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男主都想吃天鹅肉[快穿] 作者:摘星怪   文案:   “宝贝儿,你不知道,当你仰起脖颈轻蔑的看着我时,我就已经沉沦地狱。” ――偏执男主   芳心纵火,至死方休。   PS:身为一只加了幸运buff的天鹅精,在顾妤决定当一朵高岭之花时,就已经注定要吸引很多人……   【第一个世界】:当豪门女配是高岭之花(未婚夫和男主全都对我求而不得)   【第二个世界】:当娱乐圈影后是高岭之花(温和影帝男主和重生反派总裁为我步步偏执)   【第三个世界】:当年轻小太后是高岭之花(摄政王和新帝虎视眈眈)   【第四个世界】:当校园文里的女神是高岭之花(青梅竹马和校草日常修罗场)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异能 快穿   主角:顾妤 ┃ 配角:爱慕者123 ┃ 其它:苏文,爽文 =================== 第1章   “欢迎绑定十动然拒系统,还有三分钟即将跳转任务世界,请选择您的体质。”   顾妤是第一次和系统一起做任务,听见声音后只是简单地应了声。在一个月之前,她化形时偶然遭遇意外,导致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在此之前她找遍所有方法都没有办法根治,这时一个自称是系统的东西找上了她,许诺会帮她修复身体,不过条件是她要和系统一起穿越到多个任务世界里完成任务。   每穿越一次,修复百分之十。   它说的信誓旦旦,即使顾妤半信半疑,但抱着万一是真的的想法后,也同意了它的交易,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在声音响起时,任务版面亮了起来,面前渐渐出现了三个选项。   [/黑/化。]   [万人迷。]   [高岭之花。]   不同的体质会触发不同的剧情世界,所以任务者对于体质的选择一定要慎重,这是任务指导手册上写的。天鹅的投影出现在屏幕上,顾妤皱了皱眉,在犹豫了一分钟后,实在无法对奇奇怪怪的黑化和万人迷下手,迫不得已选择了最后的“高岭之花。”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冰冷的电子音陡然变得低沉起来。不同于一般系统的声音,那带道着笑意的声音有些慵懒:“欢迎来到第三世界,恭喜您选择体质‘高岭之花’。”   “在这里,您将保持属于高岭之花的一切完美品质,直到剧情结束。”   “总之,就是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走完剧情。”   这次顾妤懂了。   系统接着轻笑道:“天鹅从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即使死亡。在剧情结束之前,那些天之骄子们在您眼中将一文不值,无论”   “他们是禁.锢还是祈求。”   脑海里的声音兴致勃勃,他观察着顾妤的反应,想要知道听见这么刺激的内容,这个第一次做任务的小天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结果却看见她点了点头道:“听起来不错。”   ……   “但是忘了告诉你,我是话痨。”   让一只话痨天鹅假装高岭之花?   “难度挺高的。”她诚恳叹气。   可系统毕竟不是一般系统,即使听见这样的话也没有丝毫动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扶额低笑,语气宠溺:“没关系,他们不会发现的。”   顾妤开始并不知道这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直到被投放到任务世界。她清楚自己的话痨属性,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平常一只天鹅在湖边引吭高歌的,连和湖底的鱼虾都能聊上半天。   顾妤早在选择光环时就做好了崩人设的准备,可出乎预料的,她已经穿越到任务世界一个月了,说出口的话却连五十句都不到,高岭之花的形象居然十分完美。   “您可真是无师自通的天才。”系统出声赞美。   顾妤第一次被一个人的无耻震惊。   只因为在这一个月里,只要她一开口,系统就会用他低沉慵懒的声音开始像朗读殿堂级文学作品一样,念不可说文学。   系统先生语调抑扬顿挫,十分真情实感:   “她软软的向后倒去,却被一只手即使扶住,两人双目相对……”   “住嘴。”   本来端坐着的顾妤立刻感到后腰一麻,索性没有人察觉她的异样。   顾妤悄悄吐了口气,身为一只连配偶都没有的成长期天鹅,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坦然聊天才有鬼。   脑海里的声音在念到最激烈的地方戛然而止,顾妤心里唾弃不已。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高冷的模样,直到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才让顾妤回过神来,开始专注于眼前即将到来的剧情。   她现在在一场私人聚会上,这个聚会的主要目的是给刚从国外回来的男主办接风宴。   根据小说介绍,这个世界的男主名字叫霍逞,是京城霍家这一辈唯一的继承人,说是一句金窝里的太子都不为过。但即使生在这样的权贵之家,霍逞也没长歪,反而青出于蓝,当年霍家动乱的时候年仅二十岁的霍逞接手,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凭借铁血手腕将霍家内乱压了下来,从此没一个人不服,这件事一直是圈子里的传奇。   可惜霍逞这几年一直在国外,顾妤和他也是第一次见面。   她来这次接风宴是代替未婚夫祁应寒来的,顾妤的未婚夫是霍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感情深厚。   换句话说,她现在应该算是男主的“嫂子。”   虽然有这样一层关系,但在小说中顾妤并不是一个好人。因为在今天的接风宴上,她会为了家族的利益,刻意挑拨霍逞和祁应寒的关系。   当然,因为剧情世界的缘故,顾妤并不会成功,反而因为她的任性使得后来身为男配的祁应寒听说了这件事,对被无辜波及的女主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情,最后也理所当然的和她解除了婚约。   现在剧情正进行到她故意打翻女主的酒杯,落了男主面子的一幕。   顾妤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生,眼神微微暗了暗。   “阿妤,他们都在那里拼酒,我们两个还是喝些果汁吧。”说话的女孩细声细气的,眉眼也温柔的不行,端着一杯酒笑盈盈地看着顾妤。   顾妤没理她。   “阿妤,你呆在那儿干什么呢?”混乱中似乎有人在吵闹。   过了一分钟,顾妤转头看了她一眼,灯光下许薇薇坚持立在那儿,看起来怪可怜的。她抬眼,有了些兴趣,刚准备开口试探一下这是个真白莲还是假白莲,脑海中的声音就又开始了。   “她白玉似的耳垂沾染了些浅红,似乎无法承受……”   ……   顾妤:“咦,肮脏!”   “行吧,我不说了。”   “阿妤?”似乎是不明白顾妤为什么不理她,许薇薇有些委屈。包厢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在和旁边人说话的霍逞转过头来,就看见这尴尬的场面。   他指尖还夹着烟,火星呲呲的烧着,回过头来时眼神有些奇怪。分明是清贵的长相,可也许是因为眼尾红痕的缘故,竟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被这样看着,顾妤后背微寒,竟然觉得他比自己那个成天冷着脸的未婚夫还要更可怕一些。但高岭之花的人设让她不能有一丝怯意,于是顾妤眼神只微动了下就恢复原样,反而不闪不避的回看回去。   她生的太冷,一身雪白的皮肤即使在夜里晕红的灯光下也没几分暖色,即使并不是夏日,可还是有人平白生出了些燥意。   霍逞盯着她看了一秒,就笑着收回了目光。   顾妤看见他做了一个口型“嫂子”,不由微微怔了怔。   “哎,阿妤想什么呢,许小姐给你敬酒了。”没有注意到两人暗流,旁边坐着的小跟班白朗担心霍逞生气,伸手拍了拍顾妤肩膀,挤眉弄眼的提醒她。   顾妤穿越过来总共没见过自己便宜未婚夫几次,大多时间都是和白朗混在一块儿,现在见他这么说,当然知道霍逞是不能得罪。   但剧情要求,这个酒她确实是不能喝。耳边闹哄哄地,顾妤面色微冷,却一言不发。   也是在顾妤抬起下巴的时候,许薇薇这才注意到她的面容。   刚才进包厢时顾妤就一直坐在偏僻的位置,她还没有看清过她的脸,现在看清了竟然觉得有些嫉妒。   面对比自己美很多的人,没有人会不嫉妒。许薇薇不自觉咬上唇瓣,勉强在心底安慰自己。没关系,她再美也不受欢迎,要不然祁应寒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来接风宴。还有霍逞,他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虽然说自己只是秘书,但这次他会带她出席接风宴,或许说明她是不同的。   只要抓住了霍逞,以霍家的权势,无论顾妤今后攀上谁,都没有她过的好。就像现在,她就不信顾妤真的敢无视她。   许薇薇这样想着,终于敢再一次直视顾妤。   这样细看之下仍旧是惊心动魄。   顾妤的皮相是连系统都不得不承认的好看,更何况其他人。从旁边人的角度,只看见她修长的雪颈宛若天鹅一样扬起,虽然是高傲的姿态,但却叫人心头一紧,好像那种冷然的雪色下覆着某种不知名的旖旎一样。   回过神来的人暗叹不过几天不见,怎么这顾家小姑娘长的更加叫人心动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没有人打破这种平静。   顾妤没有看霍逞,就在众人以为她会给个面子的时候,她伸手拿起了许薇薇手中的那杯酒。微微冰凉的触感不经意碰过指尖又收回,许薇薇愣了一下,就见顾妤拿起旁边新开封的瓶子重新倒了杯,自己仰头喝下去。   有人眼神已经变了。   她没有喝许薇薇拿的果汁,而是自己倒了杯酒。那杯可怜的在手中端了很久的果汁被随意扔在地上,打湿了女孩白色的裙角。   许薇薇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顾妤却只是擦了擦手,声音冷淡:“抱歉,我不喝别人给的东西。”   “霍逞。”许薇薇反应过来,转头去看霍逞,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面前的场景,场面一时有些吓人。   听见声音,霍逞动作顿了顿,抬头冲她勾起了唇角。许薇薇一下愣住了。因为那个笑容太熟悉了,霍逞上一次冲别人这么笑的时候,正好是……   她打了个寒颤,原本那些沾沾自喜的情绪都消退了个干净。   没有注意两人的真实关系,即使是高傲的天鹅,在第一次走完剧情后也会好奇。顾妤这时忍不住在脑海里问系统:“怎么样,我演的逼真吗?”   “当然。”系统停下翻书的手的手,从善如流的夸奖:“您天赋异禀。”   “我从未见过像您这样适合这份工作的人。”   内里被吹着彩虹屁,顾妤表演欲爆棚。她抑制住眼底的神色,在成功震慑女主,打脸男主之后,表情冷淡地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没有理会众人目光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一路没人敢吭声,顾妤刚感叹完高岭之花人设的方便之处,结果却在路过时被人抓住了手腕。   “噗~”   系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霍少。”顾妤一口气梗在心底,眼神微冷。   谁知霍逞却只是道:“夜里不安全,我送你。”   男人冷峻的面容微微有些漫不经心,随意瞥了眼面色苍白的许薇薇,又对着顾妤笑了笑:   “不介意吧,嫂子。” 第2章   顾妤诧异地看了霍逞一眼,似乎是想要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当着他的面为难他女朋友,他什么都没说,居然还要送她。   “这男主脑子有病吧。”   顾妤在心底吐槽,系统轻笑了声,没有回答。顾妤也不理会他,只兀自从霍逞紧扣的手中挣扎了几下。   她有洁癖,不喜欢和人靠的太近,这还是穿书以来第一次和人肌肤相近。   掌下的皮肤白生生的,又细嫩的不像话。只轻轻握住就红了一片,像是做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一样,和灯光下顾妤面上的高冷形成了鲜明对比,挠的人心里微微有些发痒。   顾妤动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就停了下来,坐在顾妤旁边刚才劝解的白朗看了眼,眼神微不可察的暗了暗,忽然笑着解围:“霍少,许小姐还在这儿呢,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要不你们先玩,我送阿妤回去。”   “阿妤没别的意思,您也别跟她计较。”他嘴上活跃气氛,说着就站起身来,伸出手搭在顾妤肩膀上。   霍逞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眼底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在顾妤主动拨开他的手时,也没有再说什么。   白朗搭着顾妤玩笑了几句,气氛终于又好了起来。   顾妤没再说话,倒是霍逞,看着两人亲密地出去,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啧。”   直到两人坐上车,系统才出声。   “你啧什么?”顾妤问。   她刚仰头靠在后座上,就见前面准备开车的白朗递过来一包湿纸巾。   “放心,我那会儿没喝酒,不算酒驾。”   “刚看你一直擦手,手都红了。”他不知道指的是许薇薇敬酒那会儿,还是霍逞拉住她的时候。   顾妤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小跟班有些过于细心了,但也没有拒绝那包湿纸巾。   纸巾拆开有股淡淡的香味,顾妤分不清是什么香,刚准备开口,就觉得头脑一阵昏沉。想到系统那声意味深长的感叹,还没来得及责问就软软地倒在了后座上,接着就听见系统冷静的声音:   “请宿主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等待男主救援。”   我靠,阴沟里翻船了!   这是顾妤闭上眼后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身体在昏迷,意识却很清醒走了一路。黑色的车子不知道停到了哪儿,顾妤再次睁开眼是在一间布置豪华的房间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天已经亮了,她看见身上的衣服都还好,只不过脚上多了一个精致的脚链,眉头这才松了下来。这脚链是某奢侈品限量版,她之前在杂志上看见,还跟白朗说过很喜欢的那个。   所以说,在她昏迷之后,白朗只是给她带了个脚链?   她动了动脚腕,掀开被子下床。想了想还是问系统:“他绑架我干什么?”   思考了很久,顾妤也对白朗绑架她这件事十分不解。她没有得罪过他,甚至在穿书后还和这个说话好听的少年关系不错,他的动机是什么?   还有这个脚链是什么意思?   “人类总喜欢向心仪的配偶赠送一些东西表达心意。”   “他或许是喜欢您。”   系统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得到答案,于是斟酌着开口。他没有说的后半句是:是喜欢的不得了的那种。   顾妤皱了皱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我记得我并没有选择万人迷体质。”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响起一声低笑:   “是的,可您是高岭之花。”   对于某些人来说,越是高傲的存在,就越是令人痴迷。   隔着监控,白朗看着视频里的女人醒来后面色不变,冷漠地打量着周围环境,手指不由攥的更紧了些。   往日嬉笑的少年眸光深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开。   顾妤刚准备试试房间里的门能不能打开,就听见了敲门声。   “阿妤,吃饭了。”   外面的卡贴在门上,在滴了声后,房门顺利被打开。顾妤皱了皱眉,就看见白朗像是之前一样随意将饭菜端了进来,放在桌上。   虽然从系统那儿得到了答案,但为了不露馅,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还是应该质问一下的。   于是顾妤顶着一张清冷的脸问:“你带我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接触到她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白朗抿了抿唇,开玩笑般道:“阿妤,我喜欢你呀。”   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真话,顾妤收回目光,没有再看桌上的饭菜一眼,只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外的风景。   白朗眼神微微变了变,想起私下里那些富二代们一起玩时说起顾妤高岭之花的样子,只觉得这个词再合适不过。   真可爱。   他在心里赞叹道。这样想着,少年指尖顿了顿,勾起唇角:“阿妤,都是你喜欢的菜,吃点吧。”   房间里一片寂静。   顾妤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脑海里系统又开始朗读了。她额头跳了又跳,听着少儿不宜的声音,连眼尾都有些红。   好气啊。   垃圾系统,污染祖国小天鹅。   白朗并不知道顾妤的内心活动,在他眼中,只是女人被他的行为气的眼尾发红。她面上越冷,越衬地那抹红色勾人。   他舔了舔唇,情不自禁地靠近顾妤,想要闻闻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洁癖加上天鹅好斗的本性叫顾妤有些压抑不住,在白朗靠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要出手。   系统察觉到她的心思,恶趣味地直接跳到了中心环节:“她无力地软下了身体,呼吸里都是……”   都是、都是什么?   顾妤动作僵了僵,有些嫌恶的甩了甩手。在不明原因的人看来就是在嫌弃白朗脏而已。   即使是被这样对待,少年也没有生气。他嬉笑着靠近顾妤,看着她的眼睛:“阿妤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绑架你吗?”   想知道啊。   可真高岭之花从不和变态说话,于是顾妤一言不发。   白朗眼神沉了沉,笑道:“阿妤,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给你吃了点助.兴的东西,过会儿你会很舒服的。”   听着有声小说再自己玩吗?   肮脏的成年人类真重口!   顾妤刚准备吐槽些什么,就看见原本关上的门被突然打开了。   “有人来了。”系统停止了娱乐,语气戏谑。   顾妤抬起头来,就看见笑嘻嘻的少年难得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去,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提着头发按到了墙上。   “靠!”白朗摸了摸额角的血,终于冷下脸来。   “霍逞。”顾妤松了口气,在别人看过来时又很快绷住了表情,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霍逞走进来后停了手,看到顾妤现在的形象,眼眸略微深了些,却只是安抚:“嫂子,你昨晚没回家,祁哥让我过来看看。”   霍逞和祁应寒一起长大,从小关系就好,顾妤在霍逞的接风宴上没了消息,还在出差的祁应寒知道了,理所当然地就给霍逞打了电话询问。   霍逞接到电话时还有些诧异,已经凌晨了,顾妤居然还没有回家?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   他想到昨晚走时白朗的样子,皱了皱眉,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白朗拐走顾妤并没有瞒着其他人的意思,在霍逞的示意下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在来的路上,霍逞想过白朗的目的,直到看到顾妤现在的样子。   身姿挺拔的女孩远远站着,窗外的光照在皮肤上,白的晃眼。可她像是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一样。脸上的神情居然还是很冷淡,就和昨晚泼酒给许薇薇时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现在顾妤脚上多了条新的脚链。就是这条分明只是装饰品的脚链,却像是将她整个人束缚住了一样。让人一眼看去,只觉得既冷漠又——暧昧。   霍逞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驯养天鹅了,当那种高贵的生物被折断羽翼,/囚/禁/在笼子里,很难让人不心生欲/望。   顾妤并不知道面前气质清贵的男人的想法,只听见霍逞的话后,抿唇道了声:“谢谢。”   她声音又清又冷,平常还好说,可配着现在的情况就有些莫名的意味了。霍逞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蹲下身准备替她拿掉脚链,这种原本不在她身上的东西,还是丢掉的好。   男人温热的手指贴在微凉的雪肤上有些难受,顾妤不自在动了动,却被人一把握住脚腕。   “别动。”霍逞沉声道。   顾妤感到霍逞的手更热了,被人羞耻的握住脚腕,叫她微微眯了眯眼。可霍逞的手却比扣子还坚固,怎么也叫人挣脱不开,只能被禁锢着。   一旁额头流血的白朗看着这一幕,忽然嗤笑了声:“感情霍少跟在我身后,就等着英雄救美呢。”   “一个装饰品而已,解了这么久都解不开,霍少你没吃饭吗?”   他满含恶意,霍逞听了淡淡抬眼看着他:“我已经报.警.了,你还是想着该怎么跟顾家还有.警.察.交代吧。”   后面的扣子已经开了,顾妤动了动脚腕,看向霍逞。   “走吧。”清峻的青年神情柔和了些,看着她走出去后才关上门。   而一切都始作俑者看着两人径直离开,轻“嘶”了声,白朗靠在门边,在顾妤回过头时眼睛亮了亮,对顾妤摇了摇手:“阿妤,我们下次再玩。”   他笑的一派天真,少年感十足,顾妤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默默决定离这个神经病远些。   两人走出别墅,就看见了门口的车子。顾妤原本以为他要带自己回顾家,再不然去祁应寒家,却没想到车子拐了一个方向,朝另一边驶去。   “嫂子这样回去不太方便吧,先去我那儿换一身衣服。”   他顿了顿,看了眼她脆白的脚腕上因为之前被握的过于用力而出现的醒目红痕,将车停在了路边。   尽管好奇地不得了,高岭之花的人设也不允许她表现出一丝奇怪。顾妤只得将好奇吞进肚子里,看着路边等着。   不一会儿,霍逞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盒药膏。   “给我的?”顾妤刚准备开口,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发热,眼前人影变得有些模糊。在额头上汗珠滑下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白朗那个——会叫她很舒服的“助.兴.品”。 第3章   空气中一片寂静。   顾妤死死抓住车门,不得不弯下腰才能缓解小腹中灼热的燥.意,这样不对劲的状态霍逞当然也看出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车内的女人闭着眼,也许是因为无力,修长的雪颈柔顺的低俯着,从霍逞的角度,能看见她发间的汗珠顺着清冷的颌线划过,一滴滴落在脆弱的脖颈上。   霍逞攥住药盒的手紧了些,这时候竟然出奇的平静。   霍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他有/恋颈.癖.,这个.癖.好无伤大雅,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观察一个女人时,他首先看的是对方的脖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和心中燥.意对抗的顾妤好不容易抬起头,微微.喘.了口气:“送我去医院。”   她声音沙哑,长睫下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其他,第一次显了几分可怜。   霍逞目光从她清丽的面容划过,再到那因为无力而倚靠在座椅上的雪颈,在顾妤发觉前,又淡淡收回了目光,只平常关心道:“嫂子没事吧?”   看他已经回到了驾驶位上,顾妤摇了摇头,勉强说了句:“没事。”   对于被下药这件事,按照原主的人设来说绝对不可能主动说出来,因此顾妤也没多嘴。她开了些窗,仰头靠在后面,眼尾红的不像话,可其他地方依旧是冷的。   “您很难受?”系统突然出声。   “头昏脑涨。”顾妤艰难道。   作为一只鹅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人类有些药品会这么恐怖。顾妤刚放松了会儿,额间便又出了些细汗。   她刚准备实在忍不了就用妖力自己缓解会儿,就听见一声温柔的叹息。   接着耳边就响起了清心咒。   ……   “谢谢,您闭嘴。”   顾妤手上青筋爆出,咬牙一字一句:“你读一个清心咒这么.荡.漾是怎么回事?”   系统遗憾地停下了声音:“不好意思,最近念的书太多,改不过来了。”   顾妤退一步,狠狠闭眼:“放一首歌听。”   一分钟后,系统终于找到适合的曲子。   “来呀,快活呀~”   ……   顾妤被摧残了一路,终于在十分钟后到了医院。她这时已经走不动路了,不过索性霍逞也没打算让她自己走,在停好车后弯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怀里的女人很轻,抱在手上几乎没有多少分量。她头发轻散下来,扫到虎口微微有些痒,霍逞突然想看看她的脸,但却克制住了这种目光。   她是他的嫂子。   祁应寒并不是不在乎她,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他在心底只告诉了自己一遍,却让他不由自主收紧了手。   电梯很快到了九楼,清峻修长的青年和怀里孱弱的美人吸引了不少视线,那燥.意一阵接一阵,顾妤轻哼了声,让霍逞终于低下了头。   直到祁应寒来。   早在昨晚顾妤失踪时,祁应寒就定了返程的机票。看着自然伸手接过顾妤的人,霍逞忽然有些后悔给他打电话。   要是他没有告诉祁应寒顾妤中药,现在就在医院……这些思绪只在一瞬间,再次回过神来,怀中已经空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祁应寒向霍逞点了点头,转身抱在她进了诊室。   像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能预约到最好的医生。为了避免顾妤尴尬,在来的路上,霍逞特意选了一个女医生。   只隔了一个楼道,里面的人在会诊。霍逞轻嗤了声,靠在窗边点了支烟,微微吐了口气。   昏暗的楼道里气质清贵俊美的男人惹的不少人多看了眼,霍逞却浑不在意。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起今天替顾妤解开脚链时那种细腻的触感,她伏下脖颈时柔顺颤动的长睫,还有那一声又清又弱的.呻.吟.。   真是……要命。   他勾起唇角,无声地念了句“嫂子”,又掐灭了烟头。   并不知道霍逞的想法,顾妤在看见祁应寒的瞬间有些惊讶,但随之而来的.燥.热感让她无暇想那么多,被人接过去后,只能本能的靠着男人。   祁应寒刚出差回来,还穿着西装,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从他面上看出一丝匆忙。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味,见了顾妤后冷峻的面容也只是有一丝松动。顾妤有时候想,比起自己来说,祁应寒的沉冷其实看着更加令人生畏。   至少相处了一个月,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未婚夫在想什么。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到了诊室里。   身体的不舒服感让顾妤浑身无力,但高岭之花的/逼/格又让她在坐下时强撑着身体,离开了祁应寒怀里。   “谢谢。”她哑着声音道。   面前的人被药物折磨的面色苍白,好看的眉头微蹙着,连长睫下也沾了些雾气。可她的面容却还是很冷,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变。   除了软下的身子和发间的汗珠,没有人知道她在忍受着什么。   祁应寒看着她推拒的手,微微眯了眯眼。   顾妤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在自己拒绝他之前就冷淡的松手,可这次祁应寒却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眸光微敛,握住她原本伸出的手,沉声道:“阿妤,我是你未婚夫。”在顾妤红着眼尾疑惑地看过来时,他慢慢道:“你应该依靠我的。”   诊室里很安静,祁应寒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医生抽血做一系列检查。握着顾妤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直到检查完医生开口:“顾小姐应该是误食了刺激.性.的药物。不过这个药物对身体伤害不大,我开一些药,带回去按时吃,差不多到下午就能缓解。”   因为不知道具体原因,医生只能小心地说误食。   从霍逞那儿知道是白朗搞的鬼,再结合刚才抱着她时看见顾妤脚腕上的红痕,祁应寒面色更冷了些。顾妤感觉到捏着她的手有些紧,不由微微挣扎了下。   祁应寒这才回过神来。他放轻了力道,看向医生,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常语气:“麻烦医生开些药吧。”   两人在诊室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在吃过药后,顾妤其实已经好些了。系统在检测到她的药性在渐渐消退后,委婉的建议她:“您或许可以尝试着走着出去。”   顾妤也这样觉得,于是在进诊室的“谢谢”后,第一次对祁应寒开口:“我已经没事了,你公司忙的话可以先回去。”   她本意只是想要表示她可以自己走了,但祁应寒却误会了。以为她是担心他的工作,面色不由稍微柔和了些。   他常是冷峻面容,这样唇角勾起让顾妤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下一秒,顾妤就知道不是幻觉。   祁应寒声音依旧很平静,但或许应该微勾的唇角的原因,让人竟然觉得他或许此刻心情很好。   “走吧。”   顾妤垂下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霍逞还在外面等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神经,人已经送到医院了,祁应寒也在陪着她,自己为什么不走?   他转动着手上的手表,靠在栏杆上。在看见两人出来时,霍然站起身来,直到看见顾妤恢复冷淡的眼神,才慢慢又停下脚步。   “祁哥。”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祁应寒笑了笑。   祁应寒微微点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白朗的事,我会和他叔叔好好谈谈。”   霍逞听见这话神色不变,只笑道:“应该的,嫂子怎么样了?”   他似乎只是顺口一问,祁应寒也没有多想,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霍逞听着,余光看了眼顾妤苍白的面色,眸光微动,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神色。   “祁哥,嫂子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他再次抬起头时,又变成了之前从容有度的样子。   祁应寒拍了拍他肩膀,和声道:“改天再聚。”   顾妤在后面看着两人互动,神色不变,只是在霍逞说要走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霍逞也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相对,一个清冷,一个却带着笑。顾妤微微怔了怔,又撇过头去。   “系统,霍逞和祁应寒关系特别好?”她忍不住在心底问。   即使是从书上知道两人是好兄弟,但真实地感受却还是不一样的。霍逞能对兄弟的女朋友也这么好,不由让人有些感慨两人的关系。   顾妤想到自己现在还是扮演着一个致力于挑拨霍逞和祁应寒关系的脑残炮灰,心里有些凉。   系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安慰道:“您不用担心,您在本文中的戏份很短,最多再走三次剧情就结束了。”   他说完又温柔补充:“至少完全不够我读完一本书。”   ……   行吧,顾妤勉强接受了它的安慰。   她和系统交流完时霍逞已经离开了,顾妤坐上祁应寒的车,准备一起回家。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这次还是因为顾妤出了意外。车子平稳的行驶着,顾妤坐在后面半闭着眼,心里回忆着剧情。   她以为祁应寒会问她在接风宴上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对自己刁难许薇薇的事竟然一个字也没有提。   顾妤有些怀疑霍逞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祁应寒。她皱了皱眉,按捺住心底的疑惑,想着或许祁应寒是准备回去之后再说,于是也一言不发。   秉着这个心思,一直到吃完饭,洗澡后回到自己房间,顾妤看见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的祁应寒,皱眉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一直是分开睡的,这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看见祁应寒在这儿。   穿着浴袍的男人听见声音,放下手头的事抬起头来:“你今天吃了药,医生说要多注意一些。”   “你睡床,我睡沙发,看着你。”   他简短交代了几句,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也完全没有提起许薇薇。   顾妤没有等到该有的剧情,不由诧异地在心底问系统:“男配不按剧情走,怎么办?”   按理来说,他们今晚会因为顾妤在接风宴上无理取闹的事大吵一架,然后祁应寒会要求顾妤去亲自给许薇薇赔礼道歉。   但现在,马上都十二点了,祁应寒居然一个字也没有提起。   系统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个状况,但还是很专业的给出了建议:“或许您可以主动告诉他,注意突出您的无理取闹。”它强调道。   顾妤明白它的意思,反正都是吵架,结果一样就行了。   于是祁应寒刚低下头,扶了扶眼镜,就听见她道:“昨天接风宴……”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祁应寒说了声抱歉皱眉接起,顾妤摇了摇头只能表示不介意。她眼尖地看见了霍逞两个字,不由松了口气,心想告状的终于来了,总算不用她卖力表演了。   顾妤做好了一切吵架的准备,结果一分钟后,就见祁应寒放下手机,道:“霍逞刚才打电话说,昨天接风宴上一个女员工不懂事冒犯了你,为了赔礼道歉,他明天单独请我们吃饭。” 第4章   “他说要赔礼道歉?”   顾妤停下擦拭头发的手,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话出口后察觉有些不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祁应寒见她这样,有些奇怪:“怎么了?”   瞥见男人疑惑的眼神,顾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祁应寒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没有再追问,只是合上电脑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去拿一床被子过来。”   顾妤还想着霍逞的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应该告状的男主反而主动赔礼道歉,怎么听怎么像是鸿门宴。看过小说中霍逞的资料,顾妤可不认为他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虽然生着一副清峻样貌,但性子却是强势狠厉。现在他主动包揽责任,还要来道歉,她能安下心来才怪。   直到祁应寒回来,顾妤也没想出霍逞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而另一边,隔着电话,霍逞掐灭烟头舒了口气。   浴室里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霍逞今晚睡的很早,可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顾妤。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出现在他梦里。   那个白天刚刚见过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身上穿着宽大的衬衣。她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逞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她修长的雪颈上。   霍逞知道这是梦,可却一直想起她白天里无力地低着头的样子。那些汗珠顺着颈边划过,分明是狼狈的姿态,可只是随意瞥了眼,却叫人怎么也忘不了。   甚至在梦里……   霍逞嗤笑了声,关掉淋浴器,知道自己今晚是再也睡不着了。他心里念着顾妤的名字,最后又换成了嫂子。   既克制又隐忍。   霍逞很清楚,顾妤是他得不到,也不能得到的人。她是祁应寒的,而祁应寒曾经救过他的命,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应该肖想他的女人。   可他闭上眼,那人长睫颤动的样子就又出现在了眼前。   霍逞手背上青筋.凸.起又散下,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过了很久才走出浴室。   顾妤并不知道霍逞在想什么。   她一夜好眠,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沙发上的被子被叠好,祁应寒已经去上班了,顾妤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眼,是男人走时留下的。   “粥和小菜在厨房热着,醒来记得吃药。”   药片甚至已经拿出来放在了桌子边。   顾妤放下纸条,犹豫了一下,又回到了床上。系统看着她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已经十二点了,没有一朵高岭之花会赖床到这个时候。”   顾妤装死趴着一动不动。   外面在下雨,这种天气实在最适合睡觉了。   系统总是能很懂她的想法,于是它叹了口气道:“看来宿主是在暗示我来一起交流床上文学。”   “正好我之前那本还没有看完。”   它话还没有说完,顾妤立马坐起来。   在系统轻笑声中,皮笑肉不笑地解释:“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高岭之花怎么会赖床呢,她只会在床上思考人生。”   “哦,那您思考出什么了吗?”它问。   顾妤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今晚该怎么应付霍逞的鸿门宴。”   “之前剧情已经错了一次,再错的话,我会被判定不合格的。”   早已经熟知了任务指导手册,顾妤也不抱希望系统能够放水,只希望晚上的剧情能不要出错。   看出她的担忧,系统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不错三次以上就可以,那么您今晚准备怎么做呢?”   它画风突然转变,直跳重心,顾妤暗自吐槽这个周扒皮,却还是诚实回答:“找个机会,扇霍逞一巴掌。”   顾妤的剧情任务是挑拨祁应寒和霍逞的关系,并且成功把自己作死。扇未婚夫好兄弟耳光这件事,不仅可以让霍逞寒心,也会让祁应寒和自己生隔阂,这样之前在许薇薇那儿没走的剧情,就都补回来了。   顾妤这样想着,只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一举两得。   霍逞不介意她泼水的事,难道还能不介意她扇耳光?   系统听了她的计划,并没有给出评价,只是温柔道:“祝您好运。”顾妤没有听到它的潜台词,又认真将晚上的行程核对了一遍,完了还划了一个大大的对号。   晚上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祁应寒收拾完文件,看了眼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距离和霍逞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提前发了一条消息给顾妤,让她有时间做准备,然后才摘下眼镜。   办公室里难得安静,祁应寒按了按眉心。想到那个白家的小子,眼神不由有些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回去又查了一遍,在看到监.控里显示顾妤在车中被/迷.晕时,差点克制不住戾气。   女孩软软地倒在车座上,被人温柔的抱着。祁应寒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抱着她的人。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猛然惊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顾妤的占有/欲/居然已经这么强了。   分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即使是顾妤在外面疯玩不回家,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可这一次……   祁应寒第一次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但无论怎么样,顾妤都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也会结婚。祁应寒这样想着,对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至于白朗,他已经打电话警告过白鹤舟了,如果他再管不好他侄子,那么他不介意出手帮他教训一下。   比如,让他在警局多呆几天。   祁应寒垂下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敛下眼底深色,直到收到一条回复,阴霾的神色这才渐渐柔和了下来。   顾妤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在看到祁应寒的消息后,涂好了口红就给了回复。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今天选了件黑色的露肩礼服,设计简约大方,却更加/凸/显气质。她放下化妆包刚给祁应寒回复完,没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顾妤正在和后腰的拉链做斗争,落地镜前,乌发雪肤的美人低着头,露出后腰一片雪白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细腻的叫人口干舌燥。   祁应寒也没想到一开门会看见这样一幕香艳的场景,不由微微怔了怔。   顾妤因为始终拉不上拉链有些着急,长睫轻轻颤动着,腰侧肌肤因为摩擦有些发红,她听见声音后回过头去,顿了顿,只道了句:“你回来了。”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眼神也很干净,没有沾染上一丝/欲/色,却更加叫人眼底暗沉。   祁应寒靠在门边,在看见顾妤略有些焦急的神情后,平静问:“阿妤,需要帮忙吗?”   裙子的设计很魔鬼,一个人根本无法穿上去。顾妤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她声音冷淡,祁应寒笑了下,突然迈开长腿向这边走过来。   人设是高岭之花的顾妤是不习惯和人亲近的,在祁应寒过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皱眉止住。   面前沉峻的男人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阿妤。”   这两个字像是某种禁/忌一样,叫顾妤一动不动。身边渐渐被龙涎香的气味包围,顾妤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贴在后背。   掌下肌肤的触感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祁应寒却始终很平静。他低着头,沉默地将拉链一路往上拉,在顾妤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   他突然握住她的腰身又拉了回来,他手掌握地很紧,过了很久才沉声道:“阿妤,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有这么一天什么?   在环住她腰身时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祁应寒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他们是未婚夫妻,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她迟早有一天要习惯他的触碰。   顾妤知道他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但幸好她是高岭之花,只要面无表情,别人就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因此,在听见祁应寒的话后,她只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好在祁应寒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的意思,替她拉好拉链后就收了手。   两人到约定好的餐厅时时间刚刚好,霍逞已经坐在那儿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身边并没有女主许薇薇,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顾妤进来时看了眼餐厅,有些搞不懂霍逞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们约到了一家情侣餐厅来。   周围男男女女都是成对的坐着,很少有单独的人,因此霍逞独身一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可他气质清贵,到底将餐厅里大多数人都比了下去,一时间叫人好奇不已。   能让这样的人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顾妤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她本来是准备和祁应寒一前一后进来的,可到门边时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阿妤。”他又唤了一声。   顾妤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他臂弯。   两人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视线,毕竟这样颜值气质登对不已的人实在少见,但看见他们挽着手往右侧走去时,表情不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情侣餐厅,三个人?   祁应寒当然也注意到这家餐厅的不同寻常,他替顾妤拉好椅子坐下后,才淡淡放下手中西装。   “怎么想起在这儿吃饭?”   他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霍逞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出乎意料的是,霍逞却半开玩笑道:“也许是最近单身太久了吧,喜欢热闹。”   他一句话撇清和许薇薇的关系,叫祁应寒有些诧异。他以为霍逞这次是对那个小秘书上了心,所以才代她来道歉,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   当初一起的这些人里,就霍逞皮相最好,气质清峻矜贵,说话总带着三份笑意,可只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祁应寒知道。   霍逞这人,心比石头还硬。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他也不好插手。祁应寒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谈论这件事,转头看向顾妤时神色慢慢柔和了下来。   “上次的事多亏了你照顾阿妤,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从进门起,霍逞就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顾妤,听见这话后,也只是笑了笑:“祁哥,应该的。”   “毕竟顾小姐,是我嫂子。”   他一字一句,顾妤却听的有些不太对劲,皱眉去看霍逞。见他眼神平静,面上笑意浅淡,有些怀疑自己是想多了。   倒是祁应寒,多看了霍逞一眼。   霍逞垂下眼,遮住眼底暗色。他不看顾妤,是怕——想起那个梦。 第5章   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顾妤是性格高冷,而祁应寒和霍逞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不过时不时的聊几句。   顾妤对那些商场上的事不感兴趣,在放下勺子后就坐直了身子。一边看着窗外风景,一边在脑海中和系统聊天。直到霍逞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那天晚上公司的员工不懂事,嫂子别介意。”霍逞突然道。   顾妤莫名被点到名字,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霍逞不闪不避地任她看着,笑容随意。   “男主到底在想什么?”她问系统。   系统看着她,低笑了声:“人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宿主,这些事情还需要您自己去猜测。”   由不可说小言情忽然变成现在的哲学人生风,顾妤对系统突然的转变有些无言,知道从它这里得不到答案,顾妤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青年。   他眼神一派平静随和,更深处下面却像是有些其他的东西在,属于动物的直觉告诉顾妤不能深究。   因此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在系统的提示下抬起下巴淡淡道:“霍少不必客气。”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救了我一次,算是扯平了。”   她的眼神总是很吝啬于给别人,在霍逞印象中,顾妤几乎没有笑过。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是否在祁应寒面前,她也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高傲,冷淡,不近人情。   他低咳了声,忽然有些想吸烟,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这股冲动,只是轻轻笑了笑。   饭桌上的氛围无聊透顶,顾妤呆了会儿就有些坐不住,跟祁应寒说了声后借口去了洗手间。   在她离开后,祁应寒才淡淡开口:“阿妤性子冷淡,但人很好,你多担待点。”他点了支烟,轻咳了声道。   霍逞听见这话,只是笑了笑,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祁哥,你多久没吸烟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祁应寒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祁家这辈没有人,这些年公司就他一个人撑着,平时少不了应酬。而自从和顾妤住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有吸过烟。   能做到这份上……霍逞压下心底的思绪,抬头问:“真决定是她了?”   他这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叫嫂子。祁应寒也不在意,听了他的话后,指尖动作顿了顿,看着霍逞道:“不会再有别人了,有时间的话后面记得过来参加婚礼。”   听出他对顾妤的重视。霍逞垂下眼知道自己或许该继续克制,让那个梦沉在心底。   “得不到也没什么。”他慢慢闭上眼,这样想。正好祁应寒这时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霍逞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了声,掐灭了烟头,沉隽的面容下叫人看不出神情。却在祁应寒回来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怎么了?”看着男人回来眉头紧皱,他岔开话题。   祁应寒摇了摇头:“刚才打电话来说白朗被从警局捞出来了。”霍逞听后一想也不意外:“白鹤舟带着他侄子去祁家了?”   祁家和白家是世交,这次出了这样的事,祁应寒并没有给白家面子,他有意要惩治白朗,却没想到白鹤舟会带着人去老宅请罪。   这样的场合,对于心高气傲的顾妤来说,实在不适合在场。   “霍逞,等会儿阿妤……”祁应寒开口时顿了顿,有些犹豫。   霍逞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本来应该拒绝的。毕竟就在刚才,他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顾妤,但话到嘴边,却有些不受控制。   霍逞听见自己说:“你先过去那边处理事情,我晚点送嫂子回家。”   事已至此,祁应寒也只能点了点头,临走前发了条消息告诉顾妤。   顾妤收到消息时还在卫生间,本来出来透透气很快就能回来,但她在路过走廊时和一个走的匆忙的服务生撞在了一起,导致裙子上被溅了些果汁,一时有些狼狈。   裙角湿了一片,在名贵的礼服上显得格外突兀。   顾妤本来上是想将长裙底下绑在一起的,但却在动手时被系统提醒:“宿主,一位合格的高岭之花可不会这样。”他声音慵懒,带着笑意提醒她。   一直以一只野生天鹅自居的顾妤有些无奈:“那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出去吧。”   