，这特么明明是豪宅好伐。 　　“二位这边请。” 　　K神用掌纹解了锁，带领他们进了别墅。 　　不多时，几只萤火虫抬着两杯咖啡落了桌。 　　有了上回的经验，苏离到底对K神产生了戒备，没动咖啡，即便知道有陆零在，这人也不敢再玩花样。 　　“大佬，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拿资料。” 　　陆零淡淡应了声，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别墅做了恒温，温度适宜，室内装潢豪华，布置的很温馨，落地窗外头种满了夜来香，在风的鼓动下，微微摇曳着。 　　这里很适合居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零总觉得这种装潢风格，让他格外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住过这种房子，一样的装潢，一样的摆设，甚至那些夜来香也…… 　　陆零修长的手指抵在额际，这会儿头莫名有些痛。 　　苏离察觉到他的异样，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小声喊了他一声，“陆零？” 　　他没理会。 　　苏离又拽了拽他，陆零放下手指，回眸看她，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失去了焦距。 　　苏离担心极了，靠过去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吗？” 　　“不知道。” 　　“啊？” 　　陆零站起来，朝落地窗走去。 　　苏离跟在他身后，他的手碰到了落地窗几净的玻璃，苏离来不及阻止，只听“砰”一声，整面落地窗应声而碎，那些玻璃碎渣在雾气下，直接被融成了星星点点的水花。 　　苏离无语凝噎，这人真是做起事来简单粗暴，毫不理会别人。 　　陆零跨过窗户，俯身去观察那些夜来香。 　　苏离双手撑着膝盖，偏头看他，“这些花有问题么？” 　　陆零摘了一朵花，放在鼻间轻嗅，浓眉轻蹙，没回应她。 　　听到响动，K神急匆匆地下了楼，就见自己家里几公分厚的落地窗一整个墙面都被震碎，只剩下个门框。 　　K神：“……”这一幕莫名熟悉。 　　K神记起当初他加入教团时，年岁尚小，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原本他也是人类，生活在民不聊生的中古世纪。 　　频繁的战争，饥荒，天灾人祸，人们都很浮躁。 　　他全家都死于战争，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听从军队的指挥，前去避难。 　　避难所里大都是些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军队留下的食物远远不够，不断有人饿死在避难所，死了人不免就会有疫病。 　　在越来越多的人染上瘟疫后，国家终于打算放弃他们这些没用的平民。 　　上位者并没有任由他们在避难所自生自灭，因外头怪物滋生，军队损失惨重，那些怪物食欲重，胃口大，为了保护贵族们的利益，上位者做出了决定。 　　要将所有避难所里得了疫病的人类，做成生化武器去对付这些怪物。 　　说是生化武器，其实就是人肉毒物，同归于尽。 　　刚开始投入的确实是得了疫病的，甚至有些病患为了保家卫国，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怪物的数量实在庞大，渐渐的，那些疫病患者远远不能满足它们的胃口，甚至随着不断的进化，怪物对这种人肉生化武器产生了抗体。 　　没办法，他们这些健康的活人，就成了贵族的牺牲品。 　　他们被集体扔进了怪物群，K神清晰地记得，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怪物吞噬着，现场惨绝人寰，他抗争得累了，索性放弃挣扎，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他不怪罪这些怪物，生物的本能原本就是生存与繁衍，他们要吃饭，它们当然也是。 　　让他们寒心的却是人类。 　　他闭上眼睛，临死前，他发了个毒誓，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祈求。 　　等再次醒来，他听到了少年轻慢的笑声，他呆呆地凝视着他，风里荡漾着浓郁的花香，少年黑色的睡袍随风扬起，他手里拈着一朵白花，放在鼻间轻嗅，乌黑笼着雾气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问他，“你不想做人类？” 　　可能是他的气场实在强大，他在这种氛围下，呆呆地点点头。 　　少年转动着手里的花朵，微微俯身，轻笑一声，“喂，小不点，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教团？” 　　“教团？” 　　“很好玩的地方。”少年唇角微扬，问他，“来么？” 　　他如约加入了教团，进了先锋护卫队，平时的任务就是──修补被主上随意破坏的各种建筑物，他已经记不清楚他到底震碎了多少面玻璃窗。K神从久远的回忆里回神，心情还蛮复杂的。 　　苏离见人家主人翁回来，颇为尴尬，忙跟他道歉：“真不好意思，没拦住，你家的玻璃烂了。” 　　“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陆零转动着手里的花朵，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只是问他，“资料呢？” 　　K神望着他拈花的姿势，没忍住，差点落泪，声音里带着跟他本人极为不符合的哽咽，“在这里，我拿给您。” 　　苏离：“……”好多愁善感的男人啊。 　　K神带来的是张地图，羊皮质地的，图上标记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有些山体，书本上并没记载。 　　“这里是夜来镇，居住着大量的萤族，距离夜来镇十里之地的古堡，是……”瞄了一眼陆零，K神语带保留，清咳了声，他才又接着说，“这里是教团所在地。” 　　“那个教团到底是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像是现在政教合一的国家，萤族的信仰便是教团，由我们的主神L创建。大家都生活在这个区域，很安分，平时很少出去，除非有人蓄意挑衅。” 　　安分？ 　　苏离想起第一次梦见L，他跟他的好基友毫不留情地击杀人类，脸上一直挂着玩味的笑意，哪里像是安分守己的模样，妥妥地就是个大反派。 　　提到L，苏离下意识就看了一眼陆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些山川河流上，对K神口中的L并不在意。 　　苏离没由来就想起跟L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知道L就是陆零，至少灵魂是一个，就是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记不得自己是谁，而且陆零眼下的这个身体，很明显跟L不同。 　　那么L到底怎么了？ 　　失踪了？ 　　还是……死了？ 　　不不不，他那么强大，谁又能杀得了他。 　　苏离失笑了下，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视线不期然地落在陆零黑色卫衣微敞的锁骨处，苏离脸上莫名一红，在那个冷泉湖底，L抱着她，咬上她的颈侧时，她好像隐约有感觉到，一丝丝的情绪从他身上传递给她。 　　所谓的命脉所在地…… 　　是不是说，那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呢？ 　　如果是这样，知道他这个弱点的，明显只有她，或者是……莉塔。 　　莉塔…… 　　苏离突然迷惑起来，到底她跟莉塔是什么关系？还是说……莉塔是她的前世？ 　　这也太狗血了吧。 　　苏离想得出神，没留意自己盯着人家的眼神多么容易引起遐想。 　　“苏离。”陆零突然叫她。 　　苏离下意识抬头：“嗯？” 　　“饿了么？” 　　陆零盯着她，修长的手指勾着自己黑色卫衣领口，苏离疑惑地瞪着他的动作，脑子里缓缓地打了个：“？” 　　他已经将领口微微松开，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仔细瞧上去，上头还有她今天造出的痕迹没彻底消退。 　　陆零指尖划破锁骨处的肌肤，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冷清地问她，“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想要L留下还是陆零留下呢？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illyplayer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朦胧月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橙澄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过去（一更） 　　苏离下意识地问了句：“要什么？” 　　眼见陆零划破颈间的皮肤,浓郁的香气溢出,苏离瞬间红了脸。 　　什么呀！ 　　以为自己是移动血库吗？ 　　而且,别以为她现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从那个诡异的梦里醒来时，跟L的那些不可描述,让她了解到，所谓的标记,其实就是难以启齿的烙印。 　　别说有人在,就算没人在,她也拉不下脸来做这种事情。 　　陆零歪着头，眼神是淡漠的,声音却又几分迷惑与迟疑，“不要？” 　　苏离咬咬牙，红着脸摇摇头，“我才不要。” 　　“是么？” 　　陆零瞧着眼前的女孩子小脸通红，乌黑湿润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能掐出水来，没由来得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心口处。 　　这种感觉特别怪异,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只觉得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 　　他有点饿了。 　　这种饥饿不是来源于食物，而是基于一种原始的冲动。 　　陆零浓黑的眉蹙了蹙,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苏离的颈侧,女孩子白皙的皮肤上，一朵小白花若隐若现的，像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苏离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非常不自在,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尤其是他饱含着欲念的眼睛这么盯着她，她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到、到什么意思呀？ 　　“苏离。” 　　陆零指尖缭绕着雾气，轻飘飘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 　　“过来。”他冲她勾勾手指。 　　又是那种与生俱来，带着命令的声音。 　　苏离没动，杵在原地蒙圈地瞪着他。 　　陆零歪歪头，慢条斯理地说，“我饿了。”“过来给我咬一口。” 　　苏离：“…………” 　　没等反应过来，苏离只觉得脚底一轻，腰间被缭绕的雾气缠绕，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落在他怀里。 　　陆零扣着她的细腰，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黑发。 　　他低头，微微张口。 　　苏离羞恼交加，头一偏，躲过他。 　　被他捏着下巴，固定住，完全无法动弹。 　　陆零低头咬上来，苏离只觉得颈侧一疼，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每次咬人，都很重，像是不熟练，但是又带着些道不明的意味儿，苏离咬着嘴唇，低声反抗，“陆零等一下，你别这样──” 　　话音未落，她被禁了言。 　　苏离：“…………” 　　她听见自己的血液从身体里抽走，意识也在渐渐游走，她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尤其是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跟往常的天真懵懂完全不同。 　　带了些许欲念。 　　苏离想起了L。 　　L这人很喜欢笑，笑意却从没直达眼底，偶尔会表露出天真玩味的一面，像个小学鸡。 　　而陆零，完全就是遵循着本能的反应。 　　生物本能地掠夺。 　　苏离的心跳随着他的吞咽，一下又一下。 　　K神没想到，曾经傲慢不可一世的主上，这会儿会变成一个一言不合就做这种事情的神人，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顿时捂住了眼睛。 　　指缝悄悄移开。 　　就见他怀里的那个女孩子双腿发软，依偎在他怀里。 　　K神很怕他一不小心就过了头，直接给人弄死。 　　那也太羞耻了。 　　K神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咳咳！大佬！” 　　陆零正在兴头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扫过来，带着些许戾气。 　　K神顿时怂了。 　　咬了几口，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子整个人晕晕乎乎，陆零蹙了蹙眉，索性勾着她的细腰，将她打横抱起，按在了贵妃椅上。 　　手指摩挲过她细白的手腕，尔后，跟她十指相扣。 　　他重新低头，寻到那朵小白花，察觉到她秀气的眉微蹙，低低地喊了一声：“疼。” 　　他愣了下，这回，放柔了动作。 　　K神：“……” 　　他觉得做大佬的女人也不容易。 　　等等！ 　　这么搞下去，真的不会死么？ 　　“大、大佬，您……您要不要让她休息一下，她会不会直接──” 　　被打搅到，陆零抬起一指，雾气直接传过去，K神反应灵敏，忙不迭跳开，他身后的那个立柱，直接被雾气穿了个洞。 　　K神：“…………” 　　嘤嘤嘤！ 　　他再也不敢多嘴了。眼前都是云雾，看不到尽头。 　　陆零踩在水面上，一朵又一朵的花在他脚底升腾。 　　海面上平静无波，不远处是高耸云端的城堡，陆零低头看了看掌心，一朵白色的花朵印在掌心里，若隐若现。 　　“L，你真的决定了吗？”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陆零回眸，少女纯白的裙摆在风中摇曳，一张明媚的小脸扬起，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离？” 　　少女愣了下，歪歪头，“什么？” 　　“苏离。” 　　少女没作声，双手背在身后，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海风呼啸着，微微的湿润气息伴着浓郁的花香，飘过来。 　　“苏离？”少女默念了一遍，奔过去双手环在他腰间，红着脸埋在他怀里，“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陆零愣了下，下意识要推开她，瞧着与苏离一样的面孔，他犹豫了下，没动，任由她抱着。 　　“以后，我不再是守护他们的圣女，你也不再做他们的神，我们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一起生活好不好？” 　　“神？” 　　少女低声说，“你答应过我，会跟我走的，是不是？” 　　陆零；“……” 　　“L，你饿不饿？” 　　“嗯？” 　　少女散开长发，踮起脚尖环着他，露出自己洁白的颈项，“要么？” 　　陆零：“……”“L，你要带我去哪里？”少女跟在青年身后，脚步很欢快。 　　陆零迷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森林深处。 　　参天的古树，茂密的植被，潺潺的小溪，四处飞舞着萤火虫。 　　他本能地抬起指尖，瞧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半透明状，伸手去抓萤火虫，难得地扑了个空。 　　“喜欢这里？”穿着黑衣睡袍的青年拈着一朵夜来香，偏头轻笑。 　　“喜欢的。” 　　少女赤着足，踩在白花上，弯腰去摘花，“这些叫什么？” 　　“夜来香。” 　　“夜来香？有什么由头么？” 　　L轻笑，“你猜。” 　　少女回眸，巧笑倩兮，“我才不猜。” 　　她往丛林深处奔跑，没跑几步，被他从身后拦腰抱住。 　　少女被按在了洁白的花朵上，周围不知道何时起了雾，少女身上的裙摆跟洁白的花朵融为一处，很快，陆零听到了少女低低的求饶声。 　　有点甜。 　　陆零：“？” 　　他突然有点想听苏离的声音。 　　陆零向前一步，茫然地盯着两人的动作。 　　周围的雾气迷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明。他想要靠近一点，一脚踩空，落入了无底的深渊。“大大大大佬！” 　　陆零被K神夺命的催促声叫醒，他从迷雾里醒来，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苏离的领口扯开，苏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对比着她白皙几近透明的，越发娇艳。 　　K神实在没眼看了，背对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她好像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两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狂草仙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滋养（二更） 　　陆零闻言,怔了怔,总算松了口。 　　低头一瞧,被按在贵妃椅上的女孩子双眼紧闭，浓密的羽睫上滚着泪花,像是哭过。 　　一抹殷红从她颈项上的小白花处溢出。 　　他伸出按下去，指尖沾染了丝丝血珠。 　　他抬起手指,允去血珠。 　　这个动作原本带着浓烈的欲念,可偏偏他做出来,总是自带几分天真无邪，K神眨眨眼,心情特别复杂。 　　“她怎么了？” 　　陆零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来，K神吓得心脏差点暴毙，陆零瞧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没什么耐性，冷漠地问他,“回答。” 　　K神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那个、那个,可能是虚弱过度。” 　　K神没胆量说真话,他总不能直言不讳地说，您要是再不收敛点,她就真的挂了。 　　这种话,打死他都不敢说出口。 　　陆零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慢条斯理开口，“虚弱过度？” 　　K神硬着头皮回他,“……休息一下就好了。” 　　陆零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他松开苏离，瞧她很冷的样子，他站直身子，环顾四周后，手指轻挑，旁边的羊毛毯轻飘飘地飘了过来，陆零接过羊毛毯，略微一顿，帮苏离盖好。 　　尔后，他坐在一边，单手撑着脸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刚才的那个梦。 　　那个……能算是梦么？ 　　陆零想起，摇曳的白色花朵，少女低低的声音，像是一把小钩子，徐徐撩动他的心。 　　他蹙了蹙眉，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L？ 　　L是谁？ 　　为什么苏离在梦里叫他L？ 　　陆零的视线落在苏离颈侧的小白花上，那朵小花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蛋糕与甜品，他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太多执念。 　　刚才却失了控。 　　或许，在咬上的那刻起，有什么东西在流入他的思维。 　　想到这里，陆零的手指从苏离的脸颊拂过，停留在那朵小白花。 　　眼见他又低下头，K神眼皮直跳，顾不得其他，赶紧拦下他，“大佬，您、您再咬下去，她真的会挂掉。” 　　“你话很多。” 　　K神：“……” 　　嘤嘤嘤！ 　　他也不想这样啊！ 　　可是，万一这个女孩儿真的挂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替他求情了。 　　好在，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大佬最终采纳了他的意见，K神长长出了口气。 　　“K神。” 　　“您叫我小K就好了。” 　　K神有些羞涩地对了对手指，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教团里，很偶尔能见到主上，主上会回他一个笑，K神觉得，主上的一个笑容，他就能土拨鼠尖叫很久。 　　陆零怔然地注视着他，半晌，才说，“你的本体是什么？” 　　K神：“？” 　　他有点心虚。 　　陆零勾勾手指，一丝雾气在指尖缭绕着，“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K神：“！” 　　这个动作实在太致命！ 　　K神记起，当初在教团，曾经有不少的人类，企图蒙混过去，被发现后，主上就坐在高台上，单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就像是看待蝼蚁一般，“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承认还是我帮你们，嗯？” 　　结果，那些人被毫不留情地抹杀。 　　想到这里，K神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当即就现了身。苏离清醒时，自己正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她先是恍惚了一阵，立即想起刚才被陆零按在贵妃椅上的一幕。 　　苏离羞恼地扭头去寻罪魁祸首。 　　没瞧见陆零，反而瞧见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正在泡茶。 　　苏离：“？” 　　她微微张口，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行。？ 　　什么情况？ 　　嗓子为什么哑了？ 　　她试图起身，手碰上软垫，这才发现，她全身的力气都跟被抽干了一样。 　　好累…… 　　苏离放弃挣扎，索性又躺了回去。 　　她侧首看着男孩儿，低声叫了他一声，“小朋友？” 　　“你叫谁小朋友？” 　　男孩儿扭头，语气带着抱怨。 　　苏离盯着他的小脸，男孩儿的一张脸漂亮的很，眼睛碧绿，头发微微卷曲，有点像混血儿。 　　“你是谁？” 　　男孩儿不吭声，只是沉默地倒茶。 　　苏离：“？” 　　“是我呀，小K。”他咬住嘴唇，终于吐出真相。 　　苏离：“…………” 　　K神倒好茶，端给她，老实说，他除了主上外，这是头一次伺候别人，而且还是个人类女孩儿，这让他的自尊心小小地受了挫。 　　天知道，当初发生了那些事情后，他最憎恶的就是人类。 　　尤其主上出事也是因为一个人类女人…… 　　苏离没消化过来，愣了半晌，才迟疑地回复他，“你是K神？” 　　K神憋屈地点点头。 　　苏离没忍住：噗。 　　K神一头黑线：“……” 　　苏离憋笑憋得脸红，终于忍不住，咬着手指笑出了声。 　　K神更郁闷了。 　　但他没胆量对她无礼，生怕惹得陆零不开心，一掌把他灭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位大佬甭管是不是主上，总归比主上更为可怕。 　　主上杀人时，好歹带着“温柔的笑意”，偶尔心情好，会给猎物一定的自主权，而那个疑似主上的大佬，根本不给你机会，想杀就杀，简直要命。 　　K神双手抱着脑袋，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小命差点玩完，他就瑟瑟发抖。 　　“你还笑！要不是我，你就主……被大佬给玩死了。” 　　苏离瞬间红了脸：“……” 　　她觉得他在开车，并且有充分的证据。 　　将自己埋在厚厚的毯子里，苏离飞快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啊？” 　　K神用一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苏离耐心地等待着他，K神一直没仔细瞧过苏离，这会儿室内只有他们俩，K神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子用他的审美来看，还是挺漂亮的。 　　又纯又欲。 　　难怪主上那么惦记。 　　呵！ 　　这样也好，主上忘记那个坏女人，K神莫名欣慰。 　　清了清嗓子，K神才说，“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呀，我死的时候，就是这么大，虽然后来复活了，但是身体却不会再生长。” 　　“死？” 　　苏离想起梦里的战争场面，梦见L时，伴随着的是那些凌乱的世界，每次都是血淋淋，就像是影像里记载的战乱，却远远比那些更为可怕。 　　K神好像对自己的死并不忌讳，提起来时，倒是一拍悠然，“是啊。我们那个年代，死了很多人。后来，有一部分被我们的神给救了，虽然苏醒了，可身体却永远留在了那个阶段。” 　　“你们的神？”苏离盯着他，迟疑地问出声，“L么？” 　　K神一下子跳起来，“你知道L？” 　　苏离没作声，她略微思索了一下，问了一个她特别在意的问题，“K神，你说的主谋，是……L么？” 　　“怎么可能！主上才不屑这么做──” 　　K神戛然而止，苏离想了想，也对，要是主谋是L，那他跟陆零岂不是我杀我自己么？ 　　而且，不管是L还是陆零，以他傲慢的性子，想杀人，只会光明磊落，想掠夺，也不可能使用手段。 　　他就是那么一个直白到底的人。 　　苏离嘴角忍不住勾了抹弧度，明媚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 　　一直压在心底的巨石，这会儿总算是放了下来。 　　“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K神不想多说，只是敷衍道，“你们人类是不会懂的。我才不跟你说。”他傲娇地别过脸，站直身子，他家厨房是开放式的，一眼就能望过去。 　　苏离没什么精神，软绵绵地仰躺在贵妃椅上，就见K神去拿了围裙去洗菜。 　　苏离：“？” 　　她叫住K神，“K神，你在干嘛？” 　　K神拿了一根胡萝卜，又找了几颗香菇，从冰箱里拿了条鲫鱼，没好气地说，“大佬吩咐了，让给你补补元气，怕你被他折腾死。” 　　苏离：“……” 　　脸上刚褪下的热度，陡然攀升。 　　折腾什么呀！ 　　好羞耻！ 　　她现在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不想跟一个小朋友讨论这种限制级的问题，苏离缓了缓心神，盯着K神熟练的动作，她好奇地问，“你还会做饭呀？” 　　K神很傲娇地回她，“那当然了，我以前在家里，弟弟妹妹们最喜欢我做的吃的。阿爸阿妈不在，都是我在照顾他们。” 　　苏离微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却显得很懂事，或许出生在战乱时的孩子，跟和平社会完全不同。 　　他们一出生就要面对战火纷飞，担心的都是能不能活下去，而他们只需要考虑能不能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 　　苏离想起L小时候，被关在那个暗无天地的窑洞里，每天陪着他的都是萤火虫，无人说话，就只好对着花朵开口。 　　苏离心头一酸，不禁攥紧了毯子。 　　吸了吸鼻尖，她问，“你的弟弟妹妹他们……” 　　“早死了。”K神手上的动作没停，像是早就不记得了一样，微哂，“人类觉得怪物可怕，其实对于生物来说，人来才是最可怕的怪物，不是么？同室操戈，并且用最残忍的方法。” 　　K神低头清理香菇，声音很轻，“我讨厌人类。” 　　苏离眼眸低垂，想起了苏晴晴的死，苏晴晴死后，她一度憎恨死这个种族，进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梦，让她渐渐产生了动摇。 　　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 　　孰是孰非，似乎无法定论。 　　气氛默了一瞬。 　　苏离问他，“陆零呢？” 　　“去抓补品给你了。” 　　苏离一头雾水：“抓补品？”这个不需要买而是抓么？去哪里抓？ 　　“他说你太弱了，经不起折腾，他很烦。” 　　苏离又一次被噎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咬咬嘴唇，她暗暗决定，等陆零回来，一定要认真跟他重申这个严肃的问题。 　　她不明白，本来是他要充当移动血库的，末了，怎么变成了她？ 　　葱白的手指摸了摸颈侧的那朵小花，隐约还有些疼。 　　其实说疼也不尽然。 　　除了疼以外，还有些异样的感觉。 　　苏离捂住脸颊，没脸再想下去了。 　　外头突然有了动静，苏离嗅到了熟悉的花香，距离不算近，她敏锐的发现，自己的听觉嗅觉包括视觉，都在发生质的飞跃。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滋养。 　　“啊，大佬回来了！”K神丢下汤勺就去迎接。 　　苏离：“……” 　　她莫名觉得，这个K神像个迎接丈夫归来的小妻子。 　　啊不，也许用迷弟更为贴切。 　　撑着贵妃椅，苏离循声望去，就见陆零手里抱着一只贵宾，贵宾身上套着一件小裙子，耳朵上还扎着一朵粉色蝴蝶结，可能是他气场太过强大，贵宾犬在他怀里抖得厉害。？ 　　又一瞄，苏离惊呆了。 　　紧跟着他的，是一只成年的猎豹，可惜，猎豹在他身后没了气势，反而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大猫。 　　K神：“大佬，这些是……” 　　陆零将小贵宾丢给K神，薄唇轻启，漫不经心地回他，“补品。” 　　苏离：“…………” 　　K神：“…………” 　　作者有话要说：陆00：你太弱了，折腾的不爽。 　　苏离离：…… 　　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有了充分的证据。 第29章 陆零VS L（三更） 　　K神住的别墅区,背后就是国家级森林保护区,里面生活着一些国家级保护动物,偶尔也会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 　　为了防止有人偷猎，同时为了保护居民,保护区进行了严密的防范，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然而,K神很清楚,这些对陆零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他没想到，陆零把邻居家的贵宾带回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捉了只猎豹。 　　K神羡慕嫉妒恨地盯着苏离。 　　苏离可没他这么轻松，她已经被陆零时不时地骚操作震出天际。 　　被他折腾了那么久，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下不来榻，只好依偎在贵妃椅上盯着那只好像在颤抖的猎豹,“陆零，你……你在哪里捉的？” 　　陆零眼神瞥了一眼外头,苏离眯着眼睛看到了远处的山顶。很好,国家级保护区，国家级保护动物,他怕不是想要牢底坐穿。 　　苏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个,你捉它过来是……” 　　“给你吃。” 　　苏离：“……”不，她拒绝！别说吃保护动物犯法，就算不犯法,她也不想吃熊心豹子胆。 　　“K神。” 　　陆零抬手揉了揉猎豹的脑袋，猎豹低低地呜咽了两声，完全没有作为食肉动物的尊严，越来越像陆零经常喂养的那只阿橘。 　　苏离木着脸，无话可说。 　　“把它杀了。” 　　K神：“……”他、他没杀过这种东西…… 　　陆零见K神杵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指尖轻扬，“你不杀它，我就杀了你。” 　　苏离见状，也顾不得自己软得像只软脚虾米，忙不迭地下了贵妃椅，她力气小，刚才又耗费了许多精力，双脚挨着地，就向前栽倒。 　　陆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苏离抬眸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羞涩，心慌意乱地撇开脸颊。 　　“你松开我。” 　　“能走得了么？”陆零勾着她的细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苏离双手勾在他脖颈处，心头没由来得地跳了一瞬，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自己，重新给她塞在了贵妃椅上。 　　“我不吃这个。” 　　陆零手上一顿，疑惑地注视着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没好意思看他，拽着毯子又缩了进去。 　　陆零定定注视她几秒，浓黑的眉蹙了下，语气轻飘飘的，“苏离，你很麻烦。” 　　苏离：“……”到底是谁麻烦！ 　　她想要起身，又被他捉住手腕，按在了贵妃椅上。 　　苏离仰躺在贵妃椅上，待要挣扎，被他牢牢扣住不能动弹。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苏离望进他那双总是缠绕着雾气的眼睛，一时间愣了神，她声细如蚊，“喂，你别再咬了，我会──唔──” 　　薄凉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她唇上，堵住了她的嘴巴。 　　苏离：“！” 　　不是没被亲过，可是以前他亲她的时候，大多数是依靠着生物的本能，吃东西也好，或者其他也好。 　　可这次…… 　　她微微挣扎着，察觉到他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尔后，跟她十指相扣。 　　很亲昵的姿势。 　　苏离迷迷糊糊地瞪着他，这人的睫毛浓密纤长，被雾气缠绕时，总是自带几分缱绻，特别勾人。 　　尤其是过近的距离下，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却没什么温度，泛着几分疑惑，就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不。 　　并不是试探，而是学习。 　　学习？ 　　苏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念头。 　　心神恍惚间，她被探开了嘴唇。 　　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让她无处逃匿。 　　苏离的脸颊“轰”的一声，红了彻底。 　　跟L的那种亲吻完全不同，陆零这人明显习惯了掠夺，且不带情意，亲得又狠又重。 　　苏离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夺走，闷闷的，她的手指勾着他的卫衣，试图唤醒他。 　　陆零不为所动，好像彻底陷入了一场旖旎的梦境里。“L，醒醒。”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陆零蹙了蹙眉，清晨阳光刺目，透过几净的落地窗，照耀在房间里。 　　少女穿上了衣服下了床。 　　一闪而过的是纯白色的裙子。 　　说是裙子，并不贴切，倒像是一种团服。 　　裙摆过膝，少女两条莹白匀称的小腿，在裙子底下晃悠着。 　　陆零头很痛，他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直，低头一瞧，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件黑色丝质睡袍，宽大的领口微敞，腰间的细带松松垮垮的，白皙的胸膛上，隐约有些痕迹。 　　陆零乌瞳微敛，冷漠地凝视着少女的背影。 　　“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听说夜来镇有灯展，很热闹。”少女编织着黑发，从窗台养殖的一盆夜来香里摘下一朵，戴在鬓发间，回眸看他，“L，好不好看呀？” 　　陆零：“……” 　　一张跟苏离丝毫未差的脸，却喊着奇怪的名字。 　　“L？”少女发现他的异样，从窗台跳下，趴在床上靠近他，明媚的眼睛眨啊眨的，笑容纯净里带些俏皮与妩媚，“你在想什么？” 　　陆零扼住她的手腕，才想制止她，碰上她手腕时，却像是被控制了意识一样，反而将她扯进怀里。 　　陆零：“？” 　　少女红了脸，并没有拒绝，两条莹白的手臂圈着他，殷红的唇凑过去跟他接吻。 　　陆零：“……” 　　想要甩开她，身体却无法控制。 　　很空虚的感觉，好像需要的更多。 　　陆零向来讨厌被掌控的感觉，在少女轻轻碰了碰他薄凉的唇时，他哑着嗓音开口，“苏离？” 　　“嗯。” 　　“为什么在这里？” 　　少女愣了愣，移开红唇，迷茫地盯着他，“我一直都在呀。” 　　“你在做什么？” 　　“亲你呀。”少女没有了上次的冷清，抱紧他，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娇俏地问，“L，你喜不喜欢？” 　　陆零：“……” 　　“我很喜欢你亲我。”少女抵在他颈肩处，小小声说，“会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陆零：“……” 　　“L，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夜来镇好不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夜来镇了，明天开始，我们就要离开这里，我听说夜来镇有个教堂，如果去那里祈福的话，神就能听到我们的愿望。” 　　“愿望？” 　　少女双手合十，望着天空，唇角挂着悠扬的笑意，“是啊。” 　　“什么愿望？” 　　少女回眸看他，巧笑倩兮，“晚上再告诉你。”她跳下床去换衣服，走到衣柜处，瞧他没动静，少女脸上一红，捏着细白的手指，悄声道：“L，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这个动作倒是与苏离如出一辙。 　　陆零微微一怔，少女已经过来扯着他的手臂，半推半就地就将他推出了卧室。 　　出了卧室，陆零才发现，他们住的地方很破旧，周围荒无人烟，野草丛生，天空被乌云笼罩，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风中传来阵阵的花香，陆零知道那是夜来香。 　　门口就是一条小溪。 　　陆零有些口渴，信步往小溪边走去，低头望了一眼清澈的小溪，瞧见小溪里倒映的那张脸，他愣住了。 　　这人是谁？ 　　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腾起来，天色阴沉的可怕，陆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次坠入了巨大的旋涡。“陆零！喂，陆零你醒醒呀！”苏离拍拍他，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压扁。 　　余光一扫，K神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苏离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无数个“666666”，毕竟，跟人亲着亲着，把人亲晕了。 　　这特么也太……伤自尊了。 　　苏离微微笑，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强烈既视感。 　　明明她才是被强吻的那个，为什么K神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个吸人骨血的妖精。 　　苏离心好累。 　　“喂，你别装死了！你起来解释一下啊！”苏离咬着嘴唇，哭笑不得。 　　他刚才亲得重，她觉得自己除了不能呼吸以外，嘴唇上都火辣辣的，疼得要命。 　　最可怕的是！ 　　她还要被人误会是变态…… 　　苏离觉得，如果她现在是动漫里的小人，一定是先石化，然后被瞬间粉碎。 　　“姐、姐姐，你好牛/逼！”K神想给她跪了。 　　苏离皮笑肉不笑：“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K神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叫了半晌，也没叫醒陆零，苏离既难为情，又担忧。 　　看向K神，她问：“陆零他会不会醒不过来啊？” 　　“……别问我。”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么？” 　　K神眯着眼睛思索片刻，点亮了脑子里的小灯泡，“不然……你咬他一口，或许能行……” 　　苏离：“……”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苏离认命地趴过去，虽然觉得很扯，但是这大概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以前咬他，大都是被迫的情况下，或者在意识不清时，这会儿她神智清明，身边又有一个超级电灯泡。 　　苏离实在下不去嘴。 　　犹豫了好一会儿，苏离看着K神，K神一双荧绿的眼睛炯炯有神，闪耀着期待。 　　苏离嘴角抽了下，她觉得这个什么都懂的小朋友绝对抱着看好戏的想法。 　　“小K。” 　　“啊？”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苏离冲他笑得和蔼可亲，“我想，陆零应该不喜欢被围观他被咬的瞬间。” 　　K神眼睛里的神色立即暗了下去，好吧，其实他还挺想看虚弱的主上，莫名有种柔弱美少年的既视感，嘤嘤嘤，想看！ 　　但他想到陆零清醒后的恐怖，他立即没胆量留下来了。 　　打发了K神，苏离对着陆零那张盛世美颜的脸犯了愁，双手托腮望着他，昏迷的少年褪去了往日里的冷漠，瞧上去恬静又天真，而且……有点乖。 　　苏离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瞧他没反应，苏离抛弃羞耻心，双手按在他头部两侧，低头凑近他微敞的锁骨处。 　　她闭上眼睛才张口，就听到陆零冷冷清清略带疑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离，你做什么？” 　　苏离：“…………”她现在解释一下，还来得及么？ 　　他的手掌按在了她脑后。 　　苏离：“……”她会不会被一掌拍死？ 　　陆零掌在她脑后，稍微施力，将她按了下去。 　　苏离的红唇碰到他颈侧的瞬间，陆零轻阖双眸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从电视里看来的霸总台词，“喂，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嗯？” 　　苏离一头黑线：“……”她突然好想咬死他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这成了一个沙雕文，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 　　明天走剧情。 　　其实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关注剧情，只想看谈恋爱，对不对？ 　　笑死！ 　　我能告诉你们，我今天一下午加上晚上，写了一万三吗？ 　　双开很快乐，真的！（哭唧唧） 第30章 女朋友 　　“我不咬……唔……” 　　苏离被按了下来,殷红的唇贴在他精致的锁骨处,心里头拒绝,生理上却无法抑制的渴望。 　　实在太……诱人。 　　苏离的眼睛里融了抹墨色，双手握成拳抵在陆零胸口,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咬了上去。 　　呜呜！ 　　这个香气，无法拒绝。 　　苏离眼泪汪汪,双颊绯红,咬得却越发深了。 　　陆零抬眸望着天花板,颈侧被她咬得深，有些许刺痛,俊美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等她餍足了，陆零淡淡瞥她一眼，女孩子被滋养得皮肤细腻又红润，一双眼睛水雾蒙蒙，像是能掐出水一样。 　　热度带来的不适,让她还有些晕眩，苏离软绵绵地趴在他胸口。 　　陆零黑眸暗沉,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指尖停留在她颈侧的那朵小白花上。 　　稍微施力,指尖划破皮肤,一丝艳红染上了他透明的指尖。 　　好疼！ 　　原以为他要咬下去，他却只是跟逗猫一样，来回摩挲着她颈间的小白花。 　　苏离：“…………” 　　“苏离。” 　　“……嗯？” 　　“还要么？” 　　明明是很清冷的声音,偏生有些许哑意，令人生出几分歧义。 　　苏离脸上一热，赶紧摇摇头，摸不清他的性子，在他开口前，她忙不迭警醒他，“……你能不能别再咬我了？” 　　再这么咬下去，她真的要挂。 　　“嗯。”陆零淡淡应了声，扣着她的细腰，慢条斯理地命令，“下来。” 　　苏离愣了一瞬，陆零没看她，浓眉微蹙，直接推开了她。 　　苏离：“……” 　　莫名有种拔掉无情的既视感。 　　哦不。 　　好像……先咬人的是自己。 　　脸上的热度一点点攀升，苏离不知道自己这个看到他就想要扑倒的毛病，到底该怎么治疗。 　　等他拉好卫衣，从贵妃椅起身，苏离低声问他，“陆零，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呃……就是不要动不动就咬、咬你……” 　　实在是难以启齿，说出这句话时，苏离低垂眼眸，双手掩面，无法直视他黑漆漆的眼睛。 　　陆零微怔，偏头略微思索，很轻地嗯了一声。 　　苏离眼睛一亮，立即向他请教，“是什么呀？” 　　“杀了你。” 　　苏离微微一笑：呵呵。 　　她突然觉得，每日一咬，嗯，也还不错。 　　真的。 　　她很开心。“大、大佬，我都准备好了。”K神拎着一只小型皮箱，别墅的庭院里，停着一台宝蓝色超跑，苏离虽然不怎么关注豪车，但是这牌子太扎眼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们现在就走么？”K神将行李箱放入后备箱。 　　陆零不理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跑车，微微愣神。 　　K神瞧他没动，小心翼翼催促了一声，“大佬？” 　　“这是什么？” 　　陆零指尖轻抬，宝蓝色超跑瞬间像团棉花一样，轻松地飘了起来。 　　苏离：“……” 　　K神：“……” 　　陆零觉得有趣极了，这东西他在路上见过多次，却从来没碰过，事实上，跟苏离生活的这些日子，他除了帮苏晴晴打点蛋糕店，偶尔被苏离拉着到处跑，别的地方很少涉足。 　　“……跑车。” 　　“能开？” 　　K神点点头，瞧他一脸天真好奇的模样，K神眼皮狂跳，不，这不是他认识的主上。 　　行吧。 　　其实要是严格论起来，他们那个年代，好像还没这个玩意。 　　呜呜呜呜！ 　　他不行了，这样的主上好可爱！ 　　K神像是一个见证自家孩子成长的老妈子，留下了心酸的眼泪。 　　“主……不是，大佬，您要不要开着玩？这是车钥匙。”K神递过去一枚车钥匙，一脸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欣慰。 　　陆零疑惑地注视着他，“开着……玩？” 　　K神详尽地跟他解释着，苏离待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教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少年开车技巧，她没由来地想笑。 　　视线落在陆零脸上，夕阳西下，霞光柔和了他的眉眼，冷戾的气质少了很多，他专注聆听的模样，让苏离莫名心酸。 　　她想到了死于非命的苏晴晴，在一起的日子里，小姨总是很有耐心地教导着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与探究的陆零。 　　苏离心头酸涩，鼻尖泛着酸意，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眨眨眼睛，试图眨去弥漫的水雾，猝不及防地就跟刚上了主驾驶的陆零视线相交。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脸迷茫地望着她，“苏离。”“为什么哭？”浓黑的眉轻蹙，陆零指尖轻点方向盘，声音很淡，“你想玩么？” 　　“玩什么？”她没懂。 　　陆零指节扣了扣车窗，“这个给你玩，嗯？” 　　苏离：“……”她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从哪里得来她想要玩车子这个奇葩的讯息的？ 　　“要么？” 　　“……不。”她不想无证驾驶啊！ 　　陆零乌瞳微敛，也不勉强，注意力重新放在K神的讲解上。 　　他这人脑力极好，学习能力暴强，很快就掌握住了要诀，K神家庭院不小，索性就在里面兜圈玩儿。 　　苏离目瞪口呆，还别说，这么开着车的模样，颇有几分豪门贵公子的气质。 　　大概是脸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 　　余光扫见K神，苏离愣了。 　　瞧着K神用那张非常稚嫩的脸，表现出及其沧桑的表情，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K神。 　　“……呜呜，谢谢。” 　　接过来擦擦眼泪，K神瞧见苏离用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K神”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突然觉得十分羞耻。 　　“你看什么？没见过男人哭啊！” 　　苏离：“……” 　　没过一会儿，K神再从房间里出来，又恢复了成年男人的模样。回头看了看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K神其实挺舍不得的，但是在财产与生命之间，他别无他选。 　　并且，能跟主上一起，K神觉得毁了一切，也没什么心疼的。 　　车子开出小道时，别墅区着了火，荧绿的火苗像是有生命一样，未伤及其他，只是呈现出不可阻挡之势，蔓延了K神的别墅。 　　很快，那片别墅化为废墟，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晚高峰，江易开着车行驶在高架上，车载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江易调了广播，不外乎就是全城大堵车，很快，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 　　福利院少女走失事件，听广播的意思，少女失踪了几日才报案，到现在都毫无头绪。 　　因为涉及到福利院，网络上引起了广泛讨论。 　　江偃仰靠在副驾驶座，手里拿了本日记本，车子走走停停，如同龟速。 　　江偃开口：“大哥，最近局里很忙么？你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是啊。一堆怪异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 　　“怪异的事？” 　　江易不想多说，一来涉及局里的隐私，二来，也不想引起恐慌。 　　他开了点窗，抿了抿唇，“没事。” 　　江偃没多问，扫了一眼江易的手腕，上次给他的那个驱虫手环，江易早就摘掉了，江偃偏头看向他，“大哥，手环呢？” 　　“摘了。”江易嗤笑，“我一个大老爷们带手环，局里一堆人调笑，我索性就摘了。再说，我也不怕蚊虫。” 　　江偃的眼睛暗了暗，很快，又笑了，“那我下次做个吊坠给你。” 　　江易：“……”他不明白他这个弟弟为什么执着于做这些小姑娘做的事情。 　　这会儿高架上堵车厉害，江易瞥了弟弟一眼，沉声说，“小偃，别在车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没关系。”江偃微微笑，冲他摇摇书本，“空白的，没字。” 　　“这是什么？” 　　江偃答：“读书笔记。” 　　他翻过空白的一页，后头是密密麻麻的字体，字体娟秀，书面整洁，像是出在女孩子之手。 　　江易笑，“女孩儿的？” 　　江偃笑着嗯了声，算是回应。 　　江易挑眉，“你小子不会在学校里交了女朋友吧？小心老妈念叨你。” 　　“不是女朋友。”江偃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会因为江易的戏谑而担忧，他微笑，“现在还不是。” 　　“现在不是？”江易知道，自家弟弟的性子看似斯文好脾气，讲话却滴水不漏，他从来都摸不透。 　　江易仔细回想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拧紧眉头，是了，约莫是从弟弟七岁那年，他带着江偃去河边捉鱼，没留神，他就滑了下去，等将他救下来后，弟弟的身体素质就大不如从前。 　　以前两兄弟挤在一起，小朋友身上还暖洋洋的，打从那时候，江偃的身体一年四季都较常人偏低一些。 　　家里就是开医院的，各项检查做足，也没检查出什么端倪儿。 　　江易为此，一直非常自责，觉着是自己的失误，导致江偃身体每况愈下，所以对待自己唯一的弟弟，江易宠溺的很。 　　“难得见你有上心的女孩子，不过，恋爱了别影响学习就成。”长兄如父，江易对待他，总是忍不住就要唠叨，车子下了高架，江易好奇地挑眉，“那个女孩儿你们学校的？” 　　“不是。” 　　“漂亮么？” 　　江偃修长的手指翻了翻书页，嘴角微勾，“谁知道呢。” 　　江易：“？” 　　他这么说，就是不愿意多谈，江易反而兴趣大增，“成绩好么？” 　　“好。”江偃眉眼含笑，浅棕色的眼睛流光溢彩，“年级第一，很优秀。” 　　江易啧了声，再问，江偃只是微笑，什么都不肯再说。 　　过于白皙的指尖翻着日记本，一页一页，最后停留在书皮上的那个秀气的名字上。 　　江偃弯了弯眼睛，棕褐色的眼睛里却冷漠如霜。 　　车子停在一家大型便利店，江易没熄火，江偃下了车，日记本就搁在副驾驶，江易好奇地瞄了一眼，封皮上写着：苏离。 　　苏离？ 　　是他认识的那个苏离么？ 　　江易回想着弟弟的话，漂亮的，年级第一，很优秀。 　　江易嗤笑一声，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中秋快到了，便利店里人满为患，最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月饼。 　　商家举办了试吃活动。 　　陆零一瞬不瞬地盯着促销员盘子里的小块试吃品，促销员是个大二女生，出来做兼职，被一个脸蛋无敌好看的男生这么盯着瞧，女生没由来就红了脸。 　　“你要不要试吃一下？品类很多，味道很赞。”女生主动搭讪。 　　陆零冷淡地瞥她一眼，没搭腔。 　　苏离拎着购物篮，里头放满了陆零喜欢的零食，大都是一些糖果，他那么喜欢吃甜品，一口牙齿倒是洁白整齐。 　　下意识瞄了一眼陆零，视线不期然落在他薄凉的唇上，联想到那个又浓又重的吻，苏离忙不迭挪开视线。 　　糟糕！ 　　她在想些什么！ 　　“姐姐，我能尝尝这个么？”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抱着一只洋娃娃，仰头娇声娇气地问。 　　促销员笑容可掬，“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蛋黄的。” 　　促销员递给她一小块，小姑娘吃得满足，陆零直勾勾地盯着蛋黄月饼。 　　“麻烦给我一盒蛋黄的，谢谢。” 　　陆零闻言，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子，苏离接过促销员递过来的蛋黄月饼，放入购物篮，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小块，“给。” 　　她抬高手臂，将小块蛋黄月饼递到他嘴边，笑靥如花地看着他，“这个很好吃，尝尝。” 　　陆零静默一秒，没接，反而捉住她的手腕，头一低，就着她的手咬过月饼。 　　薄凉的唇碰上苏离的指尖，他若有似无地舔/了下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作带来丝丝酥麻的感觉，苏离手一抖，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她怔怔望着他，脸颊骤然爆红。 　　不远处，江偃从货架上拿了烟，隔着货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们，浅褐色的眸子微动，倏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最近双开，作者精力快透支了。 　　这本虽然冷，但是这本是作者的真爱！ 　　最亲的亲儿子。 　　日更的话，我觉得质量太差了。 　　一般隔日更五千或者六千。 　　你们不要养肥我啊！ 　　爱你们！ 第31章 这是亲吻 　　“这里标记的位置就是雾中山？” 　　“对。” 　　白色墙壁上,K神搞来一套投影设备,羊皮卷的地图被投影在墙上,看得更为清晰。 　　“具体位置在哪里？”苏离偏头问他。 　　K神摇摇头：“找不到。” 　　苏离诧异抬眸：“找不到？” 　　视线落在地图，苏离仔细打量着,她地理成绩很好，对山川河流熟知,除了课本上要求的以外,平时也会用电脑查询各类的课外知识,作为补充。 　　“找不到的。”K神重复了一遍，“这里是被隐匿的地方,别说我们找不到，就连他们也一直在找。” 　　存放主上身体的神殿就在雾中山，当初神隐后，神殿连同雾中山一同消失，这些年他们在找,那些人也一直在找。 　　除了被威胁这个原因外，他甘心为那些人鞍前马后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想要尽快找到雾中山里的神殿。 　　“他们？你指的是……你背后的那些人么？” 　　K神瞄了一眼陆零,没作声。 　　陆零歪着沙发上,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那些弯弯曲曲的道路愣神，对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 　　苏离：“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K神不搭腔,陆零从地图上回神,淡淡地瞥了K神一眼，K神脖颈一凉，连忙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每次接洽，都是靠着中间人，从来都没见过本尊。不过……” 　　苏离追问：“不过什么？” 　　K神迟疑几秒，才担惊受怕地回她，“我只知道，他们很惧怕那人，那人不爱杀人，可是……会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有时候会比直接杀人更为可怕。” 　　苏离想起那些白色药片，多少女孩儿吃了那些据说可以美容养颜的药片后，身体都在急速变化，小姨就是被那些药片坑了，以至于…… 　　想到苏晴晴，苏离心口疼得厉害。 　　双手紧握成拳，苏离直视着K神，“K神，那些白色药片，吃了后女孩子会……会受孕么？” 　　K神一愣，瞬间领悟到她口中的那些白色药片是什么，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合盘托出，陆零指尖微弹，一丝雾气从K神耳际擦过，K神白皙的脸颊上蓦地多了一丝血痕。 　　K神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在发抖，牙关在打架，“那些药片并不会使人怀孕，只不过……里面添加的成分，可以诱导女生主动接受诱惑，便于繁衍。” 　　“有什么关系么？主动和被动？” 　　K神老老实实和盘托出，“被动的女生，会直接死掉，而繁衍的目的毕竟不是为了屠戮，即便是屠戮，也是在受孕产下下一代后，作为养分哺育。而且，如果女生被动，那么实施者最后也会遭到反噬，被灭掉。” 　　苏离没想到是这么个规矩，有一丝怔忡。 　　“是因为……你们生物的本能么？” 　　这么一想，苏离莫名地安心了一点，如果是必须要主动才行的话，那么就好办的多，只要销毁那些药片，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这个问题。 　　K神看了一眼陆零，从始至终，他的表情就很平静，像是根本不关注也不在意，只是在苏离提问时，偶尔会盯着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是。” 　　苏离听得云里雾里，“不是？那被灭掉是……” 　　提到这里，K神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荧绿的眼睛充盈着崇拜羞答答地瞄了一眼陆零，苏离无语望天，要不是知道K神的本体，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是规矩。”K神腼腆地答了一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改变生存形态，主上对待生命的态度玩味又认真，从不强迫别人，会在合理的范围内，给予你一定的选择权。 　　“……规矩？”苏离的脑子转得快，他虽然讲得很隐晦，苏离这会儿意外地听明白了，迟疑一秒，苏离问：“是……L定下的？” 　　K神点头。 　　隔着茶几，苏离心绪复杂地望着陆零。 　　那些不知是梦还是记忆的幻境里，L明明非常享受杀戮的快感，对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类，毫无怜悯之心，说杀就杀，岂止如此，甚至是那些不知道算不算他同类的萤族，他尚且都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定下这种规矩？ 　　苏离怔然地注视着陆零。 　　提了L的名字，他也没什么反应，一双乌黑的眼睛拢着雾气，瞬也不瞬地盯着投影仪。 　　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沙发扶手，陆零意识有些许混沌。 　　谈话就此终止。 　　K神收拾了一下，乐颠颠地拎着苏离买的菜，殷勤地看向陆零，“大佬，我去洗菜准备晚餐。” 　　被打搅到思绪，陆零怔了下，乌黑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K神扭扭捏捏地别过脸，只差想要当场嘤嘤嘤，非常少女地握握拳，“那我去喽！” 　　苏离一头黑线：“……”今夜中秋，月亮格外圆。 　　一地月华透过几净的窗棂，落在胡桃木地板上，头顶的吊灯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吹动，微微摇曳。 　　少女娇羞地背对着他，细长的指尖搁在制服衬衫纽扣上，她的双腿在颤抖，及肩的长发散落，遮住洁白纤细的颈项。 　　“不用脱。” 　　少女轻轻啊了声，回头看他。 　　月光洒在少年俊美的脸上，他的肌肤白皙得几近透明，温柔的月光像是能穿透他的肌肤一样，浅棕色的眼睛染着浅浅的笑意，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分外温柔。 　　“江、江同学。” 　　江偃双手交叠坐在沙发上，唇角微弯，“第一次啊？” 　　少女微楞，察觉到他指的是什么，少女羞红了脸，怯怯地点点头。 　　“别担心。”他低垂眼眸，浓密的羽睫遮住了眼睛，“会轻一点的。” 　　“嗯。” 　　初恋总是这么美好，带着些许朦胧，隔着一层纱，想要靠近又意外地胆怯。 　　少年从沙发起身，听着他的脚步声，少女紧张地捏着手指，心脏怦怦直跳。 　　少女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温柔的疼爱落下来。 　　江偃微微一哂，指尖滑过她的红唇，她呼吸急促，透明的指尖顺着她的下颌线，落在她颈侧，稍微施力。 　　刺痛使得少女豁然瞪大双眼，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砰”的一声，一朵黑色的花朵在江偃指尖绽放。 　　伴随着细小的黑色花瓣，少女的制服衬衫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那些细小的花瓣落在江偃身上，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点一点融入到他的肌理。 　　江偃病态的白皙总算稍微缓解，嘴唇也恢复了些许颜色。 　　他扬起指尖，一些白色的丝线落在少女的制服上，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看够了么？” 　　江偃理了理宽松的家居服，从五斗柜上拿了一盒牛奶，扎开，放入吸管。 　　黑暗里的少女冷清地应了声，黑色镶嵌着蕾丝边的伞被收起，微风扬起她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莉塔。”他的声音含着一丝冷意。 　　少女拢了拢长发，淡淡道：“你想杀我么？为了那个冒牌货？” 　　冒牌货？究竟谁才是呢？ 　　江偃哂笑，“你很生气？” 　　她不理，从黑暗里走出。 　　月光落在她身上，胡桃木地板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倒影，甚至连脚步都轻如鸿毛。 　　江偃喝完牛奶，牛奶盒在他指间化作一团白丝，只留余烬。 　　“莉塔。”江偃修长的手指搁在她优美的颈线，缓缓摩挲着，少女微僵，惊愕地瞪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碰她。 　　她从来都琢磨不透这人的心思，相比较而言，L虽然嚣张不可一世，做事却直白的很，从来都不屑于玩弄手段。 　　“你想干什么？”她下意识后退，他却蓦地收紧手指。 　　她被扼住颈项，呼吸顿时变得微弱起来。 　　江偃眉眼弯弯，眼睛里却像是结了一层浓烈的白霜，他低头靠近她颈侧，呼吸几欲落上时，又止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要是碰苏离，我会让你不死不活，嗯？” 　　“……松……咳咳咳……” 　　她在他的手指下，脸颊憋的紫红。 　　快要窒息。 　　从他指尖流泻出的小黑虫，进入她颈间最脆弱的位置。 　　“停……停手……” 　　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她记不得过了多久，被折腾得神识俱灭，就像是要完全崩坏掉时。 　　“叩叩”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小偃，睡了吗？” 　　是江易。 　　江偃眸子微动，手指一松，她像只破碎的布娃娃，跌落在地。 　　她在他的压制下，发不出声音。 　　“大哥。” 　　江偃淡定从容地应了声。 　　她被隐匿在黑暗里，江偃去应门，门开了，江易正在穿外套，“你怎么还没睡？刚才屋里什么声音？” 　　“有只小蟑螂。” 　　江易愣了，“蟑螂？” 　　江偃弯弯眼角，“嗯。不过我已经杀掉了。” 　　杀掉？ 　　江易被弟弟这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词汇震了下，不及细想，江偃的视线落在江易的手腕，“大哥今天依旧没戴手环呢。” 　　“你饶了我吧。” 　　江偃微笑，倒没执着。 　　他问：“大哥要去哪里？” 　　江易烦躁的很，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他吐出一口气，“有人报案，丢了个女孩儿。好像是你们学校的。” 　　“哦？是么？”江偃想起刚被他处理掉的制服，应该是没遗漏才是。 　　他喜欢干净的，主动点的小姑娘，真好，自动送上门。 　　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个雨天，苏离弯腰折裤脚的画面，江偃微微动容，他莫名期待她主动的那一天。 　　笑了笑，就听江易认真叮嘱他，“你最近放学就别乱跑了，早点回家，不行就让家里的司机去接送。” 　　“为什么？” 　　“不太平。”江易并不想跟弟弟制造恐慌的情绪，他从玄关勾了车钥匙，打算出门。 　　江偃盯着他的背影，很乖巧地跟他道别，“大哥路上小心。” 　　“知道了。” 　　江易带上门，江氏夫妇最近一起出国研修去了，当然，江偃把这种“失踪”称之为研修。 　　知道太多的秘密，果然不是好事。 　　他也不想的，毕竟，他对他们也是有丝丝感情的，可惜…… 　　江偃有一丝怔楞，身后响起少女清冷略带嘲弄的声音，“你舍不得对他动手？” 　　江偃没回头，并不回答。 　　她笑得讥诮，“听说他一直在调查那些药，S，你说等他知道那些药的来源……到那个时候……” 　　“知道L为什么记不得你么？”江偃微笑打断她。 　　少女一僵，江偃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他最讨厌聒噪的女人。”浴室蒸腾着雾气，水雾茫茫，苏离泡了澡，通体舒畅。 　　手指抚上细腻的皮肤，苏离发现，自己的肤质越来越好，晶莹剔透的，触感更是一级棒，放在上头跟压在棉花上一样，软软的，香香的。 　　伸手勾到浴巾，骨肉匀称的小腿从浴缸迈出，苏离将自己裹在浴巾里。 　　盥洗台的镜子被蒸汽熏染得一片白茫茫，苏离趴在镜子前，用手心抹了抹镜面。 　　镜子里倒映着女孩儿娇艳的面容，明媚的眼睛含着水汽，带着些许惑人的妩媚。 　　苏离愣了一瞬，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长了点，色泽乌黑，握在手里触感极好，嘴唇明明没涂抹什么，却总是泛着被滋养过度的嫣红水泽。 　　她伸出食指，在镜子上勾勾画画。 　　陆零……L…… 　　指尖停留在两个名字之间，苏离陷入沉思。 　　“滴答” 　　花洒有水滴坠落。 　　苏离现在听觉极佳，被吓了一跳。 　　瞧见镜子上的名字，苏离的脸颊“刷”地红透了。 　　小手飞快地擦掉他们的名字，苏离羞耻地捂住发烫的脸颊。 　　天！她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穿好睡衣，出了浴室，客厅外头亮着灯，陆零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电视播放的是一则巧克力广告，两个顶流明星拍摄的浪漫小清新爱情故事。 　　男生追逐着女生，女生穿着长裙，捏着巧克力奔跑着，被男生从身后拦腰抱住，进而是一段非常煽情的互动。 　　陆零看得入迷。 　　听到响动，陆零漫不经心回眸，他的眼神向来专注，猝不及防地视线交融，苏离脚步一顿，强装镇定地冲他摆摆手，讪讪一笑，“K神呢？” 　　“走了。” 　　苏离：“？” 　　“我不喜欢多余的人住在这里。”他拿着遥控器，换了台。 　　