她低头看了眼裙角的污渍,眉头也不自觉蹙了起来。她有洁/癖/,穿着这样的裙子这么久已经算是很好了。   顾妤皱眉时,并没有等到系统的答案,反而看到了镜子里的阴影。   霍逞已经在身后看了很久了。他本来是看顾妤出去的时间太长,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会看见她纠结的一面。   裙下湿了一大片,紧扣着手指的女人低着头,眉头紧紧皱着。她不说话时总是显得很冷,不,应该是她任何时候都是冷的。   霍逞以为自己并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温度,可今天再次见到顾妤时,那种毫无温度的眼神,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心中战栗。   霍逞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因为他一看见顾妤,就想到了那个梦,那个穿着自己衬衣的顾妤和面前的女人好像重合了起来。   让他觉得可以再靠近一些,直到紧紧把她禁锢在怀中。   可惜,到底是别人的。祁应寒的名字梗在心口,霍逞指尖摩挲了下,遮掩住眸底情绪,在顾妤看过来时淡淡开口:   “嫂子好像遇见了些麻烦?”   他语气坦然,顾妤看了眼裙下污渍,觉得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于是点了点头,淡声道:“刚才过来的时候和人撞在了一起。”   顾妤刚要接着开口寻求帮助,就久违的听见了系统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她紧紧抓着男人的袖子,红着眼哭道:您帮帮我……”   帮、帮个鬼啊!   顾妤被系统的无下限惊呆,想起脑海里的声音,这三个字再也说不出口。面对霍逞的目光时只能强装高冷,冷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霍逞对她这样的态度并不在意,只是平静道:“祁哥有事先回去了,让我送你回家。”   知道男主从不撒谎,顾妤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也不怀疑。只是想着祁应寒什么事这么着急,居然半路撇下她就走了。   她心里想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镜子里映出的侧脸却好看的惊人,霍逞从镜子里女人修长的雪颈上收回目光,开口道:“外面这会比较冷,嫂子不介意的话,先披上我衣服吧。”   顾妤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边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她并不傻,知道霍逞说外面冷只是托词,男人只是顾忌到她的面子才没提及裙子上的污渍。   顾妤看了眼,其实很想收下,但系统的言语/骚/扰还在耳边,她实在不敢做出有违人设的事,于是只能抿唇拒绝:“不用了。”   洗手间里这时只有两个人,气氛略微有些奇怪。顾妤以为在她拒绝之后霍逞就不会再管,可他却只是随意笑了笑,兀自打开西装,竟然直接披在了她身上。   “你猜他在想什么呢?”系统突然出声。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妤觉得这个男主简直不按常理出牌,她下意识想要将衣服拿下来,却被人按住手。   “嫂子,你就是再嫌弃我,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霍逞说的一本正经,好像外面真的有多冷一样,握住她手腕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顾妤知道挣脱不了,只是越发冷了神色,不再看他。   霍逞勾起唇角,没有在意这些。   他垂下眼从旁边拿了张湿纸巾,忽然蹲下身体,长腿弯曲像是半跪一样,替顾妤擦拭起了裙子。   顾妤做天鹅的时候就一直被人伺候惯了,这时也觉得被一个男主跪下擦裙子并没有什么。   反倒是系统,停下了声音后有些若有所思,看着顾妤突然笑道:“宿主,您还记得您的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扇男主耳光吗?顾妤听到提醒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的行程已经快结束了,自己的计划居然还没有执行。   她看了眼低头专注的霍逞,心里有些犹豫,人家正替她收拾裙子呢,她这时候打人会不会有些不人道?   可她本来就不是人啊。   这时顾妤已经坚定了目光。一只鹅讲什么人道,任务才是关键,反正她本来就是不通人情的高岭之花。心里这样想着,镜子里的女人长睫颤了颤,瓷白的肌肤在的灯光下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温度。   霍逞用湿巾擦拭掉一片污渍,淡淡道:“这个礼服以后不能穿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人去找那个设计师,重新再做一件。”   冰凉的触感贴在肌肤上,说话的男人眉眼依旧从容,除了在看到那脚腕上的红痕时。没有知道霍逞在想什么。   霍逞垂下眼,那身裙子很适合她,可惜却是由别的男人替她穿上的。他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居然有些嫉妒。   “嫂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霍逞擦拭完起身时,顾妤心里数着一二三,终于动手了。   那一耳光猝不及防,顾妤打出去的时候自己也心惊。她以为霍逞会躲开,再不行会拉住她的手,但没想到他却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空气一时寂静了下来,几秒钟后,脑海里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恭喜您,计划完美进行。”系统拿出她之前制定的挑拨离间的任务书,慢慢笑道。   顾妤突然觉得,自己果真是作死界小能手。   然后下一秒,顾妤就听见自己说出了更加作死的台词:“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第6章   在顾妤说出那句话后,她就后悔了。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巴掌已经扇了,话也已经放了,高岭之花的形象现在就是想崩塌也崩塌不了。   于是她只能一边寻求系统安慰,一边倔强地扬起下颌,眼神冷漠地看着霍逞。   分明是形容狼狈,裙子上还有湿意,但顾妤却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这种高高在上不是来自于她的容貌,她的身份,而是她这个人。   霍逞静静看着她,眼神看不出情绪,顾妤心中/警/铃大作,心里有些后怕的问系统:“男主这会儿该不会是想/打/我吧?”   顾妤知道,这一巴掌绝对将男主得罪狠了。毕竟原著里说霍逞一向面俊心黑,得罪过他的人,最后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她心里越想越怂,面上却一片高傲,将/精/分演绎到了极致。   就在她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霍逞却只是在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后,慢慢勾起了唇角:“嫂子如果不喜欢,我不碰就是了。”   他声音清淡一如既往,如果不是脸上鲜红的巴掌印,顾妤都要以为这只是一个小玩笑了。但明显不是。   他说完后就不再看顾妤,倒是系统,这时突然出声:“您应该小心他了。”   这句话不用它提醒,顾妤也知道,不过听见系统的话后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地接着问:“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用继续装/逼/吗?”   再高傲下去,顾妤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第三个剧情点了。她垂死挣扎,但系统却笑着打破了她的幻想。   “当然,不过容我纠正一下,您这是本色出演。”   ……   我真是信了你的彩虹屁!   顾妤额头跳了跳,心里吐槽着系统没人/性/,然后面上却继续维持着高冷的人设。在霍逞挪开眼神后道:“你的西装,收好。”   她假装厌恶地一把拿下肩上的西装外套,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系统看了眼,慢慢笑道:“您的演技又进步了呢。”   一路走出来手心冒汗不敢回头的顾妤被这样一说,也觉得自己进步了很多:“他是不是已经被我的恶毒震惊了?”她小声问。   身为一个高冷的恶毒女配,顾妤觉得没人比她更敬业了。   系统笑着赞同,嗓间意味不明:“他现在心情……很复杂呢。”   心情复杂地霍逞其实并没有多少生气,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而已。西装被搭在臂上,霍逞捡起地上掉落的胸针眼神不明,气度却始终从容。只有他知道,刚才有一瞬间,自己差点控制不住——握住她的脖颈。   灯下美人高抬着下颌,鸦羽似的发丝散在肩上,愈发衬地肤色雪白。霍逞一直知道顾妤很美,可当她冰冷轻蔑地看着他时,他才知道,这种能引起人/欲/望/的美有多要命。   顾妤像是高傲的天鹅,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却更想——折断她的羽翼,一步步看着她狼狈地跌落凡尘。   她越是高傲地仰起头,他越是想要摧毁。这种/欲/望/在霍逞心底翻滚,让他双眼暗沉,最终却在高跟鞋响起的时候,慢慢归于平静。   过了很久,霍逞才眼神平淡地走出餐厅。在打电话给司机后,才掩下情绪,对试图在门口打车的顾妤开口:“这里是郊区,很少有车辆会载人。”   他看见那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嫂子也不希望上次的事再发生一次吧?”   霍逞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平静,顾妤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但却没有立马放弃。   高岭之花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于是她坚持伸手打了好几次车,当发觉真的没有一辆停下来后,才收了手。   霍逞看在眼里,笑了笑:“嫂子,祁哥让我送你回家的。”他提到祁应寒,才叫顾妤多看了他一眼,最终转身走向了旁边的黑色宾利。   司机已经陪两人在这儿等了很久了,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见人走过来,连忙下车打开车门。   顾妤坐在副驾驶上,霍逞只笑了一下,坐在了后排。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到了别墅区。顾妤心底舒了口气,想着终于不用跟男主呆在一起了,紧扣着小包的手终于松了些。   而霍逞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脸上隐约的痕迹。   过了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顾妤刚准备下车却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瓢泼的大雨让人还未打开门就感到了寒气,她皱了皱眉,正想着要不跟霍逞借把伞,就看见了熟悉的车。   祁应寒这时刚好也从老宅回来了,看见霍逞的车后停了下来。   “祁哥。”霍逞开口叫了声。   祁应寒点了点头:“阿妤在里面?”   他刚问完就看见了准备开门的顾妤。眉头一皱,顾不得说什么,从旁边拿了把伞,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顾妤一下车就被人拉到了伞下,祁应寒将伞递到她身旁,皱着眉有些不赞同:“下那么大雨,下来的时候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他声音低沉,到底是关心。   顾妤没有出口反驳,只是垂眼道:“谢谢。”   祁应寒抿了抿唇,不由分说地将西装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然后才看向一旁也已经出来的霍逞。   “今天辛苦了。”他慢慢道。   霍逞摇了摇头:“没事。”他说到这儿又补充了句:“照顾嫂子应该的。”   自从祁应寒来后,顾妤就再没有看过他。霍逞看在眼里,心底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应寒不疑有他,眉眼柔和了些,拍了拍他肩膀:“今晚雨这么大,你要是方便的话,先住我这儿,明天再回去。”   他是一个领域意识很强的人,若不是和霍逞真的关系好,也不会开口邀请他。这点霍逞也知道。他指尖顿了顿,却只是道:“不用了祁哥,我明早还要开会,住这里离公司太远,不方便。”   见他这样说,祁应寒也不再挽留,叮嘱了声小心后,就目送霍逞准备离开。   雨夜里车灯亮着,霍逞转身时,隐约露出脸上细微的痕迹,祁应寒抬头时无意中看见,心底有些疑惑。   暗暗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转身却看见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开口:“阿妤,在想什么呢?”   顾妤正出着神,忽然被打断,吓了一跳。但幸好高岭之花的壳子已经披习惯了,一时间也没有露馅,只是淡淡摇头:“没什么。”   从祁应寒的视角,只能发现顾妤垂眼在想事情而已,他眸光若有所思,却只是替她整了整披上的衣服,没有再多问。   两人冒着雨回到家里。祁应寒一路上把伞一直举在她那边,导致自己淋了一身雨,回去后衣服都湿了。   顾妤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声:“谢谢。”   祁应寒挂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着顾妤,眼中渐渐柔和了下来:“阿妤,你难道要一直跟我这么客气吗?”   他们两个是未婚夫妻,两个月后就要结婚,确实不用这么客气。祁应寒笑了笑,进了浴室。   顾妤本来也是想回房间泡澡的,结果走到门口,却发现裙子脱不下来。她对着镜子试了好几次,却都无法碰到拉链,不由有些气恼。   要是她还长着两个翅膀就好了,连衣服都不用穿,哪儿像现在这么麻烦,还得脱。浴室里水声还在想着,顾妤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客厅沙发,准备等祁应寒出来帮她。   祁应寒刚出来,就看见了沙发上皱眉坐着的顾妤,本来还有些诧异。可在看见她后背上的红痕时就明白了。那件裙子没人帮忙的话,脱不下来。   他眸光顿了顿,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妤道:“阿妤,用不用我帮忙?”   他常年一副冷峻的样貌,说这样的话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   “他可真上道。”系统笑道。   顾妤难得有些赞同它。不过虽然就等着这句话,但高岭之花的人设并不允许她轻易答应,于是她假装皱了下眉,在祁应寒看着她的目光下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转过了身去。   “麻烦你了。”   祁应寒有些哑然,却还是低下了头。   他的手骨骼很好看,顾妤曾经以为他是当医生的,她静静垂下眼,感受着拉链滑下,没有一丝不规矩的地方。   就在滑落到腰迹的时候,他才慢慢停了下来,声音喑哑:   “阿妤。” 第7章   客厅里静静地,在祁应寒出声后,顾妤就已经回过神来。男人指尖灼热地温度贴在后背,带着些轻微的痒意。   在顾妤看不见的地方,那片雪白的肌肤竟然已经泛起了些薄红,灯光晕染下,细腻地活色生香,可偏偏当事人却平静到甚至冷淡。   看到这样一幕,就连系统也忍不住在心底轻啧了声。   而顾妤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两人离地太近了,她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想要退开。   拉链到腰迹她已经可以够得上了,顾妤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刚准备说可以了,就听他顿了顿,忽然沉声道:“阿妤,今天白朗来找我了。”   这样的姿势让顾妤无法回头看见祁应寒的表情,但听到白朗的名字,她下意识地身体一僵。   白朗,那个神经病少年,他找祁应寒干什么?她心里疑惑,但高岭之花的人设却不允许她多问,只能皱了皱眉。   索性祁应寒已经习惯了她冷淡的样子,语气不变道:“因为上次他绑架你的事,我让他在/警/局里多呆了几天,这次是他叔叔带他来赔礼道歉的。”   “我今天中途离开,也是为了这件事。”   听他慢慢说着,顾妤应了声表示知道了,但祁应寒却还是没有放开她。男人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腰肢,在顾妤有些疑惑时,最终叹了口气道:“阿妤,离白朗远一些。”   这个不用他说,顾妤也知道。   想到那个神经病给自己吃的东西,顾妤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头疼。祁应寒在说完后抿了抿唇,过了很久,直到顾妤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后才慢慢放开了手。   因为两人的角度问题,顾妤并没有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没人知道,当在老宅里,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却笑着戳中了他的死/穴/。   “祁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阿妤她不喜欢你。”   “这是她喝醉之后,亲、口、告、诉、我、的。”   白朗嬉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叫祁应寒眉眼/阴/翳,分明知道他或许只是随口说的,白朗喜欢阿妤,这样说也许是为了刺激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祁应寒却还是将这句话放进了心里。   阿妤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只觉得顾妤一直待人冷淡,过于骄傲了些,就是对他……也一样。   现在这个一个月以来一直被刻意忽视的问题叫人亲手戳破,让祁应寒第一次有些无力。   阿妤在他的怀中,她的衣服是他亲手穿上的,也是他亲手脱掉的。这本来是再亲密不过的事,可他知道,无论做多么亲密的动作顾妤的眼神一直都是冷的,她始终没有一丝/欲/望,干净地近乎冷漠。   顾妤就像是被人精心供奉的,不通情/爱/的天鹅,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生出了占有的想法,祁应寒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结是为了什么。   怀中微凉的温度叫他爱不释手,他深深地看了顾妤一眼,最终掩下了眼底暗色。   即便是她真的不在意,他也不会放手。   祁应寒心绪深沉,霍逞同样也不平静。   黑色的宾利慢慢离开了别墅区。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司机在前面开车不敢说话,只有柔和的车灯让人微微松了口气。   和来时的位置不同,他在回去时坐在了后面,那个位置是——顾妤刚才坐过的地方。霍逞掌心收紧了些,隐约露出一些/精/致的边缝,叫人有些好奇他手里的究竟是什么。   车内昏暗,因为隔着很远,司机并没有看清,正想要仔细看时,霍逞只淡淡一眼就叫他目光规矩了下来。他很少用这样的目光看人,霍逞生的清峻,平时也总是矜贵自持的,眼中少有这种/阴/沉复杂的神色。   叫人看着就觉得不安,好像、好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一样。   霍逞确实是在强行压抑,分明已经离开了,可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顾妤在洗手间时的样子。/逼/仄的空间里,乌发雪肤的美人高抬着下颌,眼神冷漠。灯光映在她修长的雪颈上,连青涩都脉络也看的一清二楚,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他就要握住那脖颈了。   身旁的座位上好像还有顾妤发间的香味,淡淡地,像是栀子。这样想着,霍逞垂下眼,只觉喉间有些发痒。   他眸光更深了些,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并不了解这些只是觉得今天霍少似乎有些奇怪。   窗户上映出男人清贵眉眼,让人心底生寒。但到底按捺不住好奇的情绪,在大雨雷鸣声中,司机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放在了后视镜上。   到底是什么?   他心里想着,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而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终于照亮了霍逞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很漂亮的胸针,司机在第二眼看清后瞳孔微缩了一下,有些不敢想:   这、这不是顾小姐的东西吗?   掉了东西的事,顾妤晚上并没有发现。她昨晚很早就睡,在醒来之后才想起昨天那条裙子。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昨天脱下来那件裙子上的胸针不见了。   她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无奈放弃。   顾妤知道那个胸针别扣很松,比较容易掉,想着估计是晚上吃饭那会儿掉到洗手间了,也没在意。   倒是祁应寒早上看见后问了句:“阿妤,你的胸针呢?”   顾妤没多想将掉了的事说了遍,祁应寒翻着书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多看了那裙子一眼,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道:“我记得你挺喜欢那个胸针的,弄丢了确实有些可惜。”   他语气平淡,顾妤没听出来什么,只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些疑惑。   “这个男配怎么这么在乎这个胸针啊?”   她皱眉问系统。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弄清楚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顾妤忍不住皱眉时,才慢慢笑着给出了答案:“您忘了,这个胸针是您和祁应寒的情侣款,具有特殊意义。”   听到这个答案,顾妤拿起咖啡的手停了一下,翻遍记忆后这才想起来,突然也觉得自己刚才说丢了的反应太平淡了。但这时再补救已经来不及了,最终高岭之花的人设只是让她轻抿了口咖啡,换了一个话题:“你今天不上班吗?”   她声音淡淡的,祁应寒心底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眼神微微顿了顿。在顾妤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松了手,面上却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道:“这下就要走了。”   顾妤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她刚才也只是奇怪而已,今天是周一,按理来说,祁应寒应该去公司的,但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他竟然还在家里,于是就出口问了句。   她对于祁应寒奇怪的情绪一无所觉,倒是系统轻轻笑了声。   “您果真适合高岭之花。”   它慢慢道。   “为什么?”顾妤有些疑惑,系统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她正在脑海里和系统交流着,却忽然听见了有人叫她名字。   “阿妤。”祁应寒站起身后抿了抿唇,还是开口。在顾妤抬头看他时,沉声道:“我今天下班早些,下午陪你去商场吧。”   看着顾妤冷淡的表情,祁应寒有些嘲笑自己大惊小怪。只是一个胸针而已,就算丢了又怎么样。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再买一个呢?   他在心底问自己,却还是没有得到答案。祁应寒将这归结于白朗的影响,想到那个名字,他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顾妤突然觉得男配的眼神有些危险。但对于这方面不是很懂的她只是觉得祁应寒最近过于关心她了一些。两人之前一直都是各忙各地,很少有一起做什么的时候,现在突然说要陪她买东西,顾妤皱了皱眉,其实心里并不想去。   一只鹅子自己玩不好吗,和男配出去逛街什么的,想想就觉得无聊。   “我可以拒绝吗?”   她问系统。   系统先生笑着道:“当然,但是我建议您最好现在不要。”   高傲的天鹅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一味的拒绝只会让站在悬崖边的人一步步走向黑暗。尤其是对于本该拥有她的人来说。   顾妤不知道系统的想法,她只是觉得最近男配很奇怪而已。按照剧情来说,祁应寒现在应该已经认识女主许薇薇了,而且还对女主产生了些微妙的好感。   顾妤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着,等到几天后在和女主相遇的晚宴上和女主起冲突,然后坐等本来就对她心生不满地祁应寒和她解除婚约就行。   但现在……剧情虽然已经被她拯救过来了,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比如祁应寒,他从来不会这样关心她的。顾妤倒宁愿他像一个月前一样不闻不问,也好过现在。   她有些怀疑他现在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地打了霍逞一巴掌的事。   客厅里静静地,在男人回过头来时,顾妤收回思绪。刚准备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短信声音打破了寂静地氛围,顾妤皱了皱眉,看向桌面。   没有等到回答,祁应寒抿了抿唇,却还是道:“你先看消息吧。”   在祁应寒的目光下,顾妤拿起手机,却看见了一条陌生的消息。   “嫂子,你昨晚好像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下面还有一张图片,正是昨晚丢失的那枚胸针,署名是——霍逞。 第8章   看到照片的时候,顾妤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这才隐约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曾经将西装脱下来给霍逞过,胸针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一起掉了。   东西找到了本来应该是好事,但捡到的人偏偏是自己昨晚才扇了耳光的霍逞,叫顾妤难得有些犹豫。   她眉头微皱,下意识地不想再要那个胸针了。正在她纠结的时候,祁应寒开口了。   他见顾妤一直不说话,不由有些疑惑:“阿妤,怎么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顾妤,她长睫轻轻颤了颤,微微摇了摇头:“没事,推销短信而已。”   也许是高岭之花装久了,顾妤觉得自己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十分顺手。祁应寒听见她这样说,目光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垂眸道:“那我先走了,下午下班回来接你。”   他声音和往常一样,顾妤点了点头,还是补充了句:“路上小心。”   祁应寒脚步停顿了一下,即使知道只是出于礼貌上的客套话,他微微沉下的眸子在一瞬间还是柔和了些。   那些暗藏的心思终究被压了下去。   顾妤并不知道刚才一瞬间祁应寒的心理变化。她只是想着胸针的事,有些琢磨不透霍逞到底要干什么而已。   霍逞想干什么?   他想干很多事,他想握住顾妤纤长的脖颈,想看着她无力的伏下身子,想要狠狠地——占有她。   可这些,都被一点一点压抑了下去。   霍逞有些不清楚这种难以克制的/欲/望是什么时候升起的,顾妤对他来说究竟算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   不然,他也不会带回那个胸针来。   那枚精致的胸针就那样静静地放在桌上,上面好像还沾着主人的气息。霍逞一看见它就想起顾妤穿着黑色的礼裙挽着祁应寒手臂进来的样子,还有……她在洗手间时高傲不屑的眼神。   那人的名字叫他念了一遍又一遍。   “嫂子。”   霍逞喉结微微滚动着,沉静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它,许久,才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告诉自己,或许只有再见她一面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再见一面,弄清楚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这样想着,霍逞目光慢慢平静了下来,拿起了手机。   在祁应寒离开后,顾妤躺在床上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一方面,答应了祁应寒下午要去商场,另一方面,那个胸针一直放在霍逞那儿好像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她趴在床上翻了个身,难得有些唉声叹气。   “系统,第三个剧情点什么时候来啊?”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完剧情离开了,动物趋利避害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世界呆久了会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顾妤抿了抿唇,又想叹气。   系统静静地看着她,轻笑了声:“容我提醒,您现在可不像是一朵高岭之花。”   顾妤这时雪白的肩头上头发散乱,眉毛轻蹙着,哪里有一丝高岭之花的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依旧很美。   好像一直高高在上的人陡然沾染了一丝世俗/欲/色,叫人忍不住将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或许您应该……”   顾妤听见它的话,瞬间有丝不好的预感,那些羞耻的语句还在耳边,叫人一时额头忍不住跳了起来。   “等等。”   在下一秒等到系统开口前,顾妤立马强装起/精/神坐直了身体,连面上表情也维持到了在外面的样子。   系统见状有些可惜:“我以为今天这一段你会喜欢呢。”   不,这种污浊的小情/趣还是你一个人喜欢就好了。   顾妤为自己没有被污染耳朵松了口气,系统却慢慢笑了笑:“您可真是可爱。”他一边赞叹着,一边念出了自己刚才拿着书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事,并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书,而是这篇穿书世界的原文。   “我刚才是准备给您读剧情的。”   系统状似无奈的说,只是要是能忽略他声音中的笑意就好了。   顾妤抽了抽嘴角:……“算了,你读吧。”   顾妤觉得自己穿书后妥协的时候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再也不是那个能追着哈士奇跑几公里的野生鹅了。   垃圾世界,叫鹅心碎。   她绝望的下了定义。   系统并不知道顾妤的想法,他这次难得很专业的将剩下的剧情读了遍,甚至连一贯散漫的语调都去掉了。   两分钟后,顾妤听完总结:“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下周剧情就可以走完了?”   系统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您在被退婚后的第三天就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具体描写是这样的,系统敬业的念道:“卡车呼啸而过,顾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被破碎的撞到了地上。”   ……   这是什么糟心的描写?!   连它们天鹅葬礼的三分之一都不如,顾妤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死法实在太不美观了。虽然她没有痛觉,但这个场面还是令人难以接受了些。   于是她试着和系统讲道理:“虽然是车祸,但我们能不能换个描写?”   “噢,那您想怎么样呢?”系统挑眉。   顾妤想起当年和小伙伴们讨论的剧本,毫不心虚地提议道:“你可以制造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然后在卡车冲过来时,再天降五彩霞光,让我红红火火的消失在原地……”   “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拔下一根鹅毛来给你,从旁白小说中看,就是霞光消失后,只留下了一根鹅毛,多美的场景!”   她说的兴致勃勃,系统的脸色却越来越怪异,直到顾妤说完后,他才叹了口气问:“您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顾妤以为他认可了自己,表情诚恳道:“《鹅仙传》。”   作为一只十分话痨又无处排解的天鹅/精/,顾妤早在她渡劫之前就替自己写好了自传,准备等成功后,留给那些鹅子鹅孙们传阅。但没想到中途化形却出了些问题,这个计划也只能一直耽搁了下来。   不过好在系统现在可以给她提供一个平台,让她好好展示自己。   她这样想着,表情更加高冷了些,努力摆出系统满意的样子,高抬着下颌示意它将自己的想法加上去。   系统看了她很久,才慢慢笑了声:“之前是我小看您了。”它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顾妤,但现在看来……却还是远远不够。   这只小天鹅身上可真是有很多惊喜呢。   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答应她,于是系统只是清咳了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延后一些,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胸针的事。”   提起胸针,顾妤又蔫了下来。   想了半天,还是在系统的眼神下爬起来换了衣服。顾妤莫名觉得如果真让祁应寒知道昨天丢了的胸针在霍逞那儿,就会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虽然她也说不上来这种预感到底是为什么,但还是决定了在下午去商场之前把东西拿回来。   算了,走就走吧,早去早回就行。   一想到男主和那天晚上的耳光,顾妤就有些怂。在提醒系统准备好报/警/电话后,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霍逞在短信上说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就在上次吃饭的那家情侣餐厅里。顾妤出门打了辆车,不紧不慢地向那里走去。   本来以为过去拿到胸针离开就可以了,但在下车时顾妤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陌生的号码叫她皱了皱眉,有些奇怪最近怎么总有这么多陌生人给她打电话。但这样想着,她还是拿起电话接了起来。   “喂。”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微微有些冷,却很好听。白朗听着顾妤疑惑的声音,慢慢垂下了眼,在觉得那头因为没有人回答想要挂掉时,才慢慢开口:“阿妤,是我,白朗。”   他说完后又笑了笑:“你最近还好吗?”   在听见声音后顾妤就知道是谁了。只是少年说话时的语气和之前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干过绑架她这种事的语气,叫她有些无力吐槽而已。   顾妤一边心里暗叹着这人果真是神经病,一边不等他继续就准备冷冷的挂掉电话。   按照高岭之花的人设,接到曾经绑架过她的人的电话,她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似乎是知道顾妤的脾气,白朗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些,在那头没有声音时低笑开口:“阿妤,我很想你。”   不,我并不想见你。   顾妤心里想。   但白朗却像个不在意的小孩子一样,笑着抛下了一个大/炸/弹/。   电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段录音,虽然有些吵闹,但顾妤一下就听出来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声音。她脚步顿了顿,听见录音里似乎有人叫了声“阿妤”,然后那道喝醉了的女声冷声道:   “什么未婚夫?我一点也不喜欢祁应寒,和他订婚也只是为了顾家而已,要不是为了顾家,我怎么会忍受……”   话里的内容越来越劲爆,顾妤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因为她想起,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当时刚穿书过来,为了维持原主/作/死/的人设,就照着剧本台词念了句,没想到却被人录了下来。   那录音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内容量不可谓不大。顾妤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清楚白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倒是系统给了她答案。   “白朗大概是想恐吓您。”   至于/恐/吓/的目的,大概也就知道他才知道了。系统若有所思地看着看着手机,没有再说话。   但顾妤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恐吓?   在表里不一的天鹅族群中,恐吓不过是吓唬对方的一种手段,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每天都有无数天鹅张着翅膀去追打另一只,看起来恐怖,但它的意义只是在于看哪一方更先被吓到,首先认输而已。   作为打了别人很多次的天鹅,顾妤很有心得。   因此在听到恐吓这个词时,瞬间就对白朗的行为做出了判断——他是在吓唬自己,等于,就算自己不听他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事。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还理白朗干什么。   这样想着,顾妤连最后一丝心虚也没有了,直接表现出更加高傲的反恐吓气势,准备吓退他:“你想发给谁可以直接发过去,不用特地来告诉我。”   她语气厌恶,又有些冷然的轻蔑。这样的反应在白朗心中渐渐变了一个味道,他以为顾妤是不屑于威胁,直到现在,她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白朗垂着眼,似乎可以想到电话那头女人冰冷地毫无感情的双眼,心跳的不由更快了些,连呼吸都有些粗重。   “阿妤,我……”他低低念了声顾妤的名字,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被滴的一声挂掉了。过了会儿后,才捂着眼睛沉沉笑起来。   怎么办,好像……更可爱了。   这样高傲到永远也不愿意低下头的人,好想更靠近一些啊。白朗愉悦地笑了笑,按下了转发键。   上次的话已经在祁应寒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这次呢?   挂了电话的逻辑鬼才顾妤完全没有想到,祁应寒真的收到了录音。 第9章   祁应寒正在公司开会,秘书小心翼翼地报告着上一季度公司的运营状况,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期间,桌上的手机微微亮了亮也没人发现,直到半个小时过去后,祁应寒准备看时间,才发现屏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短信。   发短信的人用的是陌生号码,他皱眉看了眼,没有立刻点开。一直等到会议彻底开完,才再次拿起手机。   “祁总,您今早要新订的那款胸针已经联系商场了。”秘书临走前想起祁应寒早上来叮嘱的话,特意汇报了声。   天知道,当他听到连笑都很少的祁总要预定女士胸针的时候,有多惊讶。但即使好奇,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得下去准备。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这个胸针,应该是给祁总的未婚妻的吧?   一直听说祁总有个未婚妻,本来以为是关系不好才没有带到公司来,现在看来,哪里是关系不好,分明是喜欢的不行才对。   要不然祁总也不会特意交代。秘书心里想着,小心地看向祁应寒。   气质冷峻的男人闻言眉头松了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秘书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自己果然猜对了,在弯腰离开时不忘带上了门。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祁应寒一个,在秘书离开后,他才将目光放回到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让他隐隐有些压抑。   这对祁应寒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只是一个没有点开的短信而已,又能有什么呢。他这样想着,又过了很久后才终于点开了屏幕。   那个人发来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祁应寒皱了皱眉,伸手点开,却在下一秒顿住了。   “阿妤。”似乎有人叫了声。   那是一段录音,听着声音好像是在酒吧,祁应寒记得,顾妤之前是挺喜欢去酒吧的,不过这一个月很少去了而已。   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祁应寒其实很想按暂停键,但莫名的原因还是让他停了下来。他面色平静,听着录音里那道喝醉了的女声冷声道:   “什么未婚夫?我一点也不喜欢祁应寒,和他订婚也只是为了顾家而已,要不是为了顾家,我怎么会忍受……”   顾妤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可那确实是她的声音。在这个录音响起时,祁应寒其实是有一瞬间惊诧的,可随即,那丝惊诧就被后面的话所掩盖。录音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那熟悉到独一无二的清冷语气,叫祁应寒想要告诉自己是假的都做不到。   这或许就是顾妤心中所想的,她对于嫁给他这件事真正的情绪。   他心中隐隐有了结论,一时间竟然难以相信。   顾妤在今天早上叫他路上小心的时候,心底其实——厌恶着他。   祁应慢慢闭上眼想象着录音那头顾妤开口说这段话的模样。是一贯的眼神冷漠,高傲又不屑地和对着那些她不喜欢的人时一模一样。   一分钟的录音很短。   他静静的听着那段录音到最后,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静。   连祁应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或许是早就想到了。   从白朗说顾妤不爱他时,他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只是没想到真相会这么快以这种方式被揭穿。   因为手机系统的自动循环,那录音被放了一遍又一遍。祁应寒表情不变的听着,除了握着钢/笔/的手上有了血痕,竟然再看不出其他。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些曾经闪过的深冷情绪。   不喜欢自己,那喜欢谁,阿妤?他在心底问着,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其实,谁都不能喜欢。   毕竟,即使是厌恶,他也不会放手。   祁应寒眼神深沉,过了很久才恢复了往常冷峻的模样,只是心底却慢慢沉了下来。只要等一个契机,就会冲破枷/锁/。   祁应寒知道,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冰冷的钢笔刺激着伤口,他想起下午的约会,眉眼微沉:“阿妤,你可要乖一点啊。”   顾妤并不知道祁应寒身上发生的变化,她在挂断了电话后就走进了餐厅里。因为两次间隔时间并不长,而顾妤样貌又格外出众,因此经理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和未婚夫一起来的那位小姐,于是连忙迎上去。   “您好,是订位子吗?”   他以为顾妤一个人先来是来预定座位的,结果却看见漂亮的女人皱了皱眉:“我来找人。”她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突然想起霍逞并没有说具体位置,刚准备想着要不先订一个地方先坐着,就听见耳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用了,我们是一起的。”   霍逞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向餐厅经理点了点头,经理见状立马道了声歉。   “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已经定好座位了。”   他笑着带路,只是心底却有些疑惑,上次来的时候,那位漂亮的小姐未婚夫不是一个姓祁的先生吗?   怎么这次和另一个来了?难道他们搞错了,其实当时坐在对面的两人才是情侣?   那经理这样想着,看向两人的目光隐隐有些奇怪。   座位还在上次的地方,顾妤刚准备坐下,就见绅士风度的霍逞帮她拉开了座椅,看见这一幕,经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再开口时就已经换了称呼:“您好,霍先生和夫人需要点什么呢?”   “夫人”这个称呼叫顾妤皱了皱眉,就连霍逞也没想到这个经理会这么误会。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和顾妤时,霍逞心底竟然升起一股隐秘又/禁/忌/的满足感。   好像顾妤真的是他的一样。   经理不知道两人想法,在说完后就微笑地等着,顾妤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他眼神不太好,结果刚准备开口,就听系统道:“您何必和这些人计较呢。”   他声音带着笑意,顾妤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嘲讽自己那声夫人。心里抽了抽嘴角,面上表情不由更冷了下来,最终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你误会了。”   她说完后才拿起菜单,霍逞没有看清她那一瞬间的神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顾妤纤长的脖颈微微低俯着,长睫下神情冷漠的惊人。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中顿了顿,喉/间微微有些发痒。   随口点了几个甜品,顾妤就把菜单递了过去,直到经理转身离开后,才冷淡的看向对面的霍逞。   “我是过来拿胸针的。”   做高岭之花就是这点爽,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是。顾妤不想和男主再共处一室了,于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反正上次她扇了霍逞耳光,两人关系能好了才有鬼,自己在他心里估计也就是一个几章弄死的小炮灰而已,顾妤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准备刷什么存在感。   靠近窗户的位置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下颌微抬着,总是冰冷的语气中连丝多余的情绪也听不出。   霍逞沉隽的眸光微微闪了闪,突然道:“嫂子好像很厌恶我。”   出乎意料的问题突然被问出来,这还是霍逞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话。顾妤本来正喝着水,听见他的话反应过来差点被呛到,索性她向来面无表情,压下诧异后也看不出来什么。   “系统,他这是什么意思?”顾妤皱了皱眉,心里不太确定男主是不是现在准备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算那次扇耳光的账。   她心里慌的一批,觉得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自己可能就回不去了。   于是斟酌了很久后,才冷淡道:“你想多了,我对所有人都一样。”   我不讨厌你这总行了吧?   顾妤想着自己的回答,总不会再得罪男主吧。   谁知道就是这句话却让霍逞慢慢皱起了眉。   她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厌恶不厌恶的,他也不过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而已。这个认知叫霍逞眯起了眼。   在来到这个餐厅之前,他一直想要弄清楚自己对于顾妤是什么感觉,他做好了克制这种被/欲/望支配的感情的准备。   甚至,他觉得顾妤厌恶他也好,这样他们彼此都有退路。   他想了很多,可顾妤却对他说:所有人都一样。   没有厌恶,没有轻蔑,只有高傲的冷漠,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无关紧要。   霍逞终于从她平静的目光中读出了这个意思,却忽然有些想笑。   因为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准备都是笑话。他可以克制自己,可以告诉自己顾妤是他的嫂子,可以将这种感情压下去,继续做那个谈笑风生的霍逞。可他不能接受,在顾妤眼中,自己什么都不是。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就已经有了软肋。   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的影子。这种/欲/望将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克制撕的粉碎,霍逞却慢慢勾起了唇角。   他忽然明白,那时一心纠结想要弄清楚这种感情的自己有多蠢。   /欲/望也好,执念也好,都只是在那人能看见他的基础上。   可现在,顾妤眼中并没有自己。   这样想着,霍逞拿出了那个胸针,他手上青筋微微起伏,再抬起眼时,面上却毫无异色:“嫂子,胸针可以给你。”   “但是这毕竟是我弄掉的。”他眸光清峻,在顾妤不解的目光中含笑道:“为了表示歉意,我想亲手再”   “——替你戴上”。 第10章   他刚才说什么?   在听见霍逞的话后,顾妤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就连系统也完全没想到。   坐在对面的青年眉眼清隽,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变。他唇角淡淡勾着,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不应该的话一样。   可就是这个神情,叫顾妤知道自己没有听错:霍逞确实是说——要帮她亲手戴上.胸.针。   完了,顾妤心底不停的刷着屏,这个男主该不会是被她气疯了吧。   她心里忐忑,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男主,能把他气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心里即使再怂的一批,在面上却还是要强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在霍逞含笑的目光下,她握紧了杯子,本就冷淡的神情像是覆了一层寒霜,语气隐隐带着些怒意:“你什么意思?”   高傲的天鹅很少被人这样对待,在听见这样类似于戏弄的话后,连眼尾也气的有些发红,在雪色的肌肤上好看的惊心动魄。   霍逞欣赏着这样对面美景,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好像一直以来欠缺的东西渐渐被补全了一样,让人指尖战栗的愉悦。   可是,还不够。   还差一些。   霍逞于是笑着再重复了一遍:“嫂子,我想亲手替你戴上,.胸.针。”最后两个字吐出,映着那清峻的面容,显得既克制又复杂,这种反差叫人心中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可顾妤却觉得霍逞这样的神情有些熟悉。   “洗手间。”   系统突然出声道。   这三个字叫顾妤这才想起,上次她在洗手间扇了霍逞耳光时,他就是这种眼神。只是那时还有些克制,现在那丝克制却变成了更加叫人看不懂的情绪,让人下意识的不敢深究。   顾妤记起当时的事后,再看了眼现在的霍逞,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傻/逼/。不然也不会制定当初那个耳光计划,把自己坑成这样。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霍逞已经被她刺激的不轻,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她现在连挽救都不能。   系统看出她内心绝望,难得出言安慰:“宿主不用担心,反正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只要您撑过今天,之后躲着男主就好。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三天后您就能彻底脱离这个世界。”   顾妤当然也知道。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霍逞,还是有些心惊。她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告诉自己再傻/逼/戏也得演下去。   握着茶杯的手不由更紧了些,连指节也因为心底的紧张有些发白。   