苏离：“……”莫名有点同情K神了。 　　陆零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视线重新落在电视屏幕上，调了一个动画电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那我们……还要去K神说的那个酒吧么？” 　　三天后就是固定的接洽日，K神是没办法再露面，不过他们是生面孔，倒是可以乔装一下探探路子。 　　陆零淡淡应了声，“嗯。” 　　“好。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 　　苏离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跟着我。” 　　“哦。” 　　短短的几个字，苏离却觉得格外有安全感，毕竟在他身边，她真的什么都不用怕，更不用担心。 　　心里头甜丝丝，身体受到情绪感染，苏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陆零微敞的睡衣领口处那片白皙的肌肤。 　　致命的香气。 　　真糟糕！ 　　入夜后，身体里的那份饥渴就像是一棵诱人的水妖，不断逗引着她。 　　不行！ 　　她要克制！ 　　可是── 　　呜呜！好难受！ 　　苏离欲哭无泪，用力拍拍脸颊，苏离强迫自己从陆零身上移开视线。 　　窗台上漂浮着浓郁的花香，苏离好奇地凑过去，洁白的花瓣上，一颗晶莹的卵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从苏晴晴去世后，陆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颗卵，每天都用自己血液滋养着。 　　苏离伸手碰了碰，没留意上头的小细刺，指腹被扎破，一颗血珠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颗透明的卵上。 　　“呲──” 　　卵上冒了一丝白烟。 　　苏离错愕几秒，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透明的卵，瞧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没察觉陆零的脚步声。 　　“别碰。” 　　“这个是什么？” 　　陆零的声音很冷清，“他叫苏小零。” 　　苏离一脸懵逼地瞪着那颗透明的卵。 　　苏小零？苏小零是什么鬼？ 　　还待再问，蓦地被他从身后抱住，苏离的第一反应就是每日一咬的时间到了，她真的怕疼，而他每次好像从不顾及她会不会疼，咬得好重。 　　苏离呼吸一滞，生无可恋地抬头望天。 　　她知道根本阻止不了他，但是小小地商量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叭！ 　　“陆、陆零，你轻──” 　　没有臆想下的疼痛，少年薄凉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她颈侧那朵小白花上。 　　一个很轻的……吻。 　　苏离杏眸圆睁，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亲吻，整个人都僵了，她语不成调地问他，“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陆零迷茫地又吻了一下，没理会她僵直的状态，陆零清冷的声音犹疑里裹着几分变了调的微哑，“原来这叫做……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女二！没有女二！ 　　那个莉塔跟离离有点关系，但她不是离离。 　　她也不是真的莉塔。 　　后期会解密。 　　陆00和L从始至终只喜欢离离一个人！也只碰过离离一个人！ 　　作者的求生欲很强了，真的！（泪流满面） 第32章 乖，别怕 　　睁开眼,阳光从几净的窗棂穿越,苏离下意识抬手遮了一下,“叮当”，手腕上是冰凉的触感。 　　苏离：“？” 　　眨眨惺忪的眼睛,视线落在细白的手腕，苏离一头黑线。 　　细白的手腕上是一对精致的镣铐。 　　说是镣铐其实不大贴切,跟上回的不一样,这次的与其说是镣铐,倒不如更像是一幅手链。 　　纯白的花朵，仔细瞧上去很像陆零在家里种植的夜来香,这串镣铐由一朵朵夜来香串起，花朵栩栩如生，特别逼真，苏离嗅了嗅，隐隐有些许花香飘过来。 　　这里是哪儿？ 　　经过几次,她不会再单纯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所以…… 　　这到底是陆零的记忆还是自己记忆？ 　　或者说…… 　　她穿越了？ 　　苏离兀自迷糊中，蓦地被人从身后揽住细腰,她错愕了一瞬,听到少年微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睡不着？” 　　苏离惊慌失措回头,对上他乌黑蒙着雾气的眼睛。 　　L？ 　　跟每次见到他时,总是一身黑色睡袍不同，这会儿他穿戴得很规矩，像是上次她穿着的那件团服样式,宽衣广袖。 　　只不过，她的团服是白色，他则是同款式的黑色，袖口处瞄着金边，腰带的颜色倒是跟她的团服一样，潋滟的嫣红，骚气又邪性。 　　“L” 　　“嗯？”少年枕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鼻腔里懒洋洋地应了声。 　　苏离发现，每次她都像个木偶一样被操纵，这次却并没有。 　　她有自己的意识，她能够跟他对话。 　　“这是哪里？” 　　L玩味一笑，非常不正经地回她，“床上啊。” 　　苏离脸上一热，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L静静打量她一番，少女纯白团服领口散开了点，肌肤雪白，许是被折腾了一番，这会儿隐隐泛着浅浅的粉色。 　　“苏离。”L抬手勾着她的镣铐，哑声叫了她的名字。 　　苏离：“？”等等！确定没叫错名字么？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L问她。 　　指节稍稍施力，苏离一时没防备，被他扯下来。 　　她跌落在他怀里，为了避免趴在他身上，她飞快地抵着他的胸口，一双水眸饱含着惊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好奇什么？不是你说过，你叫苏离，只告诉我一个人么？” 　　他深深地望着她，苏离发现，他的眼睛分外漂亮，跟陆零那种略显冷漠完全不同，L的眼型像是浅浅的桃花瓣，每次笑起来，都带着几分浓浓春意，特别勾人。 　　“L……唔……” 　　她被他扣在脑后，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重重地堵上她的红唇。 　　苏离：“！”又来了！又来了！ 　　似乎每次跟他相遇，不是被和谐就是被和谐！ 　　这人是泰迪转世么？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陆零略显天真懵懂的表情，明明昨晚还是个连亲吻都搞不太明白的“纯情boy”，眼下却…… 　　“……等、等一下……唔……” 　　两人换了位置，她被按在身下。 　　L的手指勾着她腰间的细带，作势要扯下，苏离被亲得晕晕乎乎，完全失去了力气，察觉到自己的腰带松开，她脑子一凉，忙不迭地攥着他的手指，“不要！” 　　以前没办法，身不由己，无法自控，被和谐依旧罢了。 　　现在好不容易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苏离坚决拒绝这种莫名其妙的和谐。 　　“不要？”他愣了下，尔后轻笑出声，“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离：“……” 　　是梦吧？ 　　一定是梦吧？ 　　她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羞耻的梦？ 　　怔忡间，她的手腕被他捏着，高举过头，抵在床头。 　　“L、L！等……唔……” 　　他重重地吻住她，乌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能穿透她心里去。 　　苏离羞恼交加，偏偏动弹不得。 　　明明是一个人，性子却像是两种极端。 　　哦不，唯一相同的是，都我行我素，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苏离脸颊通红，烫得厉害，身体也是，正焦急着怎么让他放手，外头蓦地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L，别玩了。” 　　那人非常自来熟地推开了门，是个跟L年纪相仿的少年，浅褐色的发色，眼睛也是浅浅的琥珀色，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嘴唇倒是红润光泽。 　　有点像混血儿的感觉。 　　L并不避讳那个少年，虽然没再亲她，却也没松开她，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在床头，手腕一勾，将她抱在怀里。 　　苏离：“…………”她有种自己是绝代妖妃的感觉。 　　少年也穿着团服，他的团服跟自己的一样，也是纯白色的，袖口则跟L一样，镶着金边。 　　“东西准备好了，不去看看么？” 　　少年对他们这种光明正大的亲昵视而不见，浅琥珀色的眼睛从她身上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离总觉得他的眼神非常不友好，甚至饱含杀意。 　　苏离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身子一僵，被L察觉到后，L愣了下，勾着她的细腰，将她扣在怀里，漫不经心开口，“抖什么？” 　　苏离：“……”她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好在，他只是随口一问，跟少年四目相对后，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啊。” 　　L松开了她，顺便整了整自己的团服。 　　苏离惊异地发现，他这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非常喜欢黑色。 　　他皮肤白，黑色特别趁他，一身遮不住的光华，真真是个妖孽。 　　“……你要去哪里？” 　　L没开口，那个少年倒是淡淡道：“不关你事。” 　　苏离：“…………”好大的敌意啊！ 　　细细打量着两人，苏离突然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个不知名的少年，对待L有种非常强烈的占有欲，并不是来源于荷尔蒙的那类，单纯就只是作为同伴，只把L一人放在眼里。 　　L玩世不恭地玩弄着腰间的细带，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她，“想去？” 　　少年皱眉，冷声提醒：“L！” 　　“有什么关系？”L完全不理会他，眉头一挑，深邃的乌瞳泛着玩味的浅笑，“反正她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就算我死了，她也要陪着我，去看看未来的基地也没什么。” 　　苏离：“？” 　　“过来。”L冲她勾勾手指。 　　苏离没动，L乌瞳微敛，一丝雾气缭绕之下，苏离被雾气送到他怀里。 　　她被迫靠在他胸口处，聆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较之常人，稍显缓慢。 　　听着他的心跳，苏离莫名脸红，甩掉不该有的心绪，她仰头看他，“L，你能不能把这个帮我解开？” 　　她抬起手腕，晃了晃她手腕上的镣铐。 　　L微怔，没作声，黑瞳沉沉地打量着她，苏离忙说，“你瞧，反正我手无缚鸡之力，你动动手指都能捏死我，我就是想要逃也逃不掉，你绑不绑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L错愕地瞪着她，好一会儿，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他停顿一下，低头靠近她，笑得坏坏的，“我就喜欢绑着你，看你哭，怎么办呢？嗯？” 　　苏离微微笑：呵呵，他就是个小学鸡！是个变态！ 　　她不生气！ 　　她现在只想知道真相！ 　　听他们的语气，那个基地搞不好跟教团有关系，K神说那是个神隐之地，大家找了好久都无果。 　　她分辨不出现在是做梦还是其他，既然跟他遇见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去谈谈究竟。 　　反正…… 　　这是个幻境。 　　“所以……”苏离扬起明艳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忍着恶心的感觉，声音娇滴滴地跟他撒娇，“帮我解开好不好？” 　　L：“……” 　　S：“……”“这座山不错，有名字么？”L指尖轻弹，田野里的一朵小白花迎风飞扬，停留在他指间。 　　他低头嗅了嗅花朵，偏头问S。 　　“没。”S微笑着回他，“你可以取一个，毕竟将来这里要替你修建神殿。” 　　L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回眸看苏离，漫不经心地问她，“喂，你觉得呢？叫什么好呢？” 　　苏离正在思考K神说的那座神秘的山头，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声音，苏离下意识地回了个：“……雾中。” 　　“雾中……”L默念几秒，嘴角勾了抹弧度，“雾中山么？” 　　苏离：“啊？” 　　“我喜欢这个名字。”L丢下这句，一锤定音。 　　苏离一脸懵逼，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体力不好，一路上跟着他们，即便他们已经放慢了脚步，她依旧吃不消。 　　“呼~~” 　　苏离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想当初她跑八百米的时候，还曾经得过满分，这会儿就爬个山头，感觉自己的灵魂快升天！ 　　而且！ 　　这个L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苏离想起了陆零，虽然陆零惯常挂着冷漠的表情，可他每次都会不动声色地护着她。 　　苏离在心里头气哼哼地骂他，头顶蓦地飘来L轻慢的笑声，“喂，你的体力太差了！” 　　这人讲话时，嗓音带着几分哑意，非常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苏离耳根一热，撇过脸不理会他。 　　L心情好，没跟她较真，反而蹲下来玩弄着手里的小白花，看她艰苦卓绝地爬山，他盯着她直笑。 　　“你求求我，我抱你上来。” 　　苏离：“？” 　　抬眸瞪他，瞪死他。 　　他反而笑得越发畅快。 　　苏离一头黑线；“……” 　　好不容易快爬上去，脚下忽地一轻，腰间缭绕着一丝雾气，紧接着，她被他拦腰高高抱起。 　　“啊！”脚下悬空的感觉，特别没有安全感，苏离忍不住惊呼一声。 　　“叫什么？”他笑得玩味。 　　苏离发现，他脚下腾空了，他们现在正在半空中“漂浮”，他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纯白的花朵。 　　步步生花。 　　L他到底……是什么？ 　　总之，他肯定不是那些可怕的萤族。 　　起初，苏离还有些害怕，渐渐的适应了，她往下头看了一眼，这个山头终年笼罩着雾气，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什么都瞧不见。 　　雾中山这个名字，还挺贴切的。 　　苏离一双小手攥着他的衣襟，悄声问他，“L，你说的那个神殿，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 　　她飞快地点点头。 　　L玩世不恭地轻笑，“你求我啊。” 　　苏离：“……”小学鸡！小学鸡！ 　　视线略过L的肩头，跟身后的少年相接，苏离立即收到了冷冰冰的讯息。 　　……好可怕的眼神啊！ 　　这一路上，那个叫S的少年都非常沉默，只跟L搭话，完全把她当空气。 　　苏离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脚下也是一朵朵花，但他的花跟L的不同，更大一些，色泽黑暗。 　　其实论长相来说，这个S明明属于比较斯文优雅的长相，对比着L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妖孽气息，这个S明显更像是正派人士。 　　苏离想得入神，也不知道他抱着她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风很大，呼啸着吹乱了她的长发。 　　苏离下意识抬眸，就见L目视远方，他的黑发也被风吹乱，黑色的团服被狂风吹得鼓动，一双黑瞳雾蒙蒙的，读不出情绪，表情难得凝重起来。 　　“快到了么？” 　　“L，玩游戏么？” 　　游戏？什么游戏？ 　　苏离一瞬不瞬地盯着L，底下的雾气倏而散了去，苏离往下头一瞧，愣了。 　　下头是一片荒山，所有的绿色植被都被巨大的昆虫啃得一干二净，风里荡漾着浓郁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苏离闻到这种气味儿，差点吐出来。 　　余光一扫，她定住了。 　　等等！ 　　那些是……什么！ 　　方才还光秃秃的山头，不知从哪里涌出了一群人类，他们疯狂地逃窜着，体力远远比不上那些巨大的昆虫，锋利的镰刀毫不留情地将人类切碎，长着毛的口器同时风卷残云一样，吞噬着残留的躯体。 　　有些残破的身体，没来及被吞噬，有一些液体从昆虫口腔里溢出，滴落的同时，那些森森白骨瞬间被融化。 　　“呕──” 　　苏离一阵反胃，极度不适，忍不住将脸颊埋在他胸前。 　　“L，你瞧，被豢养的东西开始反噬了，真是有趣的画面，不是么？”S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L没搭腔，黑眸沉沉地盯着下头。 　　S偏头问他，“杀么？” 　　L在沉思，S叫了他一声，“L？” 　　他回神，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又变成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调调，“杀啊。” 　　指尖的雾气溢出，丝丝缕缕的雾气穿过昆虫的同时，一一穿透人类。 　　下头在下着血雨。 　　而他跟那个S一样，显然很享受杀戮的快感。 　　苏离惊愕地瞪着他，察觉到她的眼神，L低头看她，乌黑的眼睛里半点温情也无，像是能猜透她的心思，L默了一秒，讥诮地笑，“怎么？你同情他们？”“不然？”他低头，薄凉的唇贴着她的殷红的唇，苏离欲别过脸颊，被他掐着下巴扳过来。 　　L不轻不重地在她殷红的唇上咬着，直到她的唇上渗出血珠，他舔去血珠，冲她笑得肆意又冷漠，“你下去陪他们好不好？” 　　苏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的眼睛里明明很冷漠，她却总觉得他像是很空虚很悲伤的样子。 　　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他蓦地松了手。 　　L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苏离从他怀里跌落的瞬间，风中是浓郁的花香，她的长发在雾气里飞扬。 　　她轻轻合上双眸。 　　她感受到了身体被昆虫的镰刀缠绕。 　　“砰──” 　　一朵纯白的花朵蓦地炸开，汁液四溅，苏离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骤然睁眼，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苏离生平第一次从他脸上瞧出恼怒的表情。 　　“想救他们？”他紧盯着她，默然发问。 　　苏离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L静静注视她几秒，倏而笑了，笑容里裹着几分天真无邪，低哑道：“想救他们的话，就自己来。” 　　“什么？” 　　下一刻，他捉住她细白的手指，强迫她贴在一只昆虫的口器上。 　　手心沾染着些许黏液，苏离又害怕又恶心，尖叫出声：“啊！我不要──” 　　“砰──” 　　一朵纯白的花朵，在她眼前绽放，昆虫被炸出一朵巨大的花朵，伴着点点萤光。 　　苏离眼睛里的光彩瞬间消弭无踪迹……“苏离。”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却让人莫名安心。 　　苏离猛然惊醒，周围闹哄哄的，是在一家KFC，苏离手里还拿着半只稠鱼烧，对面的一大一小正不约而同地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盯着她。 　　陆零咬了一口冰淇淋，喊了她的名字后，也没再多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 　　苏离豁然从座椅上起身，心底的恐惧感攀升到极致，她的双手在发抖，稠鱼烧里的果酱流出来，黏在她掌心，苏离条件反射般地就丢掉了稠鱼烧。 　　陆零不明所以地盯着她，不由自主地也站了起来。 　　刚起身，眼前的女孩子向前几步，一头扎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陆零微微一怔，手里的冰淇淋“吧嗒”地坠落在地。 　　“陆零。”苏离含着哭腔，恐惧感促使她的眼泪疯狂地飙出来。 　　她埋在他怀里小声抽噎着。 　　陆零僵了僵，没动，任由她抱着。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嗯。”陆零应了一声，乌瞳蒙了一层迷惑，却还是伸手掌在她脑后，将她按在心口处。 　　他抱紧她，他的声音依旧冷清，这会儿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温柔，“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L就是个小学鸡，哈哈哈哈哈！ 　　还是我陆00比较可靠，比较可爱。 第33章 水晶玫瑰 　　“陆零,那个雾中山,我好像知道在哪里了。” 　　恰逢周末,商场人潮涌动，苏离跟着他,想起刚才自己一激动扑在人家怀里掉眼泪，苏离觉得羞耻极了。 　　好在他对这方面很迟钝,没在意,也没过问她为什么哭,让她松了口气。 　　陆零脚步微顿，回头看她。 　　苏离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大概知道方位，但是，我需要再确认一下。包括那个神殿──” 　　想起刚才那个不知道是梦还是幻境，L对她做的超级过分的事情，苏离心情复杂的很。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L和陆零割裂开对待,明明是一个人，可又不太一样。 　　明显的,她对陆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一种近乎亲昵的依赖，而面对L时,总是带着些许防备。 　　苏离仰头看他,认真地问，“等我确定好位置，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么？” 　　陆零点头，“嗯。” 　　苏离打量了四周，没见到像个跟屁虫一样的K神，不禁好奇：“咦？K神呢？” 　　陆零指尖微抬，不紧不慢地回她，“这里。” 　　苏离：“？” 　　在他指尖上，一只小飞虫很活跃地跳来跳去，一副昆虫的模样，却对着她挥动着翅膀，委屈巴巴地说着人话：“嗨！能听到我说话么？” 　　苏离：“…………” 　　瞧出苏离的蒙圈，陆零没解释，K神倒是个话痨，好心地替她解了疑惑，“大佬说，我不方便在那个地方露面，就给我变了个样子，让我跟着你。” 　　说是跟着她，变相就是不放心，让他保护她。 　　K神留下羡慕嫉妒恨的眼泪。 　　呜呜呜呜！ 　　主上好宠！ 　　“跟着我？”苏离没想到自己就是上了个卫生间，陆零就把K神变成了一只萤火虫，“怎么跟？” 　　陆零指尖轻弹，变成萤火虫的K神挥舞着翅膀，在苏离迷惑的眼神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啊！”苏离惊呼一声，吓得直跳脚，条件反射般地一掌拍了过去，没控制力道，K神被她一个巴掌拍得晕晕乎乎，差点归了天。 　　陆零：“……” 　　K神：“……” 　　苏离吓得花容失色，瞧见陆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苏离脸上一红，声细如蚊地回他：“……我不要虫子。” 　　陆零眉头微蹙，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害怕。” 　　作为一个女孩子，本来就怕这些昆虫，尤其是刚才在那个幻境里，那些放大版的昆虫就足够吓人了，那个小学鸡一样的L还按着她的手，让她亲手杀了那些恶心巴拉的昆虫。 　　她的灵魂在那刻，差点就要上了天。 　　“害怕什么？一根手指头就捏死了。”陆零迷茫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捉住她细白的手指，歪头问她，“要我教你么？” 　　K神：“……”呜呜呜呜呜呜！大佬！您哄妹纸能不能别cue无辜！ 　　苏离骤然抽回手指，剧烈摇头，“……不要！好恶心！” 　　“恶心？” 　　陆零闻言，怔了几秒，黑漆漆的眼睛落在K神身上，K神正用那双荧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变成虫子的躯体在他眼睛里笼罩着雾气时，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嗯。是有点恶心。”陆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评价。 　　K神：“……” 　　见陆零抬起指尖，雾气从指尖缭绕时，K神生怕自己被直接KO，一双透明的翅膀快速挥动着，声音颤颤巍巍的，“大大大大佬，不、不然您把我变得好看一点行不？” 　　陆零一怔，“好看一点？” 　　K神知道跟他说了，他也不明白，干脆向苏离求救，“苏姐姐，苏美女，姑奶奶，要不您在手机搜索一下，找个萌萌哒的萤火虫，女孩子们不都喜欢很Q的嘛！” 　　说的也是，苏离思索几秒，也怕陆零这个摸不准的性子，搞不好真的把K神给拍死，她迅速拿出手机，打开网络，找了自己比较喜欢的卡通形象，凑到陆零面前，低声跟他商量，“陆零，不然你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好不好？”K神成了一只萌宠，抖着身子落在苏离肩头，路过一家精品店，苏离瞧见女生手里的许愿瓶，突然有了主意。 　　“陆零，你等我一下。” 　　她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示意他稍等。 　　陆零依言地站在精品店门口，耐心地等着她，苏离出来的很快，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拇指盖大小的小瓶子。 　　“看，我把K神装在这里挂在脖子上，这样就不用担心了。”苏离将小瓶子用细线穿过，绕在颈后，打了个结。 　　陆零怔怔地盯着她，没搭腔。 　　精品店里出来几个小姑娘，手挽手言笑晏晏，陆零余光一扫，瞧见小姑娘手腕上戴着的手链，略微一怔，视线游移至苏离空荡荡的手腕上。 　　女孩子手腕处的皮肤细腻白润，最近一直靠着他滋养，肤质越发晶莹，陆零盯着她的手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K神，麻烦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下。”苏离摇了摇挂在颈项上的小瓶子，笑靥如花。 　　一抬头，撞上陆零专注是目光，苏离的心跳蓦地漏跳一拍，莫不清楚他的想法，苏离被他盯得双颊绯红，半晌，才低声问他，“陆零，怎么了？” 　　陆零低头靠近她，苏离慌得一比，下意识闭眼，他的呼吸落在她颈侧，暖暖的，苏离心里头“咯噔”一声，不好！他该不会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咬她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苏离惊慌失措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慌不择路地阻止他，“等等，你别在这里咬──” 　　诶？ 　　没有预想的动作，他捉住她的手腕，拉下她的小手。 　　修长的手指勾着她颈间的细线，细线在他的注视下应声而断，装着K神的小瓶子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 　　苏离愕然瞪着他，“？” 　　“走。” 　　他也没解释，反而捉住她的小手，跟她十指相扣，苏离被迫跟着他，低头一瞧两人紧紧交握的十指，莫名地就红了脸，心头却甜的不行。 　　她盯着他的背影，好奇地问：“我们去哪里？” 　　陆零没搭腔，只是牵着她的手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路前行。 　　尔后，他停在一家花店。 　　苏离：“？花店？” 　　陆零推开店门，正在包扎花束的店员瞧见一对非常养眼的小情侣手牵手，赶忙放下花束，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买花吗？我们这里有新到的玫瑰，要不要看看？” 　　陆零没理会店员的询问，黑漆漆的眼睛环视一圈，没找到他要的东西，陆零这才问：“有夜来香么？” 　　店员：“……” 　　陆零浓黑的眉蹙了下，重复一遍，“有么？” 　　店员一头雾水：“……没有诶。很少有客人会来买夜来香。大家都买玫瑰，满天星什么的。” 　　陆零愣了下，店员见状，赶紧给他推销，从一旁抱出一大束扎好的玫瑰花束，店员热络地笑道：“帅哥，这种玫瑰花是从法国进口的，空运过来的，今天早上才到货。您女朋友这么漂亮，跟这些玫瑰十分般配呢。您要不要考虑这个花束？如果不喜欢红玫瑰，我们这里还有粉色，白色，香槟色……” 　　“女……朋友？”陆零错愕地盯着店员，迟疑地重复着她的言辞。 　　店员瞄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一时间也有点蒙圈了，“……不是吗？” 　　苏离红着脸刚想否认，陆零已经率先开口，潋滟的黑瞳泛着迷惑，陆零一瞬不瞬地盯着店员，非常直白地问她，“什么是……女朋友？” 　　店员：“……” 　　苏离：“……”从花店出来时，苏离手里多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她双颊发烫，低头嗅了嗅馨香的玫瑰，悄悄瞄了一眼走在前头的陆零，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枝玫瑰，眼神很专注，像是在研究什么。 　　苏离搂紧玫瑰，怔然望着他的背影，心跳如鼓。 　　翌日一早，苏离从床上爬起，瞄了一眼飘窗上的玫瑰，苏离明媚的眼睛弯了弯。 　　拉开卧室门，一眼就瞧见了陆零，他爱干净，早晚都要冲澡，这会儿应该是刚洗过澡，没穿卫衣，随手套了一件黑色短T，正坐在沙发前，手里捏着一朵玫瑰。 　　苏离探头瞟了一眼，娇艳的玫瑰在他手心里缓缓旋转，他的周身缭绕着一层雾气，那朵玫瑰花碰到雾气后，渐渐萎缩，不消片刻就幻化成一朵像是袖扣一般大小的水晶。 　　苏离：“？”这是干嘛？ 　　不及发问，陆零已然发现了她，从茶几上放着的那盆夜来香上，摘了几片绿叶，又是一丝雾气漂浮着，绿叶拧成两股细线，晶莹剔透的，十分好看。 　　“陆零，你在做什么？” 　　“手……”陆零乌瞳微敛，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回复：“手……链？” 　　苏离一脸懵逼：“哈？手链？” 　　“嗯。”陆零将K神驱赶进干枯的玫瑰里，牢牢锁住。 　　他用指尖划破指腹，一滴粉色液体滴落在玫瑰上，方才还干枯的玫瑰，此刻像是焕发了生机，瞬间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一朵水晶玫瑰，流光溢彩，艳丽无双。 　　回想着她手腕的尺寸，陆零回眸凝视着她，朝她勾勾手指，“苏离，伸手。”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更。 　　呵呵。 　　我把科幻写成了咸盐甜饼，心塞。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只木、二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三人 　　整个课堂,苏离的心跳都没稳住,脸颊也烫得厉害。 　　这趟是自习课,老师不在，班委维持纪律,苏离半趴在书桌上，明媚的眼睛盯着手腕上的那朵水晶玫瑰。 　　水晶玫瑰里是K神变成的卡通萤火虫,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个类似琥珀的装饰品,不过，听K神说,这东西杀伤力很大，他待在里面最清楚，说是装饰品，其实是个很厉害的武器。 　　只是，陆零为什么要做这个给她呢？ 　　喜欢么？ 　　不。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大概就是单纯地想要保护她吧，毕竟他答应过小姨,会好好照顾她。 　　苏离把玩着水晶玫瑰,红着脸，一时欢喜一时忧愁。 　　终于熬到放学,出了教学楼,没走多远，一眼便瞧见了两辆警车停放在楼下的空地，旁边拉了警戒线,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询问着什么。 　　教学楼里呼呼啦啦地涌出一堆学生：“我天，怎么回事？警察怎么来了？” 　　“隔壁修远楼有人跳楼了呀！好像是个女生。” 　　“啊？为什么？” 　　“压力大呗，高三了，很正常吧。” 　　“走，看看去。” 　　“我很奇怪，她怎么从卫生间那么小的窗户里跳出去的啊？” 　　“我哪儿知道！” 　　苏离闻言，愣了愣，想到什么，苏离放下书也跟着去查看情况。 　　女生的尸体被白布蒙起，放在担架，有法医跟着上了车。 　　江易点了根烟，盯着现场的那摊血迹发呆。 　　冷不防在人群里瞧见苏离，江易愣了下，熄灭了烟，走向苏离。 　　“江警官。” 　　江易很少穿警服，今天破天荒地穿了制服，就连扣子都一丝不苟，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退却，倒是凸显了几分禁欲。 　　一旁的小女生们悄悄地议论着，苏离听着她们的议论不禁一愣。 　　“苏离。” 　　“出了什么事？” 　　江易揉了揉眉心，略显烦躁，“一会儿说。”扫了一眼苏离，江易问：“中午不在学校吃饭？” 　　“我家很近。” 　　江易点头，盯着她瞧了几秒，他说：“中午别回了，我请你吃饭。” 　　苏离讶然：“请我？” 　　小姑娘迟疑的态度令江易哑然失笑，他观察过她多次，小姑娘对人防备的很，也不爱跟谁走得近，虽然跟他推心置腹聊过一次，对他也未必是百分百信任。 　　江易觉得好笑，“关于上次那个药，我想跟你谈谈。”江易停顿了下，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只镯子，正是苏晴晴落在公园里的那只，最近一直忙碌，这会儿才有时间跟她谈起这个。 　　江易看着她，“这个镯子是你小姨的，对吗？” 　　苏离怔忡了一秒，明媚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江易并不知道苏晴晴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出了意外，瞧她难受的样子，江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半晌，将手镯还给她，沉声道：“苏离，你放心，你小姨的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离现在除了陆零外，对旁人的防备心到了极点，没跟江易透漏太多，瞧人家这么坚定，苏离点点头，低声道谢：“谢谢江警官。” 　　江易则冲着不远处的郑尧比划了手势，示意他们先回。 　　“走吧。” 　　江易单手插兜，走在前头。东分是他的母校，上学那会儿食堂被他吃个遍，哪哪儿有好吃的，准有他一个。 　　“你喜欢吃什么？”身后的小姑娘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个头高，为了配合她，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都可以。” 　　江易眉头一挑，随口一问，“大米炒菜可以吗？” 　　“好。” 　　“小姑娘们好像都喜欢这个。”提到这个，江易笑了，“我家那小子也喜欢米饭，完全吃不了面食，肉类也不行，只吃蔬菜。”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江易停下脚步，好奇地盯着她。他不说话，面前的小姑娘便完全不接口，也不知道是她本就孤僻，还是面对他们这些“陌生人”不爱开口。 　　是了，或许她是因人而异。 　　江易想起那天晚上在便利店，小姑娘对着那个奇怪的少年，明明笑得很甜。 　　江易有片刻失神，直到有人叫他：“大哥。” 　　两人同时抬头，江偃掂了掂手里的足球，步伐优雅的朝他们走来。 　　“……大哥？” 　　瞧苏离一脸迷茫，江易笑着解释：“我弟弟江偃，以前跟你提过的。” 　　他是说过自己有个优秀的弟弟，跟她一样上高二。 　　只是没想到，他弟弟竟然是江偃。 　　苏离瞥了一眼江偃，他应该是刚上完体育课，身上是件东分的运动制服，藏蓝底色，领口处则是天蓝搭配。 　　他皮肤白，手腕上套了枚黑色护腕，跟他白皙的肌肤呈鲜明对比，略浅的发色在风里摇曳。 　　少年冲他们微笑间，将足球丢给一旁的同伴，同伴抱着球说：“江偃，不去食堂了啊？” 　　“不去。我大哥请客。” 　　“嘿，旁边那小美女谁啊？” 　　另一个男生调笑道：“这不内谁吗？上次江公子给人买奶茶那个。” 　　“靠，该不会是未来的小嫂子吧？” 　　江偃淡淡地瞥了男生一眼，男生浑身一抖，举双手求饶：“哥，我错了。我们这就滚粗。” 　　苏离对他们的玩笑话并没放在心上，在江偃的视线落在自个儿身上时，苏离不躲不闪地与他四目相对。 　　女孩子的眼睛里冷冷清清的，既没抗拒，也不热络，像是一汪湖水，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江偃与她视线相交，片刻后，他轻笑一声，率先移开视线，跟江易打招呼，“大哥，你们要去吃什么？”上了二楼餐厅，江易去点餐。 　　苏离不想跟江偃搭话，索性拿出物理课本看习题，江偃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叠搁在下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小姑娘好像真的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掏出笔，认真地做习题。 　　低眉顺眼的模样，温软可人，莫名有点可爱。 　　跟以前的那个高贵冷艳的她，完全不同。 　　江偃盯着她许久，棕褐色的眼睛里微微一哂，单手撑着下颐，微笑着叫她：“苏同学。” 　　苏离笔尖一顿，头也没抬，继续做题。 　　“你对我防备心很重。”江偃并不着恼，指尖轻扣桌面，低笑道：“为什么？” 　　“没有。” 　　江偃微笑看着她，“你讨厌我？” 　　苏离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他，“没有。” 　　“不讨厌？”江偃放慢语速，语带戏谑，“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如果有，我道歉。” 　　苏离抬眸盯着他，江偃跟她视线交汇，本想惹得她生气，偏偏她的表情冷清得很，江偃觉得好玩极了。 　　明明以前…… 　　江偃撑着脸颊看着她轻笑，苏离面无表情地合上书，放好笔，摆明没心思跟他玩乐。 　　不远处，几个男生打打闹闹，原本还半开玩笑，不知怎的，玩笑开着开着，就莫名急了眼，在餐厅里就开始大打出手，特别暴躁。 　　听到响动，苏离放下笔，不经意瞥了眼。 　　几个男生骂骂咧咧：“艹，江明洋，你再跟老子提一句试试看！” 　　骂人的男生个头高，人又长得壮实，“哐当”一声，砸了手里的餐盘，饭菜四溅，旁边的几个女生忙躲开，怕被殃及到。 　　男生们扭打在一起。 　　餐厅里的执勤老师赶紧过来制止：“哎哎哎哎，你们几个干什么？快松开！” 　　距离不远，苏离平素最怕打架斗殴，见他们往这边来，苏离收拾了书本，打算换个位置。 　　刚起身，有女生尖叫：“啊──” 　　苏离闻声望去，眼前一黑，一只玻璃瓶“嗖”地冲着自己飞来。 　　速度过快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苏离愕然睁大双眼，手臂蓦地被人攥着，扯了她一把。 　　她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那人将她护在怀里，身高差距，她看不到后头发生了什么。 　　“砰──” 　　玻璃瓶碎开时，苏离听到周围人的抽气声。 　　“靠！江明洋你特么想死啊！” 　　“有人受伤了！” 　　“谁呀？天！好像是东分的江偃！” 　　“呵呵，江明洋摊上大事了这回。” 　　“伤的严重不严重啊？” 　　“都流血了，你说严不严重啊！” 　　“他好像是替那个女生挡了吧，不然破相的就是那个女生了，莫名有点苏诶！” 　　“走走走，看看去！” 　　苏离这会儿完全呆住了，意识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直到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苏离本能地摸了一下，指尖上全是一片嫣红，她茫然抬眸，入目所及是江偃浅色的发丝，黏连着的是一些血迹。 　　江偃被砸中了额际，血液顺着发丝“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苏同学。”他轻轻说了句，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 　　苏离愣神地盯着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江偃盯着她的眼睛，一副很虚弱的模样，“我头有点晕，能扶我一下么？” 　　苏离愣了一秒，他似乎真的站不稳一样，身形晃了下，苏离本能地扶住他的手臂，稳住他，避免两人过近的接触。 　　柔白的掌心碰到他的手腕时，只觉得他的体温低得可怕，苏离手腕上的水晶玫瑰划过江偃手腕处跳动的脉搏，两人同时一愣。 　　江偃的脸色陡然一变，立即松开她。 　　一瞬间的事儿，苏离脑中蓦地闪回了几帧画面，像是退了颜色的水彩画，黑白交错。腐朽的小木屋，长满了青苔，放眼望去，一座座类似构造的小木屋零星地点缀在孤零零的山头，外头是写用树枝搭建的晾衣架，上头晾晒着的衣服很陈旧。 　　这里像是电视里报到的那些欧洲的贫民窟，不，甚至比那些贫民窟瞧上去还凄凉。 　　苏离踩在野草上，迷惘地环顾四周。 　　这是……哪里？ 　　有人声从木屋传来，苏离好奇地跟过去，远远就听到了男人笑骂的声音：“贱/货，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贱/货，嗯？” 　　“大人……求你……”女人压抑着哭腔，怯怯地求他，“别在孩子面前……嗯……” 　　女人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哭声凄厉。 　　苏离脚步一顿，透过木屋的缝隙，入目之处是被撕扯成片缕的黑色修女服，堆叠着的是男人的制服，瞧上去是个军官。 　　室内很暗，小男孩儿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地趴在地板上，一帘之隔的是一对交缠的男女，从帘子交叠的影子来看，像是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小男孩直勾勾地盯着帘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恹恹的，毫无生存的欲念，像是完全放弃了自己。 　　画面一转，是一座孤零零的公墓。 　　其中一座墓穴被刨开，森森白骨在夜色下，格外渗人，白骨上头蠕动着一群群黑色的虫子，在骨缝里自由穿梭。 　　苏离一阵反胃，捂住嘴巴，有人穿透了她透明的身体，其中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是这里吗？” 　　“是是是。” 　　“……小兔崽子，别怪爷狠心，你实在太不识趣了，竟敢对我们大人动刀子，爷这就送你下去好好享受这些虫子。” 　　苏离瞠目结舌，不及发声，男人手一松，小男孩被丢在森森白骨之上。 　　那些黑色的虫子嗅到新鲜的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往他身体里钻。 　　苏离脸色惨白，快要吐了。 　　那是什么？ 　　脚下一阵踩空，苏离坠入一团迷雾中。树林里四处缭绕着雾气，陆零踩在枯黄的树叶上，那些树叶在他的脚下瞬间化作灰烬，后山荒凉，秋虫唧唧，明明离市中心不远，这里却像是被雾气隔绝了一样，安静得可怕。 　　一群群小飞虫冲撞过来，陆零指尖都没抬，雾气在他周身幻化成一张无形的网，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小飞虫被雾气编织的网络割裂，炸出一朵朵荧绿的花。 　　风中飘来熟悉的花香，浓郁惑人，跟他身上像极了。 　　陆零脚步微顿，察觉到身后有响动，一丝雾气准确无误地朝着声源处撞击。 　　“砰──” 　　树林里两朵形状相同的纯白花朵散开，击碎后，散落一地余晖。 　　陆零微微一怔，漫不经心回头。 　　少女撑着黑色蕾丝边伞，秋风吹散了她的长发。 　　这次，她没戴贝雷帽，鬓发间别着一朵纯白的花朵，乌黑灵动的水眸像是染了水墨弯了抹弧度，殷红的唇轻启：“L，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江偃小哥哥也很可怜。 　　他对女主的感情应该比较复杂。 　　未来喜欢上女主后，他就真的火葬场了！ 　　哈哈哈！ 第35章 曾经 　　江偃做了个绵延悠长的梦。 　　山间着了火,四处都是焦土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从坟墓里爬出来时，身体空洞洞的,像是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指尖有什么东西溢出。 　　他茫然低头去看，透明的指尖被黑色的液体晕染,像是水墨一样,逡巡游动。 　　“滴答” 　　液体从指尖渗出,坠落在尘土。 　　他仔细打量了才发现，原来那些黑色的东西并不是液体,而是类似液体的小虫子。 　　夜黑风高，林间竹影斑驳，点点萤火点缀在墓穴。 　　他迷惑了几秒，倏而笑了。 　　啊，是了。 　　他想起来了。 　　这些小黑虫吃空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能控制住他的思维,反而被他控制。 　　他想,大抵这就是仇恨。 　　“嗷嗷──” 　　是狼嚎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隐匿在林间的几匹野狼,夜色下，荧绿的眼睛像是两枚放大的灯泡，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连你们也要欺负我么？” 　　他轻笑,动了动手指。 　　几匹野狼猛地扑了过来。 　　他闭上眼睛，刚下过雨，草木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嗷嗷嗷──” 　　他抬了抬手指，黑暗里，几朵黑色的花朵炸开，伴着温热的液体扑面而来。“Saar哥哥回来了呢。”小女孩扑到他怀里，眼泪汪汪，“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Saar哥哥了！哥哥没事太好了。” 　　“莉娜，别哭了，嗯？”他蹲下来温柔地擦干小女孩的眼泪，环顾四周，村里已经被洗劫一空，唯一的教堂也被焚毁，四处都是残垣断壁。 　　“大家呢？” 　　“……呜呜呜，都死了。”莉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躲在地窖里，他们没发现我，森爷爷和毛利奶奶……是他们杀了森爷爷，他们还把汉娜姐姐……呜呜！” 　　他的瞳孔蓦地放大，手指陷入门板，木板在他手里顿时变作一些细小的碎屑。 　　“呜呜呜呜……哥哥，莉娜好怕……呜呜呜！” 　　他抱紧她，低声安抚着，琥珀色的眸子流动着浅薄的黑色光芒。 　　终于将她哄睡，他将周围用黑色小虫子罩了起来。 　　家里的房子早就被夷为平地，他轻抬手指，木板混合着一些泥土，被一点点掀起。 　　女人不着片缕，浑身是伤地倒在血泊里。 　　她棕褐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远方，盛满了恐惧，想来是临死前受到了惨绝人寰的折磨。 　　女人手里握着一条银色项链，吊坠是一根十字架。 　　她是最虔诚的教徒，不管生活多么艰辛，每周都会到教堂祈祷。 　　她信奉神明，末了，神明却从没眷顾过她。 　　他捂住眼睛，微微哂笑，笑着笑着，眼泪混合着黑色液体，打湿了手心。 　　天空飘起了雪花。 　　九月的天，温度却骤然下降。 　　他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他脸颊，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凝结着雾气，他俯身抱了抱女人，指尖的黑色液体密密麻麻地渗透女人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 　　“砰──” 　　他怀里炸开了一朵黑色的花朵。 　　银色的十字架落在他掌心，他怔忡了几秒，合住了掌心。“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自己死还是我将你们团灭？嗯？” 　　步入森林时，他听到少年轻慢的笑声回荡在林间，下着雪，明明是很冷的季节，这座森林竟然被萤火虫环绕。 　　他错愕地抬头，穿着黑色睡袍的少年慵懒地躺在树梢，手里把玩着两颗毛栗，笑得玩味而肆意。 　　“我、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下头的男人们，皆是一身军装，一旁是被他们俘虏的少女们，瞧着破碎的衣服，哭唧唧的惨状，想来一路上没少被折磨。 　　少年单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回他们，“想杀就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然……不然我们放了她们，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少年懒洋洋的，没搭腔。 　　为首的军官见不凑效，索性声厉色荏地威胁他，“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路易陛下的亲信，路易陛下知道你动了我们！他一定会把你挫骨扬灰！” 　　“哦？”少年捏碎一颗毛栗，张口接住，似笑非笑道：“是么？” 　　“什么意思？” 　　少年手指一抬，森林里蓦地出现一只巨大的昆虫，他从没见过这么大只的昆虫，跟那些军官一样，一时间惊呆了。 　　昆虫的口器里吸附着什么。 　　近距离一瞧，才发现好像是一颗人头。 　　“……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你们的路易陛下啊？认不出来？”少年动动手指，昆虫像是传球一样，将头颅抛过去。 　　许是嫌弃恶心，少年懒得动手，一脚将那颗头颅踹了过去，头颅着地时，骨碌碌地滚了好久，才在军官们面前停下。 　　被绑架的少女们早就被吓晕了。 　　头颅的眼球睛凸了出来，面容泛着一种诡异的英俊，在这种氛围下，恐怖至极。 　　军官们心魂俱碎，有胆小的直接吐了出来。 　　他怔然地盯着少年，少年瞧上去跟他年岁相仿，明明在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就连杀人都能说得像是吃饭睡觉一样。 　　跟他不一样。 　　他杀人时心中住着仇恨，而这个诡异的少年像是完全遵循着本能。 　　一种与生俱来的杀戮者。 　　“我数三秒，你们自己决定。” 　　少年又捏碎一颗毛栗，嘴角噙着天真无邪的笑意，“三，二，一……” 　　“砰──” 　　一朵朵白色花朵炸开时，那些军官们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啧了下，像是很惋惜一样，“无趣。” 　　他在树下静静地盯着树上的少年，觉得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的手指暗暗发力。 　　少年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开口时，一颗毛栗丢了过来，“喂，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他蒙圈地接过毛栗。 　　少年歪头打量着他，轻笑，“你想跟我打？”少年的语气很轻，周身却透着一股无以言喻的嚣张：“打得过么？” 　　他：“……”“我叫L，你叫什么？” 　　少年踩在松软的雪上，他跟着他，发现这人踩在雪上时，脚底下生出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像是将冰雪都凝住了一般。 　　“朋友？”少年回头看他。 　　“……S。” 　　“S？”少年眉头一挑，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后的林间，他摸不准这人的想法，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早就不知道同伴是什么感觉，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他。 　　少年蓦地驻足，他跟着停下来，疑惑地问：“怎么……” 　　“吧嗒” 　　他颈间的项链被少年扯断，他愣了下，顿时怒了，下意识就想跟他动手。 　　少年指间吊儿郎当地晃动着项链，玩味一笑，“十字架？你信神？” 　　他劈手夺过项链，少年没阻拦。 　　他冷冷地瞪着他，少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后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真的跟他生气。 　　“你信神啊？” 　　他迟疑了一下，捏了捏十字架，淡淡回他，“信。” 　　“哦？” 　　瞧出少年脸上的揶揄，他抬头仰望着星空，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但我不会再等。” 　　等待着神明降临，实在太过虚幻。 　　他以后谁也不会相信，只会相信自己。 　　“是么？”少年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黑色睡袍在风中飞扬。 　　脚边生长着一些无名的小白花，少年弯腰摘了一朵，低头轻嗅。 　　他盯着他，半晌，才问：“你呢？” 　　“什么？” 　　“你信神么？” 　　少年捏碎了花瓣，不紧不慢地回他，“不信。”少年回头看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星光点点，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我要自己当神。” 　　“给。”少女递给他一尾烤好的鱼。 　　江偃微怔，抬头注视着她。 　　天空一望无际，白云朵朵，风吹动着云彩，不断变幻着各种形状。 　　“没毒，吃吧。”少女白色的团服在风中摇曳，一头黑发也随风飞扬。 　　见他没接，少女也不勉强，将烤好的鱼扎在他旁边，走之前，还丢给他一只小瓶子，“这是我们那里的调料，洒在上头，鱼会更美味。” 　　他盯着烤好的鱼，陷入沉默。 　　良久后，他拿起烤好的鱼，低头咬了一口。 　　诚如她所说，唇齿留香，美味无比。 　　不远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她赤着足在海边游荡，海滩上处处都是贝壳，五彩斑斓的。 　　“L，你看我这个贝壳好不好看？” 　　“一般。” 　　少女扭头不理他，穿着黑色团服的少年轻笑一声，指尖轻弹，海上生出一朵朵白色的花。 　　“哇！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喜欢啊？” 　　“呵呵。”少女傲娇地别过脸颊，明媚的眼睛弯了弯，“一般。” 　　“口是心非。” 　　“我才没……唔……” 　　所有的话被吞没在唇齿间，起初，少女还抗拒着，没过一会儿，她踮起脚尖主动跟他亲吻。 　　他低头愣神地看着手里的那尾鱼，再也没了滋味。 　　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知道。江偃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创伤，自己竟然会真的睡着，人类的身体果然脆弱到不堪一击。 　　鼻间嗅到了粥的香气，江偃愣了愣，偏头一瞧。 　　一帘之隔的地方，桌上放着一碗粥，一盒锅贴，女孩子正低头做题，室内很安静，唯有输液器里的液体滴落的声音，伴着她的鼻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响。 　　江偃静静盯着她，过了会儿，她停下笔，抬眸看了一眼他。 　　两人视线相交，她明显怔了下。 　　“你醒了啊？”她放下笔，绕过纱帘朝他走来。 　　江偃指尖攒动，黑色的液体在指尖集聚，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水晶玫瑰，他又停了下来。 　　苏离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管她对江偃产生过什么疑窦，人家救了她是事实，加上江易的嘱托，她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江同学，你饿不饿？我买了午餐。” 　　“……买给我的？” 　　“嗯。” 　　她转身去拿午餐，“江警官有事先走了，他发了短信给你。你要先喝点粥吗？” 　　苏离把粥端了过来，递给他。 　　江偃没接，反而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吊针，再看向她时，他微微一笑，“我动不了。” 　　苏离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她喂他？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江偃心底微哂，面上倒是依旧斯文，“我不饿，不必麻烦。” 　　苏离长长松了口气。“L，欢迎回来。” 　　陆零浓黑的眉微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少女手握着伞柄，朝他走来，她没行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纯白的花朵，陆零见状，微微一怔。 　　察觉到他的疑惑，少女殷红的唇轻启，“L，这是你教我的，你忘记了么？” 　　陆零的表情很冷漠，声音也冷清的很，“你是谁？” 　　“莉塔。” 　　“莉塔。”他默念了着，想起了那些诡异的梦。 　　少女收了伞，踮起脚尖靠近他，殷红的唇几乎要贴上他脸颊时，一丝雾气擦过她脸颊，少女白皙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她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后退了几步，手指按在脸颊上，血液不停地从伤口溢出。 　　“L？” 　　陆零盯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开口：“装神弄鬼。” 　　“你说……什么？” 　　“砰──” 　　少女身后蛰伏的几只半人半昆虫的东西被雾气穿透，炸开一朵朵纯白的花朵。 　　一丝雾气在同时，扼住了少女的咽喉，少女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少女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红唇微微颤抖，“L，你要杀我么？不、我不相信。你不可能会杀我的！你明明最爱──” 　　“砰──” 　　一朵纯白的花朵在陆零面前炸开，少女隐散在雾气里，飘落下来时，一只萤火虫落在陆零掌心。 　　果然不是真身么？ 　　陆零乌瞳微敛，雾气缭绕在他漆黑的瞳仁里。 　　他合起掌心，萤火虫在他手里化为灰烬。 　　兜里的手机蓦地响了，是苏离替他设置的铃声，很欢快。 　　陆零接了电话，苏离放学，路过一家板栗店，想起陆零喜欢吃甜品，她排了队。 　　“陆零？你在听么？” 　　“嗯。” 　　苏离要了一些糖炒板栗，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带点糖炒山楂，她拎过打包好的板栗，低声问，“我买了糖炒板栗，你要不要尝尝糖炒山楂？我保证不会很酸的。” 　　陆零微愣，手机那头又确认了一下，他眼眸低垂，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一下，“好。” 　　“那我们家里见？” 　　“苏离。”他突然叫住她。 　　苏离疑惑地回了声：“嗯？” 　　“别乱跑。”陆零收拾好残局后，握着手机，迈开长腿走出浓雾，“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中二的感觉。 　　但我写的好开心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新年快乐呀！这章留言给你们发红包哈！ 　　爱你们！ 第36章 甜蜜惩罚 　　“小姑娘,这个打包好了,还要点其他么？” 　　“谢谢,不用了。”苏离接过包好的板栗和山楂，余光扫见货架上的奶糖,苏离买了一包，付完款,下了台阶。 　　深秋季节,天气多变,夜晚来得早，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乌云悄悄爬上梢头。 　　苏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待着陆零。 　　不多时，下起了雨。 　　街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苏离挪到了有遮蔽的地方，低头看了看手机,手机电量不足，闪了闪,直接关机了。 　　苏离愣了下,她今天其实没怎么用手机，没想到电量会这么快耗尽,或许该更换电池了。 　　新鲜出炉的板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苏离低头嗅了嗅，想到陆零，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这家板栗在Z城很有名，炒出来的板栗香甜软糯。 　　陆零一向喜欢甜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养成的习惯。 　　“姐姐。” 　　正臆想着，有人叫她。 　　苏离循声望去，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生扯了扯她的校服，“我找不到我妈妈了，姐姐能不能帮帮我？” 　　小男生眼圈红彤彤的，应该是哭过，这会儿吸了吸鼻尖，强忍住泪水。 　　苏离蹲了下来，小男生说，“妈妈说，走丢了的话，就找穿制服的叔叔阿姨，如果没见到，就找穿校服的哥哥姐姐。” 　　年纪小小的，条理倒是很清晰，想来家教很好。 　　苏离环顾了下四周，好像就自己穿着校服。 　　“你妈妈在哪里？” 　　小男生指了指对面。 　　苏离看了一眼，这里紧靠大学城，对面则是小吃一条街，可能是下雨天，温度陡然下降，明显人少了许多。 　　“妈妈说她去帮我买棉花糖，走着走着，我就找不到她了……呜呜……” 　　小男生再也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 　　“你别哭，我带你过去好吗？” 　　“真的？” 　　苏离点头：“嗯。” 　　小男生破涕而笑，“谢谢姐姐，姐姐真是好人。” 　　小男生牵着苏离的手，手指不经意间勾到了苏离手腕上的水晶玫瑰，幻化成萤火虫K神被惊醒，K神对上小男生的眼睛时，小男生黑白分明的眼睛蓦地闪了闪。 　　那是跟人类不一样的，水墨色的眼睛，眼白急速消失，只剩下黑洞洞的两只瞳孔。 　　K神大骇，出声提醒苏离，“苏美女！喂！苏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K神奋力撞击着水晶玫瑰。 　　陆零制作的东西，将他封的牢靠，还特地做了禁制，只有苏离开口才能打开。 　　K神发现，他不管怎么叫苏离，她仿佛完全听不见。 　　街边的景色突然变了，街道上叫卖的小贩们，一个个像是幻影一样消弭无踪，K神试了多种方法，依旧无果。 　　夜色里，浓雾弥漫。 　　K神瞪大眼睛，看着苏离走进了深沉的浓雾中。 　　K神嗅到了一缕花香，与陆零身上的相似又有些许差别。 　　他被熏得昏昏欲睡。 　　终于，雾气笼罩着整个街道时，K神失去了意识。“小朋友。” 　　小男生走得很快，苏离追着他的脚步，疑惑地问他，“你妈妈在哪里？” 　　他不理会，只管往前走。 　　周边的景物开始虚化，苏离愣了下，察觉到不对劲。 　　她摇了摇手腕上的水晶玫瑰，“K神？你在么？” 　　水晶里没声音。 　　“K神？” 　　难道睡着了吗？ 　　苏离按照陆零教给她的方法，试图打开水晶，小男生蓦地停了脚步，雾气笼罩下，小男生的声音褪去了苍老，多了几分阴冷，混合着一种重重叠叠的声响，“姐姐为什么不走了呢？” 　　苏离心头一紧，小男生慢悠悠地扭动着脖颈。 　　他的脸颊在虚化，一双眼睛完全失去了眼白，像是染了浓墨，嘴巴张开时，舌头又细又长，上面生着许多绒毛，密密麻麻排列着，像是大型猫科动物舌苔上的倒刺。 　　苏离脊背一凉，陡然发现，自己深陷在浓雾里，周围静谧无声，唯有短促的风声，一点一点剐蹭着她的耳蜗。 　　“你是什么……啊……” 　　小男生像是一只跳蛙，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苏离下意识用手腕去挡。 　　“砰──” 　　一朵纯白的花朵在她眼前炸开，变成怪物的小男生血肉模糊地从空中坠落。 　　纯白的花朵从空中悠悠飘落，回到了苏离的眼角。 　　苏离大口喘息，眼底盛着惊惧一瞬不瞬地盯着怪物。 　　“噹──”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钟声，响彻天际。 　　苏离后退几步，雾气稍微退散了些，露出了些许建筑。 　　中古世纪的建筑，尖顶的教堂，行色匆匆的修女们，都是透明的形状。 　　苏离头好痛，她蹲下来，双手抱着疼痛的脑袋，意识混混沌沌。 　　空气里漂浮着女人渗人的笑声── 　　“谁？” 　　苏离惊呼一声。 　　女人只是笑，笑声忽远忽近，像是将她层层环绕。 　　“你是谁？” 　　苏离强忍着不适，睁开迷离的双眼。 　　浓雾里，少女撑着黑色的伞，从夜色深处走来。 　　是她。 　　苏离揉了揉眼睛，上次在体育馆门口就见到了她，可从没看清楚过她的长相，苏离向前一步，冷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少女轻轻笑了笑，“我是你呀。” 　　“什么？” 　　雾气在她周围散去，少女的脸赫然出现在苏离面前。 　　秀气的眉，明媚含着水雾的眼睛，小巧的鼻尖，殷红饱满的唇。 　　特别熟悉的一张脸。 　　是她每天在镜子里都能瞧见的容颜。 　　这是……她么？ 　　不。 　　还是略微有些差别的，这个诡异的少女，比她个子高一些，身材丰满一些，同是乌黑的眼睛，少女的眼睛明显色泽更深，含着勾人的欲念。 　　女人味十足。 　　少女贴了过来，苏离下意识避开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喂，我是你啊！你忘记了么？” 　　苏离静静地盯着少女的眼睛，少女浅浅一笑，乌黑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嘲弄。 　　“不过，我现在觉得你真的很碍眼。” 　　少女半趴在她肩头，苏离冷声喝止，“走开。” 　　“喂，怎么办呢？虽然我是你的一部分，但是我瞧见你跟L在一起，就非常非常生气。”少女亲昵地贴上她的脸颊，一副很忧愁的模样，“所以，为了L，你去死好不好？” 　　“别碰我──” 　　少女掐着她的下巴，苏离被迫失声，少女低头看了眼她手腕上的水晶玫瑰，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她去勾苏离手腕上的水晶玫瑰。 　　指尖刚碰上去，就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立即缩了回来。 　　少女狠狠地扼住苏离的咽喉，苏离冷漠地瞪着她，少女轻笑，“很生气是么？别生气，一会儿会有更好玩的东西给你看，你猜猜看，L能不能认出你来？” 　　苏离错愕了几秒，认出她来？什么意思？ 　　少女猛地推了她一把，苏离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彻底抽离。 　　她被锁在了浓雾里。 　　地上静静躺着她的身体。 　　少女朝她微微一笑，变成了一滩流动的水雾，侵入到她体内。睁开眼，苏离看到了陆零，不断有怪物在他脚下化作一朵朵纯白的花，她被少女侵占的身体正软绵绵的躺在那里，手腕上是刚才故意造出的血痕。 　　苏离勉强打起精神，用力拍打着雾气织就而成的空间球，“陆零！我在这里！” 　　空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叫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她像是完全被屏蔽在世界之外。 　　苏离手指微微蜷缩，隔着雾气织就而成的空间球，她看到陆零将少女抱在怀里。 　　少女双手搭在他肩头。 　　他低下头，少女红着脸吻上他。 　　他似乎愣了下，尔后，重重地回吻着她。 　　苏离怔然地望着他们，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骨碌碌地落了下来。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颊。 　　好笑。 　　真的太好笑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她跟陆零的关系本来就不明朗，她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而掉眼泪？ 　　陆零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喜欢，陆零他…… 　　等等！ 　　苏离霍然想到了什么。 　　陆零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陆零他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地对待别人？ 　　苏离飘飞的理智瞬间回笼。 　　她闭上眼睛凝气静心。 　　等再睁开眼睛，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不见。 　　苏离的指尖碰上了空间球，雾气在指尖融化，蓦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空间球里拖了出来。 　　苏离脚下一滞，差点跌到。 　　被人攥住了手腕，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的鼻尖撞上了他胸口，是熟悉的花香，难以抗拒的味道，她现在只想遵循着本能一口咬上去。 　　“想要？”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苏离从他怀里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陆零修长的手指抚在她冰冷的唇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他竟然很轻地对她笑了下，“你哭什么？” 　　苏离：“……” 　　陆零扯开自己卫衣领口，一小截性感的锁骨映入眼帘，“过来。” 　　苏离：不，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的指尖划破了肌肤，粉色的液体渗出。 　　苏离艰难地抗拒着：不，她不行。 　　呜呜！ 　　她确实不行了。 　　她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 　　唇齿间填满了浓郁的花香，苏离双颊绯红，一双眼睛乌黑湿润，她听到自己贪婪又羞耻的声音。 　　“苏离。” 　　“……嗯嗯？”她咬得重，心思都在他身上，敷衍地回了他两句。 　　“够了么？” 　　苏离咬的动作一僵，迷迷糊糊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嫌弃她太贪心的意思么？ 　　想到这里，她依依不舍地松了口，红着脸没什么底气地说，“……够、够了……” 　　“嗯。”陆零打断她，手指捏着她小巧的下颚，苏离被迫仰头，惊愕地发现陆零乌黑的眼睛里染了抹浓重的戾气，这么一瞧还挺吓人的。 　　“陆──” 　　“该我了。”他再次打断她。 　　苏离眨眨眼，该你什么了呀？ 　　后知后觉的想到，哦对，自己咬了人家，人家咬回来也……正常。 　　苏离颤颤巍巍地勾着自己校服，双眼紧闭，没好意思看他。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脸颊也红透了，“那你……你轻点。” 　　“嗯。” 　　要来了！要来了！ 　　好疼好疼好疼！ 　　咦？ 　　没咬？ 　　苏离茫然地睁开双眼，就见陆零掌着她脑后，他低头靠近她，乌黑的眼睛里依旧冷冷清清，薄凉的唇却压在了她唇上，重重地厮磨辗转。 　　苏离：“！” 　　作者有话要说：陆00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嘿嘿嘿！ 　　陆00：为什么不听话？ 　　苏离离：呜呜。 　　陆00：以后还乱跑么？ 　　苏离离：……呜呜呜！快停下。 第37章 咬一口喜欢 　　喵喵喵？ 　　苏离有一瞬间意识是抽离的,像个二愣子一样瞪着陆零。 　　他也直视着她,乌黑深邃的眼睛里雾气腾腾,带着浓烈的戾气。 　　苏离陡然一僵，被他危险的眼神吓住了。 　　好可怕！好可怕！ 　　她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他一掌拍死。 　　虽然不明白，苏离隐约感觉得到陆零好像在生气！ 　　可是…… 　　为什么会生气呢？ 　　她一直觉得陆零就是那种橱窗里摆设的冷漠又精致,只看远观不可亵玩的木偶,对待生死看得坦然,杀人时尚且能面无表情，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这样的人会真的生气。 　　苏离迷迷糊糊地想着,唇上一疼，她愕然瞪大双眼，唇舌间尝到了血腥味儿。 　　她自己的。 　　苏离：“……” 　　不是第一次被亲。 　　但是这回明显跟以往那种“吃东西”式的亲吻完全不同。 　　不！ 　　哪里是亲！ 　　根本就是咬！ 　　呜呜！ 　　好疼好疼好疼！ 　　这人根本就不会接吻，简直就是横冲直撞，她感觉自己快被咬死了。 　　“陆……唔……” 　　苏离双手软绵绵地抵在他胸口,使出全身仅存的力气推了推他，“……陆零。” 　　话音未落,被他捏住了下巴。 　　陆零稍稍松开她,苏离对上他冷漠的眼神，气势没由来的就矮了一截,大口大口喘着气,苏离瞧他重新靠过来，她惊慌失色地别过脸颊，“不要──” 　　她推搡着他,陆零扣着她的手腕，强势地固定在身后，这回，她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完全动不了。 　　苏离：“……你等一下……” 　　陆零抚着她的脸颊，眼神与语气都冷得可怕，俊美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别动。” 　　苏离： 　　他垂眸，略凉的唇贴在她颈侧的那朵小白花，许是刚才的亲吻，冷清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沙哑，“再动杀了你。” 　　苏离：“…………” 　　苏离开始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实度，虽然他惯常总把杀了她挂在嘴边，每一次都会来救她，可这次她拿不准了。 　　刚才明显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杀气，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离放弃挣扎，红着脸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 　　好在，他也没再亲她，薄凉的唇贴着那朵小白花，一点一点地辗转着。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店里卖的酱鸭脖，还是麻辣口味的。 　　因为他一边亲，一边还用一种非常困惑的眼神望着她。 　　苏离所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这特么的也太……难受了啊啊啊啊！ 　　跟咬完全不同的感觉，这种带着无以名状的亲昵，让她脚趾都禁不住一阵酥麻。 　　不知过了多久，苏离双腿都软了，弱弱地叫他，“陆、陆零。” 　　“嗯？”他轻轻应了声，尾音竟然有些懒洋洋的。 　　苏离捏了捏细白的手指，小小声问，“……你到底咬不咬？” 　　你不咬的话，能不能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苏离心里留下了两行辛酸泪。 　　陆零怔了怔，雾气在眼底散了些，从她颈侧抬眸，他迷茫地看向她。 　　小姑娘双颊被晕染得像是天边的晚霞，可能是被吓到了，双腿发软地靠在他怀里，明媚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祈求，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的唇很红，隐隐带着血丝，被风干后，结了痂。 　　陆零用拇指蹭了蹭她破皮的嘴唇，苏离忍不住一僵，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没那么冷了，整个人身上的黑暗气质也散了些。 　　“为什么脸红？” 　　苏离：“……” 　　为什么脸红你不知道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随便亲人还面不改色的吗？ 　　他又低下了头。 　　苏离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这次，他却只是用唇碰了碰她红透的脸颊，“你的脸很烫。” 　　苏离微微笑：请你别再说话了好么？ 　　余光一扫，两头巨大的昆虫借机围了过来，苏离这才察觉到，他们还被困在不知道是雾气还是幻境的空间里。 　　地上全是昆虫的尸体。 　　在这种地方亲她…… 　　心真大！ 　　而且！ 　　一点都不浪漫！ 　　苏离无语问天。 　　又一瞄那些躺了一地的昆虫，苏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想起去年暑假，跟苏晴晴一起去南方的亲戚家，南方潮湿，亲戚家在乡下，一下了雨，雨停后，各式各样的昆虫都蠢蠢欲动。 　　其中，尤其以蟑螂最为瞩目。 　　白天放了蟑螂药，晚上回去可就精彩了，全是蟑螂的尸体，亲戚家的小哥哥一脚一个，那个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这个糟糕的环境下，陆零还有心思若无其事地在蹭她的脸，苏离内心有一丝丝崩溃。 　　陆零蹭了蹭还不够，直接用手指捏了一把，小姑娘的脸颊软乎乎的，Q弹，手感特别好。 　　陆零玩性大起，这边捏完，换了另一边。 　　他永远都学不会控制力道，苏离被捏的疼死了，终于忍不住，忙不迭抓住他造次的手指，“陆零，有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 　　“昆虫。” 　　这种放大版昆虫出现在眼前，巨大的复眼和口器比巨幕电影还要来得逼真，跟梦境里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受不同，这也太直观了，对她这种怕虫子的，简直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苏离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陆零眼皮都没抬，单手揽着她，将她扣在怀里，一丝雾气穿过，蜂拥而至的昆虫像是糖葫芦一样，被雾气串联，摇摇晃晃地舞动着。 　　陆零抬起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淡淡道：“抬头。” 　　“啊？” 　　“给你看个好玩的。” 　　对他向来有百分百信任，苏离不疑有他，从他怀里抬头，下一秒，她的眼前炸开了一连串荧绿的花朵，伴随着绿色的汁液。 　　苏离：“！”感觉灵魂上了天。 　　他眼眸低垂，漫不经心问她，“好看么？” 　　苏离被吓哭了，这特么明明比L更过分，L只是让她炸了一只昆虫，眼下这是数不清的昆虫在眼前爆/炸，实在太惊悚了。 　　苏离自问不是个矫情的人，胆子也还够大，但是她打小就害怕各种虫子，别说这种巨大款的，就是拇指打小的甲壳虫，都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眼泪刷刷地流淌着，苏离察觉到陆零的手指蹭上了她的眼泪，他没做声，苏离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深不可测，像是最浓重的夜色。 　　那股子危险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 　　她再傻，也能瞧出不对劲。 　　苏离吸了吸鼻尖，小声抽噎着，“陆零。” 　　他不理她。 　　“你……生气了么？” 　　说过让她在原地不要乱跑，大约在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嘱咐她。 　　可她还是没听话，要不是他及时赶来，自己会怎样呢？ 　　苏离虽然恼他吓唬自己，然而想到是自己没脑子差点被坑，她也没底气再跟他生气。 　　想到这里，苏离细白的手指讨好地勾了勾他的卫衣下摆，“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小姑娘低垂着小脑袋，双颊绯红，眼角隐隐有泪光，是真的被吓到了。 　　陆零想起上次她说过，怕虫子，而他这次，确实是故意的。 　　心里很乱。 　　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慌。 　　甚至想象不到，如果自己晚一点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是看着她被杀，还是自己忍不住先杀了她？ 　　陆零的心底裹着一种浓郁的茫然，他讨厌被掌控的感觉，更讨厌失控的感觉。 　　乌黑的眼睛里，雾气重新凝聚。 　　陆零伸手揽过苏离，手掌扣着她的细腰，将她压下自己。 　　苏离：“？”这是……还要亲么？ 　　陆零的薄唇压了下来，苏离眼疾手快地用手心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愣了下，苏离眨眨眼，幸好她动作快，她在心里头得意地庆幸着。 　　然而── 　　下一刻，他头一偏，苏离颈侧一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陆零狠狠地咬上她颈侧的那朵小白花，带着一种发泄一样的惩罚，苏离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噫呜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人永远都不按照牌理出牌！ 　　等他发泄够了，苏离别说站着了，整个人都酥软了，像是一滩水融在他怀里。 　　陆零抬手抹去唇上的血色，手腕一勾，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雾气将两人缭绕着，外头的昆虫依旧在不停地炸开，他可能换了方法，这会儿瞧上去没那么血腥恶心，那些被炸开的昆虫，变成了一只只萤火虫，纷纷扬扬的散落。 　　苏离双手揽在他肩头，头一歪，双眼紧闭，靠在他胸口。 　　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出了这团迷雾，失去意识前，苏离听到陆零冷清带着些许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后再敢乱跑，我就杀了你。” 　　“……等我发现时，苏离已经进了雾气里头，我被花香熏晕了，后面的事情就……” 　　K神跪在沙发前，战战兢兢地瞄了一眼陆零，吞了吞口水，“大、大佬，我觉得这件事也许跟您有关。那个花香跟您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会令我们这些物种本能地恐惧……” 　　陆零置若罔闻，摆弄着茶几上的夜来香，那颗卵已经趋于成熟，他用指尖划破指腹，一滴粉色液体坠落，滋养着那颗卵。 　　K神偷偷看了看，里头隐约有只小小的幼虫在蠕动着。 　　听说这是苏晴晴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后代，他们这个由人类转化成萤族的混血，女人一旦受了孕，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被后代吃掉，要么就在后代出生前杀掉它，自己选择变成混血的萤族。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在他们那个世界亦然。 　　纯种的看不起混血的，混血的又看不起那些无法幻化成人类的模样，只能单纯杀戮，保持虫形的昆虫。 　　K神没想到，苏晴晴在临终前，会选择留下她跟魏源的孩子，可能也是基于爱，哪怕这份爱情，掺杂得大都是虚假的东西。 　　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复杂，K神想起自己，不由得小小唏嘘了一下。 　　“K神。” 　　K神陡然回神，忙回应，“在在在。” 　　陆零轻飘飘地睨他一眼，K神从他眼睛里读出了“要你何用，不如杀了”的神色，K神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替自己辩解，“……您不知道您的气息有多么可怕，若是寻常的萤族，怕是只靠近一下，就会灰飞烟灭。” 　　K神内心疯狂咆哮：小的这样已经很棒棒了，没有见到您就直接遁地逃走，抗拒不了香气，他也很心塞。 　　见陆零抬起指尖，K神剧烈颤抖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要杀了他的意思么？ 　　“大大大大佬！” 　　“张嘴。” 　　K神：“啊嘞？” 　　虽感茫然，K神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立即乖巧地张开嘴巴。 　　一滴粉红色液体从陆零指尖弹出，K神吞咽后，瞠目结舌地僵在那里。 　　“你太弱了。” 　　K神感动得泪眼汪汪：呜呜！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得到主上的赏赐。都怪刚才吞咽的太快，没能品尝出味道。 　　沾染了主上的气息后，以后他就不会被花香熏晕了。 　　K神握紧拳头，跟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您放心，我以后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好您的女人。” 　　陆零微微一怔，咀嚼着他的话，K神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K神爆了满头汗，半晌，才听到陆零冷清夹杂着困惑声音回荡在客厅：“我的……女人？” 　　K神：“……”难、难道不是？ 　　也不知道在雾气里发生了什么，他醒来时，就见主上抱着苏离，一路抱回家。 　　而苏离脸颊通红，软绵绵，颈侧还有个暧昧的吻痕，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都这样了，还不是不是自己的女人？ 　　陆零没跟他在这上头纠结，径直问他，“你说的那个只有在特定时间出现的夜来街，是在明晚么？” 　　“对。” 　　“嗯。” 　　陆零放下夜来香，从沙发起身，“苏离呢？” 　　“睡了。” 　　一回来陆零就安排他给苏离放了洗澡水，小姑娘应该是被折腾坏了，洗完澡连饭都没吃，直接回了卧室。 　　陆零低头瞧了瞧掌心，明晚要去夜来街，今天的迷雾中，他的定位明显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效果，看来在去夜来街前，她眼角的那朵小花需要升级一下。 　　略微思索片刻，陆零往苏离卧室走去。泡了澡，身心放松，苏离抱着一颗陆零抽奖时中的兔子抱枕睡得香甜。 　　门开了。 　　黑暗的环境对陆零来说完全无碍。 　　小姑娘在床上睡得很熟，她睡姿不好，睡裙往上头拥了一截，两条莹白的细腿柔和在空气中，散发着莫名的香甜。 　　陆零怔然盯着她，许是嫌热，她翻了个身，一小片洁白细腻的肌肤葳蕤可爱，陆零乌黑的眼睛暗沉了几分，他单手按在床侧，白皙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她眼角的那朵小花。 　　眼角的位置过于脆弱，的确不适合长期存放这种杀器，看来要另外找个合适的地方。 　　陆零浓眉轻蹙，在她身上浏览一圈，视线落在她心口处微微起伏的绵延上，陆零愣了愣，找到了最佳的位置。 　　心脏是人类的命脉所在，放在这里的话，若有危险，自己也能立即感知到。 　　他是个行动派，手指当即就攀上了苏离睡裙的纽扣，轻轻一勾，纽扣开了两颗，苏离心口处雪白起伏的肌肤尽入眼底。 　　苏离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嗅到了熟悉的花香，身体里的渴望因子齐齐爆发，几乎一瞬就张开了双眼。 　　一睁眼，就见到陆零的手指放在自己胸口，苏离还没完全清醒，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缓缓地打了个大大的“？” 　　“陆零？”她眨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嗯。”他的声音带着以往的漫不经心。 　　“你在……做什么？”苏离一脸懵逼地盯着他造次的手指。 　　陆零直视着她蒙圈的眼睛，没理会她这个问题。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瞬后，苏离条件反射般地紧紧攥着自己的睡裙，脸颊羞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刚想骂他不要脸，陆零按在了她心头最脆/弱的一处。 　　没有衣服的隔阂，他的指尖像是火焰一样烧得厉害，苏离忍了几忍，没忍住，低呼一声，“你到底要干嘛？啊！你别碰──” 　　“别动。”他压了下来，单手扣着她细白的手腕抵在头顶上方，在她羞怯又懵懂的眼神下，一口咬了上去，“我帮你造一朵花。”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应该有个详细版。 　　等我回头写了放在XXX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91660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试探 　　直到早自习,苏离脸上的热度依旧没有散去,心脏的地方,被刻上了一朵小白花，跟眼角的那朵不大一样,这朵小白花的花瓣上，隐隐有些缤纷的樱色,瑰丽无比。 　　随着她的呼吸,小白花若隐若现的。 　　苏离佝偻着背,隔着校服，按了按那个地方,陆零下口一向没分寸，被他咬到的地方，小白花的所在疼痛感不减。 　　比起疼痛，更令她羞耻的是陆零随心所欲的做派。 　　说咬就咬，根本就没理会她的抗拒。 　　而她…… 　　似乎对陆零无法抗拒。 　　别说抗拒,在他乌黑饱含着雾气眸子的注视下，她完全动不了,末了,就连声音也开始嘶哑。 　　好丢脸！ 　　想着想着，苏离抬高了书,忍不住将自己埋在了书里。 　　难捱的早自习终于结束,程诺收发作业时，担心地问了句：“苏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顾婷婷听到了,从睡眠的余韵醒来，瞧见苏离满脸通红，尽显艳丽，顾婷婷好奇地问她：“苏离，你的脸超红的，你是不是发烧了呀？” 　　说着，顾婷婷探身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天，真的好烫！你要不还是去校医那里看看吧？最近流感很严重，我弟弟他们一整个班级都中招了，学校也跟着一一排查，听说再这么下去，教育局会强制放假。” 　　“流感？” 　　顾婷婷点头：“对呀，跟你的症状很像，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现在各大医院都人满为患，病房都塞满了人，很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旁边的女生插嘴，“我妹妹也中招了，莫名其妙的就发高烧，去社区医院拿了药也不见好转，我妈说，观察两天若是还没效果，就要带着妹妹去帝都的医院了。” 　　“我家也是的，唉，真愁人。” 　　“不是说有特效药吗？我小外甥前天吃了后，今天已经好多了。” 　　“特效药？什么特效药啊？” 　　“我也不清楚，我姐姐是江氏综合医院的护士，从内部拿的药，好像是江氏制药自己研发的，价格也不贵，挺亲民的。” 　　苏离看向那个女生，女生叫秦琴，是隔壁二班的班长，跟顾婷婷关系不错，时常来串门。 　　顾婷婷一挑眉，“江氏制药？是不是东分江偃家的那个？” 　　秦琴点头，瞧大家跃跃欲试，秦琴赶忙又添了句，“不过，最近这个药挺紧俏的，内部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因为不是对外的，市面上应该买不到。” 　　顾婷婷遗憾地耷拉着眼皮，余光扫见苏离，顾婷婷想到什么，立马来了精神，“苏离，你跟江偃关系不是挺好的嘛？不然，你帮我们问问他，制药公司既然是他家的，江偃一定有办法弄到药。” 　　顾婷婷一起头，身边的女生顿时七嘴八舌地纷纷向苏离求助，苏离放下书，静静地盯着她们，等她们安静下来，苏离才缓缓道：“不好意思啊，我跟他不熟。” 　　女生们齐刷刷地盯着她，明显不信。 　　昨天江偃在餐厅里帮她挡了那么一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东分里头都知道，江偃是东分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他对人倒不是冷漠，相反，他做事从来都是不紧不慢，待人斯文有礼，加上良好的家世，妥妥的就是一豪门贵公子人设。 　　可刨除这个，他给人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来源于他骨子里头的神秘。 　　兴许正是这种神秘，反而让女生们越发地为他着迷。 　　苏离很清楚，昨天江偃帮她挡了那么一下，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她现在都成了东分女生们的眼中钉。 　　两个学校本就没什么交集，若说有，就是日常互相diss，谁也看不上谁。 　　东分里头又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千金大小姐，早上来学校时，苏离就已经受到了指指点点，类似何园园的那种校园暴力事件会不会再次发生。 　　苏离自己也说不准。 　　隐隐有一种错觉，江偃是故意将自己置于全校公敌这个地步。 　　错觉？ 　　会是错觉么？ 　　苏离恍惚了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抱歉，麻烦让一下，谢谢。” 　　她出去没多久，女生们小声议论起来，“你们说苏离是什么意思啊？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们也没强迫，干嘛装作跟江偃不熟悉的样子啊？” 　　“就是就是。昨天江偃都为了她受了伤，为此，东分的女生们非常不开心。” 　　“她不是还主动跟人江偃去了医务室么？两个人在里头待了很久，谁知道做了什么呀！” 　　“装什么纯？每次都一副纯洁不可亵玩的模样，谁知道私下里是什么样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不觉得苏离跟她那个乡下来的‘远房表哥’关系很暧昧么？上次苏离生病，我们去探望，是那个男生应了门，而且，你们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吗？” 　　“我记得我记得。”女生举手示意，“他说，‘苏离在睡觉’。” 　　“嘻嘻，是真的在睡觉还是‘睡觉’啊？跟谁睡？她那个所谓的表哥么？” 　　“但是苏离的表哥真的好好看啊！颜值好高！关键那个冷冷清清的模样，太戳人了！好喜欢！” 　　“……我也是。” 　　“老实说，还挺羡慕她的，两个帅哥围着，嘤嘤嘤！恰柠檬！” 　　切~~，我才不羡慕──” 　　“砰──” 　　程诺重重地将书拍在桌子上，正在嚼舌根的女生们吓了一跳，骤然停了议论声，程诺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了过去，拿着书就出了教室。 　　苏离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偷偷编排着，出了教室，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苏离敲了敲手腕上的水晶玫瑰，低声说，“K神，出现一下下。” 　　K神回复很快，“在在在。” 　　“刚才她们议论的那个流感，你有什么想法？” 　　K神：“你指的是那些药么？” 　　苏离点头，“嗯。” 　　“你怀疑那个流感跟那些药有关系？” 　　“对。上次那些可以令女生变美的药，你不是说里头添加了诱惑因子，促使女生自愿跟人进行繁衍么？我就在想，是不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繁衍，而直接从改造入手？” 　　K神略微沉吟，“不无可能。” 　　苏离担忧极了，“K神，你知道这些经过繁衍而产下的孩子，与直接改造而成的有什么区别么？” 　　这点，K神倒是没瞒着她，原原本本地回她，“如果是人类与萤族结合生下的孩子，在我们那个世界，可以成为混血，虽然不比纯种，因为能够幻化成人形，等级上占据了一定的优势。而那些直接被改造的人类，过了适应期后，最终会沦为杀戮机器。” 　　苏离讶然：“杀戮机器？” 　　K神：“没有意识，没有思维，会退化成虫形，最终只能依照指挥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怪物。” 　　虽然早就有过猜测，亲耳听到与自己瞎猜有着本质区别，苏离静默一瞬，问出特别在意的地方，“陆零……” 　　顿了顿，她换了说辞，“L以前曾经改造过人类么？” 　　K神心底一虚，没作声。 　　说完全没改造当然是在瞎掰，毕竟，很久很久以前的主上，那就是个妥妥的大反派，以杀戮为乐，哪里管得了别人，反正只要自己爽就行了。 　　直到遇见── 　　K神没胆子深思，索性缄默不语。 　　瞧着K神的模样，苏离已然猜测个七七八八，联想到昨天那个诡异的女人，以及以往那些奇幻的梦境，不管自己跟莉塔是什么关系，以前的事情她都没了印象。 　　现在，她是个平凡的女高中生，一直生存在太平盛世，她对L所处的世界不了解，未窥全貌，不予置评。 　　孰是孰非，她不好评价。 　　尤其在那个未知的世界里，她曾经亲眼目睹过L悲惨的童年。 　　“离离，你是不是在怀疑江偃？” 　　苏离进了卫生间，这会儿人多，她拧开水龙头，借着水流哗哗声，遮掩着一切，她换作用意念跟K神沟通。 　　昨晚陆零给她升级了小白花后，除了定位与作为杀器，她可以用这个跟他们进行意念沟通。 　　苏离：【嗯。记得他帮我挡的那次么？我的水晶玫瑰不小心碰到江偃的手腕，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K神：【一些东西？什么？】 　　苏离：【记忆。】 　　K神；【记忆？】 　　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回复她：【我知道一个叫S的人。】 　　苏离愣了一下：【S？】 　　会是那个少年么？ 　　苏离想起那个梦，那个一直跟在L身边的少年，总是穿着白色团服，对她明显没有什么好感。 　　他会是江偃么？ 　　不。 　　明明长得完全不像，甚至性格也没一丝一毫的相像。 　　K神：【S的身份很神秘，在教团里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很奇怪的是，主上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职位，不过，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只是，S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教团里没多少人认得他。】 　　苏离陷入沉思，K神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声问：“离离，你怀疑江偃就是S？” 　　苏离没作声。 　　K神说：【江偃身上没有萤族的气息，至少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完全就是人类的，信息素不对。】 　　苏离：【是不是只有试了才知道。】 　　K神：【怎么试？】 　　苏离将水晶玫瑰凑在唇边，悄悄跟K神说了想法，K神慌了神，立即劝阻：“不行，太危险了，若是大佬知道了，我的小命就不保了。如果江偃真的是S，以他的能力，想要杀我们俩易如反掌。如若不是，你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一颗少男心？人家万一真的喜欢你呢？嘤！” 　　苏离一头黑线：“……”动不动就卖萌的K神，她有些吃不消。 　　苏离心头兜着太多疑问，没理会K神的抗拒，打算实施自己的计划，她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江偃真的有问题，他想要杀她，上次就杀了，不会搞这么多有的没的。 　　不杀她，只有两点。 　　其一，他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是不是跟L有关，就不得而知。 　　其二，他根本杀不了她。 　　“离离！喂喂！离离你真的打算去试探江偃？” 　　苏离关了水龙头，轻轻嗯了一声，K神还待再说，苏离非常肯定地回他，“放心，江偃不会对我怎样，而且，如果有危险，陆零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点，毋庸置疑。 　　K神没好气地吐槽：“是呀是呀，救了你，然后再狠狠地折腾你，真好！” 　　苏离：“……” 　　K神在水晶里挥动着翅膀，端着一张卡哇伊的脸笑得贼兮兮，“离离啊，你是不是特别期待大佬折腾你？嘿嘿嘿！昨晚我什么都听见了──” 　　苏离呼吸一滞，因K神的话，脸颊蓦地爆红。 　　她捏了捏水晶玫瑰，羞恼地低呼，“你听到了什么呀？” 　　“嗯……啊……不要……停下……” 　　K神学的惟妙惟肖，他昨夜听到卧室的响动，简直惊呆了，其实想要偷看来着，但又怕一不小心就被灭了。 　　他们这个种族听觉视觉都要比人类敏锐千百倍，细小的声响从卧室传来，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想要升天了。 　　苏离忙不迭纠正K神不健康的想法，“你别瞎说，我跟陆零根本没──” 　　没…… 　　没什么吗？ 　　苏离闭上眼睛，回想起陆零扣着她的手腕，她全身动弹不得，他用那张漂亮又冷漠的脸诱惑着她，一双黑漆漆饱含着雾气的眼睛盯着她时，她整个人都酥软了。 　　大约他根本不懂得那些是什么，只是遵循着本能，咬在了她心脏的地方。 　　不知道是出于羞耻还是一些莫名的悸动，她的眼泪飙了出来，他停了下来，薄凉的唇蹭了蹭她脸颊上的眼泪，似懂非懂地问她，“为什么哭？” 　　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好似难得妥协了一次，嗓音喑哑地跟她商量，“那我轻点？” 　　不说还好，说了她只觉得更丢脸了。 　　轻点什么呀！ 　　他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K神还待再揶揄她，苏离索性直接关闭了意念沟通，K神撇撇嘴，只好强行闭麦。 　　说要试探江偃，没等她想到合适的方法，下午的体育课，竟然跟江偃他们班撞上，共用一个操场。 　　他们班的足球课，江偃换了球衣，一抹潋滟的红，趁得他冷白的肤色越发白皙耀眼。 　　苏离半趴在栏杆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球场上奔跑的少年。 　　许是因为额际的那个伤口，江偃戴了跟球衣同色系的抹额，略浅的发丝奔跑间，在风中飞扬。 　　“啊啊啊啊啊！江偃好帅！awsl！” 　　“他穿红色好好看啊！我好喜欢他的那个抹额！超好看啊!” 　　“江偃加油啊啊啊！” 　　“江偃！我爱你啊啊啊啊！” 　　苏离：“……” 　　身边的女生嗓音高亢，苏离被此起彼伏的叫嚣着震得耳朵发疼，她下意识往一旁挪了挪，球场上的少年像是有感应一样，倏而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猝不及防的视线相交，就见他浅褐色的眸子融了抹玩味，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在女生们的欢呼尖叫中，少年冲她轻笑了一下。 　　苏离愣了下，不及回神，江偃已经移开了视线。 　　K神在水晶里捏紧手指，绷着一张脸：“离离，他是不是在勾.引你啊？狐狸精！小白脸！” 　　苏离单手撑着脸颊，秀气的眉蹙了蹙，没理会K神义愤填膺的吐槽，好半晌，她开口问他，“K神，你有没有办法让球朝我砸过来？” 　　K神：“啥？” 　　苏离松开栏杆，下了看台，K神瞬间领悟到她的意图，他心急火燎地劝阻她，苏离捏着水晶，嘴角勾了抹浅浅的弧度，“K神，你如果不帮我，我就让陆零杀了你。” 　　K神：“喵喵喵？” 　　“拜托啦！” 　　苏离装作路过的样子，向球场中央走去，K神劝阻无果，只好遂了她的心意。 　　控制这些东西并不算难，K神闭目凝神，苏离佯装跑步的样子，在跑道上慢跑，恰巧有人传球给江偃，江偃一脚飞来，球在空中换了方向，朝苏离砸过来。 　　虽然早就有准备，球砸过来时，苏离还是生生受了一记重锤，幸好小白花的雾气阻挡了大部分的力道，苏离被砸中后，顺势就倒在了草坪上。 　　指尖陷入草坪，苏离听到脚步声。 　　不及深思，一只白玉无瑕手腕出现在眼前，苏离抬眸看他，江偃弯腰朝她伸出手掌，眉眼弯弯，嘴角浅笑，“苏同学，抱歉。” 　　苏离盯着他的手腕思索几秒，她递手过去，水晶玫瑰在她的手腕间摇曳着。 　　她的手被江偃握住。 　　苏离只觉得他的体温很凉，手心温度很低。 　　水晶玫瑰划过他的手腕，苏离屏住呼吸等待着奇迹发生。 　　等了半晌，也没动静。 　　苏离蒙圈了： 　　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苏同学？”江偃莞尔一笑，“不起来么？” 　　苏离还处于绝对茫然状态：“嗯？” 　　江偃浅褐色的眸子微微泛着光泽，手上稍微施力，苏离被迫起身，想挣开他，江偃却没放手，反而扣着她细白的手腕，用力一扯，她脚下一顿，差点跌进他怀里。 　　江偃攥着她的手腕，轻笑出声。 　　苏离忙不迭地想要挣脱他，江偃盯着她没放开，蓦地，一抹雾气陡然擦过江偃白皙的手腕。 　　江偃被迫松了手，苏离注意到那抹雾气擦过他手腕时，在他白玉般的手腕上留下一抹血红，血液顺着手腕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苏离错愕一瞬，本能地就朝着雾气的来源望去。 　　看台上，陆零单手插兜站在高处，高处风大，吹乱了他一头黑发，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泛着深沉的雾气，此刻，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这是个双倍修罗场。 　　哈哈哈哈哈！ 　　陆00吃醋醋了！ 　　江偃小哥哥到底该吃谁的醋好呢？ 第39章 失控 　　江偃手腕上的伤口不大却很深,血液顺着白皙的肌理蜿蜒而下,红与白的对比尤为瞩目。 　　苏离怔然地盯着他,发现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反而看向站在高台上的陆零。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苏离最近的嗅觉一直很敏锐,得益于经久地被陆零滋养。 　　她对陆零的信息素敏感，非常容易辨认出陆零的气息。 　　而眼下这种香甜,显然不是陆零的味道。 　　来自江偃。 　　“靠,什么情况？江公子你手腕怎么了？” 　　“这踢个球也没摔着,手腕怎么伤到了呀？” 　　一同踢球的几个男生凑了过来，啦啦队的几名女生也凑上前关切地看着江偃,“江偃你还好吗？要不要紧啊？” 　　“啊，这不是那个──”有人认出了苏离，满面震惊地瞪着她，“怎么回事啊？每次遇见你，江偃都要受伤,简直有毒吧。” 　　“只有我好奇江偃是怎么受伤的吗？” 　　“我也。” 　　苏离没理会议论纷纷，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江偃受伤的手腕,那种奇异的香气,不同于陆零身上的花香，更像是一种果木香气,或者说,是冷松木香。 　　有点像是一种香水的味道。 　　周围的吃瓜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江偃却没在意，笑着回了个,“没事。” 　　他抬起手腕，薄唇贴在手腕上的那道伤口。 　　殷红的血液沾染了他略显病态的唇，唇瓣蓦地就被染了色，连带着他身上优雅斯文的气质散了些，平添了几分邪气。 　　这个动作太过致命，一旁的女生们瞬间疯了，嗷嗷直叫。 　　江偃弯了弯眼睛，直视着苏离，他很轻地说了句什么，旁人听不到，苏离却听到了他的声音，“苏同学，遇见你总是在发生不好的事情，怎么办呢？嗯？” 　　苏离怔住了。 　　江偃冲她轻笑一声，视线越过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后方。 　　苏离嗅到了熟悉的花香，是陆零。 　　她愕然回头，就见陆零单手撑着栏杆，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从两米多高的看台轻轻松松地一跃而下。 　　白色帆布鞋踩在松软的草坪，依旧是那件黑色连帽卫衣，兜帽随着他的动作翻起，扰乱了他的黑发。 　　苏离注视着陆零，心里头打着鼓。 　　陆零为什么要弄伤江偃？ 　　因为她？ 　　啊不不不！ 　　苏离脸上一红，干脆利落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可能么？ 　　她怀疑他这人压根就没有情感神经。 　　那双乌黑的眼睛永远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好像从来都没有欲念一样。 　　唯一的一次是昨晚…… 　　脸颊的温度持续攀升，苏离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回想昨晚的丢人事件。 　　胡思乱想间，陆零已经在她身后站定，苏离木讷着一张脸，仰起头看向他，“陆零？” 　　陆零乌黑的眼睛浮起一抹浅浅的雾气，淡淡瞥她一眼，没有苏离预想的种种火爆场面，他甚至都没碰她，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江偃。 　　江偃不躲不闪，对上陆零的视线，江偃莞尔，“朋友，有事？” 　　陆零盯着江偃看了几秒，慢条斯理地说，“是你。” 　　江偃挑挑眉，“还记得我？” 　　陆零没理会他的问题，乌瞳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戾气，带着强势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别碰她。” 　　“别碰她？”江偃觉得有趣，似笑非笑的，“为什么？她是你什么人？” 　　陆零浓黑的眉轻蹙，像是思索了下，这才冷清地回他，“我的……”想起K神提到的，陆零微微一顿，迟疑地说，“我的女人。” 　　苏离：“……” 　　江偃：“……” 　　见过宣布主权的，只不过，挂着迷惑的表情宣布主权，怎么看都违和的很。 　　江偃心里啧了声，棕褐色的眼睛翻腾着无以言喻的情绪。 　　这样的L，让他陌生又绝望。 　　果然，不只是丢失记忆那么简单，一部分心智也在当年那场劫难里，被封存在了L的身体。 　　只要这部分灵魂回归到L的身体里，他所熟悉的L就会回来。 　　江偃想起很久很久之前，L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上心时的情景。 　　那天，是夜来城迎来的第一场初雪，从城堡最顶端往下头看去，一眼望去的皆是他们俩造下的江山。 　　飘着雪的夜来镇，到了夜晚，灯火通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夜来城的子民。 　　他主持完一场祭祀，在城堡的露台找到他。 　　雪花飞舞着，落在他黑色团服上，不及结晶，就被雾气吞噬融化。 　　“L，你在看什么？” 　　L半趴在城墙上轻笑，“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小东西？” 　　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头望去，穿着白色团服的少女正在城堡门前宽阔的广场前堆雪人，下头是看守着她的萤族守卫。 　　也不知道她对那些守卫说了些什么，那些守卫竟然真的帮她找来了几根胡萝卜。 　　冬季食物短缺，L又喜欢捡难民，造成夜来城里人口基数越来越庞大，他们开垦的那些荒地，种植的蔬菜远远供给不上，而L这人只管造作，对管理完全不上心。 　　他作为同伴，替他管理着偌大的城邦，着实伤脑筋。 　　“她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工夫，底下的那个少女已经堆了好几个雪人，雪人的形状各不相同，栩栩如生的。 　　L单手撑着脸颊，一副小孩子天真的模样，“听说这叫做雪娃娃，在她们那里，祈福用的。” 　　“她们那里？” 　　“嗯。” 　　“星耀联邦？” 　　他们跟星耀联邦经过几轮斗争，各有胜负，她们这一批人是联邦的俘虏，被抓来作为种植花朵与蔬菜的奴隶。 　　他从没听过星耀联邦有这种习俗，星耀联邦信奉的也不是这种教宗。 　　“不是。” 　　他愣了愣，“不是？” 　　L修长的手指抵着唇角，乌黑的眼睛泛着浅浅的雾气，“她说她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很和平，没有战争，人民安居乐业，辛苦并快乐着。” 　　“啊？” 　　“S，你见过百米高的大楼吗？可以在天空中翱翔的工具，载人的！还有一种通讯工具，相隔千里却能够看得到对方的样子，好神奇的样子。” 　　“？”他听得一头雾水。 　　还待再问，L却失了兴致，反而单手按在城墙上，从高耸的城邦一跃而下。 　　雪地里的少女显然被L的动作惊呆了，愣愣地瞪着L，手里的胡萝卜“扑哧”一声，跌入厚厚的雪里。 　　L忍俊不禁，指尖轻弹，胡萝卜被雾气缠绕，他把玩着胡萝卜，递给她，“喂，想不想去夜来镇看雪景？” 　　少女一脸茫然：“哈？” 　　L朝她伸出一掌，黑漆漆的眼睛里泛着一抹浅浅的欲念，“过来。” 　　少女懵逼地握着胡萝卜，僵在雪地岿然不动。 　　L没什么耐心，指尖微动，她被迫向前，跌落在他怀里，L身子一僵，少女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L。 　　下一秒，他就瞧见L低笑一声，将她抱在怀里。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两人身上，周遭缭绕着雾气，少女似乎小小挣扎了下，L蓦地低头重重亲了上去。 　　他突然不想看下去了。 　　后来在夜来镇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只知道L身边从此多了个小奴隶，两人行被迫变成了三人行。 　　渐渐的。 　　他发现，他像是被边缘化了一样。 　　直到某天，从杀戮现场回来，L突然叫住他，“S，你想对她做什么？” 　　他脚步一顿，看向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的L，他的表情跟以往一样玩世不恭，黑漆漆的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S，你应该知道吧？”L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修长的手指，看向自己时，表情似笑非笑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L偏头想了想，脸上的笑意敛起，换了说辞，“不，我的女人。”江偃从过往的回忆里清醒，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零，嘴角浅笑，“若碰了呢？” 　　陆零指尖微抬，一抹雾气骤然升腾着，他冷漠地盯着江偃，“杀了──” 　　话音未落，苏离踮起脚尖，一手捂住陆零的薄唇，阻止他在公共场合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语。 　　陆零错愕地盯着她，苏离知道他这人一向言出必行，就别说江偃有没有问题，即便有，也不能让陆零当着一操场人的面将人给秒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瞠目结舌地盯着三人，苏离拖着陆零，低着头，且走且道：“麻烦让一下。” 　　陆零低头望着被苏离牢牢握紧的手指，没反抗，任由她牵着朝操场外头走去。 　　江偃饶有兴致地瞧着两人的背影，指尖按在还未愈合的手腕上，江偃棕褐色的眼睛里一片冰凉。 　　他去更衣室换衣服。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江偃扫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K”的代号。 　　更衣室很静，一起过来换衣服的男生们都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江偃接了电话：“喂？” 　　“大、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调离了江易的岗位，他以后也不会再接手这边的案件，关于那个药……我们局座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再给……” 　　江偃微微一哂，轻笑道：“晚上十点，老地方。” 　　对方喜出望外：“谢谢大人！我们局座拿到药，一定会全力以赴替大人办事。” 　　江偃漫不经心嗯了声，挂掉了电话。 　　更衣室一角，撑着伞的少女半透明的阴影隐匿在黑暗里，她的脸色惨白，殷红的唇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S，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偃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被陆零造出的痕迹，知道他的杀伤力一向巨大，也做了完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仅仅就是一抹雾气，就让自己耗费了许多精元。 　　被撕裂的伤口血流泊泊，少女将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丢在他面前，“吃吧，如果你不想在计划实施前自己先挂掉的话。” 　　江偃弯腰，指尖按在昏迷的那个女孩子眉心，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女孩儿，眉眼间竟然跟苏离有几分神似。 　　江偃略微一愣，指尖从女孩子眉心离开。 　　“不吃？” 　　“嗯。” 　　少女一头雾水，显然没想到他会大发慈悲地放过别人，他是个对自己都心狠手辣的人。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江偃低头，薄唇贴上血流不止的手腕，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好半晌，才半真半假地回她，“我讨厌她的这张脸。”一到教学楼，苏离就被抵在了楼梯间，这会儿正是上课，整个教学楼都安静的很。 　　陆零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跟以往一样，从不顾及她会不会疼，她的后背撞在墙上，疼得要命。 　　“陆……唔……” 　　被他单手捂住嘴巴，被迫失声。 　　苏离正感愕然，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校服，校服拉链松动，里头的衬衫纽扣也跟着开了两颗。 　　苏离：“！” 　　等等！ 　　他想干嘛？ 　　“陆……” 　　她扭动着身子，心口处蓦地一凉，冷空气窜入的同时，他低头一口咬在她心脏处那朵若隐若现的小白花上。 　　苏离陡然一僵，羞耻并着疼痛令她头昏脑涨，脚趾也跟着微微蜷缩，苏离不可抑制仰头，眼睛里湿漉漉的，哭着胡乱推搡着他，“陆零你别这样，我好疼──” 　　他不理会她的哭喊，乌黑深邃的眼睛笼着一层浅浅的雾气，“苏离，我很难受。” 　　苏离以为他说的难受是指的每日一咬，吸了吸鼻尖，苏离含着哭腔指控他，“你难受你别随便乱咬啊，这里又没有血……” 　　陆零微微一怔，竟然低笑了一声。 　　苏离：“？” 　　他他他他在笑？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吗？ 　　眼见他又要咬上来，苏离惊慌失色地阻止他，主动暴露自己颈侧的小白花，委委屈屈给他提供能量来源，“你是饿昏了饥不择食吗？这里给你咬，你别随便乱──” 　　“我不饿。”他打断她。 　　“哈？”苏离杏眸圆睁，泫然泪下，可怜兮兮地问他，“你不饿你干嘛咬人？” 　　“你让我不高兴了。”陆零这回没咬，反而用薄唇蹭了蹭那朵粉白的小花朵，他这么一蹭不要紧，苏离羞得简直想要原地去世，苦于身体动弹不得，只得让他为所欲为。 　　“苏离。”陆零发泄够了，迷惑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 　　苏离被他折腾得全身都酥了，红着脸，生气气地不想理会他。 　　陆零完全没在意她有没有生气，他捉住她细白的手指，按在他心脏的地方。 　　苏离感受到他的心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通过指尖传递到她心里，她的心跳也跟着漏跳了好几拍。 　　“我这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这会儿听上去却格外喑哑，“很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陆00这是在撒娇么？ 　　话说。 　　总觉得江偃小哥哥好像更可怜。 　　PS：看不懂的，我简单说一下。 　　其实有三条时间线。 　　第一条，是苏离和少年L的相遇。 　　第二条，是苏离在作为莉塔时，跟青年L的。 　　第三条，是苏离作为普通人类跟陆零的。 　　至于L和陆零，你们觉得他们是一个人也行，不是一个人也行，仁者见仁叭。 　　总之，我们的任务依旧是……谈恋爱。 　　总感觉剧情走不动，心塞。 　　哈哈哈哈哈哈！ 第40章 离别之吻 　　江易从局里出来,靠在车上点了根烟,郑尧拿了文件,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江队,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突然不让我们插手那些离奇的案件……” 　　“不知道。”烟没抽几口，江易掐灭了烟,心烦意乱,他扭头问郑尧,“上次让你调查的药，有结果么？” 　　流感爆发后,人人自危，官方进行了封闭，许多小学也跟着放了长假。 　　听说那些治疗流感的药物来自他们江氏制药，江易试图跟出国许久的父母联系，两口子倒是很安然,说是涉及到专利，不肯跟他松口。 　　出于职业本能,江易总觉得父母跟以往不大一样,以往父母对待他跟弟弟江偃虽说不够亲热，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官方。 　　江易说不准是哪里出了问题,联系到苏离让他调查的那些药,一桩桩一件件，让他越来越混乱，一筹莫展。 　　说起来,上次跟苏离的匆匆相见，小姑娘明显没对他说实话。 　　似乎在防备。 　　江易察觉到，那个小姑娘兴许知道远远多于他，却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她对自己有所保留。 　　想到这里，江易拨通了苏离的电话。 　　不多时，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冷冰冰的回荡在这个微凉的夜晚：“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 　　江易愣了下，她会去哪里？ 　　“江队，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继续追踪下去吗？” 　　江易拉开车门，“追啊。” 　　“可是上头明令禁止我们再碰这个案件，私下调查的话，会不会──” 　　江易打了火，车灯荡漾在他英俊的脸上，“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心有不甘，尤其这个事情跟江氏制药有关，那些给孩子们服用的药，为什么只有那种药可以治疗？ 　　那些出院的孩子们，听说陆陆续续在失踪。 　　“走。” 　　“去哪儿？” 　　“江氏制药。”“这里就是你说的地方？”苏离问K神，“夜来街？” 　　进入这个诡异的地方后，苏离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在扭曲，在虚化，就像是一道雾气之隔，隔开了两个世界。 　　K神从水晶玫瑰里现身，幻化成小朋友的模样，点点头，“这里只有夜半时分才会跟现有时空进行交叠，而且，不是谁都能进的来，需要气息。” 　　“气息？” 　　K神点头，“对。” 　　苏离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夜来街很干净，中古的建筑，哥特式的风格，陈旧中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跟梦里的那些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战乱，没有难民，相反的，街道很热闹，一派安居乐业的模样。 　　很美的一个小镇，跟它的名字一样美好。 　　街道上的小贩不断地吆喝着，叫卖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苏离停在了一家帽子摊前，卖帽子的阿婆叫住她，笑容可掬的，“小姑娘买个礼帽吧？这些都是老婆子亲手做的，物美价廉，你瞧瞧这顶，戴薄纱的，是贵族们最喜欢的款式。” 　　他们进入这个街区后，特地换了中世纪的装束，苏离身上套着的是一件粉白色的蓬蓬裙，一头长发扎了两条麻花辫，K神原本给苏离选择了亮晶晶的头饰，苏离没要，这般清清爽爽的装扮，反而格外的清纯。 　　苏离接过帽子，充满了新奇，试戴了一下。 　　听到后头的脚步声，苏离回眸，笑看着陆零，“陆零，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说完，苏离愣了下。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到过这个地方，依旧是帽子摊前，她对着某个人笑靥如花，“你说我这样好不好看？” 　　苏离晕眩了一瞬，陆零从她手里接过帽子，还给了老婆婆。 　　他捉着她细白的小手，苏离提着裙摆，不解地问他，“你带我去哪里？” 　　陆零没作声。 　　苏离悄悄打量了他一番，难得见他换了卫衣，此刻一身黑色燕尾服，白衬衫系得一丝不苟的，额前的黑发向后梳拢，少了几分少年气，瞧上去隐隐有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魅惑感。 　　苏离心头突突直跳，像是揣了几只小兔子一样。 　　不得不承认，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格外吸睛。 　　头一次见到他穿正装，简直帅的人合不拢腿。 　　苏离耳根发热，乖巧地跟着他，陆零在一家首饰店停了下来，苏离好奇地瞄了一眼，见他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只小盒子。 　　盒子很精致，雕着类似蔷薇一样的白色花朵，老板笑眯眯道：“小哥的眼光真是顶级的好，这款可是我们这里的镇定之宝，是很久之前我们的神给心爱的女人定制的东西，只可惜神隐之后就没人能打开了──” 　　苏离愣了下，追问道：“你们的神？” 　　老板很好客，待要热情地跟他们解说，老板娘从里头出来，轻咳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老板瞬间怂了。 　　陆零没在意他们的闲扯，手指抚上那些繁复的花纹，他的表情像是凝住了一样。 　　苏离靠过去问他，“陆零，你在想什么？” 　　陆零没回复，指尖一丝雾气缠绕着，只听“吧嗒”一声，盒子裂了一道缝隙，一朵白色小花从细缝里飘摇而出，悠悠落在陆零的手心。 　　“这是什么？” 　　“花。” 　　苏离：“……”我看见了。 　　她问：“这个……有什么用？” 　　他每次做事情，看似不按照牌理出牌，实则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目的，苏离不相信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带她看一朵花。 　　“防御。” 　　难得见他露出略显凝重的表情，苏离悄声问他，“这里是不是很危险？” 　　“嗯。” 　　陆零淡淡回应，他抬眸看了眼店铺外头，苏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外头起了风，夜幕逐渐降临，月亮升腾得很快，跟她印象里的月亮不同，这里的月亮像是一枚血柚，挂在枝头。 　　街道里亮了灯，一盏接着一盏，照亮了整个小镇。 　　光怪陆离的世界。 　　苏离有些害怕，不由得往陆零身边靠了靠。 　　她侧首瞄了他一眼。 　　那朵小白花在陆零手心渐渐凝结成冰晶，陆零捏着花梗，偏头看向苏离，乌黑的眼睛格外专注，苏离被他盯得颇不自在，小声问，“怎么了？” 　　“苏离。” 　　“嗯？” 　　陆零伸手抚上她细腻的脸颊，一寸一寸摩挲着，苏离呼吸瞬间乱了，僵在原地，他的指尖停在她殷红饱满的唇上。 　　苏离红着脸低声喊他，“陆……唔……” 　　他倏而低头，覆上她的唇。 　　苏离赫然瞪大双眼，跟上次那个惩罚的吻完全不同，这回他吻得小心翼翼的，隐隐带了些温柔缠绵在里头。 　　苏离憋红了脸，察觉到他在她唇上辗转着，指尖陷入了掌心，苏离微微张口，放他进来，明媚的眼睛像是沁了水，跟他唇/舌交缠。 　　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心里头这么念着，她试着主动去回吻他。 　　被他掐着下颐牢牢固定，稍微喘息后，又重重吻下去。 　　亲吻间，陆零将凝结成冰晶的花朵粘在她鬓发间，苏离微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一瞬间的事儿，她的意识像是被抽离了一样，眼前一黑，倒在了陆零怀里。 　　昏迷前，隐约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沙哑呢喃，“苏离，乖乖等我。” 　　不及细想，苏离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零松开她，即便跟她亲密接吻，他的脸上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像是并没有什么欲念，唯有乌黑深邃的眼睛，泄露了丝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陆零乌瞳微敛，平息片刻，勾着苏离的细腰，将她打横抱起。 　　K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主上，真的不带离离一起去吗？” 　　陆零冷冷清清回复，“嗯。” 　　K神纠结的很，“离离醒来的话，会生气的吧？” 　　陆零面无表情地反问，“那又怎样？” 　　K神：“……”果然，主上的思维典型的直男思维，即使是自己在意的女人，也甭想让他有多余的温情。 　　“K神。” 　　“在在在。” 　　陆零轻弹指尖，K神的身体在雾气里急速生长，很快，就变成了成年女人的模样。 　　K神：“？”搞什么啊？为什么把他变成女人？ 　　低头一瞧，肤白貌美大长腿，事业线傲人的很。 　　K神一头黑线，但他没胆量反驳。 　　“带她离开这里，照顾好她。”陆零将苏离交给K神，K神赶紧接了过来，连连向他保证，“主上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离离，在家里等你回来。” 　　陆零难得轻笑了下，K神竟然莫名其妙红了脸。 　　呜呜！ 　　主上竟然对他笑了！ 　　他没有看错！ 　　真的笑了！ 　　一抹乌云遮住了血红的月，陆零手指扣在K神后背，轻轻一推，两人瞬间被浓烈的雾气包裹着，K神感受到了强烈的风压。 　　他将苏离牢牢护在怀里，扛着巨大的压力，冲出了浓雾。 　　外头的世界一片清朗，高楼林立，车辆川流不息。 　　要不要打车呢？ 　　K神犹豫了一下，他怀里还抱着熟睡的苏离，过路的人纷纷侧目，K神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车回去，完全将陆零的交待忘得一干二净。 　　K神打了车，将苏离放在后座，跟司机报了地址，“康平街33号桂花苑，谢谢。” 　　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他摆弄了一下后视镜，压了压帽子，声音很清朗，“好的。” 　　透过后视镜，司机看了一眼后座上熟睡的少女，棕褐色的眸子弯了抹弧度。四周环绕着雾气，参天古树在风的吹动下，枝叶像是鬼魅般摇曳着。 　　陆零踩在犹带着露珠的青草，青草在他脚下吱呀作响。 　　他听到了浅浅的脚步声，那是昆虫们蛰伏伺敌的本能。 　　陆零抬起指尖，划破了颈侧的肌肤，致命的香气布满整片森林，那些蛰伏的东西果然耐受不住，像是汹涌的潮水般，一窝蜂朝他涌来。 　　雾气在他周遭编织成一张严丝合缝的网，昆虫们触到那些网格，被网格一一绞杀，汁液四溅。 　　陆零嫌恶地蹙了蹙眉，绿色的汁液果然有些令人作呕。 　　他弹了弹指尖，雾气在他的意念下，换了方式。 　　昆虫们再次扑过来时，汁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荧绿的花朵在他周遭炸开。 　　想起苏离对这种昆虫深恶痛绝，陆零低头轻笑，喃喃自语，“果然有点恶心。” 　　幸好没带她过来。 　　不然看见这些虫子，眼泪又要吓得飙出来。 　　陆零手指抚上薄唇，回味着临行前的那个浓重的亲吻。 　　感觉有些好。 　　陆零垂眸轻笑，他一路行来，昆虫们的尸体一只只地陨落。 　　他不想再这个地方过多逗留，只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尔后，回到她身边。 　　前头是条小溪，被浓重的雾气遮挡，瞧不见小溪对岸的风景。 　　陆零划破指腹，一滴粉色液体从他指尖弹出，冲破了雾气，所有的幻象都不见，小溪对岸，高耸的神殿清晰可辨。 　　许是遭受过重创，神殿四周，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副殿被捣毁，徒留了一栋主殿高耸云端。 　　陆零踩在了小溪上。 　　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在他脚下升腾。 　　跟方才不同的是，过了小溪，整个空间像是被隔断了般，静谧的可怕。 　　没有任何生物存活的迹象。 　　陆零踏上了通往神殿的台阶。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动开启。 　　浓郁的花香伴着阵阵微风，从神殿里飘来，陆零踏入神殿，身后的门很缓慢地重新闭合。 　　天地间陡然变得漆黑无比。 　　陆零揉了揉眼睛，一抹模糊的影子飘过来。 　　飞扬的黑发，慵懒的黑色睡袍，满地的白色花朵，青年吊儿郎当的嗓音在耳边无限回放着，“听到我的召唤了，对么？” 　　陆零头痛欲裂，指尖按在额际，他冷漠质问，“你是谁？” 　　青年玩味一笑，特别不正经，“你猜。” 　　陆零抬起指尖，一抹雾气缠绕在他白皙手指间，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青年不在意地笑道：“你猜。” 　　陆零的雾气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却并没有收到影响，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看不清楚他的长相，陆零下意识向前几步。 　　青年轻飘飘的开口，“小朋友，当个普通人开心么？” 　　陆零脚步一滞，黑漆漆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视着那团黑影，那团黑影从雾气里走来，一张绝顶漂亮的脸清晰地倒映在他瞳孔中。 　　L？ 　　陆零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呈现半透明状的L回望着他，良久后，他笑得轻佻，“喂，这个身体我很喜欢，让给我怎么样？考虑一下，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俗称：我绿我自己，我杀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买个股。 　　00和L谁能获得掌控权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220954、哎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虚假的记忆 　　“……最近城市上空出现了类似萤火虫的不明昆虫,生物学家对这些昆虫取样分析,分析结果显示,这些类萤火虫的昆虫是一种新型物种，杀伤力巨大,落在裸露的肌肤不及时处理，便会产生暂时的精神麻痹,轻则昏迷,重则死亡,相关部门温馨提醒大家，出门时请务必穿戴整齐,尽量少去树木丛生的地方，目前各大公园进行了严密管控，治疗虫伤的药物尚未研发成功……” 　　穿着防虫服的记者手持话筒，所处的位置是一间无菌实验室，玻璃器皿中,成团的虫子闪着荧绿的光芒，不断撞击着特制的玻璃器皿。 　　餐桌上的煎蛋冒着热气,牛奶杯里盛满了热牛奶,苏离叼着一片面包，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离离,吃完了吗？要不要再来一颗煎蛋？”女人关了火,用毛巾擦了把手，回头看向苏离。 　　小姑娘神情凝重地盯着电视屏幕，手里的牛奶没喝几口。 　　“离离？” 　　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出了操作台，拿了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 　　“滴” 　　电视屏幕暗了下去，苏离的心神被拉回在女人身上。 　　女人看着她，微微一笑，“快期末考试了，就别关注这些烦心的新闻了，反正军方已经介入了，只不过是写变种的小昆虫，军方会处理好的。” 　　她弯腰揉了揉苏离的头顶，温柔的说，“你的任务呢，就是好好复习，争取在期末考个好成绩，我们一家人过个好年，嗯？” 　　苏离愣了下，顺从地点点头，“好。” 　　“煎蛋还要么？” 　　“不用了。”苏离夹起煎蛋胡乱地咬了几口，端起牛奶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嘴里含着东西，发音都模糊不清，“谢谢妈妈！” 　　“傻孩子。” 　　苏离弯弯眼睛，亲热地抱着女人的腰，仰头问她，“妈妈，爸爸过年会回来吗？” 　　“应该吧。” 　　“部队很忙吗？爸爸不是说今年会休假的吗？” 　　女人叹气，“最近频繁出事，爸爸他是军方负责人，大约是要身先士卒，在前线盯着。” 　　苏离好遗憾地耷拉下眼皮，无精打采极了。 　　女人戳了戳她光洁白皙的额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只惦记着爸爸，亏得妈妈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两只白眼狼。” 　　“没没没。”苏离笑笑，在女人脸颊上亲了一口，讨好地说，“我最爱妈妈了。” 　　“得了吧。” 　　环顾一下四周，抬眸往楼上瞧了一眼，苏离疑惑开口，“姐姐呢？还没回来么？” 　　“嗯。莉莉还要留在医院观察几天，你回头准备一份笔记给她。” 　　苏离应了。 　　吃完早餐，拎了书包，苏离去玄关换鞋。 　　方要出门，女人拎着一只樱花粉饭盒追了上来，外头下着雪，苏离换好鞋，去拿雨伞。 　　“离离，等一下。这个给你。” 　　伞没撑开，手里头多了只饭盒，隐约还能嗅到饭香，苏离不明所以地看着女人，女人笑着解释：“给小偃的，他最喜欢吃的什锦蔬菜，你上学了带给他。” 　　苏离怔了怔，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放学了早点回来，别再外头逗留太久。” 　　“知道了知道了。” 　　苏离撑开伞，踏入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里。 　　别墅区的景色渐渐地陷入一团浓雾中，与皑皑白雪渐渐融为一体。 　　入冬的第二场雪，比第一场雪来得急切。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道路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市政清雪不及时，许多公交线路都停运，或者龟速行驶。 　　