可看在霍逞眼中,却又是另一副景象了。   在他眼中,乌发雪肤的高傲美人长睫低垂着,似乎是因为生气,连手指也有些泛白。霍逞注意到她苍白细腻的手指,看着上面隐隐显现出的青涩脉络,眸光沉沉。   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那么可爱,叫人想要握在手中把玩。他越这样想着,面上的神情越平静。   直到一杯水泼到身上。   顾妤觉得自己真是作死习惯了,男主除非是受.虐.狂,不然绝对想要杀了她。但她也没办法,按照高岭之花的思维来说,在听到这句话后,这个反应绝对不为过。   她心里绝望的想着,但幸好高岭之花的壳子叫人丝毫没有看出她的紧张。只映照出顾妤一张苍白/精/致的面容。   她眉头冷冷皱着,毫不畏惧的看向了霍逞。   两人目光相对,顾妤心底有些怂,但秉持着高岭之花的人设,她还是抬起了头,冷声.警.告:“霍逞,我不是你能戏弄的人。”   她说完后才松了杯子。正好来上甜品的经理看见满桌狼藉吓了一大跳,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放下东西。   顾妤在泼完水后心情还有些忐忑,系统却笑了笑问:“泼大佬水的感觉怎么样?”   ……   虽然觉得他有些幸灾乐祸,但顾妤还是不得不承认:很.爽.。又害怕又刺激,就像是玩过山车一样,鹅生圆满。   因为莫名的氛围,在上了甜品后经理就不敢再多呆下去了。   顾妤在泼了水后就豁出去了,想着只有三天了,男主还能拿她怎么样。越这样想,她胆子就越大,神情也更加凛然不可/侵/犯/,在.警.告男主后拿起小包站起身来。   她已经要离开了,可却没再没看霍逞一眼,好像他就是低微的尘埃,连分去一丝注意力也多余。   骤然被泼了水的霍逞却并不显得狼狈。   他衬衣扣子开了两颗,水珠顺着喉间滑下,忽然却轻笑了声。顾妤已经要离开了,听见这声轻笑脚步顿了顿。   却见霍逞也站起身来,他慢慢勾起唇角,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将桌上的.胸.针递了过来。   “刚才跟嫂子开玩笑的,没想到嫂子这么生气。”他慢慢道。   玩笑?顾妤觉得男主真的是疯了。   不准备在这儿再待下去,她回过头看着面前的.胸.针正要拿过,却突然听见一声淡淡的笑声。   在两人靠近时,霍逞慢慢开口:“嫂子以为这就是戏弄?”   她听见对面青年突然这样问。他们这时的距离很近,近到顾妤终于看清了霍逞眼中沉沉的暗色。   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擒住了下颌,紧接着,一个清淡的吻落在了唇上。   什、什么.鬼.?   顾妤诧异地睁大双眼,随即反应过来就要推拒,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那一.吻.起初并不温柔,顾妤只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啃/噬/殆尽,她被迫仰起脖颈,直到眼尾发红才被人放开。   被放开后,她立即后退了两步,并没有注意到霍逞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这个吻其实是在他的预料之外,可是她总是有办法叫自己失控。   一次又一次。   他知道她是祁应寒的未婚妻,他叫着她嫂子,却纵容着自己肆意地亲.吻.着她。可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感觉到了嫉妒。   在他吻着顾妤,想到的却是——这身漂亮的裙子也许就是祁应寒帮她穿上。   霍逞很少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不想控制。   他不想控制,只因为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不止是.吻.,他更想握住她纤长的脖颈,将她彻底.禁.锢.在怀中,看着她不得不因为无力而伏下身子。   直到那雪白的肌肤上泛起薄红,连/呻/吟/也无力沙哑,那双清冷的眼睛该会怎样看着他?一想到那时的景象,霍逞心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一般,尖锐又带着些痒意。   掌下细腻的触感消失,有些可惜。霍逞眼神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间安静的可怕,打破这种氛围的是一阵手机铃声。   快到了约定的时间,祁应寒在办公室坐了很久,才给顾妤发消息。可那头却始终没有回复。   意料之中吗?   他问自己,心底的暗沉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他等了很久,直直地盯着屏幕上的/监/控视频,终于平静地拨通了电话。   没有在家,那现在在哪儿呢?   别墅的/监/控/是在没入住之前就安装好的。那时他刚刚接任祁家,每天有数不清的暗/箭/,就连回家也没有安全感,所以才特意弄了这个。   只是在顾妤住进来后,因为尊重她,那些/监/控他从来没有用过,只是这一次……祁应寒薄唇紧抿着,脸上神色有些吓人。   阿妤,果真不在啊,可是厌恶他的阿妤去哪儿了呢?   祁应寒紧盯着手机,指尖收紧。   另一边顾妤似乎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直到被铃声惊醒。她/精/致的面容泛着冷色,唯独唇上却艳的惊人。   霍逞看着她,目光深了些,那些甜意放佛还在喉间,那人高傲的脖颈被迫仰着,任他.索.取.。   铃声还在继续着,打断了顾妤想说的话。她皱眉低下头去,熟悉的号码叫她眼神变了变,竟然是祁应寒,他这时候怎么会打电话来?   顾妤心中惊讶,她抬头看向霍逞,却见青年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己唇角一眼,心头不由有些厌烦。   犹豫了一下,顾妤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她和祁应寒之间并没有普通情侣熟悉的昵称,平常说话也一直是直呼名字,这时就显出了几分生疏来。   祁应寒听着电话那头冷淡的声音,微微抿了抿唇,声音却柔和了下来,问道:“阿妤,我这边会马上就要开完了,你在家吗?我等会儿过来接你。”   屏幕上显示着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祁应寒这样问着,眸光深沉。   听见他的话,顾妤这才想起那个下午的约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本能的直觉叫她不要告诉祁应寒她在外面和霍逞在一起的事,于是她只能面色不变道:“我现在在家,你一会儿过来吧。”   顾妤不知道她第一次撒谎就被人看出来了,想着这样有些尴尬,她说完后还补充了句:“回来时注意安全。”   就是这句话,叫祁应寒心再次沉了下来。他面色平静,听着顾妤挂断了电话,却笑着道:“好。”   顾妤没有看到电话那头男人/阴/沉的可怕的双眼,只在挂了电话后看向了霍逞。   “嫂子原来也会说谎。”他慢慢道。   他笑的温然,顾妤眼神却更冷了:“不论你什么目的,最好离我远一些。”   即使是唇上红.肿.,刚才那个吻却仿佛并没有在她这里留下什么,她好像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没有一丝/情/欲/的。   除了厌恶。   霍逞终于从顾妤眼中看到了厌恶,却更加动人。他轻笑了声,在顾妤.警.惕的目光下,却没有再刺激她,反而一如往常道:“我送嫂子回家吧。”   听见这句话顾妤皱了皱眉,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个男主升起一千个防备了。毕竟以天鹅的思维来看,男主刚才的行为就是气不过在羞辱她。   她打了他耳光又泼了他水,两人关系恶劣的不行,现在他主动开口,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霍逞却不在乎她的防备,只是淡淡挑眉道:“嫂子应该是不想祁哥知道我们两个单独见面吧。不过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祁哥好像马上就要回去接您了。 ”   这句像是威胁的话叫顾妤更加觉得男主不怀好意,但却不得不承认现在并没有其他办法了。   从餐厅到家里的路上,顾妤一直秉持着高岭之花的身份沉默着,系统见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开口:“那是您的初.吻.吗?”   什、什么?   突然被系统问这个问题叫顾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什么,想起那会儿的场景她有些不解,却还是诚恳道:“如果你指的是用嘴啄我的话,这确实是第一次,不过人类好像是叫接.吻.。”   她一副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样子,叫系统讶异之余,不免低声笑了笑。他以为她至少会介意,却没想到天鹅完全没有节/操/可言,对于那个扰乱人心的.吻.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顿了顿,看着顾妤笑道:“您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任由他人纠结痴缠,自己却永远置身事外,这只小天鹅,还真是叫人惊喜。   顾妤抽了抽嘴角,不太懂他的思维回路,虽然心底疑惑着系统又在发什么疯,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   虽然不可否认在男主亲上她的一瞬间她是有些诧异,不过只要一想到这是霍逞为了报复自己,顾妤也就没那么不可置信了。   被啄而已,又不是.交.配.,霍逞妄想用这个来打击她,真是太天真了。她们天鹅早八百年都不玩了这一套威胁了。   她越这样想着,面上的神色就越冷淡。霍逞并不知道顾妤在想什么,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镜中映出女人冷漠/精/致的眉眼,慢慢收紧了手。   分明路程并不长,可回去就显得格外费时,直到很久车子才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   顾妤看到前面的别墅不动声色,心底刚要松口气,可却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影。   让顾妤没想到的是,祁应寒竟然已经先回来了,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别墅外等着。他这时在看见熟悉的车后已经走了过来。   顾妤心底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皱了皱眉还是准备下车,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听霍逞突然淡笑着道:   “嫂子,你唇上好像肿了。” 第11章   寂静的车内,霍逞的话就像是投下的一枚/炸/弹/,叫顾妤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他疯了?”顾妤想起之前的那个.吻.,有些不可置信。   霍逞为什么一直不说,直到现在才……   被提醒后才隐约感到唇上的不自在,顾妤僵直着身体,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完。因为她不仅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本来应该在家的自己会坐着霍逞的车回来,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唇上会有被.撕.咬.的痕迹。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顾妤心里简直恨不得啄死男主。只剩下三天她就可以离开了,他怎么就不能好好走走剧情呢。   她现在心里想的全是:怎么办。   顾妤觉得自己估计等不到三天后就要被男配解除婚约了。毕竟她可是知道祁应寒的多疑的,如果上面两件事她要是一件都解释不了,那三天后的剧情大概也没她的份了。   她心里越想着急,可因为高岭之花的人设,面上却又必须装作高傲的样子,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一丝情绪,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眼神冷的吓人。   从霍逞的角度,能看见她怔愣过后,渐渐染上厌恶的双眼,那双眼中终于有了独属于他的情绪。   漂亮的叫人心悸。   “霍逞。”   顾妤嗓子有些哑,语气厌恶。就是这一声,仅仅只是喊了他名字,就叫霍逞心跳顿了顿,那股暗沉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他忽然并不想放她下车了。   祁应寒就在眼前,他却想将她压住狠狠地——亲吻她。   看着她修长的雪颈染上薄红,看着她眼神高傲,却发出.破.碎的泣音,看着她厌恶地看着自己,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无处可逃。   这种渴望几乎叫霍逞心中战栗,他面上清隽,眼尾却发红,一遍一遍克制的告诉自己:   可是,还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   霍逞第一次有些遗憾。   如果那人不是祁应寒多好,这样今天他就不会看着她下车。   顾妤不知道霍逞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依照人设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后,苍白着手指打开了车门。   即使是被设计,高岭之花也不会低下头颅。无论在多么难堪的境地,她们也永远不会将眼神给尘埃。   因此纵使是心底怂的一批,但顾妤面上却依旧是冷淡高傲的模样。   祁应寒已经站在车外了,他本来是奇怪霍逞的车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却没想到会看见顾妤从上面下来,而且唇上还有些红.肿.。   顾妤生的清冷,皮肤也白的过分,因此只要稍微有些痕迹,立马就能看出来。祁应寒瞳孔微微缩了缩,喉间竟然有些发哑。   不知名的情绪堵在心口,叫他慢慢皱起了眉。   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些日夜里他曾经无数次想过顾妤,当然清楚这痕迹是怎么弄出来的。   那是被人一点点/吮/、/吸/、出、来、的。   这个结论让祁应寒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神色。他面容冷峻,掌心慢慢松开,在顾妤下来后却只是平常神色地问了句:“阿妤是出去了?”   他没有问一个小时前顾妤不是在电话里说自己在家,怎么会坐车回来。没有问她唇上的痕迹,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在霍逞的车上。   祁应寒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着什么,他心中缓缓下沉,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可就是这个问题,却还是没有答案。   顾妤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虽然意识到了祁应寒在因为这件事生气,却理解错了他生气的点。   单纯的天鹅只以为祁应寒是因为自己以未婚妻的身份和别人过于靠近了些,却不知道叫他不可自控的其实是她的态度。   直到现在,顾妤也没有看他。   气氛凝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车的霍逞脚步顿了顿,看着祁应寒面色许久,才抬眼笑道:“祁哥,是我叫嫂子出去的。她上次将东西落在餐厅了,那家店老板正好和我认识,就打电话给我了。”   他这样说着,又将手里装着.胸.针的盒子递给了祁应寒,语气不变:“不过嫂子好像忘了拿了,差点又忘在车上。”   霍逞说这些话时笑的一如往常,顾妤见他颠倒黑白,不由抽了抽嘴角。   “他可真无耻。”她对系统道。   脑海里的声音笑了笑,慵懒的语调语重心长:“男人总是如此。”   顾妤想到系统又想到男主,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高岭之花在面对这种无耻的人的时候,当然不能这么平静。于是顾妤在霍逞话音落下后就准备好了情绪,她掌心紧握着,在看见男人手中的.胸.针礼盒时,似乎怔了怔,面色却更加冰冷了些。   这细微的变化一一被祁应寒捕入了眼中。   他眸光顿了顿,忽然想起上次从餐厅回来时,看见霍逞脸上的痕迹。那个痕迹现在回想起来,怎么看都像是——巴掌印。   原来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啊,他若有所思,心中冷静的可怕。   霍逞了解他,他同意也了解霍逞。两人做了十几年的兄弟,没有人比祁应寒更能清楚他的冷性。   他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这么容忍,即使顾妤是他的未婚妻。结合阿妤唇上的痕迹,这理由只有一个。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祁应寒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心底思绪翻涌,面上冷峻的神色却丝毫没变。他直直看着霍逞的目光,在青年分毫不让的眼神中慢慢伸手接过了.胸.针,平静道:   “阿妤一直有些粗心,这次又麻烦你了。”   他刻意说了一个又字,意味不明。霍逞也不知道是听出来了还是没有,只垂下眼笑了笑:“祁哥客气了,毕竟——阿妤是我嫂子啊。”   嫂子两个字叫祁应寒眼神愈冷,直到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有些累了。”   顾妤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打破死.寂.。   两人间的氛围奇怪的叫一向迟钝的天鹅也察觉到不对。她难得皱了皱眉,问系统:“他们在说什么?”   系统却只是笑着道:“这需要您自己来发掘。”   又是这样的答案,顾妤有些无奈,只能再次将目光放向两人。   接话的是霍逞,他勾起唇角,才像是想起来似的道:“对了,祁哥,嫂子好像在回来的时候有些晕车。”   “倒是我不好,我们聊了这么久,竟然有些忘了。”他笑了笑道,不知道是在挑衅谁。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还有人替自己编好理由,顾妤下意识看向霍逞,却陡然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中,不由顿了顿。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她想避也避不开。那人面容清峻的好看,却唯独对她勾起了唇角。这种待遇是书中女主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可顾妤却像是看见什么.瘟.疫.一样皱起了眉。   她对霍逞的厌恶几乎是毫不掩饰,直白的让人胆战心惊。   可霍逞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这一切祁应寒都看在眼里,他看着两人视线交汇,眼神更加深沉,直到顾妤收回目光被人扶住腰间。   那只骨骼分明的手上微微浮起了青筋。祁应寒面上很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克制,克制不伤到顾妤。   他的阿妤啊,一点也不听话,这样他怎么放心以后让她一个人出去呢。毕竟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碍眼的人觊觎她。   祁应寒心底想着,听见自己温声问:“阿妤,头还晕吗?”   腰间骤然被滚烫的手握住,顾妤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刚想要摇头,话没出口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龙.涎.香味萦绕在鼻尖,男人有力的手掌扶着她腰,慢慢收紧,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祁应寒。”   顾妤不由叫了声他的名字,没想到却让那手收的更紧了些。掌下的腰肢不盈一握,祁应寒蓦然想到,霍逞亲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这样抱过她。   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他慢慢睁开眼,手中终于放松了些。   顾妤觉得男配今天很奇怪,奇怪的甚至有些危险,属于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时不要说话,于是顾妤犹豫了下,将原本欲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和阿妤就先走了。”祁应寒缓缓开口。   从祁应寒手扶在顾妤腰上时霍逞就垂下了眼,三个人离得有些远,除了旁边的司机,没人看见他被掩盖的眸中暗色。   听见这话,霍逞淡淡道:“祁哥要的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   他看向那人,缓缓笑了笑。   注意到霍逞在看顾妤,祁应寒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眸光微闪,最后却一字一句道:“当然,我们一定要谈一谈的。”   谈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现在不说,只是因为顾妤在。   分明是她引起的事端,可下意识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避开顾妤。或许是因为知道她其实是不在乎的。   顾妤并不在乎拥有她的是谁,因为她永远也不会爱他。   毕竟,神祗怎么会爱世人呢?   祁应寒从她眼中看到这个事实,慢慢笑了笑,不知道是该同情霍逞还是自己。他们在她眼中什么也不是就连暗藏的觊觎心思也无法占去她的眼神。   她始终高高在上,冷漠高傲的不染凡尘,像是高台上的神祗,却引得他们这些凡人——慢慢走入了地狱。   祁应寒第一次在心底升起了.锁.住她的想法。   就那样折断她的翅膀,永远的.禁.锢.着,多好…… 第12章   顾妤被祁应寒抱着离开,就连回家后也没有放下来。门已经被关上了,她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微微挣扎了一下。   “祁应寒。”她不由叫了声他的名字。   冷峻的男人脚步顿了顿,没人看清他的神色,就在顾妤准备叫他放下的时候,祁应寒却主动松手放她下来了。   他将顾妤放在柔软的床上,动作轻柔,好像没有看见她的抗拒一样。   卧室里静静地,顾妤听见他收回手道:“阿妤,你今天出去,叫我很担心。”   他面容一向冷峻,这样说也叫人猜不透情绪。顾妤皱了皱眉,面上只能维持着高岭之花的情绪,冷淡道:“我没事。”   祁应寒听后指尖顿了顿,眼神微沉。   两人现在是面对面的姿势,他半跪在地上,而对面乌发雪肤的美人坐在床上,像是在仰视,也像是——.禁.锢.。   这样的姿势叫顾妤莫名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总觉得,面前的祁应寒有些奇怪。她心中乱七八糟的的想着,有些想要逃离这种/逼/仄的氛围,但出乎意料的是,祁应寒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伸手替顾妤挽去额边碎发,冷峻的眸光中平静的不像话。   那人微冷的指尖在面上停顿了很久,顾妤不觉皱了皱眉。   她脸上有什么吗?   她这样想着,却见祁应寒只是慢慢勾起唇角,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阿妤,早些睡吧。”   两人谁也没提刚才发生的事,顾妤是觉得霍逞已经解释过了,祁应寒应该已经相信并且不会再追究了。而祁应寒则是不愿再提。   “我还有些事情,先去书房处理完。”   虽然想法不同,却也是两人第一次对待一件事这么默契。祁应寒在说完后终于放了手。他的声音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顾妤一时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只平静的点了点头:“你也早些休息。”   这是她对他说过最多的话,祁应寒垂眸笑了笑,没再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直到听见离开的脚步声,顾妤才松了口气。在没人后才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肩膀,拿起抱枕瘫在床上。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有惊无险。”她毫无形象的跟系统说着,高岭之花的形象.荡.然无存。   听到“有惊无险”四个字,系统挑了挑眉,看着门外的方向有些意味深长,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笑道:“您要小心些,这三天或许并不好过。”   确实不好过,顾妤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男配会不会不等到晚宴那天就和她解除婚约,要是那样的话,那她还走个鬼剧情啊。   她一边和系统抱怨着,一边决定这两天安分一些,尽量不惹男配厌烦,等到宴会那天再好好解放自己。   在没人的时候,她一秒就恢复了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天鹅,系统觉得好笑的同时,眼神也慢慢柔和了下来。   “我相信您的能力。”他适时的给予她信心。   顾妤:……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算了,她抽了抽嘴角,开始认清系统的睁着眼说瞎话的本质,觉得剧情这件事,还是得靠自己。   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顾妤在和系统聊了会儿天后,就有些困了。   她站起身来拉上窗帘,想着这几天倒计时里埋头苦睡也不错。   这个想法只是玩笑般在心底浮现,却没想到会真的实现。   顾妤洗完澡后舒服地睡了过去,却不知道祁应寒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在书房站了很久,从空旷的落地窗前注视霍逞离开,想到手机上收到的短信掌心紧握着。那是霍逞发来的。   他在返回车里前告诉他:他不会放弃。   掌心刺痛叫祁应寒抿了抿唇,隔着远远的距离,两人目光相对看不清神情。祁应寒没有回复那条短信,只是眼中沉戾。   不会放弃,可是,你怎么配呢?   他慢慢松手,任由血迹滴下:霍逞,在叫着嫂子的时候亲吻阿妤,你怎么配呢?   他站了很久,直到那辆车离开,已经十二点了后才离开。   顾妤已经睡着了,走到卧室门口时祁应寒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门边看着,看着顾妤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   那人连睡着时神情也冰冷的惊人。   手里攥了很久的烟始终没有被点上,只短短三个月里,她就已经成了他的习惯。祁应寒嗤笑了声,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心绪。   他看着顾妤,想着她似乎只有这样睡着时能叫他安心。   未点燃的烟被揉成一团,祁应寒在门外站了一夜,在天快亮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顾妤并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因为系统还放了轻音乐的缘故,她晚上睡得十分好,几乎一觉无梦的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如果不是肚子饿,顾妤觉得自己还能再躺会儿,毕竟自从扮演高岭之花以来,她就再也没能完整的睡过懒觉了。   因为正是下午,窗外夕阳透过窗帘照射进来,让整个房间都染了层光晕。顾妤无精打采地起来后揉了揉肚子,刚要下床就看见门被打开了,不由愣了一下。   “请注意您的形象。”   系统及时提醒。   顾妤抿了抿唇,回过神来。也幸好这个壳子本来就长的清冷,而她也一直端着高岭之花的架子,这才没有被看出来什么。   祁应寒等了很久,从他决定将顾妤关起来时就一直在等。   他切断了通讯,拿走了她的手机,这个房间被彻底的和外面隔离了起来,就连窗户也被安上了无法打开的防护栏。   他一点点将这个温馨的房间变成了一个笼子,用来关着他高傲的天鹅。   这一切都改变的不动声色,可却叫人心底战栗。   祁应寒想过顾妤醒来的反应。   她那么高傲的人会不会也变得慌乱?不,或许她只是疑惑而已,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祁应寒想了很多,他一直在等着那人叫他的名字,也等着顾妤问他为什么。   他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再次看到她眼中的厌恶,却没想到会看见顾妤毫无情绪的样子。   他关了她一天了。   没有求救,没有疑惑,没有任何在意,只是漠不关心的眼睛冷淡地看着她。让一切的自作多情都轰然倒塌。   让他知道,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祗.。   祁应寒指尖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纠结了这么久实在可笑,直到现在,他还妄想着看到她的反应,妄想着她知道自己爱她到这种模样的反应。   他为她疯了,可他的天鹅却根本不在乎。   这是第二次叫祁应寒感觉到心沉到谷底,而第一次——就是他发现顾妤和霍逞在一起。他端着饭菜,指节握得发白,面上却平静的甚至凉薄。   顾妤完全不知道就在她刚才起床发呆之后男配都脑补了些什么。她只是有些担心被祁应寒看到一觉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样子而已。   毕竟就像系统说的,没有一朵高岭之花会赖床这么久而且睡的毫无形象。   于是在听见推门进来的声音后,她只能回过神来维持着表情,装作早就知道他要进来的样子,掩盖自己睡懒觉的事实。   索性祁应寒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顾妤刚准备松口气就听祁应寒问:“阿妤准备这样一直跟我怄气吗?”   什、什么?   顾妤一下被这个问题问的懵住,怄气?她什么时候怄气了?   她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系统什么意思,就听见祁应寒沉着声音似乎自嘲的笑了笑:“在这种情况下,阿妤竟然都不疑惑我什么要这样对你吗?”   “阿妤,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不是,你究竟对我做什么了,还有我怎么就成了石头做的了?   顾妤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对,要不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祁应寒到底在说什么?   可惜她越是疑惑,脸上的神情就越是冷淡。眉梢的无谓叫祁应寒心缓缓下沉,到这时,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必再执着于这个答案了。   也知道,自己不必再为此担心。   就这样.锁.着吧,既然她不在乎,那就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锁.着。直到,她眼中只能看见自己。   祁应寒这样想着,缓缓将热好的饭菜放在了桌上。   顾妤皱了皱眉,虽然没想明白他抽什么风,但还是开口道:“我自己可以动手。”   她只是表达她可以出去吃饭,不用特意端到卧室而已。可听在祁应寒耳中却又是另一种意思。   她在拒绝着他。   祁应寒眼神暗了暗,第一次没有顺着她,反而拿出了一碗粥,亲自走向了顾妤。   顾妤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那人将勺子递到她眼前。   “阿妤,听话,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祁应寒声音不变道。   提起一天没有吃东西,顾妤不由有些心虚。她睡那么久自己也没想到,可这种时候却是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的,她只能小心地维持着人设。   高岭之花并不能接受别人亲密的举动,在顾妤想要避开勺子的时候,却没想到会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竟然导致粥洒在了地上。   卧室里静的可怕,顾妤有些尴尬。   人家好心给她喂东西还被她弄洒了,她刚想说抱歉,却看见了祁应寒的眼睛。   和往常一样的沉峻好看,宛如寒星一般,可里面却像是压抑了什么东西,暗沉的可怕,顾妤不由怔了怔。   就在她怔愣的时候,祁应寒重新抬起了勺子。   想起刚才的眼神,下意识的,顾妤莫名觉得如果她不喝这碗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只能心下顿了顿,默认了他的行为。   乌发雪肤美人长睫低垂着看不出情绪,却难得任由男人一勺一勺喂着。直到一碗见底,才听的一声叹息:“阿妤,对不起。”   他眸中暗涌翻滚,慢慢哑声道。   冰凉的手抚在发间,下一秒,顾妤蓦地睁大了双眼。 第13章   那只手穿梭在发间,却.禁.锢.着她叫她动弹不得,接着,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唇上。起初只是.厮.磨.,最后却越来越凶狠,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姿势叫顾妤连推拒都做不到,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个吻。   似乎是想发.泄.心中蓄积已久的戾气,祁应寒眸光暗沉,紧紧盯着那渐渐染上艳色的红唇。直到听得轻嘶一声,那柔软的地方已经破了皮。   血腥和她身上的冷香在鼻尖.交.融.,祁应寒喉结微微滚动着,冷峻的眉眼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阿妤,痛吗?”   顾妤皱着眉,听见一道声音问。   被咬破皮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痛,顾妤觉得男配现在简直就像是一条疯狗。也正是这个吻,叫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原著中祁应寒从不是这么情绪外露的一个人,他深沉内敛,几乎很少笑。对自己这个未婚妻子只是尽着身份上的责任,就连最后和她离婚,也是没有表现出半分情绪。可现在,那个总是沉默着的祁应寒却好像要将她揉碎一样,牢牢.禁.锢.着她亲吻。   唇上的血迹叫顾妤心中顿了顿,慢慢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而下一秒,祁应寒的话就像是在验证她的猜测一样。他低沉着声音,告诉她:“阿妤,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告白过。”   他面容沉峻的恍若刀锋一样,隐隐露出几分暗藏的情绪,顾妤听见他说:“阿妤,我喜欢你。”   很喜欢。   几乎让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顾妤第一次有了诧异。她心中一时间闪过很多场景,最后定格在昨天下午祁应寒发现她和霍逞在一起时的表情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可是,他不是喜欢女主吗?”顾妤问系统,有些不解。原著里写的清清楚楚,祁应寒对自己是没有感情的,他甚至有些不喜自己的无礼与娇纵。   可是现在一切的发展竟然都不一样了。   祁应寒会跟她告白这件事出乎顾妤意料,脑海里的声音却并没有多少惊慌。像是意料之中的情绪一样,系统嗓音散漫,笑着告诉她:“瞬息万变的位面总有些偏差,小姐,我们的任务并不是掰正整个故事,只需要走完自己的剧情就好。”   “至于为什么男配现在会喜欢你这件事。”   他顿了顿,语气温柔:“毕竟,您是高岭之花啊。”   又是这个答案,上次在被白朗绑架时,系统就曾说过这句话,顾妤不明白高岭之花有什么奇特之处。   她也问出了口。   脑海里低沉带着笑意的嗓音顿了顿,终于慢慢开口:“小姐,天鹅从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即使死亡。在剧情结束之前,那些天之骄子们在您眼中将一文不值,无论”   “他们是.禁.锢.还是祈求。”   他突出了最后一句,笑着告诉她:“您以后,会明白的。”   ……   顾妤:“请收起你的朗读腔,我觉得你还是读不可说言情比较顺口一点,谢谢。”   本以为会看见她不可置信的表情,没想到顾妤却还是一如既往。系统低声笑了笑,忽然明白当初位面为何会筛选到她,毕竟——天鹅爱惜的总是自己的羽毛,谁会在乎别人呢。   在得到系统答案后,顾妤虽然皱了皱眉,但却并不是不可以接受。她只是在想着,如果祁应寒喜欢她的话,那后面的剧情不是更难完成了。   只剩不到两天就到晚宴了,到时间她要怎么才能叫祁应寒开口解除婚约呢?   祁应寒不知道顾妤内心正在想着怎么跟他一刀两断的事,从他的角度,只看见她微扬的下颌,和冷漠的一如既往的眼神。   那眼神中也许是有厌恶的。   他心中笑了笑,目光从顾妤/精/致的眉眼移到红肿的唇上,眼神深沉。   “阿妤,我知道你厌恶我,但是我不会放手。”他低声道。   霍逞不会放手,他又怎能放手呢,毕竟顾妤本来就是他的。   她本来就是他的。   抚在发间的手慢慢收回,顾妤皱眉看向面前的人,只觉得有些棘手。在知道祁应寒喜欢她后,他的眼神就叫她本能的想要避开。可是作为一朵高岭之花,在这种时候却不能有任何退意。   顾妤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起来了,但只是高冷的人设就叫她这种时候也必须做出一些举动来。   于是她咬了咬牙,一把打开了那只漂亮的手。   “.啪.”的一声空气静了下来。   祁应寒骨节分明的指节上浮现了丝红痕,顾妤并没有手下留情。毕竟这又不是恐吓,天鹅在战斗时从来不假惺惺的。   真高岭之花从不手软,尤其对那些心怀觊觎的人。   顾妤这样想着,终于开口了:“别碰我。”   她声音冷淡,又有些暗藏的厌恶在,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虽然以未婚妻的身份这样对祁应寒说话不太好,毕竟都要结婚了,亲亲也没什么。但是顾妤可是要让男配厌恶地主动开口说出解除婚约的人,于是她尽可能的让自己无理取闹一些,以最轻蔑的语气,对着地上的男人。   没有人能受得了一味的拒绝和侮辱,她想道。   祁应寒指尖顿了顿,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许久,就在顾妤以为他要爆发时,却看见他收敛了眼神,竟然又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最后,祁应寒只是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顾妤一眼,然后将桌边的餐盘收拾好后,径直离开了。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戏的顾妤:……   算了,她也许应该上网查查如何能让一个人迅速的厌恶你。   顾妤这样想着,在门被关上后想要拿起手机,却突然发现手机不见了。   原本放在床边的羽毛壳子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毫无踪迹,顾妤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觉前忘了放在其他地方,不由低头又找了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系统见她有一种找不到不罢休的气势,不由开口:“如果您是想找手机的话,很遗憾的告诉您,它好像被祁应寒没收了。”   顾妤皱了皱眉:“他拿我手机干什么?”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却发现门也被锁上了。   系统低笑:“窗户还有惊喜。”   顾妤额头跳了跳打开窗帘,果然,窗上多了防护栏,再也不是那个一开窗就可以翻墙的小别墅了。   不过,高岭之花是不会翻墙的。   顾妤安慰自己,个鬼啊!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小/黑/屋/了,难怪那会儿喂饭的时候祁应寒表情那么奇怪呢。而更令人绝望的是,系统早就知道这件事,他轻笑了声,不紧不慢:“两天很快就过去了,您还可以继续努力一下。”   顾妤竟无言以对,不过她迅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祁应寒真喜欢我的话,那两天后解除婚约的事岂不是根本不可能了?”   都已经小/黑/屋/了,顾妤觉得让他厌恶自己什么的估计也没什么用。所以问题来了,她要如何才能在被关着的情况下坚持走完剧情?   系统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您忘了吗?其实您可以主动和他解除婚约。”   毕竟,我们只在乎结果。   脑海里的声音笑的慵懒温柔,顾妤心中顿了顿,突然觉得这个方法莫名有些危险。   这边顾妤被没收了任何联系方式隔离了起来,而另一边,霍逞却收到了一条来自顾妤手机的短息。   发信人是顾妤,可里面说话人的语气却并不像。   祁应寒熟悉他,正如他也熟悉祁应寒一样,霍逞按掉手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约定的见面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霍逞到时发现有些眼熟,这家会所竟然是当年自己和祁应寒他们一起聚会时常去的地方。   将地点订在这样的地方,霍逞心下顿了顿,却还是慢慢走上了电梯。直到楼层数停了下来。   祁应寒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等了多久,看见霍逞后眼神暗了暗,下一秒,那一拳毫不留情。   霍逞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却并没有避开。两人都是练家子,这一拳也没有留手,他闷哼了声,眼神却没有变,只是擦了擦唇角血迹。   “祁哥。”   霍逞声音一如既往,带着三分凉薄的笑意。   过了很久,祁应寒掌心紧攥着,语气嘲讽:“你倒是还敢来。”   他指的是什么,两人清清楚楚。   霍逞慢慢勾起唇角,不闪不避道:“祁哥,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这句话让祁应寒眼神更加深沉,他盯着霍逞的眼睛,两人丝毫不让。没有人比彼此更了解对方。   A市祁霍两家的掌权人关系一向交好,当别人都说他们的关系迟早会因为利益而破碎时,祁应寒只是置之一笑。可没想到的是,在利益到来之前,首先是一个女人。   他没有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问他曾经对阿妤做过什么。   甚至没有问他,知不知道阿妤是他的——嫂子。   他只是看着霍逞,掌心慢慢松开,忽然笑道:“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叫霍逞难得皱起眉,因为他听见祁应寒道:“我和阿妤已经商量好了,婚期提前,就在两天后。”   “阿妤的父母也都同意了。”   所以,霍逞,你又是以什么资格来跟我争呢?即使阿妤眼中并没有我,即使她高高在上叫人觉得遥不可及,可她毕竟是我的。   她的翅膀会因我而收敛,她会一直居住在/精/美的笼子里,而我会永远虔诚且不择手段的爱着她,你只是一个无意中偷走珍宝的小偷而已,霍逞。   他一字一句告诉他:“可是小偷总要将东西还回来的。”   霍逞指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终于慢慢阴沉了下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霍逞只觉得唇角的痕迹有些讽刺。他垂下眼,遮住眼底情绪,许久才嗤笑着问:“这恐怕是祁哥的意思吧。”   他喉间发痒,有些想要吸烟,却听祁应寒笑着问了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用阿妤的手机给你发消息?”   霍逞想到曾经在洗手间里的那个巴掌。她那样高傲的人,除非她同意,否则,没有人能从她手中拿走东西。   或许他说的对。   霍逞看着对面面容冷峻的男人,指节握得发白。他清隽的眉眼笼着丝郁气,眼尾似笑非笑的弧度叫人心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第14章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顾妤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就算你们真的要结婚了,又怎么样呢?   她的眼中并没有你。   霍逞勾起唇角,低笑道:“祁哥,你赢不了。”   只要那人是顾妤,你就永远都赢不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霍逞对顾妤的了解不比祁应寒少,她那样的人,没有什么能将她困住。   祁应寒这样,更像是暴露了他得不到的迫切,就像是当初做着那个梦,日夜难眠的他。   毕竟他们都妄想着难以拥有的东西。   霍逞的话叫祁应寒眼神更深了些,因为他知道对方看穿了他的意图。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拥有比霍逞更大的一个筹码。   “霍逞,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孩子。”祁应寒抿了抿唇,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一个/炸/弹/:   “阿妤怀孕了。”   顾妤怀孕了。   这句话终于叫霍逞成功变了脸色。   /逼/仄的空间里一片寂静,霍逞掌心紧握,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手背上青.筋爆出,一把抓住祁应寒的衣领。   “什么时候的事?”   霍逞一字一句,这时也终于不再伪装。   祁应寒看着他眼底红痕,心中顿了顿,平静开口:“一周以前”。   “霍逞,你不会忘了我们是未婚夫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像是要看着对面的人变色,祁应寒声音带了些讽刺,像是在嘲讽他。   对面青年揪着衣领的手慢慢收紧,指节也有些泛白,脸上再没那种掌握一切的轻松神色。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两天前在车中似笑非笑地等着祁应寒打开车门的霍逞。   他算好了一切,甚至并不害怕他们结婚,可却没想到——顾妤会怀孕。   她怀了祁应寒的孩子,这个认知叫霍逞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心中黑暗像是再也压抑不住,第一次想、要、杀、人。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让她有孩子?霍逞眼底.猩.红,声音像是从嗓中挤出来的一样。   祁应寒任他拉着,表情平淡:“霍逞,你是最没有资格问这句话的人。”   “不过,念在我们兄弟一场,在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后,我邀请了很多朋友过来一起庆祝。自从你出国后,这里也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他说到这儿后淡淡笑了笑:“这样我们也能好聚好散,毕竟今晚之后,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他刻意强调了兄弟两个字,明明白白的告诉霍逞,他没有机会。   这还是霍逞时隔很久后再次见祁应寒出手,这些年圈子稳定下来,霍逞差点忘了这个人曾经杀伐果断的模样。   能成为祁氏的掌权人,让他叫了那么多年大哥,祁应寒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霍逞眼神顿了顿,在明白祁应寒的意图后却并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博弈,如果他后退一步,就会输。   而代价就是——顾妤。   因此,即使祁应寒今天约他见面是为了宣示主权,即使他说顾妤怀孕了,他也不能离开。他的好大哥想让他看见什么,他就得看见什么。   他要将他信心击的粉碎,叫他彻底无法肖想顾妤。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还不够啊。霍逞勾起唇角,掩下眼底疯狂。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隐忍了不是吗?   两人目光相对,霍逞唇角笑意消失,他克制着自己,终于在敲门声响起后松了手。哑着声音道:“那还真是,多谢祁哥了。”   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被邀请来的众人虽然有些奇怪怎么这么突然,但也没有想太多,毕竟是好事。   以祁哥的性子,他们都以为要拖很多年才结婚呢,因此虽然当初他和顾妤订婚,众人也没真正认为两人会在一起。   直到今天接到消息。   祁家的请帖一个一个发出去,说婚礼就在后天,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但这些话在祁应寒面前却是不敢问的,因此众人只是笑着一起谈论些别的事。   结婚前最后一场聚会,来的都是熟悉的朋友,一个个都笑着恭喜祁应寒。   霍逞也笑着,全程很少说话。渐渐的,有人察觉到了些不对。但却没往祁应寒和霍逞的关系上想,只以为他是今天心情不好而已。   于是拿了杯酒问:“霍少,你今天怎么了?”   见霍逞不语,那个想要巴结霍家的人眼珠转了转,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霍少,你知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吗?我听说好像是因为顾家千金怀孕了,所以才这么着急结婚的。”   他本来只是想将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透露出去,好和霍逞搭个话,却没想到会看到沙发上青年冰冷的眼神。   隔着晕黄的灯光,那眼神虽然带着笑,却叫人无端后背生了些寒意,好像被什么吃人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说话人话语僵在口中,直到霍逞收回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一边坐着的祁应寒看着这一幕,握着酒杯笑了笑。   这场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因为祁应寒不走,所有人就都不能走。   热闹的包间外,背影清峻的青年点了支烟,沉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是一场专门摆给他看的鸿门宴,而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两天后祁应寒和顾妤的婚礼。   顾妤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底,从最初目光被吸引,到现在念念不忘。越是得不到,那刺就越是扎得深。   祁应寒的话不停的回荡在耳边。   她怀孕了。   霍逞听着室内的吵闹声,面上平静,眼神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看了很久,只有他自己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心底的戾气。   他克制了两天没有给顾妤打电话,因为知道那天那个吻可能会让她接受不了。所以他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想清楚。   可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选择别人。   她怀了祁应寒的孩子。   这是唯一能将天鹅从高台上拉下来的软肋,他怎么会允许它存在呢,更何况,这个软肋握在别人手中。   吸烟室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霍逞自嘲地笑了笑,垂眸遮住眼底暗色。   他从不是好人,这也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被拨了出去,手机屏幕闪动着叫人有些不安。霍逞听着那电话里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直到结束,也没有人接听。   霍逞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被顾妤拉黑了。   这确实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他轻嘶了声,将烟头放进玻璃缸里。好看的眉眼渐渐染了层郁气。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衬的气氛愈加心惊。霍逞眯眼又拨了第二遍。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有人接听。   机会结束了。   霍逞想,他从不给人第三次机会。   “阿妤,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他慢慢笑道。   他冲破克制,叫那些心思再也掩埋不住,她怎么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继续嫁给别人,为别人生下孩子呢。   神祗一直都要高高在上,怎么能有污点。   霍逞轻笑了声,第一次觉得顾妤真是天真。天真到以为嫁给祁应寒就没事,天真到以为他会放过她。   不过是怀了孩子而已,他会帮她亲、手、打、掉、它、的 。毕竟,嫂子不能将目光给任何人啊。   霍逞低声笑了笑,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直到被人拍了拍肩膀。   “霍少,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啊?大家都在里面呢,走走走,我们一起进去。”有人起哄道。   聚会渐渐要散场了,霍逞眸光闪了闪,看向里面,语气不变:   “好。”   这边顾妤并不知道和祁应寒除了接吻连更亲密举动都没有过的自己已经“被迫怀孕了”,更不知道霍逞心底的阴暗心思。她已经在房间里被关了两天了,被没收了手机后唯一的乐趣就是睡觉。   虽然每天在房间里睡的天昏地暗,但是在外高岭之花的形象却维持的十分完美。   不说话,不求饶,不低头。   顾妤觉得自己差点没憋死。   “我觉得你不能这么对一个话痨。”她试图和系统商量。   系统停下翻书的手,声音含笑:“宿主,我非常欢迎您和我共同交流文学,毕竟有些事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趣的多。”   ……   顾妤好不容易想要开口,瞬间又自闭了。   她原本以为关小.黑.屋很惨,可更惨的是,每当她想要张口的时候,系统就会在旁边污染她的耳朵。   