路上不时有车子抛锚。 　　真冷啊。 　　苏离戴着毛茸茸的手套，手指依旧冻得不行，她下意识地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又扯了扯跟手套配套的帽子。 　　帽子很可爱，纯白毛线编织，上头有两只兔耳朵，毛绒绒的，跟苏离一张清纯又漂亮的小脸很搭配。 　　说起来，这套帽子围巾手套三件套，还是圣诞节时，江偃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当时，他们一群人去商场吃饭看电影，电影开场前还有些时间，就去逛了逛精品店。 　　江偃将帽子扣在她头上，轻笑着调侃她，“苏离，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一只蠢萌的兔子。” 　　她按住他造次的手，一脸懵逼地瞪着他，不满反驳，“你别动我头发。” 　　江偃松了手，看着她直笑。 　　她被他笑得无语，对着镜子瞧了一眼。 　　呃…… 　　还真的像兔子。 　　江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很可爱。” 　　她愣了愣，整理帽子的手僵了一瞬，傻傻地盯着他。 　　少年浅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浅笑，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 　　看完电影后，江偃送她回家，快到他们家小区时，江偃递过来一只袋子，“给。”“圣诞礼物。” 　　“哈？” 　　江偃眉头一挑，莞尔一笑，“很意外？” 　　“……不是。” 　　“男朋友送女朋友礼物，很吃惊么？”他轻笑着问她。 　　男朋友……么？ 　　苏离怔怔然，迷迷糊糊地接过来那只精致的袋子，天寒地冻的，零星小雪从天而降，落在少年红白相间的羽绒服上，他笑起来时，格外英气，非常好看。 　　他是她的……男朋友…… 　　虽然她根本不记得了。 　　但爸爸妈妈，包括她的双胞胎姐姐苏莉，都斩钉截铁地对她讲过。 　　他们是她最爱的家人，不可能会骗她。 　　而且，江偃确实对她很好，她成绩不好，学东西很慢很慢，不像姐姐苏莉那么优秀，随便学学就是年纪前几名。 　　江偃却从不嫌弃她笨，不嫌弃她麻烦，不厌其烦地跟她讲题。 　　她叫苏离。 　　拥有完美的家世，爸爸在军队工作，是军方高官，妈妈是名医学博士，在江偃家的医院从事研究工作，有一个跟她只差几分钟的双胞胎姐姐苏莉，有一个堪称完美的男朋友。 　　她的人生一帆风顺，令人艳羡。 　　可是…… 　　可是什么呢？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苏离。” 　　他叫了她一声。 　　“嗯？” 　　“我的礼物呢？” 　　她怔了怔，礼物什么的…… 　　她好像除了送了一颗苹果给他，什么都没准备。 　　江偃笑笑，揶揄她，“你好没良心啊。” 　　她尴尬地僵在那里。 　　好半晌，她不好意思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又是那种带着朦胧让人看不懂的眼神，她有些紧张。 　　他却笑了。 　　她迷茫抬头，雪花飞舞间，少年低头靠近她，微凉的呼吸拂面，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瞧见他睫毛上的雪花。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撇开脸颊，几乎出于本能地推开他。 　　手腕上的水晶玫瑰叮咚作响。 　　雪花簌簌而下，少年略浅的发色荡漾在风里。 　　“对、对不起。”她红着脸，跟他道歉。 　　记不清是第几次了这么对他。 　　虽然大家都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她却总是忍不住想要逃离江偃的气息，抗拒他的靠近。 　　偶尔会看到他眼底的伤感。 　　她也很懊恼。 　　为什么没办法忍受他的靠近呢？ 　　明明…… 　　她咬住嘴唇，细白的手指不自觉地就摸上了手腕上的水晶玫瑰，好像只有这个才能替她带来宁静的感觉。 　　“傻瓜。”江偃眼眸低垂，静默片刻，倏而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圣诞快乐！”“嘟嘟”身后是汽车鸣笛的声音，打乱了苏离的飘飞的意识。 　　她忙回神，扭头一看，自己光顾着想事情，人都走到了马路中央，车辆急刹不住，往旁边打了方向盘，差点撞上护栏。 　　司机开了窗，对着苏离就是破口大骂。 　　苏离憋红了一张脸，急急地道歉，司机不依不挠的，才推开车门，只听到“砰”的一声，车轮胎爆了一朵黑色花朵。 　　诶？ 　　黑色花朵？ 　　苏离眨眨眼睛，只有爆开花的车轮胎，大约是雪景朦胧，看错了吧。 　　她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差点跌到。 　　被人拽着手腕，稳住了身形。 　　苏离脊背一僵，错愕回眸，江偃握着她肩头，她的帽子歪了，他抬手帮她理了理，体贴地帮她戴好口罩。 　　隔着口罩，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江偃你怎么在这里？” 　　“顺路。” 　　她一脸迷惑，“哈？” 　　顺路？ 　　她家在大东边，他家在北部，哪里顺路了？ 　　江偃弯了弯眼睛，似笑非笑的，“骗你的。我来接你。” 　　“接我？” 　　他轻笑，“你这么笨，平地都能摔，我怕我不来你今早能准时到学校么？” 　　苏离：“……” 　　好在，他没再继续挖苦她，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只饭盒上，微微出神。 　　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苏离想起什么，将饭盒直接塞给他，“我妈妈做的早餐，你喜欢的蔬菜。” 　　江偃抱着饭盒，表情略有迟疑，像是不可置信，“给我的？” 　　“对啊。” 　　塞给他饭盒后，苏离撑着伞走在前面，江偃抱着饭盒，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撑着伞的少女一步一个脚印，踩在松软的雪地，灰粉色的雪地靴上落了一层雪花。 　　没走几步，她脚步一顿，“哦对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他，“我带了你最喜欢的东西。” 　　江偃微怔，接过盒子，修长的手指打开小盒子，里头是几颗奶糖，某个牌子，是某人最喜欢的吃的。 　　江偃浅褐色的眼睛光彩流转，微微哂笑，很快又暗了下去。 　　少女撑着伞，歪头看向他，纯净的小脸上漾了抹甜蜜的笑意，“你最喜欢的奶糖，你以前最──” 　　她忽而止住。 　　秀气的眉轻轻蹙了蹙，她的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你以前──” 　　以前怎样呢？ 　　她的头蓦地很痛，心口处的那朵粉白的花朵忽明忽暗的，雨伞落在雪地里，她跟着蹲了下来，捂住难忍疼痛的心脏。 　　江偃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不安定的情绪，他的声音很温柔，眼底却蒙蒙的，没什么温度，“心脏又痛了么？为什么不听话呢？有在乖乖吃药么？” 　　他的体温向来偏低，被他抱着时，她整个人都僵了，不知道是出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妈妈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娘胎里带的，很难根治，只能靠着药物维持。 　　可她不想再吃了。 　　每次吃了药，她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在一点点流失。 　　她好像正在变成一具空白的人偶。 　　空白的人偶。 　　葱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江偃的羽绒服，她眼神空洞洞地盯着远方，雪花簌簌落在她浓密的羽睫，一颗又一颗晶莹从她眼角滚落。起风了，雪势渐大，纷纷扬扬地坠落，迷了路人的眼睛。 　　高铁从郊外的田地里呼啸而过，卷起了片片雪花，混合着泥土被翻腾着，几具惨缺不全的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洼地。 　　身子的半截被掩埋，雪势大，不一会儿，就被掩埋。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黑色小虫子，在雪地里快速游走，顷刻间，那些尸体便被消化，只剩下森森白骨。 　　“哥哥，你想跟我做/爱么？” 　　荒郊野外，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少女，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 　　少年摘了兜帽，黑色卫衣被他穿得懒懒散散的，他漫不经心回眸，穿着校服的少女纤细的手指勾着他的卫衣，歪头冲他笑得娇美，“哥哥，我很喜欢你呀！做么？” 　　少年定定注视她几秒，白皙修长的手指抵在少女的额心，少女惊诧一瞬，不及逃走，“砰”地一声，一朵纯白花朵在雪地炸开，瞬间碎成了冰晶。 　　少年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指，眼眸低垂。 　　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盈满冷漠，嘴角却勾了抹玩味的笑，“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啊…… 　　00不在的第一天。 　　想他。 　　00快来，你老婆要被拐跑了！ 　　L玩味一笑：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作者菌：…… 第42章 弄坏你 　　傍晚时分,雪依然未停,晚高峰,路上堵车的很。 　　苏离透过医院的窗户，往下头看去,江氏综合医院靠近三环高架，放眼望去,一排的汽车亮着车尾灯,远远看来,像是一条火龙，仿佛能吞噬一切。 　　她开了窗,有风灌入，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迷茫地望着下头的皑皑白雪，一瞬间的事，好像又有什么从脑海里溜走。 　　“离离，你在看什么？” 　　病床上的少女冷清开口,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苏离骤然回眸。 　　跟她模样一般无二的少女扯了扯嘴角,同样的一张脸,少女的脸色明显更加苍白一些，嘴唇也泛着病态的浅白,瞧上去虚弱不堪。 　　“我在看──” 　　苏离顿住,她在看……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脏处又开始隐隐最痛。 　　“离离？”少女又叫了她一声。 　　苏离像是一枚游魂，失魂落魄地应了声,勉强地冲少女笑了笑，“没事。”她起身走向病床，拿过一把精致的水果刀，低头替少女削苹果。 　　心里空乏得很，水果刀锋利，割破了她的指腹，苏离吃痛，忍不住蹙了蹙眉，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其中一颗，不偏不倚地坠入了水晶玫瑰里。 　　“呲──” 　　水晶玫瑰里的那枚正在沉睡的小虫子蓦地动了动。 　　病床上的少女眼波流转，一抹墨色从她眼波流走。 　　“你的手……” 　　苏离含住手指，逞强道：“没事的，姐姐你要快快好起来哦，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又能团聚了。” 　　少女愣了下，半晌，才语焉不详地嗯了声。 　　放下笔记，又跟少女寒暄几句，苏离出了病房。 　　跟这间病房相隔不远的，是江易所住的那间，苏离敲了门，里头的护工应了声，门开了，苏离探头望去，穿着制服的少年正坐在病床前帮江易按摩手指。 　　少年的表情很淡，眉目间却难得融了抹温柔，苏离瞄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男人跟少年相貌相似，却比少年多了几分英气，大约是因为他是个正直的刑警，即便昏迷不醒，身上的浩然正气有增无减。 　　听说他是出任务时，被那些类似萤火虫的昆虫伤到了，跟他一起出任务的同僚们全都毙命，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只是，虽然没成一堆森森白骨，人却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苏离？”少年没回头，只是很轻地叫了她一声，“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细白的手指扣着门框，被抓包了，苏离不好意思地说，“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他轻笑着回她，“进来吧。” 　　苏离应了声，打量着病床上的男人，男人氧气罩面，表情安详平静，若不是胸口处尚有呼吸，微微起伏，完全看不出任何活人的迹象。 　　“江大哥会醒么？” 　　江偃仔细帮江易擦拭着手指，轻声说，“不清楚。” 　　“医生怎么说？” 　　“有几率。” 　　苏离知道，江偃讲话从来都是留有余地，他口中说的有几率，大概率就是很大几率的不会醒。 　　两人静默一瞬，江偃接了电话，拜托她暂时待在这里稍等他片刻，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话未完，江偃就出了病房。 　　他这人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这会儿，脚步竟然有些紊乱。 　　苏离好奇地蹙了蹙眉，也没在意，乖乖地留在病房里，耐心的等待着江偃。她不知道在病房里坐了多久，依旧没等到江偃。 　　眼皮渐渐发沉。 　　好困啊。 　　她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可依旧困顿的不行，水晶玫瑰在病房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暖黄的光芒，她终于耐不住庞大的睡意，跪坐在地毯上，半趴在茶几，失去焦距的眼睛缓缓合上。 　　病房没开窗，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动了纱帘，窗户“吱呀”一声开了，白色纱帘随风舞动着，少年摘了兜帽，黑色卫衣趁得他肌肤胜雪，他脚步像猫儿一样轻，一朵朵纯白的花朵在他脚底升腾着。 　　外头风雪正盛，雪花被风吹入病房，落地后瞬间融化。 　　黑衣少年乌黑深邃的眼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熟睡的女孩子，指尖轻弹间，一抹雾气笼罩住整间病房。 　　外头有护士本欲敲门，打算换药。 　　雾气飘来时，护士的脚步倏而定住，双眸呆滞，不一会儿，她端着药物离开了。 　　黑衣少年弯下腰，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苏离的脸颊，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他的手指却微凉，碰触间，她舒服地喟叹一声，下意识地就往他掌心蹭了蹭。 　　少年微微一怔，轻笑一声。 　　手指扣着她的下颚，抚触着她微湿的眼角，顺着柔白的脸颊，停驻在她殷红饱满的唇上。 　　轻轻点了一下。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里拢了层浅浅的雾气，周身也被一股危险充满戾气的雾气缠绕着。 　　手指继续向下，一点一点探索着，最终停在她优美的天鹅颈。 　　少年微微哂笑，手指蓦地收紧。 　　苏离难受地低呼，小猫似的呜咽一声，人没醒来，呼吸却开始急促起来。 　　少年的眼底一片冰冷，嘴角却挂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听到她低低的呜咽声，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过往的那些碎片般的画面。 　　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少女躺在一片花海，双臂缠绕着自己，她歪头冲他甜甜笑着，他低头吻她，花瓣飞舞间，她小猫似的呜咽声让他心底发烫。 　　“疼──”一颗泪珠从她眼底滚落，落在他手背。 　　少年手指松动，静默地注视她片刻，他低头吻住她，重重地厮磨着，吞噬着她所有的呜咽。“大人，救救我们！”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巨幕玻璃罩里，那些培养的怪物全都被炸成了一团浆糊，十几名被改造的变种，一一躺尸，最顶端搁放着的玻璃罩里，那颗被精心培育的透明卵不见了。 　　负责这个项目的主要研究人叫T，T从角落里爬出来，抱着江偃的腿，脸上盛满惊恐，“大、大人！出、出现了！好可怕！好可怕！杀人机器，他就是个比怪物还可怕的杀人机器！” 　　江偃置若罔闻，一脚踢开他，江偃俯身，揪住他的白大褂，“他人呢？” 　　T吓得早已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他人呢？” 　　“走、走了！”T已经呈现出疯癫的状态，双手抱着脑袋，双目无神，“他杀光了所有人，他、他把我们精心培育的东西都炸成了汁液！呜呜呜呜呜！好可怕！” 　　这种手法！ 　　这种手法是── 　　江偃愣愣地盯着现场的残局，良久后，他单手捂住眼睛开始大笑。 　　T被他的笑容惊呆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江偃没空理会他，定定望着玻璃器皿中的汁液，以L的性子，这些只不过是刚刚开始，令他好奇的是，L不但杀了那些怪物，就连实验室里尚且没遭到污染的人类也一并杀了。 　　L他明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饶是他大脑向来清醒，这会儿也被L的神操作惊呆了。 　　不。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L会去哪里？ 　　江偃在心里头暗自盘算着，倏地，大脑灵光一现，江偃眼睛骤然发亮。 　　夜来街！ 　　江偃踢开又爬过来的T，出了实验室的同时，指尖轻弹，身后的实验室蓦地火光四溅，一朵黑色花朵在空中炸开，整个实验室瞬间被夷为平地，化为一层废墟，锁定在浓雾里。脚底升腾着一朵朵纯白的花朵，他所经之处，雾气缭绕着，所有的生物都被雾气割裂，炸出一朵朵荧绿的花朵。 　　人类的，怪物的，老人的，小孩儿的…… 　　哭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他摘下黑色兜帽，指尖轻弹，周围的一切都在虚化。 　　一脚踏入一雾之隔的夜来街，所有的盛世皆不见，中古的建筑被尽数捣毁，街道萧条，廖无人烟，唯有森森白骨铺满了青石地面，阴森恐怖。 　　几只没脑子的巨型昆虫朝他撞击着，他玩味一笑，指尖轻弹，网格一样的雾气瞬间将昆虫割裂，汁液四溅。 　　“好脏。” 　　他嫌弃地蹙了蹙浓黑的眉，抬手拢了拢黑发，手腕上是一串水晶玫瑰，水晶玫瑰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辉。 　　前方黑暗，一望无际。 　　他踏着纯白花朵，穿透迷雾。 　　一座高耸云端的神殿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这里么？ 　　他垂眸轻笑，拾级而上。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他踏入大殿，宏伟的大殿跟以往一样的陈设，被白丝封缄的一个个人形茧像是列队欢迎的军队，在雾气的穿透下，燃起丝丝萤火。 　　“主、主上？” 　　“是主上！” 　　一个个人形茧破茧而出，穿着白色团服的男男女女难掩兴奋，喜极而泣。 　　“主上！真的是主上！是主上的气息！” 　　虽然长相不同，但是这个气息绝对不会错，他们都是他身边的近臣，绝对不可能认错。 　　即便不明白主上为什么会用了别人的身躯，认出他的人们并不在意，表象对于他们这个种族并不重要，唯有气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顷刻间，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大祭司。”他薄唇轻启，直视着为首的男人。 　　男人恭敬地跪在他面前，一张英俊的脸上漾起一抹不合时宜的傻笑，“主、主上！” 　　“嗯。” 　　“呜呜呜呜呜！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呜！” 　　他轻笑，“哭什么？” 　　男人吸吸鼻子，眼眶通红，“不哭，我不哭。” 　　“嗯。”他漫不经心点头，环顾四周，没发现罪魁祸首的影子，上头的王座被白丝缠绕着，他指尖勾了抹萤火，那些白丝很快就被萤火吞噬殆尽。 　　他在众人的仰视下，登上王座。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吊儿郎当地半躺在王座上。 　　单手撑着脸颊，他懒洋洋地抬眸，漆黑的眼底勾了抹戾气，嘴角却依旧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下来。” 　　众人一愣。 　　他指尖轻弹，“扑哧”一声，一个身穿黑色团服的男人从隐藏的雾气里坠落，有人立即认出了男人，正是一直跟在主上，为主上排忧解难，忠心耿耿的云神。 　　“云神殿下？” 　　“怎么会！云神殿下当初明明随着主上一起──” 　　L换了个姿势，撑着脸颊，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听说你一直想要取代我？” 　　众人：“？”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云神殿下明明是主上最忠实的奴仆，甚至为了主上差点殒命，取代什么的，怎么可能？ 　　云神整了整黑色团服，黑眸弯了弯，竟然跟以前一样，朝他行了个标准的跪拜之礼。 　　众人一瞄，这才发现，云神身上的那件黑色团服，与主上的丝毫不差。 　　金色滚边，殷红的腰带，邪气又鬼魅。 　　是了。 　　云神从小就是主上的脑残粉，是主上最铁的迷弟，打小就喜欢模仿主上的一举一动，主上觉得有趣，并未阻止，反而给了他宽泛的条件，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培养。 　　甚至有人说，主上有意培养云神作为他的继承人。 　　“云神，你想当唯一的神？” 　　云神挑挑眉，毫不避讳地承认，“不行么？” 　　L漫不经心把玩着修长的手指，笑看着他，“有野心是好事。”他垂下眼眸，进而轻笑，“只是，能当的了么？” 　　“试试才知道。”云神登上台阶，有人试图阻拦，被他指尖的雾气缠绕住，不得动弹。 　　L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云神笑得轻狂，“你教我的，不是么？” 　　L微微一怔，黑眸沉沉，片刻后，他低笑道：“你很嚣张。” 　　云神已然在他面前站定，黑色团服上，一抹云纹若隐若现，正是L惯常穿的那件团服，云神低头靠近他，哑声道：“主上教的，不敢不嚣张。” 　　“放肆！云神你想干──”大祭司出声阻拦，云神袖子一拂，大祭司登时被击中，跌到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云神整了整衣袖，眉目间尽是戾气，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老东西，闭嘴！” 　　大祭司：“……” 　　教训完大祭司，云神转而回眸，又是那副柔弱又娇小的模样，L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觉得有趣，“你策划了一切，那些萤火虫，K神，甚至故意引导江偃和莉塔，只是想要我回来？” 　　“不然呢？”云神言笑晏晏，点头承认，“毕竟，主上的杀伤力太大了，我要握好所有对我有利的筹码。” 　　L淡淡地瞥他一眼，云神的表情凸显出几分亢奋，“瞧，我到底是做到了！主上到底是回来了！是我！是我用自己的血将主上召回！甚至制造了陆零这个绝妙的杀人机器，主动得到了苏离，哦不，莉塔的血！哈哈哈哈！” 　　云神单手按下去，将L抵在座椅上，垂眸注视着他，“主上，从今以后，你就只能服从我命令，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做我的──” 　　L突然轻笑出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云神蓦地敛眸，冷声道：“你笑什么？你在嘲笑我？” 　　L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并不搭腔。 　　云神黑瞳里流动着墨色的水汽，整个人既亢奋又痴狂，“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是你！是你造就了我们！给我们一袭之地赖以生存，却又因为一个女人，生生地毁了我们的信念！” 　　云神后退几步，指了指偌大的神殿，指尖从下头的男男女女身上划过，他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我们大家那么相信你，信你是我们唯一的神！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们！你背叛了我们──” 　　“云神。”L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乌黑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要笑不笑的，“听过这个么？” 　　“什么？” 　　L微微一笑，“既生之，则灭之。” 　　云神脸色剧变，似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听不懂么？”L从王座上起身，一丝雾气在他指尖缭绕，他歪头看着近乎崩溃的云神，笑得肆意而玩味，“我既然造就了你们，想留就留，想杀便杀，明白么？” 　　云神：“……” 　　“至于你。”L步步生花，下了台阶，一步一步靠近云神。 　　一丝雾气紧紧缠住云神的脖颈，云神的呼吸骤然缩紧，俊脸憋得紫红，L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哂笑，低头凑近云神，手掌同时贴在云神跳动的心脏。 　　“喂。”L的嗓音有些哑，近乎呢喃，“L是杀不了你，不过──” 　　L停顿一下，手掌施力，云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整个要炸开，“砰”的一声，云神聚拢的瞳孔散了开来。 　　“不过──”L握着云神的肩头，他低笑道：“杀你，陆零足够了。”水晶玫瑰里，两抹影子缓缓流动着，不多时，王座上浮现出一抹女孩子的影子。 　　L伸出手指探了探女孩子的脸颊，她睡得很熟，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漾了抹甜甜的笑意。 　　“L。” 　　身后骤然响起少女清冷的声音。 　　L回眸看她，“滴答”，一颗泪珠从她眼角滑落，穿着中古洛丽塔服饰的少女扑过去紧紧抱着他。 　　“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抱得很紧，埋首在他胸膛处，低声抽噎着。 　　L很平静，乌黑的眼睛雾气腾腾，读不出情绪，既没吭声，也没回抱着她。 　　少女呜咽着，“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每天都在盼着你能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 　　话音未落，少女的咽喉被他扼住。 　　少女怔了怔，双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瞪着他，“L？” 　　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L手指收紧，雾气在他指间缠绕着，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满脸冷漠，少女简直要窒息，终于，在浓郁的雾气里，她放弃挣扎，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砰──” 　　一朵纯白花朵炸开，一颗水晶球落在了L掌心里。 　　L举起水晶球，对着天空细细打量着，水晶球里封存着一抹抹记忆，甜蜜的，心痛的，幸福的，悲伤的…… 　　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 　　L握着水晶球，重新踏上台阶，回到王座。 　　将苏离从王座打横抱起，L抱着她去了后院。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冷泉，参天大树绿荫幢幢，上头开满了艳丽的花朵，明明外头是大雪纷飞，这里却像是被隔绝了一样，四季如春。 　　冷泉湖面平静，一阵风过，激不起半点涟漪。 　　怀里的女孩子双颊绯红，颈侧的小白花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L默默注视她片刻，捏碎了水晶球，丢进了冷泉。 　　尔后，他勾着她的细腰，低头咬在她颈侧的那朵小白花上，抱着她后退间，两人齐齐跌落在冷泉里。 　　他咬得很重，她疼得眼泪直飙，鲜血混合着浓郁的花香盈满口腔，清澈的水流里，两人的衣服散开，薄唇顺着她纤细的颈侧下移，停在她心脏处的那朵小白花。 　　他低笑一声，掌在她脑后，重重覆在她唇上，沙哑低喃，“在你被过往的记忆折磨得坏掉之前，不如就让我彻底弄坏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快要完结了。 　　不出意外，再有几章就完结了。 　　这章大概有个详细版。 　　明天晚上发。 　　推个文，好丽友的咸盐小甜饼《欢心》BY千面怪。 　　清冷自持古物鉴定家VS超人气漫画家兼小助理 　　文案一： 　　顾清欢曾收到一封放错位置的情书，虽写得一手好字，但表白的对象却是她的死对头。 　　校联谊会上，再提起这件事，她猛地一拍桌子，“害我高考没考好，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我非撕了他不可！” 　　身后坐的是隔壁班男神─霍南，闻言，他眼皮微抬，睫毛轻轻抖了抖，清隽淡漠的侧脸微绷，深邃如潭水的眼底流光暗转，情绪稍纵即逝。 　　后来，一向清冷自持的古玩收藏鉴赏大佬眼神苏又宠的堵着一个小姑娘，低眉垂眼的讨好，“叫你声姑奶奶，不撕我了，嗯？” 　　而古玩圈素有传言：只要霍先生多看两眼的物件，必定是价值连城！ 　　这一幕被人亲眼目睹后，有人忍不住发问，“霍先生，这小姑娘有什么研究价值吗？” 　　霍南闻言深深看了顾清欢一眼，淡定的收回的视线，嗓音无波无澜、低沉缱绻的回应，“嗯，无价之宝！” 　　文案二： 　　漫画家‘七彩糖果’有一部人气超高的完结作品，有粉丝爆料，漫画里的男主角原型是收藏世家的公子、著名的古玩鉴赏家霍南，五官极其相像。 　　对此，‘七彩糖果’太太特意澄清：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后来，这位原型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了自己一张带有标志性的照片，他右眼角下那颗浅浅的泪痣和漫画里男主角如出一辙。 　　V霍南：这又怎么解释？七彩糖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七彩糖果：大概，梦里见过，印象深刻？ 　　殊不知，她对他，才是匆匆一瞥，已然惊鸿。 第43章 属于他和她的甜蜜时光 　　苏离嗅到了花香,熟悉又浓郁。 　　碎掉的水晶球星星点点地坠入平静的湖面,像是受到了指引般,化身透明的小鱼，往她身边缓缓游动。 　　她动了动手指,心脏处那朵小白花若隐若现，伴着无数条小鱼钻入小白花,她眼神蓦地涣散,一阵剧痛从心脏的地方迟迟蔓延至全身,像是火烧一样。 　　痛并快乐着。 　　苏离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少年俊美冷漠的脸近在咫尺,乌黑深邃的眼睛染着一抹淡淡的情/欲，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她的红唇，嗓音也被欲念灼得沙哑，“难受么？” 　　她有些迷茫，直到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唇缓缓下移,沿着曲线优美的天鹅颈，在锁骨处稍微停顿,继续往下,按在了心脏处那朵小白花上…… 　　她骤然回神，细白的手指忙不迭按着他造次的手…… 　　他们被封在一颗巨大的水晶球里,外头是五彩斑斓的游鱼,伴着墨色的海藻，飘飘摇摇。 　　水晶球里却一会儿热得像火，一会儿又冷得像冰。 　　苏离耐不住这半幅火焰半幅冰的感觉,下意识缩了缩肩头，余光一扫，这才发现，她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陆……陆零？”她喃喃地叫了他一声。 　　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的，不断有片段涌入。 　　听她叫出这个名字，他的眼睛雾气蒙蒙，晦暗不明，并不搭话，手上的动作蓦地重了点，她疼得低低呜咽着，小猫似的。 　　受不了她娇/媚的呜咽，他扣着她的细腰，将她勾在怀里。 　　他哑声问她，“你叫我什么？” 　　“陆零──” 　　他眼底哂笑，眼睛的色泽变得越发深沉。 　　虽然都是自己，但是……她只记得这个名字，还是令他不爽极了。 　　握着她……他像是泄愤似的，低头一口咬在了那朵小白花上，血液浸透了小白花，染红了他的唇。 　　“好疼──”她疼得哭了出来，哭喊着推搡着他。 　　“疼么？” 　　她失声痛哭，眼泪骨碌碌地从眼角滚落，“陆零你干嘛──啊──” 　　又被他咬了一口。 　　这回，他咬得地方不是那朵小白花，而是…… 　　苏离从没被人这么碰过…… 　　“你叫我什么？嗯？”他盯着她的眼睛，玩味一笑。 　　他像个顽劣的孩子，一点一点…… 　　他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的表情。 　　她的全身都染上了粉红色，瑟瑟地缩在他怀里，细腰不堪一握，像是稍微施力，就能被他轻易折断。 　　苏离的身体在产生剧烈的变化。 　　她的头发变得比之以往浓密纤长，皮肤越加雪白得无一丝瑕疵……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烧。 　　密密麻麻的记忆碎片，伴着心脏处极致酥麻的感觉，同时涌了上来。 　　脑海里闪回着无数个片段。 　　穿着黑色睡袍的少年，慵懒的仰躺在树上，指间是一朵艳丽的花朵，他低头轻嗅花朵的馨香，冲着在树底下看书的她微笑…… 　　大片的纯白花朵，夜色旖旎，萤火虫纷纷扰扰，闪烁着荧绿的光芒，她被摁在花丛里，他低头吻她，她攥着他的腰带，红着脸被迫叫他的名字…… 　　下雪天，她背着手臂走在前面，他穿着黑色团服步步生花，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她摘了一朵花簪在发间，回望着他，笑靥如花：“L，好不好看？” 　　苏离的眼睛骤然瞪大，眼泪不知何时，爬满了脸颊，细白的手指抚上他乌黑的发，苏离小声抽噎着，叫他的名字：“L……” 　　他僵了僵，暂且放过她，从她心口处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L──” 　　苏离流着泪，脸上却绽放了一抹心酸又甜蜜的笑意，她抬手摸上他的脸颊，温柔地叫他，“L？” 　　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良久后，他的额际抵在她馨香的发间轻轻蹭了蹭，他低低地笑着应了声。 　　苏离双臂环在他颈肩处，紧紧抱住他。 　　她不想哭的，可这会儿，眼泪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绵延不绝。 　　她吸了吸鼻尖，“L你为什么……唔……” 　　被他扣着脑后，重重地吻住。 　　她想起了她跟他的无数个甜蜜的瞬间。 　　他这人亲人时，又重又狠，仿佛永远只沉浸在他自己的极致感官中，眼睛里看似没什么欲念，动作却色气的很，每次都把她折腾得哭唧唧，不得不红着脸跟他求饶。 　　亲着亲着，一切渐渐失去了控制。怀里的女孩子红着脸，水眸汪汪地凝视着他，像是一束光，照耀在他黑暗的心底。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恍如隔世。 　　以后…… 　　L轻轻哂笑，眼底游离着淡淡是忧伤。 　　还会有以后么？ 　　他轻轻闭上眼睛，紧紧抱住她。她想起了过去。 　　初夏来临，恼人的蝉鸣声声入耳。 　　她换上了泳衣，手里拿着两枚奶糖，坐在泳池边，对着泳池里碧蓝的水发呆。 　　“苏离，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同伴已经换下了泳衣，正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她没吭声，瞧她恹恹的模样，同伴了然，笑着安慰她，“是没练好被老师骂了吗？没关系的，慢慢来就好了嘛！反正有三次考试机会，取最高分！” 　　她抬眸看向同伴。 　　同伴又笑：“而且，你成绩那么好，就算不靠这个加分，也能上好的大学呀！何必要这么辛苦呢？” 　　另一个女生撇撇嘴，不咸不淡地说，“那你就不知道了，人家是学霸，门门都想要拿第一，这么个机会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同伴笑了笑，不附和也没反驳。 　　苏离对她们的“善意的劝阻”置若罔闻，冷冷清清地瞥了一眼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心虚地撇开视线。 　　“苏离你还要继续练习吗？” 　　她淡淡地嗯了声。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 　　临走前，同伴想起了什么，忽而驻足，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提醒道：“对了苏离，你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说？” 　　“传说？” 　　“关于学校游泳馆的呀！听说咱们学校以前是座神殿，供奉着神明，那座神殿的后院，有一方泉水，风过而不动，里头养着一头怪物，好可怕──” 　　另一个女生接口道：“对呀对呀，而且那个泉水的位置，就在咱们游泳馆哦。以前的学姐们曾经说过，她们训练时，不慎落入水中的首饰，再回来找，都找不到了。” 　　“……还听说有人在这里失踪……” 　　“这可是一中的七大不可思议的传说呢。” 　　她们描述的神乎其神，苏离却没放在心里，只是平静地点头，敷衍地说了句：“是么？” 　　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同伴们觉得无聊，索性也就不再搭理她，两个人手挽手出了游泳馆。 　　门关上时。 　　一抹浓郁的花香飘过来。 　　苏离怔了怔，花香？哪里来的花香？ 　　她的嗅觉一向灵敏，顺着香味，她好奇地探头往泳池边角望去。 　　“滴答” 　　水声阵阵。 　　碧蓝的池水伴着声音，荡起点点涟漪。 　　她看到了一棵参天大树，墨绿色的树叶，开满了艳丽的花朵，像是玫瑰，却又比玫瑰还要瑰丽几分。 　　这是什么？ 　　她怔了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 　　碧波荡漾间，穿着黑色睡袍的少年轻飘飘地跃上树梢，枝叶疏影之下，月亮像是染了抹血色，她看见少年慵懒地倚靠在树梢，白皙修长的指间捏着一朵嫣红的花朵，正低头轻嗅着。 　　风过，吹乱了他的黑发，他抬头望着那抹血月，周遭缭绕着雾气，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她总觉得他像是很寂寥的模样。 　　她被泳池里的景象吓到了，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两颗奶糖“吧嗒”一声跌入泳池。 　　她惊魂未定地跌坐在泳池边，回想着同伴们口中的那个传说，起初还觉得好笑，这会儿却有些拿不准。 　　稍作歇息，稳定了心神后，她壮着胆子重新探头过去。 　　碧蓝的池水清澈见底，她伸手探了探池水，手指碰上水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刚才瞧见的那些东西，就像是个幻想，瞬间消弭无踪。 　　她在泳池边静坐了很久，瞧了多次，池水依旧清澈。 　　她摇头失笑。 　　或许只是个幻影。 　　她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乱力怪神的东西，她被自己疑神疑鬼的态度搞得无语极了。 　　抛却纷乱的思绪，她伸了伸懒腰，跳进泳池，几个来回后，终于有点吃不消，从泳池出来后，她坐在泳池边，摘掉泳帽，拿了条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黑发。 　　动作大，一个没留神，她“啊”了一声，泳帽掉进了泳池里。“呲呲呲──” 　　漫天萤火虫飞舞着，穿着黑色睡袍的少年照例倚靠在树梢，仰头望着深沉的夜色。 　　今夜无月，点点星辰寂寥地点缀在天边。 　　“呲呲呲──” 　　“怎么？” 　　“呲呲呲──” 　　“有东西？”少年乌黑的眼睛微微敛起，一抹浅浅的雾气浮现在眼底，带着不可估量的危险，“是人类么？” 　　“呲呲呲──” 　　少年一头雾水：“？” 　　萤火虫跟他讲不明白，索性摆了个阵型，飞向树底下的那汪冷泉。 　　不多时，萤火虫们又飞了回来，少年注意到它们带回来了两颗奇怪的东西，花白的牛油纸包裹着什么。 　　“呲呲呲──” 　　少年指尖轻抬，一抹雾气缭绕着，两颗花白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他掌心。 　　他错愕地盯着掌心里的奇怪东西，待要打开，萤火虫们又吵闹起来。 　　他撑着脸颊，漫不经心一笑，“怕什么？谁能动的了我？” 　　“呲呲呲──” 　　他不理会萤火虫们的担忧，拆开了牛油纸，牛油纸里包裹着的是指肚大小的白色方块，他好奇地捏了捏，软软的，有点粘手。？ 　　这是什么东西？ 　　“呲呲呲──” 　　“人类对付我的武器？”他笑得玩味，捏了捏方块，“有趣。” 　　这东西说是武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奶香，倒是很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吃过的某种东西。 　　妈妈带给他的那种── 　　他的眼神暗了暗，一时间有些怔忡。 　　“呲呲呲──” 　　一只萤火虫扑上来，黏在了白色方块上。 　　“呲呲呲？” 　　少年不解地挑眉，诧异出声：“甜的？” 　　“呲呲呲！”萤火虫一脸满足地又舔了一口。 　　少年盯着白色方块怔楞片刻，他低下头，迟疑地咬了一小口，浓郁的奶香气瞬间盈满口腔。 　　好……甜。 　　一连几天，他都收到了这些奇怪的甜点。 　　他很喜欢。 　　终于有一天，他咬了一口后，索性直接将白色方块填入口中，甜蜜的感觉顿时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 　　“这东西哪儿来的？” 　　“呲呲呲──” 　　“冷泉里？” 　　少年微微一怔，单手撑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树底下的那方冷泉。 　　这夜依旧无月无风，向来平静的冷泉里，此刻却荡漾了一朵朵波纹，一枚暖黄的“月亮”倒映在清澈的泉底。 　　少年错愕了几秒，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拢起五指，驱散周遭的雾气，冷泉的湖底水波荡漾，一个少女正握着一本书，坐在那里。 　　少女穿了件很奇怪的衣服，像是一件制服，蓝白相间，露出一小截皓白纤细的手腕，少女一头及腰长发没绑，湖水荡漾间，吹散了她的长发，少女美丽的侧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少年脚步微僵，一瞬不瞬地盯着湖底的少女。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翻书的少女倏而抬眸，一双明媚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跟他一样，少女眼底盈满了惊诧。 　　他黑眸沉沉，指尖雾气缭绕的同时，他冷声问她，“你是谁？” 　　少女愕然瞪大双眼，许是能听见他讲话，她红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出声：“……你又是谁？” 　　他的声音越发冰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端冷漠，“不说是么？” 　　雾气穿透冷泉时，少女惊恐万分地后退几步，冷泉蓦地炸开了一朵水花，他利落地躲开，下意识地用衣袖挡着水花。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下。 　　他凝了凝神，余光一瞥，瞧见两颗熟悉的牛油纸包裹着的方块落在脚下，与白色方块同时落下的，是少女手里握着的一本书。 　　他俯身捡起书本。 　　奇怪的文字，像是鬼画符一样。 　　唯一能看懂的，是书本封面书写的两个字，应该是她的名字。 　　少年捏着书本，乌瞳低垂，视线落在她的名字上，好半晌，他懵懂地默念出声：“莉……塔？” 　　作者有话要说：咳，详细版你们懂的。 　　订阅记录来XXX私茜茜。 　　PS： 　　莫名觉得，少年时代的L和离离好甜啊。 　　不用觉得不开心啊，毕竟，00跟L本来就是一个人。 　　但是吧。 　　两个醋王，每天都沉溺在我醋我自己里头不可自拔。 　　离离曾经在教堂许过一个心愿，而L正是为了她的这个心愿，才顺势利用云神，创造了00。 　　不管是L还是00,都非常非常爱离离。 　　至于离离更爱谁，就……仁者见仁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玖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镜花水月 　　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了习惯,训练之后,总是在寂寥之时,下意识地坐在泳池边往里头探去。 　　池水里荡漾着秀丽而未知的风景，跟她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 　　她打小就不合群,不喜交际，父母去世后就更加沉默,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发现池中风光,起初是恐惧的，渐渐的她发现,那个穿着黑色睡袍的少年似乎跟她一样，每次瞧见他，他都一个人坐在树梢仰望天际。 　　月有阴晴圆缺，他的表情却惯常的寂寞又冷漠。 　　偶尔她跟他搭话，他并不回应,像是在聆听，亦或者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 　　就仿佛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说不清楚是该庆幸亦或是遗憾。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无法与旁人倾诉的东西，在这里反而能够畅所欲言。 　　反正…… 　　他兴许只是她的幻觉。 　　苏离发现,每次她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时,少年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透过池水，定定地盯着她，猝不及防地就撞进她心里。 　　不是没被男生表白过,然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每次这么专注地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荡漾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与侵略，让她担忧的同时，不免脸红。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她从没被人这么瞧着，细白的手指纠缠在一起，面上虽然强装镇定，心脏却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瞧她蠢萌的模样，少年错愕几秒，捏着艳丽的花朵，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顿觉窘迫。 　　脚步声打断了苏离的思绪，她捏着书，手头一紧，茫然回头。 　　几个女生进了游泳馆，其中两个是她的同班同学，不熟，一个学期下来，都不曾搭过一句话。 　　“……冬冬，你的手链找到了么？” 　　“没啊，掉进了泳池后就再也找不到了，那条手链大几千买的，心疼死我了，我还没敢跟爸妈说。” 　　“前天泳池换水，我特地寻遍了所有的角落，啥也没有。” 　　“你们说……里面该不会真的住着怪物吧？” 　　“呸呸呸！别、别瞎说！” 　　几个女孩子换下了泳装，且走且议论，有人瞧见了她，也没叫她，反而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快走吧，我有点怕。” 　　“噫，那不是苏离吗？她一个人在干嘛？” 　　“谁知道呢。她不是向来沉默寡言，做事往往出人意表，人虽然长得漂亮，我总觉得她身上阴森森的，毫无朝气。” 　　“嘘……别说了，人家看过来了。”阴森森？ 　　谁？她么？ 　　苏离听到她们的议论声愣了一瞬，游泳馆合上了门，很快还给她一片清净的世界。 　　她放下书本，从书包里取出一只玻璃瓶，摇了摇，里头装了五颜六色的星星糖，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衬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她咬了咬嘴唇，趴在池壁，往池里望去。 　　池水清澈见底，过往看到的那些瑰丽的画面，像是一种错觉。 　　她眼眸低垂，犹豫片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手里的星星糖丢了进去。 　　“吧嗒” 　　水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她双手托腮耐心的等待着，等着等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庞大的困意袭来。 　　打了个哈欠，依旧耐不住睡意，她身子一滑，半趴在泳池壁，沉沉睡去。“呲呲呲──” 　　萤火虫围绕着冷泉飞舞，少年从冷泉出来，冷白的皮肤氤氲着雾气，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梢坠落，顺着他性感的锁骨蔓延至他紧实优美的肌理。 　　赤足踏上草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勾了，黑色睡袍轻飘飘地覆在他身上，少年低头漫不经心地系着腰带，行进间，一朵朵纯白的花朵在足底升腾着。 　　冷泉里头“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少年淡淡回眸，瞥了一眼。 　　“呲呲呲──” 　　几只个头较大的萤火虫抬了一只玻璃瓶飞过来。 　　少年勾勾手指，玻璃瓶悠悠落在他掌心。 　　星星一样的糖果五彩纷呈，好看极了。 　　少年愣了愣，眉目间的戾气淡了些，倒了一颗粉色星星填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少年跃上树梢，嚼着星星糖，懒洋洋地倚靠在树干上。 　　“有趣。” 　　他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嘴角融了抹玩味的笑意，“莉塔是么？” 　　风吹云动，月上枝头。 　　黑色睡袍被风吹动着，他仰望着星空，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星空，这会儿竟然生出一些异样的美丽来。 　　“呲呲呲──” 　　他懒懒地应了声，“嗯？” 　　“呲呲呲！” 　　萤火虫们摆了个造型，是一行字。 　　他微微一怔，嗓音微哑，默念出声：“不是风动，而是心动？” 　　“呲呲呲！” 　　“什么意思？” 　　萤火虫们这回没再出声，反而示意他往冷泉里望去，少年摘了一朵碗口大的花朵，倚在树梢居高临下地望着碧波荡漾的冷泉。 　　这方冷泉有趣的很。 　　平静了几千年，每次那个奇怪的少女出现，总归是荡起点点涟漪。 　　“呲呲！” 　　泉水里的少女正趴在那里，瞧见他的同时，她惊愕了几秒，很快便笑着跟他打招呼。 　　“我知道你听不见的，是不是？真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我小姨早上去了墓园，我没跟着去。” 　　少女坐在那里，纤白的玉足顽皮地挑动着水纹，她的皮肤细腻白润，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他的眼神没由来的暗了几分。 　　跟他们这里的女人不同，很多次见到她，她都穿得很清凉，娇美的曲线毕露，像是完全不懂得身为女人的矜持，玉足晃荡间，裙下风光若隐若现，他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黑眸沉沉缭绕着深沉的雾气。 　　少女并没发现什么不妥，提到她父母时，明媚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我怕他们不想见到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任性，兴许爸爸就不会在赶回来给我过生日的时候遭遇车祸……” 　　“滴答” 　　一颗晶莹坠入水中。 　　她吸了吸鼻尖，眨去眼角的晶莹，眼眶泛着微红，“妈妈也不会忍受不了而吞药自杀……”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 　　“……啊，好丢脸啊。”许是不常哭泣，她手忙脚乱地用手抹了抹脸颊，抹去眼泪，别过脸不看他，“我不知道该跟谁提这个……总觉得既可耻又矫情……” 　　双手环抱着膝头，她将脸颊埋在里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总觉得她在哭，从她小幅度颤抖的双肩便能瞧出端倪儿。 　　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习惯了她的笑容，她的眼泪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记不得她哭了多久，他终于忍受不了，冷漠地开口叫她，“喂，别哭了。” 　　她抖动的纤薄双肩一僵，猛地从臂弯处抬头，傻傻地瞪着他，来不及擦干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整个人瞧上去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 　　他习惯一个人，从来没安慰过人，更不屑安慰人。 　　这会儿瞧她流泪，他绞尽脑汁想了一通，大脑里空空如也，索性也就懒得再想。 　　浓黑的眉蹙了蹙，他随手从树上摘了一朵艳丽的花朵，丢给她，本来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她丢过来的糖果能穿过来，花朵应该也可以。 　　花朵落入水池，很快便无影无踪。 　　他又摘了一朵，丢进去。 　　对面的少女呆愣地瞪着他，一双灵动的眸子染着水汽，“吧嗒”，一颗眼泪坠入水中。 　　他指尖轻弹，雾气缭绕间，满树艳丽的花朵像是一场花雨，纷纷扬扬地落在碧波荡漾的冷泉里。 　　“莉塔……是么？”他从树梢轻飘飘落地，直视着水波里的少女，眼底雾气腾腾：“花给你，别哭了。” 　　她像是被吓住了，嘴唇轻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又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 　　他在指尖聚拢着雾气，声音带了些许无奈与不耐烦，冷声警告她，“再哭杀了你。” 　　她：“……” 　　良久后，她从地上捡了一朵花，学着他的样子，放在鼻间轻嗅，喃喃自语，“……真的花。” 　　他嗤笑一声，拈了一朵，慢条斯理在指间把玩，“当然。” 　　“……你也是……真人？” 　　她像是从刚才的惊慌里平静下来，认真地问他，“你是谁？” 　　他的眉目间染了抹深沉，黑暗在一瞬间遮蔽了明月，风吹动着树梢，斑驳的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随风舞动着。 　　“你是谁？”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还是勇敢的问他。 　　他没搭腔，冷漠出声：“你很大胆。” 　　“哈？” 　　他弯了弯眼睛，黑漆漆的眼睛被雾气笼罩着，深不可测，他低头轻嗅手指间的花朵，哑声问她，“你不怕我？”“不怕么？” 　　她老老实实地回他，“……还行。”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片刻后，他指尖轻弹，嘴角勾了抹哂笑，一抹雾气穿透泉水，她手中的花朵骤然被雾气打落。 　　她惊了惊，下意识后退几步，脚底蓦地一滑，来不及惊呼，她手里的花朵落入池中的同时，她也一头栽入清澈的水流里。“好冷……” 　　她意识不清地呢喃着，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 　　他的黑色睡袍被她扯开，她的脸颊毫不犹豫地就贴了上去，他怔了怔，黑眸微敛，下意识想要推开她，一颗晶莹从他胸膛划过，她压抑着自己，小声抽噎着。 　　他犹豫了片刻，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冷泉里头水流沁凉，别说一般人类，就是有点根底的，也都扛不住。 　　怀里的少女全身都在发抖，身体冰凉彻骨。 　　湿漉漉的衣服被换下，她几乎没什么迟疑，借着温暖的光，便靠在他怀里，柔白的手甚至很过分地往他敞开的睡袍里钻，以获取丝丝暖意。 　　“呲呲呲？” 　　他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少女，手指碰上她皓白的手腕，只觉得纤细的紧，脆生生的，仿佛一折便断。 　　“人类。”他漠然回道。 　　“呲呲呲？” 　　他微微一哂，眉目间尽是嚣张，“怕什么？不过就是个脆弱的人类，杀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无比。” 　　“呲呲呲？” 　　“……为什么救她？”他黑眸微微敛起，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奇。” 　　“呲呲呲？” 　　“你们话很多。”少年像是动了怒，指尖微微扬起，环绕在他身边的萤火虫们瞬间灰飞烟灭。 　　室内燃起了点点烛火，少女的脸颊在火光里妩媚动人，他不记得自己盯着她看了多久，心脏的地方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一手捂住微微紊乱的心跳。 　　很讨厌的感觉。 　　瞧她越发过分，少年一把扼住她的手腕，黑漆漆的眼底闪过浓郁的危险气息，他将她打横抱起，踢开房门，重新回到冷泉。 　　“在我杀你之前，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冷漠的注视着她，手腕一松，怀里的少女“噗通”一声，掉入了冷泉之中。 　　四周雾气蒸腾着，一阵风过，吹散他额前的黑发，遮住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泉水荡漾着点点涟漪，直至归于平静，风里传来他茫然若失的嗓音，含着些许不确定的压抑，“我最讨厌愚蠢的人类。”“知道么？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少女套着蓝白制服，整洁干净，一丝不苟的，她蹲在泳池边，丢了一只玻璃瓶给他，里头照例装着糖果。 　　口味不同，形状各异的糖果，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搜罗来的。 　　“我梦见你是真实存在的人，我还梦见你把我从一个古怪的湖里救了出来。那个湖好奇怪啊，明明冷得像冰窖，湖里却生存着热带鱼类，好漂亮。” 　　她冲他笑笑，他发现这个人类少女每次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弯起的弧度很像两枚月牙，光芒虽然孱弱，每次都能恰如其分地融入他黑暗的心底。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默不作声。 　　“是不是好傻？”她拍了拍脸颊，忽而想起什么，她从身后背包里往外头掏东西，“啊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背包里的东西被她一一取出，水杯，零食，糖果，最后是……一本书。 　　她翻开书页，从里头拿了一朵花，非常熟悉的花朵，可不正是冷泉旁边那棵大树生长的无名花朵。 　　“这种花是我们这里最近疯狂滋生的，植物学专家说，这些是很多年前就灭绝的物种，我瞧着跟你那边的很像，我做了很多标本，送你。” 　　她扬了扬手心，夹着标本的日记本落入水中，她微笑着：“虽然知道你大概收不到这个。” 　　“……集合了！集合了！哎哎哎，那边的那个同学，赶紧集合了！大巴车马上就要开了！” 　　她回头应了声，“这就来！” 　　转而跟他道别，“我要走了！我们学校组织去游乐场游玩。” 　　她摸了摸鼻尖，水眸饱含着期待，又像是颇为不好意思，声细如蚊地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跟同班同学一起去游乐场，心里好没底……” 　　“快过来！车要开了！” 　　少女高声应了一句，没跟他再多说，她挥手向他道别。 　　冷泉的水波荡漾了片刻，趋于平静，他翻开日记本，里头是空白的，只夹了一朵被压扁的花朵。 　　标本？ 　　他蹙眉，什么是标本？ 　　拈起被压扁的花朵，透过阳光细细打量着，蓦地，他发现细致的脉络上附着着一些透明的卵，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肉眼几不可辨。 　　这些卵是…… 　　“啪”！ 　　一颗卵在阳光的照耀下，破壳而出。 　　“啪啪啪！” 　　紧接着，其他的卵也破裂开来，一只只类似萤火虫的东西从卵里飞出，那些东西在阳光的穿透下，疯狂生长着，只片刻功夫，就长成了一头牛大小。 　　他随手扬起一抹雾气，那些成熟的，未成熟的怪物，顷刻间便被炸成了多多荧绿的花朵。 　　不好！ 　　这些卵既然在这里能疯狂生长，那么在她那里…… 　　她刚才说，这些花朵在她们生长旺盛，那是不是说明，这些卵借由着花朵的养分，也在他看不见的那个世界里作乱。 　　少年盯着平静的湖面，他生来怕冷，最不耐寒，冷泉里的温度远远低于他能抵抗的程度，待得久了，怕是要致命。 　　他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为了克服这个致命的弱点，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在冷泉里泡上一泡，以便适应这种刺骨的寒意。 　　即便是已经在克服，依旧不能长久待在泉水里。 　　少年迟疑了一瞬，双眼微闭，指节微微泛白，少年忍着刺骨的寒冷，毅然踏入了冷泉。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L要穿越过来救离离了。 　　别看L长大后那么骚气，其实少年期就是跟00一样的死傲娇。 　　而且，00尚且带着一丝人性，L完全就是个妥妥的黑莲花大反派。 　　00大概是L所有的美好向往，也是L内心里最纯净的存在。 　　莫名觉得L好可怜啊！ 　　呜呜呜呜呜！ 　　猛虎落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兮悦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苏离 vs 少年L 　　“L,你快死了。” 　　“死了……快死了……嘻嘻！” 　　“L……L？” 　　重重叠叠的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回荡在他耳边。 　　泉水冰冷刺骨,仿佛周身的雾气都凝不住，寒意像是细密的雨丝,无孔不入往他肌理间钻去。 　　“L,你快死了哟……嘻嘻嘻……死了……死了……” 　　五彩斑斓的鱼一条接着一条,幻化成一个个扭曲而艳丽的面孔，雪白的脸,荧绿的眼睛，殷红的唇，鱼尾却像是一把把小扇子，在透澈的水底徜徉游弋。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乌黑的眼睛泛着浓郁的雾气,在无数条斑斓的类鱼的怪物咬上他紧实的肌理时，泉水“砰”的一声,炸开了无数朵水花。 　　水花混合着雾气,溅在了那棵大树上，树叶瑟瑟摇晃着,生长在树梢的艳丽花朵被雾气打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泉水被染成了粉色，圈圈荡漾。 　　“L……” 　　“L……好疼……好疼……你快上来……” 　　那些艳丽的花朵发出了婴儿般的哭声，桀桀怪叫着。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紊乱的心跳，眼底充满了戾气，冷漠出声：“闭嘴！” 　　“呜呜呜！L……L你快上来……” 　　树枝开始剧烈摇晃，像是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闭嘴。”他扬起指尖，心肺被挤压得几乎要炸开，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他冷冷地警告：“再出声我就烧了你。” 　　“烧了我……嘻嘻嘻……”树枝并不害怕，反而笑开了，“烧了我你也会死……L……你要杀死你自己么？” 　　一团雾气从泉底升腾，穿透水面，撞上了树干。 　　荧光燃起了一团火焰，枝叶被熊熊大火焚烧着，发出荧绿的光芒，艳丽的花朵摇晃得越发剧烈了，伴着凄厉的哭喊声：“L你疯了！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 　　“砰──” 　　树木闭了嘴，他的世界终于一片宁静。 　　太宁静了。 　　他松开手，闭上眼睛，顺着泉水无限漂流。“喂，这位同学，你醒醒！”光束照进来时，是男人的声音。 　　L下意识抬起手遮挡着光线，他的手指碰到了坚硬的墙壁，那人蹲在他上方，手里拿着一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呈圆柱形，炽白的光线迷了他的眼睛。 　　他敛起乌瞳，那人探身过来，一只大手也在同时伸了过来，“你没事──” 　　L防备地盯着他，指尖微抬，一丝雾气缠绕在那人的颈项，那人来不及出声，瞳孔蓦地收缩，“咔擦”，是什么断裂的声音，那人脑袋一歪，眼神涣散，一头栽进了泳池里。 　　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静寂无声地沉在了池底。 　　L从水里爬出来，身上的黑色睡袍湿漉漉的，在漂流的途中，被锋利的水草割裂。 　　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条又一条的粉色伤痕，有些未曾愈合，依稀有淡粉色的液体从伤口处渗出，满室漂浮着浓郁的花香，吸引了周遭已经异变的怪物疯狂地往游泳馆聚集。 　　外头很安静，四处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他知道死了很多人，不，这种诡异的安静，或许这个地方除了怪物，已经没有了任何生物。 　　异变的很快，像是一种致命的病毒。 　　L好奇地睨了一眼所处的环境，虽然在池水中，不止一次瞧见这种诡异的地方，但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种体验。 　　不过，他现在无暇考虑这个。 　　身体像是被火苗灼烧，又痛又冷。 　　他的脸色惨白一片，越发趁得眼睛乌黑似夜，薄唇却又像是涂了花朵的汁液，殷红又妖异。 　　L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朵朵纯白的花朵在脚底生成。 　　“咳咳──” 　　L单手按在胸口，抬起拇指抹了抹唇角的粉色液体。 　　没走几步，冷风灌入，顺着破损的黑色睡袍紧贴着肌肤，L微怔，低头一瞧，这才察觉自己的睡袍早就被割裂成一缕缕，惨兮兮地挂在身上。 　　他最不能忍受脏乱，浓黑的眉蹙了蹙，L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视线定格在沉在在池底的那具尸体。 　　黑色卫衣被池水浸泡着。 　　那人面部朝下，随着水波上下荡漾。 　　L略微思索，指尖微动，雾气升腾的同时，缠绕着那人的尸体浮起，他弹了弹指尖，“砰”一声，那人的尸体被炸出一朵纯白花朵，只余下黑色卫衣漂浮在水面。 　　他没有是非观念，刚才杀这人，完全出于本能。 　　死了就死了，他并不在乎。 　　手指勾了勾，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漂浮在空中，一抹萤火燃烧的同时，衣服瞬间被蒸干，顺便还消了毒。 　　古怪的衣服。 　　L眉目深沉，虽然嫌弃，还是随意套了上去。“苏离。”有人叫她。 　　苏离抱着背包，喝了水，在凉亭下休息。 　　过山车从头顶呼啸而过，伴随着一车人兴奋的尖叫声。 　　听到有人叫她，苏离放下水杯，疑惑抬眸，“胡老师？” 　　胡一鸣刚安排好学生，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微笑着问她，“怎么不跟大家一起玩？不喜欢游乐场吗？” 　　“……没有。”苏离摇摇头。 　　胡一鸣知道她向来不合群，内向的紧，包括这次集体出游，若不是他提了几次，小姑娘怕是宁愿留在学校里做习题也不愿意出来，“一会儿大家要去海洋馆，你别乱跑，跟上大部队。” 　　“啊？” 　　胡一鸣笑道：“你不是喜欢海洋生物吗？年轻小姑娘应该有点朝气，等上了的大学，人际关系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你得学会适应而不是逃避，知道吗？” 　　苏离知道班主任是为了她好，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胡一鸣拍拍她肩头，鼓励她，“加油！” 　　“谢谢老师。” 　　胡一鸣笑笑，接了带队老师的电话，胡一鸣率先起身，脖颈处蓦地一疼，胡一鸣的身子没由来的抖了抖。 　　苏离一愣，忙跟着起身，“胡老师怎么了？” 　　胡一鸣摸了摸脖颈处疼痛的地方，刚才的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又疼又麻，游乐场植被茂盛，盛夏时分，蚊虫滋生，被小虫子咬一口好像也不算什么。 　　“没什么。我先去跟李老师汇合，你收拾收拾就过来吧。” 　　苏离乖巧应了。 　　胡一鸣揉了揉疼痛的脖颈。 　　苏离不期然扫了一眼胡一鸣，隐约在他耳垂下方发现了一颗红色的圆点，她错愕一瞬，胡一鸣已经用手指遮住了。“你们知道六班的林淮吗？” 　　“当然，咱们一中的校草，学霸，行走的荷尔蒙。”女生娇笑道：“怎么了？” 　　“听说他跟咱们班的顾婷婷好上了。” 　　“啥？顾婷婷不是喜欢程诺么？” 　　“程诺不喜欢她呀，可能太难追就放弃了，只不过没想到才两个礼拜顾婷婷就跟林淮好上了！这个速度啧啧啧！” 　　“林淮能看得上顾婷婷？林淮不是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妖精类型吗？顾婷婷长得那么素──” 　　女生不屑地讥笑：“可能大鱼大肉吃多了，就想要换换口味呗。” 　　“你们猜猜看顾婷婷有没有跟林淮那个呀──” 　　女生们的声音越来越暧昧，压低了声线悄悄道。 　　海洋馆里人挤人，苏离被挤在队伍中央，她对这种八卦向来不感兴趣，无奈人多，又不能脱离队伍，只好被迫听她们讲八卦。 　　只是没想到，她们班的女生们越说越离谱，苏离听得脸颊微红，将注意力放在亚克力水晶罩里的各种游鱼。 　　“这是鳐鱼，也叫魔鬼鱼，1亿年前，鳐鱼是鲨鱼的同类，但为了适应海底生活，长期将身体藏在海底沙地里，便慢慢进化成这模样……” 　　海洋馆的工作人员正在向游客们例行讲解。 　　苏离的视线从鳐鱼身上略过，旁边就是水母，里头安装了五颜六色的灯光，透明的水母被灯光折射，身体也跟着呈现出瑰丽的颜色，漂亮极了。 　　苏离从包包里拿了手机，趴在亚克力板上，观察了一会儿，对着水母拍照。 　　脑海里不期然想起梦里的那些奇异又妖异的鱼，那个冷冰冰的湖底，容貌昳丽的少年，她记得自己好像曾经被他抱在怀里，很亲密的样子。 　　想到这里，苏离羞耻得耳根都红透了。 　　天！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拍拍发烫的脸颊，苏离对着巨型鱼缸拍了照。 　　回去后将照片洗出来，丢进泳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明媚的眼睛弯了弯，苏离的嘴角不自觉地逸出一抹浅笑。 　　“哎呀──”身边的女生蓦地惊叫，“啪”，女生拍了一下脖颈处，摊开掌心，却没发现虫子。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我也──” 　　不断有人出声，“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向来不少人被蚊虫叮到了，可能比较疼，耐受不住的女生直接哭了出来。 　　男生们也纷纷出声。 　　“是蚊子么？好特么的疼啊！” 　　“艹！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蚊虫了，我特么都戴了两只驱蚊手环，还是被咬了。” 　　“政哥，你啥血型？听说AB型血容易被叮。” 　　“不是O型么？” 　　“明明是B型。” 　　方小可耻笑道：“你们这些文盲，蚊子才不是因为血型叮人，雌性蚊子到了繁殖期，就会叮人，根据体温──啊！好痛！” 　　“行行行，别他妈科普了，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这里蚊虫也忒多了。” 　　“这啥品种的蚊子啊？疼死了！丁，有没有风油精啊！” 　　“有有有。” 　　大部分人都被叮了，这种包又痛又麻，很多人都耐不住，开始疯狂地抓痒，那些脓包被指甲抓破，血液渗出。 　　黑暗的环境里，没人看见一些透明的卵沿着血液悄悄破壳，肉眼不辩的小虫子爬进了细小的伤口，不消片刻，那些伤口便自动愈合了。“苏离，给你。”程诺递给她一小瓶花露水，他喜欢苏离已久，碍于面子一直没表白过，加之知道苏离的心思都在学习上，自己就只好把这份情谊放在心底。 　　“涂点吧，小心被叮，叮到还挺疼的。” 　　苏离愣了愣，抬眸看向程诺，程诺脸上一热，忙不迭地撇开视线，将花露水往她面前凑了凑。 　　苏离没接，客气地道了谢。 　　程诺的眼睛立即暗了下去。 　　胡一鸣过来清点人数，发现少了顾婷婷和林淮，大部队都开始撤离海洋馆，胡一鸣叫住苏离：“苏离，有没有见到顾婷婷？” 　　顾婷婷是她同桌，两人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坐在一起，苏离在班里没什么朋友，熟识的也不多，顾婷婷心肠热，时不时就跟她搭话，一来二去，勉强算个朋友。 　　苏离摇头，倒是旁边的女生说：“老师，我刚才看见顾婷婷跟林淮一起，好像往白鲸馆去了。” 　　“行。那我去找找。” 　　苏离顿了顿，想起刚才女生们的议论，莫名有点担忧。 　　“胡老师。”苏离喊住他，胡一鸣回头，苏离说，“我跟您一起去吧。” 　　胡一鸣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难得见她能主动关心别人，胡一鸣没阻拦，反而挺欣慰的，点头应了。 　　程诺见状，也忙说：“我也帮忙找找吧。” 　　他是班长，又跟顾婷婷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平时在班里都挺乐于助人的，没什么异议，三个人到了白鲸馆里后，便开始分头寻找。 　　白鲸馆里一向冷气足，这会儿空调却像是坏掉了，虽然发动机嗡嗡作响，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反而燥热的很。 　　苏离抹了把汗水，上了二层。 　　亚克力巨型鱼缸里，几条白鲸一动不动，跟白鲸混合养着的鱼类也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定格在那里。 　　整个场馆死气沉沉。 　　苏离被这种怪异的感觉萦绕着，心脏突突直跳。 　　下意识往鱼缸里看了一眼，那些被定格的鱼类动了起来，一切都仿佛再正常不过，苏离松了口气，或许是天热，自己眼花了。 　　“婷婷，你在么？” 　　苏离试着叫了她一声，她的声音很轻，依旧回荡在空荡荡的白鲸馆。 　　苏离又喊了她几声，无人回应，别说顾婷婷了，这会儿就连跟她一起进来的胡一鸣和程诺都没有声响。 　　“婷婷你──” 　　“吱呀。” 　　白鲸馆的门响了一声，紧接着，“砰”地一声重重关闭。 　　苏离一惊，扶着栏杆探头往一楼望去，“砰砰砰”，几乎在同时，白鲸馆里所有的安全门都被拍上，明明场馆里热气蒸腾根本没风，到底是谁关上了门？ 　　苏离心头狂跳，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正打算给胡一鸣去个电话，二楼角落里蓦地传出女孩子娇媚的声音，像是痛苦又夹杂着些许愉悦，“嗯啊……” 　　苏离脚下一顿，女孩子又小猫似地叫了几声，这回，声音比刚才要凄厉几分。 　　苏离听出是顾婷婷的声音，她对这种事情不懂，也分辨不出来，听到顾婷婷的声音，苏离边往声源处走，一边给胡一鸣打电话。 　　“嘟嘟嘟──” 　　手机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 　　苏离已经到了角落的位置，顾婷婷的娇呼声越演越烈，饶是她单纯，这种暧昧的声音也让她双颊绯红，苏离想起刚才那些女生们的议论，她一时间犯了愁，顾婷婷该不会跟林淮在…… 　　“啊──” 　　苏离正发呆，顾婷婷蓦地惨叫一声，苏离也在同时听到了啃噬的声音。 　　啃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可这种声音，确实很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中华田园犬啃噬骨头的声音，脆生生的，嚼劲十足。 　　“啪” 　　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砸上了地板。 　　苏离屏住呼吸，双拳紧握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近角落，一只手按在墙壁，她悄悄探头过去。 　　透明的亚克力面板织就的鱼缸里，少女被抵在面板上，校服被扯下肩头，两条细腿被校服衣摆遮住，若隐若现的。 　　男生的校服倒是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他个头高，将少女的身体遮住了大半，他低头埋在少女的颈窝处，隔着透明的亚克力板，苏离依旧听到了啃噬骨头的声音。 　　“咔擦咔擦” 　　一点一滴，声声入耳。 　　苏离浑身冰凉，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地面上积了一小滩鲜红的液体，顺着液体往一旁瞧去，苏离猛然睁大双眼，心跳如鼓。 　　男生脚踝处，顾婷婷的脑袋静静地竖立在那里，她的眼睛没闭合，应该是一瞬间被割了脑袋，顾婷婷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嘴巴微微张合，大约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苏离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男生倏地回眸。 　　苏离对上他冷冰冰的视线，苍白的脸色，殷红的唇，血液正顺着他的嘴角下滑，一双荧绿的眼睛像是夜行动物，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明明是林淮的长相，舌头却早已蜕变成尖锐细长的喙，男生张了张嘴巴，两排细密尖锐的牙齿露出，而失去了头的顾婷婷，上半身已经被啃噬一空，下半身却依旧鲜活。 　　苏离被眼前恐怖又恶心的场面吓傻了，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兜头而来的一盆冰水浇灌，从头到脚都凉彻骨心。 　　“哗啦” 　　巨大的亚克力面板碎成了无数颗星星。 　　男生微笑着叫她的名字，“苏离？” 　　苏离双腿发软，一步一步后退着。 　　男生荧绿的眼睛闪了闪，丢开了顾婷婷，顾婷婷只剩下半幅的身子像只破旧的娃娃，软趴趴地堆在地面。 　　“苏离对么？”男生收回了尖锐的喙，抹了抹唇角的鲜血，他在跟她对话，声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叠音，“你想不想跟我做/爱？我保证不会痛，期间你会很舒服。” 　　他步步紧逼。 　　苏离转身就跑，男生并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下了二楼去拉安全门。 　　一扇，两扇…… 　　所有的门都被封死。 　　没有出路。 　　苏离心跳加速，颤颤巍巍地去摸手机，手腕上“啪”地缠绕着一条湿哒哒的东西，苏离放声尖叫，下一秒她就被那条湿哒哒的东西强行拖了回来。她被麻痹了所有的神经，双眸呆滞，一动不动地躺在白鲸馆冰凉的地面上。 　　男生低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女孩子柔白纤细的脖颈上没有被烙印的痕迹，对于他们敷衍来说，是个极品，他忽然不想像对顾婷婷一样简单粗暴地啃噬掉她，干净清纯的女孩子，值得被温柔的对待。 　　他意味不明地笑着。 　　尖锐的喙从口腔里探出，像是怕她疼，他很轻地伸过去，马上就要印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周围蓦地升腾起浅浅的雾气，遮蔽了整座白鲸馆，灯光一瞬间熄灭，原本亮如白昼的白鲸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被打扰了进食，男生冷声质问：“谁？” 　　无人回应。 　　明明他视力极佳，这会儿却被浓郁的雾气遮蔽，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你到底是谁？” 　　少年冷漠嚣张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男生被少年的嚣张气炸了，冷冰冰开口：“不想被吃得骨头不剩就滚开，等我享用了美食再来收拾你──” 　　少年乌瞳微敛，漫不经心打断他，“你话很多。” 　　“你──” 　　一抹雾气从他尖锐的喙擦过，男生的舌头瞬间被雾气割断。 　　男生大骇，绿色的液体从口腔流出。 　　“呜呜咦咦咦──” 　　剧痛使得男生不得不从苏离身边退开，他的手掌退化成了锋利的巨镰，整个人也在发生剧变，皮肤被撑破，骨骼急速生长，几秒钟的时间，一头几乎跟白鲸馆一样高的昆虫赫然出现。 　　它挥舞着巨镰，一双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浓郁的雾气。 　　少年从浓重的雾气里走来，一看到他，昆虫猛地朝他扑过去。 　　少年哂笑，一动不动，薄唇轻启，“垃圾。” 　　雾气在他周边形成细密的网格，昆虫被网格割裂肢解，一块块的组织“呼啦啦”地落下来，遇到雾气时，一朵朵荧绿的花朵在白鲸馆里炸开。 　　林淮化成的昆虫是一头聪明的怪物，被雾气割裂时，它将自己的内核缩小成米粒大小的小虫子，逃过了雾气织就的网格。 　　雾网收回时，一只小虫子快速在地面游走，企图蒙混过关。 　　L冷漠地瞥了一眼，指尖轻弹，一颗粉色液体注入小虫子身体里，膨胀着，男生的身体被复原。 　　他的血液力量强大，被注入后，不但能够复原，自身的力量也会得到强力的提升。 　　男生：“？” 　　L注视着他，玩味一笑，“知道我为什么复活你么？” 　　没等男生回过神，L轻飘飘地跃过来，一脚踩在了男生的头颅上，他用脚掂了掂，冷漠地说，“你死的太容易，我会非常不爽。” 　　“咔擦” 　　男生的头颅像是一颗成熟的西瓜一样裂开，脑浆迸裂，这回完完全全死透了。苏离嗅到了浓郁的花香，很好闻，令人无端沉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所及是一片黑暗，雾气里，少年穿着黑色卫衣，像是要跟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缭绕着雾气，皮肤却雪白无瑕，嘴唇殷红妖异，很熟悉，就像是…… 　　苏离的意识游离着，就见少年低头咬开自己的手腕，她晕晕乎乎地盯着他，他吞咽着液体，她迷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下一刻，他低下头，冰凉的唇覆在了她唇上。 　　苏离：“！” 　　“咕咚咕咚” 　　她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贪婪无比。 　　对上他乌黑深邃的眼睛，她的意识渐渐清明，被麻痹的神经跟着恢复。 　　原来不是梦。 　　原来他一直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并且记在了心里。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温度，唇上的温度，冰冷却又格外温暖。 　　苏离眼角渐渐湿润起来。 　　她动了动细白的手指，拽着他卫衣一角。 　　大约是够了。 　　他松开她，拇指抹了下唇角残留的粉色液体。 　　苏离的嗓音有些哑，脸颊也被熏得通红，她盯着他的眼睛，低低问他，“……你是谁？” 　　L回望着她，静默片刻，他捉住她细白的手指，摊开她的掌心，在她掌心写下他的名字。 　　L么？ 　　苏离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不知是出于恐惧或者其他，她扑进他怀里，在他怀里小小声呜咽着。 　　L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子全身都在发抖，应该是被吓坏了，单手扣在她脑后，将她死死按在心口处，L冰冷的薄唇在她耳边沙哑呢喃，“别怕。” 第46章 爱别离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剧变。 　　一场由无名昆虫引起的祸乱,正侵袭着世界的每个角落,军方出动后,并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反而越来越多的人类中招,被这些比病毒还可怕的东西同化。 　　为了躲避灾祸，大量市民在军方的组织下,纷纷躲在了地下城。 　　即便如此,幼虫潜伏期很难分辨,陆陆续续有人类分化变异，地下城也并非绝对安全所在。 　　所有的通讯都被中断,地面上宛若人间地狱，横尸遍野，随处可见昆虫吞噬的声音，偌大的城市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 　　苏离双手环膝缩在床头,将脸颊埋在臂弯。 　　那天从游乐场回来，家里已经没有了苏晴晴的身影,后来在厨房里,发现苏晴晴留给她的便利贴，苏晴晴跟着军方的人撤入地下城,让她回来后,务必去地下城找她。 　　得知苏晴晴没事，她松了口气。 　　L说，这些变异的昆虫来源于他丢给她的那些花朵。 　　是她将那些花朵做成了收集起来,做成了标本，是她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包括学校的老师同学。 　　如果她当初没有把那些花朵带回来就好了。 　　眼泪簌簌而下。 　　苏离吸了吸鼻尖，用力擦了擦眼泪。 　　一抬头，就见L站在卧室门口望着她，他的表情非常冷淡，黑漆漆的眼睛飘了抹雾气。 　　她看不懂他。 　　“你还想哭多久？”他漠然出声。 　　苏离闷不吭声。 　　“掉眼泪有用么？” 　　苏离讷讷道：“……我不知道。” 　　L细细打量她一番，微微一哂，“很后悔认识我，是么？” 　　她抬眸看他，少年乌黑深邃的眼睛冷冰冰的，明明口气冷嘲热讽，可她总觉得他像是很寂寞的样子，口不对心。 　　L迈开长腿朝她走来，苏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L在她面前站定，他弯腰靠近她，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颐，强迫她抬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你的眼泪？” 　　苏离：“……” 　　L冷冷地盯着她，“你每次在我面前哭，我都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苏离呆呆地凝视着他，他嘴里说着狠戾的话，手指却微微颤抖，像是非常怕被人讨厌，苏离想起他无数次寂寥的瞬间，孤独地坐在树梢，仰望天际。 　　苏离张了张嘴巴，想跟他解释：“……我不是……” 　　L讥诮地打断她，丢开她，眉目间尽是嘲弄与讽刺的意味，“人类虚伪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苏离被他甩到床上，他没注意力道，她碰上了冰冷的墙壁，肩头被撞得好痛。 　　L定定注视她几秒，转身欲走，想到什么，他又折回来。 　　他双手撑在床上，将苏离抵在狭小的空间。 　　他实在是非常美丽的人，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颊，专注盯着她时，让人心跳不已，无所遁形，苏离没由来的就红了脸。 　　上次为了救她，虽然他亲了她，但苏离很清楚，之于他而言，那根本就不是亲吻。 　　他没有人类的感情，更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别说喜欢，她甚至觉得他非常讨厌她。 　　因他的靠近，苏离下意识往后挪了挪，L察觉到她的动作，他轻轻哂笑，黑漆漆的眼睛雾气腾腾，浮动着无名的情绪。 　　攥着她纤细的手腕，他将她从床上强行拽起，苏离犹然蒙圈，他身子一低，已然将她从床上打横抱起。 　　苏离吓了一跳，眼泪“吧嗒”一声落下来，她揪住他的黑色卫衣，惊魂未定地低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杀人。” 　　苏离：“？” 　　少年深沉的眉目间尽是戾气，唇角却弯了抹玩味的弧度，“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救你么？”后来，她才知道他所言非虚，她被迫跟着他，每次睁眼，他都在杀人。 　　不，那些变异的人类，或许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然而眼睁睁瞧着还保持着人形的人类被他毫不犹豫地猎杀，她依旧无法接受。 　　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仿佛全世界的昆虫都被聚集，一场计划已久的大屠杀，最后一日猎杀昆虫时，L没带上她。 　　她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醒来时，世界一片安详宁静。 　　虽然死伤无数，那些变异的昆虫全部被扑灭，渐渐的，一切像是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而L也消失不见。 　　就仿佛他从来没出现过。 　　生活照旧，那场惨痛的灾祸，像是一瞬间就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 　　她的记忆也跟着模糊。 　　甚至，就连他的长相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就像是一场梦。“L，这是什么果子？” 　　少女从屋子里出来，她刚泡了澡，裹着他的黑色睡袍，身上犹带着湿气。 　　他们俩身高差距明显，黑色睡袍穿在她身上宽大无比，她的长发半湿，松松垮垮地用藤蔓系着，衣襟微敞，心口处绵延着的雪白肌肤勾人的很。 　　他的眼神暗了暗，坐在树梢随手摘了朵花，低头轻嗅，轻轻回她，“圣女果。” 　　“圣女果？” 　　少女咬了一口，有点酸。 　　她站在树下，冲他伸出一手，娇俏地跟他撒娇，“L，我想上去，你拉我一下嘛！” 　　他缭绕着雾气，非常温柔地将她升腾，少女跌落在他怀里，从他怀里抬眸。 　　他喉头微动，她将圣女果递到他唇边，笑靥如花，“你尝尝，这个可甜了，不骗你。” 　　他知道她在骗他。 　　但他还是低头咬了一口，味蕾被酸涩充斥着，怀里的少女得逞后，笑得娇俏，将剩余的圣女果填入口中。 　　“后山上长了很多这种果子，下午我再去摘点，你说好不好？” 　　“嗯。” 　　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少女眨眨眼，讨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L，你不开心么？” 　　他没搭腔，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少女迷惑地歪歪头，“为什么不开心？”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少女愣了下，握住他的手指，她红着脸亲了亲他的指尖，“那我讨好你好不好？” 　　少女双手撑在他肩头，仰头去寻他的唇。 　　就在她即将碰上他薄凉的唇时，L猛地别开脸颊，轻弹指尖，团团雾气缭绕间，少女化成了一朵艳丽的花朵，飘飘摇摇地落在冷泉里。 　　他自欺欺人编织的幻影瞬间消失不见。 　　“L……你完了……嘻嘻嘻！”艳丽的花朵花枝乱颤，发出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声音，“L……L……你想见她吧？嘻嘻！我知道你想见她！” 　　一抹雾气打落花朵时，L眼底充满戾气，冷冷教训道：“闭嘴。” 　　“你为了她……竟然打算重置世界……嘻嘻！L你这种任性的做法……嘻嘻……你会死的！” 　　“砰──” 　　无数朵艳丽的花朵被雾气打落，碎成星星点点的花瓣。 　　今夜无月无星。 　　冷泉依旧平静，不多时，冷泉里突然荡漾着波纹。 　　L倚靠在树梢上，察觉到冷泉里的动静，L微微一僵，怔然地望着平静的湖面。 　　湖面倒映着少女娇美的容颜，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红着脸小声问他：“你是谁呀？” 　　L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少女扬起手心，一颗奶糖被丢了过来，他没动，少女说：“我最近好像总是在做奇怪的梦，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L仰躺在树梢上，双眸轻阖，晚风吹动着他黑色睡袍，少女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末了，她喃喃自语：“我果然是在做梦。” 　　“呲呲呲──” 　　他轻轻说，“我知道。” 　　“呲呲呲？” 　　“去哪里？” 　　“呲呲呲！” 　　他冷笑道：“……还不死心么？” 　　“呲呲呲？” 　　L慢条斯理把玩着手指，冷漠地回道：“去哪儿？当然是拿下星耀城邦。”默然看了一眼冷泉，L自嘲地轻笑，“……舍弃么？我本来什么都没有，何来舍弃？” 　　萤火虫围绕着他飞舞，像是过了很久很久，L从树上一跃而下，雾气将整个冷泉笼罩，这片奇幻的森林跟他一样，消失在一片浓郁的雾气里。“苏离，你看我这个手链好不好看？” 　　下着雪，苏离折好伞，跟着同学去学校的精品店，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大家都在为朋友亲人准备圣诞礼物，苏离想替苏晴晴做一条手链。 　　“好看。” 　　白小小笑眯眯道：“我想给我妹妹做一条手链，苏离你眼光好，能帮我挑选一条吗？” 　　苏离点点头。 　　这家精品店里货品齐全，学校的女生们都喜欢，她认真地帮白小小挑选了串珠，又挑了几样给苏晴晴，苏离去收银台付款。 　　“叮咚” 　　有人推门而入。 　　苏离拎着精品袋，下意识瞥了一眼，少年黑色卫衣一闪而过，雪夜温度低，他却像是不惧严寒，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卫衣，戴着黑色描金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相交。 　　许是他的眼睛漂亮异常，苏离心头一烫，耳根也跟着热了起来。 　　明明他是那么打眼的存在，苏离奇异的发现，旁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少年从货架上拿了两盒牛奶糖，便过来结账。 　　“一共三十五元，微信还是支付宝？” 　　“现金。”少年的声音清冷中带着莫名哑意，好听极了。 　　收银员愣了愣。 　　少年丢下一张小红鱼，也没要求找零，拎着透明袋子出了精品店。 　　夜幕降临，雪势渐大。 　　苏离撑着雨伞踽踽独行，她家离精品店不远，两条街的距离，老城区，路窄出多，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昏黄。 　　她踩在松软的雪地里。 　　等红灯时，苏离再次瞧见刚才的少年。 　　他摘下口罩，昳丽的容貌荡漾在风雪里，修长的手指拈了颗牛奶糖，他低头咬住。 　　红绿灯变幻着。 　　他正在过马路。 　　“嘟嘟嘟──” 　　一辆车疯狂鸣笛，灯光闪烁着，苏离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与迟疑，丢下雨伞冲了过去，一把推开几乎被车撞到的少年。 　　“嘶──”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卡车停在了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灯光亮得晃眼。 　　苏离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跌到在雪地里。 　　狂风呼啸着，雪花遮住了所有感官，“滴答”苏离额际有液体滴落，落在雪地里，染红了皑皑白雪。 　　她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喂，你是傻瓜么？” 　　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离茫然抬头，少年单手插兜，微微俯身靠近她，苏离恍惚地盯着他，只觉得他长得真好看，一张脸实在漂亮，就像勾人的妖精。 　　“你这样让我怎么甘心放开你？” 　　少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略凉的唇，他的呼吸跟雪花一样凉，一片阴影落下来，少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苏离感受到他唇上的凉意，带着些许无名的香气，充斥在她唇间。 　　苏离惊讶地盯着他，没留神，被他探开嘴唇，舌尖纠缠着她的。 　　她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红得要命，心脏砰砰直跳，但她动不了，好在他终于放开了她。 　　少年乌瞳低垂，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牢牢刻在心里。 　　苏离迷茫地望着他，两两相望间，少年用掌心遮住了她的眼睛，他自嘲地笑：“算了。” 　　她不明白他说的“算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丝丝雾气从他掌心传来，她的记忆在这刻，一点一点被抽离。 　　所有的一切都在重置。 　　所有的一切都在重置，而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很悲伤的感觉。 　　苏离不知道自己悲从何来。 　　她的眼泪蓦地飙了出来，打湿了他的掌心。 　　少年明显停顿了一下，他默默地挪开手掌，盯着她含着水光的眼睛，哑声问她，“哭什么？” 　　苏离鼻尖酸涩，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尖，眼泪一串接着一串砸在雪地里，她摇摇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起。” 　　她觉得丢脸，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眼前的少年沉默一瞬，她从雪地里起身，哭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只是心口好疼……” 　　她的手腕被攥住，用力一扯，她被扯在他怀里。 　　她的鼻尖撞上他的胸膛，疼得她直抽气，奇怪的是，她并不想推开他，反而用尽全部力气回抱着他。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她不记得被他抱了多久，尔后，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哑地威胁她：“你再哭我就杀──” 　　他停顿了下，黑眸沉了几度，扣着她细腰的手臂收紧，再开口时，少年冰凉的嗓音明显多了几分柔情，“喂，你再哭我就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章就是甜甜甜嗯嗯嗯的虐狗恋爱了。 　　这么看来，L比00可怜多了。 　　00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过得自在。 　　L背负了很重的负担，还要搞事业。 　　PS：简单说一下时间线。 　　目前这里，是L还没有建立教团，没跟江偃小哥哥认识时，还处在单纯的游离状态。 　　他现在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想跟离离在一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话说，看到这里，你们还是更喜欢00么？（狗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夏10瓶；浅草6瓶；Fiona_s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酸涩与甜蜜 　　恋爱就像是一罐酸奶,混合着酸涩与甜蜜。 　　平安夜那天,大雪如约而至。 　　自从那场灾祸后,气候变得不正常，今年冬天尤为寒冷,进入十二月后已经连着下了几场雪。 　　老城区，设备老化,原本就供暖不足,经过那场灾祸后,破坏了许多基础设施，管网被破坏,室内也变得异常寒冷。 　　“离离，平安夜有计划吗？” 　　放好书包，苏晴晴上了二楼，笑问她。 　　苏离正在换衣服，分神地应了声,“……我跟……跟朋友一起去看电影。” 　　苏晴晴闻言，颇感欣慰,点点头,“交了朋友好，那小姨给你转点钱,跟朋友玩的开心点！” 　　瞧苏离换上了新买的羊角扣大衣,苏晴晴挑挑眉，她这个外甥女很少跟人交际，平时上学都是一身校服,难得见她精心装束，苏晴晴走过来按在她肩头，笑问她，“什么朋友啊？你交了男朋友么？” 　　苏离心底一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瞧她这个模样，苏晴晴也不再多问，反而鼓励她，“没关系啦，只要不耽误学习，小姨不介意这个的。等回头带他过来给小姨瞧瞧。” 　　直到苏晴晴出了门，苏离还在回想着苏晴晴说的那些话，带回来给她瞧瞧？ 　　可能么？ 　　L他什么时候能过来，尚且未可知。 　　苏离红着脸整理着衣袖，望向穿衣镜，镜子里的女孩子跟她一样双颊绯红，越发趁得肌肤如玉，她这件羊角扣大衣还是春天商场做促销时，苏晴晴买给她。 　　正红色，兜帽上镶嵌了一圈纯白的绒毛，这种颜色非常挑人，肤色黑的穿上简直是人间惨剧，肤色白皙的则非常趁人。 　　苏离对着镜子发呆了一会儿，卧室的窗户忽的开了，风雪伴着浓郁的花香飘来，苏离错愕回眸，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踩在窗棂上，乌黑深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神情带了些许错愕，苏离心头一跳，脸上一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他并没在意，从窗户外头跳进来后，身形一歪，慵懒地仰躺在她的单人小床上。 　　“L？” 　　少年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苏离怕被苏晴晴发现，赶忙关上了门。 　　“给你。” 　　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平安果，苏离红着脸递给他。 　　果子包装精美，上头还扎了一朵蝴蝶结，很漂亮。 　　L好奇地挑挑眉，接过来在掌心掂了掂，“这是什么？” 　　“平安果。” 　　“平安果？”包装袋在他掌心散开，是一枚红彤彤的苹果，上头还刻了他的名字。 　　他低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他喜欢甜食，对酸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既然是她给的，他觉得自己勉强可以将就一下。 　　苏离坐在他身边，歪头看着他，黑白分明地眸子水汪汪的，笑得很甜，“好吃么？我特地挑了个头最大的，这种叫阿克苏苹果，糖心的，是不是特别甜？” 　　他嘴角一弯，一本正经点评，“一般。” 　　苏离呼吸一滞，羞恼道：“那你还给我！” 　　她扑过去夺苹果，L手长脚长，往床头一靠，轻而易举地就举高苹果，玩味笑道：“不还。” 　　苏离趴在他身上去夺苹果，完全没留意两人的姿势多么的令人遐想。 　　直到L突然闷哼一声，一掌牢牢扣着她的细腰，阻止她乱动，他的嗓音也跟着哑了几分，“别动了。” 　　苏离微微一僵，双手撑在他胸口，晕晕乎乎地低头看他。 　　少年半倚在床头，一头黑发凌乱散漫，皮肤雪白，嘴唇殷红，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对上他乌黑饱含着雾气的眼睛，她的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视线下移，就见他身上那件黑色卫衣领口微敞，性感的锁骨一览无遗，被她这么一阵折腾，黑色卫衣下摆拥了上去，结实的腹肌也一并映入眼帘。 　　苏离只看了一眼，脸颊爆红爆红，耳根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 　　她咬着嘴唇，手忙脚乱地要从他身上下来。 　　却被他牢牢扣着细腰，下一刻，两人调换了位置，她被按在了床上。 　　“苏离。” 　　他扼住她细白的手腕，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她红着脸推搡着他，小声抗议，“……你先起来。”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反而被扣得更紧。 　　她惊愕了一秒，阴影落下的同时，他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唇上。直到在电影院落座，苏离脸上的红晕都未曾散去，胸口还疼得厉害，就连双腿发软打颤，悄悄地瞄了一眼罪魁祸首，他像是很满足一样，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修长的手指轻扣着，似乎在回味掌心的触感。 　　苏离抱着爆米花筒，羞耻得想把自己埋在里头不出来。 　　电影开场，影院的灯光暗了下去，影院里立即安静了下来。 　　平安夜上映的大片不少，因为不确定L会不会过来，苏离并没有提前订票。 　　在家里一番折腾，来得晚，想看的电影都没了场次，苏离只好选了唯一有余票的所谓的科幻大片。 　　L是第一次看电影，电影开场后，他就非常专注地盯着荧幕。 　　里头构造的世界观很精妙，说是科幻，背景却放在了中世纪，物种变异，神族，人族，精灵族，鬼族，几个种族的权力争斗。 　　千篇一律的爆米花电影，没什么意思，倒是场面做得很宏伟，特效不错，不管是神族居住的神殿亦或者是精灵族所在的奇幻森林，都打造得及其逼真，美轮美奂。 　　起初，苏离还因为刚才在家里的事情羞涩不已，瞧见L那么专注地看电影，渐渐的，她也将心思放在了电影上。 　　电影画面实在美丽，尤其奇幻森林里的动物与植物。 　　身边的女孩子时不时发出惊叹：“哇，好漂亮啊！”她扭头问自己的男朋友，“你说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美的森林么？”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特效。” 　　女孩子撅噘嘴，“也许是取景呢？很多科幻大片不都有实际取景地么？我看这里倒像是在亚马孙丛林取景的诶。” 　　“你又知道了？” 　　“那当然。我地理可好了，又看了许多纪录片。” 　　苏离听他们议论着，微楞片刻，不期然就想起从水里看到L所在的地方，虽然只能窥视到冰山一角，也不知道他所在的到底是什么世界，可水里瞧见的景色实在美丽。 　　“苏离。” 　　L突然叫了她一声。 　　“啊？” 　　“喜欢这个森林？” 　　苏离不解地盯着他，L乌瞳深邃，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扣着座椅扶手，他漫不经心问她，“想去看看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么？” 　　她怔怔地望着他。 　　后来，她才领悟他说的更漂亮的地方在哪里。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懂他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说要带她去看漂亮的地方，他没食言，寒假的第二日，苏晴晴跟着几个朋友旅游去了，苏离借着补课的名义，单独留在了家里。 　　苏离打小就是个乖乖女，很少撒谎，心里头除了学习别无他想，她既然这么说了，苏晴晴自然毫无怀疑，嘱咐了她几句，跟着朋友就飞往了国外。 　　苏离花费几天时间，早早就做完了作业，耐心地等待着L过来接她。 　　算起来，他来这里几次，她却从来都没去过他所在的地方，水里看到的场景，他所生活的地方，他以前的经历。 　　一切一切，她都想知道。 　　“苏离，睁眼。” 　　“哦。” 　　她双手环在他颈肩处，被他从水里抱出来，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长发散开湿哒哒地铺开。 　　入目所及是一片浓郁的雾气，无数只萤火虫在雾气里飞舞着。 　　眼睛适应了雾气后，她嗅到了浓郁的花香，那棵总是从水里头看见的参天大树赫然出现在眼前。 　　跟从水里见到的不大一样，这棵大树树干的地方都闪烁着亮晶晶的晶片，树梢，树叶，艳丽的花朵也像是被染了水波般，波光粼粼，美不胜收，比她从水里瞧见的何止漂亮了千百倍。 　　“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不得衣服还滴着水，她从他怀里跳下，兴致高昂的探索着。 　　“幻雾森林。” 　　“好美的地方啊！” 　　“喜欢？” 　　她点点头，L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难得露出一抹浅笑，“送你了。” 　　他笑起来时，眉目间的冷漠散了些，乌黑的眼睛雾蒙蒙的，荡漾着一抹妖异的气息，特别勾人。 　　苏离怔了怔，抬眸望着他，很没出息地烧红了脸颊。 　　送她？这个森林么？ 　　苏离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缭绕着雾气，除了漫天的萤火虫外，瞧不见任何生物生活的迹象。 　　L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么？ 　　苏离心头没由来地疼了疼，再看向他时，这才发现他的状态并不好。 　　每回见他，他永远都是意气风发嚣张不可一世，这会儿他的脸色惨白，眼瞳乌黑，嘴唇却越发的殷红，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的病态。 　　苏离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捉住他的手指，担忧地问他，“L，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手指好冷。” 　　“没事。” 　　“真的？” 　　“嗯。”他黑眸沉沉，松开她，转身去旁边的房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换衣服。” 　　苏离乖巧地应了，不远处就是他住的地方，欧式的建筑，非常精致，就是色调偏暗，总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危险么？ 　　她跟他的相遇，大胆的跟他过来，何尝不是一种冒险？ 　　苏离怔忡了一会儿，被冷泉吸引了，她探头往冷泉瞧去，手指刚碰上泉水，就被冻得缩了回来，“好冷。” 　　原来泉水是这样冷么？ 　　那刚刚被L抱着过来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凉意？ 　　她虽然单纯，脑袋还算灵光，联想到刚才L惨白的脸色，冰冷的手指，苏离越发担忧起来。 　　L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苏离没心情欣赏美景，刚打算一探究竟，L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他惯常的黑色睡袍。 　　苏离发现，这人穿卫衣时少年感非常足，但是换上了睡袍，无端就多了几分邪气和妖异。 　　她的心头仿佛小鹿乱撞，没敢正眼看他，身子蓦地一暖，被他从身后抱住。 　　苏离浑身一抖，L已然低头吻上了她白皙的耳垂，嗓音喑哑又性感，“我拿了衣服给你，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幻雾森林。”“……L……L你疯了……”艳丽的花朵疯狂舞动着，没了嘲笑，反而含着恐惧的哭腔，“……呜呜！好痛！L……你不疼么？” 　　L慵懒地倚靠在树梢上，仰望着星空，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向来殷红的唇也跟着变得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L……别过去！你的身体在那个世界……根本撑不了……”滚滚露珠从花朵里渗出，花朵低低哭泣着，“……你会死的……会死的……” 　　一抹雾气打落了疯狂叫嚣的花朵。 　　耳根瞬间清静了。 　　黑色睡袍下的肌肤，被割裂又愈合，如此反复，浓郁的花香早已遮挡不住，引得周围的怪物蠢蠢欲动。 　　“呲呲呲！” 　　萤火虫环绕着他。 　　他冷冷清清地回道：“我知道。” 　　“呲呲呲！” 　　他落寞一笑，“不能么？为什么？” 　　“呲呲呲！”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往冷泉走去，身体的剧烈疼痛连带着脚步也跟着微微紊乱，脚底下的纯白花朵淡了些，像是很快便要消失。 　　“呲呲呲呲！” 　　他不理会它们的劝阻，一意孤行，冷泉平静无波，倒映着他惨白毫无生气的脸庞，他踏入水波里，拼命地抗拒着身体的不适。 　　没什么可怕的。 　　这方冷泉，他早晚会征服。 　　萤火虫们自主形成一道屏障，阻拦着他的脚步。 　　“呲呲呲！” 　　他的眼底浮现一抹雾气，盯着泛起涟漪的泉水，唇角略带嘲讽，“怕什么？如果神不允许，我就自己当神。”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L为什么要利用云神制造出00了吧？ 　　因为他的身体在离离的世界不耐受，谈个恋爱几乎折腾掉半条命。 　　我可怜的崽崽！ 第48章 大魔王L 　　“这叫做饺子。我们这里过春节时都会吃。好吃么？” 　　L低头咬了一口,喉头一咸,粉色液体差点从唇角溢出,他捂住唇角剧烈咳着。 　　苏离放下碗筷，忙倒了杯温水给他。 　　她弯腰担忧地凝视着他,“L，你不舒服么？” 　　“没事。” 　　过完年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她最近功课吃紧,没太多时间陪着他,幸好他难得体贴，并不在意这个。 　　她在房间里做习题时,他就安安静静倚靠在她床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有好几次，她实在被他专注的视线搞得没脾气，完全静不下心来认真学习。 　　“L。” 　　“嗯？”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苏离：“……”因为她会分心。 　　“嗯。” 　　他很顺从地应了声，仰躺在她的小床,单手遮住眼睛，像是在发呆,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他孤零零一个人倚靠在树梢,仰望天际的模样。 　　实在是……落寞的很。 　　苏离心头一软，索性放下书,热了牛奶给他,“热的，喝吧，我加了两勺蜂蜜,甜的。” 　　她冲他微笑。 　　他茫然接过牛奶，他其实不怎么爱喝这个，但是她给的，他还是很听话的喝了下去。 　　苏离打算刷完最后几道大题，才迈开脚步，便被他拽着手腕，扯入怀里。 　　她跌坐在他腿上，一抬头，就被他掐着下巴，封住嘴唇。 　　仔细想了想，最近他们每次悄悄见面，他都很沉默，要么就是静静地盯着她看，要么就是把她按在怀里亲。 　　像是上了瘾，之于他，也之于她。 　　脸颊被亲吻熏得红彤彤的，她挣扎了一会儿，索性放弃，仰起头跟他热烈接吻，吻着吻着，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在他去摸索她的衣扣时，她猛地清醒，忙不迭按住他造次的手，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被情/欲熏染的软糯，“L，不要……” 　　原以为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不管不顾，没想到他非常配合地松开了手指，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良久后。 　　苏离细白的手指捉住他的卫衣，双颊绯红，在他怀里低低道：“L，等我高考结束，我们……” 　　“嗯？怎样？” 　　她实在羞耻，迟疑了片刻，她才又道：“等那个时候，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L微微一怔，显然没听懂，“一起生活？” 　　怀里的女孩子抬眸，一张小脸娇俏无比，染着绯色，水汪汪的眼眸却格外认真，“嗯。我以后……跟着你一起生活在幻雾森林里，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她重新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怀里，小小声说，“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我知道你每次过来，身体都很痛苦。我在幻雾森林里，却没什么感觉。所以……” 　　话音未落，又被他低头重重吻住。她猜测的没错，L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的确不耐受，虽然他从来不说，她却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头得出了准确无误的信息。 　　约定好跟他一起生活后，苏离跟他做了另一个约定。 　　说会等她，他果然守约，高考前的日子，他没过来打扰她。 　　习惯了跟他相互依偎，没了他的陪伴，她竟然比他还要孤单几分。 　　过完年后，日子像是流水一样，匆匆而逝。 　　每天都在成堆的习题里度过，好像只有埋头做题，才能稍稍缓解对他的思念。 　　关于未来，她其实也迷茫的很，考试的前一周，她跟苏晴晴提了自己的想法，令她惊异的是，小姨好似知道她跟L的秘密约会，两人相顾无言许久，苏晴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问她，“离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低垂眼眸，没什么犹豫地点点头。 　　苏晴晴叹了口气，知道她看似柔弱，主意却正的很，若不是下了决心，绝不会跟她开口提起。 　　苏晴晴将她抱在怀里，她低低开口：“小姨我──” 　　“小姨知道，小姨都懂。”谁年轻时没有为爱昏了头呢，苏晴晴柔声道：“等高考结束了，把那个男孩子带过来给小姨瞧瞧，嗯？” 　　她的眼泪掉出眼眶，紧紧抱着苏晴晴，她呜咽着跟苏晴晴道歉：“小姨，对不起。” 　　“傻孩子，对不起什么呀！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就算在国外，我们也可以时常视频聊天，是不是？” 　　苏离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晴晴解释L的不普通。 　　她想得很简单，即便L不能时常过来，在不影响身体的情况下，一年过来一次也可以，人生没得完美，总归要舍弃一些东西。 　　小姨有自己的生活，将来结婚生子，她也不可能麻烦苏晴晴一辈子。 　　没办法解释，高考临近，便只好暂时搁在心底。 　　高考最后一天，下着倾盆大雨，考完最后一科，苏离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努力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几天，然而对于别人是开端，之于她却是结束。 　　说不惆怅，不遗憾那是在自欺欺人，不过── 　　雨雾蒙蒙里，L撑着伞正隔着一条马路跟她遥望，他惯常冷漠的乌瞳里，此刻泛着点点星光，像是很愉悦的样子。 　　苏离瞧着他的模样，又觉得，她所有的选择还挺值的。 　　她踩着水花，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他怀里。 　　“L，等很久了么？” 　　他单手撑着伞，拥着她，乌瞳微敛，叫她名字，“苏离。” 　　“嗯？” 　　他略微迟疑，薄唇贴近她耳际，轻轻在在耳边说了几个字。 　　苏离瞠目结舌，待要抬头看他，被他扣在脑海，按在他怀里。 　　心里荡漾着丝丝甜蜜，知道他这人傲娇，说了一次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再讲第二遍。 　　回家路上，雨停了。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十指，又瞧了瞧少年冷傲的背影。 　　苏离抿嘴轻笑，叫他的名字，“L。” 　　他牵着她，没回头，懒洋洋的应了声，“嗯？” 　　“L，你回头呀！” 　　女孩子的声音香甜软糯，L脚步一顿，错愕回眸，下一刻，女孩子踮起脚尖，一个薄如蝉翼的吻落在他脸颊。 　　偷袭完，她忽觉害羞，握紧他的手指，低眉顺眼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的心头陡然加速，默默注视她片刻，他捉住她细白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她透明的指尖。 　　一路无言。 　　回到家，见到苏晴晴，苏离脸上的热度还没散去。 　　苏晴晴打量L期间，苏离心跳的厉害，她给L编造了个外国友人的身份，担心一路，生怕苏晴晴会不喜欢他，出乎意料的，苏晴晴并没多问L的身份背景，反而拉着他闲话家常。 　　更令她吃惊的是，L竟然也没嫌烦，安安静静地听苏晴晴唠叨。 　　末了，苏晴晴好奇地问他，“你叫L？没有中文名字么？” 　　L一愣，“……中文名字？” 　　苏晴晴笑道：“对啊，L……一个字母的名字好奇怪啊。” 　　苏离捏着细白的手指，惴惴不安，怕L说漏嘴，她心里一急，随口便替他说了，“他叫……嗯……中文名字叫陆、陆零。” 　　L：“？” 　　“陆零？”苏晴晴笑了笑，说道：“那小姨以后就叫你零零，好吗？” 　　苏离轻轻扯了扯L的衣袖，跟他使了个眼色，L对这个倒是不在意，顺着她点点头。 　　一直到跟着他回到了幻雾森林，他将她抵在铺满落英的纯白花圃，漫天的星光，他勾着她的腰带，松开。 　　她的裙子被丢在花朵上，跟纯白的花朵融为一体。 　　雾气缭绕间，她被折腾得眼角泛红，双手环着他，她没忍住，一口咬在他颈侧，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有点甜。 　　他似乎僵了僵，却并没有阻止她，乌黑的眼睛笼罩着浓郁的雾气，危险而着迷。一切结束后，她浑身酸软的依偎在他怀里，眼角依旧泛着泪光，他把玩着她的长发，想起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哑声呢喃，“陆零……”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低声问他，“L，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没回应。 　　她星眸半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唇角微弯，“你叫L，陆的大写字母也是L呢，至于零嘛，离开我的家乡后，从今以后，我们就从零开始，你说好不好？”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快沉沉睡去，他拥紧她，低头轻笑，“嗯，我喜欢这个名字。”苏离一直以为，他们会在美丽的幻雾森林里平静的生活下去。 　　不用频繁的回到她所在的世界，对L的身体果然少了许多伤害。 　　只是她没想到。 　　她的身体在幻雾森林里看似没任何影响，却碍了很多东西的眼。 　　跟他生活在森林的第二年，艳丽的花朵疯狂地落在冷泉，她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竹篮，她探头往冷泉望去。 　　背后一阵重击。 　　她往前扑倒，失足跌进了冷泉里。 　　大魔王L：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泉水冰冷刺骨，她好像被封闭在了狭小的空间，随波逐流着。 　　“……L……你疯了！重置世界后你也会……”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听得不大真切。 　　“……她已经死了……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强行留下只会……” 　　“……你又打算重置世界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你的身体，你的记忆也会跟着一起……” 　　跟着一起怎样？ 　　她想继续听来着，可眼皮好沉重。 　　好想睡。 　　她沉沉地合上眼睛。 　　不记得沉睡了多久。 　　某一天，她听到了水声，嗅到了浓郁的花香，好熟悉，是她喜欢的味道。 　　费力地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被封锁在一颗水晶球里，五彩斑斓的游鱼幻化成一张张美艳的脸，忽近忽远地贴合着水晶球。 　　她动了动小拇指，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神经都被麻痹了。 　　她张了张嘴巴，声音略微嘶哑，不过还好，尚且能出声，“你们是谁？” 　　“嘻嘻。” 　　那些美艳的脸冲她嬉笑，并不回答。 　　她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嘻嘻嘻！” 　　“……放我出去。” 　　苏离用力拍打着水晶球，美艳的脸撞了过来，表情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我们不会让你出去！你出去了，世界将被重置，L会死掉，我们也会死掉……呜呜呜……” 　　世界重置是什么意思？ 　　还有…… 　　L…… 　　L是谁？ 　　平静的水面蓦地掀起了惊天骇浪，一朵朵纯白的花朵坠落在湖底，穿着黑色睡袍的少年沉下来的那刻，她只觉得身子一轻，罩着她的水晶球“砰”地碎开。 　　她像是一抹无处可归的游魂，飘飘荡荡，迷失在浓雾弥漫的幻雾森林。“莉塔！莉塔快醒醒！” 　　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她从一片迷雾里清醒，迷迷糊糊地看向身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穿着黑色团服，瞧她醒来，女孩子“呜”的一声，一把抱住她，哭得稀里哗啦，“我以为你被那个大魔王折腾死了，吓死我了。” 　　“大……魔王？” 　　女孩子一边抽噎，一边跟她小声解释着，她说的颠三倒四的，苏离却依旧听懂了。 　　她跟这个哭唧唧的女孩子一同来自一个叫做星耀联邦的国家，战争失败，她们作为战败国，被俘虏过来。 　　目前她们所在的则是一个神秘的教团，教团人数不多，战斗力爆表，侵入人类的地盘后，短短数日便拿下了无数个国家。 　　教团的头目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以玩弄生命为乐，拿下那些国家后，看得顺眼就拉过来替他们做苦力，看得不顺眼，直接屠戮殆尽。 　　他们星耀联邦因为信奉神教，许多人天生就有神力，虽然神力微弱，但是好歹比普通国家耐杀。 　　听说教团的大魔王本来打算直接灭了她们星耀联邦，战乱那天，因为她的一个不经意的笑，不知怎的合了大魔王的眼缘，打仗打了一半，他懒得打了，转身就走了。 　　后来她跟着一些贵族少女一起被充入了教团，负责照看花园。 　　“幸好你没事，你放心，阿尼亚姑姑已经跟陛下说了，等我们完成了任务，就能回到星耀城邦，而且陛下会嘉奖我们，恢复我们贵族的身份。” 　　苏离一脸懵逼地瞪着女孩子，女孩子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另外，阿尼亚姑姑吩咐了，让你伺候那个大魔王的时候，务必留心他的命脉所在，知道了这个，就能成功杀死他。” 　　苏离：“？” 　　女孩子握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殷殷切切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了，我们星耀联邦所有人都会死掉。莉塔，拜托你了。” 　　“等──” 　　没给她多余的时间消化掉女孩子话里的含义，来人带走了她。 　　苏离迈着小碎步，晕头晕脑地跟在前来叫她过来的女人，不得不说，这女人长得忒妖艳了点，她觉得自己要是个男生，遇到这种极品，估计也很难把持住。 　　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已经算个超级大美女了，一路行来，苏离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 　　穿着白色团服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魅惑众生的，漂亮的很。 　　苏离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明明只不过是个…… 　　是个…… 　　诶？ 　　她是谁来着？ 　　苏离秀气的眉轻轻蹙了蹙，苦思冥想半晌都想不起来。 　　莉……莉塔？ 　　她的名字么？ 　　正郁闷着，已经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堡的最高处，欧式雕花门口，两名身穿团服的少女恭敬地跟女人行礼，“雨神大人。” 　　美艳的美人高傲地扬起脸，淡淡地应了声。 　　其中一个少女见她要敲门，忙拦住她，战战兢兢地说：“主上吩咐了，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苏离悄悄打量了一下美艳的大美人，大美人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想来是非常不开心。 　　不过，即使不开心，想来她们口中的“主上”是个巨牛比的人物，大美人只能心里不痛快一下下，完全不敢拂逆。 　　“你。”大美人扬了扬下巴，“进去。” 　　雕花门“吱呀”开启，苏离进门前，听到门口的少女悄悄议论，“……不知道主上看上她什么了，明明就是个卑劣的人类，哪有我们萤族的女人漂亮……” 　　“……嘘！背后议论主上，你不想活了？” 　　刚说完，一抹雾气陡然窜出，苏离见状，本能地就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啪”，门口炸开了两朵荧绿的花朵，苏离惊愕地往门口望去，刚才还鲜活的两个少女，瞬间消失无踪。 　　苏离：“……” 　　果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呜呜！ 　　好、好可怕！ 　　她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她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她没胆量抬头，只是顺着点点萤光悄悄瞄了一眼。 　　脚步声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曳地的团服，团服下的一双脚，白皙得几近透明，她甚至发现，这人每走一步，他的脚底就自动生出一朵纯白的花朵。 　　这个能力厉害了！ 　　666！ 　　她嗅到了一抹浓郁的花香，有些熟悉。 　　没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大魔王已经停在了距她咫尺之遥的地方。 　　苏离更紧张了，头垂得更低。 　　空气静默一瞬。 　　大魔王倏地轻笑一声，他的声音冷清里带着些许哑意，肆意窜入耳中，性感得一比，耳朵都要跟着怀孕了。 　　苏离脸上莫名的红了一红。 　　大魔王好似低了下身子，黑色团服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苏离盯着他袖口处那团白色云纹。 　　“抬头。”大魔王轻飘飘地说了句。 　　苏离被吓了一跳，十分听话地抬眸看向他。 　　眼前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肤色雪白，瞳色乌黑深邃，染着浅浅的雾气，嘴唇殷红，漂亮得像是一幅绝美的油画。 　　这样的人竟然是个杀人狂。 　　苏离顿觉暴殄天物。 　　大魔王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苏离被他专注的眼神盯得头发发麻，身体也跟着僵硬起来。 　　她稍稍撇开脸颊，不想被他用这种直白又饱含侵略的眼神盯着，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他伸出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怕我？” 　　这时候就一定要装弱小了。 　　苏离怯生生地点点头。 　　大魔王静静地注视着她几秒，一抹雾气从他漆黑的眼底飘过，静默了几秒，他忽而笑了，笑容肆意而玩味，低头靠近她，他的嗓音裹着变了调的沙哑，“你睡我的时候，倒是大胆。” 　　苏离：“！” 　　作者有话要说：就小小虐了一下下，瞬间掉了几个收藏。 　　不过，熬过这两章，后面都是甜的。 　　PS： 　　作者写文太放飞了，时间线估计把小仙女们都绕晕了。 　　又到了讲解的时候。 　　简单地说，就是L打算重置世界，但是作为代价，每次重置世界，L的记忆都会缺失，身体也会受到重创。 　　离离在成为莉塔这个时间段里，是L试图重置世界没完全成功时期。 　　因为离离的魂不全，导致离离的记忆出现混乱，L的记忆也跟着丢失了一部分。 　　直至最后，世界被重置成功，L完全失忆，变成了00的那个状态。 　　PPS： 　　不出意外，这周会完结。 第49章 大魔王L 　　苏离闻言,一脸懵逼地瞪着眼前的大魔王。 　　大魔王穿了件黑色团服,腰封是妖异的红色,袖口则是浅白的云纹，配合着他过于妖孽的长相,真真是勾人。 　　苏离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行字：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长得帅。 　　一眨不眨地盯着众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被这么个超级大帅比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盯着,苏离没由来的俏脸一红。 　　直到大魔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暧昧地摩挲着她的唇,苏离骤然回神。 　　她躲不开，只好像个鹌鹑一样重新垂下脑袋。 　　大魔王松开她,倏而轻笑了一声。 　　苏离在心里泛着嘀咕。 　　等等！ 　　睡？ 　　哪种睡？ 　　是她想象的那种么？ 　　啊哈哈！ 　　不……不能吧。 　　她怎么完全没印象？ 　　她的心头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疯狂跳动。 　　她很安静，大魔王竟然比她还要安静。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不知道多久，苏离听见大魔王好似轻轻叹了口气，她悄悄抬眸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大魔王专注盯着她时,眼神很飘,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大帅比落寞时的杀伤力堪比核武器，伤人的很,极易勾起人的同情心。 　　于是,苏离在尚且不知道能不能自保的情况下，傻乎乎地从袖口里摸出一颗糖，摊开在手心,小小声地对他说：“……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很甜。” 　　话音未落，明显从大魔王俊美的脸上瞧出了一抹错愕。 　　苏离万分后悔，细白的手指收紧，将糖果裹在了手心。 　　大魔王弯腰靠近她，苏离嗅到了一抹花香，浓郁又诱人，目光也定格在大魔王颈侧的雪肤上，甚至有种想要一口咬上去的强烈欲望。 　　察觉到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苏离只想一巴掌怕死这个不清醒的自己。 　　呵呵！ 　　咬上去？ 　　她怕不是想直接螺旋升天。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大魔王却在此时凑近她的脸颊，两人的唇近在咫尺，苏离惊愕地盯着他，他的眼睛乌黑深邃饱含着雾气，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苏离本能地往后撤，一抹雾气在他指尖缭绕。 　　苏离：“？” 　　为什么动不了？ 　　大魔王从她手心里拿走糖果，不紧不慢地填入口中。 　　美丽的人，吃东西都这么赏心悦目。 　　大魔王用拇指擦拭着唇角的水泽，乌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魔王眉眼弯弯，哑声问她：“想吃？” 　　苏离晕乎乎地出声：“哈？” 　　下一刻，他低头覆住她的唇，糖果被他用舌尖推了过来。 　　苏离：“！”如果说“喂糖”是餐前甜点的话，那么“睡他”则是一场饕餮盛宴。 　　很快，苏离就体会到了“睡”的真正含义。 　　被他按在塌上，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姿势，折腾了多久，她的眼角泛着泪花，明明哭唧唧了很久，却好像并不反感。 　　就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也是这么亲昵无间。 　　而且…… 　　好像也不能算吃亏。 　　毕竟，她是躺平的那个，没怎么出力，全程享受。 　　脸颊烧得像是天边的晚霞，细白的手指攥着欧式雕花的床沿，苏离迷迷糊糊地望着窗外的云彩，洁白的云彩被夜幕遮掩，直至全部被黑夜吞没。 　　蓦地，颈侧传来尖锐的疼痛。 　　苏离惊了惊，疼得差点哭出来。 　　变态变态变态！ 　　果然大魔王就连酱酱酿酿都跟旁人不同，怎么还带咬人的？ 　　差评！ 　　苏离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个“X”。 　　就听见大魔王低哑又性感的嗓音在她耳边荡漾着：“给你的标记，你再敢──” 　　“呜呜！”她完全没听清楚他后面说的什么，眼泪汪汪的。 　　大魔王：“……” 　　他被哭得完全没脾气，终于放弃折腾她，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 　　“别哭了。”声音难得放了几分温柔。 　　她又疼又委屈，只是流眼泪，不理会他。 　　大魔王抱紧她，手指碰了碰她脸上的泪水，静默半晌，尽量放柔声音，“那我下次轻点？” 　　苏离：“……” 　　还想有下次！ 　　不！ 　　她拒绝！ 　　然而── 　　没有用。 　　说了下次轻点，大魔王还算守约，咬得是比上次轻了点，但她其实不明白，他这个坏习惯到底是怎样养成的？ 　　被咬了几次后，她终于打算反抗，对着他诱人的颈侧，狠狠地咬了一口。 　　浓郁的花香裹着香甜，充斥着她所有的味蕾。 　　呜呜！ 　　好甜！ 　　大魔王被咬了一口后，微微一僵，但也并没有阻止她，她心底发虚，怯生生地看向他，大魔王黑漆漆的眼睛雾气腾腾，微微泛着湿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怕得要命，忍不住缩了缩肩头。 　　大魔王薄唇轻勾，手掌按在她脑后，将她勾过来，尔后，将她的唇按在了他被咬了一口的地方，“喜欢？”他轻轻说，“都给你。” 　　苏离：“……” 　　忽然……也不讨厌他了呢。 　　约莫一个月后。 　　苏离发现，自己被咬的地方，生出了一朵纯白的花朵，她的脚步轻盈了，周身轻松无比。 　　每天的任务呢，就是跟着大魔王四处游荡。 　　大魔王的名字很奇怪，一个单独的字母L，某一天的不可描述之后，她趴在他怀里睡得昏昏沉沉，呢喃了一个名字，立即就被他掐着下巴弄醒了。 　　