顾妤觉得在穿越完成后,她大概会对交流产生.阴.影。   一个小时过后,自己打脸,始终闲不住的顾妤终于忍不住再次问系统:“你的人生乐趣是什么?”   系统先生停下目光,仔细想了想,煞有其事:“看书。”   至于看什么书,他慢慢勾起了唇角,眼带笑意地看向顾妤:“其实真的很不错,您或许应该学习一下。”   “不,我拒绝,你休想。”   顾妤鹅生第一次见对不可说文学这么真情实感执着着的人,不由抽了抽嘴角,一时间居然再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算了,你开心就好。   这次,她终于决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不再主动找虐。   顾妤在房间里一直呆着,直到祁应寒回来。   他回来时已经快凌晨了,顾妤白天睡了很久,晚上有些睡不着刚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智能锁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叫顾妤立刻僵直了身体,下一秒又努力放松呼吸,做出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房门打开透着一丝酒味。祁应寒脚步顿了顿,最后又先转身去了浴室。因为是喜事,今天来敬酒的人太多,他也没有推拒。   更何况,霍逞还在哪儿。   面容冷峻的青年眉目收敛,最终只是看了床铺一眼。   说起来好笑,祁应寒从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情浓的人,可是现在无论在外面无论多么累,只要回家一看到阿妤,那些疲惫好像就能消散些。   他的阿妤就那样安静的睡在哪儿。   祁应寒只要一想到这件事,神情就不自觉柔和了些。   浴室里暖黄的灯光照在身上,淋浴声渐渐也变小了些,里面的人不知道呆了多久。顾妤有些无奈:“他今晚不会是还要睡在这儿吧?”   系统平静道:“毕竟在没有解除婚约之前,您都是他的未婚妻。”   被关小.黑.屋那种吗?   顾妤额头跳了跳,真希望宴会赶快来,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去放风了。   似乎是听见了顾妤的心声,过了会儿,浴室门终于被打开。祁应寒换了身浴袍,慢慢走了出来。   顾妤害怕被发现装睡的事实,立刻闭上了眼。   卧室里安静的可怕,可桌边燃起的熏香又带了几分温馨的意味。祁应寒走在床边后脚步停了下来,他没有开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顾妤。   黑暗里或许什么也看不清的,可祁应寒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在顾妤以为自己装睡被发现,刚想着要怎么高冷不失优雅的捡起包袱时,祁应寒终于收回了目光。   可还没有等顾妤松口气,就感觉床上多了一个人。   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湿意,顾妤屏住呼吸,感到一只手扶在她腰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祁应寒像是并不知道她在装睡,将手搭在顾妤腰间后,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慢慢垂下眼。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保护又像是禁锢一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以前虽然是在一个房间睡过,但祁应寒一直是睡在沙发上的,更别提这几天了,顾妤被.锁.在房间里,几乎没有见过他人。   顾妤想了很久,摸不清他的心思,也只能任由他抱着。   已经很晚了。   本以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会睡不着,但没想到过了会儿顾妤就有了困意。她一边吐槽着自己怎么睡也睡不够的体质,一边毫无负担的均匀了呼吸。   在顾妤彻底睡着后,那只搭在腰间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祁应寒缓缓睁开眼,定定地看着睡梦中女人依旧清冷的眉眼,眼中暗涌渐渐平息了下来:“晚安,阿妤。”   他似乎轻笑了声,才将吻印在顾妤微凉的额头:“你马上就要属于我了。”   顾妤睡着毫无所觉,倒是系统看着这一幕,眼神深了些。   看来,事情好像有些变化了。他想着,不由看了眼睡的没心没肺的小天鹅,微微挑了挑眉。   顾妤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时祁应寒已经不在身边了,窗外阳光照射在床铺上暖洋洋的舒服。顾妤在看清旁边没有人后松了口气,随即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系统:“我昨晚没有做什么事吧?”   她指的是自己的睡姿,天鹅睡相一直比较霸道,顾妤又一个人独.占一张床习惯了。有些担心昨晚两个人一起睡,自己的睡姿破坏形象。   “您如果指的是您昨晚差点将男配先生踹下去的话。”系统故意吊着顾妤胃口,直到看见顾妤的脸色一点点僵/硬/时,才笑着道:“我骗您的。”   ……   顾妤一口气噎在嗓子里,还没等她发火,就听见系统又慢慢转移了话题:“不过,不好的消息的话,确实有一个。”   “什么不好的消息?”顾妤皱了皱眉,决定先将蠢蠢/欲/动的小翅膀按回去。   系统想起昨晚知道的事,语气遗憾:“很抱歉的告诉您,我们可能需要换个计划了。”   自从和系统确认了解除婚约计划后,顾妤就一心等着那场宴会,连解除婚约的台词都念了好几遍,力图做到完美。   却没想到系统会突然告诉她改变计划。   顾妤顿了顿,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窗外的光晕照在顾妤身上,却没能为那人精致的眉眼带来一丝暖意。系统先生目光从她好看的面容划过,停留在疑惑却依旧毫无感情的眼神上,心下竟然有些了然。   或许,他明白是什么叫祁应寒这么着急了。这样想着,系统慢慢开口:“因为男配将你们的婚期提前了。”   “来不及等到后天晚上的宴会上您开口解除婚约,你们在提前一天就即将由未婚关系变成夫妻关系。”   顾妤听着他的解释,好不容易才消化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只能憋出来一句:“你们人类都这么草率的吗?”   像寻找伴侣结婚这种大事,难道不应该慎重到再慎重吗,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呢?而且原主的家人难道就没有一丝反对吗?   顾妤简直无力吐槽这件事,系统见状笑了笑,勉强安慰她:“宿主,您要知道,即便是人类一生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而且,如果不是今晚民政局关门,可能还会更加草率。”它说着,慢慢勾起了唇角。   尽管知道系统说的是对的,但顾妤还是绝望的发现,每当她有什么计划时,不用等到第二天,那个计划就一定会出现变故,简直比中彩票还准。   顾妤叹了口气,明白现在计划出现了问题,那么解除婚约这件事也要提前了,不然到时候就直接变成离婚了。   她原本是准备在宴会当天提出这件事的,那样的话当场就能穿越回去。但现在时间提前了一天,顾妤有些摸不准自己要是当面说了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在打了大佬脸之后,她还是要在这里停留一天的。   心里不停的做着建设,顾妤深吸了口气,几天以来头一次按响了房间里的门铃。   “嘟嘟”的声音响了好几遍,终于被人接通。   顾妤咬牙想着要不就在电话里说算了,刚要张嘴,就听见那头的电话又挂断了,接着,有人敲了敲门。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顾妤维持好神色,语气冷淡:   “进来。”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终于推开了门。祁应寒手里还端着一杯热咖啡,是顾妤最喜欢的口味。   他进来后将咖啡放在桌上,凝视着她面容,才慢慢开口:“阿妤,这还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找我。”   不,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找你。   顾妤看着男配那张冷峻的脸,心底怂的不行,但面上还是一片高傲冷漠。   她没有看向那杯咖啡,只是皱眉看着祁应寒,冷声问:“你准备关我多久?”她直白厌恶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戳到祁应寒心底。   他动作顿了顿,放了块方糖进咖啡里:“阿妤,我记得你不喜欢喝太苦的。”   这是顾妤唯一不那么不近人情的地方,她喜欢甜。   祁应寒这样说着,并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听着对面的人答非所问,顾妤皱了皱眉。   高岭之花没有什么好脾气,更何况是在这样被限制了自由的情况下。在咖啡被递过来时,顾妤面色更冷了。   “小心烫。”祁应寒提醒了句。   然后下一秒,顾妤就一把打翻了面前的咖啡。没有任何解释,她只是单纯地厌恶着他拿来的东西而已。   滚烫的咖啡被洒在地上,端着咖啡的那人手指上也红了一片。   看着祁应寒手上痕迹,顾妤心底怕的要死,觉得祁应寒不把她做成红烧鹅都算好的了。但即使是这样,该演的还得演。   于是顾妤扬起下颌,在听到清脆的杯子碎裂声后,语气冰冷道:“已经两天了,发疯够了的话,祁应寒”   “——我们解除婚约吧。” 第15章 入V三合一   “解除婚约。”四个字, 顾妤说完后就有些怂, 她勉强给自己心底打气,没事,都已经小.黑.屋过了, 还怕什么。   心底不停的安慰自己, 面上她却下颌高抬着, 冷漠的看着祁应寒。这是她一惯的姿态, 就连提出断绝关系时, 也没有丝毫动容。   祁应寒指尖顿了顿, 那烫红的痕迹叫他感觉不到半点疼痛。顾妤看着他低头捡起碎了的杯子,慢慢起身,不由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空气里一片死寂, 顾妤紧皱着眉头, 面色冰冷。却听祁应寒平静道:“阿妤,你只是太生气了。”   你只是太生气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明天婚礼之后我就放开你,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声音低沉,说到最后时看着顾妤的眼底柔和了些。   但即便是他这样妥协,自欺欺人,高岭之花也不会领情。在她眼中, 厌恶与冷漠就是最直接的情绪。   顾妤冷冷皱了皱眉:“我是说——我们解除婚约。”   她再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有理会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祁应寒心中沉了沉,那些自以为赢了霍逞的喜悦.荡.然无存。   顾妤的眼神里还是没有他。   为什么,分明他才是她未婚夫。   祁应寒掌心紧握着, 血迹缓缓渗出。他从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即使再心绪难平,面上却也只是冷峻神色。   佣人已经进来收拾地板了,他眸光微沉,看着顾妤开口:“阿妤,你刚才的话我听到了。”   “但是,我不同意。”   “你当初是为了顾家才和我在一起的,那么现在,阿妤,你可以当做是继续为了顾家。”   顾家?   顾妤表情变了变,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提起顾家。可她一向高傲惯了,这些细微的情绪在她冰冷的面上竟然并无波澜。   从祁应寒的角度,只能看见在听见他的话后,顾妤微微皱起了眉。   他了解她,那是她诧异的表情。   她一定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这是祁应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在沉峻的面容上却并不令人感到轻松。   手机录音不知道什么时间被播放了出来,顾妤一下就听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声音。这个录音竟然和之前白朗拿来要挟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可是,祁应寒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系统终于解释道:“您上次对白朗用激将法后,他就将那个录音发给了祁应寒。”   可就是这个描述,叫顾妤更加疑惑。   什么激将法,这种反恐吓的办法难道不是为了吓退他吗?   顾妤有些懵逼,这些人类的脑回路也太神奇了吧。   因为她是高岭之花就绑架她,随便吓他几句居然就告密。顾妤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心累。   她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吐槽完之后,最后在心底总结:“他真卑鄙。”   系统想到当时白朗的心里活动,难得沉默了一下。   并不知道顾妤其实并没有抓住重点,祁应寒以为她是听了这段录音后无话可说。表情不由更沉了些。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有一丝其他的情绪。没有后悔,也没有——震惊。像是并不在乎他知不知道一样。   她是他见过,冷漠的最叫人心惊的人。   顾妤/精/致的侧脸在光下没有一丝暖意,却还是好看的惊心动魄,祁应寒忍不住想,她这辈子会不会真的为一个人动容。   那段录音终于结束了,顾妤眉头慢慢松了下来,声音冷淡:“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我还是那句话,解除婚约,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了,顾妤觉得,祁应寒听着自己亲口承认了这个录音,在知道自己只是利用他,还跟她在一起的话就是傻子。   但出乎意料的,男人只是抿了抿唇,神色平静:“阿妤,你知道为什么我早就知道这个录音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吗?”   他突然这样问,叫顾妤有些疑惑,但她只是皱眉看着祁应寒。男人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指尖收紧了些,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不,应该说是不在乎。祁应寒眸光微闪,最终只是抿唇道:   “阿妤,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他声音暗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听着叫人不寒而栗。   祁应寒话音落下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转身离开。他怕留在这里,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她。   他想伤害顾妤。   这个念头并不是第一次存在,那股压在心底的/欲/望在一次次的被背叛后慢慢滋生,几乎让他无法克制。   祁应寒不是重/欲/的人。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囚/禁/已经无法再让他满足。他更想握住顾妤的腰肢,狠狠地——伤害她。折断她的翅膀,看着她哭泣求饶,看着她对自己低下头。   那些微妙的恨意和爱意交.融在一起,让祁应寒眼底带了些血丝。他关上门后终于松开了那紧握的掌心,将玻璃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过了很久后,才重新恢复冷峻的模样离开。   只有祁应寒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沉入了地狱,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会彻底毁灭。而顾妤就是那唯一的引子。   门又被重新锁了起来。顾妤有些无奈:“系统,他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在原著里,女配和男配解除婚约是双方同意的,如果祁应寒不同意的话,那么这段剧情您会被评定为失败。”   顾妤当然也知道,但在刚才的情况下,各种方法她都试了,但祁应寒就是不松口,她还能怎么办?   顾妤想到自己刺激了男配这么久,如果解除不了婚约顺利离开的话,那简直就是悲剧。   似乎是看出她的纠结,系统目光顿了顿,笑着开口:“您或许不用如此悲观,还没有到最差的场面。”   窗子有防护栏,门被锁住,又没有手机,这样还不是最差?   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问:“难道你同意让我用翅膀把门砸开了?”   “或者如果不太符合高岭之花的气质的话,我用嘴啄开也行。”   ……   系统原本想要说的话卡在嘴边,在顾妤真诚的眼神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一个区区的房间当然是无法困住您的,但我们的任务毕竟是走剧情。”   “我的意思是,您或许可以等待男主的到来。”   看它直接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提议,顾妤有些可惜的熄灭了蠢蠢欲动的眼神。   “你确定霍逞会来?”   原著里并没有写这段,顾妤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但系统既然这样说了,或许真的可以利用一下。   顾妤这样想着,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门窗。   她们天鹅的能力用来拆家特别方便,嘴脚并用的话,一套别墅两个小时不在话下。她曾经还和公园里的二哈一起拆过马蜂窝呢。   但是系统的话让顾妤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继续安静地维持人设呆在了房间里。她心底猜测着霍逞来这儿的目的,并不知道外面自己的手机上曾经被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等了很久,可是直到中午,霍逞也没有来。   她怀疑地看了眼系统:“你确定他真的会来?”   系统先生语气不变:“不出意外的话。”   它没有说的是,毕竟霍逞对顾妤还没有死心,男主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在没有得到的情况下。   他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让顾妤忍不住皱了皱眉,以为是走了的祁应寒又回来了,连忙切换了高冷的表情。   霍逞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乌发雪肤的美人垂眸冷漠的站在窗边,直到听见声音后才回过头来。   “你还来做什么?”   顾妤刚开口,看到来人后不由顿了顿。   霍逞。   眉眼清冽的青年站在门边,见她认出来后,缓缓勾起了唇角:“嫂子,好久不见。”   只不过两天而已,哪来什么好久不见。顾妤虽然很想吐槽他的虚伪,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皱了皱眉,冷淡问:“你怎么在这儿?”   即使一直在等他,但这时候还是要表现出一丝惊讶的,更何况顾妤也是真的好奇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可不相信祁应寒会主动让他进来。   事实上确实让她猜中了。   祁应寒现在并不在家,因为明天婚礼的事,他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在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而霍逞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的。   电话被拉黑,他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才能再次见到顾妤。   霍逞想过很多种再次见面的场景,想着顾妤会不会因为怀孕而更加柔和一些,心底的各种猜测交织着,让他心绪不宁,直到再次看见顾妤。   她回过头来,眼神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几乎是和第二次见面时一样的场景,她还是那个天鹅,孤傲到不近人情,却只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心绪翻滚。   他指尖顿了顿,终于换上了笑容:“我只是来看看嫂子,却没想到——会发现这么有趣的事情。”   看着顾妤愈发冰冷摄人的面容,他勾起唇角吐出了一个事实:“你被/囚/禁/了。”   谢谢,我当然知道自己被/囚/禁/了,而且还被/囚/禁/了三天。   顾妤很想怼他,但鉴于自己上次打了他耳光之后触发的报复剧情,顾妤觉得还是维持高岭之花的人设就好。   这样想着,她只是眯了眯眼,扬起下颌:“不关你的事。”   高岭之花无法低头,更别说开口请求,因此即使是心底想着让霍逞帮忙,在表面上,顾妤却还是一片高傲。   她站在窗边,好像比之前更美了些。   尤其是在这样宛如/囚/笼一般的环境里。目光落在那优雅扬起的雪颈上,霍逞眼神更深了些。他突然垂眸笑道:“嫂子不想离开吗?”   “我听说你和祁哥明天就要办婚礼了。”他慢慢道出事实。   没有人比霍逞更了解这一点,他知道,像顾妤那么高傲的人最厌恶的就是被.禁.锢自由。即使是之前对于祁应寒有些感情,但在被/囚/禁/之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神.祗.怎么会原谅想要将她拉下神坛的人呢?   即使那人是出于爱意,她也只会觉得那爱/欲/肮脏。   所以,霍逞这样问她,他知道顾妤一定会离开,他在等着她求她。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提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等着那人开口,果然,一分钟后,顾妤冷声问:“你想要什么?”   即使是这样问着,但是顾妤的姿态却并不像求人。她只是冷着脸,淡淡看着他。但就是这样的举动,就足以叫人指尖战栗。   霍逞心里清楚,无论何时她永远都会高高在上,那些人无论遵循她的想法与否都无关紧要,因为最终,他们都会匍匐在她脚下。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匍匐,因为,他有一个更禁.忌的愿望,想要得到天鹅。   她是他的嫂子,也是他的天鹅。   霍逞想要得到顾妤,从一次次的压抑开始,这个念头就一直藏在心底。尤其是在祁应寒摆下鸿门宴之后。   他知道,自己无法放手。   但是,对付这样一只高傲的天鹅却不能来/硬/的,霍逞知道如果不能折断翅膀的话,那么就得划一个更大的.牢.笼.,大到叫她放下戒心,等到想要走出去时,却已经晚了。   于是他听见自己道:“很简单,我只是想要让嫂子答应我一个要求,至于这个要求是什么,暂时还没有想到,如果想到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一个要求?   顾妤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男主会趁机.羞.辱.她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种模糊界限的问题如果对于别人来说还要考虑的话,那么顾妤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答应了也没什么,即使霍逞到时候提出一些不好的要求来,她也可以不做。毕竟那时她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他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人。   开空头支票这种事,她在天鹅群里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因此顾妤在听到他的话后心底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不过,在面上她依旧是高岭之花。她微微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最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天鹅永远不会低头,因此霍逞只见她高傲道:“可以,你让我和祁应寒解除婚约,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她用的是让,不是帮。   霍逞低头笑了笑,却没有纠正她,只是道:“当然,嫂子放心。”   我当然会帮你,毕竟……他在心底慢慢想着,眼神却始终清冽平静。   就这么轻易的,顾妤从房间里出来后还有些懵。   “系统,你确定男主真的不会趁机报复我吗?”她又问了一遍。   系统毫无诚意:“当然不会。”   他没有说的是,男主怎么会报复你呢?他只想将你狠狠压在床上而已。   但顾妤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得到答案后松了口气,只要不报复就好,反正只剩一天时间了,这一天一结束,她立马离开,管他什么要求呢。   这样想着,顾妤表情不由更加冷漠了些,她可真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小天鹅呢。   天鹅杀手顾妤一路上一言不发,霍逞也不像在房间里时那么多话,好像默认一般,车内安静了下来。   司机在知道霍逞在这个时间上要来祁应寒家时就知道要完,而当看到顾妤和霍逞一起出来时更是心里打鼓。   霍少这是要和祁家撕破脸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司机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隐隐有些察觉,那天晚上看到霍逞拿着.胸.针.的模样至今叫他心底胆颤。   如今看着两人一起走出来,很难不多想。   顾妤一路上奇怪地察觉到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了她好几眼,不由有些奇怪,难道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被关了这么久,顾妤几乎没有收拾过,这么一想,立刻有些惊悚。   但因为壳子的缘故,顾妤越是怀疑,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冷淡,她眉眼生的寒丽,眼中却覆着一层冬霜,直叫那司机再也不敢回头。   霍逞看着这一幕,眼神更加深了些。   在两人离开后一个小时,祁应寒才收到消息。他当时正在顾家商量着婚礼的事,他想给顾妤一个很好的婚礼,即使有些仓促,但也不能怠慢。   婚礼的细节都敲定了,顾家人有些奇怪怎么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上顾妤一直不露面,于是就问了句:“祁先生,怎么今天不见阿妤?”   早在私自替顾妤做出决定后,祁应寒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因此这时也只是道:“婚礼办的比较仓促,阿妤现在正在婚纱店,就让我先过来了。”   他这样说着,众人也没有怀疑什么,只当真的是这样。毕竟顾妤和祁应寒关系一向好,而且顾家也是依附于祁家生存的,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祁应寒在商定好后离开了顾家,结果一回到车上,就接到了保姆的电话。   “先生,不好了,顾小姐好像不见了。”   在祁应寒离开后,保姆出去外面买菜,回来就发现卧室那边一直.锁.着的房门好像有些不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没有人了。   总是站在窗边的顾小姐不知所踪,保姆回过神来,连忙给祁应寒打电话。   听见这话,祁应寒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声音第一次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顾、顾小姐不见了。”祁应寒虽然生的冷峻,沉默少言,但却少有动怒的时候,保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吓得连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车内静静地,祁应寒握紧手机,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着,看着有些吓人。   门被锁住了,家里又没有人,顾妤不可能一个人走。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连血迹缓缓渗出也不在意。   “霍逞”。   霍逞沉声狠狠吐出这两个字,眼神阴沉。   他倒是小看他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死心。不知道过了多久,祁应寒慢慢垂下眼,他没有理会手上的伤口,只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两人说了很久,直到挂断电话,他才面色平静了下来,只是眼底到底还有暗涌。   顾妤不知道自己的离开造成了什么后果,倒是系统,眼睁睁地看着这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天鹅将人一步步逼入黑暗里,不由笑了笑。   它经常发神经,顾妤虽然有些疑惑,但为了不被逮住交流不可说文学,还是忍住没有开口询问,一直到车停了下来。   霍逞带着顾妤来到了自己家。   因为顾家和祁家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这时候将顾妤送回家里也不安全。顾妤也是想着这一点,才没有拒绝霍逞的安排。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婚约怎么解除。   在霍逞打开门时,顾妤神色没有一丝动容,甚至连好奇也没有。好像无论她身处在什么样的地方,都能坦然自若。   霍逞勾唇笑了笑:“嫂子,这间是你的房间,你先住这儿,我去做饭。”   出乎顾妤意料的是,霍逞家居然没有任何保姆之类的,在听到他说做饭时她眼神顿了顿,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顾妤走时很匆忙,什么也没有拿,本来以为到时候还要出去再买些,没想到推开门后却发现房间里什么都有,而且都是她常用的牌子。   “这个客房还挺大气的,东西也全。”她看了一圈后,下了结论。   可却并不知道,她坐着的这张床曾经是霍逞日日夜夜睡着的,而且,这是霍逞的房间。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思,霍逞眉眼平静着将顾妤安排进了这间卧室里。   看着顾妤进去后,霍逞勾唇笑了笑,走向了厨房。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在新鲜做好的粥里,加了点东西进去。   顾妤怀孕了,这点很叫人不喜欢。霍逞想着,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粥。他本以为顾妤怀孕后会做出一些改变,但令人惊喜的是,她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嫂子,他玩味儿的笑了笑,清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个孩子也很碍眼啊。   它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那药片在粥里渐渐被煮化,一点也看不出痕迹。霍逞遮住眼底红痕,慢慢将它放在了桌上。   顾妤正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系统忽然主动开口道:“宿主,就在刚才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的饭菜好像有些问题。”   饭菜有问题?   她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表情有些奇怪,随即想到:“难道男主终于决定要宰了我做红烧鹅?”   直到听到系统叙述了一遍霍逞的行为后,顾妤才皱了皱眉:“可是以他的能力,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骗来,然后又下药呢。”   顾妤觉得,霍逞这个人也太无聊了吧。   系统犹豫了一下,将药性检测了之后才道:“不过,这个药好像对人的身体没什么伤害。”   这就更奇怪了。   霍逞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给她下一个吃了什么事都没有的东西?   顾妤正想着,房门就被敲了敲:“嫂子,粥好了。”   青年嗓音低沉,不同于之前的似笑非笑,现在正常的不像话,可越是正常,就越有问题。顾妤想到他给粥里下.药.的事,有些不想出去。   但现在却还要靠霍逞帮忙。   顾妤纠结了很久后,最终咬牙看向了门外。   算了,既然系统说没问题,那喝就喝吧,反正她就要走了,一顿粥而已。   于是在第三次门被敲响前,顾妤转换了表情,迅速将高岭之花的姿态拿出来。她眉眼平静打开门,就见霍逞勾唇笑了笑:“嫂子。”   “不要叫我嫂子。”   你都给我下药了,还叫什么嫂子。顾妤抽了抽嘴角想。   只短短一句话,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霍逞表情却顿了顿。他以为顾妤是不想听见和祁应寒有关的称呼。   看见她眼中冰冷,青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真是,无情啊。   也是,她那样的人,眼里怎么揉的了沙子呢。   霍逞看着顾妤坐在桌上,将粥递给她。   “阿妤中午没吃饭吧,这是我熬的,味道应该还不错。”他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顾妤其实还有些不满意。   他们两个应该还没有那么熟吧?阿妤,难道不应该叫顾小姐吗?   她这样想着,眼中也明明白白的表现了出来。那只天鹅冷漠的眼神让霍逞喉间有些发痒,他抿了抿,淡声道:“我们毕竟现在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叫顾小姐有些生疏了。”   他没有说的是,他曾经那样亲过她,她的唇也因为他染上了鲜艳的颜色,又怎么能叫顾小姐呢?   顾妤不知道他在心底想着这些。   在她看来,那次的吻只是因为自己之前打了霍逞,他为了羞辱她而已。毕竟对于自己这种高岭之花来说,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这样触碰。   她皱了皱眉,没有反驳霍逞的话,只是在喝了口粥后,才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婚礼就在明天,要解除婚约的话还是尽早。”   顾妤想到自己的任务有些发愁,好不容易把前面的剧情走过,最后一步了,可千万不能出错。   这种表现看在霍逞眼中就是顾妤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祁应寒划清关系。他眸光略深了些,唇角笑意不变:“阿妤,不着急,你先吃完饭再说。”   他将勺子动了动,竟然亲手拿起来喂顾妤。   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界限,只是除了霍逞喂她这个举动。   顾妤眯了眯眼,这才想起这碗粥里其实是有.药.的。究竟是什么.药.叫霍逞这么执着?顾妤有些奇怪,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容不得她不喝。   心里做出了决定,顾妤垂下眼装作不知道粥里有什么的样子,还是喝了口。   她被伺候惯了,并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问题。只是心里想着,男主可能不亲手送她上路不甘心吧。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不由笑了笑:“您忘了我说过这粥对人没有什么危害吗?”   它这样安慰着,才叫顾妤心底平衡了些。   一碗粥喝到一半,顾妤就喝不下去了。她微微皱眉,拂开霍逞递过来的勺子,冷声道:“饭也吃了,条件也答应你了,希望霍少不要食言。”   两人相处了很长时间,气氛也难得安静温馨,却还是被这句话打断。霍逞有些可惜,因为他忽然觉得,就连喂顾妤吃饭也很有趣。   看着她一点点染上烟火气,修长的雪颈低垂着像只觅食的天鹅,高雅又漂亮。   这是第一次霍逞没有带任何/欲/色的想起顾妤,心底渐渐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填满。他慢慢意识到,只顾妤这两个字就能贴合他心意。   她做什么,高傲或者冷漠,甚至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每一处都能叫他心意涌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霍逞眸光闪了闪,有些遗憾的收了手,看着面前乌发雪肤的美人道:“阿妤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何况,那本来也是他要做的事。   孩子现在已经解决了,那么就该解决另一件事了。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顾妤没兴趣和霍逞共处一室,在得到保证后,就转身进了房间。霍逞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   过早的露出爪牙会惊跑天鹅,顾妤的无情和冷漠是优点也是缺点,因为她永远无法察觉到他真正的心思。   她误会自己是在戏耍她。   误会自己帮她是为了拿下祁家的生意。   这样很好,至少,她不会防备他,他可以小心收起爪牙,慢慢的为她织一张网。   毕竟,捕捉一只天鹅是最需要耐心的事情,一旦不成功,就会彻底失去她,比如——祁应寒。   霍逞笑了笑,看向了手机。   祁应寒要结婚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一天了,A市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收到了这个消息,祁家顾家早就订了婚,现在最后一步也是顺理成章。   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新娘却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这件事很少人知道,只除了派出去找顾妤的那些人外。祁应寒站在落地窗前等了很久,手机上却始终没有动静。   顾妤走的干干净净,没有带走这里的一样东西,甚至连她的手机也没有拿走,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在这里停留过一样。   祁应寒低咳了声,眉头紧紧皱着。终于在下午的时候,秘书敲了敲门。   “找到阿妤踪迹了吗?”他头也没抬的问。   虽然猜测是霍逞带走了顾妤,但毕竟没有证据。这也是祁应寒一直等在这里没有去霍逞家的原因。   他声音低沉隐隐有些不耐,秘书心里犹豫半天,终于还是道:“祁总,没有找到。”   “不过就在刚才,公司前台收到了一封邮件,说是给您的。”   这句话终于叫祁应寒回过头来。   他皱了皱眉,接过那封邮件,示意秘书先出去。   只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邮件而已,可是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祁应寒心下沉了沉,压住那丝不好的预感,慢慢打开封皮。   里面是一份协议书,黑色的字体十分醒目——婚约解除协议。   那是一份由专业律师起草的协议书,右下角已经有人签了字。祁应寒看着那熟悉的字体,指尖顿了顿。   顾妤。   他念着她的名字,几乎可以想到她在这份协议上签了字又邮寄给他的样子。甚至,在收到这份协议后,祁应寒心底明白,自己没有一丝意外。   因为他的阿妤就是这样的人。   她甚至敢当着他的面提起分手,又怎么会不敢寄这个给他呢。只是她,凭什么认为他会签?   祁应寒看完了协议,在看到最后的文件和照片时,心底有了结果。   原来是这样。   这是霍逞在寄这份协议之前就留下的底牌,他不怕祁应寒会不签。文件的后面是他这几天非法拘禁的证据,一张一张全在里面。   如果告到法院的话,即使他再不愿意,这婚约也必须解除。   祁应寒不知道这是霍逞的手笔,还是——顾妤的意思。他垂眸握紧了纸张,指节上的青筋隐隐看着竟然有些可怖。   她是否真的已经厌恶他到这种地步,甚至连一点关系也不愿意和他扯上。   办公室几里静静地,/逼/仄的氛围叫人连气也喘不过来。祁应寒抓着那张协议,面无表情,过了很久后,才再次拿起了电话。   “祁总。”   秘书以为是有什么吩咐,连忙坐直了身体,却听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沉沉,一字一句道:“通知下去,明天的婚礼不用办了。”   “然后……给各大家族发消息,婚约解除。”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秘书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婚、婚约解除?可是祁总不是已经都准备好了吗?怎么突然又要解除了?   他心底有些奇怪,却只能立马按照要求去做。   这个消息迅速在圈子里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是谁一天前通知要结婚,现在却又毫无预兆的解除婚约,都会叫人好奇。更何况,是祁应寒和顾妤那样的人。   有人猜测祁应寒是不是和顾妤闹翻了,却没有人想到霍逞身上。   这场让人关注的婚礼就像是闹剧一样,祁应寒坐在办公室脸色平静,可越是平静,越叫人心惊。他最终还是给霍逞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霍逞沉默了会,才慢慢开口:“我等你很久了。”他声音和往常一样,祁应寒眼神暗了下去,还是问:“阿妤在你身边?”   没有人知道祁应寒现在在想什么,霍逞听着浴室的水声,轻笑了声:“她现在在洗澡。”即使知道是故意的,电话那头的男人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掌心。   祁应寒抿了抿唇,过了很久才沉声道:“协议我已经签了。但是,你告诉阿妤,必须是她亲自来拿。”   “不然,即使是有那些证据,我也不会妥协。”   他这样的要求霍逞当然不可能答应,但顾妤这时已经出来了。   半湿的乌发披散在肩上,肤色雪白的美人赤脚踩在毛毯上走了出来。   霍逞目光顿住,话语停了下来。   因为顾妤现在,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分明是眉眼寒丽,姿态傲慢,但扬起的雪颈却泛了些粉色。   她赤着脚,仿佛带着某种隐秘的.禁.忌.,叫人目光忍不住一寸一寸地向上占有。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比之那一次在白朗家里,还要冲击人心。因为即便是这样的姿态,顾妤的眼神依旧是一片冰冷高傲。   霍逞喉间微微滚动着,在听到祁应寒警告的声音后,对着电话垂眸淡声道:   “她出来了。”   顾妤觉得自己有点飘。   眼前的地板好像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坪,自己也回到了公园里的湖边。她奋力地展开翅膀飞到岸上,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系统目睹了她踢开鞋子,赤着脚奇奇怪怪,不由皱起了眉:“宿主,您还好吗?”   顾妤面上一片高冷,心底却晕晕乎乎,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围着别墅撒欢的冲动,问系统:“我不太好,你确定那个药真的没有问题?”   自从中午顾妤喝了霍逞的粥后,意识就越来越模糊。原本雪白的皮肤上也泛起了红色,可是这明显又和上一次中.药.不太一样,顾妤浑身难受之下,只能先去冲个澡看看,谁知道出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要崩人设,艰难开口询问系统。   系统也有些不明所以:“奇怪,分明只是打胎药而已,您没有怀孕,怎么会有反应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网查询,话说到一半却沉默了下来。   顾妤心底慢慢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系统扶额,语气第一次有些抱歉:“是我的疏忽,忘了您的种族是天鹅。这种新型打胎药不会对没有怀孕的人类造成伤害,但是您是天鹅。”   ……   “所以呢?”顾妤咬牙切齿。   系统遗憾地看着她:“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药物过敏了。” 第16章   对药物过敏会怎么样?   这件事顾妤鹅生还是第一次经历, 她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心里像是有个大草原在任鹅奔腾一样, 快活的不行。   而且,她也忽然有些明白那头蠢二哈当初为什么会去偷喝酒了,如果动物过敏是这样的感觉的话, 说实话, 还挺舒服的。   她一边心里放飞鹅叫, 一边绷住表情, 维持住自己高贵冷艳的样子, 准备矜持地向霍逞点点头后就回房间去。   她自觉自己这会儿十分正常, 可看在霍逞眼里就不一样了。   顾妤皮肤过白,平日里看就宛若覆雪一样,这样难得的浮起粉色的样子更是叫人心动。仿佛有些不能触碰的禁.忌被晕染开来。   霍逞眸光暗了暗, 最终压下了喉间痒意。   真好看。   他心里有些可惜地想着, 不过,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还有一个人在。   电话还显示正在通话中,霍逞看向手机,慢慢勾唇笑了笑,故意道:   “阿妤,你出来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己当然洗澡出来了。   顾妤虽然有些奇怪他的话, 但后面还有用得到霍逞的地方,于是只能点了点头,勉强应了声:“嗯。”   因为心底飘着的关系,顾妤害怕露馅, 声音更冷了些。却不知道这种诱人心神的冷漠有多叫人战栗。   祁应寒隔着电话听见顾妤的声音,握着钢笔的手慢慢收紧了些,那样的声音……她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过。   他眼神一瞬间变得极深,叫推门进来的秘书不由吓了一跳。   顾妤却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在回答了霍逞的话后就要离开,却听那面容清峻好看的青年,这时突然笑道:“阿妤,祁哥说婚约解除协议签好了,不过”   “要你亲自去拿。”   霍逞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因为他知道顾妤不会去。   虽然只有短短半天,但她对祁应寒的厌恶他看在眼里。他知道,眼神不会骗人的,像顾妤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去见那个曾经/囚/禁/过她的人呢。   于是他拿着电话等着,等着顾妤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妤却只在思考一下后,就答应了。   已经晕乎的天鹅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过去拿个协议而已怕什么?她这时不知道是因为过敏还是想到自己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心理活动十分简单粗暴。   她这样的举动本来是并不符合人设的,但顾妤高岭之花的气质太深入人心了。她微抬着下颌,说出这句话时眼神既冷漠的一如既往,好像那个中午还叫她厌恶的名字,现在已经无法在她心底掀起波澜了。   最后一丝温存的情感从那好看的眸子中消失,顾妤比之之前,更加冰冷了。霍逞原本的疑惑在看见她的眼神后顿了顿,竟然一时不知道是该同情祁应寒还是自己。   她是一块寒冰,而他们这些想要捂热的人或许在她眼中,只是笑话。这样想着,那丝因为顾妤答应祁应寒而升起的郁气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霍逞抿唇对着电话道:“那么,祁哥将时间地点发给我,我明天陪阿妤过来。”   他亲昵的语气叫祁应寒忍不住皱了皱眉。垂下的眼眸中早已布满血丝,但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平静道:“把手机给阿妤。”   霍逞笑了笑,看向顾妤。   在一切外在的形式上,他会给她尊重,或者说,霍逞会让她“认为自己被尊重”。于是,他唇角笑意不变,甚至有些懒散。   顾妤被这两人磨磨叽叽半天弄的有些烦,放飞的天鹅更加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她皱眉接过手机,冷声道:“喂”。   只简简单单一个喂字,就叫祁应寒慢慢闭上了眼。   没有厌恶,没有轻蔑,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好像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而已。   确实是陌生人,在签了这个协议之后,他不就和阿妤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祁应寒低笑了声,被遮住的双眸看不出情绪,他听见自己慢慢道:“阿妤,明天在水声餐厅,我等你来。”   一个餐厅地址而已,为什么非得换个电话让她来接?   顾妤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在说了声知道了后将手机还给了霍逞。   电话已经挂断了,顾妤顿了顿,在离开之前还是给霍逞解释了句:“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不要来打扰我。”   心底的本能叫她急躁的不行,顾妤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但想要转身时,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阿妤。”男人沉沉叫了声,似乎是有话想要说。   这举动对于现在的顾妤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过敏的动物攻击性很强,顾妤差点没忍住一翅膀将霍逞掀飞,还好系统反应过来,及时用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听的音乐在耳边响起,顾妤听了半天后停下动作,尽量克制住自己语气,面无表情:“你放什么六只小天鹅?”   ……   “不,这是六小天鹅曲。”系统笑着纠正:“改编版的。”   顾妤想起曾经在网上看见的六个男人手拉手跳的舞蹈,只觉得十分辣眼。   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这么辣眼睛的鹅。   她这样想着,在霍逞的手指触碰到她额头的时候,忽然清醒过来。强行克制住拉着他一起踮脚跳的冲动,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收回,霍逞拨开了她耳边碎发。微凉的手指贴在她额头上,沉声问:“阿妤,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他言语间一片正常的担忧,好像心底想着那些不好的事情的不是他一样。   但身为高岭之花的顾妤却丝毫不领情。她已经很飘了,这个人还来诱惑她。而且要是她没忘记的话,害她过敏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人类真是虚伪。   勉强克制的天鹅皱眉想着,下一秒,她一把挥掉了霍逞的手,语气冰冷:“我没事,不用霍少担心。”   指尖细腻温热的触感消失,霍逞眸光微沉,唇角却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若是没有过敏之前,顾妤还能察觉到什么,但放飞了的天鹅杀手却丝毫没有感觉。   她拨开霍逞的手后就径直离开,回了房间。伴随着六只小天鹅,走的十分高贵。   门已经被关上了,那道纤瘦高挑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霍逞摩挲着指尖,笑意终于隐了下去。   刚才,竟然差点忍不住了。霍逞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在面对顾妤时总是很危险。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清淡的冷香,他垂眸轻敛了眉眼,许久才恢复了神色。   顾妤不知道外面人在想什么,她一回去后就几乎忍不住原形毕露。   悄悄将翅膀放出来了一点,顾妤将空调开到最大上,才勉强舒服了些。系统静静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直到听见在顾妤怎么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后,咬牙切齿的声音:   “请将你那个六小天鹅关了。”   顾妤肤色雪白,这时因为气恼眼睛睁大了些,高冷的气质.荡.然无存,反倒有几分孩子气。   系统看着她表情,不由轻笑:“您不必如此排斥,我在帮您发泄/精/力,让您彻底清醒过来。”   “这个舞蹈很不错。”   不错个鬼啊,想到那个辣眼睛的场面,顾妤额头跳了跳,十分坚决:“不,我一点也不需要,我清醒的很。”   “哦?”   然后下一秒,系统就看见清醒的顾妤展着翅膀被空调大风吹的摇摇晃晃,甚至连羽毛也被吹落了几根。   空气里一片死寂,顾妤尴尬地看着地上的羽毛,恨不得找个墙缝里钻进去。   系统轻轻笑了笑:“为了避免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导致人设崩塌,你确定您不需要服务吗?”   “跳舞真的很适合发泄/精/力。”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真的天鹅跳舞呢。”   他说完,又加大了洗脑音乐。   一分钟后,已经音乐被影响不自觉跳起来的顾妤有些绝望,因为她知道,没有一只天鹅会真的像个傻子一样翅膀搭翅膀,踩着脚掌乱蹦。   她给鹅群丢人了。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跳了一圈后,顾妤自暴自弃。   就这样,在系统的魔音下摧残了一个下午,顾妤已经/精/疲力竭,再也没有精力去放飞自我崩人设了。   空调的风还吹着,但是因为有大翅膀的缘故,顾妤并不感到冷,只是蔫蔫的趴在床上,等待该死的过敏症状过去。   天色渐渐也暗了下来,就在她快睡过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了敲。   “男主来了。”系统道。   顾妤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然后看了眼自己肆无忌惮的翅膀,有些心虚的连忙收了起来后,才假模假样的从床上爬起,切换到高岭之花的状态。   除了床上有点乱之外,谁都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敲门声还在继续。   “什么事?”顾妤冷声开口。   门外的霍逞低声道:“我看你下午有些不舒服,就请了私人医生过来,阿妤要是方便的话,还是让医生看看吧。”   顾妤第一次觉得,霍逞这个人还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这个医生来的很及时。   一个下午时间,虽然意识系统被折磨的清醒了,但顾妤皮肤其实还是有些痒的,就连穿着睡袍也有些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看了眼身上的粉色,等了五分钟后,打开了门。   床上已经恢复了整洁,连地上掉落的鹅毛也不知所踪。霍逞不知道,在他以为顾妤傲慢地冷落他时,她其实是在手脚并用的收拾房间。   空调已经被关了,但由于一个下午都是在低温上,让人一进来就不觉冷的皱眉。   霍逞见顾妤面色有些白,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道:“这位赵医生是霍家的私人医生,医术很好,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霍家工作。”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我看你中午不舒服,还是让医生看看吧。”   他担心顾妤会拒绝,毕竟以她的高傲,不会愿意去求助于别人,更何况是她一直以为在戏弄她的自己。   顾妤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她没有立马答应下来。只是皱眉冷淡的思考着,当看到霍逞眼中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后,才最终让开了身体。   检查只用了十分钟。   期间,医生一直小心翼翼。因为只要一抬头他就想起了在进来时霍逞的话来。他从没有见过霍逞对一个人占有/欲/这么强过,就连让人多看一眼,也不允许。   这样的霸道让人不由有些好奇,能让霍少这样藏着的人到底是谁,甚至连她随意冷落也不在意。   医生心里有过很多种猜测,但直到看到来人,他才有些明白。   那样的美人,难怪霍逞不喜别人觊觎。   眉眼清寒,姿容瑰冷的宛若孤傲的天鹅,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即便是再轻慢的态度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她本来就高高在上。   医生不敢再看她一眼,只是恍惚觉得这样漂亮到惊心的面容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但那念头一闪而逝,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在小心收了手后,犹豫了一下,看向一边的霍逞道:“这位小姐应该是误食了什么,所以过敏了。”   “不过症状不是很严重,我开一支.药.膏,按时涂抹就好。”   过敏?   霍逞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麻烦赵医生了。”   “阿妤,我先去拿药。”这句是对顾妤说的。   理所当然的,顾妤只是淡淡应了声,丝毫不觉得让霍家掌权人为她跑腿有什么不对的。   赵医生更加心惊,却到底不敢说什么。   两人已经出去了,顾妤坐在床边,微微舒了口气,想着等会把.药.膏一涂,应该就没事了吧。   她百无聊赖的等着,直到霍逞送走了赵医生,拿着东西返回来。   出于礼貌,顾妤还是说了句:   “刚才谢谢你。”   还未开封的药膏被放在了桌上,霍逞却并没有离开。室内温度还是有些冷,他将空调调到常温上后,才看向顾妤,回答刚才的话:“没事。”   “不过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太过吹风。”   他做这一切再自然不过,顾妤隐隐的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将疑惑压下不再多想。   按理来说,药膏已经放下了,霍逞也该离开了,可顾妤看向面前清隽的青年,发现他竟然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不由皱了皱眉:“我要抹药了。”   她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但霍逞却像不知道一样。两人目光相对,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压了下去。   许久才淡笑道:“我知道,只是赵医生说,这个药最好由力气比较大的人按摩着来涂才会有效果。”   他将药盒上面的说明书递给顾妤,顾妤将信将疑地打开,发现霍逞居然没有骗她,这个羞耻的药膏竟然真的是这种使用方法。   继上次过敏之后,顾妤再一次对人类药物的下限有了新的认知。觉得发明这个药膏的人简直和系统有的一拼。   身上的痒意还在继续,顾妤不能保证明天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要一想到她一身洁白的羽毛会有杂色,顾妤就无法忍受。   她捏着说明书的手紧了紧,眉头紧皱着,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涂个药而已,只要不想歪就没事了。   顾妤将说明书还给霍逞,抿唇扬起下颌,冷声道:“麻烦了。”   她坐在床上,乌发披散着,那白雪一样的肌肤上隐隐有些轻粉,却依旧好看的惊人。但叫霍逞眼神深沉的却是她的表情。   他总是最爱她这样的姿态,高傲的难以接近。   心底这样想着,霍逞勾起唇角:“阿妤,是要我帮你抹药吗?”他故意这样问,好像有些别的意味。   顾妤却没有听出来。   只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她眼神清冷,只是衬着因为生气而愈加显得苍白的面容,并没有什么说服力。霍逞指尖顿了顿,蹲下身体,唇角笑意不变。   “我很乐意。”他笑道。   顾妤脆弱敏感的脚腕被人手掌触碰,微微有些痒,她忍不住动了动脚腕,谁知下一秒就被人牢牢的禁锢住。   “别动。”   青年声音平静,可握着她脚腕的手却牢固,顾妤几次挣脱不开,反而蹭的皮肤更加红了,最后也只能任由他握着。   霍逞感受着掌下柔软的触感,掩下眸底情绪,只是在顾妤冷脸皱眉时动作放松了些。   “阿妤,上药的时候最好不要乱蹭,不然会沾到衣服。”   顾妤知道他说的对,最终只能忍耐了下来。   霍逞握着她脚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人微凉的指尖沾着些药膏一点点涂抹在那成片的粉色上。   一分钟后,感到身上没那么痒了,顾妤的不自在慢慢消散了些。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终于放下戒心让霍逞涂药。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叫人咂舌,任谁看到霍逞这样都会大跌眼镜。   可在顾妤眼中,霍逞伺候她不是第一次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系统看着她放松的坐着,笑了笑,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寂静的空间里没有人说话,霍逞始终低着头,顾妤也乐的不用尴尬,但当小腿涂完,再往上时就有些奇怪了。   比之过敏更鲜明的是她细腻的肌肤,柔嫩地叫人不忍心在上面留下痕迹。   霍逞指尖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顾妤以为是结束了,刚要松口气,却听他突然开口道:“后背好像也有些一些。”   霍逞说话时从来带着三分凉薄笑意,只是这时声音竟然沉的毫无情绪,卧室里有淡淡的草药香味,叫人神思清醒了些。   他握着药膏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妤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   她穿着白色的睡袍,可那纯白的颜色竟然比不上她肌肤一分。顾妤将睡袍微微向下褪了些,露出一片泛粉的肌肤。   她那样转过身去坐着,表情冷淡,与这样暧.昧的动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几乎叫人呼吸一窒。   “开始吧。”   顾妤见霍逞久久不动,不由提醒。   她声音清冷的好听,却没有一丝柔和,就像如同一只洁白的天鹅一样,高傲,冷漠,不沾/情/欲/。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高高在上呢?   霍逞眸光深沉,这时忽然想到她垂下雪颈,柔弱顺服的模样。到那时,阿妤的眼神还会是这样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   顾妤不知道霍逞心底在想什么。人和动物本来就有壁,对一只鹅来说,节/操/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因此对于别人替她擦药这件事,她特别的心无旁骛。   但霍逞却不一样。   在顾妤话音落下后,他抿了抿唇,最终慢慢上前。   顾妤只露出了一小片皮肤,在昏暗的天色下好看的叫人口干舌燥。因为背过身去的缘故,她看不清霍逞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霍逞清峻面容上隐隐的暗沉。   等等,再等等。   霍逞想,不然会吓跑这只高傲的天鹅。   而另一边,已经离开的赵医生在坐上车后始终觉得顾妤的面容有些熟悉。外面已经在下雨了,电闪雷鸣,搅的车内也不安静。   赵医生被司机送着离开,他想了很久,在下山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是当初祁应寒带顾妤来他这儿看病时候的场景。   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忽然顿住了表情:   这、这顾小姐不就是祁总的未婚妻吗,怎么会……   想到这儿,赵医生忍不住回头去看别墅,想到刚才离开时霍逞特意要了那个药的样子,浑身血液发凉,只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外面雷声更大了些,室内却几乎感受不到什么。   因为被涂抹着药膏,姿势还有些奇怪,顾妤不得不偏头去看窗外的雨滴,殊不知道这样的角度下,显得雪颈更加修长漂亮。   青涩的脉络顺着雪色一寸寸蔓延下来,霍逞克制着动作,慢慢上药。直到一道闪电倏然划过,照亮了他眼底翻滚沉郁。   擦着药膏的手猛的偏离了地方。   而顾妤这时,也回过了头来。 第17章   雪白的皮肤被闪电照亮, 她回过头来, 雪颈修长,像是一只高雅慵懒的天鹅,眸光随意瞥下, 冷淡的惊心动魄。   他太用力了, 那手中的药膏失手涂抹到了其他地方, 擦起了一片浅红。   顾妤虽说做天鹅的时候皮糙肉厚, 但现在化成人形痛觉还是很敏锐的, 尤其是, 她皮肤本来就敏感的不像话。平常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红一片,哪能忍受的了霍逞这样。   “你在干什么?”   霍逞盯着那片皮肤有些出神, 就听见了一道微冷的声音。   顾妤已经回过了头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如果那一瞬间,他没有收手,而是……狠狠握住她的腰肢,会是怎样呢?   果然,面对顾妤时他总是很难克制, 不过,也是一项挑战。他想要得到最美的天鹅,就必须忍一忍。   掌下细腻的肌肤叫他回过神来,慢慢睁开眼。   只短短几秒, 霍逞就恢复了表情,他勾唇淡淡笑了笑,眉眼神色不明:“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   手滑会用那么大力气?   顾妤有些怀疑。   似乎是看出她眼神里不信任的意味,霍逞顿了顿,笑着坦言:“说出来你可能会有些不信。阿妤,我其实很害怕打雷。”   霍逞在刚才失手的时候外面确实是电闪雷鸣,顾妤听了这个解释,怀疑微微消除了些,只是心底想的却是:身为男主竟然害怕打雷,这个和他大佬的身份可真是一点也不搭。   不过刚才那些话要是让霍家是人知道,一定会吓死。   霍逞害怕打雷?开玩笑,是他让别人害怕打雷还差不多。毕竟他最令人胆颤的事件就是在刚掌管霍家那会儿,就以雷霆手段收拾了霍家许多有二心的人,叫不少人家破人亡。而那一天,恰好就是个雨夜。   大雨沉沉,那人含笑坐在那里,没有一丝畏惧,霍逞其实,最享受雨夜了。   但这件事,顾妤却不知道。她对霍逞的了解仅限于书上,而且因为觉得这些人的事和她也没多大关系的,顾妤平常也不屑于去了解。只大约知道他在剧情里发生的事,剧情里没有提到的一概不知。   因为弱者定理的缘故,顾妤有一半相信了他的话,对霍逞刚才的行为也没有那么介意了,只是皱眉抬起下颌淡淡道:“快点。”   快点涂完,她还等着睡觉呢。   因为天气的原因,顾妤本来就有些困,又被霍逞那样按摩着,现在早就想躺在床上了。因此,在说出那声快点的时候,她声音不自觉有些冷漠不耐。   这本来是没什么的,可是有高岭之花的气质加成,这句话就变了意味。   听在霍逞耳中也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阿妤果真,没有那么好骗啊。   他眼神微微闪了闪,慢慢笑了起来。   这种被人识破的经历叫霍逞颇感新奇。他忽然有些好奇顾妤这时的神色,第一次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可顾妤却早已经转过了身去。   她总是这样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的眼神从不会停驻在别人身上,也不会相信任何甜言蜜语的——谎言。   因此,即使祁应寒那么爱她,她也不会有一丝动容吧?因为她不需要爱,她什么也不需要。   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柔软,不需要沉迷。   她永远是高岭之花,永远只会冷眼看着所有人,看着他们慢慢挣扎,连不屑也没有。   霍逞想到这儿,唇角的笑意慢慢隐了下来。   他重新拿起药膏,垂眸替顾妤擦拭。   这一场对顾妤来说十分折磨的上药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才结束。在霍逞停手后,她披上衣服,只淡淡道了声谢谢。   那片雪白的肌肤被遮掩住,霍逞眸光闪了闪,最终却只是平静笑道:“阿妤若是想要感谢我,不如……”   “不如什么?”顾妤有些疑惑。   不过心底也隐隐猜到,虽然霍逞是因为想要祁家的生意才帮助她的,但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对她好,毕竟他之前的目的一直是羞辱她。   这次上药,恐怕也是一样。   果然,她听见霍逞道:“不如阿妤,”   亲我一下。   可话到嘴边却顿了顿,霍逞听见自己说:“不如阿妤替我将这件衬衣洗了吧,上面沾了药膏,很为难啊。”   洗衬衣?   别说高岭之花原主了,就是顾妤一只鹅长到这么大也没替别人洗过东西。那些愚蠢的人类谁不是高高兴兴地来伺候她,她平时打赏根羽毛,那些人都能高兴疯了,更别提让她干什么活。   可现在,男主竟然让她洗衣服?   这种效果的羞辱对于高岭之花来说当然不能忍,顾妤皱眉看着霍逞,似乎是在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乌发雪肤的美人眼神有些冷,霍逞低笑了声,在顾妤愈加冰冷的眼神中慢慢道:“开玩笑的,阿妤。”   我怎么会让你做这种事呢?   霍逞淡淡道,心底却想着,那件衬衣如果沾了你的味道,一定也——很好闻吧。   顾妤不知道霍逞.变.态.的想法,只是在察觉到他又在戏弄她之后眯了眯眼,表情冷了下来。这样的反应对于高傲的她来说再正常不过。   “我虽然有求于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戏弄我。”   顾妤眼神冰冷看着霍逞,说出口的话也毫不留情。和刚才褪下衣物安静伏在床上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刻,那些看似贴近的距离在顾妤冷漠的眼神下被打碎,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祗。   被那样的目光看着,霍逞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最终却只是道:“当然,阿妤放心。”   得到保证,顾妤冷哼了声,示意霍逞离开。   已经晚上了,他确实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因此,即使是心底可惜,霍逞还是十分自觉的离开了。   他面容清峻好看的能迷倒不少豪门少女,即使手段狠厉,也有很多人倾慕,可顾妤却没有看他一眼。   他在她心底,只是一个用完就扔的——垃圾。   霍逞这样想着,眼中笑意愈加深沉。   门已经被关上了,顾妤这才松了口气,系统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动作,难得没有出声纠正。顾妤今天被折腾了好久,已经累极了。   她觉得,就是公园里的二哈这时候再来找她玩,她也不会出去了。   查看了眼,发现抹上医生给的药膏的地方颜色稍微褪去了些后,顾妤眉头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我要是以后再随便乱吃药,我就是个傻子。”   她信誓旦旦立下flag后才勉强打起精神,像只刚出窝的小鸟一样一点一点挪到床头,将灯关了,准备立刻入睡。   系统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慢慢温柔了些。   已经/精/疲力尽的顾妤闭上眼,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人说了句:“祝您晚安。”   那道声音慵懒又温柔,和平时欺负她时一点也不一样。   但顾妤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幻听,也没当回事,只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房间另一头,浴室里水声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霍逞轻嘶了声,在电话响起时关掉了淋浴器。   “阿妤。”   他淡淡的念着这个名字,嗓音喑哑几不可闻。   没有人知道霍逞到底在想什么,顾妤当然也不可能。她一觉睡醒到早上九点,因为昨晚睡得早,今天难得没有赖床。   顾妤在收拾好后拿着小包下了楼,就看见霍逞已经坐在了餐厅里。   桌上是丰盛的早餐,看样子像是他自己做的。霍逞看见顾妤的打扮后动作顿了顿:“阿妤是要出门?”   顾妤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开口解释:“昨天不是和祁应寒说好今天要过去拿协议书的吗?”   今天是在这里停留的最后一天,只要拿到解除婚约的那纸协议,顾妤下午就可以让系统带自己离开了。   她这时已经忘了当初提起过的那个五彩祥云背景图,现在只一心想赶快离开。   站在楼梯上的美人眼神清冷,霍逞笑了笑,提醒她:“昨天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阿妤,我们先吃些早餐再过去吧。”   他用得是我们,顾妤皱了皱眉,本来是想要反驳他的,但想到只有这短短两个小时了,就也忍了下去,看了眼时间下去坐在了餐桌上。   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顾妤对于往常喜欢的饭菜也没什么感觉了,吃了几口就放下,直等到霍逞笑着将咖啡递过来。   “您很快就要如愿以偿了。”他慢慢道。   顾妤这才敛下了眉宇间的不耐。   那头祁应寒其实早就已经到了餐厅。   环境幽静的包厢里,面容冷峻的男人第一次点了支烟。秘书在将文件放在桌上时有些胆战心惊。   “祁总,这是协议。”   他其实有些好奇祁先生真的要签这份协议吗?   祁应寒对顾妤的在乎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现在走到这个地步,叫人实在预料不到。秘书悄悄看着祁应寒面色,心底胆战心惊。   男人颌线孤峭,听见这话只是停下了动作。桌上的文件还在放着,祁应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只是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秘书点了点头。   包厢里彻底只剩下了一个人,一支烟燃到尽头,烫的手指烧红。祁应寒眸光闪了闪,将烟头按在玻璃缸中,想起白朗的话,若有所思。   一个小时前,这个包厢里曾经来了另一个人。   那个曾经被他/逼/迫的宛如丧家之犬的少年握着筹码来找他,似乎是早已经知道了他会有今天。   白朗是个神经病,但若论起对顾妤的了解,却没有人比的过他。   早在将录音发给祁应寒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毕竟愤怒和失去理智,总会给人惊喜。   而现在,满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婚礼取消就是证明。   他笑嘻嘻地靠在沙发上,在祁应寒沉锐的眼神中笑道:“祁哥,不要这么紧张,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祁应寒看不懂他要做什么,不是因为他心思深沉,而是因为白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是喜欢顾妤,可那种喜欢,却又和祁应寒自己,和霍逞不一样。   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毫无克制的破坏/欲/。   他是真正可能伤害顾妤的人,若是以往,祁应寒甚至不会见他,但是现在……想到那个名字和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他掩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戾。   “怎么合作?”   过了很久,他压抑着问,好像心底掩藏已久的东西终于无法再掩盖,祁应寒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决定。   白朗没有野心,也不想得到顾妤。他只是想看着那只始终高傲的天鹅一步步走入黑暗里,就像是他上次带她走时那样,她脚上带着象征着禁.忌的锁.链,被牢牢地禁锢在这肮脏的世界里,却高傲的目下无尘。   他很想念她,她已经快要走入他的世界了,又怎么再能全身而退呢?   因此,即使是天鹅,他也会狠狠将她拉下来。   不留余地。   于是像上次一样,白朗找到了祁应寒,并且告诉他:“阿妤在昨天晚上雇佣了一辆车。”   在祁应寒疑惑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笑道:“她想要自杀。”   ——在拿到象征着自由的协议后,从这段扭曲又令人厌恶的关系中,干干净净的脱身。 第18章   顾妤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经被人摸清了, 她在吃完饭后就坐着霍逞的车来到了之前约定的餐厅。   期间还和系统聊了会儿天, 十分的放松。要不是高岭之花的人设撑着,顾妤觉得自己这会儿都能扑棱着翅膀傻笑半天。   也许是没有经历过悲惨就不会珍惜现在的美好,顾妤原本在穿越前对于这个扮演高岭之花的任务没什么感觉, 但在作死的剧情里熬了几个月后, 心里真是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绝对是属于劫后余生了。   想到剧情线在一个小时后就彻底结束, 顾妤一向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   “系统, 我叫你订的那辆车订好了吗?”   为了保持离开时的排面, 顾妤特意选择了一辆豪车, 全A市也找不出来几辆的那种。虽然她完全没想过这种车太过引人注目了些,叫有心人几乎一查就能查到。   听见顾妤的话,系统先生眉头微皱, .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无奈道:“已经替宿主定好了,只是,您确定要用这么显眼的车?”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大佬在查这个车了,以顾妤现在的状况,系统还是试图劝解她低调一些。   但最终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顾妤十分坚持。因为无法用五彩霞光离开,顾妤下定决心一定要选个豪车才行。对于排面这种问题,每一只天鹅都不能忽视。   花光了原主所有积蓄去买了豪车和司机的顾妤认真道:“隔壁孔雀飞升都要带做动物园作伴, 我去世连个豪车都没有,不是太寒酸了吗?”   如果要是让二哈知道她是被一辆桑塔纳撞飞的,那岂不是笑死。   她心里这样想着,对于一会儿的场景越来越期待, 就差现场站在马路中央摆个姿势碰瓷了。   熟知她想法的系统看着不远处跟在后面随时待命的劳斯莱斯,微微沉默了下来。   即使顾妤内心活动丰富,车子还是一路安静的走着。坐在前排的霍逞并不知道顾妤脑海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阿妤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虽然面上依旧是冷漠高傲,但莫名的,霍逞就是能感到,顾妤在期待着什么。   是因为祁应寒吗?   他坐在副驾驶上,原本想要点烟,但最终指尖却顿了顿。   “霍少?”司机有些疑惑。   霍逞勾起唇角笑了笑:“没事,继续开吧。”   他最终还是没有点燃那支烟,价值不菲的烟草被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霍逞第一次有些想要嘲笑自己。   分明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来发生,顾妤一个小时后就彻底和祁应寒没有关系了,那只天鹅在无意中已经走入了他设下的陷阱,可到这时……他竟然隐隐有些不安。   也许是太顺利了。   霍逞想,他垂眸遮住了眼底沉静情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这么患得患失。不过,如果对象是顾妤的话,他欣然接受。   毕竟,那是阿妤啊。   指尖用力时沾了些烟草,霍逞淡淡将东西拂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远远看到醒目的餐厅招牌时往后视镜里看了眼,果然看见顾妤皱起了眉。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照在霍逞棱角分明的侧容之上。他半隐在暗影中,忽然开口:“阿妤,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什么约定?   顾妤一心想着协议书,连眼神也没有分给霍逞,听见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答应过他一个条件。   现在,任务快完成了,霍逞也要提条件了?   这人还挺迫不及待的。   顾妤当然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自己和霍逞没什么关系,他救了自己,又帮她和祁应寒周旋,所要的东西又怎么会简单。   若是往常,顾妤肯定要仔细想想,但现在,想到自己又不会真的去履行,这就是一个霸王条约而已,顾妤就没有任何心里负担了。   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一口答应下来,到时候不去做就行。反正一会儿,她和系统离开,他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人了。   霸王鹅对此十分在行。   心里这样想着,顾妤眉头放松了下来,声音冷淡道:“我不会食言。”   打着吃霸王餐主意的天鹅语气十分正经,就连霍逞也被她高岭之花的姿态骗了过去,他勾唇笑了笑,最终压下了心底的情绪。   不过一分钟,车子就停了下来,霍逞起身打开车门,走到后面替顾妤解安全带。他动作十分自然,好像做了无数次一样。   叫顾妤虽然有些不自在,却到底没说什么,只道了句:“谢谢。”   霍逞勾唇笑了笑:“阿妤不必担心,我对女性一向绅士。”   他对女性一向绅士,所以之前自作聪明得罪过顾妤的许薇薇被遣返回了美国,而这么多年,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从来没有近过他的身。   唯独顾妤。   他只想离她更近一些,近到彼此交融才好。   或许是他掩藏的太好,顾妤完全没有发掘霍逞的心思。她只是收回目光,不再看青年好看的侧脸。   在顾妤回过头时,霍逞淡淡笑了笑开口:“阿妤,解除婚约这件事,两个人不算数,总得有人做个见证才行。”   这话终于叫顾妤又看向了他。   见证?   单纯的天鹅想起在原著中男配和女配两人解除婚约时确实是有人围观的。为了贴合剧情,她犹豫了一下,第一次没有拒绝霍逞的提议。   虽然她心底还是觉得这样的场合,和霍逞一起进去怪怪的,但为了剧情着想,顾妤面上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勉强同意。   最后一小时,她一点也不想多生事端。   见她面色虽然冷,却并没有拒绝,霍逞不由笑了笑。看来,阿妤对这件事确实很在乎呢。   在乎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顾妤对祁应寒没有感情这件事霍逞看的清清楚楚,没有爱之深,当然没有多浓重的恨意。简单的厌恶并不能滋生这样的执着。   霍逞心底深沉,不知道在问着谁。那么为什么会对和他解除婚约这么执着呢?执着的简直像是这件事就是她唯一存在的理由。   想起祁应寒,霍逞眼神微微闪了闪。即使顾妤不同意,今天他也还是会进去。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不亲自见证怎么可以呢?   就像上一次一样,礼尚往来,祁应寒也应该看看他是怎么亲手将顾妤夺走的。   他心底暗涌翻滚,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说,只笑着送来了安全带的扣子。   青年指尖有些凉,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味,顾妤并不反感。并且这几天被伺候惯了的她也不觉得霍逞这个举动有什么。   在潜移默化下,顾妤已经接受了霍逞帮她做一些事情。   只是霍逞这次靠的太近了些,呼吸喷洒在了脖颈上。顾妤有些不自在,雪白的皮肤渐渐泛了些粉色,但即使这样暧昧的氛围下,她的神色也依旧那么高不可攀。   安全带乍一解开,顾妤就移开了目光,那丝暧昧的氛围也瞬间被打破。   霍逞指尖微微顿了顿,让开了身体。   “谢谢。”她淡淡道。   酒店就在前面,顾妤没有多看他一眼。   霍逞眸光微暗,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在顾妤离开时忽然笑道:“阿妤,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就是我的要求”。   就这么简单?   即使不打算履行,但也一直觉得霍逞在憋大招的顾妤有些诧异,忍不住眉头微皱看向他,却见眉眼清峻的青年眼底浮现。   这是霍逞唯一一次不带任何意味的笑,好像只是单纯的提一个要求而已。   他的要求也确实很简单,请顾妤陪他参加一场宴会。只是只有他知道,那场宴会却不是一般的宴会。   天鹅可以慢慢织网等着她自己走进来,但是在今天之后,对于那些觊觎她的人,是时候该给他们一些警告了。   顾妤是他的。   这是永远、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宴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霍逞的女人,和祁应寒——再无关系。   霍逞太过坦率叫顾妤心底有些怀疑,但高岭之花的姿态却还是让她抿了抿唇,冷淡开口:“我知道了。”   她只这样回答着,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霍逞轻笑了声,不徐不疾的走到了她身边:“那么,阿妤不准备提前练习一下吗?”他伸出胳膊,笑着示意顾妤。   这样亲密的姿态对顾妤来的还是很不习惯的,她看着霍逞,一时没有动作。   气氛有些僵持,过来接人的侍者看着两人有些连忙低下头。顾妤抿唇看着他,眼神微微闪过一丝不耐。   男主怎么这么麻烦。   她一边在心底和系统吐槽着,一边皱起了眉。   顾妤总是那么高傲,她不喜欢,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逼/迫地了她。但现在,霍逞却像是拿准了什么一样。   他看着她眼神冰冷,像是厌烦,最终却还是挽上了他的手。   “这是最后一次。”顾妤冷声道。   最后一次什么?其实两人都知道,只不过没有说破而已。纤细好看的手指搭在西装上,霍逞眼神闪过一丝笑意,再抬头时,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眼楼上。   顾妤也看见了霍逞的动作,但却没有理会。   毕竟在她眼中,无论是祁应寒还是霍逞,都即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在进了餐厅后就被服务生带到了二楼。那是一个很雅致的包间,是祁应寒一惯的风格。   从二楼的位置当然能看见刚才一幕,祁应寒将顾妤主动挽着霍逞胳膊的一幕收入眼中,眼神微微沉了下去。   但那深沉眼神在顾妤上来时,却又被遮掩了起来。   祁应寒生的冷峻,五官宛如刀刻,这样面无表情时总是叫人看不出什么的。   霍逞见到他,眸光微微闪了闪,勾唇笑道:“祁哥。”   以两人现在的身份,这句祁哥就有些讽刺了。祁应寒却没有生气,只是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来。”   霍逞面色不变平静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来呢。”   气氛有些奇怪,顾妤觉得自己莫名嗅到了些硝烟味,不由皱了皱眉,打断两人谈话。   “你们要叙旧可以私下里,我是来拿协议的。”   乌发雪肤的美人还是和之前一样,高傲的眸光中容不下任何事。在她开口时,祁应寒指尖顿了顿。   他的面上沉峻,这时也没失了风度。顾妤心慢慢放了回去,想着祁应寒也没什么变化,这件事应该很轻易就能结束。   她语气不变,直切重点,结果却听祁应寒突然淡淡抬眼:“阿妤,你真的那么厌恶我吗?”   这个问题叫顾妤怔了怔,也让祁应寒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这句话其实他早就该问出来的,只不过这时也不晚。她真的就那么厌恶他吗?厌恶到甚至不愿与他存在的地方扯上一丝关系。   厌恶到,要自杀。   祁应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可就是太平静了,才让人感到不对劲。这种时候的他不该是这样的情绪的。   霍逞眯了眯眼,隐约感到有丝不对。   这种感觉从今天顾妤离开时就有,这一刻更加强烈了些。可毕竟都不是普通人,即使心底闪过各种念头,面上却始终似笑非笑。   顾妤听见祁应寒的话后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开口:“没有。”   她确实不厌恶祁应寒,应该说,对这里的所有人,顾妤都没有感觉。她只是来完成任务的而已,剧情走完了,就很自然的离开,哪有那么多私人情感。   好天鹅从来都是搞事业的,顾妤一直坚信着这一点。因此在听到祁应寒的话后,她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抬眸冷漠道:“我已经来了,合约呢?”   似乎是不想耽误一分钟时间,她眉眼冰冷不耐地像是一把刀直直戳进男人心底。氛围有些叫人心惊。   祁应寒眸光顿了顿,将桌上的文件推了过去。   “文件在这儿。”他平静道。   这种关键的时刻,看着桌面的文件。顾妤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一片矜持淡然。   霍逞挑眉看着,不知道祁应寒打什么注意,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了这件事。但想着或许也是自己想多了,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离开这件事兴奋过了头的顾妤已经放松了警惕,她将姿态作足后伸手拿过合约,刚想告诉系统叫司机准备着,结果翻开文件时,面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这是什么?”   似乎是不可置信,顾妤又翻了两页,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因为在她手中的不是一份婚约解除的协议,而是他们当初订婚时的订婚合同。   祁应寒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拿错了?顾妤有些怀疑。   她抬眸眼神冷冷地看向对方,却见撞见了祁应寒眼中沉沉暗意,汹涌的几乎叫人不敢深究。   “阿妤,你拿错了。”他话中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反而慢慢笑了笑。   顾妤心中慢慢升起不好的预感,直到看见桌上另一份文件。   桌上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   霍逞脸色终于变了,他好像已经猜出了祁应寒今天的目的。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弃呢,刚才只是一个试探而已。   他皱了皱眉,还没开口,祁应寒就很平静的,伸手撕毁了那份签了字的文件。   那一份才是真正的——婚约解除协议。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神情很冷静。   顾妤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就有些傻眼了。   “系统,他在干什么?”她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系统声音顿了顿,还是开口:“男配撕毁了合同。”   空气寂静了下来,祁应寒没有在意顾妤的眼神,只是沉声问:   “阿妤,这是你想要的吗?”   这句话简直是讽刺。   这样白欢喜一场叫顾妤面色终于冷了下来,眼神更是刺骨的吓人。那份真正的文件已经被撕碎,顾妤第一次这么生气。   气的差点原形毕露,就连系统也沉默不语。   “你什么意思?”   餐厅里一片死寂,顾妤紧抿着唇,指节攥的发白问。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顾妤想不通男配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被门夹了吗?明知道不签可能会坐牢,还这样搞事情。   事到如今,她是一点余地也没有了。   顾妤真的、真的好想一翅膀拍死他。   她下颌弧度冷的不像话,眼神冷漠的宛如冰雪,任谁见了都觉得心惊。   可祁应寒却并没有回避,两人目光相对,祁应寒突然笑了一下。他很少笑,这一笑却并不可怖,反而深沉的几近温柔。   “阿妤,这是你想要的吗?”他又问了遍,面色平静。   他在撕碎合同后就一直看着顾妤,那是霍逞很熟悉的神情。因为无数次,每当他克制不住时,便是如此。   那是被遮掩的眼神下看不见的光,从来不敢让顾妤知道。可如今,却明明白白的撕碎了给她看。   祁应寒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除非……   但这样想着,霍逞还是微微眯了眯眼,笑着开口:“祁哥这样做,难道不知道阿妤到底想要什么吗?”   “——她只是想要彻底远离你而已。”   如果论刺激人心,霍逞并不比祁应寒差。他狠狠将刀扎进他心口,语气轻描淡写。   祁应寒指尖倏然顿了顿。   真正该回答这个问题的顾妤简直要气死了。   本来好不容易要到手的协议就这样被撕了,这样的打击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她原本还对祁应寒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看见就恨的牙痒。   要不是维持着高岭之花的气质……顾妤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心底暴躁,可在外人看来却是另一种感觉。顾妤面容像雪一样孤傲冰冷,高抬起的下颌依旧有几分轻蔑,她有多厌恶他,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可也只有在这一刻,她的眼中才映入了人影,才真正有他。   祁应寒明白,只有握住她最在意的东西,才能得到她的眼神。   侍者这时候过来换茶水,看着三人间的气氛,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热茶倒在杯子里,直到人离开,祁应寒才收回目光慢慢开口:   “阿妤,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都没剧情了还了解什么了解,心灰意冷的顾妤高冷不语。   祁应寒也不在意,只平静的甚至温柔的抛下一个炸弹:“阿妤,你要解除婚约,其实是彻底想要摆脱我们所有人吧。”   在说到所有人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霍逞,叫霍逞眸光微顿。   这是进入餐厅以来两人第一次目光相对,却都分毫不让。一个清峻一个沉冷,似乎都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绪。   顾妤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说这个干什么,刚想回答不关你的事,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有人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   “祁先生,您叫我上来?”劳斯莱斯司机有些疑惑。   顾妤心跳顿了顿,即使再迟钝,这时也嗅到了一丝危险。   系统忍不住扶额:“您好像露馅了。”   顾妤当然知道,也总算明白今天的不对劲都是从哪儿来的了。祁应寒早就知道她的计划了。   只是她雇佣司机自杀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像是想起来似的道:“宿主,您还记得我当初提醒过您,白家垄断了A市的车行吗?”   顾妤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   “所以,我租劳斯莱斯的事情白朗一开始就知道?”   她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然有些无力吐槽。   而这时,还嫌不够一样,那个被顾妤雇佣来撞她的、一个小时前还跟在霍逞车后面待命的司机,十分诚实的将顾妤的计划当着两人面吐的个一干二净。   末了,还不忘补充了句:“顾小姐还说成功后给我五千万。”   在/逼/仄的氛围下,司机说的胆战心惊。   霍逞笑意僵在面上,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他沉下声音开口问,却发现顾妤面色微微白了白。   他的疑惑没有人回答,因为这就是顾妤的意思。   或许,这才是祁应寒气定神闲坐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都是笑话。   霍逞清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暗沉,慢慢掩盖了下去。   他想过很多,从决心要得到顾妤开始筹谋了很久,想要为她织一张网。如今,网已经成功了,他放松下来,以为自己能捕捉到小天鹅,可当他靠近时却发现,那些柔顺只是表象,她宁愿死亡,也不愿呆在笼子里。   霍逞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妤竟然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戏。她一直不说破,只是为了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干干净净的离开。   她眼中,始终不会有任何人。   那些算计爱/欲/就像肮脏的污水一样,在他心底翻滚,却连她的裙角也无法触及。   这才是——真正的顾妤。   比起无知无觉的漠然,更加冷彻心扉。   气氛已经有些不对了,顾妤原本的不平在看见司机后就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心虚。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自杀离开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是前未婚夫,而且系统曾经说过祁应寒喜欢她,现在突然得知自己拿到退婚协议后就自杀的消息,应该会比较生气吧。   顾妤不懂人类之间的感情,她只是出于动物对于危险本能的心虚而已。   这时她甚至已经无法再想退婚协议的事,只想着离开这个现场。可最要命的是,即使她心里怂的想要后退,但高岭之花的属性还是必须让她在这时候坚强留下。   “我们已经失败了,还怕什么呢?”系统难得出声安慰道。   ……   行吧,顾妤勉强有一丝慰藉。   她收紧了掌心,在司机坦白之后面上神情不变:“他说的没错。”   安慰着自己什么也不怕,顾妤作死地皱起眉,眼神冰冷的看着两个人。   她眸光轻蔑宛如一把利刃,再开口时一字一句叫人几乎血液冻住:   “我真是,很讨厌你们啊,讨厌到甚至不想在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呆一分一秒。” 第19章   时间好像停了下来, 她下颌高抬着, 平常总是又清又冷的声音,这时却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戳进两人心里。   可顾妤竟然还毫无所觉。   她眼中情绪厌恶漠然,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并不知道, 自己冰冷的态度有多残忍。   “厌恶到, 甚至不愿意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了么。”祁应寒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语气不变。   动物的敏感叫顾妤此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剧情没有完成, 人设绝对不能再崩掉。于是她强撑着高岭之花的姿态,抿唇看着他,一副没什么可说, 这就是真心话的作死样子。   她紧握着小包, 指节即使泛白也好看,那样动人的姿态,却总是不如她的眼神吸引人。   霍逞始终没有开口,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要等着那暗涌将他掀翻。她高高在上宛如高岭之花,可他心底的恶意却在无限滋长,一寸寸蔓延过清冽的眼神, 变得冷静可怖。   他没有说话,这点给了顾妤错误的信息。让她以为,她要应付的只是祁应寒一个而已。   她目光看向对面面容沉峻的青年,听着他平静重复, 没有一丝改变。都到了这个地步,顾妤下意识地忽略自己心中的慌乱,只想着把这最后一场戏演完后立马回到系统空间。   失败几乎已经是定局,看祁应寒的样子要让他退婚显然完全不可能了。她微微皱眉,声音冰冷:“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事吗?”   虽然说着这样嘲讽的话,她语气也依旧平静。   祁应寒心缓缓下沉,自嘲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被那样毫无情绪的眼神看着,他竟然已经习惯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撕毁协议的那一刻,他就做出了决定。他可以忍受顾妤厌恶他,甚至可以忍受她的利用,但这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感情,却无法这么轻易的结束。   她想那样毫无牵挂的离开,永远,都不可能。   即使想到祁应寒情感浓烈,却没料到会这样不顾一切,顾妤不由皱了皱眉。   “人类都是这样吗?”她有些忍不住问系统,却得到系统的回答:“这世上爱/欲/总会蒙蔽人的眼睛。”   这一点就是身为书中的男主男配也不例外。任何人只要沾上爱/欲/,都会逐渐失去理智。更何况……还有一只不通情爱的天鹅总是在刺激着。   祁应寒现在的模样,可是顾妤一步一步促成的啊。   系统眸光闪了闪,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顾妤在得到答案后其实并不满意,她总觉得系统话中有话,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没有文化的天鹅精皱了皱眉,觉得一定是经常读那些小言情才叫系统如此油腻。   她全程只想着应付完祁应寒,对身边的霍逞没有一丝防备,当然也没有在意霍逞在得知这件事时的情绪。   在她眼中,霍逞和她只是合作者而已,一个经常戏弄她的人能跟她有什么感情,顶多就是对她食言而肥有些芥蒂而已。   顾妤只是心虚自己一个小时前还答应要陪霍逞去参加宴会,现在就被人拆穿食言。   骗人被当场揭露这种事对顾妤还是第一次。   当然,重要的不是骗人,而是拆穿。   可单纯的天鹅却没想到,霍逞心底的戾气并不比祁应寒少,甚至,还要更重些。他已经压抑了很久,那头藏在心中叫嚣的猛兽几乎无法被困住。   尤其是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其实,那天鹅从未垂下头颅。   可真是,叫人恼火啊,霍逞心底想着。   餐厅里静静地,顾妤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在心底抱怨着自己倒霉,不过即使是这样,她面上却还是装的一片高冷。   顾妤抿了抿唇,决定下个世界一定要离这些神经病们远些,省的被盯上。   时间过去了很久。   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了,对于高岭之花的人设来说,顾妤自觉再没什么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退婚协议已经毁了,后续发展也不关她的事,反正任务失败,鬼才管他们后面跟女主要怎么样呢。   空气里一片死寂,在那句话后,她没再看之前的订婚文件。甚至没有将目光分给任何人,只冷冷站起身来,像是对这种关系厌烦极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要离开。   却在转身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这场景很熟悉,第一次走剧情,顾妤泼完果汁后装/逼/要离开就被这样扣下过。而现在,那只手再次拦住了她。   霍逞期间一直没有再说话。   他生的清峻,面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叫人亲近。可现在,他眼中的笑意却一丝也不剩。顾妤回过头去,看着他轻阖着眼,淡淡开口:“阿妤,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我们的宴会还没有参加呢。”   他慢慢笑道,好像完全不介意刚才祁应寒说顾妤要自杀这件事。   顾妤目的没达到,本来是想装的很高贵冷艳的退场,却没想到会被人拦住。看到拉着她手的是霍逞后不由暗叹担心什么什么就来了。   她表情不由顿了顿,但因为一向是高岭之花的形象,这样也看不出来什么。   空口霸王票现在就得兑现,顾妤难得有些心虚。在这样的状况下越是心虚,她面上神色就越冷了些,最终只能假装淡定的开口:“我明天会和你一起,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我都任务失败了,就是想联系也联系不到了。   顾妤心底想着,十分无耻。   她是真的无情,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所以,就像祁应寒说的,他们都是肮脏到让她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垃圾吗?   霍逞笑了笑,掌心不自觉收紧。顾妤白皙柔嫩的手腕上慢慢染了些红痕,有种叫人凌虐的美感。   她总是有办法诱惑别人。   霍逞一直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错误,天鹅永远无法被圈养,除非死亡。但幸好——她现在还不自由。   那纸婚约就像是一个牢笼,狠狠圈着顾妤,让她无法真正离开。   霍逞第一次庆幸祁应寒撕了合同,第一次庆幸从法律意义上,她还是他的嫂子。只要这种关系存在一天,她就无法离开。   天鹅是无法容忍自己身上有任何污点的。   清冽青年眸光染上暗沉,在顾妤刚想要拂开他的手时慢慢道:“好啊。”   “这里的事也完了,阿妤,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这三个字是他最后的妥协。   可顾妤却没听出来什么。   她神色冰冷,没有一丝犹豫的伸手掰开了他手指。那精致好看的指甲在窗外微光照射下美的心惊。   “事情结束,我也没必要继续呆在霍少家里了。”   霍逞听见她冷声道:“我自己有家。”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拿起小包离开,祁应寒看着这一幕,慢慢皱起了眉。   霍逞终于也隐下了眼中笑意。   大概只是一分钟,高跟鞋的声音已经离开了,包厢门也被彻底关了起来。   霍逞却没有立马离开,他点了支烟慢慢开口:“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祁应寒眼神顿了顿,第一次没有冷嘲热讽,只是淡淡道:“中午之前。”   “白朗告诉我阿妤在他名下的车行里租了一辆车……”   他话语淡淡,霍逞忍不住闭上眼嗤笑。   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祁应寒擦了擦唇边血迹,眸光也渐渐浮现了丝怒气。   “怎么,不敢相信,她也厌恶着你。”   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害她沦入这段肮脏关系的每个人,她都厌恶。   霍逞以为他赢了,其实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祗面前,没有人会赢。   玻璃缸碎在地上,惊动了餐厅经理。能来这儿的都不是一般人,经理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包间门。   不是担心东西碎了,而是以里面两位的身份,要是在这里打架,他还真担待不起。   “您好,需要换茶吗?”   在花瓶落地前,一道声音打断了里面的动作。   祁应寒停了手,松了松领带,眉眼戾气:“不用。”他声音冷的不像话,手背上青筋爆出,就连眼神也暗沉狰狞。   到现在这个地步,两人谁都没有退路。   霍逞即使心有不甘,即使恨的滴血,也不得不承认,祁应寒永远都会是顾妤的未婚夫,甚至是——丈夫。   她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没有任何束缚。因此如果婚约一旦解除,那么,那只高傲的天鹅也许会真正的飞向死亡。   她早就替自己选好了路,现在唯一能够阻挡她脚步的,就是这一纸婚约。   他筹谋了那么久,都是笑话。   