“你叫我什么？” 　　她还犹带着睡意，瞧他的模样，她试探性地叫了声：“……陆零？”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她回答的很迅速，“……好听。” 　　大魔王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这人实在太难伺候了，她打了个哈欠，索性背对着他，沉沉睡去。 　　日子过得惊险而刺激，堪堪将所谓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了许久后，大魔王身边来了个优雅斯文的少年，跟大魔王的名字一样，单独的一个字母“S”。 　　听说这个叫S的少年，是大魔王最倚重的伙伴。 　　苏离偏头想了想，这可不就是所谓的“好基友”嘛！ 　　尤其这个叫S的少年，每次看到她时，那个表情甭提有多么精彩了。 　　她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真理，对他若有似无的敌意选择无视，没什么目标的活过每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甚至她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无论从价值观还是所接受的东西，都格格不入。 　　大魔王跟好基友出门搞事情时，偶尔不带着她，她就窝在城堡的最顶层，说是咸鱼瘫，其实跟被囚禁没差别。 　　不知是他占有欲强，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大魔王非常讨厌她跟别人接近，对于她的行踪，他也做了深入的定位，就仿佛曾经失去过什么，所以不愿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一样。 　　好在她还挺宅的。 　　闲来无事，就画画。 　　她脑子里的东西跟这个世界差异明显，几十层的高楼，怪异的车子，能在天空里翱翔的机器。 　　虽然搞不清楚来源，但她隐约觉得，这些跳跃在画纸上的东西，或许才是她的真实。“在画什么？” 　　少年清冷略带低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趴在桌面上正仔细勾勒着一幅幅图画。 　　一幢破旧的小楼，一家像是糕点铺的店面，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画这个。 　　他从她手里拿过画纸，目不转睛的盯着上头的东西，他陷入了沉思。 　　空气静默了一秒。 　　他从身后抱住她，贴近她，低哑出声：“你很想念你的家乡么？” 　　她惊了：“……我的家乡？” 　　他不答，只是紧紧抱着她，力道之重，简直要将她嵌入他的灵魂深处。 　　她还要再问，他却掐着她的下巴，强行扳过来，低头吻她。 　　亲了一会儿，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他的嗓音哑得要命，“等我找全东西，我就放你走。” 　　苏离：“？”她听不懂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知道他最近一直早出晚归，没再跟前段时候一样屠戮国家搞事情，反而再修建神殿。 　　神殿建造的地方，叫做雾中山。 　　雾中山里的幻雾森林身负盛名，是一处风水胜地。 　　只不过，从来没人敢靠近这里，听说很久以前，幻雾森林里遭遇了一场天火，大火足足烧了几年，所有的生灵都在顷刻间被焚烧殆尽。 　　后来幻雾森林被大魔王封锁，有不要命地靠近这个地方，全都被他冷戾地秒杀。 　　总之，这就是个不可说的地方。 　　当初建造神殿时，大魔王似是不经意地问过她意见，她也只是随口一提，哪知道他竟然真的应允了。 　　这么一想。 　　大魔王对她好像……是有几分情意。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神殿建成的第一日，大魔王带着她跟他的好基友S，并几个所谓的大祭司，一起去参观神殿。 　　宏伟的神殿她不感兴趣，反而被神殿后头的两方泉水吸引了视线。 　　一冷一热的两方泉水，相生相克。 　　冷泉旁边是一棵参天大树，最近入了冬，整座雾中山都落了雪，偏偏这里四季如春，树木生得极好，郁郁葱葱的。 　　树梢上开满了艳丽的花朵，妖异无比。 　　那些花像是有生命般，疯狂地摇曳着，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看什么？” 　　“那些花……” 　　大魔王乌黑的眼睛浮现一抹危险的戾气，那些花朵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事不要靠近这里。”他淡淡吩咐她。 　　“为什么？” 　　他不搭腔。 　　仿佛知道她的性子与喜好，他瞥了一眼氤氲着热气的泉水，伸出拇指碰了碰她的脸颊，说道：“你喜欢泡澡就在这里泡，这里的水很温暖，可以强身健体。” 　　“哦。” 　　她懵懂地点点头，奔波了一天确实又累又乏，她打算泡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手指刚抹上腰带，余光一扫，就见冷漠又嚣张的大魔王大帅比跃上了树梢，慵懒地靠着树干，随手摘了朵艳丽的花朵，放在鼻间轻嗅。 　　“那个……” 　　他拈着花，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来，“为什么不脱？” 　　苏离一头黑线：“……” 　　她心里疯狂咆哮：您跟一尊大佛一样杵在这里，我哪里好意思脱衣服。 　　他细细打量她一番，眼底融了抹戏谑，“想让我帮你？” 　　苏离：“……” 　　“你想跟我一起洗？” 　　苏离：“……” 　　他撑着脸颊略微思索，玩味一笑，“也可以。” 　　说完，作势去解衣带，苏离被他的骚操作镇住了，一张白净的小脸爆红爆红，哪知道，他生怕她不够羞耻，手指放在腰带上，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脸红什么？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苏离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完全没有了泡澡的欲望。 　　幸而这会儿，他的好基友非常“适时”的出现，她总算没被他拉着在温泉里和谐，离开前，他指尖轻弹，浓郁的雾气隔绝了那方冷泉与那棵诡异的大树。 　　末了，他敛起不正经的笑意，静静地盯着她，嘱咐道：“苏离，别乱跑，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苏……离？ 　　哦。 　　她想起来了，他说过，苏离是她真正的名字。 　　至于究竟是不是，她自个儿也说不准，在她心里，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莉塔也好，苏离也好，并无区别。 　　终于等到他离开，她一本满足地泡了温泉。 　　呜呜呜！ 　　好舒服！ 　　她在温泉里游来游去，畅快的很。 　　可能就是太舒服了，人就想要搞事情，作个死。 　　她泡完温泉后，所有的毛孔都被打开，她不记得听谁说过，洗完热水浴，再用凉水冰一下，有助于收缩毛孔。 　　女孩子总归爱美。 　　而且！ 　　泡的太久了，实在热的不行。 　　视线落在被雾气隔开的冷泉，苏离好奇心起，手指试着碰了碰雾气，被雾气弹了回来。 　　她又碰了碰。 　　这回，雾气像是接纳了她的气息，将她放进来。 　　冷泉的水面跟温泉完全不同。 　　平静无波，像面平整的镜子。 　　苏离探头过去，镜子里倒映着她被温泉的热气熏染的脸颊。 　　树梢的花朵又开始疯狂的叫嚣。 　　苏离有些怕，抬脚欲走，水里头延伸的水草蓦地缠住了她的脚踝，下一秒，她被水草拖进了冷泉中。 　　作者有话要说：离离失去了某部分记忆，仿佛失了智。 　　又把自己作死了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 　　L：我太难了。 　　00：谁不是呢？ 第50章 囚禁 　　今年的隆冬城,比之以往酷寒来得更早了些,纷飞的大雪悠悠飘落,盖住了斑斑血迹，也遮掩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 　　雪花簌簌而下,修女们踩着松软的雪鱼贯而入，她们的脚步轻且浅,在皑皑白雪上留下一串串浅淡的脚印,雪大,很快就将那些脚印尽数掩埋。 　　“听说陛下要处死莉塔。” 　　“为什么？莉塔虽然是前国王的女儿，但也是隆冬城的圣女,陛下处死莉塔，元老院能同意吗？” 　　“别说元老院不答应，就是外头也不答应啊。” 　　“是啊。不管怎么说，圣女都是隆冬城的精神代表，当初陛下杀光了前国王的所有血脉,到底碍于民众的心理，没敢动莉塔,只是将她囚禁在教堂深处──” 　　“或许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不了呢。” 　　“杀不了？怎么说？” 　　“大祭司说，莉塔是唯一能压制夜来城那位大魔王的人,留着她用处可大了。” 　　“压制？你确定？”有人存质疑。 　　“不然你瞧,这么久了，夜来城的那位大魔王，从来都没碰过咱们隆冬城,虽说外城被破，隆冬城却一片祥和呢。” 　　那名修女也没十足的把握，毕竟这些都是流传下来的传闻。 　　传闻，当初这位大魔王在很久以前灭了星耀城邦，彼时的星耀城邦里，也有一位叫做莉塔的少女，那名少女是星耀城邦的贵族，不知怎的，就入了大魔王的眼，时时就带在身边，甚至赋予了她神力。 　　后来，那位名叫莉塔的少女失踪了，大魔王震怒，一夜之间，毁了众多城邦，连带着整个世界都生灵涂炭。 　　或许是神力运用过度，灭掉星耀城邦后，大魔王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直到，神之降临。 　　所谓的“神”，便是隆冬城里的高高供养着的圣女。 　　彼时，那场血腥的宫变还未曾发生，前任国王与王后婚后多年，一直未能诞下子嗣，没法子，只好从旁系里收养了一个少年，也就是现任国王卢卡斯，立为王储。 　　哪知道，刚确立下王储的第二个月，王后便怀孕了，隔年，在大雪天，生下一个小公主。 　　小公主降世时，整座隆冬城里都飘荡着浓郁的花香，当时城外正在被夜来城的那些吃人怪物围攻，奇怪的是，那些怪物好似很怕这种奇异花香，简直就像是克星一样，节节败退，隆冬城得以保全，苟延残喘。 　　国王当即就宣布，立小公主为隆冬城的护国圣女，受万民敬仰，地位甚至在王储卢卡斯之上。 　　隆冬城没有立王女为王储的规矩，国民们纷纷猜测着，小公主长大后，约莫着是要跟卢卡斯成婚，成为下一任王后。 　　没想到，小公主一心只在保护国民，即便对王储也是冷冷清清，完全是个莫得感情的冷漠神祇。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仍是王储的卢卡斯夺了王位，得不到小公主的人和心，又怕底下的人造反，一怒之下，杀光了前国王所有的血脉，又设计诬陷小公主毒杀王族，无视国民的反对，将小公主囚禁在圣保罗大教堂。 　　小公主被囚禁的第二年，夜来城的大魔王终于苏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屠戮隆冬城。 　　说是屠戮，倒不如说是吞噬。 　　与以往的屠城风格不同，大魔王选择了很“温柔”的方式。 　　所谓的“繁衍”与“融合”。 　　许多平民女子都遭了殃，成为那些巨型昆虫繁衍的工具与口粮。 　　终于。 　　失去了圣女庇佑的隆冬城，也在这年，陷入了危机。“陛下，我们真的要将莉塔送往夜来城么？如果莉塔不在了，那些怪物会不会──” 　　大祭司卡森双手交叠，冲着王座上的男人行了礼，抬眸瞥了一眼男人，男人眉眼间凝着冷意，镶着宝石的权杖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轻轻敲击着。 　　年轻的君王俊美的脸上有抹肃杀之意，令人心惊胆寒。 　　“陛、陛下，暂且不说那些怪物，就是夜来城的L……只他一个人……我们的胜算也……” 　　“大祭司。”年轻男人开口。 　　“陛下？” 　　“有没有别的方法？”年轻男人把玩着权杖上的宝石，将自己喜欢的女人送给别人，与他也是心有不甘，但比起一个女人，显而易见，他的野心更为重要。 　　好不容易才拿到的王位，又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陛下指的是……” 　　“莉塔身上的香味可以驱散那些令人作呕的怪物不是吗？”年轻男人轻笑，“既然如此，有没有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用将她送往夜来城，也可以让她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护着隆冬城。”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对于那个冷傲的女孩子，没人比他更了解她。 　　在她心里，从小被教导的便是，守护隆冬城，国民大于天，为了国民的生存，他想，她会心甘情愿地为之付出一切。 　　大祭司卡森没敢作声。 　　半晌，年轻男人默了默，忽而放低了声音，喃喃道：“毕竟，我也不想真的杀了她。”大雪足足下了半个月还要久，隆冬城一片冰封，而与隆冬城一湖之隔的夜来城，却永远笼罩在一片春意之下。 　　“L，接下来你打算拿下隆冬城么？”优雅斯文的青年理了理黑色燕尾服，偏头看向身边的同伴。 　　穿着黑色睡袍的青年身子一歪，慵懒地倚在一棵大树上，神情恹恹，“隆冬城？” 　　“嗯。” 　　“我为什么要拿下那个冷冰冰的地方？”L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回他。 　　青年微怔，没想到这场游戏都到了这个地步，却不愿意再玩下去。 　　“无趣。” 　　L指尖轻弹，雾气穿过枝叶，几颗毛栗落在他掌心。 　　他百无寂寥地把玩着。 　　知道他爱玩的性子，青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又说：“你不想要隆冬城？那里是比夜来城更适合居住的地方，而且……非常适合繁衍。” 　　L仰头接住剥开的毛栗，没回他。 　　被他念叨的烦了，L索性直接丢了几颗毛栗给他，从树上一跃而下。 　　见他朝临近隆冬城的流萤湖走去，青年忙叫住他，“L，你要去哪儿？” 　　“冬泳。” 　　“去流萤湖？” 　　L头也没回，点点头，青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眉头拧了拧，“L，流萤湖是隆冬城的屏障，那个女人已经不眠不休地守在那里几天几夜，你现在过去的话也许会──” 　　说来奇怪，那个叫做“莉塔”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生来有异香，偏偏这种香气跟L身上的像又不像，他们手底下的昆虫们怕极了那些致命的香气。 　　几日前，那个女人守在流萤湖后，昆虫们都不再敢靠近隆冬城，L却从不关心这个。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不太明白，L关心的到底是什么。 　　自打他从那场浩劫里醒来后，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 　　或许不是变了一个人，而是丢失了某部分的记忆后，他整个人变得越发琢磨不透起来。 　　莉塔…… 　　又是莉塔…… 　　明明已经死了的。 　　他亲眼见证了她死亡的全过程，见证了L为了她，几乎毁灭世界的浩劫。 　　按道理，重置了世界后，她应该不会再存在才是。 　　青年捏紧手指，棕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 　　“会怎样？”L偏头看向他，玩味一笑，“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青年：“……” 　　L：“我倒是很好奇，她身上的香气是怎么回事。” 　　青年瞧他抬步欲走，刚想阻止他，一抹雾气飘来，青年两腿直愣愣地被定在了原地。 　　L背对着伸了个懒腰，雾气弥漫之下，他的身影渐渐融在一团雾气里。“你们想要我的血？”少女脚下的镣铐叮当作响，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一审视着城墙下方一众神官们，漂亮纯净的小脸上挂了抹浅浅的哂笑。 　　“……为隆冬城牺牲是殿下的荣誉。”大祭司硬着头皮回了句。 　　“比起被定了叛国罪人人喊打喊杀，为隆冬城牺牲后，国民们会感念殿下的恩德。” 　　“对对对。陛下也说了，殿下如果肯为隆冬城小小牺牲一下，陛下将对殿下既往不咎──” 　　少女冷笑着打断：“陛下？哪个陛下？” 　　“莉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是念在你是圣女的身份，特地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愿意为隆冬城付出一点点鲜血，我们只好自己动手来取。” 　　下头黑压压的全是人。 　　这些人，曾经是膜拜在她脚下的国民，现在，他们却只想将她推出去，活得活命的机会。 　　其实，也没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少女面上的嘲讽意味更浓厚。 　　风雪正盛，吹乱了少女长发，这么冷的天气，她却只穿了件纯白色长裙，裙摆随风舞动着，跟皑皑白雪纠缠在一起。 　　“莉塔，别忘了老国王对你的教导和期待。老国王毕生的心愿便是守护祖上盘踞百年的隆冬城，你想……放弃我们吗？” 　　“你曾在神明前许下诺言，会终生守护隆冬城，这些你都忘了吗？”底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少女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倏而轻笑出声。 　　“你！你笑什么？” 　　少女没理会他的咄咄逼人。 　　她低头咬在自己皓白的手腕，血液顺着伤口流入她殷红的唇。 　　浓郁的花香瞬间弥漫在雪地里。 　　少女明媚的眼睛弯了抹娇俏的弧度，眼神却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你们想要我的血？” 　　她按了按自己仍血流不止的伤口，嘴角浅笑，“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话音刚落，她闭上双眼，从高耸云端的城墙上仰倒，城墙外便是隆冬城的护城河流萤湖。 　　听说湖里有水妖，入了湖，甭管是什么，都要被水妖吞噬殆尽。 　　她想，有时候死亡也是另一种解脱的方式。她不记得自己在湖里漂了多久，蓦地，她被人揽着细腰，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她的意识仍旧是模糊不清的。 　　她被人拦腰抱起，搁在了花朵上。 　　四周都是芬芳。 　　她迷迷糊糊地半启星眸，入目所及是青年过分俊美的侧脸，他勾着黑色睡袍腰带，慢条斯理地脱衣服，衣服下摆湿漉漉的，淌着水。 　　黑色睡袍落地的同时，青年线条流畅优美的肌理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她愣了愣，猛然张开双眼，呆呆地望着他。 　　青年黑漆漆的眼睛里融了抹危险的戾气，对上她的视线，他勾了勾唇，并不在意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体。 　　“你就是他们高高供起的圣女？” 　　他俯身过来，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长发，稍稍施力，她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忍不住蹙了蹙秀眉。 　　她哑着嗓子低声问他，“你是……谁？” 　　青年笑得玩味，手指却一点点摸上她纤细的脖颈，进而收紧，他垂眸盯着她，嗓音低哑又暧昧，“不是一直想要杀我么？竟然不知道自己要杀的对象长什么样子？嗯？” 　　尾音带了些许戏谑，懒洋洋的，像是一颗小虫子融在她心里，痒痒的。 　　她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想杀她对么？ 　　也好。 　　反正她打出生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谁而活。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只知道，她像是被人割裂，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每天都活得好累。 　　他的手指收紧时，她竟然意外放松了起来，明媚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唇角甚至逸了抹微笑。 　　L瞧见她一副恹恹想要轻生的模样，黑眸微敛，突然不想成全她，虽然她掉进湖里时，已经伤的很重，不用他杀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不过…… 　　L松开了手指。 　　她错愕一秒，出声反问他，“不杀我？” 　　眼前的青年轻笑一声，笑容带着些许邪气，混合着一种跟他气质不符合的天真，既怪异又意外的和谐。 　　他低头靠近她，她屏住呼吸，两人的唇近在咫尺。 　　他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成全你？”话落，就见他用指尖划破他颈间的肌肤，粉色的液体泊泊冒出，空气里荡漾着诱人的香气。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难耐。 　　他掌着她的脑后，强行将她的唇瓣压在他性感的锁骨处，唇上染了抹属于他的气息，她呜咽着捶打着他，被他捏着手腕扣在身后。 　　“喝下去。” 　　“我不……唔……”她被压得更重，呼吸都乱了调。 　　他冷漠威胁她，“再敢反抗我就杀光隆冬城的所有人。” 　　她：“……”“离离，离离……醒醒。” 　　苏离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与梦魇，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额际布满汗水。 　　“离离。” 　　有人又叫了她一声，声音熟悉的很，她这会儿却想不起来。 　　努力了几次，终于在那人又唤了她一声后，苏离豁然从梦里惊醒。 　　“离离！你终于醒了！呜呜！” 　　恢复原来形态的K神一把扑了过来，他不敢抱苏离，只好趴在床头，一双荧绿的眼睛水雾蒙蒙，眼底下泛着通红，想来哭了很久。 　　苏离嗓子干涩的很，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水──” 　　“要喝水么？我拿给你！”K神忙不迭倒水给她。 　　趁着他倒水时，苏离浑身乏力地靠在床头，心神恍惚地思考着自己做的那些梦。 　　不。 　　那些并不是梦，而是她被封存的记忆。 　　属于她跟L的记忆。 　　只是最后那段…… 　　那个莉塔…… 　　关于那段记忆，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全是一点一滴的片段，无法完全拼接。 　　如果那个圣女莉塔也是她被封存的某段记忆，为什么她记不起前因后果？在那段记忆里，L明显是不认识不记得她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L会不记得她？K神说L的身体被封存在某个地方又是什么意思呢？L到底怎么了？ 　　苏离想要理一下思绪，却发现，头越来越痛，就好像有人故意阻止她回忆起全部的事情。 　　“来，先喝水。” 　　K神将水杯递给她，苏离确实渴了，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得畅快。 　　连着喝了几杯水后，心口处灼烧的感觉稍稍缓解。 　　略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中古的建筑风格，欧式雕花大床，五斗柜，波斯菊羊毛地毯，落地钟“滴答”作响。 　　这里是…… 　　苏离缓了缓心神，问K神：“这里是……夜来城？” 　　K神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是。” 　　“陆……”苏离顿了顿，换了说辞：“……L呢？” 　　K神抿着嘴唇缄默不言。 　　苏离瞧他脸色苍白，一双荧绿的眼睛闪烁着恐惧的光芒，不禁诧异。 　　她掀开丝被，轻飘飘地下了床。 　　刚才没看仔细，这时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夜来城跟记忆里的不大一样，透过几净的落地窗，外头便是整洁的街道，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潮。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人”与其称作是“人”，倒不如用“傀儡”来形容更为贴切。 　　苏离朝门口走去，她去开门，手指刚碰上门把手，便被浓郁的雾气弹了回来。 　　她的手指被雾气割裂，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苏离：“？” 　　“离离，没用的。”K神在她身后轻轻说，“主、主上做了结界，我们都出不去了。” 　　“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K神浑身都在发抖，想起苏离没醒来时自己的遭遇，直到现在他还没从恐惧里彻底逃离。 　　“K神……你怎么了？” 　　K神双手环抱着手臂，牙关咯咯直打架，良久后，他总算勉强平复了下心情，面色凝重地对她说：“离离，主上……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主上了。”“主上，到了。” 　　“嗯。” 　　大祭司跪在他身后，头没敢抬，恭敬地说，“那属下就在外头候着。” 　　“不必。” 　　大祭司：“？” 　　一抹雾气从L指尖飘逸着，瀑布被雾气割裂，L踩着纯白的花朵，朝瀑布深处行进。 　　“大祭司，我有贵客。”他走进瀑布时，冷清地吩咐着，“在我拿回自己的身体前，帮我好好招待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我可爱的00终于要跟L正面刚了！ 　　作者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果然，我杀我自己，好带感！ 第51章 争夺 　　瀑布的水流声潺潺入耳,石头上铺满绿莹莹的苔藓,丝丝雾气缭绕着,脚下也跟着升腾起朵朵纯白的花朵。 　　不多时，点点萤火循着雾气挥动着透明的翅膀。 　　“呲呲呲──” 　　一只萤火虫落在他略显透明的指尖。 　　L微怔,低头凝视着指尖的萤火虫，倏而轻笑,漫不经心回了句：“是么？” 　　“呲呲呲呲──” 　　“嗯。带路吧。”L指尖轻弹,萤火虫从他指尖飞舞,有序地往山洞深处飞去。 　　山洞黑暗，水滴沿着冰冷的石壁“滴答”滑落,坠入一小滩水洼里，仔细瞧去，隐约能瞧出石壁上刻着的图腾。 　　纯白花朵在他脚下升腾，隐隐发出荧绿的光芒。 　　小径曲曲折折，曲径通幽。 　　不知行了多久,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赫然映入眼帘。 　　前方雾气浓重，像是瞬间从白日过度到了黑夜。 　　L浓眉轻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如幕布般的雾气,略微思索后，指尖扬起一抹萤火,萤火穿透雾气的同时,那抹雾气跟着灼烧起来，很快，开辟出一条小路。 　　L踩在水面上,纯白花朵倒映在水面，分外美丽。 　　雾气散了些，远方的尖顶建筑一点点地显现。 　　中古的教堂，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两座高高的尖顶塔分列两侧，正中心的位置是一朵圆形的花朵，刻着扭曲的“L”字样。 　　与外头的破败完全不同，这座隐匿在雾气深处的教堂崭新精致，上头雕刻着的神像栩栩如生，仿佛从来都不曾沉寂。 　　L踩过水面，上了岸。 　　一缕阳光穿透雾气照耀在教堂顶端，墨绿色的琉璃瓦折射出星光点点。 　　L仰起头，乌黑深邃的眼眸轻阖，温柔的阳光跳跃在他浓密的羽睫，耳边是浅浅的风，似乎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银铃般，忽远忽近的钻入耳中。 　　“L？” 　　L没睁眼。 　　“L你理我一下呀！”女孩子扯了扯他的衣袖，L手指微僵，张开双眼下意识地往衣袖处望去。 　　一抹荧绿的光在他衣袖处缭绕。 　　前方蓦地多了许许多多的幻影，像是海市蜃楼般，整座城市仿佛一瞬间生动起来。 　　L怔然望着那两抹熟悉的身影。 　　少女穿着纯白欧式风格的蕾丝裙装，撑着一把粉白色蕾丝洋伞，一阵风动，吹起她微蓬的裙摆，贝雷帽下的黑发扎了双马尾长鞭，是夜来城的姑娘们惯常的装束。 　　“L，你尝尝这个，超甜的。” 　　少女从一个小摊贩处买了几颗果子，简单冲洗下，踮起脚递到青年唇边，一双明媚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青年穿着黑色眼尾礼服，微长的发在脑后绑了只短短的马尾，瞧见少女递过来的果子，他没去接，就着她柔白的小手，低头咬了一口。 　　殷红的果浆染红了他的唇，许是果子并不算甜，他不禁蹙了蹙眉。 　　少女见状，笑得娇俏：“是不是很甜？” 　　青年接过她手里的果子，又咬了一口，若无其事地反问：“想知道？” 　　少女歪头看他，懵懂地回他：“嗯？” 　　青年玩味一笑，勾着少女的细腰将她拢在怀里，低头吻她。 　　果浆从他的唇传递到她的。 　　少女被吻住，小猫似的呜咽几声，瓷白的小脸瞬间被染红了。 　　“苏离。”在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他总算肯放过她，在她唇上呢喃，“甜么？” 　　“L你！” 　　她羞恼地捶在他胸口，被他将柔若无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温柔地亲吻她的指尖。 　　少女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 　　良久后。 　　少女丢了伞，双臂环在青年颈肩处，踮起脚尖主动亲他。 　　一个柔柔的吻落在他唇上，少女眼睛里荡漾着水泽，红着脸低声道：“没有这个甜。” 　　L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两抹纠缠的身影，一阵风过，那两抹身影像是浮沙，被风吹散。 　　方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转瞬变得一片寂寥。 　　风吹起L的衣袖，低头凝视着掌心，L微微哂笑。 　　不过都是些过往的幻影罢了。 　　尘封了许久后，嗅到他的气息后，复苏了么？ 　　L轻拢手指，雾气四散间，击散附着在建筑四周的蝙蝠，蝙蝠哗啦啦地四处坠落，顷刻间被炸成了多多黑色花朵。 　　被雾气洗礼的教堂也失去了夺人的光彩，逐渐恢复到它原本的模样。 　　腐朽，衰落，斑驳。 　　拾级而上。 　　纯白的花朵依旧在脚底盛开着。 　　教堂庄严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空气里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L抬眸望了一眼。 　　中间位置的神像早就蒙了尘，几不可辨。 　　丝丝雾气缠绕着点点萤火，给整座空旷的大殿添了些许颜色。 　　“L？”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L不动声色，冷眼旁观着。 　　整座大殿被雾气侵蚀着，前来祈祷的教徒们络绎不绝，冷清的大殿不一会儿就被人群填满。 　　人群穿透他的身体，虔诚的跪拜着，祈祷着。 　　“L……”少女牵着他的手，想到什么，立即改了口，巧笑倩兮地叫他的名字，“陆、陆零？” 　　青年横了她一眼。 　　少女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我们说好的，以后你叫做陆零，我叫做苏离，是不是？” 　　青年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小巧的下颐，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只是……”少女细白的手指勾着他的小指，轻轻摇了摇，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可以么？” 　　青年轻飘飘地开口：“你后悔了？” 　　少女忙不迭摇摇头，“我没有。” 　　“那你怕什么？” 　　“我只是有些担心──” 　　青年明显不悦，浓黑的眉蹙了蹙，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你担心你的那些所谓的国民？” 　　少女低呼一声，不及反应，青年低头一口咬在她殷红的唇上。 　　一抹血珠从她唇上漾开，青年舔去血珠，乌黑的眼睛里荡了抹浅浅的戾气，笑意却玩味又危险，“苏离。” 　　少女被他咬得好痛，刚想推开他，却被他重重吻住。 　　“我不喜欢你想着别人。”厮磨着她的唇，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青年眼底漾了抹不易察觉的脆弱，“你只能想着我一个人，明白么？” 　　少女呜呜地呜咽几声，被吞咽掉所有的抗议。 　　L愣神地盯着雾气幻化的身影，半晌没回神。 　　场景一转，大殿被血腥包裹，殿外是层层包围的军队。 　　青年仰躺在大殿，乌黑深邃的眼睛被雾气笼罩着，依旧能窥探出几分涣散，粉色液体浸透了他的黑色燕尾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液体的快速流失，白皙得几近透明。 　　少女手里拿着一只锥型水晶玫瑰，尖锐的水晶上，粉色液体“滴答”“滴答”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板上。 　　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向来明媚的眼睛此刻空洞洞一片，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血液从她手腕处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的纯白裙摆。 　　青年侧首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像是说了些什么。 　　少女像个傀儡般一动不动。 　　终于。 　　少女手中的锥型水晶玫瑰滑落，“叮当”一声，砸在了青石地板上。 　　少女眼角渗出两颗晶莹，滑落脸颊时，融入了水晶玫瑰。 　　“L？” 　　少女眼底的黑暗渐渐散去，像是不敢置信般，怯生生地叫了青年一声。 　　青年轻轻应了声，声音很温柔。 　　“L……” 　　少女低头看着染满了粉色液体与鲜血的手掌，瞬间陷入了极度惊恐中。 　　青年脸色苍白如纸，勉强冲她牵牵嘴角，“苏离，过来。” 　　少女双腿一软，跌坐在青石地面。 　　眼泪发了疯般狂飙出来，少女扑过去紧紧抱着青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哭得撕心裂肺，青年费力抬起手掌，笼在她脑后，将她按在自己心口处。 　　“乖，别哭。” 　　雾气升腾时，点点萤火击散了幻影。 　　几只萤火虫在地面的某处青砖缭绕着，L从幻影里清醒，指尖的雾气落在青砖上时，青砖“咔擦”一声裂开，一只精致的檀木方盒赫然呈现在眼前。 　　L轻抬指尖，方盒被雾气缠绕，落在他掌心。 　　方盒在他的注视下，碎成点点星光。 　　一张犹带着香气的纸笺轻飘飘地落下来。 　　“L，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少女双手环膝，纸笺搁在膝盖上，一手握笔歪着头问他。 　　“愿望？” 　　少女眨眨眼：“对呀。听说这个神殿非常灵验，许下愿望的话，神明兴许就能听到我们的心愿了呢。” 　　青年懒散地靠在一边，静默片刻，才淡淡道：“我没有愿望。” 　　“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有愿望的。”少女放下笔，凑到青年身边，挠他痒痒，“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要挠你了！” 　　青年：“……” 　　闹了一会儿，少女气喘吁吁地歪在他怀里，把玩着他黑色燕尾服上的纽扣，柔柔地跟他撒娇，“L，你告诉我好不好……唔……” 　　被他低头封住了嘴巴。 　　亲了一会儿，他放开她，拇指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黑漆漆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她，不答反问，“你呢？” 　　“什么？” 　　“你的愿望是什么？” 　　少女愣了愣，偏头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道：“我想跟你一起生活在一片没有战乱和纷争的世界里。” 　　“嗯？” 　　少女微微笑：“虽然你可能会笑我，不过……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什么梦？” 　　少女认真答道：“梦里的那个地方很奇怪，建筑高耸云端，路面上奔跑着的车辆跟我们的马车完全不同，哦对了，还有像鸟一样的东西在天空中飞翔，最奇怪的是，人类竟然从那个奇怪的东西里下来──” 　　“是么？” 　　“对呀。L你说是不是很奇──”瞧见他的异样，少女微微惊讶，不解地打量着他，“L你怎么了？” 　　青年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沉默半晌，才轻笑道：“没事。” 　　“哦。”少女迷茫地应了声，拉着他又东扯西扯了好一会儿，擅自做主地帮他在纸笺上写下了愿望，写完后，少女洋洋得意地扬起下巴，笑靥如花地看向他，“L，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青年哑然失笑：“嗯？你知道？” 　　少女朝他扬了扬纸笺，调皮地眨眨眼睛：“瞧我猜的对不对？” 　　少女的声音渐渐远去，幻影也在同时散去。 　　L一瞬不瞬地盯着掌心里的纸笺，女孩子的字迹娟秀又不是英气，一行字迹洋洋洒洒地刻在纸笺上，也牢牢刻在他心底，L盯着那行字迹瞧了半晌，手指收紧，不由得轻笑。 　　“呲呲呲呲──” 　　萤火虫在他周围警示着。 　　L淡淡地嗯了声，掌心升腾起雾气，纸笺被雾气点燃，在他掌心燃成灰烬。 　　跟随着萤火虫穿过大殿，后殿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封住了出路，L的指尖跳跃着一团萤火，冲击着绿色的藤蔓，藤蔓遇到火焰的燃烧，像是有了生命般，急速褪去。 　　L步入后院。 　　跟他以前居住的大殿相似，后院也种植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上长满了纯白的花朵，像蔷薇却又比蔷薇大些，香气也比以前那些艳丽的红色花朵更加浓郁。 　　树底下是一汪清泉，隐隐蒸腾着雾气。 　　L注视着那汪清泉，不多时，一颗巨大的水晶球从泉底冒出。 　　华丽的水晶球里，穿着黑色团服的青年双眸紧闭，静静的躺在那里。 　　青年面容英俊妖异，黑发略长了些，没绑，散落在漾了水汽的水晶球中。 　　L走近水晶球，心情复杂地盯着被封印在球体里的青年，嘴角浅笑，轻轻合上双眸，L将手掌贴上了水晶球。 　　水晶球剧烈颤抖着，清泉旁边的大树也跟着疯狂晃动。 　　树上的纯白花朵一一坠落在水晶球体，被水晶球吞噬，消化。 　　灵魂急速从身体里抽出，注入水晶球里那名穿着黑色团服的青年身上。 　　蓦地，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L倏地睁眼，心口骤然收缩，他没忍住，一抹淡粉色液体从嘴角溢出。 　　“……真是顽固的小朋友。”L用拇指抹掉了唇角的液体，哂笑道：“还是不肯放弃争夺意识么？” 　　这次，回应他的是更加剧烈的排斥反应。 　　已经注入到水晶球里的灵魂，顷刻间又从水晶球里被抽出，重新回到陆零的身体里。 　　L低笑：“小朋友，你很不乖。” 　　身体里是陆零冷冷清清的声音，“松手。不然杀了你。” 　　L不以为意，淡淡道：“你杀的了么？” 　　身体里的声音冷漠地回他，“试试才知道。” 　　L微微一怔，进而轻笑：“小朋友，你很嚣张啊。” 　　陆零却不再回应他，直接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被抽走的灵魂从水晶球里倒灌，一点点地从青年身上流失。 　　“自信是好事，不过──”L玩味地勾勾唇角，“你还太嫩了点。” 　　语毕，L黑漆漆的眼底被黑暗填满，手掌猛地穿透水晶球，一把将静静躺在水晶球里的青年扯了出来。 　　“砰──” 　　浓重的雾气团团将两人包裹。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 　　最近生病了，今天才稍微好了一点，终于有力气爬起来码字了。 　　最近肺炎疫情太揪心了，小仙女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不要出门，勤通风勤洗手。 　　不能出门的日子，茜茜尽量保证日更，感谢你们的支持呀！ 第52章 天使与魔鬼 　　“离离,醒醒。”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苏离张开惺忪的双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全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乏力又疲惫。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少年气十足,一双荧绿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盈满担忧。 　　苏离动了动小拇指,遗落的意识稍稍回笼。 　　嗓子干涩的很，她试着润了润嘴唇,迷迷糊糊地注视着来人，半晌才迟疑地问出声：“K神？” 　　少年点点头，行动间，身上的白色团服也跟着舞动着。 　　“我……我怎么了？”苏离从床上起身，K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压低的声音里止不住的担心，“你睡了好几天,现在感觉怎么样？” 　　“睡了好几天？” 　　K神点点头,瞧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好简明扼要地将那天的事情跟她讲了。 　　他明显惧怕着什么,有所隐瞒,苏离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那天手指碰到雾气后，被雾气割裂没办法出去,简而言之就是被L关禁闭了，尔后，她就昏了过去，一直睡到现在。 　　期间，L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没有来看过她。 　　“离离，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苏离抬起指尖，被雾气割裂的指尖并未愈合，留下了几道浅浅的伤痕。 　　她轻轻碰了碰，依旧有些痛，不禁蹙了蹙秀眉。 　　K神盯着她指尖的伤口，解释道：“主上的结界一向霸道，寻常生物沾染几乎都会产生致命性的打击，也许你身上有主上的气息，雾气自动识别信息素，所以收敛了戾气，只是……虽然含有主上的气息，毕竟有所不同，不免还是伤到了你。” 　　苏离闻言，怔然地盯着细小的伤口。 　　伤口很浅，细小如丝，不仔细看特别容易忽略。 　　苏离想起往日那些生物碰到L时，几乎都是瞬间被秒，看来K神所言非虚。 　　只是…… 　　L他为什么要将她关在这里？K神那天说的L已经不是以前的L，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K神，你那天说的……L他……” 　　“嘘──” 　　K神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噤声。 　　苏离微愣，循着K神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窗沿上落了几只萤火虫，荧绿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看来，不只是囚禁她这么简单，竟然还留了看守人员。 　　L到底想做什么？ 　　苏离赤着脚下了床，脚刚落地，便踩在了微长的裙摆上，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K神忙扶住她。 　　她低头一瞧，这才发现她身上穿了件黑色团服，跟L身上那件相似，只是裙摆上绣了几朵纯白的花朵，行走间隐隐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隐约就是L身上的气息。 　　苏离这会儿没空理会衣服是怎么回事，跟K神道了谢，趁机悄声问他，“L呢？” 　　K神摇头：“主上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 　　苏离脚步像是踩了一朵棉花一样，提着过长的裙摆，轻飘飘地走向几净的落地窗。 　　原以为会跟那日瞧见雾蒙蒙一样，出乎意料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繁华的街道，中古的建筑，人们却穿着时髦，车辆井然有序地穿梭着，俨然就是现代世界的样子。 　　苏离讶异地望着窗外，被窗外的景色惊呆了。 　　眼下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正在慢慢融合。 　　融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记得昏迷前，窗外明明笼罩着浓郁的雾气，街道毫无生气，分外萧条。 　　可现在这里却…… 　　到底发生了什么？ 　　K神在她身后压低嗓音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K神，这些是……”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外头的守卫悄悄议论，主上他好像正在筹划着什么……” 　　“筹划？” 　　K神不敢多说，门“滴答”响了，雾气编织的网格开了个门一样的形状，苏离错愕地往门口望去，两名穿着白色团服的女人拎着两只食盒从奇异的门进来。 　　苏离好奇地打量着两个女人，却发现，她们也在偷偷打量她。 　　两双荧绿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既惶恐又带着些许排斥。 　　萤族的女人向来艳丽无双，个个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尤其眼睛生的极好，媚眼如丝特别勾人，得益于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便于蛊惑人心，以便得到繁衍的机会。 　　她们虽然一言不发，安静极了，苏离却从她们眼底读出了些许不友善甚至鄙视的情绪来。 　　仿佛在向她传达着，她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凭什么能得到她们主上的青睐。 　　这种熟悉无比的眼神，很久很久以前，她隐约也是见过的。 　　当初留在L身边时，每次跟L一起出现，萤族的男男女女看她的眼神都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L还是少年的模样，整个人更加玩世不恭，随心所欲，玩心非常重。 　　而现在…… 　　苏离发现，自己看不懂已经找回了所有记忆的L。 　　或许…… 　　她从来都没真正的懂过他。 　　一直以来，她都被动接受着L给予她的所有，被他救了无数回，被他以一种傲娇的方式宠溺着，即便是后来失去了所有记忆以陆零的方式存在，他也一直都是她最安心的依赖。 　　可对于L也好，陆零也好。 　　她自己到底了解几分呢？ 　　苏离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那两个穿着白色团服的萤族女人已经打开食盒，苏离瞄了一眼，食盒里头的菜色竟然都是她素来最爱吃的，跟萤族的饮食习惯迥然不同。 　　“主上吩咐了，让您趁热吃。”其中一个女人冲她行了礼，恭敬却不失冷淡的说了句。 　　“L在哪儿？” 　　两名女人听她直呼L的名字，显然不悦，并不回答。 　　齐齐地冲她施了礼，从雾气里退出。 　　开了口的雾气立即又封闭了起来。 　　苏离看着仍旧冒着热气的饭菜，明明很饿，这会儿却完全没什么食欲。 　　禁闭的第二天，K神被叫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苏离一个人，说不恐慌是骗人。 　　趴在窗户上瞧了许久，苏离发现，窗外的景色在时时更新着。 　　哦不。 　　与其说实时更新，倒不如说融合在渐渐扩大。 　　起初还只是街景，渐渐的，她能看到中古建筑外的高楼大厦正一幢幢地拔地而起，甚至连Z城的地标性建筑──双子星塔也在夜晚时分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曾经生养她的城市，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复制着。 　　包括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 　　行人？ 　　那些还能算是……人么？ 　　被L滋养了那么多次，从他身上得到的信息素，使得她的视觉听觉都及其敏锐。 　　望着窗外那些看似“正常”的同胞们，这个城市看似在如常的运转着，可偶尔的一个回眸，一双双荧绿的眼睛加上麻木而机械的表情告诉她。 　　一切都在发生着剧变。 　　雾气织就的“门”滴答一声响了，依旧是两个穿着团服的女人拎了食盒过来，苏离静静地站在窗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 　　她们放下食盒，发现昨天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搁在桌子上，两个女人见状，面面相觑几秒，默默地收走了食盒。 　　一只萤火虫挥动着翅膀，从雾气里飞走，飞向大殿的方向。大殿里。 　　江偃已经等了许久，直到嗅到一阵熟悉的花香，江偃放下手里的花茶，朝着香气飘来的地方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团服，来人脚步很轻，习惯性的赤足，冷白的肤色在黑色的映衬下，上头的血管清晰可辨。 　　一朵朵纯白的花朵自他脚底升腾着，花朵的颜色却比之以往浅淡了些。 　　江偃微微愣神，抬眸看向来人。 　　来人一头乌黑的发比记忆里略长了些，被他随意绑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散落在额间，遮住那双乌黑氤氲着雾气的眸子。 　　过于白皙俊美的脸上略显脆弱，嘴唇却格外殷红，带了些许病态的艳丽，就像是刚刚遭受了什么重创一样。 　　重创？ 　　江偃讶然地盯着他，片刻后，才发现他身上的信息素略微紊乱，并不齐全。 　　明明是那么强大的存在。 　　究竟是谁能从L身上夺走信息素？ 　　江偃略微思索了下，心里头约莫有了想法。 　　“L？”江偃站直身子，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L微微一笑，应了声，“嗯。” 　　L步下台阶，江偃已经迎了上去，像是不可置信般，江偃朝他伸出一掌，又叫了他一声，“L？真的是你？” 　　L静静盯着眼前披着别人皮的同伴，玩味一笑，伸手跟他交握，戏谑道：“不然呢？” 　　江偃的眼圈蓦地红了，明明找了他那么久，为了复活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曾经不止一次想过，等他想过来要跟他把酒言欢吗，明明有一箩筐话要跟他讲，偏生人在眼前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发懵间，L已经松开他。 　　江偃瞧他欠佳的状态，不由担心起来，“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信息素在流失？” 　　刚才看得还不算真切，离得近，又碰了他的手掌后，江偃才发现他的体温冰冷异常，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儿瞧着几近透明，呈现出一种液态。 　　L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莞尔，“没事，只不过是被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拿了点东西。” 　　不听话的小朋友？ 　　江偃立即想到了跟L一样嚣张，却明显比L“单纯”，破坏力更大的陆零。 　　照理说，“陆零”原本就是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而被造出来的产物，就像他夺走了江偃的身体，夺走的同时，以前的“江偃”所有的信息素被篡改，他作为新的宿主入侵，成为这具躯体唯一的主人。 　　而被夺去的，通常情况下就像是个壳，一旦信息素被原主拿走，那个壳也就失去了价值，灰飞烟灭。 　　以L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没有意识的“壳”给夺去信息素？ 　　江偃不得其解，还待再问，一只萤火虫落在L指尖，像是跟他传递了什么，L浓黑的眉拧了起来，很快便有恢复如初，只是平静地应了声。 　　“L？你有事？” 　　“嗯。”L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一点私事。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也没理会江偃的回应，转身就朝后殿走去。 　　行了几步，L突然驻足，回头看向江偃，冷不丁地问他：“听说你控制了人类的军方高层？” 　　江偃下意识地嗯了声，“怎么了？” 　　L乌黑的眼睛蒙了层浅浅的雾气，薄唇微弯，“你想用他们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方便行事罢了。不过都是些为了一点点诱惑，便能背叛自己种族的蠢货，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失去了价值。” 　　L略微一顿，偏头微笑：“既然如此，就杀了吧。” 　　江偃：“？” 　　L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低头把玩着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道：“背叛同伴的败类，不该死么？” 　　江偃知道他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容不得旁人忤逆他，即便跟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同伴，他也没能完全了解他。 　　如果说以前的L他尚且还能猜透几分，现在的L……竟然让他格外的陌生起来。 　　等L的身影消失在大殿，江偃揣着满腹疑问，再也坐不住，也跟着出了大殿，步入走廊时，听到两个萤族的女人正悄声议论着，“那个女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她会不会饿死啊？” 　　“死就死吧，我看主上只是将她困在那里，都没去看她，想来也不是多么在意。” 　　另一个女人不赞同：“但她身上有主上的气息，一定是极为亲密的关系才近得了主上的身，我就怕……” 　　“怕什么？你没瞧见主上都打算吞噬那女人的故乡了，如果真的在意她也就不会──” 　　猝不及防撞上江偃，女人即刻噤声，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待要离去，江偃微微一笑，指尖弹出两只小黑虫，小黑虫侵入两个女人身体时，她们荧绿的眼睛顿时染了抹浓郁的墨色。 　　江偃低头附在那女人的耳边，轻声问她，“你们刚刚说什么？”“我说了见不到L，我是不会吃──” 　　苏离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就甩了句。 　　脚步停了，很快，便听到一声轻笑，嗓音带了些微哑，窜入耳膜，勾得人心头微痒。 　　“任性的不吃饭？嗯？” 　　沙哑带着蛊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陌生。 　　苏离愕然回头，雾气编织的网散去，穿着黑色团服的青年迈着优雅的步伐步入室内。 　　在他进了室内后，一直无缝看守她的几只萤火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苏离呆呆地注视着他，头皮炸裂。 　　这是…… 　　青年模样的……L？ 　　在她残缺不全的记忆里，印象深刻的是少年时期的L，以及用陆零身份的L。 　　眼下这个L……只在那些不知道是梦还是丢失的记忆里出现过。 　　当时，她在作为圣女的莉塔身体里，感受着他们俩的相爱相杀，在她看来，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虽然跟他亲密接触，可那个身体按理说，属于莉塔。 　　头一次见到真实存在的，成长为青年的L，苏离不由得僵住了，意识一阵混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实在太怪异了。 　　苏离本来准备了一堆问题想要问他，这会儿瞧见他的这个形态，她像是被猫咬掉了舌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脸懵逼地瞪着他。 　　L将她的惊讶看在眼里，乌瞳微敛，一抹雾气从眼底升腾，却又很快散去。 　　他打开食盒，瞥了一眼一动未动的食物，乌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薄唇勾了抹浅浅的弧度，声音很温柔，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苏离傻傻地回了个：“哈？” 　　一抹雾气从他指尖缭绕着，紧紧缠绕着她纤细的腰，苏离微僵，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整个人就被雾气牵绕着跌进了他怀里。 　　细白的手指本能地攥着他的衣襟，苏离呆萌地从他胸口处抬头，愣愣地仰头注视着他。 　　L一手紧紧扣着她的细腰将她按在怀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怜爱地摩挲着她饱满殷红的唇，他低头凑近她，苏离吓了一跳，明媚的眼睛凝了几抹水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L瞧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里的冷漠散了些，薄凉的唇在距她唇瓣分毫之差的地方止住，他低哑问她：“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嗯？” 　　苏离：“？” 　　不等苏离回答，L拦腰将她抱起，往欧式雕花大床走去。 　　苏离惊了，俏脸“轰”地红到了耳根，她想挣扎来着，却发现这人给她施了禁制，她全身软绵绵的像一团任人采撷的棉花，只能被迫靠在他怀里。 　　她结结巴巴地问他：“L、L……你你你想做什么？” 　　L玩味笑笑，将她禁锢在欧式雕花的大床上，单手扼住她皓白的手腕，高举过头，尔后，他整个人压了过来。 　　苏离低呼一声，又羞又惊，下意识就闭上双眼，绯红的脸颊偏了过去。 　　心里头无数头神兽奔腾而过，从没想到他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来这么一出骚操作。 　　等等！ 　　L他该不会想…… 　　她几乎忘记了，青年时期的L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开车的神一样的存在！ 　　胡思乱想间，没有预想的被和谐，只听到“咔擦”一声，手腕上多了个东西。 　　苏离蒙圈地瞪大双眼，不期然就瞧见了手腕上的水晶玫瑰手镯，跟他作为陆零时做给自己的略微不同，眼前的水晶玫瑰像是更加尖锐了些，颜色也更加妖艳了一些。 　　最关键的是…… 　　原本是单只手镯，这会儿变成了两只，连在一起就像是一副华丽无比的手铐。 　　没等她大脑清明起来，L已经松开她，苏离发现自己的身体总算能动了，但也仅限于坐直身子，双腿依旧软绵无力。 　　苏离低头瞄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镯”，羞恼地瞪着他。 　　L静静凝视她几秒，倏而单膝跪在她面前。 　　苏离一头雾水：“？” 　　L在她懵逼的眼神下，捉住她细白的手腕，就像是膜拜女王一样，低头十分虔诚地吮吻她葱白的十指。 　　丝丝酥麻的感觉自指尖直达心房，苏离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就连声音都隐隐发颤，“L你干嘛？” 　　他额间的发丝一缕缕垂落，拂过她的手腕，痒痒的。 　　这种折磨羞耻又令人脸红心跳，苏离简直不行了，眼圈都红了。 　　“苏离，你这么不乖……”L不理会她哭唧唧的抗拒，薄凉的唇一点点地碾压在她指尖，声音沙哑间透着些许模糊不清的呢喃，“以后我就把你锁在床上，你说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离离太难了。 　　在线精分的L，笑死！ 　　莫名有一种，离离在跟三个男人谈恋爱的既视感。 　　作者菌：都是亲鹅子，我实在太难了！嘤嘤嘤！ 第53章 所谓□□ 　　锁在床上？ 　　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种意思么？ 　　细白的手指被他一一吮吻,指尖的地方酥麻无力,她整个人也跟着酥软无力,几乎要坐不住，意识像是被抽离,却还要分神地思索着他的言外之意。 　　那些不知道是梦还是记忆的场景里，L也是这么对莉塔。 　　仿佛是一个囚徒。 　　不只是囚禁了她的人,连同她的心也一起。 　　苏离眼神迷离地望着眼前这个让她陌生到极点的L。 　　漫长的分离里,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失去的关于莉塔的那部分记忆,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L这个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了。 　　K神当初说过，他们的大祭司留下了L的身体,存放在某个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L应该是在这里拿到了自己的身体，可……陆零呢？ 　　还是说…… 　　所谓的“陆零”原本就不存在，甚至是跟其他萤族一样，“陆零”只是L暂时寄存的一只毫无意义的“躯壳”？ 　　L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不单单是用这种方法寄居在别人身上,窗外那些建筑，那些“人”…… 　　L是打算吞没整个世界么？ 　　苏离脑子里一片混乱,猝不及防地就听到他微哑的声音,跟陆零那种清冷完全不同，陆零惯常挂着冷漠的表情,内心却纯净得要命,少有隐藏心事。 　　可L…… 　　明明该是她最亲近的人，然而她却只感觉到无名的危险。 　　“苏离。” 　　像是察觉到她的出神，微哑是嗓音响起的同时,苏离只觉得指尖蓦地一阵刺痛，被他惩罚般地咬了一口。 　　“疼……”十指连心，被他咬了这么一下，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偏偏被他扼住手腕完全动弹不得。 　　“我有没有没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想着别人，嗯？” 　　有时候，能够洞察人心真的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洞察到她内心惦记着别人…… 　　想到这里，L黑漆漆的眼底融了抹狠戾，薄凉的唇沿着她细白的手指持续向上，辗转到她皓白的手腕，继续不徐不疾地折磨着她的意志。 　　苏离的脸颊烧得像火一样，无法承受这种难耐的折腾，羞恼地阻止他：“L不要这样……啊……” 　　回应她的是他毫不留情地咬在她手腕那片细腻的肌肤上，她又痛又麻，身体不可避免地软了下来，被他扣着细腰，按在床上。 　　L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床上的女孩子明媚的水眸漾了层水汽，不知是羞怯还是委屈，惊愕地直视着自己。 　　混乱间，她的黑色团服腰带散开，颈间的肌肤细致如雪，锁骨处的那朵小白花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 　　被“陆零”造出的小白花。 　　L乌黑的眼瞳微微敛起，虽然明知道那个“不听话的小朋友”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这会儿瞧见这朵小白花，依旧觉得碍眼极了。 　　L低头咬上她锁骨处的那朵小白花，到底是心疼怜惜她，说是咬，其实并没有施力。 　　苏离被吓到了，尽管没多疼，她的眼泪依旧不争气地飙了出来。 　　“哭什么？”他的声音模糊不清。 　　苏离全身都酥软得不行，无力反抗，声音里含着气恼的哭腔：“你别碰我！” 　　L愣了愣，瞧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又爱又怜又气，偏偏对她，他永远都心软得无以复加，毫无办法。 　　L松了口，却并没放开她，薄唇辗转地流连在那朵小白花之处，沿着小白花持续向下，不免轻笑。 　　苏离没想到他咬了自己一口就算了，还换了地方继续折腾。 　　为什么这人不管是哪个形态，都这么的……色/气满满？ 　　身体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大概就是嘴巴。 　　赶在他动手前，苏离急巴巴地阻止他，“L等等！你别碰我！不然我会──” 　　“会怎样？” 　　苏离又羞又恼，一开口只觉得自己的嗓音意外的软绵与沙哑，“我会讨厌你！我说真的！” 　　丢下这句话时，她甚至不敢睁眼看他，生怕只是看他一眼，便被诱惑得找不着北。 　　L闻言，果然停了下来，乌黑的眼睛蒙了层浅浅的雾气，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女孩子双手紧握成拳，一张小脸被憋得绯红，眼角隐隐有泪痕。 　　看来是真的被他的恶作剧吓到了。 　　L低垂眼眸，低笑出声，也不再逗她，修长的手指拉好她散开的衣襟，从善如流地放开她。 　　苏离依旧不敢睁眼。 　　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远了些，很快就折返回来。 　　再回来时，L手里多了碗银耳燕窝粥，粥仍然冒着热气。 　　“起来吃饭。”他轻轻道。 　　苏离悄悄睁开一只眼睛，L用汤勺舀了一勺，低头尝了尝温度。 　　他坐在床边。 　　苏离这会儿力气回来了些，因为生他的气，索性直接背过身子不理他。 　　L也不恼，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 　　他不出声，苏离心里慌得一比。 　　对于眼下的L，她完全琢磨不透，摸不清楚他的脾气。 　　心里头担心K神，犹豫了一会儿，她没回头，细白的手指绞着丝被，她瓮声瓮气地问他：“L，你是不是把K神关了起来？” 　　L并不隐瞒，淡淡地回她：“嗯。” 　　苏离身体一僵，不淡定了，质问他，“为什么？K神明明对你忠心耿耿──” 　　话未完，便被他漫不经心地打断：“我不喜欢话多的。” 　　苏离：“？” 　　“更不喜欢蛊惑人心的。”L的声音很轻，眼底却染了抹戾气，“苏离，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就好，懂么？” 　　“待在你身边？”苏离回头看他，对上他的沉静的视线，苏离只觉得透心凉，“L，你是不是打算吞噬整个世界？” 　　L不承认也没否认。 　　苏离心底越发沁凉，直勾勾地盯着他，“为什么呢？因为你恨人类，所以打算报复？” 　　L依旧没应声。 　　苏离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置信：“L你这么做，跟当初那些奴役萤族，屠杀萤族的人类又有什么不同呢？” 　　L表情微僵，抬眸看向她时，薄唇勾了抹自嘲的弧度，“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开始就该清楚，不是么？” 　　苏离：“？” 　　正待再问，外头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他们不愉快的交谈，L将手里的燕窝粥交在她手上，临走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哑声警告她：“乖乖吃饭，我晚上来看你。” 　　苏离别过脸不理他，末了，他又添了句，“再任性我就杀了K神。” 　　苏离：“……” 　　目送他从雾气穿过，苏离在床上怄了会儿，下了床。 　　两天没吃东西，她的体力并没有明显的不支，苏离猜测着，约莫是经常被他的血液滋养，所以身体素质格外的好。 　　苏离走到窗边瞄了一眼，赫然发现，外头的建筑不断增加着，看来复制行动一直没停止。 　　低头瞧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镯”，苏离咬咬牙，试着去解开，可惜以她的力气，无疑是以卵击石。 　　余光扫了眼雾气织就的“门”，苏离试着用手指碰了碰。 　　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跟上回一样被雾气伤到手指，苏离愣了愣，这才发现手腕上的水晶玫瑰散发着浅浅的光芒，正在阻挡着饱含着戾气的雾气。 　　记得K神说过，水晶玫瑰被陆零造出来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她。 　　然而好笑的是，被以陆零的形态活下来的L造出保护她的武器，现在反而被L用来作为囚禁她的工具。 　　苏离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陆零……陆零他……真的只是个被用来复活L的工具么？ 　　苏离微微失神，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既然雾气伤不了她，是不是说明也许她可以借机离开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苏离伸手又碰了碰雾气。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弹了回来。 　　苏离泄了气，手指碰了碰手腕上的水晶玫瑰，看来这东西除了保护她不受伤害，并不能做到主动攻击雾气。 　　也是。 　　以L的性子，真想放她走，也不可能将她锁在这里。 　　只是…… 　　L吞并整个世界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报复人类么？