如果想要顾妤活着,那么她就得是别人的,他将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得到她。就像一开始一样,祁应寒会成为束缚她的那层牢笼,而自己,什么也不是。   他嗤笑了声,啐了口血沫:   “我不会放弃。”   一如上次一样。   包厢里很安静,霍逞抬眼冷笑:“即使是背着未婚夫的身份,但作为束缚她离开的那个人,你再也无法得到她了。而我——还有机会。”   在你提供的牢笼里,我会一步一步走近她。   霍逞说完后指节松了些。两人目光相对,祁应寒神色深沉,拂开他的手后,一字一句慢慢道:“那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你——不会如愿。   顾妤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两人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劳斯莱斯司机已经被扣留了,而且自己任务也已经失败,顾妤都没脸再打车回去。   “能不能现在立马把我传送回系统空间?”她走在路上问系统。   经过刚才莫名的修罗场,顾妤已经佛系了,对于任务失败这件事也不是特别介怀,只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但系统却皱眉显得有些为难:“您今天为自己订的死亡套餐已经失效了,按照规矩来说,一天之内不能重复预定套餐,如果要离开的话,您可能得等到明天了。”   明天?   顾妤脚步顿了顿,重复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你没开玩笑?”   顾妤真的,真的想骂人。   在刚才各种狂霸炫酷拽之后,她自信满满的跟霍逞说明天会陪他去赴约,只是因为想到自己出门就可以回空间了,所以才毫无负担。可现在系统居然告诉她,自己预定的死亡套餐过期了,现在只能等到明天。   顾妤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像只跳下湖中才知道是个喷泉广场的倒霉鹅。   她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规定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看着自来熟小天鹅妄想着攀附关系,系统无奈地笑了笑:“很抱歉,我没有权限。”   “不过”他话音一转道:“有个好消息是,故事已经崩坏成这样,您也不必遵照原来的剧情去车祸死亡。”   “也就是说,明天您可以选三个死法。”   不,我拒绝。   即使是三个选项我也拒绝!   顾妤一口气堵在心里,看着远方的红绿灯暴躁抗议。垃圾剧情,压榨天鹅,连最后一天也不放过。难道非得等到她明天参加完霍逞的宴会后才能离开吗?   就一天而已,怎么就能过期了呢!   她心里一边鹅声抱怨,一边试图讨价还价。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红绿灯变了一遍又一遍,在反抗无果后,顾妤深吸了口气,点开了系统给的任务面板。   算了,天鹅不吃眼前亏,该妥协时就妥协,顾妤这样想着,打开面板。只是面板上Q版天鹅旁边大大的失败两个字还是叫她额头跳了跳,最终转眸看向一边的三个选项。   [1.被男主XX致死。]   [2.被男配XX致死。]   [3.自己跳楼。]   ……   “你这个选项怎么这么奇怪?”一分钟后,顾妤忍不住问。   系统没有丝毫心虚,笑道:“这是最符合您人设的死法。”   我的人设就是被XXX吗?顾妤有些无力吐槽,祁应寒还能理解,可是霍逞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羞辱自己的心?!   在这个想法升起后,顾妤觉得明天的宴会一定是个鸿门宴了。她越想越气愤,难怪他要求这么简单呢,只让自己陪他参加宴会,原来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系统听见她的心音,第一次觉得这只鹅还真是迟钝。   顾妤完全不知道它在想什么,虽然任务失败,但鹅的节操绝对不能丢。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没再看上面两个辣眼睛的选项,坚定道:“我选三。”   “我爱跳楼,真的爱。”   我是一只会飞翔的天鹅,所以:“请让我死的美丽一点。”   系统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在存档后,语气温柔:“当然”。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顾妤翻来覆去中,霍逞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过来门口接她。   她昨天走了后也没有说自己住在哪儿,但他好像安装了追踪器一样,居然丝毫不差的找到了这里。   车子在楼下等着,顾妤在酒店坐了会儿,等到心理建设做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化妆收拾。   既然要跳楼,就要选一个好地方。   系统说今天的宴会举办地点在一个五十层的高楼上,风景十分不错。顾妤打定主意在霍逞恶心自己的时候也恶心一把他,于是翅膀一挥,十分果断的把地方定在了那里。   想要羞辱她,那她就叫他一辈子对宴会有阴影。   她想的天真,却完全不知道霍逞真正的心思。   霍逞从来没有羞辱她的意思,从第一眼见她起,他就知道她遥不可及,那些.亵.渎.的心思被压抑着,他慢慢铸造牢笼,只是因为想要得到她。   即使那占有的爱意掺杂了/欲/望,可却从不是羞辱。   可是这些,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顾妤不知道。   车子等了很久,顾妤才下来。   她和昨天走时没有什么两样,只穿了件简单的礼服,妆容素淡。可即便是这样,眉眼间精致的清寒也叫人忍不住驻足。   想起昨天和祁应寒的话,霍逞慢慢收敛了眼神道:“阿妤,走吧。”   安全带被系上,顾妤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在霍逞起身离开时道:“霍少,今天之后,我就不欠你什么,我们之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道一直存在的界限在这时被划的分明,也打破了霍逞刻意营造的平静。   但即使是听见这样的话,他却只是勾唇笑了笑:“当然,我知道阿妤不欠我什么。”   他始终垂着眼,顾妤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没有多想。   只有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的角度看清霍逞笑容,吓的手上顿了顿。他面上表情微变,在看见霍逞笑着抬头警告的眼神后,立马收回了目光。   顾妤并不知道她又开始作死的刺激别人了。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到了酒店,最后一次,像是给霍逞面子,她还是挽上了青年的手。   细腻温热的指尖贴在腕侧,霍逞目光闪了闪,面上却毫无异色的带着顾妤进了会场。   顾妤原本以为是一个商业聚会,但没想到,里面来的竟然都是熟悉的人。   “这些人都是你当初和祁应寒订婚时来宾客。”系统适时笑着提醒。   顾妤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那些人见她来了也有些诧异。他们本来接到消息说霍少要为女朋友办个宴会,说是介绍大家认识一下,却没想到会看见祁哥的未婚妻。   祁应寒在A市年轻一辈里威望不小,他们一个圈子的自然知道他未婚妻是谁,当初甚至还敬过酒呢。只是,祁哥的未婚妻怎么会来这儿?而且还是和霍逞这么亲密。   原本准备过来的人表情僵了僵,隐约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不由捅了捅旁边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人也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霍逞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一只手搭在顾妤腰间更亲密了些。察觉到腰间热度,顾妤皱眉想要挣扎。   却听他在耳边沉声道:“阿妤,我们的约定。”   她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任由他揽着。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有心人已经看出来了什么。   联想到祁应寒几天前突然取消婚礼,不由有了些猜测。   霍少这是,对嫂子出手了?   没有人想到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这个圈子哪来什么真心,更何况,顾妤还是他嫂子。   但这个想法却在下一秒被打破了。   “啪”的一声。   本着打趣的意味上去敬酒的男人一脸愕然:“霍少,这……”   “阿妤是我的爱人,你应该放尊重一些。”霍逞不咸不淡道。   空气里一片寂静,他特意加重了爱人这个词,叫上前的男人有些尴尬,只能连忙道歉:“对不起霍少,是我失言了。”   顾妤本来也对这个油腻中年男人将她当交际花的语气十分恶心,却没想到会听见霍逞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不由有些诧异。   爱人?   他难道今天来不是为了羞辱她吗?怎么会这么好意的替她挡灾,还说自己是他爱人?   将顾妤诧异的眼神看在眼里,霍逞眼神微沉了些,笑道:“阿妤,其实上次有一件事,我说错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开玩笑一样,顾妤听见他慢慢道:“我从不戏弄别人。”   所以,吻你是真的,刚才的话也是真的,即使你——不屑一顾。   这一次顾妤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神。   里面不再是往常似笑非笑的凉薄,而是汹涌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势深情。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腰肢却被人紧紧揽着。   这是霍逞早就计划好的一天,从他帮助顾妤开始,就想看着那只天鹅走入笼子后,再关上笼子,慢慢告诉她。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没有人能让高高在上的神祗低头。那么,为什么还要忍呢?他那么想要得到她,为什么还要忍呢?   霍逞这样想着,慢慢勾起了唇角。   顾妤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危险的本能让她明白这不是玩笑。她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上次祁应寒是一个,怎么男主也这样?   顾妤是真的很疑惑。   系统顿了顿,慢慢笑了起来,语气意味不明:“我说过的,您是高岭之花。”   所以高岭之花的奥义其实就是黑/化加万人迷吗?   顾妤觉得自己真是傻子,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愚蠢的选择。   似乎是还嫌不够,系统语气含笑补充:“不得不说,您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高岭之花。”   形象完美到居然让这样的任务也能失败。   顾妤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再和它说话。   她转眸看向霍逞,在听到这样的告白之后心底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淡道:   “那么,我也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连喜欢也不会,更何况爱呢。   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霍逞,好像无论他怎样,都和她没有关系一样,高傲冷漠的像是精致的冰雕。   可冰雕也有被捂热的一天,顾妤却永远也不会。   也是,她本来就厌恶着这些叫人恶心的痴迷啊。   但是,还有时间。   霍逞眼中闪过一丝暗光,垂眸接过侍者递来的红酒,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被她激怒。   顾妤没有再管霍逞的心情,任务失败,她今天纯属免费演戏,当然也没有多敬业。在和霍逞走完过场后就准备去早就布置好的天台上回家。   两人一路走过,那些原本熟悉的叫嫂子的人却一个字也不敢说。看着顾妤的眼神隐隐有些复杂。   如果说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交际花的话,现在却完全不敢这么想了。   霍逞从来没有对人这样过,他是动了真格的。   而祁应寒也从不开玩笑,能让他下定决心要结婚的人,又怎么会不爱呢。   若是之前,有人说有一个女人能叫祁应寒和霍逞翻脸,他们一定会以为是笑话,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叫人心底不由生了股寒气。   顾妤的存在就像是一个禁忌,这时候没有人敢开口再提。毕竟在A市,没有敢得罪祁家和霍家。   只是期间,到底有些年轻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那样一个禁忌的美人,没有人会不好奇。   灯光下顾妤身姿纤瘦,雪肤乌发,在黑裙的映衬下瑰冷的叫人呼吸一窒。那些年轻人回过神来,可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窥视。   顾妤看见了,也没怎么在意。   宴会上觥筹交错,很是无聊。整整一天,她都没有离席,给足了霍逞面子。也是因为她的态度,才让霍逞放下了警惕。   他以为没有拿到退婚协议之前,顾妤不会离开。   她那么高傲的人不会愿意在链子还没有解开前就离开,所以他很自信,甚至在这时终于告诉了她自己掩藏已久的心思。   他以为还有时间,可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之后,有些事情还会再次回到原点。   ——顾妤从来没有打算在这肮脏的关系中驻足,一天也没有。   无论怎样的禁锢和祈求,她始终是不屑一顾。   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离开了休息室,去了天台。   霍逞在得到消息之后几乎觉得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呢。   阿妤怎么可能会去天台呢,她那么高傲,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霍逞想到这儿猛然顿住。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清峻的面容狰狞的宛如恶鬼,眸底一片猩红。他克制住呼吸抬起头来,却看见了楼顶静静站着的顾妤。她一如既往的姿态孤傲,挺直着后背宛如一只优雅的天鹅。   却愈发遥不可及。   霍逞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巨大的恐慌几乎打的他措手不及。   “顾妤!”他嘶声道。   可那么远的距离,楼上的人却根本听不到。   周围人被他脸色吓到,一句话也不敢说。   旁边已经有人给祁应寒那边打电话了。   在公司接见律师的祁应寒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心底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闭上眼,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直到看见秘书冲进来道:   “祁总,顾小姐自杀了。”   钢笔猛的掉落在地上,祁应寒霍然站起身来。   那头站着天台上的顾妤其实早就看见霍逞了,只是她在和系统商量离开的时间而已,没功夫理他。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跳。”系统先生淡定道。   顾妤点了点头:“我也准备好了,我尽量姿势优美点。”   系统觉得真是有些为难她一边维持着高岭之花的姿态,一边说这样的话。他无奈扶额,决定转移话题:“男主发现你了。”   顾妤将目光移向下面。   两人隔着太远,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霍逞拿着手机的手上青筋爆出,一声声听着里面的忙音。   直到最后接通。   “阿妤,你先下来。”他口中腥甜,艰难道:“我不/逼/你了,我放你走……”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空气里一片寂静,因为信号原因,手机滋了两声。顾妤冷淡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从听筒传来,直叫霍逞眼底猩红。   她说:“不用你放,我只想要干干净净。”   而你们,令我恶心。   “扑通”一声落下,她慢慢闭上眼,没有任何痛觉。   眼睁睁看着顾妤跳下来,霍逞握着手机,满手鲜血,脸上表情竟然有些癫狂。   “阿妤!”   过了很久,那辆赶来的车也在门口猛然停了下来,祁应寒怔怔的看着血泊,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在顾妤在跳下后,终于听见了系统带笑的声音:“欢迎宿主回归,本次任务——失败。” 第20章   顾妤是一个绝对高傲的人, 这一点霍逞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却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绝,不给自己,也不给任何人留一点余地。   那天之后, 顾妤的名字就成了整个A市的禁忌。   没有人再敢提起她。尤其是——在霍逞和祁应寒面前。   霍逞曾经无数次想过, 她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呢?   难道自己的爱真的就那么肮脏, 肮脏到让她一刻也不想在世上停留?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了, 那个人已经走了。从头到尾, 他们都不明白她的想法。他以为自己可以禁锢住天鹅, 谁知却被天鹅禁锢住了一生。   外面是顾妤的葬礼,没有哭闹,没有鲜花, 冷漠的像她以往的风格。   这场葬礼是顾家人办的, 他和祁应寒谁都没有插手。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么默契,却是在这种时候。因为他们知道,顾妤从来都不希望和他们扯上关系。   霍逞嗤笑了声,熄灭了烟,直到白日落幕,秘书快步走了过来:“霍少。”   灵堂外静静的,霍逞垂眸道:“有消息了吗?”   秘书犹豫了一下, 往常总是直接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该不该说。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顾妤离开的真相。   霍逞从没有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欲.望,去窥探一个人的内心。   这种窥探, 第一次不再与爱.欲.扯上关系,他只是想要真正的了解顾妤。   在他心里顾妤是什么呢?是他想要得到的高岭之花,是扎在他心底情/欲/混织的横刺,他早已分不清对顾妤是什么感觉了。   第一次见到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和旁边那些热情不已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心底好奇。   那时候他和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祁应寒正好需要的一个未婚妻而已。   那么,她又凭什么高傲呢?   霍逞这样想着,从来不知道自己当时看顾妤的眼神是有多轻蔑。即使那些玩味儿被隐藏在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尊重嫂子,可只有顾妤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玩物。   她的高傲不是直接的纯白,而是骨子里,对世事的敏感与厌恶。   先是敏感,所以才厌恶。   霍逞一直不知道顾妤为什么后来从来没有依赖过他,即使他伸出橄榄枝,将她从黑暗的泥潭中抱出来。   可顾妤一直.警.惕防备。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霍逞眼中,从不是平等的。他的占有,给予,还有那些漫不经心的玩弄都是施舍。   所谓的压抑只是自己的一场游戏而已,而她,就是游戏里那个人。   高傲如她,又怎么会叫自己沦落到那个境地呢。   顾妤从不屑于任何人的爱。   前三年她可以做祁应寒的未婚妻,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做一个大家需要的高傲花瓶,只是因为她始终是自由的。   因为自由,所以才能骄傲。   可霍逞却偏偏要做那个打碎骄傲的人,他用他玩味的爱,一步步将她/逼/进陷阱。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眼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可顾妤知道。   也因此,更加厌恶。   在餐厅昏暗的洗手间里,他单膝跪在地上,替她擦拭着裙子。自以为是匍匐,却是玩味儿着眼神,用自己自以为是的温柔,狠狠地,将她扯到地上。   他想看到什么呢?   自己被眼前虚假的深情迷惑?看着她动容感动?可那么虚伪的眼神,只让顾妤感到——恶心。   那些强装的深情让她恶心的指尖颤抖,于是她高傲的扬起了头,做了早就想做的事。当那一巴掌响起时,她心底是畅快的。   真恶心,你又凭什么这么看我。   她的骄傲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虽然是霍逞,但是,你又凭什么这么看我?   可就是那一耳光,叫霍逞心的沉的更快。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他。从出生开始,在霍家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连杀人也不见血。大家都是笑着的,从来没有人敢像顾妤一样,冷漠的几近直白地挑衅。   她是第一个,叫霍逞生了戾气的人,可那些戾气又沉在心底,慢慢腐烂成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直到叫他再也忘不掉。   那些日日夜夜的梦像是催化剂,那是他从未在现实中见到过的顾妤的模样,提醒着他,还有另一种可能。   于是他一步步走近,想要将顾妤拉下神坛,想要看看她是否真的会变成梦中那样。   折断一只天鹅的羽翼远比想象中的有成就感的多,这种成就感和隐秘的心思甚至超过了霍逞人生以往任何时候的欢愉。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他已经是一个赌徒了。   于是他握着筹码,等她上门来求助,等她自投罗网。然后,他再轻慢的握住她。在说出替她戴.胸.针时,也是这样的心思吧,他想要吻她。   只这个念头,就叫他纵容着自己,一点点开始践踏她的高傲。   是的,高傲。   她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霍逞不知道,从那时开始,她的眼神就已经冷彻心扉了。   后来被误会,被/囚/禁/,她从来没有解释过。   要解释什么呢?   祁应寒不是不知道她的态度,可他还是选择了/囚/禁/她。她看似深情的丈夫,平静的用最讽刺的行为,锁住了她。   被没收的手机,锁上的房门,还有被订上的防护栏,都让这显得像是一个牢笼。   可是顾妤从来没有犯过错。   所以她没有解释,没有愤怒,因为她知道,不值得。   对霍逞不值得,祁应寒,也同样。高傲如她,只是用最讽刺的平静态度,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爱意。   其实不过是肮脏而已。   没有一种爱会这样。没有一个丈夫会在房间里装摄像头,没有一个丈夫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也没有一个丈夫会——将妻子/囚/禁/在笼子里。   顾妤不爱任何人,可是她没有错,她只是太高傲了。   所以,在被关在笼子里,看着祁应寒自以为压抑实则满是扭曲爱.欲.的眼神时,她只是从心底厌恶。   他爱她吗?   爱。   可是在爱背后,更多的是占有.欲.。   因此,即便没有霍逞还会有别人,任意一个,都会让祁应寒爆发。或许,那也只是一个借机宣泄他恶意的借口而已。   他从来都不相信她。   顾妤已经想要逃离很久了。她不想再被这种肮脏又扭曲的关系捆绑,那样的眼神,叫人血液也冰冷。   可是她知道,只要顾家在一天,自己就没有办法真正的自由。   在所有人眼里,她和祁应寒是感情深厚的未婚夫妻,顾家的一切都在她身上,她不能离开,除非死亡。   只有死亡才能逃避一切。   真正让她走到这一步的,还是那张被撕毁的退婚协议。   这是顾妤第一次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把,被霍逞带走后,她学会了交易。忍着厌恶,第一次低下了头,果然看见那人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那其中有多少爱意,没有人清楚。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彻彻底底的坏掉了。   顾妤心中冰冷的几乎麻木,也变得更加不可接近。她纵容着他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雪白的皮肤上浮现的痕迹不知道是.暧.昧.还是屈辱。   她冷眼看着霍逞,看着他自以为是的织好另一张网,等待她进去。   真是可笑。   一切都荒唐的叫人怜悯。   顾妤在心底计划着,想要拿到退婚协议。最差的一步,她雇佣了一辆车。如果实在不能自由,那么不如死亡。   可是就连最后一点也被打碎。   他问她,那是她想要的吗?   祁应寒当着她的面撕了协议,告诉她永远都不可能。   顾妤有些想笑,因为她想要的只是像从前一样。她很干净,没有被这些恶心的.欲.望包围过,也没有试图低头。   司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被找了出来。   像是要彻底粉碎她的希望,祁应寒捏着她的软肋告诉她: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可是,他不会给她。   那纸婚约协议连接着顾家包括顾妤在内的所有人,他不签,她走不了。而且,以她的骄傲,也不会就这样身上印着另一个人的烙印离开。   那时候,霍逞和祁应寒好像成了一个人。   他们性格不同,相貌不同,可心底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一致到顾妤有些想笑。   于是在霍逞提出要求时,她答应了他。她看着那个被人精致装饰过的牢笼,看着他再也忍受不了似的,让那些阴暗的渐渐浮上眼底。   然后,选择狠狠地撞向笼子。   在悬崖与妥协之间,她选择了悬崖而已,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是他们都不懂。   他们从来都低估了顾妤的高傲。   她不要的,恶心的,厌恶的,连看一眼都不屑。比如,对他们。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犹豫。   祁应寒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看着她倒在血泊里,眼神不可置信。   当她从楼上跳下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天鹅永远也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永远也不会,即使是死亡。   所以,从来痴迷的,只有他们。 第21章   在上次任务失败之后, 顾妤在系统空间里整整呆了十天, 直到系统忍不住魔音催耳才不甘不愿的出来。   “请您做好准备”。   在系统话音落下后,顾妤抽了抽嘴角,不管准不准备好, 都得去做任务吧。虽然这样想着, 她还是点了点头:“开始吧。”   经过上次的教训后, 顾妤决定自己这次一定要离男主男配远一些。反正她的任务只是扮演高岭之花走完剧情, 其他时候一概神隐就好, 只等到有剧情的时候再出来。   这样没有存在感, 她就不信还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顾妤想的很好,却完全忘了问这个世界的剧情。   直到被投放到书中时才愣住了。   和上一次被投放到自己家里不一样,顾妤现在呆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 而且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 她居然和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湿着衣服抱在一起。   还没来得及接收剧情的顾妤一脸懵,直到听见系统提醒:“忘了告诉您,您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位影后。”   “简而言之,您现在在拍戏。”   听见是在拍戏,顾妤紧张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下来,悄悄切换了原主模式, 不动声色的准备继续演完。   那是一场男女主雨中拥抱的戏份,导演还在拍着,所有工作人员都准备的很到位,没有人注意到顾妤刚才一瞬间的不自然。   除了林景合。   他是第一次和顾妤合作, 但之前早就听说过这位前辈高傲敬业的个性,在顾妤皱起眉头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太对,表情不由更认真了些。   面前是女人/精/致瑰冷的面容,即使被雨水冲刷也没有丝毫狼狈,反而显得更加好看。因为是拥抱,两人离得很近,林景合几乎可以看见她白皙的皮肤,在这种时候竟然莫名觉得,顾前辈比之前网上盛传的那些盛世美颜小花们,好看多了。   虽然是拍戏,但有些镜头还是借位的,林景合手规规矩矩的虚掩在一边,丝毫没有敢占顾妤便宜的意思。   可导演却皱起了眉。   在场景转换的时候,示意两人靠的更近些,真的拥抱在一起。   顾妤鹅生还是第一次拍戏,对这些完全不懂,正疑惑着导演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呢,就听见耳边有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慢慢伸手抱住了她。   这样的动作其实有些尴尬,两人身上都湿了,衣物贴在一起,甚至抱在一起时,林景合能嗅到顾妤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和之前剧组里女生喷的那些香水完全不同。   在顾妤一脸懵逼的中,林景合忍不住心跳顿了顿,却绅士的瞥开眼神。他靠的更近了些,两人呼吸似乎都交融到一起。   这场戏份.暧.昧.的不像话。   顾妤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觉得人类拍戏尺度也太大了吧,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可即便是这样,因为披着高岭之花的壳子,顾妤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情绪来。在外面看来,她依旧是那个专业正经顾影后。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思维已经乱七八糟的发散了起来。   一场戏拍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完了,在导演喊过了之后,林景合收了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顾前辈,刚才不好意思冒犯了。”   他言语有礼貌,说话时看着人的眼神也很真诚,看着顾妤助理还没有赶过来,就将自己的毛巾递了过去。   “顾前辈,这是新的,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用吧。”   说实话,顾妤确实有些冷,刚淋了一场雨,这会儿头发都还湿着,要不是想着现在在做任务,顾妤都想要展开翅膀抖抖水。   看着面前的青年这么识相,顾妤满意极了。她眼神顿了顿,伸手接过毛巾,还是道了句:“谢谢。”   她声音清冷,却很好听。   林景合不由有些哑然,面上笑容更温和了些,这时也觉得顾前辈并没有外面说的那么难以接近。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顾妤的助理赶来了。   助理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平常很会做人,和剧组里其他人关系也很好,可是这时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妤身上披着的毛巾时却变了脸色。   洁白的毛巾披在身上,却生生被那身皮肤给压了下去。   林景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是有什么问题吗?”他不由问。   林景合出道虽然才两年,但待人有礼貌,认真努力,在圈子里名声很好。但娱乐圈这种事,不能看表象。   一开始,大家也以为只是经济公司立的人设而已。   但直到现在,那些黑粉也没有找到过他一丝犯错的地方。最终也只能承认,林景合还真是个圣人。   他的温和是真的温和,但却不失原则,因此短短两年内,就积攒了一大批粉丝,人气很高。这也是以顾妤的咖位,这次愿意和他搭戏的原因。以林景合现在的发展势头,不出三年一定能超过那些老牌影帝。   助理知道这些,也因此对于他的态度客气了些。在听到林景合的话后只是道:“没什么,只是顾小姐最近有些过敏,用外面的东西可能会不舒服,所以我刚才才有些紧张而已。”   他这样说,叫顾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过敏?   身为身体的主人,顾妤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过敏。被毛巾裹住的地方皮肤细腻,连泛红也没有,怎么可能过敏呢。   她心底疑惑助理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没有接受到剧情,顾妤害怕露馅,也就没开口拆穿他。   助理却像是习惯她沉默的性格,说完后抱歉的笑了笑。   反倒是林景合,看着这一幕有些奇怪。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而且顾前辈看起来也并不想要别人插手的样子,他只是温和笑道:“没事。”   “是我太粗心,没有注意到顾前辈过敏。”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到了不少人目光。那些同行的演员看着这一幕,不由窃窃私语:“怎么,这林景合居然也在顾妤那儿碰了钉子?”   “你说他又是何必呢,顾妤早就不是当初……”   她说到这儿意识到有些失言,刚想闭上嘴,却看见了顾妤的目光。   天鹅听力敏锐,更何况也没隔很远,顾妤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回过头去就看见几个女炮灰坐在一起讨论着,不由皱了皱眉。   “看来我这次戏份挺重啊。”她内心感叹着。   上一次穿越是炮灰的身份,找茬别人,这一次居然被别人找茬,按照剧情的惯例来说,怎么说也得是个女四号了。   经过了上个世界,顾妤已经熟悉了这个人设。于是眸光微冷了些,只看了那些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好像她们并不值得她关注而已。   可就是这样高傲不屑的态度却让原本肆无忌惮的女群演闭上了嘴。   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霍逞和祁应寒,顾妤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眼的杀伤力。她在收回目光后就转向了一边的助理,淡淡道:“走吧。”   助理冲林景合笑了笑,伸手接过东西来,跟在后面。   直到两人离开,林景合才看向刚才递给顾妤的毛巾,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失落。他摇头失笑,觉得自己一定是今天拍戏太累才会产生错觉,但在离开时还是小心将毛巾收了起来。   虽然说是过敏,但顾前辈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用过的东西立马就被丢掉吧。   林景合想着,慢慢垂下了眼。   另一边,顾妤在被助理接上车后就被小心披上了一个新外套。   上面淡淡的熏香味很熟悉,却叫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味道?”她问。   前面开车的助理动作顿了顿,小心道:“顾小姐,这是越总让帮您熏的,说是您会喜欢。”   越总?哪个越总?   顾妤穿越来后一脸茫然,为了避免崩人设,连忙催促系统给剧本。面上却只是在听到越总后,以高岭之花的身份皱了皱眉。   乌发雪肤的美人即使是在昏暗的车厢里也无法遮掩光芒。   她的皮肤过于苍白,眼神也总是冰冷凌厉,可眉头微挑间,却还是美的让人心惊。   助理在回完话后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暗叹以顾小姐的颜色,难怪能让越总这样不惜代价的供着。   那样的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想到这儿助理暗自心惊,连忙敛下心神,专心开车。   顾妤并没有看见他不着痕迹的打量,因为就在一分钟前,系统终于传给了她剧情。   这个世界有些出乎顾妤意料。   主角就是林景合,也就是刚才和她一起拍戏的那个温和青年。   顾妤挑了挑眉:“所以我是那个曾经在男主回忆中出现的路人甲前影后?”   亏得那会儿被针对的场景,还叫顾妤误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戏份呢。   不过路人甲也有路人甲的好处,顾妤回忆了一下剧情,觉得这个身份还能接受。毕竟从头看到尾,这个男主都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自己只要稍微注意点在他回忆里占个位置就行。   她这样想着,刚把心放回去,就听系统道:“不止如此。”   “您还是那个在剧情里出卖反派,害反派一败涂地自杀的正义路人。”   ……行吧。   没注意剧情只大致浏览了主线的顾妤顿了顿,若无其事:“那我戏份还挺多。”   总体来说,顾妤还是很满意,因为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虽然是个路人甲,但她的身份是正义的。她都是好人了,那些人总不会又.黑.化吧。   鹅生又有了希望,她自信满满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却不料在话音落下后听见系统又接着道:“不过,忘了告诉您,那个被您害得一败涂地的反派重生了。”   “而您现在,就在前往见反派的路上。”   “请保持您的高岭之花姿态,不要崩坏人设。”这是系统说的最后一句话,慵懒的嗓音似乎还含着笑意。   重、重生了?!   顾妤心底的笑容僵住,而这时,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家偏僻的餐厅外。 第22章   门牌精致的餐厅映入眼帘, 虽然偏僻, 但周围流水庭榭也很别致。景是好景,但顾妤一想到系统刚才的话,就有些不敢下车。   “顾小姐, 到了。”助理小心翼翼道。   顾妤当然知道到了, 她面上神情微敛, 长睫轻抬, 半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助理立刻闭上了嘴。   跟了顾妤这么久, 即使是现在,只是被那样看上一眼,助理也觉得有些心惊。他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顾妤刚松了口气, 准备等自己调解好了再下去,就见外面一只修长苍劲的手打开了车门。顾妤刚开始以为是酒店门童之类的,刚端起表情,结果在车门被打开后却愣住了。   因为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身形清瘦,面容尘静,看起来像是个艺术家,却绝对不会像是门童。这样的气质太独特了, 词汇量并不丰富的天鹅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形容他的词,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出世的感觉叫人敬畏。   但是这样的人在原著里怎么没提过呢?   顾妤有些好奇的问系统。   系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措辞,最后才无奈笑道:“宿主, 您眼前这位就是反派啊。”   他的潜台词是:你读剧本的时候应该认真一点的。   听见系统的话,顾妤简直被惊呆了。   这个人就是反派?   可是哪有反派长这样的,一副清隽的隐士样子,叫谁看了都会误会吧。   顾妤心里迅速刷屏,但面上却还是原来的神色,连眼底的情绪都没有变过。越聆生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笑了笑:“顾小姐想一直在车上?”   他连笑起来也是克制的,唇角淡淡,眼神也清净。但就是这样,叫顾妤不自觉就听了话。她正准备下车时,这才想起自己是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在反派面前妥协?   于是顾妤默默按捺住有些不自觉的脚,端着架子,眼神微微冷了些问:   “你找我来干什么?”   顾妤和反派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唯一的交集就是剧本后期顾妤在落魄时被人当做礼物送给了反派,但是以原主的人设怎么可能屈服,在反派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偷了他犯罪的证据,举报了他,然后功成身退了。   现在剧情还没进行到自己和越聆生接触的时候,顾妤对于这个人应该是完全陌生的,于是她就拿出了高岭之花本应有的样子,冷眸看向了他。   她生的好看,气质更是像寒松,这样的神情并不惹人厌烦,反倒多了几分冰冷之外的直率。   越聆生突然想起在重生之前的事。那时顾妤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他不以为意,结果输的一败涂地。   本以为是只高傲了些的金丝雀而已,谁知道啄起人来也会用力。   即使这样想着那些前世的事,越聆生心底也并不晦涩。   他是一个极为坦荡的人,也愿赌服输,所以在重生之后才没有立刻弄死顾妤,毕竟好玩的东西,一定要放在最后。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淡淡收回了手。被人拒绝和身体上的不便却并没有让他生出一丝狼狈,反而更增添了种独特的气质。   顾妤听见他道:“一直忘了没有跟顾小姐自我介绍。”   “我叫越聆生,今天请顾小姐过来,只是想和顾小姐一起吃个饭而已。”   他神色自然,说话时也并没有压迫的意味,这才叫顾妤把反派要请我吃饭的慌乱感压下。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模样的反派,不由有些好奇他到底干了什么,才能沦落成这个样子。   虽然心底这样想着,顾妤面上在听了越聆生的话后只是指尖顿了顿,垂眸道:“越先生都买通我的助理了,我又怎么敢不去。”   她说这话时没有看旁边心惊胆战的助理一眼,语气平静的自己下了车。顾妤在外塑造的形象就是一个不喜说话,但性情高傲的影后,这样的反应也没有错。   越聆生淡淡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直走进餐厅,反派在前面推着轮椅,顾妤想了一下,还是替他推开了门。毕竟虽然是高岭之花,但面对残障人士,还是要有点爱心的。   她虽然皱着眉,但推门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从越聆生的角度,能看见她不耐的眼神被平静的眉眼所遮盖。   他指尖顿了顿,笑意不由更深了些,却只是淡声道了句:“谢谢。”   顾妤微微颔首,侍者这时候终于姗姗来迟。在看到越聆生时表情微微变了变,恭身道:“越先生。”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   餐厅里的环境很好,顾妤在落座后将小包放在了一边,她神情自然,没有一丝被强迫的多余情绪,叫越聆生更加欣赏。   他安静看着,心里突然觉得以顾妤的心性,在前世将他扳倒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顾妤虽然是话痨,但因为人设的问题,只能在心里憋着。因此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两人间只能沉默了下来。   越聆生像是不在意这种尴尬一样。他平静着面容,随意点了几道菜,在煮茶的水雾漫上时慢慢开口:   “不知道顾小姐喜欢什么,就点了几道这里的特色菜,希望还能入口。”他这样说着,在一轮茶水煮好后将杯子递了过去。   不止是相貌,他的行为也像个隐士一样清淡洒脱。   顾妤原本冰冷的眉眼在茶气的熏陶下微微柔和了些。虽然内心依旧紧记着他是个反派,但心底却没有刚才那么拘束了,开始叭叭叭的和系统讨论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在心底坚定道:“他一定是有事求我。”   小天鹅活泼的样子很可爱,系统哑然失笑,顺着她问下去:“那么您认为,他这么献殷勤是为了什么呢?”   顾妤努力回忆着剧情想了想,试探道:“他难道是为了求我不要再扳倒他?”   毕竟在剧情里她厉害的一批,还害得反派一败涂地,他重生之后说不定是想要讨好她呢。顾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不过还是遗憾道。   “——没用的,我可是个正义路人。”   因为刚才那个猜想的原因,顾妤心底十分放松,面上神色也不由更矜持了些。她伸手接过茶杯,缓缓轻抿了口,坐等反派开口求饶。   像顾妤这么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越聆生眼含欣赏的看着她,尘静的面容含着淡淡笑意,却没有丝毫占有的.欲.望。这个人简直干净的不像是个反派。   顾妤吸取之前的教训本来在偷偷观察他,却发现他比之前身为男主的霍逞眼神还要平和,简直像是拿错剧本了一样。   而且,他还没有开口求她。   顾妤等啊等,终于忍不住再确定了一遍:“他真的是反派?”   “千真万确。”系统笑道。   她得到答案后皱了皱眉,虽然对自己猜测失误有些失望,但同时却也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还算不错了。男主温和正直,反派出尘无暇,都不是搞事的人,她的任务应该很简单就能完成。   单纯的天鹅并不知道,在人类世界中,往往看似无.欲.无求的人,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越聆生等到侍者离开后才道:“听说顾小姐最近在拍一部戏?”   反派都主动搭话了,不给面子好像也不太好。想起刚穿越来的场景,顾妤勉强点了点头。   她显得沉默又冷淡,越聆生也不在意,只是像是不经意道:“我之前也投资了一部新戏,好像就是顾小姐参演的这部,说起来也是缘分。”   大佬都这么会聊天的吗?   难道要她回一句:缘,妙不可言?   顾妤心底吐槽着这老套的搭讪方式,觉得这些话实在不适合一身禅意的越聆生来说。已经不知不觉放下警惕的顾妤,放下茶杯,十分坦然的对越聆生淡淡道:“越先生今天找我来就是想谈这个?”   她坐在后面,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到餐厅侧面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林景合拍戏结束后本来是想回家的,但是耐不住剧组里几个朋友催,还是来了这家无意中发现比较合自己胃口的餐厅。   “景合,今天是你生日,怎么能一个人在家呢。”   “放心,这家餐厅很偏僻,而且是会员制,记者很难拍到的。”   旁边朋友还在说着,毕竟是为自己好,林景合也不好拂了他意思,只能笑了笑道:“今天谢谢大家了,我请客。”   灯光下青年眉眼温和,叫人也不自觉放松了些。   “走吧走吧,去二楼。”   肩膀被人拍了拍,林景合准备抬头,却无意间看向了一楼侧面的一个位置。   周围有屏风,却并没有遮挡完全,他隐约看见一道纤瘦的背影,看着竟然有些像顾妤。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林景合心底失笑,想着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前辈。   顾前辈一向不喜欢应酬,而且按照那个助理的紧张程度,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他摇头笑了笑,压下心底想法,准备上二楼,只是在转身时到底还是往那个座位的方向看了眼。   林景合没有发现,他对顾妤的关注有点超出了其他人。   他只是将这理解为好奇而已,毕竟顾妤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演技精湛,私生活干净。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几乎从不应酬。   虽然有不少媒体嘲讽她守着玉女人设装模作样,但林景合还是对顾妤很有好感的。毕竟像她那样的人,现在其实已经很少了。   他微不可察的看了眼,可底下雾气弥漫,那道背影像是被模糊了一样,根本看不清。林景合有些失望,最终只能收回了目光。   那头顾妤并不知道男主和她现在在一家餐厅里,并且刚才差点认出她来。   她只是有些好奇越聆生的目的。   原本她以为他是准备要求她不要多管闲事,但吃饭很久,他却全程一句话也没有提起。反倒像是真的邀请她吃顿饭而已。   这就……更奇怪了。   现在的反派都这么无聊吗?   顾妤深刻的对剧本表示着怀疑,她是要到后期才有戏份,难道现在前面这些时间,就和反派大眼瞪小眼?   顾妤看着对面静坐泡茶的越聆生,心底不由抽了抽嘴角,决定还是开口试探一下:“越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么我先走了。”   她放下筷子,声音冷淡。   越聆生指尖顿了顿。听见这话后抬眼静静看着她,在顾妤忍不住皱眉时才意味不明道:“这件外套顾小姐穿着很好看。”   外套?   顾妤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眼,看见了自己之前在车上时助理递过来的衣服。想到上面的熏香,不由有些反感。   难道她猜错了,反派重生后约她来吃饭其实是为了警告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越聆生垂眸淡笑道:“我觉得顾小姐好像是对我有些误会。”   “我并不是想要对顾小姐做些什么,只是觉得,一看见顾小姐,就很高兴而已。”   这句话顾妤是一点也不信,谁能对着一个曾经害过他的人高兴的起来,她以为越聆生在戏弄自己,眼神不由冷了些。   但却不知道,越聆生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很高兴。如果让越聆生来回答的话,这大概是对——预见自身死亡的一种兴奋。   即使是再来一次,也唯有这种兴奋才能让他微、微、动、容。   他面上依旧是如清鹤般高雅,眼中却渐渐浮现了些恶意。像是一瞬间分裂成了两个人,既矛盾,又叫人心悸。   越聆生看着顾妤,又如往常般笑了笑,然后一点一点掩下了那些恶意。   这忽然的自我暴露叫顾妤吓了一跳,整个鹅都有些不好了。那些随着眼底浮现的暗戾像是玩笑一样,却叫人无法忽视。   尤其是,他又若无其事的恢复到原来的仙风道骨:“顾小姐,吃这个菜。”   顾妤差点被这个变脸吓死。   “他、他是认真的吗?”她在心底战战兢兢的问系统。   小天鹅又怂又强装着胆大,系统先生笑着安抚她:“或许他是跟您开玩笑的。”   鬼才信你。   顾妤对反派降下的警惕心立马就升了起来。但面上,她还要维持一副没有被吓到,十分平静的的高岭之花模样。   灯光照在顾妤雪白的面容之上,那个恶意的玩笑只是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就像是,无足轻重一样。   还是一样的眼神。   冷漠,漂亮,像只高傲的猫儿。   只是,像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冷血冷情的吗,为什么偏偏会是一个好人呢?   这是越聆生唯一玩味疑惑的事。   顾妤的性格并不适合当一个好人,可是在前世,她偏偏心肠最好不过。   越聆生看着顾妤静静轻抬的长睫,恍惚中像是看到了一只振翅的蝴蝶,只是不知道这只蝴蝶究竟能不能从牢笼中飞出。   他笑意淡淡隐去,用公筷将东西夹在了盘子里。   顾妤装/逼/一时爽,现在被变脸吓到,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假装十分高冷的抿了口茶,绝不碰盘子里的东西。   越聆生看在眼里,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坐在轮椅上,气度却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顾妤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越聆生放下了餐巾,淡淡道:“顾小姐如果饱了的话,那我们就走吧。”   “去哪儿?”顾妤不由问。   越聆生笑道:“顺道送顾小姐回家。”   这么简单?还真是只吃个饭就放自己回去,所以这个反派特意买通助理,今天接自己过来是就是为了吃饭,或者顺带用衣服上的熏香警告一下自己?   顾妤将信将疑,直到坐上车后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是顺道送自己回家,只是没想到这个顺道有多大的水分。   顾妤看着越聆生的司机将车停在旁边的车库里,有些无言。   “越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越聆生像是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一样,淡淡道:“顺道送顾小姐回家而已。”   “只是,忘了告诉顾小姐,我最近在隔壁买了套房子,正好和你住的地方相邻。”   顾妤记得她住的隔壁是一对夫妻,家境不错,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把房子卖出去?   她眼神冷淡,有些怀疑地看向越聆生,却见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就示意司机推着轮椅去了另一边。   直到人走了,顾妤才收回目光,只是看着那盏亮起的别墅灯,怎么看,怎么奇怪。   真的只是巧合吗?   重生的反派,请她吃了饭,还刚好住在了她隔壁。   按照悬疑小说的尿性来说,顾妤觉得她明天可能就要横尸房中,登上头条了。顾妤想着一系列杀人埋尸什么的,不由打了个寒颤。   系统这时突然开口:“其实……”   “怎么了?”顾妤有些疑惑。   系统沉默了一下,终于道:“这个世界危险性比较高,为了保障宿主在剧情开始前的人身安全,必要的时候,您还是可以使用自保手段的。”   顾妤还是第一次听见系统这样说,刚准备感叹系统终于有人性了,但转念一想,上个世界小.黑.屋都没能改变系统的想法,这个世界却答应了,这难道不侧面说明了反派的恐怖吗?   她吞下了脱口而出的鹅笑。   握紧了小包,决定在走剧情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活下去了。   努力活下去的小天鹅一连几天都牢牢盯着隔壁,生怕反派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的。   顾妤出门时特意看了眼,隔壁的房间灯还暗着,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助理见顾妤看着那个地方,不由开口:“顾小姐,越先生昨天好像出去了。”   原来是出差去了,顾妤眉头这才松了下来。不过对着助理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她可没有忘记这个助理是越聆生的人这件事。   在那天回来后,她就要辞退这个助理,但是却发现怎么赶也赶不走。即使是不发工资,从公司除名,这个助理还是每天都准时过来接她去剧组。   顾妤冷眼问他,就见助理支支吾吾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越聆生的名字,说是越聆生要让他来照顾她。   顾妤也是在助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表情不由有些冷。   车子停在剧组里,助理本来照旧要去替顾妤打点东西的,但却在下车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道:“顾小姐,越先生背景很深,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他这样的解释只是叫顾妤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   助理知道她的性格不会在意这些,最后还是提醒了句:“顾小姐,越先生有洁.癖.。”   有洁.癖.就有洁.癖.,关鹅什么事。   顾妤不以为意,觉得这个助理是越聆生的人,说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却不知道助理其实要提醒的是:越聆生有洁.癖.,被他重视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都不能被别人多碰,不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助理抿了抿唇,不敢再看顾妤一眼。   没在意他的提醒,想着现在还没开始拍戏,顾妤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先看看剧本。   林景合早就注意到她了。   其实从顾妤一来,他目光就不自觉看了过去,一半是因为她本身就足以吸引人视线,另一半是因为昨天在餐厅……   其实中途从楼上下来时,林景合就看清了,那个清瘦的背影确实是顾妤。   她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因为隔得太远,林景合并没有看清男人的面容,可在看到他给顾妤夹菜的一幕时,却不由自主的心神顿了顿。   像是有些失落,可这种失落感又不知道从何而来。   林景合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把这归结于想不到顾前辈那样高傲的人也会温和下来和别人在一起的缘故。   人总是希望自己是特别的。   林景合之前在剧组看见了顾妤不一样的一面,还以为这是单独的,却原来,顾前辈只要对不那么讨厌的人都会温和一些吗?   即使不笑,也没有那么冷淡。   他想了很多,最终却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过去打招呼。   顾前辈,她应该还是不知今天是他的生日吧?   林景合想到这儿,只是捏着东西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收回目光重新又回到了楼上。只是后来听着里面的吵闹声,觉得今天的生日其实也没有那么有意思了。   片场里人都在各忙各的,林景合看了顾妤一眼,见她始终专注的看着剧本,最终还是收回目光来。   现场布置直到中午才完成,顾妤边和系统聊天,边默记剧本,但幸好天鹅的记忆还不错,叫她也没那么吃力。   直到导演说开拍了,她才站起身来,准备过去。   系统提醒道:“别忘了您今天的任务。”   顾妤在反派那里的剧情虽然是在剧本末尾,但在男主这儿就不一样了。她要在男主的记忆里占一份位置,好混个回忆。   所以按照剧情,顾妤应该在今天的时候给男主说一声生日快乐的。   高岭之花的人设并不适合于去参加生日聚会或者什么其他的活动,甚至连送礼物也会显得有些奇怪。   所以顾妤在和系统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对男主说一声生日快乐就好。   简简单单,还不崩人设。   她这样想着,在导演示意两个人可以开始演了的时候,走了过去。   林景合当然也看见她走过来了。   顾妤的气质总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辨别出来,虽然很抱歉,但林景合莫名就想到,顾妤和那群女演员们在一起时的场景,就像是,鹤立鸡群。   她今天穿了件露背的连衣裙,蝴蝶骨微微嵌在背上,又白又冷,好看的惊人。只是微微侧身间,一闪即逝,林景合就觉得有些耳朵有些热。   他清咳了声,收回目光,却见原本已经走过的顾妤又回过了头。   两人目光相对,他微微怔了下,主动笑着开口:“顾前辈。”   不得不说,林景合皮相长的很好,真正的温润君子模样,笑起来也叫人心情放松。以顾妤挑剔的鹅光来看,除了没有翅膀外,其他都不错。   她语气也难得没有那么冰冷了,只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问:“昨天你生日?”   面前的女人皮肤雪白,在阳光下几乎要融化了一般,可就是这样的颜色,才愈发显现出她的高傲。   像是完全的无法沾染一丝尘埃。   林景合心中顿了顿,忽然有些释然了。那些因为顾妤不知道自己生日而升起的失落微微消散。   顾前辈本来就是这种不通世事的人,不知道也正常。即使当天微博上都在刷他的生日,就连导演也专门送了礼物。   他内心这样想着,也慢慢将昨天看见的那一幕放下,笑着道:“是啊,当时看顾前辈比较忙,就没有说。”   明知道是顾妤不关心,还特意替她找了一个借口。   在经历过上个世界后,顾妤觉得这个世界的男主真的是天使!没有翅膀的那种!   她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面上却只是微微抿唇,在林景合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淡淡开口:“虽然晚了,但是,生日快乐。”   林景合心中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顾妤说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惊讶。   顾前辈还记得自己生日。   这个认知叫面容俊秀的青年眼神更温柔了些,他忍不住勾起唇角,道:“谢谢”。   顾妤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只是很淡然道:“走吧,下一场要拍亲密戏,不要紧张”。   代入原主人设,对亲密戏十分自然的顾妤完全忘记了助理刚才提醒过的事…… 第23章   林景合在听到顾妤说亲密戏的时候眸光顿了顿,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浮现出昨天在雨中抱住顾前辈的情景, 心中不由有些发烫。   顾前辈,太瘦了。   乌发雪肤,腰肢简直一手就能握住, 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他心里莫名想到这个, 倏然回过神来。   看着顾妤的面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这才回过神来暗叹自己在想什么, 面对顾前辈那样的人, 竟然能想到那方面。   他或许还是不够敬业。只是亲密戏而已, 像顾前辈那么高傲的人都能面不改色,自己怎么能多想呢。林景合一边想着,一边慢慢收敛了心神, 在导演再次催促时, 跟上了顾妤脚步。   而顾妤在看了一早上剧本之后,也知道自己要演什么了。在昨天的雨夜戏份后,今天要拍的是其中穿插的男女主的回忆。   这是一个略微带些.禁.忌.色彩的故事,女主大男主五岁,两人之所以认识,就是因为女主曾经是男主的钢琴老师。   在剧本里写钢琴老师第一次出场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红色的露背裙。顾妤早上就在导演的安排下换好了,现在只需要补个妆就好。   化妆师在脸上随意拍了两下, 虽然觉得顾妤不化妆也好看,但还是做样子的涂了些。   林景合一直在那里等着,等到导演示意了一下后,才进入状态。   顾妤还是第一次演戏, 昨天是突然降到现场没反应过来,但今天就兴致勃勃了。在脑海里不停地和系统直播着。   系统只是笑看着,适时的夸奖两句:   “您演的可真好,完全不像是个新人。”   顾妤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的小翅膀却几乎要翘上天了。   “谢谢,也就一般般吧。”她嘴上谦虚道。   在彩虹屁的吹捧下,她越演越认真。林景合见顾妤十分敬业,也不由摒弃了那些多余的想法,只一心搭着戏,希望不让顾前辈的心血白费。   一心演戏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观众。   越聆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穿着红裙的女人侧身坐在钢琴上,俯身低语似乎是在说什么。而另一边,是一个眉眼温雅的青年在弹着钢琴。   两人的举动很亲密,远远看着,就像是——交颈缠绵一样。   越聆生为自己这个想法哑然失笑。   那边正在拍的导演忽然被助理拍了一下,有些生气,正准备训斥,却见助理小声说了句:“越先生来了。”   他连忙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轮椅上气质斐然的男人。   越聆生已经从片场上正在拍的两人身上收回目光来,看见快步要走过来的导演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不用管他。   但即便是这样,导演还是连忙吩咐助理去旁边伺候着,泡杯咖啡什么的,务必不要怠慢越先生。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越先生的身份有多显赫。不说他,就是整个A市能找出几个可以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人都少。   虽然说越先生平常都是一副清净隐士模样,但执掌着那么多人生死大权的人,又怎么会是真正的平和呢。   导演心中想着,不由更加慎重了些。   越先生当初主动投资这部戏,现在又亲自过来看,可见对这部戏的重视。他抿了抿唇,看向场内还在继续的两人,暗自做了决定。   既然越先生要来观戏,那就一定要呈现出最好的部分才行。要让越先生觉得这部戏有投资的价值。   导演想到原本准备的吻替,不由回过神去说了句,让旁边人去转告。   顾妤并不知道场外人都在说什么,她只是有些心虚而已,在系统的彩虹屁后,她一路很顺畅的演了下来,可是在后面时却卡住了。   因为后面有一个剧情是顾妤要教男主弹钢琴,镜头是要拍出来的,但顾妤自信满满的将手放在琴键上后才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   ——她忘了她不会弹钢琴。   原主或许会,但她一只鹅不会啊!   对于弹,她唯一会的就是偷溜到公园去弹棉花,还是用脚的那种,现在弹钢琴对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身为一个钢琴老师,但是却不会弹钢琴这件事传出去大概是要被笑死。   顾妤坐在琴盖上手指僵.硬.了一下,正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去,就听见导演喊了声暂停,不由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助理这时已经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递给顾妤。   顾妤也没在意,一口气就喝了下去,但是尝了口却有些奇怪,因为保温杯里并不是她常喝的咖啡,而是茶。   虽然有些奇怪,但顾妤这时也没问出来,只是以为是助理忘了。却并不知道那杯茶是越聆生亲手泡的。   休息时间留了十分钟,很快就又要继续了。   她休整完后抿了抿唇,对于等一会的弹钢琴镜头还是有些心虚。顾妤悄悄看了林景合一眼,见他低头看着剧本,心里有些犹豫。   要不要说?   顾妤纠结的在心底抛着硬币问。   不说会在镜头前穿帮,说了又不符合她高岭之花的气质,一个高岭之花连钢琴都不会弹,说出去也太不符合她的身份了吧。   得找个理由才行。   顾妤纠结了几下,在导演挥手示意继续时,还是决定不能穿帮。   不怎么会找理由的小天鹅最终整理出来的说辞就是:自己手受伤了,不能弹钢琴。   林景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看着他面上的诧异,顾妤更加心虚,觉得这个理由烂爆了,就跟那些没写作业的人类小孩去跟老师说自己没带作业一个样。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还是秉持着冷淡的情绪,在说完话后,就皱了皱眉,准备离开。可在下一秒,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顾前辈,抱歉。”   林景合张了张口,语气有些愧疚:“我之前不知道你手受伤的事。”   “要是知道的话……”   面前的女人长睫瞥向一方,神情寡淡,分明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让林景合心中顿了顿。   他看着顾妤,眼神不由更温和了些。   顾前辈手受伤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一定是也是因为太骄傲了吧,以她的性格,一定是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自己刚才的反应却好像触及到了她的伤口。   从昨天真正接触开始,林景合已经认定顾妤和外面传言的目中无人的耍大牌影后完全不一样。   她只是不喜欢说话,性格比较冷而已,但心底其实也很好的。   想到这儿,林景合还是开口:“顾前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不用担心。”   他的手维持着一个很礼貌的姿态,在顾妤停下后就立马松了开。好像是害怕冒犯到她一样。   就连刚才的话也很郑重。   这个举动叫顾妤有些诧异。她微微抬眼,就看见了清隽的青年带着柔和笑意的目光,温暖的叫人不自觉放下心来。   “这个男主可真是个天使啊。”顾妤忍不住感叹。   完全不知道他自行脑补了什么的顾妤觉得,有林景合这种男主真是太省心了,以后的世界要是能多遇见几个就好了。   心里松了口气,但顾妤面上却还是淡淡的没有表情,只是在听到林景合要帮她时微微皱了皱眉。   她眼中情绪复杂,那丝寒冰好像稍微融化了些,林景合听见她最终道:“谢谢”。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助理简直胆战心惊。   越先生已经来了,要是刚才那一幕被越先生看到……他想到这儿就不敢再深想了,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只是正常同事交流而已,这种程度的,越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小心看越聆生的脸色,却发现他只是神情平静地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情绪没有露出半分。   这应该是不生气吧?   助理想。   越聆生确实是有.洁.癖.,并且很严重。   这一点,从他当初腿受伤时就有了,他对于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和他谪仙脱俗的外表完全不符。   所以他才在后来修了禅,想要让自己平静一些。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每当下定决心想要学习一样东西的时候,不把那样东西学到精通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禅理也一样。   因此这些年,很少有人见他发怒。众人都只道越家三爷这几年修身养性,已经是世外人,却不知道,越聆生只是将情绪隐藏的更深了而已。   那颗尘静的表心下,是噬人的凶兽。   他关了那头凶兽很多年,从不让它出笼,因为没有必要,直到再次遇见顾妤。   ——他重生后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人。   越聆生对顾妤的感情很奇妙。一方面,她是杀死他的人,而另一方面,也是让他新生的人。但最奇妙的是,他们之间其实只是个陌生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越聆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是学习禅理一样,他想看着顾妤一步步蜕变。想看看,在自己的干涉下,她会不会还和前世一样。   在此之前,他并不愿意伤害她。当然,也不想看见有人污染她。   因此,在看见两人低头交谈的时候,越聆生眼神略深了些,最后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因为他突然想起那个青年是谁了。   在他之后的,A市的另一个无冕之王。   还真是有趣啊。   越聆生眼神平和,慢慢勾唇笑了笑。   助理看着他的笑意不由打了个寒颤,却不知道导演为了表现,又不要命的临时安排上了一场叫人大开眼界的大戏。   那头顾妤和林景合完全没想那么多,拍摄现场离休息的地方有些距离,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已经有人来了。   在到了开拍的时间后,顾妤向林景合点了点头,迅速进入了状态。   顾妤虽然不会演戏,但林景合配合的好,一时也没有被导演喊卡,直到弹钢琴的戏份。看着面前的黑白键,顾妤深吸了口气,暗叹终于到了。   刚将手放在键上,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林景合抿了抿唇,忽然哑声道:“老师教我弹吧。”   这是一句台词,这时候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平添了几分.暧.昧.。   或许是两人离得太近,又或许是林景合的语气和平常有些不一样,顾妤顿了顿,就看见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键盘上的手。   穿过指节像是,十指交扣一样。   这个姿势叫顾妤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听耳边一道温柔的声音带着些歉意:“抱歉顾前辈,这个办法可能有些冒犯。”   林景合是想握着顾妤的手弹,然后再演出被教的样子。   这一幕剧本里是没有的,导演拍到这儿的时候有些诧异,但想到演员自由发挥出来的有些剧情才更贴近一些,也就没有打断。   倒是越聆生,轻轻笑了笑。   和上一次雨夜拥抱不一样,这次林景合贴在顾妤后背上,即使他们有意保持安全距离,可还是触到了那一片细腻的肌肤。   在温暖的琴室里,显得白皙又冷然。   他心中怔了怔,匆忙收回眼神,握着顾妤的手开始弹。   “顾前辈,我开始了。”   他提醒了句,见顾妤小弧度点了点头,才慢慢动作。   顾妤其实刚开始也有些别扭,但想到男主的人设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而且林景合是在帮她躲镜头,本来就是一片好心,说不定他比自己更紧张呢。   想到这儿没心没肺的小天鹅果真放下了心,完全放松的任由林景合拉着她的手弹琴。   两人手指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在引导谁,在镜头下也赏心悦目极了,导演放心的拍着,示意一边的吻替不用上场。   接下来一幕的镜头就是接吻,顾妤弹了很久,正准备听见“过”就退场让吻替过来,结果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吻替上场。   反倒是林景合有些为难,似乎在犹豫什么。   她刚回过头去,准备问导演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握在指节的手慢慢收紧,好像有些紧张。   接着,一个吻落到了唇上。   青年动作很轻柔,落下时也没有多余动作,却叫顾妤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拍飞他,但摄影机还在那儿摆着,为了不暴露身份,顾妤还是默默缩回了翅膀。   她眼中的冷淡微微顿了顿,也许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却添了一丝人气,不再像一捧不可接近的冰雪。   林景合注意到顾妤背后推拒的动作,眼底浮现出一丝歉意,却还是没有收手。那个吻很温柔,和顾妤之前被霍逞强迫时不同,更像是一种虔诚的安抚。   一旁的助理看到这儿,脸色终于变了。   越聆生看着这一幕,面上神色愈发尘静,只是握着扶手的手背上却浮起了些青筋,和他无争的表面略微有些差异。   “这场戏,是真人啊。”他感叹道。   不明所以的导演还以为在夸他,连忙道:“越先生放心,我们剧组所有的戏份全都是真人上阵,完全不用替身的。”   顾妤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不会说话的导演给卖了,还平白叫让越聆生产生了误会。   在戏拍完后,她看着摄影机挪开,就一把推开了林景合。不论是从顾妤本身还是高岭之花这个人设来说,被人这样真的亲了都不会有好脸色。   她之前好不容易有些温和的目光渐渐转冷,/精/致的面容像寒雪一样,就连声音也笼上了一层寒意。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的情绪反应有些大,唇上颜色水红,不知怎么的却叫林景合心神怔了怔。   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住视线了一样,目光总忍不住往那地方流连。一时间竟然连解释也忘了。   还是一边林景合的助理见气氛僵.硬.,连忙出来解释:   “顾小姐,这都是导演的意思啊,那会我们都开会通知过的,说是今天的吻戏一律不许用替身,您助理没有和您说吗?”   开会?   顾妤目光顿了顿,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还是林景合见她表情微变,不由温和开口解释:“顾前辈,我看你助理在开会那会儿好像去了趟洗手间,不知道也正常。”   “拍这种戏本来就是我有些冒犯,顾前辈生气也应该的。”   刚才被顾妤那样对待后林景合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帮她解释,眼底一片真诚。顾妤忽然有些明白他的好人缘是怎么来的了。   林景合和原主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的人,一个过于温柔,一个过于冷淡。难怪在外风评也不一样。   虽然心里将那个垃圾助理骂的要死,但既然男主已经给了她台阶下,顾妤也就顺势不再多说,只道了句:“下不为例”。   她说话时神态依旧高傲,眼底积雪却稍稍消融了些,分明还是冷淡的姿态,可配合着唇上浅红,竟让人莫名升起了或许——可以离得更近一些的欲望。   顾妤往常总是太过冰冷,虽然生的极好看,但周围气质却叫人不敢接近,也导致了很多人不敢将眼神放在她身上。   林景合目光闪了闪,克制着自己收回放在她唇上的心神,最终只是笑着应了声:“好”。   直到看到人离开,林景合才垂下眼。   助理愤愤的为他打抱不平:“这位顾小姐架子也太大了点吧,圈内谁没有拍过吻戏,本来就是按照导演的要求来,被亲一下怎么了”。   他本来说的畅快,却没注意到一向好脾气的林景合冷下了眼神。   “她以为自己还是……”   “住嘴。”   助理刚还要继续却突然被人打断,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林景合面无表情的脸。他生的眉眼温和风致,平常也很少生气,可这一次却彻底冷下了脸。   助理不知不觉闭上了嘴,林景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顾前辈是我很很尊重的人,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人诋毁她。”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还有些复杂。   助理被吓了一跳,心底第一次觉得,一向温柔的林景合生起气来竟然那么害怕。   没有再看助理,林景合不自觉看向了顾妤刚才离开的地方,莫名想起了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其实,没有人知道,在吻下去的一瞬间,他差点没有克制住自己。   看起来那么冷的一个人,唇上却很甜。   甜到让人想要……   林景合眸光顿了顿,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只是心底到底还是难以再平静,不自觉关注着她。   顾妤并不知道在她走后的事情。   她正和系统气愤的吐槽着那个害她差点出错的助理。她在男主记忆里是尊敬的前辈,但刚才的接吻,却多多少少让这个定义有些亏损,要不是顾妤反应及时,剧情就要出错了。   “不过,男主还真是个好人。”   她在心底称赞道:“都那种情况了,还愿意给我台阶下。”   系统先生听着她话里对林景合的满意,笑着开口:“您要知道,每一个能成为男主的人,都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话中似乎有些深意,但身为一只文化程度并不高的鹅,顾妤一点也没听懂,只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任务只需要注意反派了,男主这边就是个小天使,没什么可担心的。”   天使吗?   系统只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因为拍了一下午,当天的戏份也拍完了,顾妤没有注意到导演不自然的脸色,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后,就准备打电话叫车。   那个越聆生派来的助理她是不敢用了,万一再出什么事呢。   可顾妤正这样想着,就看见远远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对,是两道,助理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走到近处,顾妤才看清楚。旁边男人穿着西装,看起来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谁。   他没有将目光分给别人,只是低头恭敬道:“顾小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自己认识这个人吗?   顾妤有些疑惑,皱眉看向之前还算熟悉的男助理,却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好像不敢说话一样。   穿西装的男人见顾妤似乎有些疑惑,开口解释道:“顾小姐不必担心,先生都已经安排好了。以后我会来接手您的工作事宜,保证不会有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先生这个词,再联想到旁边脸色难看的助理,顾妤很难不想到是谁。   只是,越聆生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突然又跑来给她换助理?   她心中疑惑,面上却只是冷淡道:“替我告诉越先生,我的助理自己会找,不劳他费心。”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微微扬起下颌,说话时并不盛气凌人,却像是一把寒刃,叫人不敢触芒。   林景合本来是准备去车库取车的,路过时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顿了顿。   “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拿着东西的助理有些纳闷,就望见那头其实也看见了这边场景的导演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插手。   娱乐圈人都趋利避害,林景合有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导演知道他品性,因此才提醒了下。   却没想到他看见自己的示意后却还是上前去了。   顾妤和对面两个人僵持着,神色越来越冷。无论是谁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生活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顾妤那样高傲的人。   她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就忽然听见背后多了道声音:“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但我想顾小姐已经将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不介意报.警.。”   只看着眼前的情况,林景合就大约对事情猜出来了些。   他抿了抿唇,语气严肃开口,走到顾妤身边后才语气放松了些道:“前辈如果今天不方便的话,要不做我的车走吧。”   那两人见林景合来,一时也不敢再强行带走顾妤,气氛一时僵.硬.了下来。直到轮椅的声音划破平静,叫人不自觉向来处望去。   “越先生。”西装精英连忙恭敬地低下头。   顾妤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也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越聆生看着两人态度,清净的面容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有些平淡,似笑非笑道:   “林先生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第24章   寂静的空间里, 越聆生声音依旧平和, 只是叩在轮椅上的手指却像是攥紧了两人的心。西装男和助理后背冷汗都要下来,可越聆生的面容却依旧是风轻云淡。   他静静地看着林景合,像是要等他的回答。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却都被导演一个眼神吓退。   林景合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天在餐厅里见到的和顾妤一起吃饭的人。他瞳孔微微缩了缩, 虽然摸不清他和顾妤真正的关系, 但却没有后退, 只是道:“我想送顾小姐回家而已, 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什么意思?”   即使到这种时候, 他言语依旧有礼,只是语气却不怎么客气了。   打破这种对峙的是顾妤,她看了林景合一眼, 冲他点了点头后才看向对面。   “越先生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   “我不觉得我一个普通的女演员, 有什么值得越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的。”她话说的毫不留情,面上也冷淡平静,像是不会融化的冰雪,冷的没有一丝余地。   一旁的林景合看着顾妤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竟然松了口气,好像之前一直担心的什么, 被慢慢放下了一样。   被这样冷言冷语的越聆生却并没有生气,他知道顾妤对他的防备,也知道她的疑惑,所以他只是清淡的笑了笑, 慢慢道:“我知道顾小姐最看重家人,这次来只是想问候一下顾小姐的弟弟而已。”   这句话终于叫顾妤变了脸色。   “他怎么知道原主有个弟弟的?”顾妤在心底问,全文对顾妤这个路人甲着墨不多,顾妤也是看到后面才知道原著中顾妤还有个弟弟,在顾妤死后在墓园里出现过。   但是这个弟弟一直被顾妤隐藏的很好,几乎没有人知道,可是越聆生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底疑惑,系统却只是给出了一个万能的答案:“宿主,您要知道,他可是反派啊。”   反派就可以无所不能了吗?   顾妤其实很想吐槽,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了下去,按照原主的人设做出一副被威胁到的样子。   她罕见的沉默了下来,精致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冷,叫人琢磨不透情绪。顾妤总是高傲,可就在刚才,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林景合却还是明显的感到,顾妤好像离他更远了些。   比往日的冷漠,更远。   林景合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顾前辈。”他嗓音有些迟缓,却看见那个一直垂眸在思考的女人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他的影子,林景合心跳顿了顿,听见她冷淡道:“刚才的事是个误会,林先生。”   “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一句客气的谢谢,礼貌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林景合指尖顿了顿,抬眼看着她。顾妤的眼神还是那么冷,好像之前的温和都是错觉一样,在看着他时,冷淡的如同一个陌生人。   他心头竟然有些失落。   林景合看了越聆生一眼,却见他面色平静,眼底甚至有一丝笑意,好像早已经料到这一幕了一样。   见他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顾妤在说出误会后没有再看林景合一眼,只兀自跟着越聆生上了车。   虽然是高岭之花,但顾妤不可能对她唯一的弟弟毫不关心,再说,以她的性格,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估计也不会安心。   小天鹅心底盘算着,完全忘了站在一边的男主。   林景合握紧了掌心,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是我多事了,顾前辈路上小心。”他温柔的眉眼下是强装的平静,看着顾妤,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顾妤并没有发现林景合的心思,只是语气不变,道了声:“你先回去吧”,就上了车。   越聆生看着这一幕,眼神略深了些。   “明天应该也还有工作,林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他面上尘静,保镖过来推着轮椅,在寂静的空间里微微滑过。   直到人都走了,林景合才松下掌心。   “林先生,你、你没事吧。”助理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小心的问。   虽然已经恢复了平和,但助理莫名就是觉得,林景合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而且,最近好像一遇见顾小姐的事,他的情绪起伏就格外大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呢。   不过这些话助理不敢说出来,倒是导演,见低调的宾利离开以后才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你倒是有勇气,敢这么跟越先生说话。”他话中感慨,觉得到底是年轻人。   林景合抿了抿唇,掩下眸底情绪,不经意问:“刚才那位越先生是谁啊?”   和顾妤是什么关系。   他最想问的其实是下一句。   就连林景合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刚才的事情。分明自己和顾前辈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在顾前辈眼中,或许和剧组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可就在看见她恢复冷淡的眼神,他竟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林景合很想换一种形容词,但他刚才的情绪,却分明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   不甘心自己的帮忙顾前辈不领情?   不,不是这样的。   林景合心中乱成一团,面上却始终温和的笑着。   导演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动了动,也没避讳,示意助理走远点才开口道:“越先生是A市越家幕后的掌权人。”   越家黑白两道通吃,尤其是在底下方面。整个A市稍微有点眉目的谁敢得罪。不过,人人都以为越家现在拿事的是越家这一辈的年轻家主越修,其实却不知道越家真正的掌权人是越家三爷。   越修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导演说到这儿噤了声,似乎是有些忌惮,最后才将烟递给林景合挑眉道:“你刚才见的那位像隐士一样的先生,就是越三爷,越聆生。”   越聆生,林景合默念着这个名字,慢慢垂下了眼。   顾妤并不知道男主在想什么,在上车后她就彻底冷下了眼神。   好在有前一个世界的铺垫,顾妤演起高岭之花来十分顺手。车内灯光映出她雪肤乌发,有种惊心动魄的清冷。   那种清冷在隐隐染了丝怒气的时候更加好看,就像是原本高山上的冰雪,染了些世俗的颜色。   越聆生一直认为顾妤很美,比娱乐圈那些女人美的多,只是在前世的时候,顾妤于他无关紧要,他也无心欣赏这种美。   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她。   好像重生之后,顾妤一直带给他惊喜。   因为车内有冷风,顾妤穿的单薄,此时原本就白的肌肤几乎已有些冷红,无端生了几分/欲/色。   就连司机也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看。   越聆生眸光顿了顿,眼中笑意像是警告,司机连忙收回了眼神专心开车。   顾妤并没有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但转过头时却见越聆生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顾小姐不要着凉了。”   越聆生现在的行为举止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清净的像一个真正的君子。可顾妤想到他这几天的作为,就不由抽了抽嘴角。   搬到她隔壁,换掉助理,后来又调查她的家庭。   这一切和他的面容一点也不一样。   即便是顾妤这只小天鹅,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都说相由心生,可人类中一些人,相貌简直就是神级伪装。   不过这样想着,顾妤还是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对于反派来说,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到自己,又接管自己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思?   顾妤知道自己一只鹅是绝对想不明白的,也不能指望系统给自己透露什么。于是在越聆生将衣服披给她时,她微微皱了皱眉,终于开口: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餐厅是我和越先生第一次见面,可在之后,越先生却一直插手我的事,我觉得您有必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包括我弟弟。”   她向来寡言,说话时却总是像是一把寒刃,一点虚伪的客套也没有。竟然和她高傲的面容出奇的表里如一。   越聆生垂眸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   倒是前面的司机,看见顾妤敢这样和越先生说话,差点吓死,觉得这位顾小姐胆子也太大了。   顾妤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她只是想着,剧本里只是说反派重生了,又没说她重生,所以虽然知道前世两人有渊源,但这一辈子,顾妤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越聆生,当然会对他的行为有疑惑。   而且,即便是对待仇人,他这个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顾妤心底吐槽,面上却不闪不避地直直看着越聆生。   越聆生收回手,依旧出尘好看的面容上渐渐浮现了一丝很浅的笑意,顾妤听见他道:“因为,我想邀请顾小姐玩一场游戏。”   借此一点一点的了解她,无论是外表还是心灵。   越聆生只是对顾妤很好奇而已,他想要了解她,并且看看,这一次,在他提前的干涉下,她会不会还是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为此他可以堵上性命。   而顾妤的选择,将决定着这场游戏的任何一步走向。决定权握在她手中,不过,如果有些决定是错误的,那么他也会帮她纠正过来。   越聆生眸光微顿,在顾妤并不相信的目光中,笑道:“因为一些,或许你现在还不知道的事。我邀请你进入我的世界。”   “顾小姐,你是第一个。”   顾妤被这番话说的鸡皮疙瘩直起,任何人被一个一看就是反派的人邀请进入他的世界都不会开心。   尤其是经过这几天的了解,顾妤早就收回了之前对越聆生不搞事的评价,觉得他就是个危险分子。   她心里警铃大作,在越聆生看过来时一瞬间鹅毛都快炸起来了,却强装着镇定。   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下来来了,顾妤认出了熟悉的房子,指节握的发白,她慢慢闭上眼,过了很久才对越聆生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越聆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送顾妤回家,而是来了一个郊外公寓,正是他口中顾妤的弟弟住的地方。顾妤的弟弟从小身体不好,不能见外人,一直养在这里。   “顾小姐要上去看看吗?”   越聆生问。   虽然这样说着,但司机已经替他拿下了轮椅。   顾妤眸光顿了顿,冷声道:“你们不用上去了。”她看了眼楼上灯光的位置,没有理会越聆生,一个人上了楼上。   “越先生?”司机低声问了句。   却见越聆生只是微微摇头:“没关系,我们在这儿等她下来。”   顾妤在上楼后其实有点慌,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顾妤的弟弟,有点担心会被认出来。但人设摆在那里,人家都把她拉到弟弟家了,她要是还不上去,怎么想都很奇怪。于是她只能一边心底骂着反派,一边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   系统轻轻笑了笑,安抚她:“我相信您,毕竟反派那么变.态,您都挺过来了。”   不得不说,系统吹彩虹屁真的很有一手,顾妤每次被他一吹就感觉自己真的有多厉害似的。   心底过滤性的忽略了那会儿面对越聆生的紧张怂样,觉得自己对着反派强权豪不退缩,不过一个弟弟而已,怕什么。   于是顾妤看着面前的房门,深吸了口气准备敲门。   可在下一秒,门却已经被人打开了。   顾衍早在阳台上时就看见了顾妤,但是却见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脚步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   这还是顾妤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来看自己。   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清秀的少年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才收拾好情绪打开了门。   顾妤正回忆着原著,原著中说过顾衍和顾妤其实并不是亲姐弟,只是一起在孤儿院中长大。而之后,顾妤因为样貌出众进了娱乐圈,对弟弟却很少提起。甚至也没有仔细描述过顾衍的样貌。   顾妤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见到人千万不要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在门被打开的瞬间立刻收拾好了表情。   顾衍以为是两个人,结果打开门后发现只有顾妤一个,脸上不由多了些笑意。   “阿妤。”   他没有叫姐姐,顾妤虽然有些奇怪两人的关系,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口:“正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你。”   他住的偏远,哪有什么路不路过的,顾衍心里知道,眸光微微闪了闪,那些原本的情绪被压下,也真的变得高兴起来。   他抬起头来,接过顾妤手中的包,刚准备让她进来,却没料到顾妤表情微变,竟然后退了一步。   刚才隔着门,少年又低着头,顾妤没有看清,只是瞧着像是一个很俊秀的少年,但是当顾衍抬起头来接过她的小包时,顾妤却看清了他的脸。   但是这一看之下,却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即便是披着高岭之花的壳子,也差点露馅。   ——因为那个少年长着一张几乎和男主一样的脸。   眉眼,棱角都很像,像到即使是林景合站在这里也会怀疑。   顾妤被这个事实惊到,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我弟弟长的和男主这么像?”   人类总觉得天鹅都长的一样,但说真的,即使是在天鹅里,也找不出相似度这么高的两个人,简直像是复刻一样。   系统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犹豫了一下道:“可能是个bug吧。”   因为顾妤这次的身份是路人甲,中间很多剧情空缺都是自己补上去的,有些地方出乎意料也正常。   “这个人在原著里只在顾妤番外中的墓园里出现过,您可以不用在意他。”看着顾妤还在纠结,系统不由安慰道。   她眼中的诧异太过明显,顾衍指尖顿了顿,看着顾妤避开他的手有些受伤。最后却只是笑着问:“怎么了?阿妤。”   竟然连性情都很像。   一样的温和,一样的喜欢笑。   即使是迟钝如顾妤,这时也不由莫名想到,原主在前世的时候帮助男主,对他有一两分不同,不会是因为觉得他和自己的弟弟像吧?   要不然一个高岭之花又怎么会莫名对他有些特殊呢?毕竟顾妤可是连反派都敢得罪的人。   她这样想着,在顾衍的声音中慢慢回过神来,眼神微微顿了顿道:“没什么,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而已。”   顾衍勉强笑了笑:“阿妤最近也要注意休息啊。”   两人进了房子,顾妤打量了一圈,对顾衍的情况有了些了解。在看到他放在墙角的画时眸光微顿。   顾衍见她看向那个地方,俊秀的面上闪过一丝郝然:“阿妤,那是我随便画的。”   随便画的?   顾妤总觉得有些奇怪,哪有弟弟会画姐姐这样的照片。那个露背的礼服,尺度也太大了吧。   见顾妤的心神都被那幅画吸引,顾衍不由有些想要转移话题,于是笑问:“阿妤,刚才我在楼下看见好像有人陪你一起来,是你男朋友吗?”   顾衍笑起来像个真正单纯的少年,顾妤也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不是”,想着这样的解释也许太敷衍,顾妤还是补充了句:“普通朋友。”   顾衍听见后眼神又亮了起来:“我就知道。”   “阿妤,你以后……一定要告诉我。”   他省略了中间那一句,像是个两人都知道的共同约定一样,顾妤只能点了点头,装作自己知道的样子。   但是面对空缺的留白剧情,还是觉得鹅生太难了。   她总算是知道上楼后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了,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男主是天使人设,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但是没想到却有一个重生的反派,战斗力一比一群的那种。   这都算了,现在居然还有空缺剧情要走。看着眼前弟弟天真的眼神,顾妤心里简直想抽死那个当初自信满满的自己。   她不是个路人甲吗?   怎么这么多戏?!   因为底下还有一个反派在等自己,顾妤在楼上呆了一个小时不到就下来了。临走前顾衍还在门口特意看着她,像只小狗似的。   顾妤想到之前一起玩的二哈,虽然有些无奈,但秉着大家长的身份,对这种幼犬态度还是好了些,安抚道:“你回去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顾衍点了点头,但还是坚持在楼上看着顾妤离开。   越聆生静静地在楼下等着,看着阳台上那个和林景合面容相似的少年,微微笑了笑,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顾妤不知道他的心思,因为见了弟弟的缘故,身上的寒气散了些,但眼神却依旧冷淡。下来后对越聆生开口:“走吧。”   早在下午就已经习惯的司机低头不语,越聆生眼神似乎带着些特殊的笑意,见顾妤表情清冷,也只是抿唇平静道:“那么,我们回家吧。”   啧。   他这个偷换概念的技巧叫顾妤忍不住有些唾弃。   说的好像两个人在一起住着一样,分明不过只是相邻的两个别墅。   但这些话高岭之花是不能说的,于是顾妤只是维持着人设,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可以冲着我来,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她说这话时眼中再没有一丝柔和,应该说,即使越聆生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外表,顾妤也从来没有被迷惑过。   她对他从来都是冰冷的不留退路。   可就是这样,才更有趣。   越聆生目光扫过她覆雪的面容,从眉眼到鼻梁,再到那微微冷淡的唇上,眸光略深了些,他面上尘静,却只是笑了笑道:“那就要看顾小姐会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他递给顾妤一片湿巾,随后让司机推上了车。   “他给我湿巾干什么?”   顾妤有些不明所以,但这种时候,她怎么会理会越聆生,于是那片湿巾只是让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越聆生坐在车里看见这一幕,眉眼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一直到回家,顾妤都没有再开过口,一方面是高冷人设不允许,一方面和反派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她就只是冷淡地抬着下颌,抿唇看着窗外,等到车子停下来时,就准备直接拿起小包离开。   可却在开门时发现车门打不开,不由皱了皱眉。   “越先生还有事?”她回眸冷声问。   下一秒却被人抬起下颌。   一个再冰冷不过的吻落在了唇上。   越聆生生的气质清鹤,看起来一副出世隐士的模样,即使是做着这样的动作,眼神也平和。   他看着顾妤眼中诧异,微微拉开了些距离,清淡道:“既然顾小姐不愿意用湿巾,那么,我只能这样了。”   接着,本以为已经结束的顾妤见着人影又覆了下来,直到唇上感受到了血腥。   那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她咬紧牙关,推拒着越聆生,眼神几乎冷的叫打颤。可那清瘦的男人却只是垂眸笑了笑,轻轻咬在了她颈侧,一字一句道:   “顾小姐,这是标记。” 第25章   昨天晚上的事, 顾妤简直不想提起, 没有一个人敢在天鹅脖子上动手,可这个反派不仅动了手,还动了嘴。   顾妤差点被气死。   幸好还有点化形的理智在, 没有把他一嘴啄死。她当时只能深吸了口气, 平复心情, 一把推开了反派, 并且用冰冷的眼神狠狠的攻击了他。   即便是这样, 顾妤也觉得不满, 因为她今天早上起来竟然发现脖子那块地方留了一个很明显的印记。   “系统,等我完成任务,你不要拦着我。”   她咬牙切齿, 在系统眼中却是一只小白鹅在挥着翅膀逞凶, 于是笑着问:“那您要干什么呢?”   顾妤负气道:“我要把他啄成秃子”。   这是她放过的最狠的话了,天鹅生气起来总是会忘了当初那个看见反派就怂的人是谁,系统没有拆穿她,只是慢慢勾起了唇角:“那我真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前提是您能完成任务。”   ……   提起任务,顾妤的气势就萎了下来,清了清嗓子, 若无其事道:“算了,这件事呆会儿再说吧。”她很快地岔开了话题。   镜子里的人看着脖子上的痕迹,最终还是忍痛换掉了平常最喜欢的裙子,只是表情还是有些不情愿。   系统轻笑了声, 没有再说话。   知道它是在嘲笑自己怂,顾妤抽了抽嘴角,有些想吐槽,这个任务简直比上一个还要变态,亏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   果然,遇见这个系统,绝对没有一件是好事。   她拿出了一条相对保守的黑裙来准备换上,今天去剧组的时候会路过公园,要是让那些鹅子鹅孙们看见自己居然在人间混这么惨,一定会被笑死的。   顾妤旺盛的虚荣心在这一点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她,顾妤!绝对不允许被鹅看笑话!   临走前顾妤将衣服从侧面拉好,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将领子放了下来,让旁边的花纹遮挡住痕迹。   在镜子里照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不对后才慢吞吞地走出门。   系统全程看着,在看到顾妤脖颈后侧的红痕时眼神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顾妤一路直到片场,托反派的福,她完全摆脱不了那个一看就是商业精英的助理,不得不得不在大家惊讶或嫉妒的注视下被人打开车门下车。   虽然享受的是总裁的待遇,但幸好顾妤高岭之花的气质也可以压得住场面,并没有显得那么奇怪。   乌发雪肤的美人从黑色的车子里走下来,在她/精/致冷漠的眉眼下,那些东西几乎已经成了陪衬。   林景合看着这一幕眼神暗了暗,却听见了剧组里那些聚在一起的人在议论。   “这个男的好像就是昨天下午那个吧。”   “看他对顾妤的样子,顾妤该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人对长的过分好看的人总有敌意,尤其是在演员这一行业,踩高捧低,议论是非是常事。