他明明就是个不屑于玩弄权术的存在，如果想要报复人类，很久很久以前就会这么做了，犯不着现在…… 　　苏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时间却又理不清楚。 　　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偏偏每次想要回忆起关于圣女莉塔的事情，头就痛得厉害，像是被人施了禁制，故意阻止她记起来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江偃仰头看向正慵懒地依偎在树梢的L，不管是少年时代还是青年时代，这人心情不好时，总是喜欢半倚着树梢，百无寂寥地把玩着花朵。 　　L拈着一朵纯白花朵，放在鼻间轻嗅，玩味轻笑，“是么？” 　　“那些被寄居的人类──” 　　“不会死。”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L睨了他一眼，轻飘飘回他，“毕竟，种族的延续不是为了消灭，终归是为了繁衍与生存。” 　　偏头想了想，L换了说辞，“不，应该说是共生。” 　　江偃挑眉：“共生？” 　　L莞尔，“人类提供赖以生存的养分，而萤族寄宿在他们大脑与细胞，维持着他们的生命，甚至在病毒入侵时，绝地秒杀，令他们免于遭受病毒与细菌的侵染，互惠互利，不是么？” 　　江偃：“……” 　　L：“比起繁衍后被杀，共生才是理想的状态。” 　　江偃微微一怔，沉默一瞬，缓声道；“即便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L直视着他，不紧不慢地反问他，“有什么不好？” 　　江偃愣住了，转念一想，并没有以真正的人类形态生活过的L，又怎么会懂得人类的感情？ 　　人类的感情？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江偃不禁失笑。 　　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可笑的想法？ 　　曾经作为人类出生，又惨遭同类背弃，将他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他明明该比L更加憎恨人类才是。 　　只是……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以一个“人类”的情绪去思考问题？ 　　脑海里不期然就想起了江家夫妇以及江易，那是他这具身体的“家人”，曾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所以，直到最后，他都没忍心动江易，甚至在江易被那些蠢货不慎伤害后，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些蠢东西。 　　后来在他造出的那段虚假的记忆里，苏离对他的嘘寒问暖。 　　即便都是虚幻的东西，在那一刻，他却似乎有些明白L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孩子，一次次地试图重置世界。 　　或许只有人类，才能够完完全全感受到名为“感情”的东西。 　　不管是喜欢，讨厌，爱慕，憎恶，痛恨…… 　　唯有人类，才能切实领悟这种东西。 　　“怎么？你同情人类？” 　　冷不丁听到L戏谑的声音，江偃心头一跳，很快又镇定起来，若无其事道：“怎么会。” 　　L轻笑，拈着花往树上一靠，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花朵。 　　大祭司在一旁等候许久，见两人交谈完，他才恭敬上前禀报：“主上，您要见的人已经带过来了。” 　　“嗯。” 　　L随手将花朵丢给江偃，江偃习惯性地接了过来。 　　“S。”跟江偃擦肩而过时，L忽而驻足，江偃不解地看向他，L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他，眼底染了抹浅浅的雾气，晦暗不明，隐隐透着几分危险，“有机会就找个其他宿主，这个身体不要再用了。” 　　江偃：“为什么？” 　　L偏头微笑，声音却冷了几分，“因为想起我没醒来时，你用这个身体抱过苏离，谁知道哪天我就忍不住想要杀了你呢？” 　　江偃：“……”说是晚上过来看她，一连几天却都没再出现过。 　　他没过来，苏离一直提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这几天，依旧是一日三餐，照送不误。 　　苏离也没再跟他赌气，乖乖吃了饭，以保存体力，顺便想办法逃出来。 　　打开窗帘往外头瞧去，跟前几日不大一样，这晚雾气浓重，中古的建筑与现代的建筑之间，像是隔着一层雾气，扭曲又怪异。 　　就仿佛是……正在被人还原。 　　还原？ 　　苏离趴在窗上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不止，蓦地听到“砰”的一声，她下意识回头，就见一直蹲守在靠近房门的几只萤火虫晕晕乎乎地落在了地上。 　　苏离：“？” 　　“离离。”细小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听上去应该是个小朋友。 　　“谁？” 　　“离离离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小朋友的声音很雀跃。 　　苏离警惕地环顾四周，明媚的眼睛微微眯起，雾气织就的“门”破了个洞，一只金色的萤火虫扭着小小的身子挤了进来，苏离一脸懵逼地盯着那只小小的金色萤火虫，似乎没想到它不但能够说话，竟然还能冲破L设置的雾气。 　　这种雾气不管对于谁来讲，都是绝地秒杀，这只小虫子是怎么进来的？ 　　“你……你是谁？”苏离本能地捏紧手腕上的水晶玫瑰，丝毫没放松警惕，迟疑地问它。 　　金色萤火虫终于挣脱了雾气的束缚，挥动着透明的翅膀围着她，委屈巴巴地回答：“我是苏小零啊！离离你不记得我了么？” 　　苏离惊呆了。 　　她记得陆零一直用血液滋养着一颗透明的卵，还给它取了个名字，但是她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他。 　　好吧。 　　问了也白问，他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她一直觉得这不过是陆零的恶趣味，没想到……一颗卵竟然孵化了一只萤火虫？ 　　金色小虫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眼前升腾着一团雾气，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出现在雾气里，小男孩模样清秀，不像萤族一样生了一双荧绿的眼睛，他的眼睛泛着深褐色，比起萤族，更像是一个人。 　　小男孩巴巴地仰头问她：“离离，你跟零零用血液养了我，你忘记了么？” 　　苏离这下子完全蒙圈了，还想再问，他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俯首过来。 　　虽然没搞清楚情况，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小家伙，苏离莫名感觉到一股亲切感，她很配合地弯下腰，苏小零凑近她耳边悄悄道：“离离，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既然他能冲破雾气，说不定也能带她出来。 　　苏离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你有办法？” 　　苏小零遗憾地摇头，“虽然我勉强能进来，只不过我的力量只能撕破一个小小的洞。不过，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办法？” 　　“这个雾气织就的‘门’依赖的是零零，啊不，应该是L的信息素，或许正是我身上有他的信息素，所以可以进来。离离，你要不要试试看从他身上获取足够多的信息素，信息素足量的话，兴许就能跟我一样撕破一只洞口。” 　　这个猜测，苏离也曾想过，只不过…… 　　她该怎样才能从L身上获取足够多的信息素呢？ 　　总不能趴在他身上咬他一口，直接获取吧？ 　　别说这个能不能凑效，现在的L能不能让她咬还未可知，再者，即使他愿意，需要多少量才足够呢？ 　　苏离犯了愁。 　　苏小零看出她的疑窦和苦恼，蹲在地上思索片刻，灵光一闪，“啊，有了。” 　　苏离忙问：“什么？” 　　苏小零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个种族依赖的是跟异性的繁衍以便获取能量与养分，简而言之，就是你跟他繁衍时，他的信息素就会流入你身体里……离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零零……啊我是说……跟L繁衍试试？” 　　苏离一头黑线：“……” 　　繁衍？ 　　怎么繁衍？ 　　难不成要跟给他生个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L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PS： 　　离离的沙雕到底有没有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天哪我爱景行娇艳L秦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哪我爱景行娇艳L秦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所谓抉择 　　雾气浓重,不远处的霓虹灯隐匿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L踏上台阶,黑色团服被他穿得慵懒松垮，露出一片白皙紧实的胸肌,明明无风，宽大的袖口却被一种无形的流动着的雾气吹拂着,鼓动着。 　　雾气织就的门微有破损,L察觉到细小的动静,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个几不可辨的小洞。 　　一只金色的萤火虫小心翼翼地从雾气里钻出，因为雾气强大的杀伤力,金色萤火虫似乎晕眩了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L指尖扬起一抹雾气，嗅到了熟悉的气息，L微微一怔，乌瞳微敛,瞬也不瞬地直视着金色的萤火虫。 　　指尖的雾气散了些，L专注地盯着那只金色萤火虫,瞧它摇摇晃晃地飞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L低垂眼眸,沉默片刻，忍不住轻笑出声。 　　穿过结界时,室内安静如常。 　　夜色深沉,室内灭了灯，唯有窗外的一抹月色穿透几净的窗棂，洒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视觉与听觉及其敏锐,黑暗里，床上的女孩子换下了黑色团服，穿了条纯白的连衣裙正背对着他和衣而卧，她的呼吸声清浅均匀，想来是睡得很熟。 　　她应该是刚洗了澡，一头半干的长发像是丝滑柔顺的绸缎披泻在欧式雕花大床上，L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的背影，室内萦绕着属于少女独特的淡淡幽香，钻入鼻间，像是一种无形的蛊惑。 　　桌上的食盒里，送来的粥和点心被她吃了些，想必是真的饿了。 　　L低笑一声，指尖一弹，一直作为守卫的几只萤火虫瞬间被雾气穿透，炸出了几朵荧绿的花朵。 　　修长的手指抵在额际，指尖微微颤抖着，L清楚这是他的信息素在不断地流向某个地方。 　　抬眸望向窗外，窗外景色迷离，月色笼罩在浓重的雾气之下，被他复制的建筑在雾气里，渐渐地被还原着，恢复着原本的腐朽与破败。 　　L静静地凝视着那抹皎洁的月，月华正一点点变得血红。 　　应该是快到极限了吧？ 　　L微微哂笑，床上的女孩子忽而小猫似地低呼了一声，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丝被，一张纯净的小脸上大汗淋漓。 　　或许梦里的场景太过惨烈，她骤然张开双眼，柔若无骨的小手像是没有着力点，在空气里虚虚地挥舞着。 　　L快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小手，低头望向她时，她的眼睛里像是失去了焦距，嘴巴里低低地呢喃着什么。 　　听到她念念有词，L错愕几秒，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眼底融了抹落寞。 　　苏离从一场噩梦里惊醒，小手被人握在掌心，很熟悉的花香，手里的温度却冷得吓人。 　　她被这不同寻常的冰冷拉回了些许心神，恍惚地望着他，好半晌才醒悟过来，迟疑地叫他名字：“L……” 　　“嗯。”他轻轻应了声，顺势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苏离眨眨眼，还没完全清醒。 　　L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她眼角的泪珠，沙哑问她：“做噩梦了？” 　　苏离没作声，在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时，她本能地僵了僵，明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没由来地就漾了抹戒备。 　　“怕我？” 　　苏离沉默不语。 　　其实不是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他。 　　L俊美的脸上表情很淡，黑漆漆的眼睛蒙了层雾气，苏离完全无法捕捉到他的真实情绪。 　　两人对视良久。 　　苏离不自在地撇开视线，重新转过身子，心慌意乱地下了逐客令：“……我很困，我想睡了。” 　　L并不多说，只是很轻地应了声，“嗯。” 　　苏离：“……” 　　看来，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在，他也没碰她，她不开口，他便很安静地躺在床上陪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现在不太想跟他搭话，一方面是在逃避，另一方面她还在纠结苏小零临走前对她的谆谆嘱咐。 　　从苏小零那里得知了L做的不只是吞并世界那么简单，他甚至开始将萤族与人类融合，正一点点地将人类变成萤族赖以生存的工具。 　　她除了震惊外，就只剩下无限的心痛与纠结。 　　细白的手指攥紧丝被，苏离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跟他确认：“L，我有事情问你。” 　　“嗯，你说。” 　　“你是不是……”苏离心里难过极了，停顿了半晌，才艰涩地问他，“你是不是打算将人类与萤族融合成新的物种？” 　　L枕着双臂，轻轻合上了眼睛，依旧回答的很轻，“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有差别么？” 　　苏离的心一点一点下沉着，“L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前明明──” 　　“以前？”L轻笑着打断她，“我以前也很讨厌人类，不是么？” 　　苏离被噎住了，无话可说。 　　是啊。 　　跟他所有的交集，他对人类确实没什么好感，她也明白根源在哪里，她没办法指责他的对与错，总归就是立场不同而已。 　　只是…… 　　以前的L虽然讨厌人类，却也尊重每个物种的生存法则，并不会去干预物种的天性。 　　但现在他竟然强行融合两个不同的物种。 　　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 　　突然想起什么，苏离眼睛闪了闪。 　　记得L少年时代，为了适应她所在的世界，身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即使后来她愿意跟他回到他所在的世界，却一次又一次的死于非命。 　　他们之间，就好像隔着一个无法逃离的诅咒，永远都不能平安喜乐的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强行融合两个世界，甚至融合两个种族…… 　　虽然这个想法有自恋的嫌疑，不过，这已经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乎情理的理由了…… 　　想到这里，苏离心情沉重地问道：“L……你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 　　话音未落，便被他的轻笑声打断。 　　“苏离，你跟以前一样，天真幼稚得令人发笑。” 　　苏离：“？” 　　“融合世界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想要主宰这个世界。” 　　苏离喃喃默念：“主宰这个世界……” 　　L轻笑，乌黑深邃的眸子缓缓张开，声音很温柔，眼底却冷得没什么温度，“不然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跟年少无知时一样愚蠢，为了一个女人就做出不理智的傻事？” 　　苏离：“……” 　　年少无知么？ 　　苏离心里一片悲凉，想要反驳来着，却只能哑口无言接受现实。 　　她想起苏晴晴跟自己提过的，苏晴晴曾经说过，人的感情在不同的阶段，所关注的点完全不同。 　　年少时不管不顾一腔热血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便淡如清水，更别说她跟L之间不只是隔着时间，还隔着不同的时空。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苏离自嘲地笑笑，低声道：“我明白了。” 　　眼眶发红泛酸，苏离吸了吸鼻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轻轻道：“既然如此，在被你融合前，你不如杀了我。” 　　L手指僵了僵，没作声。 　　“我不清楚萤族的事情，但是，看在我们之间的……”苏离静默一秒，轻轻笑了笑，水雾浮现在眼底，“拜托你杀了我，让我维持着人类最后的尊严……” 　　L黑眸暗沉，淡淡开口：“你在威胁我？” 　　苏离沉默不言，气氛一瞬间冷到极点，不知过了多久，苏离听到他起身的声响，他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冷漠的声音放柔几分，“乖，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苏离背对着他，不吭声。 　　等他离开后，苏离将自己埋在了丝被中。 　　她知道，跟L的一番谈话后，更加坚定了她离开这里的决心，苏小零告诉她，世界虽然被L复制着，却在几日前，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还原，大部分人类也在捍卫着自己的家园。 　　或许，人类也不是坐以待毙，等待被异族屠戮。 　　只是…… 　　真的只能用那种方法获得信息素了么？ 　　苏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再见到L是几日后的夜晚，自从被L带到这里来，每次见到他几乎都在晚上。 　　也是。 　　白天他大概在搞事情。 　　苏离维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闭上眼睛假寐。 　　直到察觉床垫陷下去，被他扣着细腰揽在怀里，她才生出丝丝担忧。 　　幸而他只是从背后抱着她，很安静，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苏离紧张得呼吸都乱了调，葱白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苏离惊愕地发现，他的体温比前几日越发冰凉了些，明明以前他…… 　　下意识回眸，恰好撞上他黑漆漆饱含着雾气的眼睛。 　　今夜月色正好，温柔的月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像是蒙了层霜。 　　苏离发现，不只是他的体温在下降，他的脸色也格外苍白，甚至呈现出白皙透明的质感，原本漆黑的眼睛这会儿格外的深邃朦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有一瞬间流露出了一丝丝的脆弱与忧伤。 　　苏离默然几秒，张口欲问，L却率先开口打断她，“睡吧，我很困。” 　　说完，他便真的合上了双眸，完全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 　　苏离：“……” 　　他的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浓密的羽睫在眼睛下方印出浅浅的阴影，看上去格外疲惫。 　　苏离怔怔盯着他恬静的睡颜愣了一瞬，想起自己的逃离计划，心里开始疯狂的天人交战。 　　纠结了许久后，苏离咬咬牙，忍着极度的羞耻感，一张小脸熏得通红，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心脏怦怦直跳。 　　苏离双眸紧闭，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去碰L的衣襟，他今天没穿团服，反而很随意地套了件以前惯常穿的黑色丝质睡袍，领口松松垮垮的，被她指尖这么一碰，瞬间散开。 　　指尖还没碰上他锁骨处的命脉所在，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捉住了手指，他眼皮都没掀，嗓音哑得厉害，“你想做什么？” 　　苏离惊羞交加，忙不迭地要抽回自己的手指，脸颊烫得惊人，L星眸半启，黑漆漆的眼睛笼着雾气，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毫不客气地咬了上去。 　　“乖别闹。”他一寸一寸咬上她指尖，声音被烧得沙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懂么？” 　　苏离面红耳赤：“……” 　　他好像真的在隐忍着欲念，很快便松开她造次的手指，睡意全无，他从床上起身。 　　才下床，黑色睡袍一角却被一只小手死死攥住。 　　L眼神幽暗地回头看她，眼前的女孩子眼眸低垂，双肩微微发抖，一头黑发垂坠而下，柔柔撩动着他的心，动摇着他的意志。 　　“……我、我很难受。”她的声音低如蚊蚋，隐隐打着颤，细白的手指微微收缩着。 　　那是她说谎时惯有的小动作。 　　L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她头也没抬，声音越发低了，“能让我……咬、咬一口么？”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回应。 　　苏离暗暗绝望，幽幽叹息着，她的手指松开了他的睡袍，退了回去。 　　“苏离。”他突然开口叫她。 　　苏离下意识抬头，下一刻，便被他掌着后脑勺，按在了他性感的锁骨处，她的唇印了上去，只觉得他的肌肤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最致命也是最脆弱的地方被他毫不犹豫地展现在她面前。 　　苏离这会儿却下不了口。 　　“不咬么？”他漫不经心问她。 　　苏离闭了闭眼，抛却强烈的愧疚感，张口咬了上去。 　　跟咬陆零时完全不同。 　　同样的花香，却是不同的感触。 　　苏离只觉得，L的信息素流失得格外迅速，她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甚至有些顾不过来，他的气息急速地涌入她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记得自己吞咽了多久，等她从醉人的花香里清醒时，一抬头，就见L的脸色越发惨白，殷红的唇色也变得暗淡起来。 　　“L？” 　　“嗯。” 　　苏离心里的愧疚无限放大，松开他后，她低声问他，“你、你是不是不舒──” 　　“没事。”L再次打断她，黑眸沉沉，低头欲吻她，想到什么，他又克制自己的冲动，一把推开了她。 　　冷不防被他推开，苏离脚下一顿，跌坐在床上，迷茫地仰头看向他。 　　L理了理领口，遮住被她造出的伤口，没回应她的视线，轻声道：“睡吧，明天──” 　　话说了一半，又止住，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抚上她微烫的脸颊，眼神格外专注，就像是要将她刻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苏离摸不清楚他的意图，浑身僵硬，却不敢乱动，他终于松开她，乌黑的眼睛蒙了层浓郁的雾气，没再多说，转身就走。半夜时分，苏离换了苏小零带给她的白色团服，伪装成教徒的模样，跟随着苏小零的指引，悄悄下了楼。 　　二十分钟前，她试着穿透雾气，或许是信息素的量足够多，竟然成功穿越了结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雾气袭来时，她只是本能地用手臂挡了下，手腕上的手镯却在同时，不偏不倚地劈开了她的手链。 　　坏掉了一只手链，却也歪打正着地解放了她，来不及多想，她便跟着前来接应的苏小零逃了出来。 　　“离离，走这边。” 　　“我让你找K神的下落，你找到了么？” 　　苏小零傲娇地点点头，“当然，我出马你放心。看守K神的都是普通守卫，不值一提。不过，在去找K神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离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他，“见一个人？谁？” 　　苏小零左顾右盼，没瞧见可疑的对象，他这才压低嗓音道：“陆零。” 　　作者有话要说：00终于要上线了。 　　我可怜的L啊！呜呜呜呜！ 　　离离你这个傻妞，都没明白L的真心吗？ 　　我的L实惨！ 　　不过，00也是L，离离跟谁在一起都一样。 　　我不哭，真的！ 　　呜呜呜呜！ 第55章 秘密 　　“离离,就是这里。” 　　手腕上的水晶玫瑰散发出葳蕤的光芒,跟L身上的雾气极为相似,光芒朦朦胧胧的，在苏离周围萦绕开来,像是一层天然屏障，有一些小飞虫冲她飞来时,没能进得了她的身子,便被雾气割裂,炸出一朵朵荧绿的花。 　　“哇哦，零零做的武器果然强大！”苏小零落在苏离肩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苏离下意识地摸了摸水晶玫瑰，心里百味杂陈，情绪无比复杂。 　　“不过，这个东西好像被改造了一下下，比以前杀伤力还要强大,离离你要小心一点，尽量别搞出太大的动静。虽然L目前不在这里,如果他回来──” 　　苏离偏头看了苏小零一眼,问出一路上最在意的问题，“小零,你说的陆零他……”直到现在,她还没从苏小零透漏给她信息里完全回神，“陆零跟L明明不就是一个……” 　　苏小零悄悄道：“起初我也很纳闷，前几天我从一颗水晶球里醒来时,周围铺满了纯白的花朵，我被那些花香熏得昏昏欲睡，等我能够自由活动，我才发现我所在的地方好像是L的意识里。” 　　苏离讶异看向他，“L的意识里？” 　　苏小零点点头：“L的意识很乱，意识里开满了纯白的花朵，可奇怪的是那些花朵虽然在怒放着，颜色却渐渐褪去，呈现出透明状。我在L的意识里游走了几天，感觉到……感觉到他的信息素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正在缓缓流失着。” 　　信息素流失？ 　　苏离闻言，直接愣住了。 　　说起来，逃出来的那个夜晚，她咬在L锁骨处时，隐约也感受到L的信息素比之任何时候都流失的迅速…… 　　“我正纳闷，突然就被一阵旋涡跟着他的信息素一并抽出了他的意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再次醒来，封住我的水晶球破损了，我漂浮在一片水泽上。” 　　苏小零努力回忆着，“跟我一起漂浮在水泽上的，是一颗雾气缠绕的水晶球。我瞧见L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流入到那颗水晶球里。” 　　“后来呢？” 　　“后来我就趁着L比较虚弱的时候，赶紧逃了出来。本来我是打算走掉的，直到我嗅到了你的气息，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隐匿在萤族的队伍里，在夜来城里逡巡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你，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冲破了雾气……” 　　两人说话间，借由着水晶玫瑰，躲过了巡逻的守卫，等穿过最危险的大殿，苏离大口喘息着，这才又问他，“陆零他在那颗水晶球里？” 　　“对。我也是跟你见过面后，出于好奇，便又偷偷溜进了那个地方。当时零零还躺在水晶球里没有苏醒，不过，L的信息素依旧不断地流入水晶球。”苏小零道：“我猜测着，L拿回自己的身体后，本来是打算丢弃零零这具‘躯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零零有了自我意识，导致L非但没有完全将自己的信息素拿回来，反而自己被夺走了一部分意识。” 　　苏离：“…………” 　　苏小零睁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离，明明是个小虫子的模样，表情却格外认真：“不管怎样，零零一定不会伤害我们的。以L爆表的武力值，也只有零零能跟他一较高下，我们只要找到零零，唤醒他，或许就能阻止L的野心。” 　　“L的野心……”苏离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心口像是被人用重器狠狠锤了一下，闷疼闷疼，几乎让她无法喘息。 　　苏小零见她沉默下来，往她脸上一瞧，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苏小零伸出两只小爪子轻轻勾了勾她的肩头，放柔声音：“离离，你是不是很伤心？” 　　苏离没应声。 　　说不伤心绝对骗人，可她也明白，伤心无用，与其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不如想想办法寻求自救。 　　苏小零也说了，幸存的人类在政府的组织下，找了合适的区域，都躲在地下避难去了，人类并没有坐以待毙。 　　或许一切还没有朝着最坏的打算进行。 　　听说，经L改造的人类，机体都到了空前强悍的程度，在抵御病毒与细菌侵蚀方面，简直无敌。 　　然而…… 　　丧失人类意识的……还能算人类么？ 　　没有了爱恨情仇，只是单纯的活着，或许并不能算是活着，而不过就是无限重复着过往的经验罢了。 　　L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泯灭人类天性的事情呢？ 　　苏离紧紧捏着水晶玫瑰，眼眸垂得很低，不想让苏小零瞧见自己的脆弱。 　　苏小零义愤填膺：“说起来，这一切都是L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包括利用下属制造出零零，L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用制作出的容器盛放自己的灵魂，以便找到合适的时机苏醒，便于实现自己的野心──” 　　苏离脸色惨白惨白，轻轻打断他：“别说了。” 　　苏小零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想必是刺痛了她。 　　“离离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苏离静默片刻，勉强一笑，转移了话题，“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多久才能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苏小零即刻回神：“哦哦哦，对。” 　　作为向导的苏小零攀在苏离肩头，嗅了嗅周边的气息，“沿着这条路走十七步，然后向右转。离离，这里雾气很重，这些雾气具有极强的杀伤力，防御能力也很厉害，你一定要小心。” 　　苏离点点头，本能地捏着水晶玫瑰，小心翼翼地踏入雾气。 　　前方雾气浓重，黑暗也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张牙舞爪的笼罩着紧剩的光明，苏离才进入雾气里，便嗅到了浓郁的花香。 　　属于L和陆零身上的那种花香，不，也许是正流向里头的信息素。 　　看来，这里的确是非常重要的地方，L才会用自己赖以生存的信息素来守卫这里。 　　雾气里并没有跟外头一样守卫重重，看似平静无波，苏离却明白，这里才是杀气最重的地方，或许想要深入这里的那些东西，没能靠近，便被雾气直接秒杀。 　　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水晶玫瑰正蠢蠢欲动，疯狂地摇曳着，像是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水晶玫瑰里曾经注入过陆零的信息素，又经过L的改造升级，苏离戴上后，便能感觉到那些玫瑰花瓣像是血液一样，流入她心房，跟她体内的免疫系统融为一处。 　　水晶玫瑰疯狂跃动，苏离身体也出现了异样，身上烫得惊人。 　　她知道，那是她的免疫系统在抵御雾气的侵蚀，免于受到伤害。 　　“离离，你还好吗？”苏小零钻进了苏离浓密的发丝里，他体积小，又被苏离庇护着，受到的伤害要小得多，“如果不舒服，我们要不要先……” 　　“不用，我没事。” 　　苏离咬咬牙，额际汗水涔涔，眼前也隐隐发黑。 　　甩甩头，尽量使自己能够保持清醒，苏离冷静出声，“接下来向右对么？” 　　“对。右行二十一步，就是一个水潭，穿过水潭就能到那个地方了。”苏小零担忧地问，“离离，你会游泳么？” 　　“会的。” 　　苏小零放心了，“那就好。” 　　想到什么，苏小零又提醒道：“水潭里有一些五彩斑斓的鱼，离离你一定要小心那些鱼，别瞧着它们漂亮，它们可是会吃人的。”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吧。”“主上，目前我们已经控制了绝大部分的主要城市，一些军方的高层们也都在进行同化与复制，不过，依旧有一些人类负隅顽抗，躲在了地下城。那里环境特殊，不适于萤族进行繁衍与复制，我们一时间还无法攻克……” 　　负责这次计划的主帅艾瑞克单膝跪地，心惊胆寒地汇报着。 　　上头无人回应。 　　风很大，吹乱了L的黑色团服，他正站在整座城市最高处双子星塔顶，俯瞰着这个世界。 　　信息素不断流失着，复制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对于下属的汇报，L不置一词，表情很冷淡，黑漆漆的眼睛遥望着远方，像是完全不在意下属说了什么。 　　他不开口，底下的将领既不敢出声，更不敢起身。 　　大祭司见状，等了片刻，才壮着胆子，小声提醒了一句：“主上？” 　　L被下属吵到，漫不经心地回神，漆黑的眼睛轻飘飘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这下子也不敢出声了。 　　等了半晌，才听到他微哑的声音轻轻响起：“湖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了么？” 　　大祭司愣了愣，即刻明白他的意思。 　　大祭司忙道：“几天前已经着人将那些鱼清理完毕，放了一批样子相似但毫无攻击性的鱼类，请主上放心。” 　　L低头看了眼自己变得越发透明的掌心，沉默了一瞬，才淡淡的嗯了声。 　　大祭司却搞不明白他的意图。 　　那些五彩斑斓的食人鱼，原本是保护神殿的重要武器，杀伤力巨大，是一种纯天然屏蔽。 　　几日前，他接到主上的命令，要寻一批跟这些食人鱼相似的鱼类，不单单如此，还要求将湖里的食人鱼都尽数清理干净。 　　大祭司虽然好奇，但主上不说，他哪有胆量过问，即便觉得不妥，依旧以令行事。 　　“主上……关于复制的事情……” 　　L：“嗯。我知道了。” 　　大祭司：“？” 　　艾瑞克：“？” 　　“下去吧。” 　　“是。” 　　等大祭司跟艾瑞克的身影消失双子星塔顶，L低垂眼眸，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修长的手指，黑漆漆的眼睛里融了抹雾气，淡淡地睨了一眼黑暗一角，“出来吧。” 　　黑暗里，一抹身影缓缓现身，双子星塔灯光迷离，光怪陆离的光芒散落下来，余晖折射着，打在他黑色卫衣上。 　　夜色旖旎黑暗，来人逆着光影，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一阵冷风过，吹落他的黑色兜帽，一头黑发也跟着在风中飞扬。 　　几只幻化成小飞虫的萤族守卫嗅到危险，飞向少年。 　　少年周身缭绕着雾气，瞬间将靠近他的小飞虫一一秒杀。 　　L单手撑着脸颊，直勾勾地望着少年，俊美的脸上略显惨白，唇角却勾了抹轻笑：“小朋友，我该佩服你顽强的意志力么？”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扬起指尖的雾气，表情冷漠，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嚣张：“你不逃？” 　　“逃？”L莞尔，“为什么？因为会被你不断夺去意识么？” 　　陆零浓黑的眉微微一蹙，察觉到L身上的信息素依旧在不断地流向自己，他略微一愣，立即领悟到了他的意图。 　　“你想利用我？” 　　L眸色微转，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利用？我们的目的本就高度一致，不是么？” 　　陆零错愕了几秒，没回应他。 　　也对。 　　虽然方法不同，但目的的确不差。 　　做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要圆苏离的一个愿望罢了。 　　哪怕代价惨痛。 　　惨痛？ 　　陆零微微一怔，心口处蓦地抽痛了一下，陌生的感觉令他诧异不已。 　　L双手按在栏杆，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灯火阑珊，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喂，小朋友，做人类开心么？” 　　陆零没吭声，空气默了一瞬，陆零才略显茫然地回他：“我不知道。” 　　L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不知道？” 　　陆零伸手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自从醒来源源不断地将L的信息素纳入体内后，他自己的身体也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与其说是变化，倒不如说是改造与进化。 　　锁骨处的那寸致命所在正在渐渐转移自心脏处。 　　据说，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便是心脏，跳动的心脏证实着一个人的存亡。 　　以前他不太能感受到人类的喜怒悲哀，即便苏晴晴死在他手上，他也只是觉得心头微微酸了那么一下。 　　可如今，他的情绪正在发生着剧变，对于这个世界算不上多留恋，却也并不想要摧毁。 　　想要留住的东西，想要喜欢的女孩子…… 　　好像渐渐变得贪婪起来。 　　对于这些改变，陆零懵懂的同时，隐隐带着心慌。 　　L揉了揉微乱的黑发，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飞速崩坏着，静默一会儿，L嗤笑一声，“果然老天从不肯给我机会。” 　　陆零乌黑的眼睛沉沉地望着他。 　　L惯常伪装，这会儿面对另一个自己，心绪还挺复杂的。 　　无法定义跟陆零之间的关系，甚至搞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敌是友，然而除了他，自己竟然无人能够吐露心声。 　　“不管我怎么努力，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果然是座不可攀附的高山。”L自嘲一笑，“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陆零讶然：“羡慕我？” 　　瞧他天真又茫然的模样，L忍不住低笑出声，“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陆零：“……” 　　L突然有点嫌弃云神给自己制作出来的这个天真无邪派的“陆零”，然而，嫌弃的同时，隐隐有生出许许多多惆怅来。 　　如果苏离在这个家伙身边的话…… 　　或许就…… 　　想到苏离，L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他一动情，身上的信息素流失得越发迅速。 　　这个身体正在崩坏中。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还能撑过今夜么？ 　　体内的信息素疯狂地涌向陆零，陆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几乎算是自残般的输入，陆零乌黑的眼睛里融了抹惊讶，目不转睛地直视着L。 　　L赤着脚朝他走去，他脚底下的纯白花朵色泽很淡，渐渐的，趋于透明。 　　陆零戒备地扬起指尖，一抹雾气在指尖跳跃着。 　　往L脸上瞧去，他的脸色煞白煞白，向来殷红的唇色变得暗淡无光，黑漆漆的眼睛里雾气越发浓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喂。”陆零冷声制止他的靠近，乌瞳里惊讶越发浓郁，“别靠过来。如果你不想被夺走所有的信息素──” 　　“是么？”L轻轻回他，脚步却并没停止。 　　陆零下意识想要后退，浓郁的香气携裹着他，这会儿他完全不能动弹，被迫接受着L传递过来的信息素。 　　L在他面前站定，透明的指尖划破自己的锁骨处，粉色的液体泊泊涌出，浓郁的香气逗引着周围的怪物蠢蠢欲动。 　　L轻笑着看向他，雾气盈满晦暗的眼底，嗓音低哑：“我的命就在这里，想要就自己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应该就能完结了。 　　番外我保证，会超级甜的。 　　呜呜呜呜！ 　　我也不知道为啥，我就把小甜饼写成了这样。 　　我可怜的崽崽！ 　　我可怜的L，可怜的00，可怜的离离。 第56章 不再见 　　“呼~~” 　　苏离从湖底游了上来,憋气久了,体力也渐渐不支,上岸后，顾不得湿漉漉的衣服,趴在落叶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苏小零适应的快，蓦地尖叫一声：“离离,你快看！” 　　苏离蓦然抬头,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清澈的湖边生着一棵大树，跟她以前见过的常常伴在L身边的树木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棵树终年长着殷红艳丽的花朵，而这棵树上的花朵是纯白色。 　　苏离仰起头望向高大的树木，明明无风，这些纯白花朵却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疯狂地从树梢抖落,簌簌地坠入湖里，顷刻间便消融在水里。 　　苏离：“？” 　　“啊！离离,零零的那颗水晶球不见了！” 　　苏小零惨叫一声,一双透明的羽翼飞快地挥动着。 　　苏离忙向苏小零指向的地方望去，纯白花朵正飞速陨落着,湖水像是被点燃般,“噗嗤噗嗤”蒸腾着水雾。 　　方圆几里之外，都被破坏殆尽，寸草不生,唯独这棵大树苟延残喘着。 　　这种破坏力…… 　　难道是…… 　　“是零零！一定是零零！”苏小零灵光一现，挤出的几滴眼泪又收了回去，语无伦次念叨着：“这么一说，零零一定是自己逃出来了！” 　　苏离：“……” 　　苏小零兴奋了一瞬，又迷惑了，“可是零零既然逃出来了，没理由不去找我们！能让他顾不得我们而离开这里的唯一原因──” 　　突然想到什么，苏小零脸色剧变，结结巴巴地说：“等等！零零该不会去找L了吧？” 　　苏离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说的不错。 　　能让陆零放下他们，醒来就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可能。 　　苏离仰头看向天边，黎明时分，朝霞铺满了半边天，两个世界交界的地方原本模糊不清，这会儿正在一点点地分离。 　　复制与还原…… 　　陆零他找到了L的话，会不会…… 　　苏离的瞳孔蓦地紧缩，心脏也在同时，紧紧揪了起来。 　　不对。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零，刚才我们在湖里游过时，你有没有觉得那些鱼有点奇怪？” 　　“奇怪？” 　　苏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解释道：“那些鱼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我的水晶玫瑰并没有发出预警，也就是说，这些五彩斑斓的鱼并没有攻击性。” 　　“不可能！那些鱼明明特别凶残，我亲眼见到──” 　　苏小零脑子转的够快，一点就透，听苏离问得奇怪，很快他便参透了苏离的言外之意。 　　“离离，你的意思是……有人掉包了这些鱼？” 　　苏离点点头。 　　苏小零迷乱了，“可、可是这些鱼……这个地方除了L……” 　　“是啊。这些地方，除了L，谁还能轻而易举地进来。” 　　苏离心头突突地直跳，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呼之欲出，这会儿却更加混乱。 　　不对。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从K神消失，从L开始吞没世界，包括苏小零能够在L眼皮底下苏醒，以及被困在水晶球里的陆零…… 　　那天夜晚，L说：“睡吧，明天──” 　　明天怎样呢？ 　　原本他想说的是：明天来看你吧。 　　为什么没说完？ 　　是不是他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明天了呢？ 　　他从来都是强势惯了的人，如果不是出于自主意识，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 　　至于放她走的原因…… 　　心脏突然疼得厉害，苏离一张小脸煞白，整个人也陷入了恐慌中。 　　脚下轻飘飘的，像是一瞬间找不到了支撑点。 　　“离离！离离你怎么了？” 　　苏离拍拍双颊，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小零，你能感受到陆零的气息么？” 　　“我试试看。” 　　苏小零双眼紧闭，屏气凝神感受着，过了许久，苏小零开口道：“我知道零零在哪里了？” 　　“在哪儿？” 　　“双子星塔。” 　　苏离踏入湖里，苏小零倏而添了句：“离离，L好像也在那里。” 　　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离深呼吸一口气，刚想要入水，苏小零又开口了，声音携着几抹怪异与颤抖，“离离，我快感受不到L的气息了。” 　　苏离脚步一僵，猛地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苏小零浑身都在发抖，“……L他、他的身体好像正在甭坏──”好困，好累。 　　身体里的温度渐渐地在被抽离，冰冷异常。 　　周围很安静，无风无浪，他的身体也跟着水流，随波逐流。 　　要飘向哪里呢？ 　　L浑浑噩噩地想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摸索着周遭，指尖碰上了坚硬的壁垒，L微怔，用尽全部力气费力地睁开双眼。 　　入目所及是一片光明，他被锁在一颗透明的玻璃球里，玻璃球飘荡在粉色液体里，而这些粉色液体像是一条小溪潺潺流动，顺着心脏处的血管正在无限循环着。 　　L：“？” 　　这里是…… 　　他单手撑着光滑的水晶球壁，吃力地坐了起来。 　　粉色液体织就的小溪里，开满了纯白的花朵。 　　那些花朵被液体染成了淡粉色，花瓣像是一叶叶扁舟，缓缓流向水晶球。 　　L张口呼吸了一下，水晶球里花香浓郁，像是一种无形的滋养，融入被当做营养库的水晶球，尔后进入他的身体。 　　这里是……陆零的身体内。 　　L错愕几秒后，黑漆漆的眼睛里浮起几抹雾气，静默许久，他单手撑着额际，半趴在水晶球壁上轻笑出声。 　　那个任性又嚣张的小朋友……还真的是完全受不了被别人支配。 　　他这么做……是打算放弃他自己么？ 　　L的思绪回到了昏迷前的刹那。 　　他的身体在靠近陆零时，崩坏的速度明显增快，只记得那个小朋友并没有收到信息素的逗引，反而将他按在了墙上。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强势的对待。 　　而那个人，严格意义上，也算是自己的一部分。 　　有时候，死亡是一种逃避，活着的那个，反而是一种无畏，带着无限的折磨。 　　L想到这里，微微哂笑。 　　“L呢？” 　　女孩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L怔楞片刻，侧耳倾听。 　　女孩子的声音熟悉的很，带着惊慌与哭腔，小孩子似的。 　　“陆零你说话啊！L他到底……呜呜……L到底在哪里？” 　　是苏离。 　　L怔怔想着，女孩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兴许哭得久了，她软绵的嗓音都变哑了起来，水晶球蓦地晃动着，像是遭受了外力。 　　L在水晶球里被晃得头昏脑涨。 　　他听到陆零冷冷清清的声音，毫无温度地回复她：“杀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杀了，听不懂么？” 　　女孩子低声抽噎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陆零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想杀就杀了，还能为什么？” 　　L微微一怔，嗤笑一声。 　　口是心非的小朋友。 　　水晶球又开始剧烈晃动。 　　这回，L明白了缘由，想必是有人捶在了陆零的心口处，引起了震荡。 　　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L被撞到了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世界的复制脚步加快，刚才泾渭分明的界线，这会儿又融合在一处。 　　那些原本躲藏在地下城的人类，像是受到了致命的打击，疯狂地从地下城逃窜着，立即就被等候在外的萤族们迅速侵蚀。 　　一切都没有变化，融合的速度甚至越发加速。 　　苏离满面泪痕，一拳捶在陆零心口处，狂风吹乱了她未绑的长发，哭得久，她的嗓音沙哑异常，一双眼睛也红彤彤的。 　　陆零低头静静凝视着怀里的女孩子，不躲不闪，任由她发泄着无处安放的心碎。 　　“苏离，别哭了。” 　　陆零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眼角，瞧着她的眼泪，他心口处疼得厉害。 　　陆零一手按在心口处，这种怪异的疼痛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很清楚，这种疼并非来自生理，而源于心里一直难以言喻的情绪。 　　好痛苦。 　　“你放开我！”苏离哭着躲开他的触碰，乌黑灵动的眸子里充满怨怼地盯着他，“你不要碰我！” 　　她扭动着身躯，却被他强行扼住手腕。 　　她的手掌贴在他心脏的地方。 　　他的心跳得很快，落在她掌心里清晰可辩。 　　苏离眼泪汪汪地抬头凝视着他，眼前的少年褪去了惯有的冷漠，乌黑深邃的眼睛里雾气腾腾，隐隐带了几分从不曾见过的忧郁。 　　“为什么要哭？” 　　陆零用拇指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嗓音忧郁又喑哑，“我说过，会帮你夺回你喜欢的世界，你不要哭了，好么？” 　　“呜呜……你放开我……” 　　陆零掌着她脑后，强行将她压在心口处，苏离用力推搡着他，陆零死死按住她，薄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 　　心脏处疯狂地燃烧着，陆零望了望天际。 　　世界正在加速融合着。 　　他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世界融合之际，陆零身体里的信息素却在疯狂地流失。 　　“呜呜呜……你杀了L，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明明是她怀疑L，不相信L，是她的信任伤了L，而她现在却借由着自己的自私，在指责着陆零。 　　真的太可耻了。 　　可除了发泄着可恨又可悲的情绪，她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完全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陆零乌瞳微敛，手掌松了松，温柔地抱着她，轻轻地嗯了声。 　　苏离哭得肝肠寸断，挣扎不开，手里失了分寸，狠狠地捶在他胸口。 　　猝不及防地就听到陆零闷哼了一声，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苏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起小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陆零俊美的脸上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际滚落，两人视线交汇时，苏离发现，陆零眼睛的色泽变得幽深黑暗，雾气也在这刻，越发浓郁。 　　这个状态……跟当初L的…… 　　苏离脸颊挂着泪痕，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陆零身子蓦地晃了晃，一把推开她，不及转身，一口粉色鲜血从喉咙处呛了出来。 　　星星点点的液体落在苏离脸颊，苏离骇然长大双眼，颤抖着手指摸上液体。 　　陆零用手背擦拭了一把薄唇，想要止住血液，可血液却从他心脏处源源不断的涌出。 　　信息素大量的流失，令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双腿一软，单膝跪在地面，只手撑着，不让自己完全倒下去。 　　苏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杵在那里动弹不得。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整个世界被黑暗与浓郁的雾气笼罩。 　　双子星大楼下，一片死气沉沉。 　　苏离僵硬麻木地往下头望去，所有的人类都被萤族侵入大脑，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同款麻木的表情，一双双荧绿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是一盏盏幽幽灯火。 　　苏离清楚，世界复制被完成了。 　　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然而，等黑暗到了极致时，天边蓦地透过几丝浅浅的雾气，割裂了黑幕。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了过来。 　　阳光照耀在被同化的人类时，每个人的表情都痛苦而扭曲着，被复制的建筑也渐渐地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复制与还原。 　　重置世界。 　　这是…… 　　苏离颤抖着望向陆零，他的身体正在趋于透明，她颤着声音小小声叫了他一声，仿佛怕声音大了，他就会像是泡泡一样消失不见一样，“……陆零？” 　　“嗯。我在。” 　　苏离一步一步挪动着就脚步，陆零抹去唇角的液体，乌黑深邃的眼睛里，雾气散了些，融了几抹少有温柔。 　　终于，苏离一把扑了过去。 　　手掌碰上他心口处时，掌心一片湿濡滑腻。 　　苏离呆呆地望向掌心，掌心里的粉色液体渐渐变得血红一片，她脸色惨白的缩了缩手指，不期然碰到他的黑色卫衣，这才发现，他的全身上下都被血色染红。 　　黑暗里，黑色的卫衣，是隐匿伤口的好去处。 　　“陆、陆零……” 　　苏离怯怯地叫他。 　　陆零全身痛得要命，信息素流失时，血液从每一寸肌肤渗出。 　　重置世界的代价，竟然是这样吗？ 　　陆零浓黑的眉蹙了蹙，光洁的额头抵在苏离肩头，随着光明降临，他的身体越发的虚弱。 　　“陆零？” 　　“我在。” 　　苏离的眼泪骨碌碌地飙了出来，血液顺着她的掌心流入到水晶玫瑰里，水晶玫瑰散发着幽幽亮光，一抹抹被打碎的记忆像是散落的流星，争先恐后地涌入她脑海。 　　参天大树下，纯白花朵怒放着。 　　穿着黑色团服的青年拈着一朵纯白花朵，放在鼻间轻嗅，懒散地看向漂浮在水面上的水晶球，轻笑道：“想知道怎么重置世界？” 　　水晶球里的少年冷冷清清地嗯了声。 　　“为什么？” 　　“不关你事。” 　　“即使重置世界代价惨重，你也不在乎？” 　　少年面无表情地回他：“你话很多。” 　　L嗤笑：“我不喜欢嚣张的小朋友。” 　　少年闭上眼睛静静说：“你不告诉我，杀了你夺了你所有的意识，总归会知道。” 　　L微微一怔，轻笑出声。 　　场景一转，双子星楼顶，少年扼住L的手腕，信息素从L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入他体内，L的表情颇有几分玩味，“喂，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最后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嗯。” 　　L：“？即使这样也不后悔？” 　　“后悔什么？” 　　L深深地望着他，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冷漠地说，“不是想做人类么？” 　　L：“？” 　　少年黑眸沉沉，眼底盈满了天真，“你的愿望。” 　　L：“……” 　　“而且，你死了，苏离会掉眼泪。”少年眼底拢起浅浅的雾气，语气冷清，“我不喜欢看见她掉眼泪。” 　　L：“……” 　　所以你选择自己挂么？“陆零……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女孩子的声音忽近忽远的，听得不大真切。 　　陆零伸手摸上她的脸颊，想要睁开眼睛再看她一眼，可眼前黑漆漆一片，永远都没办法再看到她的笑容。 　　算了。 　　苏晴晴曾告诉过他。 　　做人不能太贪心。 　　比起L，他至少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真正的“人类。” 　　陆零恍恍惚惚的想着。 　　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拥在怀里。 　　怀里的女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心跳也跟着失去了频率。 　　薄唇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尝到了苦涩的泪水。 　　明明眼泪很苦，在他看来，却像糖果一样，格外甜蜜。 　　他一定是疯了。 　　陆零怔然想着。 　　记不得她在自己耳边念叨了什么。 　　只知道。 　　最后的最后，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苏离，你喜欢的世界还给你，以后不要再哭了，好么？” 　　他想，他大约是真的很讨厌她的眼泪。 　　心跳停止跳动时，他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以后见不到她哭唧唧的模样，竟然还挺遗憾的。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我00才是大总攻。 　　不管在谁面前，都A的一比。 　　好吧。 　　因为离离的作死。 　　00也“挂了”。 　　离离要不要来个追夫火葬场呢？ 　　小剧场： 　　陆・冷漠・零：想好怎么补偿我了么？ 　　苏・委屈・离：…… 　　苏・委屈・离：主动亲你好不好？ 　　后来── 　　被折腾得哭唧唧的苏离离：嘤！说好的只亲亲呢？ 第57章 正文完 　　“生物的本能是生存与繁衍,比如螳螂在繁衍后代时,会吃掉自己的配偶来获取成功受孕的机会,除此之外，从雄性螳螂处获得了赖以生存的营养……” 　　投影仪播放着几张蟑螂的图片,生物老师用激光笔拉开其中一张图片，又播放了一小段科普视频。 　　教室里很安静,唯有空调出风口缓缓流动着风。 　　苏离握着一支笔,低头认真地记录着笔记。 　　高二最后一个月,马上要进入高三，所有学生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笔触沙沙的声响在室内此起彼伏。 　　视频告一段落,生物老师点人回答问题，“苏离，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苏离笔尖一顿，放下了笔，站了起来。 　　女孩子皓白的手腕上,水晶玫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流光溢彩,没人瞧见玫瑰里缭绕着一层浅浅的雾气。 　　大课间。 　　学校统一配送牛奶与面包,顾婷婷作为生活委员，跟着几个班干一同分发加餐。 　　“苏离,你真的打算报考生物工程啊？”拿了盒牛奶放在她桌上,顾婷婷好奇发问。 　　“嗯，是啊。”苏离没拆牛奶，认真地做完最后一道大题。 　　顾婷婷奇了,“可是你的物理明明更有优势诶，物理竞赛那么厉害，连老胡都建议你走特招，大家都没想到你会选择生物工程……” 　　苏离捏紧了黑色水笔，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垂下，浓密的羽睫遮住了眼底的黯然，没应声。 　　顾婷婷等了几秒，苏离只是冲她笑笑，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 　　见人家没打算应声，顾婷婷也没多问，跟着几个班干继续分发牛奶去了。 　　放学后，苏离跟生物老师申请，主动留下去了实验室。 　　穿上防护服，消毒，做无菌防护，苏离握着显微镜，观察着实验体的细胞结构。 　　学生爱学是每个老师喜闻乐见的事情，尤其像苏离这种尖子生，更是各科老师的心头宝。 　　生物工程向来是个冷门，门槛高，学习难度大，除了往制药方面发展，大都是往科研人员培养，工作环境危险又闭塞，女孩子报考的比例并不大。 　　教生物的杜老师没想到苏离会心仪这个专业，更别说对于这个女孩子来讲，生物明显是她的弱项。 　　不过，学霸跟旁人不同的便是，他们在保持优势的同时，决不允许自己有不完美的地方。 　　杜老师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柔柔弱弱，内心却无比坚定的女孩子，欣慰极了。 　　然而，杜老师并不知道苏离选择生物工程的真正原因。 　　连续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实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闷雷声声，不一会儿，瓢泼大雨哗啦啦地倾泻而下，雨水拍打着实验室的玻璃窗，发出清脆的声响。 　　杜老师看了眼实验室的挂钟，开口道：“苏离，天色不早了，做完这个实验早点回家。” 　　“好。” 　　“下雨了，你带伞了么？” 　　苏离摇摇头，杜老师笑着说：“老师开了车，你住在哪里？老师送你回去。” 　　“没关系的，我家很近，不麻烦杜老师了。” 　　杜老师和蔼地笑道：“麻烦什么？那就这么说，老师去开车，你一会儿直接去停车区找我。” 　　杜老师有个跟苏离年纪相仿的女儿在国外读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瞧见苏离，不免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母性的光辉没由来地就盈满了心房。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看似温柔安静，待人却疏离的很。 　　等她开了车子出来，收到了苏离发的短信，短信里先是感谢她，进而就是告诉她自己先走了。 　　杜老师握着手机，无奈地摇摇头。“哎哎哎，听说了吗？东湖那边最近有很多萤火虫诶。” 　　“是不是东大举办的那个萤火虫晚会啊？毕竟，七夕要到了，很多情侣会去参加吧？” 　　“那些萤火虫哪里来的啊？萤火虫不是对生存环境要求严格么？空气啊，水源啊这些，这些年环境污染那么严重，我都以为萤火虫要绝迹了。” 　　“商家的噱头呗。某宝某东上，不是有卖的吗？虽然个头小，质量不怎么样。” 　　“我听说东湖那边的萤火虫跟电商卖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 　　女生撑着伞，神神秘秘的，“我哥哥是东大的学生，他们去东湖捉过那些萤火虫，明显比一般的萤火虫个头大，光芒也很漂亮，最新奇的是，那些萤火虫好像是自己飞来的。” 　　“自己飞来的？” 　　“嗯。东湖不是有一棵大树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没开过花的大树，去年七月突然开满了艳丽的花朵，有点像蔷薇，粉白的，特别漂亮。花开不久，那些萤火虫便陆陆续续地飞过来了。” 　　“难怪去年开始，东大就开始举办七夕鹊桥会。” 　　“我好想去看看。” 　　“我也是。” 　　“咱们一群单身狗，去那里干嘛？” 　　“嘻嘻，说不定去了后，能脱单呢？找一个东大的小哥哥呗。” 　　“就算不找东大的，附中东分校区也是帅哥成群，东分的江偃听说过吧？我上次参加数学竞赛，分到东分校区，跟他一个考场。卧槽，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那你没问人家要个手机号啊？” 　　“我不太好意思，虽然他看上去挺斯文优雅的，不过我总觉得他好像不太好接近的样子，我有点怂。” 　　“哈哈哈哈哈！郑淼淼，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也会怂。” 　　最近一直在下雨，小雨淅沥，苏离握着伞柄，踩着水花，缓步走在校园里。 　　前头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听到她们的议论，苏离脚步一顿，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伞柄，雨伞上的水珠依着惯性，散落在她脸颊。 　　她的睫毛上，落了几颗晶莹。 　　分辨不出是雨水或是泪水。 　　前面的女孩子嬉笑声不绝于耳。 　　雨水打湿了苏离蓝白色的校服裙，裙摆贴在小腿处，微微发凉。 　　下雨天，天黑的早，天边攒着几朵乌云，小雨滴答滴答地砸在伞面，像是一段优美的音符，跳跃在心头。 　　苏离抬高伞面，放眼望去。 　　路人行色匆匆，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上，霓虹灯迷离闪烁，一辆辆公交车驶过，溅起朵朵水花。 　　街边热闹，商铺皆亮起了灯，不断有糕点的香气飘过来。 　　小贩们的喧闹声，不绝于耳，人群熙熙攘攘，一片和谐。 　　让人很难联想到，当初这里曾经遭受过重创，建筑尽数坍塌，人们全都被入侵，表情麻木。 　　直至世界被重置。 　　一切从头来过。 　　大家都活了过来，记忆被清零，仿佛从未经历过灾难，幸福地生活着。 　　只有那个人…… 　　苏离鼻头一酸，压低伞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信号灯由红变绿，等待过马路的人们井然有序地踏上人行道。 　　用力吸了吸鼻尖，手背擦了擦眼泪，苏离眼眸低垂，盯着脚尖，握着伞柄，跟着大部队过斑马线。 　　手腕上的水晶玫瑰忽而闪了闪。 　　苏离微微一怔，余光一扫，雨伞低落，一抹黑色卫衣隔着雨伞，跟她擦肩而过。 　　苏离手指微僵，骤然睁大眼睛，雨伞从她手心滑落。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身上。 　　她猛然回头，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已经穿过了斑马线，信号灯闪了闪，由绿便黄。 　　她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追了过去。 　　“嘟嘟──” 　　车辆鸣笛声响彻天际。 　　苏离置若罔闻，一把扯住男生的衣袖，眼泪飙了出来，因为紧张，她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发出声音。 　　被她扯住的男生被迫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她。 　　苏离细白的手指死死地扣在人家的衣袖上，她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眼泪爬满脸颊，像是怕漏掉什么，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男生没摘口罩，挑了挑眉，低头看着被女孩子扯住的衣袖，笑问：“喂，这位美女，你没事吧？” 　　苏离望着他的眉眼，眼睛瞬间暗了下来。 　　手指颤抖着松开他，苏离像是失了所有的心神，喃喃跟人道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男生弯腰帮她捡起雨伞，递给她，“以后过斑马线要小心，很危险的。” 　　苏离没接雨伞，低声道了谢，像具没有情绪的木偶一样，失魂落魄地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当晚，苏离就发了烧。 　　苏晴晴给她量了体温，喂了药。 　　半夜起身，不放心苏离，苏晴晴推开卧室门。 　　苏离将自己埋入被窝，苏晴晴望着床上那小小一团，似乎在微微发抖。 　　“离离？” 　　苏晴晴怕她高烧未褪，担心地叫了她一声，伸手拉开夏凉被。 　　被子里的女孩子蜷缩得像只小小的虾米，双眸紧闭，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苏晴晴探了探她的额头，她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被单却被尽数打湿。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苏晴晴又叫了她几次，苏离含糊不清地应了几声，细白的手指捏紧手腕上的水晶玫瑰，又沉沉睡去。阳台上的夜来香开得正浓，苏离认真地凝视着夜来香，夜来香的花瓣上，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静静地粘在那里。 　　苏离咬破手指，一滴血液低落在小水珠上，发出“呲呲呲”的声响，瞬间便融入进去。 　　苏离握着笔，翻开日记本，在上面写上日期，笔尖略微停顿，她又写了几行字，在苏晴晴叫她吃饭前，合上了笔记本。 　　晚来风急，夜来香散发着幽幽香气，在风中微微颔首。 　　没人发现，小水珠顺着花瓣，一点一点游移着。 　　进入暑假，苏离除了刷题，便是泡图书馆各种查有关生物工程的文献。 　　临近七夕，各大商家早早就开始筹备七夕活动，大街小巷都洋溢着甜蜜的气息。 　　从图书馆出来时，霞光微暗，一弯新月跃上天边，挂在被染红的天际。 　　苏离抱着借来的图书，下了阶梯。 　　注意力在刚到手的图书上，没留神，一脚踩空差点从阶梯上摔下来。 　　被人冷不防扯住了手腕，止住了坠落。 　　苏离错愕几秒，抬头看向来人。 　　男生穿着东分的制服，长相斯文优雅，手指干净修长，浅棕色的眸子正静静注视着她，眸光却极其陌生。 　　江偃？ 　　苏离微微讶异，江偃冲她莞尔一笑，轻声道：“小心。” 　　世界重置后。 　　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即便是江偃也不例外。 　　原以为江偃会跟着那些萤族一起，随着世界的崩坏，一并被融合。 　　没想到会留下来。 　　也许这也是L或者说是陆零留给曾经的同伴的最后一丝温柔。 　　出生在战火纷飞年代的人们，人类也好，其他种族也好，渴望的不外乎就是能在和平的时代平安喜乐地生活下来。 　　“小偃，你在做什么？”不远处的男人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苏离飘飞的意识。 　　苏离循声望去，男人将车子停在了图书馆门前的停车区，换下了警服穿上了便服，整个人略显痞气。 　　正是江易。 　　江易单手撑着方向盘，疑惑地看向他们。 　　“没事。”江偃松开她，拎着借来的书，冲苏离微微一笑，下了台阶。 　　江偃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窗半启，江偃的视线落在苏离身上，看得出神。 　　江易眉头一挑，随着弟弟的目光望去，是个小姑娘，穿着一条纯白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几朵样式古怪的花朵。 　　小姑娘唇红齿白，分外漂亮，就是人瞧上去忧郁了点。 　　江易笑问，“认识？” 　　江偃：“嗯？” 　　江易指了指苏离，“那个小姑娘，你认识？” 　　“不认识。” 　　江易揶揄他，“不认识你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喜欢啊？” 　　江偃默默收回视线，沉默一瞬，笑笑不答。 　　江易发动了车子，余光一扫，就见弟弟翻开了借来的图书，有关于生物工程的，看得人头脑发昏。 　　家里开了医院，有两个这方面的专家，弟弟喜欢这个也无可厚非。 　　车子开出停车区时，江偃修长的手指轻点图书封面，透过后视镜，瞬也不瞬地望向里头的女孩子。 　　晚霞将女孩子的身影逐渐拉长，江偃低头轻笑，顺势合上图书，仰靠在副驾驶座上，轻轻阖上了双眸。“明天是七夕了，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七夕吧？”晚风吹来，苏离抱着夜来香坐在飘窗上，刚洗完澡，换了睡衣，她的肌肤还氤氲着水汽。 　　葱白的手指怜爱地碰了碰花瓣上的小水珠，苏离忍着心头的酸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活泼起来，“七夕呢是我们中国古老的习俗，听说这天是牛郎和织女会面的日子。你别问我牛郎织女是谁，故事太长了，我懒得说。” 　　苏离捏了捏花朵，往窗台一靠，轻轻说：“总之，这就是个情人节，当然，现在已经被商业化得成了购物节……” 　　室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我听说，明天东湖那边有萤火鹊桥会，你想不想去看呀？唔，我不该跟你商量，等我明天上完补习班，我就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一阵风过，吹动着纯白的夜来香微微摇曳着，就像是默许了一般。 　　“……生物真的好难好难……我好累好困……” 　　女孩子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许是累了，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没了声响。 　　夜来香上的小水珠“滴答”一声，从花瓣坠落，落在熟睡的女孩子皓白的手腕上。 　　水晶玫瑰散发着葳蕤的光芒，隐隐有一丝雾气缓缓地注入到小水珠里。 　　结果，上完补习班回到家里，苏离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阳台上养着的那盆夜来香。 　　翻遍了阳台的每一处角落，都没能找到，苏离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苏晴晴上楼拿东西，见苏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更是红彤彤的，像是刚哭过，苏晴晴正要问她，苏离已经率先开口：“小姨，我的花呢？” 　　苏晴晴没反应过来，反问道：“花？什么花？” 　　苏离急了，指了指阳台，眼圈都红了，“就我一直养着的那盆夜来香啊！” 　　“哦那个啊。我早上去浇水的时候，发现花朵都枯萎了，花盆也裂开了，我就在打扫完卫生时，直接扔了。” 　　苏离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而且，我听说夜来香有轻微毒性，最好不要养在室内。”苏晴晴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跟苏离科普着养花心得，“你要是喜欢花，明天小姨带你去花卉市场，那里的花可多了，你可以挑选你喜欢的──” 　　苏离哭着打断她，心脏都要炸开了，“您把花扔哪里了？” 　　苏晴晴：“？” 　　“您到底扔哪里了？” 　　苏晴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瞧她哭得伤心欲绝，苏晴晴心底一虚，结结巴巴地指了指楼下：“就、就楼下的垃圾桶。” 　　话音未落，就见外甥女心急火燎地冲下来楼。 　　苏晴晴怕她出事，忙跟了上去，“哎离离你等等──” 　　苏离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赶巧环卫工过来清理垃圾桶，苏离眼睁睁地看着垃圾桶里的垃圾哗啦啦一声，被环卫工倒进了垃圾车。“老王，装完这车，今天就能下班了吧？” 　　“可不，今天是七夕，我得早点回去陪老婆孩子。”翻斗车高高抬起，垃圾顺着车架，尽数倾倒在垃圾中转站。 　　工友打趣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工友递过来一支烟，“你们也要去东湖看萤火虫吗？” 　　老王接过来，倒是没在这个禁烟的地方点燃，“孩子想去，这不刚收到东大的通知书吗？去看看也成。” 　　“东大啊？你家姑娘真争气，恭喜恭喜。” 　　老王笑眯眯地接受了工友道贺，垃圾被清理干净，翻斗车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老王正打算将车子挪开，蓦地从一旁窜出一个小姑娘，不管不顾地就往垃圾回收间跑去。 　　里头都是写机械，老王惊骇了一瞬，忙去拦她，冲她低吼：“哎哎哎，小姑娘你干什么呢？这里不能……” 　　苏离推开他，也不理会垃圾间里臭气熏天，急巴巴地寻找着花盆。 　　老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顺势去扯苏离手臂。 　　“你松开我啊！我找东西！放开我！” 　　“哎不是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这里都是处理垃圾的机械，万一落下来，你这条小命可就──” 　　“松开！” 　　“你这小姑娘怎么不知好歹呢？” 　　老王正打算跟工友一起，强行拉开苏离。 　　周围蓦地起了一层浓郁的雾气，昏暗的灯光被遮蔽，老王跟工友像是被定住了般，呆滞地僵在原地。 　　路上的行人也像是一尊尊蜡像，纷纷驻足。 　　雾气渐渐浓重起来，苏离却丝毫未决，翻遍了整个区域，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破损的花盆。 　　花盆是找到了，可惜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在路上被颠簸地散了架。 　　苏离内心一阵恐慌，忍了几忍，终于忍不住，她死死抱着花盆嚎啕大哭起来。 　　雾气缭绕着整个空间。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 　　苏离哭得肝肠寸断，一扭身子，躲开来人的触碰，“你不要动我！呜呜呜呜呜！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来人手指一僵，乌黑深邃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 　　女孩子一张纯净白皙的小脸上一道黑一道白，向来白皙的肌肤也被沾染了一层污秽，许是跑得及，就连鞋子掉了一只都丝毫未觉。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骨碌碌地砸在手背上，哭得伤心极了。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长发，苏离恼了，猛地扭过头，拍开他的手指，恶狠狠地瞪着来人：“我让你别碰──” 　　瞧见来人，苏离瞬间失声。 　　浓郁雾气中，少年乌发雪肤，嘴唇殷红，身上套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此刻，黑漆漆饱含着雾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苏离呆呆地盯着他，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 　　忽快忽慢。 　　心脏仿佛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吧嗒” 　　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砸在地面上。 　　苏离颤抖着伸出手，握着他的手指。 　　是温暖的。 　　她的声音怯怯的，像是不敢大声喧哗，唯恐吓到了他，他就又跟以前一样，像是泡泡般消失不见，“陆、陆零？” 　　少年眉眼弯弯，轻轻应了声，“嗯。” 　　苏离不敢置信，恍如做梦。 　　他是在笑么？ 　　陆零会……对着她笑么？ 　　想到这里，苏离双眸含着眼泪，不确定地小声询问：“……L？” 　　少年依旧轻轻应了声：“嗯。” 　　苏离迷惑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他从地上拽起，苏离握着他的手指，丝丝温暖从他手指间传递过来，不像是以前的他，身体冰冷的毫无温度。 　　雾气越发浓重，熟悉的花香盈满了整个空间。 　　苏离杏眸圆睁，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语无伦次道：“可、可是你为什么会……” 　　他淡淡地睨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花盆，黑漆漆的眼睛里雾蒙蒙一片，唇角却勾了抹玩味的笑意，“被你哭怕了，所以只好提前苏醒了。” 　　苏离：“……”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足，苏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鞋。 　　洁白的双足跟满地的泥污呈现出鲜明的对比，他的视线像是能烫伤人一般，苏离这会儿无瑕顾及其他，耳根一热，下意识就缩了缩脚趾。 　　下一刻，就见他身形一低，苏离低呼一声，被他从地上打横抱起。 　　知道他最讨厌糟糕的环境，素来最爱整洁，苏离清楚自己现下的模样一样惨的一比，脏兮兮的没眼看。 　　她每天都在期盼着他能够真的从小水珠里醒来，为了能漂漂亮亮的见他，她就算伤心，也总是打扮的清清爽爽，微笑着迎接每一天的到来。 　　可眼下偏偏是在最糟糕的环境下，用最见不得人的一面去面对他。 　　苏离羞耻的简直想要原地去世。 　　想到这里，苏离忍不住挣扎着，低声抗拒：“啊，你别抱我……我刚碰了很多垃圾，身上脏兮……唔……” 　　话音未落，被他低头直接封住了嘴巴。 　　苏离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他的眼睛跟以前一样，乌黑湿润，饱含着浓烈的雾气，苏离傻傻地盯着他，生平第一次，从他眼底读出了不再隐藏的深沉爱意。 　　薄凉地唇急切的，辗转的，碾压着她的红唇，苏离的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熏红了她的小脸。 　　想念他。 　　好想好想他。 　　苏离闭上双眼，不再抗拒，双手环在他颈间处，在他低声喘息时，主动吻上他的唇。 　　良久后。 　　所有被定格在原地的人们恢复了自由。 　　雾气里，少年清冷微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着：“苏离。” 　　“嗯？” 　　“知道七夕是什么日子么？” 　　“……情人节？” 　　“不对。” 　　“牛郎和织女会面的日子？” 　　“不对。” 　　“……你苏醒的日子？” 　　“再猜。” 　　她又猜了几个，被他一一否决。 　　她泄了气，索性脑袋一歪，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我猜不出来。” 　　他抱着她拐到了一处羊肠小道，路灯昏黄，灯箱上缭绕着一层雾气，几只萤火虫在雾气中翩翩飞舞。 　　她被抵在墙上，手腕被他扼住扣在头顶，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皓白的手腕摩挲到她柔白的掌心，进而跟她十指相扣。 　　苏离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心头狂跳。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阴影落下来时，苏离尝到他唇齿间的香气，不知被他亲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意识模糊，苏离听到他变了调的沙哑嗓音在她唇上呢喃着：“七夕，是我爱你的日子，记住了么？” 　　很久很久之后，想起那个不可描述的夜晚，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审视着她的意乱情迷，苏离依旧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但她也清楚，七夕不只是他爱她的日子，也是两个人克服一切，牵手走向未来的第一天。 　　未来会遇到什么？ 　　她无法定义。 　　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他在身边，她将无所畏惧，一往直前。 　　她坚信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 　　甜蜜番外这两天更，大概还有一到两章。 　　感谢一直以来追文的小仙女们！ 　　爱你们呀！ 　　本章评论发红包给你们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兮悦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番外一 　　苏晴晴的蛋糕店最近生意及其火爆，尤其傍晚时分,前来购买蛋糕的客户络绎不绝,客户群体中,绝大部分是周边学校的初高中女生们。 　　每逢下了晚自习，小小的店面便被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们围得水泄不通，场面堪比追星现场。 　　苏晴晴很清楚,造成这种火爆的局面绝非是因为自家的蛋糕味道喜人,事实上,她这种小本经营的小店,与那些知名的连锁甜品店相比下来,最大的竞争力并非喜人味道,更多的是价格。 　　而最近,这种圈粉的原因，则是她“收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 　　“零零,你累不累？” 　　端着一大盘刚烤好的甜品，准备上货的苏晴晴望向正在收银台结账的少年,笑逐颜开的。 　　“不累。” 　　“如果累了,一定要跟小姨讲哦。” 　　“谢谢小姨。” 　　少年头也没抬,声音冷冷清清的,即便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依旧逗引得排队结账的小姑娘们面色红晕,只差捧着脸颊对着他嘤嘤嘤。 　　苏晴晴一一摆放着糕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望着少年。 　　跟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少年穿着黑色连帽卫衣,许是嫌热，卫衣袖口折在手肘处，露出他半截线条优美的小臂，因着冷白的肤色，黑与白的交汇下，越发衬得他光华如玉。 　　苏晴晴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乌发雪肤，唇红齿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雾蒙蒙的，似乎总是笼着一抹雾气，深邃又神秘，更别说他周身那种不可言喻的贵气，也无怪乎小姑娘们争先恐后地跟他套近乎。 　　然而，这个孩子性格冷清，偶尔袒露的笑意，也充满了生人勿进的疏离感，就仿佛跟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 　　许是基于这种原因，女孩子们虽然蠢蠢欲动，并不太敢随意跟他搭话，只是借着买蛋糕之由，躲在暗处偷偷地窥视着，满足属于少女的无限春情。 　　苏晴晴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收养的他，关于那段记忆似乎很模糊，然而对陆零，苏晴晴总有一种莫名亲切感，就仿佛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他一样。 　　这种奇妙的感觉缭绕在心头许久，也困扰了她许久。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自从他到家里后，苏晴晴从跟苏离两人的相依为命，变成了热热闹闹的三人行。 　　对婚姻没有太多想法，没打算步入殿堂的苏晴晴一度觉得，身边有两个孩子陪伴着，这种小日子幸福而又充实着。 　　想到这里，苏晴晴心满意足地重新回到烘焙房，去查看正在烘焙的糕点。 　　八点一刻。 　　夜幕降临，丝丝入扣的小雨砸在窗棂，叮咚作响。 　　突如其来的雨丝并未劝退女孩子们的热情，蛋糕店反而越发热络起来。 　　“叮咚” 　　玻璃门被推开，苏离合上雨伞，抱着书本进了门。 　　虽说是暑假，马上要升入高三，课业繁重，学校提前开了学。 　　苏离将雨伞挂在门口的置物架上，下意识地去寻陆零的身影。 　　蛋糕店里人潮汹涌，摩肩擦踵，无处下脚，她被挤在角落的位置，前面的小姑娘更是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她脚背。 　　她穿了双单薄的小白鞋，鞋面轻薄，被小姑娘的高跟鞋踩了一下，疼的钻心。 　　苏离压着声音，秀气的眉轻蹙一下。 　　小姑娘完全没察觉到踩到她这个无辜人士，正伸长脖子朝收银台的方向望去。 　　不一会儿，又迎头而来一批刚下了课的学生。 　　苏离瞄了一眼，白色短袖衬衫，领口处是藏青色的蝴蝶结，同色系的菱格百褶裙，跟她所在的一中陈旧的风格完全不同，完完全全的英伦风，非常容易辨认，正是出自Z大附中东分校区。 　　几个女孩子为了追求效果，甚至特地将裙子改短了几分，一双双莹白修长的美腿晃荡在裙摆之间，透着女孩子们娇媚的身段。 　　刚入秋，又下了雨，夜间透着沁凉，她们却像是不惧冷意，个个都穿的单薄。 　　苏离见状，怔了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老土的校服。 　　一水的蓝白相间，一中的校服向来宽松，尤其在女孩子发育的时段，学校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学生定制校服时，特别嘱咐制作商加大了一个码。 　　苏离的骨架原本就纤细，大了一个码的校服套在她身上，完全遮住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在学校时不明显，这会儿这么一对比，她就像是从乡下来的小鸡仔一样。 　　正出神，听到几个女孩子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我都观察那个收银小哥哥好久了！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他结账时对我讲话的瞬间。他的声音好苏，听得人脸红心跳的，嘤嘤嘤！”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个女孩子兴奋地接口，“虽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为什么从人家口中说出来就那么撩人呢？” 　　“对呀对呀。我都连着一个月买甜点了，最近连我爱豆都没追了，就想要听小哥哥的声音。太好听了叭。” 　　“我还偷偷拍了小哥哥给人结账的视频呢，本来打算做成小视频上传到B站，奇怪的是回到家里就找不到视频了。” 　　“诶？原来你也出现这种问题？” 　　“难道你也是吗？” 　　“会不会是手机出问题了呢？” 　　“不能吧？我别的照片和视频都好好着呢。” 　　“哎哎，你们猜猜这个小哥哥是哪个学校的啊？好想知道他在哪个学校哦。” 　　同伴嘲笑她，“知道了人家在哪个学校，你还打算转学吗？” 　　女孩子不服气地噘噘嘴，气哼哼地说，“不行么？” 　　“那你敢不敢去跟人家要联系方式呢？” 　　“……啊？” 　　“他看上去有点冷冷的，你敢不敢去？”“嘻嘻，果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被怂恿的女孩子不满同伴的嘲笑，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地去被推到收银台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询问：“……那个、那个……小哥哥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微信号码啊？我、我微信里的钱不够，等我回去了转给你好不好？” 　　他静悄悄的，没回应她。 　　女孩子微一抬头，恰巧撞上陆零冷清不带温度的眼睛。 　　他的眼睛总是自带朦胧雾气，藏在一头黑色的碎发之下，湿漉漉的勾人得很。 　　女孩子只瞧了一眼，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立马吞进了肚子里，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完全说不出半个字。 　　陆零乌黑深邃的眼睛淡淡扫她一眼，浓黑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这下子，身边的几个女孩子也跟着红了脸。 　　“离离，你回来了啊？快放下书包过来帮忙。” 　　听到苏晴晴的呼叫声，陆零循声望向被挤在角落里的苏离。 　　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苏离心口莫名一阵酸涩，没理会他专注的目光，苏离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抱着书径自上了二楼。 　　苏晴晴：“？” 　　陆零：“？” 　　直到晚饭时分，苏晴晴发现气氛好像有些古怪，因为她在店里时常忙碌，苏离大小就练就着一手好厨艺，今天的饭菜明显失了水准，又咸又辣。 　　陆零是不喜欢吃咸辣的东西的，尤其对于辣椒，几乎处于排斥的地步。 　　苏离平时做菜也特别小心，从来都不做这种过于辛辣的东西。 　　然而今天…… 　　水煮鱼，麻辣虾，农家小炒肉，青椒炒红椒…… 　　苏晴晴是个辣椒控，面对这一桌子的麻辣大餐一时间也难以下咽。 　　放下碗筷，苏晴晴疑惑地问苏离：“离离，你今天不开心么？” 　　苏离夹了一颗青椒放入口中，平平淡淡地说：“没有啊。” 　　“那你做的这些菜……”苏晴晴懵逼了，看了看跟苏离一样平静的陆零，苏晴晴：“零零他是不能吃辣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是么？”苏离放下筷子，偏头看向陆零，微微笑问：“陆零你不喜欢吃么？” 　　陆零静静地注视着她，略微思索一秒，他拿起筷子，从她碗里夹了颗她咬了一口的红椒，若无其事地放入口中，眉眼微弯，声音轻且浅，“不会，很好吃。” 　　苏离没想到他会当着苏晴晴的面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而且还是一副很熟谂的模样，她的脸颊瞬间爆红，嘴硬地回他，“那、那你就多吃点。” 　　陆零莞尔一笑，又从她碗里夹了根青椒，不紧不慢地放入口中，“满意了么？” 　　苏离被噎得说不出话，举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僵硬，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陆零再次夹了颗小红椒，直勾勾地盯着她，轻轻问：“还要我继续？” 　　苏离：“……” 　　陆零低头咬一口，“也可以。” 　　苏离：“……” 　　心里虽然无语，苏离的嘴角却悄悄地扬了起来。 　　苏晴晴：“？”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 　　等洗完澡，苏晴晴就觉得自己困顿得不行，明明她是个资深夜猫子，熬夜更是家常便饭，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了，眼皮在疯狂打架，昏昏欲睡。 　　室内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苏晴晴端了杯白开水，往卧室走去。 　　路过苏离的卧室，隐约听到一声声娇柔的低呼声，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苏晴晴觉得奇怪，刚想敲门，声音又戛然而止。 　　或许是听错了。 　　苏晴晴心想着，打了个哈欠，苏晴晴揉揉眼睛往自己房间走去。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 　　苏离被抵在门板上，刚洗完澡，她的身上氤氲着一团湿气，因为被咬在不可描述的地方，又疼又麻的感觉逾越而上。 　　苏离细白的手指深深陷入门板，她的脸颊红彤彤的，殷红饱满的唇娇艳欲滴，耐不住疼，只好死死咬住下唇，才能止住泄露的娇呼。 　　“陆零你停手……呜呜……” 　　被他狠狠地封住红唇，吞咽掉所有的娇呼。 　　她的手腕柔白细致，被他强制地摁在门板上，不能动弹。 　　“陆陆陆零……等等……我、我错了。” 　　他不理会她的求饶，轻笑一声，冷清的眉眼融了抹浅浅的雾气，“哪里错了？” 　　苏离哭唧唧的，语不成调，“……我不该给你吃辣椒。” 　　陆零稍稍离开她被折腾的越发鲜艳的红唇，低头注视着她，玩味一笑，“还有呢？” 　　苏离：“还有什么呀？” 　　“为什么生我气？” 　　苏离红着脸死不承认：“我才没有。” 　　陆零静静打量她几秒，薄唇贴着她小巧的耳垂，一口咬上去，低笑道：“说不说？恩？” 　　苏离浑身一僵，脚趾发麻发酥，忍不住蜷缩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又被他牢牢地抵在门板。 　　门板“咚”的一声发出声响。 　　“离离？” 　　门口传来苏晴晴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陆零的吻再次落下来，顺着她小巧的耳垂游移，贴上她锁骨处的那朵会呼吸的小白花，不轻不重地厮磨着。 　　苏离呼吸一滞，惊慌失色地提醒他，“等等！是小姨！陆零你等──” 　　“不等。” 　　苏离：“？” 　　眼前阴影落下来，她被重重吻住，这下子，全身都跟着酥麻起来，只好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才不至于从门板滑落。 　　苏晴晴敲了敲门，“离离？你睡了么？” 　　苏离被亲得昏昏沉沉的，直到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苏离意识瞬间回笼，一双水眸泪汪汪地望着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软软的央求。 　　她的小手抵在他胸口，推了推他。 　　陆零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雾气散去的一瞬，他嗓音低哑地轻笑：“想让我放过你啊？” 　　苏离红着脸忙不迭地点点头。 　　“求我啊。” 第59章 番外二 　　高三正式开学第二天，高三七班来了个转学生,转学生一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少年穿着黑色连帽卫衣,长相出奇的漂亮，气质冷清中带着些许神秘的贵气，讲台下的女孩子们呼吸瞬间乱了好几拍,一颗颗小心脏怦怦直跳。 　　班主任胡一鸣指了指新同学,乐呵呵地跟同学们介绍着：“同学们静一静,这是陆零,以后就是我们班级的一份子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多多帮助新同学。” 　　胡一鸣介绍完,看向陆零，笑眯眯地指了指早就给他安排好的空位置,“陆零，你先坐在程诺旁边,程诺同学是班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他。” 　　陆零没回应,轻飘飘地睨了一眼程诺，尔后,视线落在了程诺后排的苏离身上。 　　苏离握着笔，一脸懵逼地瞪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真的过来上学。 　　上回苏晴晴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当时他没什么反应，冷冷淡淡的，像是完全提不起兴趣。 　　也是，他这人自由散漫惯了。 　　不管是哪个时代的他，只有他拘着别人的份儿，谁又能束缚得了他。 　　苏离万万没想到，时隔几日，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就真的过来上学了。 　　程诺站了起来，出于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程诺隐约觉得这个新同学好像并不容易相处，“陆零同学，我叫程诺，你的书本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找──” 　　程诺话音未落，陆零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乌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离旁边的小胖墩，“喂，让一让。” 　　苏离：“？” 　　小胖墩：“？” 　　陆零低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抬眸看向小胖墩时，黑漆漆的眼睛里融了抹浅浅的雾气，一开口，一种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地砸在小胖墩的脸上，“这个位置，归我了。” 　　众人：“……” 　　好、好嚣张！ 　　但是，莫名地让人无法反抗！这是怎么肥事？ 　　下午的体育课，苏离趁人不备，将陆零拽到了操场的器材室。 　　“啪” 　　苏离瞧着外头的情况，关了门。 　　她有一肚子疑问想要问他，一直没机会，这会儿终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 　　“哗啦”一声，苏离错愕地回头，就见陆零懒洋洋地往器材室的地垫上一歪，指尖轻弹间，一抹雾气在他指尖缭绕着，器材室所有的窗帘瞬间闭合。 　　苏离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操作？ 　　器材室漆黑一片，他好看的轮廓也跟着隐匿在黑暗里。 　　苏离向前一步，“陆零你拉窗帘做……唔……” 　　话音未落，一抹雾气勾着她的细腰，苏离双腿一软，被雾气缠绕着向前扑倒，下一秒，跌落在他怀里。 　　陆零单手撑着脸颊，一掌牢牢扣着她的细腰，稍稍施力，苏离身子软了下去，殷红的唇撞上了他薄凉的唇。 　　苏离愕然瞪大双眼，被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按在地垫上。 　　“陆──” 　　尾音消失在唇齿间。 　　苏离：“！” 　　他亲的又狠又重，她毫无招架之力，手脚渐渐酥麻找不到知觉。 　　意识也在他浓重的亲吻里，一点点溃散。 　　苏离呆呆地凝视着他雾蒙蒙的眼睛，只觉得那里头隐匿着一头名为欲望的怪兽，正在吞噬她所有的意志。 　　他的身上总是飘着一抹熟悉的花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透过蓝白相间的校服，幽幽钻入她鼻间，使人昏昏欲睡，流连忘返。 　　一中的校服丑的一比，偏偏这人穿在身上格外的好看，少年感十足，却又在亲她的时候，眉目间隐隐飘着几分邪气，几番叠加起来的气质，难以捉摸又分外勾人。 　　迷糊间。 　　苏离的校服外套被他丢在一旁，里头是件蓝白T恤，T恤宽松，她玲珑的身段被尽数遮盖。 　　“陆零……” 　　“嗯？” 　　“你、你干嘛？” 　　“亲你啊。”他轻笑，勾着她细白的手指，“喜不喜欢我亲你？” 　　他应该很热，额前的几楼黑发零零散散地落下来。 　　她心跳如鼓，脸颊绯红一片，面对这样的他，似乎很难拒绝。 　　漆黑的环境使人莫名生出了几分勇气。 　　苏离偏过脸颊，声细如蚊地嗯了一声。 　　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他突然低头重重咬了她一口。 　　苏离疼的低呼一声，细白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校服外套。 　　宽松的T恤下摆，被他的手指勾起，她微微一怔，察觉到他的手指贴上了她微凉的肌肤。 　　苏离惊慌失措地清醒过来，忙不迭地捉住他的造次的手指，红着脸阻止他，“啊，不行。” 　　他偏头盯着她，哑声问她，“哪里不行？” 　　手指碰上心口处的那朵小白花，苏离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轻轻问她，乌黑的眼睛里泛着一抹雾气，“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她很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感觉，气喘吁吁地回他，“因为……因为国家规定……高中不可以早恋……” 　　陆零：“……” 　　“你不是说过要适应人类生活么？” 　　“所以？” 　　苏离心底发虚地小声道：“所以你首先要遵守人类的法则啊。” 　　陆零静静盯着她几秒，默默收回了手指。 　　松开她，他平躺在地垫上，眼眸微敛，他的嗓音哑得不行，“人类真的很麻烦。” 　　苏离整理好T恤，趴在他胸口，讨好地扯了扯他的校服一角，声音软软地跟他撒娇，“喂，你生气了啊？” 　　陆零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没搭腔。 　　苏离双手撑在他两侧，主动亲了亲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被他扣着脑后，反客为主地亲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 　　他总算餍足，将她扣在怀里，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长发，百无寂寥地把玩着。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上学啊？”她突然问他。 　　“好奇。” 　　“好奇？” 　　陆零：“好奇你每天花费大量精力都在做些什么。虽然看上去挺无聊的。” 　　苏离不满地皱皱小翘鼻，“什么呀！我这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成为为国争光的好苗子。当然，最主要的是考上了好大学，将来赚很多很多钱，这样小姨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赚钱？” 　　“是呀。” 　　陆零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想要钱我可以拿给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苏离呵呵哒：“你别告诉我你又想从ATM机里‘拿’，这可是犯法的事情。” 　　陆零浓黑的眉轻蹙一下，人类果然麻烦，这也不许，那也不能，无趣的很。 　　不过，既然答应跟她一起生活，他也只好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本本分分地“做人”。 　　考虑到这里，陆零松开她的长发，掐着她小巧的下巴，紧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她，“考上了好的大学，就一定能赚很多钱么？” 　　苏离幽幽点头，“差不多吧。” 　　“好。” 　　苏离：“？好什么？” 　　陆零修长的手指抵在她额头，唇角微弯，表情傲慢又冷清，“考好大学，赚钱养你们。” 　　苏离一头黑线：“……” 　　说是要考好大学，他还真的上了心。 　　不过，一中跟Z大附中都是顶尖的好学校，一堆人挤破脑袋往里头钻，学霸也是比比皆是。 　　苏离心想，陆零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以前学的东西也跟他们完全不同，甚至在他们那个动不动就死人的时代，有没有正规的学校都未可知。 　　苏离猜想，考顶尖大学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应该不会太容易。 　　然而，她低估了这人牛逼的大脑构造。 　　高三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苏离这个万年的年纪第一让了闲，而抢走她宝座的则是大家口中“神奇的转学生”。 　　最让人生气的是，这人对待学习明明都是吊儿郎当的亚子，上课时间不是睡觉就是拿着小本本勾勾画画，完全就是随便学学。 　　苏离第一次被人在智力上单方面无情碾压，这种感觉老实说，还挺不爽的。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她没想到，从此以后，她从万年第一，变成了万年老二。 　　高考第一天结束，班里的人围着陆零对答案，他跟以往一样，意兴阑珊地半趴在书桌上，因为刚睡醒，整个人恹恹的。 　　她从小卖部回来，带了他最喜欢的奶糖给他。 　　邻班的几个女孩子围过来，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陆零，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什么呀？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你能跟我对一下答案吗？” 　　“还有生物的三道选择题，迷惑性好强。” 　　“对呀对呀，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答案──” 　　陆零从手臂间抬眸，冷冷清清地睨了她们一眼，不耐烦地开口：“你们很吵。” 　　“什么？” 　　陆零蹙了蹙眉，冷漠地添了一句，“很烦。” 　　邻班的几个女孩子瞬间憋红了脸。 　　等考完最后一门课程，苏离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陆零早就交了卷，在117考场外等苏离。 　　昨天的几个女孩子里，有人跟苏离一个考场，又同是一个学校的，认得苏离。 　　女孩子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陆零，走近苏离吗，小声询问：“苏离，你能不能跟你表哥解释一下呀。我们昨天没别的意思，真的就是想跟他对对答案而已。” 　　苏离没做声，愕然地盯着女孩子。 　　女孩子叫做陈娇娇，人如其名，长相甜美，娇小可爱，在学校里挺多人追，家境不错，爸爸是一高官，也算是有权有势。 　　话是这么说，苏离很清楚陈娇娇的意图。 　　陈娇娇笑得娇俏，“我看你表哥对别人都一脸冷漠，对你就不同，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啊？” 　　苏离还没来得及搭腔，陆零茫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表哥？你说谁？” 　　苏离脊背一凉，待要开口，陈娇娇没给她这个机会，巴拉巴拉地说了好一通。 　　她每说一句，陆零眼底的雾气便浓郁一分。 　　苏离头皮都快要炸了，顾不得众目睽睽，攥着陆零的手腕，强行将他脱离人群里。 　　本以为陆零会追问到底，哪知道他像是突然失了记忆一样，绝口不提。 　　直到两人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书，在开学前，跟苏晴晴一起去巴厘岛旅游，作为两人的毕业礼物。 　　当晚，入住了旅行社安排的星级酒店，是一家别墅型酒店，四房两厅的设置，外头还有一个私人泳池。 　　为了他们的毕业礼物，小姨也是煞费苦心。 　　玩了一天，身心疲惫，苏离洗完澡，钻入了被窝，打算美美地睡一觉。 　　刚睡着，便被人折腾醒了。 　　苏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就对上陆零乌黑漂亮的眼睛，蒙圈一瞬，苏离陡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丝被早就不知所踪。 　　苏离：“？” 　　陆零指尖微抬，一抹雾气散开，击落了落地窗的纱帘。 　　纱帘轻飘飘地落下来时，陆零也在同时欺身扣着她细白的手腕高举头顶，轻而易举地抵着，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羞怯的神色，眼神专注，表情似笑非笑的，“苏离，你倒是说说看，谁是你表哥？” 　　苏离：“……” 　　原以为他一直不提，许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鬼知道他会旧事重提。 　　而、而且！ 　　竟然会在大半夜地突然在她房间里出现！ 　　啊不！ 　　在、在她床上出现！ 　　苏离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危机感。 　　怔忡间，就见陆零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睡衣腰带，轻轻一勾，她的睡衣轻柔丝滑地从她肩头滑落。 　　“陆……唔……” 　　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被他堵住了红唇。 　　苏离：“！” 　　她想说！ 　　他是什么毛病，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在小姨在的场合对她做这种事！ 　　然而！ 　　她甭管是意识还是身体，只要遇到他，所有的理智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羞耻了！ 　　好丢脸！ 　　苏离被他亲得七荤八素，饱含着水汽的双眸死死盯着他雾气腾腾的黑眸，心口剧烈起伏着，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滩水，被人做成了冰又在一瞬间融化。 　　良久后，苏离听到他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苏离。” 　　她没力气回应他。 　　陆零玩味一笑，重新低头吻上她柔白的肌肤时，他的嗓音因为欲念，被烧得异常沙哑，“叫一声哥哥，我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就全文完结了。 　　下章应该是包子。 　　猜猜看，00毕业后，会做什么工作？ 　　猜对了有红包相送哈！ 　　嘿嘿嘿！ 第60章 番外三 　　“……2月6号,X州发现不明病毒，目前已造成107770人感染,70677人在48小时内治疗无效宣告死亡……” 　　“初期检测结果显示,该病毒进入人体后，直接作用于人类大脑,造成记忆错乱，24小时攻击机体细胞，患者各个器官也在同时极速衰竭……” 　　“……既X州发现不明病毒后，短短十几天，病毒已经蔓延至五个大洲，全球共计67个国家有人员感染,此次病毒系RNA线状病毒,传播途径多样化,已知的途径有接触，血液，母婴,粪口以及气溶胶等……” 　　“目前尚未明确病毒来源，X科院初步研究，该病毒的传播载体也许与最近泛滥的昆虫有关，世卫组织呼吁各国卫生部尽快派专家检查疫区情况。本台记者黄一朵播报。” 　　商场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神秘病毒的新闻，街头人头攒动，纷纷驻足抬头。 　　“好可怕的病毒啊，致死率也太高了叭。” 　　“听说传染性也很可怕,X国的卫生部派了人员去，有几个科研人员也中招了，没能抢救过来，直接死在了疫区。” 　　“这么惨？好害怕。” 　　“幸好我们离X国远，那个国家处在热带，最近又下了雨，湿润的空气更适合病毒繁衍吧？更别说载体还是昆虫……” 　　“说到这个，可可，你们研究院是不是也要跟着去疫区啊？各国不是都派遣了科研人员过去支援吗？” 　　姜可可点点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 　　去疫区这件事，各国都会派遣科研人员过去，一来方便采集血液标本注入自己国家的基因库，二来出于人道主义援救，各国精锐都会努力研制药物及疫苗，帮助疫区人民渡过难关。 　　毕竟，人类就是个共同体，病毒入侵，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同伴担心极了，“可是，不会危险么？” 　　姜可可微笑着摇摇头，回她，“没关系的，这次会跟我们教授一起去，应该不会有事。” 　　“就你们那个神秘的冰山教授啊？上课从不露面的那个？” 　　姜可可点头。 　　“听说你们教授是业界TOP，能做到院士级别的人物，年纪应该不小了叭，就这么奔赴疫区，老人家的身子骨能承受得住吗？” 　　姜可可笑道：“应该吧。我也没见过他诶。” 　　“真好奇。” 　　“不过，可可你这次能从一票精英里被挑选出来，可见你们教授对你的实力很看好哟。” 　　姜可可还没吭声，另一个女生已经率先开口：“那当然啦，我们可可是业内最年轻的博士呢！自然优秀。” 　　姜可可被夸得不好意思极了，忙扯了扯女生的手臂，有人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最年轻的博士？业内最年轻的生物学博士明明是苏离苏博士吧。” 　　姜可可愣了愣看向那个男生，男生压低鸭舌帽，嘴角勾了抹浅笑，“姜可可你是不是忘记了，苏离博士可是你的同窗，人还小你一岁三个月呢。” 　　“苏离是谁啊？” 　　“是大学就怀孕休学回家生孩子的那个苏离？HF洲际大学那个？” 　　“对。” 　　“挖槽，真的假的？大学生孩子啊？” 　　“那又怎样？人家生了宝宝依旧牛逼啊。” 　　“她结婚了啊？跟谁？” 　　“我哪儿知道？” 　　姜可可咬住嘴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男生倒也没多说，微微一哂，转身走了。 　　回到研究所，姜可可脑海里还回荡着男生略带嘲讽的话语，拉开抽屉，姜可可将隐匿在抽屉深处的相框取出。 　　是一张毕业照。 　　照片里的女孩子穿着博士服，手持卷宗，对着镜头笑道恬静，帽子上，红色的流苏垂落在肩头，明艳的长相一点都看不出她拍照片时已经是两个五岁孩子的妈妈，少女感十足。 　　姜可可跟女孩子比邻而站，怔然地盯着她。 　　转念一想，也对。 　　苏离二十岁便怀了孕，二十一岁生下龙凤胎宝宝，几年之间便拿到了博士学位，讲道理自个儿当妈妈时，原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少女感足也算正常。 　　姜可可自嘲地笑了笑，将相框按了下去，走入更衣室，换上白大褂。 　　下午有病毒检验。 　　姜可可早早到了P4研究所。 　　进入隔离间，才发现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身材颀长，跟她一样，白大褂傍身，正背对着她低头打量刚送过来的活体标本。 　　保温盒里的标本是一颗人脑，姜可可看了一眼，人脑隐约还在跳动。 　　研究所向来神秘，未经允许，少有人能涉入。 　　几个平时一起工作的同事都熟悉的很，这个年轻男人姜可可从未见过。 　　姜可可疑惑出声：“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年轻男人合上保鲜盒，漫不经心地回眸，他戴着口罩，姜可可首先瞧见的是男人过分精致的眉眼。 　　他的眼睛黑漆漆雾蒙蒙的，像是一双璀璨的灯火，看过来时，幽幽地撞进她心里。 　　姜可可心头猛地一跳，呼吸瞬间乱了几拍。 　　年轻男人只是随意地扫了她一眼，盯着她白大褂上的铭牌，嗓音清冷沙哑，“姜可可？” 　　姜可可傻了眼，只是盯着他发呆。 　　年轻男人浓黑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漠。 　　姜可可见状，忙回神，脸颊绯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 　　说完，又愣住了。 　　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乖乖地回答他。 　　这人身上好像有一种奇异而强大的气场，逼得人莫名无法反抗。 　　怔忡间，姜可可听到年轻男人又开口了，“今天做检测的是你？” 　　姜可可忙点点头，“对的，是我。” 　　姜可可念书时，是系里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双商高，人缘好，深受好评。 　　唯一的对手便是苏离。 　　只不过，苏离这个女孩子孤僻又冷淡，颇不合群，除了业务能力牛逼外，导师们明显更待见会来事的姜可可。 　　优秀的女孩子总归是受欢迎的，姜可可追求者众多，然而没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基于女孩子的矜持与傲娇，姜可可心跳紊乱，面色去很快便恢复自然。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能有权限进入到P4实验室的，自然不可能是闲杂人等，那么大概率就是新来的同事了。 　　只是…… 　　最近研究所有新人过来么？ 　　姜可可觉得奇怪，一双眼眸悄悄地打量着男人。 　　就见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口罩，将口罩扯下，跟精致的眉眼相得益彰的是他一张简直可以称之为漂亮的脸。 　　过分的年轻，怎么看都像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姜可可心头一轻，舒了口气，轻声问他：“你是新来的实习生么？我叫姜可可，是这里的研究员──” 　　没等她讲下去，年轻男人清冷的声音径自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很吵。” 　　姜可可：“？” 　　年轻男人脱下白大褂，姜可可一瞄，他里头穿了件黑色衬衫，明明天气寒冷，室温也控制在了十七八度，他却像是完全不畏凉意，黑色衬衫纽扣开了两颗，一小截锁骨明晃晃地露出来，性感得一比。 　　姜可可没有来地再次红了脸。 　　有人敲门。 　　姜可可下意识往门口望去，来人推开门，姜可可认出来人，正是P4研究所的所长吴天胜。 　　姜可可忙打招呼：“所长。” 　　吴所长笑着应了，看了一眼年轻男人，笑着对姜可可说：“小姜啊，这位是陆院士，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也是洲际大学毕业的，应该对自家的教授很熟悉才是。” 　　姜可可陡然一僵，无比震惊地猛地回头看向年轻男人。 　　姜可可从进入洲际大学读博的第一天，就知道这座全球顶尖的一流学府有个蜚声中外的生物学教授，听说姓陆，国籍不详，名讳不详，倒是有个很奇怪的英文名字：L。 　　与其说是名字，姜可可觉得L更像是个代号。 　　在洲际大学学习期间，学生们从没见过这位教授，这位教授讲课时，通常以视频课堂为主，开播画面也很诡异，黑色的底面，纯白的夜来香，中间刻着一个“L”的字母。 　　神秘又强大。 　　更易勾起人们的好奇心。 　　对于这位教授的传言形形色色的，但是唯独有一点大家似乎形成了共鸣。 　　以他的成就来看，势必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姜可可没想到一直活在神话里的陆教授，陆院士，竟然年轻如斯。 　　姜可可的视线像是不受控制般，再次落在他身上。 　　他好似根本没留意他们，换好了防护服后，冲着吴所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尔后，径自推开门，打算进入隔离室。 　　吴所长见状，忙叫住他，“陆院士，您要自己进入隔离室吗？” 　　通常情况下，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检测时，进入这种剧毒的实验室，必须由两人以上结伴而入。 　　“恩。” 　　吴所长惊讶：“您稍等一下，我特地安排了小姜给您做助手……” 　　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不必。” 　　吴所长：“？” 　　吴所长怕出事，尤其这还是国宝级人物，吴所长生怕有一丁点闪失，冲姜可可使了个眼色的同时，吴所长忙不迭地劝阻，“陆院士您自己一个人进去，不符合规矩，若是出了──” 　　男人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不喜欢麻烦。尤其是麻烦的女人。” 　　“啪” 　　隔离室的门被毫不留情地合上。 　　吴所长：“……” 　　姜可可：“……” 　　再次见到这位神秘又嚣张的陆院士，是国家统一安排的班机，飞往X州的重灾区。 　　作为被国家赋予众望的精英，姜可可对于未知病毒的惧意，在自豪感与责任感之间，似乎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提早就准备好了装备，一早就开车去了机场。 　　姜可可没想到会在机场的停车场遇见自己的老同学兼竞争对手──苏离。 　　苏离打从毕业后，并未跟她一样进入研究所工作，回国后，被Z大聘请，从事生物教学。 　　姜可可觉得，以苏离的能力只做个小小的生物学教授，实在屈才。 　　而她这位竞争对手却并不在意，日常就是讲讲课，带着学生们全世界满地跑，采集各种动植物标本。 　　姜可可停好车后，苏离已经上了电梯。 　　看见她，苏离明显愣了愣，细白的手指按在开门键，“不进来？” 　　早先曾经闹过些许不愉快，姜可可犹豫了几秒，才低低应了声。 　　电梯上行，全程无话。 　　进入候机大厅，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可可推着行李箱，这会儿才有心思注意到苏离。 　　眼前的女人跟上学那会儿变化不大，一张明艳的小脸，皮肤白皙细腻，乌黑的长发不染不烫，天然的好发质光泽喜人，女人衣着简单大方又不失精致，即便都有了两个宝宝，身材依旧好到爆，令人歆羡。 　　姜可可对苏离的感情复杂的很，夹杂着羡慕，妒忌，不甘，以及些许难以言明的向往。 　　思绪飘得远，直到机场里陆陆续续聚集了前往疫区的同僚，姜可可这才发现，苏离也在此次的队伍里。 　　两人的机位相邻，姜可可忍耐了一路，终于耐不住，问她，“你也要去X州么？” 　　“恩。” 　　“去做什么？” 　　“救人。” 　　姜可可惊讶地看向她：“我记得你并不是科研人员，也并非医生。” 　　苏离看着她，微微一笑，“那又怎样？” 　　姜可可：“？” 　　待要再问，苏离已经翻开了随身携带的书，正在做笔记。 　　姜可可只好将一肚子疑问放入肚子中，飞机缓缓驶入平流层，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大家都累的不行，飞机上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姜可可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时，微一偏头，就见苏离仍旧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姜可可找空姐要了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瞧见苏离笔记本上的东西尤为眼熟，似乎是某个课堂上做过的东西，来源于她们神秘的教授L。 　　姜可可眼睛闪了闪，突然发问：“苏离，你见过我们的教授么？” 　　苏离闻言，笔尖一顿，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姜可可。 　　姜可可清了清嗓子，想起那天在研究所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见过神秘教授的人，姜可可心中不由得颇为得意。 　　“我前几天见到了陆教授，不是冷冰冰的画面，而是真人哦。” 　　苏离没出声，姜可可双眸含着春情，脸上满是崇拜与迷恋，“你可能不会想到，咱们的陆教授超级年轻，根本不是网上传的是个老先生。” 　　苏离眼眸微垂，淡淡出声：“是么？” 　　“对呀。不过，他性格倒是跟大家猜测的差不多，人很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这次去疫区，陆教授也会过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 　　姜可可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苏离一直没做声，只是平静地望着姜可可。 　　陆零很招女孩子喜欢这件事，她老早就清楚的很，见过他的人，少有能逃离他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致命吸引力。 　　苏离听着姜可可叨叨个没完，握紧签字笔，不禁失笑。 　　下了飞机没多久，姜可可跟着研究所的几个同僚去拿行李。 　　“哎，快看！那个男人好好看啊！” 　　“哪个哪个？” 　　“就在C口接机的那个呀！” 　　“哇！真的啊！不知道他是哪个系统的。” 　　疫情发生后，为了阻断病毒的传播，这里被完全封锁，未感染的人群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完全交由军方管理，非必要人员严禁入内。 　　目前来到这里的，大都是各国派驻的研究人员，深入一线采集标本，制定救治方案。 　　“好像是科学研究院的诶。” 　　“他是X科院的研究员啊？这么年轻？长得好帅！高冷禁欲的模样，妈耶！有点受不了。” 　　姜可可听人夸奖自家教授，脸上有光，笑着跟她们解释：“他不是研究员啊。” 　　“啊？不是研究员？” 　　“恩啊。”姜可可扬扬下巴，笑道：“他比研究员厉害多了。” 　　“可可姐都说厉害，想必是真的。” 　　姜可可笑笑不语。 　　小姑娘又开口：“咦，那个是不是苏离苏博士？”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啊！苏离苏博士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了！我旁听过她的几节课，真心牛逼！没想到苏教授也会过来！” 　　“诶！等等，可可姐，你说的那个厉害的人物好像跟苏博士认识──” 　　小姑娘话音未落，身旁的另一个小姑娘冷不防地惊呼出声：“挖槽！这、这就亲上了！好特么的劲爆啊！” 　　姜可可错愕一瞬，顺着小姑娘指引的方向望去。 　　接机口人不多，年轻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同色系长裤，单手扣着女人脑后，并不理会机场里人来人往，正低头专注地亲吻怀里的小女人。 　　极致禁欲的气质，偏生在做着跟气质完全不搭的事情，两种气质混合在一起，并不违和，反而意外的和谐。 　　年轻男人宠溺地亲了亲女人的唇，就见女人红着脸推搡着他，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他，细白的手指勾着他的小指，讨好般地冲他笑得很甜。 　　姜可可瞠目结舌，她跟苏离同学几年，知道苏离对待所有事情都冷冷淡淡的，并不放在心上。 　　姜可可时常觉得，苏离就像是一汪湖水，澄澈冷静，美则美矣，欠缺些许温度。 　　原来…… 　　她也是会对人笑得甜美如斯么？ 　　姜可可晕晕乎乎地跟着大部队拎着行李箱走近，远远的就听到苏离巧笑倩兮的声音，软软地跟他撒娇，“对不起嘛，如果提前跟你讲了，你会同意我过来么？” 　　“这里很危险。” 　　“我不怕。”苏离扬起小脸，执拗地勾了勾他的小指，认真地盯着他，“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年轻男人略微一顿，好半晌，男人无可奈何地开口，冷清的嗓音略带沙哑，勾人的很，“苏离，你很不乖。” 　　苏离冲他调皮地眨眨眼，“你喜欢的，不是么？” 　　他微微一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良久后，他轻笑一声，攥着她皓白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扯入怀里，“恩，很喜欢。” 　　姜可可难以置信地僵在那里，心里头隐约有些苗头，一时间却又更加混乱起来。 　　直到大伙汇合，X州的政府人员接待时，姜可可所有的猜测一一印证。 　　“陆零。”姜可可听到年轻男人冷清地跟当地的政府人员自我介绍，指了指身边的苏离，姜可可又听到他轻声道：“这是我夫人苏离。” 　　姜可可杏眸圆睁，记起自己在飞机上跟苏离幼稚的炫耀，只觉得羞耻的一比。 　　然而。 　　跟她们这位冷漠的陆教授一样，苏离似乎并没有过多关注到自己。 　　姜可可这时才惊觉，苏离的气质跟她们这位冷漠的陆教授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是偏冷漠，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对人也充满了疏离感。 　　原来能让苏离在大学里甘心休学一年，毅然替他生下宝宝的，就是这位业界大佬。 　　难怪。 　　姜可可低头想了想，别的不讲，这两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意外的登对，格外契合。 　　想到这里，姜可可黯然笑了笑，想开后，竟莫名释然了。 　　进入疫区后，周围起了浓郁的雾气，很快，姜可可就发现，他们好像被隔离开来，只能瞧见苏离和陆零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渐渐消失在雾气里。 　　姜可可追了上去，眼前蓦地一黑，被雾气缭绕的瞬间，晕了过去。 　　晕倒后的事情，姜可可都记不得了。 　　从疫区回来后，没过多久，X科院便研究出了针对病毒的疫苗，听说是从某种物体上提取的血清。 　　姜可可曾经在实验室见过这种血液标本。 　　粉色的液体，细胞结构跟人类完全不同，隐隐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与此同时，病毒源头也找到了，据说是当地人破坏环境，并且大量食用野生动物，占据了原本属于动物的栖息地。 　　起初寄存在野生动物身上的病毒，经过几次变异，宿主发生改变，寄居在昆虫身上，耐高温耐酷寒，并且被携带着病毒的昆虫大量传播。 　　疫苗经过临床研究，很快便上市，并且效果绝佳。 　　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后，各国政府纷纷出台了禁止售卖食用野生动物的相关条例，对待违法犯罪人员，惩罚措施严厉，并且呼吁所有人保护环境，给予动物应有的生存空间。 　　又是一年七夕，姜可可从研究所出来，所里的小姑娘们拉着她，笑嘻嘻道：“可可姐，东大一年一度的七夕萤火庙会，你去不去啊？” 　　“萤火庙会？” 　　“是呀。自从上次疫情后，在各国人民的努力下，环境在慢慢变好哦。最近东大那边的萤火虫都多了起来，超级美。” 　　姜可可最终没能扭过小姑娘们的好意，七夕当天跟着她们一起去了东大的东湖。 　　七夕夜，东湖边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姜可可买了一盏萤火灯，她没往人群里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待着，低头细细打量着萤火灯。 　　察觉到一道视线定定地盯着自己，姜可可下意识抬头，距离她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萤火灯。 　　姜可可愣了几秒，视线落在小男孩脸上。 　　小男孩生得出奇的漂亮，一双乌黑的眼睛雾气腾腾的，在漆黑的夜里熠熠夺目，明亮极了。 　　姜可可犹豫了一瞬，提着萤火灯走到他面前，她微微弯腰，将萤火灯递给他，微笑着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呀？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片刻后，他弯弯眼睛冲她笑笑，点点头。 　　真是漂亮的孩子。 　　姜可可心里头幽幽叹息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朋友。 　　姜可可四处张望了下，又道：“你知道你爸爸妈妈的手机号么？阿姨帮你打电话给他们好不好？” 　　小男孩颔首，拉过姜可可的手心，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串数字。 　　姜可可拨了过去，一瞬间愣住了。 　　苏离？ 　　“你妈妈叫苏离么？” 　　小男孩把玩着萤火灯，分神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姜可可心里头百味杂陈，打不通苏离的手机号码，索性就给苏离发了信息。 　　等待回复间，姜可可问他，“那你爸爸叫……陆零么？” 　　小男孩总算开口跟她话说，“阿姨认识我爸爸？” 　　姜可可点点头。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拨弄着萤火灯，扬起漂亮的小脸看向她。 　　姜可可跟他讲了，小男孩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歪歪头，眉眼弯弯，“我叫陆七七。” 　　陆七七？ 　　这是什么名字啊？ 　　“陆七七，你又乱跑。”旁边蓦地传来清脆的女童声。 　　姜可可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起了雾，雾气里隐现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跟小男孩五官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小女童的长相明显更加漂亮一些。 　　小女童穿着纯白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萤火虫，俨然就像是要从裙摆上跃然而出，生动极了。 　　“阿姐。”小男孩提着萤火灯，举到小女童面前，眉眼含笑，“这个阿姨送给我的萤火灯，漂不漂亮？” 　　小女童冷冷清清地睨了他一眼。 　　小男孩并未受挫，献宝般将萤火灯塞进她手里，“阿姐，你不是最喜欢所有萤火虫做的东西么？这个送给你。” 　　“陆七七。” 　　“恩？” 　　小女童待要发作，瞧着弟弟水盈盈的黑眸，又忍了回去，接过萤火灯，小女童牵着弟弟的小手，长长吐出一口气，“呼~算啦！快走吧，K神叔叔找你好久了，都快急哭了。” 　　“哦。” 　　小男孩乖乖地任由她牵着。 　　临走前，小女童礼貌又不失疏离地冲姜可可鞠了一躬，算是道谢礼。 　　姜可可遥望着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往雾气深处走去。 　　“砰──” 　　有什么东西炸开。 　　姜可可定睛一瞧，才发现几朵萤绿的花朵在雾气里飘散着。？ 　　萤绿的花朵？ 　　紧接着，姜可可隐约听到两个孩子稚气的声音在雾气里响起，“阿姐，瞧我炸出的萤花，阿姐你喜不喜欢？” 　　“哈？”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变出萤火虫，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变出很多很多萤火虫给你的哟！就像是爸爸给妈妈变萤火虫那样，好不好？” 　　“哈？” 　　“啾~~” 　　“陆七七你想死是不是？干嘛亲我？好恶！” 　　姜可可：“……” 　　东湖边，碧波荡漾，萤光点点。 　　跟外头熙攘的人群不同，这里被浓郁的雾气笼罩着，听不见外头的喧闹，静谧无声。 　　树下，大朵大朵纯白的花朵铺就的地毯上，苏离趴在花朵上，双眸水汪汪的，咬着自己细白的手指，压抑不住的哼哼唧唧的。 　　不断有花朵从树梢飘落，不等落下，便被雾气穿透，摇身一变，丝丝花瓣悠悠飘落。 　　“苏离。” 　　苏离被折腾得浑浑噩噩的，出了一身薄汗，心神涣散地低低应了声，“嗯？” 　　“喜欢么？”他的嗓音裹着甜蜜的哑意，每一个字都像是音符敲在她心里。 　　“呜呜……” 　　她不回应，他便刻意使坏地折磨她的意志，单手掐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羞得绯红的脸颊，低头咬在她殷红的唇上，轻笑一声，哑声呢喃，“不喜欢？” 　　“呜……讨厌。” 　　陆零抵在她柔白的肩头，低低地笑，手指勾着她如绸缎的长发，将她翻转过来，一口咬在她心口处的小白花上，似笑非笑道：“口是心非。”不知过了多久，苏离从他怀里醒来。 　　天边挂着一抹弯月，映照着男人俊美冷漠的脸，旖旎的夜色，浓郁的雾气，分外惑人。 　　苏离试探性地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 　　一抹雾气飘逸着，苏离静静望着他恬静的睡颜，明媚的眼睛弯了弯，她凑上前去亲了亲他潋滟的唇，在他唇上小小声呢喃着，“陆零，喜欢啊，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全文完结了。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啊。 　　爱你们！ 　　这本原本是有一天做了个梦，只是个小片段，本打算写个三万字的短篇，结果写着写着写了这么多…… 　　醉了。 　　不过，写的超开心啊！ 　　我的心头好！爱死了。 　　本章留言，发红包给你们呀！ 　　PS： 　　最近因为疫情，每天在心里骂吃野味的千百遍。 　　郑重呼吁大家坚决不要食用野味，保护野生动物，也是在保护我们可爱的家园。 　　相信我们一起宅在家里，很快就能战胜疫情，尽情在阳光下奔跑！ 　　武汉加油！ 　　中国加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63057117瓶；是茜茜呀14瓶；天哪我爱景行娇艳L秦10瓶；吃包子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