林景合从前也知道,在刚出道的时候,他甚至也被议论过,但当时都一笑而过。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但是今天再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议论顾妤,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冷了下来。   他看了那些聚在一起的演员一眼,眼底笑意消失,再开口时,唇角微勾,像是不经意间问::“大家还不去化妆吗?我看导演好像要来了。”   正在议论着顾妤的女演员看见林景合来还想上去打招呼,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林景合的情绪,甚至还笑着眨了眨眼。   “多亏景合提醒,要不然我们肯定要被导演骂。”   林景合抿了抿唇,没有理会她的讨好,只是淡淡道:“我看化妆间那边好像在排队。”   以她们的咖位,只能共用一间化妆室,谁先谁后就成了问题。果然,在林景合话音落下后,那几个亲密聚在一起的女星表情不由变了变,看向彼此的眼里都有了些不自在。   开口的女星皱了皱眉,还是笑道:“那我们就先去化妆了,不打扰你了。”   她们几个一哄而散,没有人注意到林景合在人离开后恢复的面无表情,除了刚刚赶过来的助理。   助理看了一眼离开的几人,有些疑惑:   这,又是怎么了?   “林先生,导演叫你和顾小姐过去开会。”他抿了抿唇,小心道。   助理从前对林景合说话也没这么慎重,但是自从进了片场以来,看似温和的林景合情绪就有些奇怪,虽然也没有发火什么的,但助理经过上次之后,还是机智的认为平常做事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尤其是对顾小姐的事。   他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林景合表情顿了顿,眼底的温度又慢慢恢复了些。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可能是因为,顾前辈是自己一直尊敬的人吧,他不喜欢那些完全比不上她的人去议论她,就好像是——一种亵渎一样。   他想到这儿收回心神,在助理的话后接过了剧本,语气平常道:   “抱歉,刚才有些出神,我们走吧。”   助理见他正常了,不由松了口气,就刚才那个眼神,他还以为林景合要干什么呢。不过助理也为自己会冒出这个想法有些奇怪,林景合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能干什么?也许是自己那天被吓到,这几天一直有些大惊小怪吧。   他暗自笑了笑,没有再多想。   那头顾妤并不知道因为她下车还起了这样的风波。在刚到片场,助理去停车后,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里是昨天越聆生笑着存给她的号码,顾妤看了眼,随手就按了关机。   按照高岭之花的人设,昨天被那样对待后,今天能理他才有鬼。顾妤一直不否认她是一个记仇的小天鹅。   她抿了抿唇,径直往开会的休息室走去。路上碰见几个之前一直传她闲话的女演员,本来以为又要起点摩擦,却没想到几个人像是有什么事一样,匆匆忙忙就走了。   顾妤心里有些疑惑,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进了休息室,看到早已经到了的导演和林景合。顾妤放下小包,冲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拍戏这么久,导演也早就习惯她冷淡的模样,倒是林景合,看见顾妤后目光不由自主转过去,眼神更加温和了些。   “顾前辈。”他主动道。   顾妤清凌的眸光看着他,想着毕竟是男主,而且昨天还出手帮过自己,于是抿唇应了声:“嗯。”   “我们开始吧”。   她这样的态度并不算很好,比起那些巴结林景合的女星们相差不是一点,但是顾妤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应了声,林景合就觉得好像一直悬空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她对他的态度还是和往常一样。   只这样,就叫林景合唇角不自觉露出微笑,可下一秒,那笑意在看见了什么后,就有些僵硬了。   在放包的时候,顾妤侧过了身。   角度的原因,使顾妤在低头后,脖颈侧边被蕾丝遮挡的那片红痕就慢慢隐现了出来。   她皮肤过白,又比一般人要细腻的多,那红痕这样露出来的时候就显得分外明显。好像雪地里平添了抹艳色,叫人想忽视也不行。   在低头时顾妤像是察觉到什么,又将领子往上了些。   林景合眼神暗了暗,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如果说刚开始还以为是蚊子咬的,但在看到顾妤自然遮挡的痕迹的举动后就难免不多想了。   那是吻痕。   一点一点印上去的吻痕。   想到顾妤昨天是和越聆生一起离开的,林景合不由自主收紧了指节。   那么,这个吻痕也是他留下的?   他心思飘远,脸色笑意却终究还是收了下去。   导演没有发现这其中变化,只专心讲着戏。   休息室里氛围很好,一左一右两个人都低头沉思着,看似十分和谐,但顾妤不过十分钟就开始昏昏欲睡。   她努力睁着眼睛,像一只悲惨的学渣,努力听着完全听不懂的那些专业术语,还好靠着系统的翻译才能维持着脸上的认真高冷。   “您这相当于免费进修,以后骗起人来,就十分得心应手了,完全不应害怕被拆穿。”   系统道貌岸然地笑道。   顾妤抽了抽嘴角,完全不信系统的忽悠,对着那些知识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思完全跑到等会儿的剧情上去了。   在今天的一个男主回忆篇剧情里,说是男主在拍摄的时候会因为道具失灵而受伤,这也是顾妤的重要剧情点。   因为男主是出于绅士的缘故在道具掉下来的时候替顾妤挡了一下,所以才受的伤。而一向冷淡的顾妤在戏后看到林景合受伤,心里有些触动,就主动去买了药,替他包扎了伤口。   就是这一举动,改变了她在男主记忆里最初只有冰冷的印象,开始觉得她是一个高傲但心地善良的好人。   当然,这也是男主除了演技外对于她一个路人甲仅有的映像。   这个剧情可以算是她和林景合交集最多的一次,顾妤从昨晚就开始准备,就连包扎的花样都练了几遍,务必要在林景合眼前刷够存在感。   她想的认真,面上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害得导演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不由喝了口水压了压惊,见顾妤没有提出质疑后才继续。   本来他也不用对顾妤这么小心,但是昨天……   在看见越三爷的车来接顾妤的时候,导演就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蠢事,但幸好越三爷大度,没有追究,要不然他和剧组这次就是真的要完。   也因此,导演对顾妤更上心了些。不过,他也知道她的脾气,有些东西即使小心也都是不动声色。   顾妤不知道导演的想法,她只是在心底排练流程而已。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剧情点,不用去主动填空缺,不用和反派纠缠,顾妤简直恨不得男主赶快受伤,让她把进度条走完。   也因此错过了林景合看过来的目光。   一直纠结于吻痕的林景合则看着顾妤认真看着剧本,心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心神,只是心底莫名还是有些失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顾前辈开口解释?   可那是她的私事,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有些自嘲,到底将那些莫名的心思压了下去。   就这样在彼此的误会中开了一早上的会,三个人完全不知道对方都想了些什么。直到导演说了一句:“可以了,大家都去准备吧,半个小时后拍。”顾妤才从剧情里醒来。   她装作自己讨论的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在站起来后,就准备离开。却听林景合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顾前辈。”   站起身的青年其实要比她高出一大截,顾妤脚步停了下,以为他要问什么刚才剧本里的事,不由有些紧张。   自己要是一问三不知,会不会崩人设?   她心里有些心虚的想着,谁知道林景合在叫了声她的名字后却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见她转过身来,只是抿了抿唇,淡笑道:“不好意思顾前辈,本来准备问你些剧本问题,但刚才想起来了。”   他道歉时又礼貌又真诚,顾妤完全没想到他刚才心里其实是想说另一件事的,只是那句话被强行压下了而已。   听见林景合说自己想起答案了,顾妤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但面上,她却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在听见不需要帮忙后就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林景合掌心紧握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对顾妤的私生活太关心了,这并不像是以往的他。   察觉到这一点,林景合慢慢闭上眼,想起和顾妤相处的那些细节来。是因为什么?   因为顾前辈对自己不同于别人的态度,所以才让自己产生了自己是特殊的想法,以至于想要插手人家的私事?   林景合心中难得有些质疑自己,自己对顾前辈到底是……   导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已经结束林景合还不走,不由拍了拍他肩膀:“景合,是有什么事吗?”   旁边的烟草味叫林景合回过神来,将想法压到心底,微微摇了摇头:“没事,赵导,只是刚才沉浸到剧本里而已。”   他面上神色一如往常,俊秀温和的面容叫人放下心来。导演也不疑有他,只是心底觉得这年轻人还真是圈内少有的认真人。   顾妤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她一回到自己座位,就看见新任的助理将果盘什么的都切好了,旁边还有一杯温水。他穿的一本正经,看起来实在不像做这种事的人。   以为让人讨好就能叫她原谅昨晚的事吗?顾妤心底冷哼了声,毫不领情。   她挑了挑眉,刚想要语气冰冷的让那个助理回去,就见他将叉了小勺子的果盘端到了面前。   “顾小姐,您先休息一下。”   红彤彤的草莓就在盘子里,看起来很新鲜。   有点……想吃。   顾妤的意志有些动摇,眼神微微顿了顿。但又觉得高岭之花不能那么容易妥协,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叫她不得不低头看向手机。   不是之前以为的越聆生,而是一个备注为弟弟的号码,顾妤示意助理不用管这边,这才接起电话来。   “喂。”她声音清冷,但隔着电话听着似乎就有些冷漠了。   顾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看着面前的油画,垂眸开口:“我打扰到阿妤了吗?”   顾妤原本酝酿好的情绪在听到手机里少年小狗似的可怜语气时,额头跳了跳,竟然有些不安。   这个声音……就好像自己欺负了二哈幼崽似的。   顾妤难得顿了一下。   难道是自己太凶了?   或者即便是高冷的人设,但原主在对待弟弟的时候其实是不同的?   脑补了一出高冷姐姐快宠我的戏码,顾妤为了不露陷,在再次开口时语气终于柔和了下来。   “没有,刚才没看清号码而已。”   听见这样的回答,顾衍俊秀的面容上慢慢浮现了一丝笑意:“我还以为刚才打扰阿妤了呢,阿妤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不只是那样冰冷的语气,而且还有很久,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上次也是顾妤一年以来第一次过来看他。   在昨天她走后,顾衍鼓起勇气,画了一幅画,今天才会打过来,他想将画亲手给阿妤。   这样,就又能见她一次了。   少年的心思直白又可爱,可身为一只直女鹅,顾妤却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在听见顾衍说自己有东西落到他家之后,想了想就道:“那我让助理过去拿。”   听到顾妤不来,顾衍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笑容微微消失了些,看了看面前的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过了很久后轻声道:“阿妤,周六你有时间吗?”   “可不可以自己过来?”   他说的小心翼翼,顾妤心里有些奇怪,但从来没有养过孩子的小天鹅为了不伤他的心,还是应了声。   因为是原主弟弟的缘故,她在和顾衍说话时语气放松了些,眼神甚至也没那么冷了。因为自己不知名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注视着这里的林景合看着这一幕,慢慢抿了抿唇。   她是在和那位越先生说话吗?   顾妤很少笑,可在刚才,他甚至看见她一惯冰冷的表情微微消散了些,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林景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妤,指尖不由顿了顿。   原来,顾前辈在对真的亲近的人时是这样的吗?   他心中莫名,强压下了神情。   直到顾妤听见导演的喇叭声后挂断了电话。   “周末见。”她对顾衍道了句,示意他听。   电话对面的少年勾起唇角:“嗯,我知道了,阿妤拍戏时也要小心啊。”   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响起,也许是因为太匆忙,顾妤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回应他一句,但是顾衍还是很满足的笑了笑。   阿妤一定会喜欢他的礼物的。   挂掉电话的顾妤其实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个自己没有来得及吃的水果拼盘。她心底暗叹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这时也不得不放弃到眼前的吃的。   顾妤皱眉地将手机递给助理后,又补了遍装才进了片场。   “开始吧。”   见林景合出神,她提醒了句。   眉眼清隽的青年这次却没笑着问好,但以顾妤的神经,却没能发现得了。她现在心里一半是剧情任务,一半是水果拼盘,完全没有其他人。   导演比了个手势,终于可以拍了。   摄影机叫林景合从刚才的想法里回过神来,想起这是工作,也慢慢开始进入了状态。只是过程中还是有些不自在。   和前几天因为亲密戏而产生的不自在不同,这次的更像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眼神闪了闪,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还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吻痕和她刚才打电话时的模样。   “卡”   导演忍不住喊了声。   林景合抿了抿唇,停了下来,首先道歉:“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好。”   一旁的顾妤有些诧异男主竟然也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虽然她这样想着,但却还是佯装人生导师似的,递给他一瓶水,犹豫了一下淡声道:“不要多想,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她声音和往常一样清冷,可宛如覆雪的眼神却难得寒意稍退,见林景合看向自己,顿了顿,平静解释:“我曾经也有被导演卡了很多次的时候。”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林景合心底有些愧疚,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缘故。是他心神不宁。   林景合眼神微微敛下,明知道这样,可之前困扰的那些东西,在听见顾妤安慰的话之后却并没有被抚平。   因为他发现自己更想要的,其实——是顾妤对着电话时的那种亲近。   他想要顾妤像对着电话里的越聆生一样,放松柔和的看着自己。   林景合掌心紧握着,察觉到这个想法后,不由微微一惊。 第26章   “怎么了?”看见林景合面色微微变了, 顾妤不由有些奇怪。   她声音清冷一如往常, 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林景合看到后竟然不自觉避开了那道目光。   在察觉到自己莫名的心思后,林景合第一次有些心慌意乱, 在这时候看到顾妤带着疑惑的目光, 竟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简直是对这份尊重的亵渎。   他微微抿了抿唇, 在听见声音后勉强笑道:“我没事顾前辈, 刚才, 只是谢谢你。”他生的眉眼清隽温和, 这样的神态也叫人看不出来什么。   迟一根筋的顾妤当然不知道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只以为他是真的谢谢自己,   她冷意微化了些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在听到对方道谢的时候, 轻轻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好好演戏就行了。”   这也是她真心话,顾妤刚才出言安慰,只不过是因为害怕他状态不好临时说不演,错过今天的剧情。所以才顶着高冷的壳子,难得多说了两句。   林景合看着她清凌目光,心中顿了顿, 往日的欣喜现在都变成了莫名的情绪。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让那些想法沉在心底,面上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   看着顾妤开导林景合,导演以为他状态可以了, 就重新又让开始。   也许是因为刚才顾妤的话的原因,这一次拍摄进展的很顺利。   林景合知道自己在顾妤面前不能再失误了,于是将那些心思压下,开始认真拍戏。一连好几个场景,两人都是一遍过。   导演这才放下心来。   顾妤没想他那么多,只是在心底计算着道具落下的时间。   他们在演一场争执戏份的时候,自己身后的灯具会不小心掉下来。现在距离灯具掉下来只剩一分钟时间了。   顾妤微不可察地看了眼上方,眼神闪了闪,提醒自己到时候不要忘了表现出惊讶的情绪。   几个点都已经站过了,马上就要到灯具那儿了,顾妤心中默念着一二三,然后在灯具快要落下的时候,忍住没有后退一步。   一,二,三……   顾妤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可原本以为会按时落下的灯具却始终没有动静。   顾妤忍不住再次看了眼,稳如磐石。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焦急不已:“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受伤剧情怎么没了?”   顾妤从昨晚准备到现在,本以为十拿九稳,但现在这个灯不落是怎么回事?   系统也有些不解,不过在看见灯后却隐约想起来点。   “当时灯掉下来好像是,因为原著中剧组的经费问题,对道具审核不严格,用了不牢固的灯具导致的。”他解释道。   ……   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顾妤抽了抽嘴角:“所以现在呢?”   “现在因为反派先生重生,花大手笔投资了您拍的这部戏,所以剧组的经费就不紧张了。”   “所以,这是个特别牢固的好灯?”   顾妤再一次,再一次觉得,这个反派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她有心无力,觉得自己大概是完不成任务了。   系统看着她露出鹅生绝望的表情,不由顿了顿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已经放弃了剧情的顾妤,不抱希望的问。   系统笑了笑道:“我可以用特殊方法,帮您把灯具弄下来。”   “不过,这个方法因为时间上的问题,需要我们密切配合。”   时间同步的话,顾妤觉得这个没问题。只要他们同时定一个时间,然后自己站位走到那儿,等着系统把灯弄下来就行。   她想到自己可以死灰复燃的剧情,鼓起希望一口答应,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是意外。   因为那个灯具迟迟不掉,已经过了一个场景。顾妤计算着自己再次换到灯那儿的时间,示意系统等她过来后就动手,让男主务必英雄救美。   她计划的十分完美,也成功走位到了危险灯具那儿,就等着系统重新弄掉灯。可还没等到顾妤将剧情顺利进行下去,就看见了男主身后的大电扇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倒了下来。   因为背对的原因,林景合并没有看见,但顾妤却看的清清楚楚,那个电风扇冲着他去了。   下意识的,为了不让自己和系统计划好的剧情白费,顾妤来不及多想就快步过去推开了林景合。   然后,使自己成功受伤。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林景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顾妤推开。   虽然仗着天鹅的速度闪躲的及时,但顾妤小腿上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风扇倒在地上,惊醒了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呆的工作人员,几个人连忙过来收拾。   “您可真是逻辑鬼才。”系统看着这一幕幽幽道。   为了不让男主被风扇提前打到受伤影响任务,自己就去替他承受了一下,这个逻辑真是完美。   但这段剧情的重点其实本来是男主受伤,她包扎安慰。   可现在,被顾妤硬生生变成了——路、人、甲、为、男、主、挡、伤。   看着林景合眼中闪过的各种情绪,系统难得有些无奈。   听见系统的话后,想到自己刚才脑抽做了什么的顾妤简直想要剁了自己的手。   她悔不当初,简直想要痛哭流泪。但看在林景合眼中,就是顾妤因为救他,腿上被划伤,有些疼痛难忍。   她皮肤太白,太细嫩,那伤口就显得更加狰狞。   林景合眉头皱起,嗓子哑了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掌心紧握着,轻轻抱起她放在椅子上,然后赶快叫助理去拿医疗箱。   助理看着他沉的没有一丝笑意的面容,不由打了个寒颤。   暗道:果真一遇见顾小姐的事,林先生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林景合直直盯着那道伤口,温柔的神情褪去后,眼神有些吓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妤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男主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而已,她小腿上伤口其实不大,只是出了些血。但紧急时刻,/逼/已经装了,人设当然不能崩,于是在林景合抬眼看着她时,顾妤淡淡道:“你没事就好。”   她的眼神依旧是冷淡平静,紧抿的唇线凌厉的让人觉得不可接近,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可就在刚才,顾妤却救了他。用她自己,救了他。   这是否也代表,自己或许对于她来说,也是特殊的?   顾妤因为自己受伤,林景合心缓缓沉到谷底,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他压下僵/硬/的手指,在接过医药箱替顾妤包扎后,才慢慢开口:“对不起。”   “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的第二句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景合心中顿了顿,慢慢垂下了眼。   他想,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并且,不想再逃避了。 第27章   顾妤完全不知道男主都自己想了些什么, 剧情刚开始就出了差错, 她软磨硬泡,偷换逻辑,试图让系统看在最后共同目的都是改变男主对她的印象这一点上, 给她一个通过。   “我已经尽力了, 真的。”   顾妤语气可怜, 又有些莫名的悲愤。   系统指尖顿了顿, 没有开口。   顾妤又再次再接再厉:“我保证下一个剧情一定不会出错, 不然你就给我读三百篇不可说言情。”   脑海里的小天鹅就差使出全身力气, 系统轻笑了声,看在她受伤的份上,终于在第一个剧情点那里划了一个对号。   “下不为例。”   他嗓音慵懒, 这时顾妤终于觉得这个系统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心底不由欢呼了声。   当然,即使是在心底和系统讨价还价,但在表面上来看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在纱布缠上小腿时才微微垂下了眼。   顾妤的人设是高岭之花,可即便是高岭之花,在受伤时也不会连眉头也不皱。被消炎药擦拭过的地方本来就敏感生疼,顾妤额角微微沁了些细汗。在雪白的面容上莫名叫人怜惜。林景合动作顿了顿, 又更加放轻了力道。   顾妤的助理在看到顾小姐受伤后,看了这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越先生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越聆生放下手中的清茶, 从窗外收回目光来:“怎么了?”   助理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在讲到顾妤是为了救林景合而受伤的时候有些不安。但想到以越先生的手段,即使自己不说,他也会知道,也就没有再多隐瞒。   越聆生静静地听着,眸光不变,并没有助理想的那么生气。窗外山里的雾气已经升上来了,映地轮椅上的男人眉眼莫名。   过了很久,助理终于说完,他听不见答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小心问:“越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越聆生唇角微抿,在助理心惊时声音淡淡道:“我说过,无论什么事,照顾好顾小姐。”他语气里隐隐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像是在意又像是不在意,助理脸色微变。   “今天的事,好像是有人故意的。”他犹豫了很久,才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那个风扇不会无缘无故倒下,而且碰巧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中途林景合状态不佳休息了几分钟,按照剧本时间点来说,走到那个位置的其实应该是顾小姐。   “也就是说,那个风扇很有可能是冲着阿妤去的”,越聆生淡淡道。   在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改了对顾妤的称呼。他生的尘静,就像是世外人,可阿妤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却有些莫名的意味。   助理说不上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微微应了声,犹豫开口道:“越先生,我们要不要查一查?”   他本以为按照越聆生对顾妤的在意程度,他一定会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可谁知道,他只是微微摇头道:“不必。”   似乎想到了什么,越聆生看着外面笑了笑:“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照顾好阿妤,其他的事,有人会去查。”   既然是阿妤救了的人,那么那个林景合必然不会让这件事这么简单的过去。如若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他倒是怀疑几年之后,那个继他之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至于性格温和么。   越聆生挂断了电话,面上笑容清净。   生在黑暗里人的,温和永远不如占有刻在骨子里。他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丝趣味。   阿妤,这或许就是对你擅自救人的惩罚。   单纯的天鹅并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只是在完成任务后有惊无险的松了口气。   因为顾妤刚才受伤的事,今天的拍摄被导演临时中止了,大家都开始收拾起来。   伤口已经处理好。片场工作人员在道过歉后就来拿走道具,顾妤刚想叫助理过来扶自己回去,结果下一秒却被人一把抱起。   一直站在身边的林景合见顾妤想要起身,眸光顿了顿,低头将她抱了起来。   “你”顾妤有些诧异,在被人抱起时不自觉伸手按住了他肩膀。   青年的手温热,带着淡淡的药水味,很让人安心。顾妤皱了皱眉,那句话还是吞了下去,只是眉眼清冷的淡淡道:“我救你只是顺手,你不必这样。”   怀中女人苍白的面容像是冬日里的落雪,就连被长睫遮掩的眼神中也是冷漠。可林景合这一次却没有被这冰冷吓退。   他抿了抿唇,只是温声开口道:“我知道。”   这样的话更像是一种温柔的敷衍。   顾妤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但高岭之花的人设又不能让她多做解释,于是只能任由林景合抱着去了休息室。   助理这时已经打完电话过来了,他来之前和导演商量过,说是要让顾妤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   休息室里本来擅长活跃气氛,脾气温柔的林景合没有开口,顾妤当然不会再说话。气氛正有些尴尬,就见助理推门进来了。   “顾小姐。”   他看了眼,又向旁边站着的林景合点了点头:“林先生。”   林景合看了顾妤一眼,心中顿了顿。这才想起,顾前辈,或许是有恋人的。   刚才被顾妤救了的喜悦和想到越聆生时的嫉妒交织在一起,叫林景合眸光微闪。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嫉妒的滋味。   心口酸涩胀痛,同时又有些暖意。   林景合几乎已经分不清他现在的情绪到底是哪样居多。   在助理来后,他掌心紧握着,还是恢复了之前温和的模样,回应了一声。   顾妤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看助理来了后道:“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不希望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她可不想让反派知道自己今天又救了男主,上次仅仅是拍吻戏,后面就又被威胁又被标记的,现在要是知道自己为了救人还受了伤。   顾妤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想皱眉。可却不知道,助理在她说这句话之前,就已经打完电话汇报过了。   但这些话这时候是不能说出来的。短短一天就已经熟悉顾妤脾气的西装助理垂着眼,在表面应允后,见顾妤收回目光,才慢慢开口道:“顾小姐,您今天受伤了,要不先回家休息吧。”   他说着又看了旁边青年一眼。   林景合抿了抿唇,看出来这助理的意思,眸光深了些。但在顾妤皱眉时却还是道:“顾前辈,他说的也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您应该也累了,今天不如就早些回家休息吧。”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景合知道自己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这已经是第二次,第二次,那位“越先生”从他身边带走她,但现在,他却必须任由对方,甚至帮他。   毕竟这次受伤,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以林景合在圈内这些年的敏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风扇是被人做了手脚。有人想害他,这个结果还好些,可如果是有人想害顾妤……   林景合目光温和,看着面前女人/精/致冷淡的面容,心缓缓沉了下来。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他这样想着,在顾妤看过来时笑容又变得温和了些。   他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顾妤不知道男主在想什么,她其实在演完今天的戏份后早就想回家了。好不容易因为腿受伤有个假期,不珍惜才是傻子。   但这个话她也不能自己提出来,这样显得顾妤这个影后多不敬业啊。   于是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助理识相的提出叫她休息的事,然后林景合也在一边帮忙说话。   看见这个场面,顾妤心中顿了顿,骚扰系统:“你看,我都受伤了,而且是男主让我休息的,这应该不算崩人设吧?”   她说的一本正经,实际上早就已经做了决定,系统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勾起唇角:“当然不算,这是每一个伤者的自由。”   顾妤心底欢呼了声,然后面上却表现出在犹豫了一下后才点了点头,声音清冷:“我先回去了,如果伤好了会尽快复工。”   她言语敬业的像是那个想要快乐肥宅的小天鹅不是自己一样,面上表情也维持的无懈可击。   林景合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顾前辈放心,导演有通知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顾妤应了一声,才在助理的搀扶下离开。   一直看着顾妤被扶上车子,黑色的轿车消失在了眼前后,林景合才垂下了眼。   “林先生。”   助理过来后见到顾妤不见还有些诧异,刚想问什么就听见林景合开口:“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助理想起正事,连忙点了点头:“刚才问过了,道具组的人说,中午是有人碰过那台风扇。不过因为天气热,当时来的人太多,一时也不知道是哪个。”   剧组除了休息室,其他地方都是用的风扇,这种天气一到中午的时候,去前面吹风的人就特别多,确实很难找出具体的人。   林景合抿了抿唇,问:“我记得那条路上好像有监控吧?”   这句话叫助理微微变了脸色:“您真要?”   监控录像一直都在导演手里,如果真去查监控,大概事情会彻底闹大,说不定还会惊动媒体。   林景合做事很少不留情面,但这一次却是下定了决心。   他眸光微暗,收敛了脸上笑意:“我去和导演说,这件事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   这里发生的事顾妤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剧组掀起了多大一股风浪。在助理将她送回家后,顾妤就愉快的躺在了床上,并且叫了好几份外卖。   她现在受伤,吃外卖也理所应当,简直就是享受的最好时机。   系统也难得没有干涉她,顾妤躺在床上,觉得鹅生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太完美了。就这样,一大份外卖很快被解决,顾妤喝了口奶茶,玩游戏时高兴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但这种快活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顾妤玩了五盘游戏,正准备继续时,门铃忽然响了。   忙于虚拟游戏战场厮杀的小天鹅没有管,但两分钟后门铃又响了一次。系统看清来人后不得不提醒:“宿主,很遗憾的告诉您,反派先生好像来看望你了。”   顾妤按着手机的手猛然一顿,一个操作,当场死亡。天鹅的胜负/欲/一向很高,顾妤好不容易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就不能晚点来吗?”   系统轻笑了声,冷酷无情打碎她的幻想:“反派已经在门口了,请您尽快收拾一下房间里的垃圾。”   顾妤抿了抿唇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机,心里却暗暗吐槽,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这个反派居然还来打扰她。   嘴上抱怨着,两分钟后,她迅速的收拾好垃圾后,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打开了门,并且适时的表现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越先生?”顾妤皱了皱眉,看清来人后,眼中情绪微冷。   她的皮相太出色,即使是皱眉,也叫人总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就像是一捧冰雪上沾染了其他颜色,竟然生动起来。   越聆生知道她并不愿意见他,眼中神色未变,淡淡道:“听说阿妤今天在片场受伤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他手中还拿着一个饭盒,顾妤看到后心底有些诧异,面上却还是冷淡开口:“不劳越先生关心,只是小伤,明天就可以复工了。”   她唇线微抿,始终站在门边,下颌线条清冷的不近人情。   整个A市也只有她一个人敢这么和越聆生说话,可最奇异的事,当事人竟然也毫不生气。   他笑了笑,将饭盒递给顾妤,语气平和:“顾小姐既然不欢迎我,那我也不强求。不过这饭盒里的东西是家里佣人刚做好的,顾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收下。”   /精/致的茶道饭盒在越聆生手中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清净雅士的感觉,顾妤抿了抿唇,并不打算要。   先不说她刚才吃了好多外卖,就是高岭之花的人设也不允许她在越聆生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于是,她只是眸光顿了顿,没有动作。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越聆生眼中笑意清净,始终没有收回手。他动作自然,没有一分被为难的表情,好像顾妤现在不是在拒绝他一样。   顾妤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过了很久后才接过那个饭盒:“我用完后会还给你。”   越聆生摇头失笑:“顾小姐腿受伤不方便吧,不如我在这里等着,助理一会儿会过来拿的。”   他用那样一张脸对顾妤说,你进去吃吧,我在外面等着,不要紧。   顾妤将这些话在心底翻译出来后,不由额头跳了跳,忽然明白,这个反派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   因为他知道顾妤虽然高冷但却善良的性格,知道她不会真的让一个行走不方便的人坐着轮椅在外面等一个小时。   顾妤吃了一个哑巴亏,在接过饭盒后,只能维持着面上冷淡的表情,将门让了开。   越聆生眼中笑意愈浓,在顾妤让开时,声音微带了些笑意:“谢谢顾小姐了。”   顾妤抽了抽嘴角,暗骂这个绝对是老狐狸,心里一早就计划好了,也幸好自己已经收拾了房间什么也没有,要不然猝不及防下非得崩人设不可。   她心里想着,紧皱的眉头慢慢松了下来。   第一次来顾妤家,越聆生很绅士地只停留在客厅,即使整个房子的布局,他已经在照片上见过一遍又一遍。   但在表面上,却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外面这时已经下起了小雨,顾妤的别墅在山上,从窗外看出去景色很美。她拿着饭盒的手顿了顿,心底忽然孤疑:这个人,该不会是连天气预报都算好了吧?   她心底疑惑,想着反派今天来找她到底又是什么事,难道是因为自己中午救了男主的原因?   顾妤想着,长睫微垂,将饭盒放在桌上,准备在反派没开口前,装作不知道他的目的的样子。   很快,她也没功夫想那些了。   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甜品,不比外面卖的卖相差,叫原本以为会是饭的顾妤有些诧异。   越聆生淡淡笑了笑,坦然道:“想着正好下午茶时间,顾小姐应该也愿意吃些。”   要不是叫外卖的时候让系统挡了一下,顾妤差点都以为他知道自己中午吃的太多。   心里这样想着,顾妤犹豫了一下,将小盘子拿出来摆在桌上,然后才抬眸看向越聆生:“越先生过来一起吃吧。”   她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就连面上表情也很少,可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愈发了解顾妤的越聆生却垂眸笑了笑。   还真是,善良啊。   分明并不喜欢自己,但却还是开口邀请。   在重生前,越聆生并不能理解这种分明不该存在的善良。顾妤的性格不该是这样,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好人呢。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顾妤的性格是一直刻在骨子里的,她的冰冷和她内心的善良同时存在着,所以即便是,不喜言语,不假辞色,可顾妤却从不会去为难别人。   更不会主动叫人为难。   她身上冷更像是——与这个世界的隔离。   明白了这一点的越聆生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在顾妤目光中慢慢推着轮椅过来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和平的用餐,和第一次时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甚至就连外面的雨也要叫氛围更安静一些。   顾妤其实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叫反派看着自己吃饭太尴尬了,所以才出口邀请了句。甚至为了害怕崩人设,她还把邀请的话说的十分冷冰冰,但没想到大佬却完全不介意,竟然还真的过来一起用餐了。   也许是甜品太腻,顾妤抿了口小杯里的茶,眉头才松了下来。抬眼却看见反派先生只吃了一口,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越聆生也看了眼盘子,笑着解释道:“我很少吃甜品”。   顾妤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餐桌上的氛围安静的不像话,却也没有了开始的不自在。顾妤垂眸吃着。   越聆生的目光从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回到了顾妤身上。   低着头的女人脖颈修长,白生生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越聆生忽然想起了天鹅。   他曾经饲养过的天鹅和顾妤真是很像,高傲,冷漠,却也有温柔之处。越聆生目光顿了顿。   顾妤不知道,这其实是他重生以来最平静的一次。   不是表面的尘静,而是心底真的平和了下来。   本来只是随意兴起,想要来看看今天刚好受伤的顾妤,却没想到,那些原本想要说的话却并没有说出口。   越聆生静静看着顾妤,许久轻轻笑了笑。   顾妤有些奇怪,以为是自己唇角沾到了东西,于是放下了勺子,在心底问系统:“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并没有”。   系统声音一如既往,可这却没能让顾妤放下心来,她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问:“越先生笑什么?”   越聆生笑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之前一直都错了。他想了很久,将顾妤几乎完全当做一个案例,像医生一样想要剖开那些因素一个个研究清楚。   可现在,他却发现事实或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顾妤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她的高傲直白且脆弱,即使是知道可能会被伤害,却依旧如此。   简单到,她只是当初憎恶着,身处黑暗中的自己而已。   可当她并不知道自己处于黑暗时,态度却会柔和下来,就像现在。   这个发现叫越聆生心底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顾妤,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微微勾起唇角:“只是觉得顾小姐很好。”   总是能给他惊喜。   长久以来的困惑被解开,却并没有使越聆生失去兴趣,反而,他对于顾妤整个人更加欣赏。   也更加,心动了些。   看着突然夸她的反派,顾妤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人类讲话了。但幸好她是高岭之花,面对这种话,只需要冷漠的收回目光就行。   一顿晚餐吃了一个小时,没有被问到什么奇怪的问题,也没有被反派为难,顾妤心情难得好了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并没有开口赶越聆生,想着让他多留一会儿也没什么。但没想到过了会儿,门铃却响了。   顾衍是冒着雨跑过来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去的。   但是在画好画后却看见了媒体上顾妤受伤的新闻,风扇倒下去的一瞬间,顾衍心跳几乎停止。   一向俊秀温和的少年脸上只剩下紧张和担心。   阿妤。   他心里念着她的名字,额角汗珠都要滑下。顾衍想起手机,连忙拿起来想要打给她确认她还好吗。   但是手机却始终打不通。一遍一遍的关机提醒叫顾衍心缓缓沉下,顾不得多想什么,就打车跑来了顾妤的家。   外面雨下的很大,但灯还亮着,顾衍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顾妤听见门铃声有些疑惑,打开门却发现是顾衍。   他显然是淋雨过来的,全身湿淋淋的,看起来像是只狼狈的小狗。   顾妤有些惊讶:“阿衍,你怎么来了?”   浑身湿透的少年看见顾妤,见她都还好,没有像媒体爆料的那么严重后,才想起来似的,小声道:“我在网上看到阿妤受伤了,打电话没有人接听,有些担心。”   顾妤想到自己那会儿玩游戏将手机玩关机了,不由有些心虚。看着面前额角还在滴水的顾衍,连忙侧身让他先进来。   “谢谢阿妤。”   顾衍眼睛亮了些,俊秀的面容上浮现了些笑意。可在下一秒打开门,看见里面的人后,笑意才僵在了脸上。 第28章   顾衍的满心欢喜在看见客厅里还有一个人的时候就顿住了。客厅里灯光明亮, 也让顾衍认出了, 这是那天下午陪阿妤来看他的那个男人。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脸上的笑意僵/硬/的太明显,越聆生看在眼底, 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只是坐在轮椅上平静的打了声招呼:   “你好,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他顿了顿, 在顾衍微微有些敌意的目光中说出了这几个字。   这个朋友的意思就像是故意在说明一样。顾妤从来不会带别人去看他, 也从来都不会留人在家里过夜。   可是却为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顾衍掌心紧握着,原本见到顾妤没事的高兴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叫他心底闷的难受。   原来, 在自己担心着阿妤的时候, 她其实是和别人在一起吗?   他湿淋淋的站在门外,也因此并没有理会越聆生的话。   这样的情况叫顾妤皱了皱眉,不明白顾衍今天是怎么了。她看向越聆生,开口解释了句:“他有些怕生”。   平心而论,顾妤还是有点喜欢顾衍这个很像二哈幼崽的小孩的,自然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得罪大反派,所以才主动开口帮他说明。可显然, 顾衍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门已经被关上了,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少年湿淋淋地站在玄关处,听见她的话后眼神微微黯淡了下来,看着有些可怜。   顾妤抿了抿唇, 准备去拿个毛巾给他,但刚要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阿妤。”顾衍掌心凉的刺骨,在握上顾妤手腕的时候,自己也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缩回了手。   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固执。   顾妤皱了皱眉,想着这孩子该不会是淋雨淋傻了吧,见顾衍不安,还是开口解释了句:“我去帮你拿东西,不然会感冒。”   他头发湿淋淋的,却很软,顾妤想起当年替小鹅顺毛时的情景,也伸手拍了拍他头顶。   这样安慰总行了吧?   她心里不确定的想着,果然见顾衍松开了手。   “阿妤,我在这里等你。”他乖乖道。两人之间亲昵的氛围容不下第二个人,也显得越聆生的存在有些多余。   顾妤有个弟弟这件事他早就知道,甚至还用他威胁过顾妤,可这样看他们相处还是第一次。   即使并不想承认,但越聆生还是不得不说,顾妤在面对顾衍时,容忍度高的离谱。即使依旧是冷着面容,但眼中的寒气却微微散去了些。就像是冰雪一点点有了人气,无论谁看见,都会心悸。   越聆生自然也不例外,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慢慢垂下了眼,许久才笑了笑。   顾妤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在安抚好顾衍后,她就去楼上拿了毛巾。   刚准备下来,路过时却又看向了药柜。顾妤觉得要不还是再找两盒感冒药下去吧,毕竟顾衍淋了雨,原著中又说这个弟弟身体不好,说不定还会生病。   她心里想着,觉得自己真是个外冷内热的贴心好姐姐,抿了抿唇,还是走向了柜子。   客厅里只剩了两个人,顾衍在顾妤离开后才抬起头,将目光放到轮椅上的男人身上。他身上还滴着水,眼底的情绪却被压了下去,看着越聆生弯着眼睛缓缓笑道:“您好,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顾衍。”   “这是阿妤起的名字,我很喜欢。”   他的行为直白又恶意,到底还是少年人。越聆生抿了抿唇,只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有似无地提醒:   “你应该叫她姐姐。”   顾衍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这时顾妤已经下来了。   她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氛围,只是手里拿着一块大毛巾递给顾衍:“先擦擦吧。”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因为淋雨的缘故,他原本冰冷的手指这时已经有些发烫了。顾妤在接触到时不由皱了皱眉。   “他好像发烧了。”她对系统道。   系统先生想了想:“您可以先给他吃些手上的药,如果不行的话,等到雨停或许需要去医院。”   顾妤看了顾衍一眼,刚准备询问他的意见,却见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还不忘记看着自己,像是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不由心里抽了抽嘴角,咽下了口中的话。   “所以,这原主和弟弟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顾妤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只要一冷脸,或者语气稍微重些,这个弟弟就会受伤一样,叫人不得不心软。   她一定是朵假的高岭之花。   心底吐槽着,顾妤终于在再一次少年笨拙的因为偷看她一直没有擦干时,无奈地接过了毛巾。   面前的女人面容苍白,长睫下眼神微微有些寒意,在灯光照射叫人心中顿了顿。顾衍眸光轻垂,刚要道歉,却见那双手接过了毛巾。   顾妤低头遮住了眼底情绪:“我来吧。”   分明是紧抿着唇线,再冷淡不过的语气,可偏偏却叫顾衍眼中浮起了笑意。   顾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对过他了。   记忆里女孩的样子几乎已经记不清,只有眼前女人/精/致冰冷的侧容。顾衍低头看着顾妤,心中微微暖了些。   真好,阿妤还是在意他的。   越聆生原本端着茶的手微微顿了顿,在顾妤接过毛巾时,眼神微动,抬起眼却看见了少年看过来时单纯挑衅的笑容。   眸光不由更深了些。   他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顾妤帮顾衍擦着头发,虽然眼神平静,动作却温柔,这几乎是少有的情绪。   越聆生从未想过,顾妤也能做到这样。   想起上一世那个被关在笼中,却拼死也要拉着他同归于尽的高傲天鹅,他眸光微微沉了些。   一种奇怪的情绪充斥在心底,越聆生指节扣在轮椅上,忽然开口:“淋了这么久的雨,恐怕吃些药不管用,正好司机也来了,如果顾小姐不嫌弃的话,我让司机送这位顾先生去医院吧。”   他声音清净,面上又是一副尘静的模样,这样的话说出口很难让人想到其他什么意思。   顾妤虽然奇怪反派怎么今天性子变得这么好,但也没有反驳,毕竟这个小幼崽要是真生病了的话,去医院看看还是比较好的。   可在越聆生话音落下的瞬间,顾衍却忽然伸手捉住了她衣角。   “阿妤。”   少年眸光顿了顿,看着有些可怜。顾妤擦拭着头发的手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着顾衍微微皱眉。   “阿衍,你不是小孩子了。”   顾衍俊秀面容上神色有些黯淡,捉住顾妤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在顾妤皱眉时,还是缓缓道:“阿妤,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像以前一样,只要吃点药就行了。”   他说到像以前一样,顾妤心里有些犹豫。她一直摸不准顾衍和顾妤真正的相处场面,所以才一直尽可能满足他,这次也有些犯难了。   心里不由再次吐槽着第二个剧本的难度,居然还要任务者自行去填补空缺,鬼知道到底要怎么相处啊。   顾妤心底犹豫间,顾衍就那样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少年乖巧的像只小动物,俊秀的面容上满是祈求。顾妤慈鹅心肠难得爆发,虽然冷着脸,眼神却还是妥协了下来。   抿了抿唇,还是对一旁的越聆生道:“麻烦越先生了,不过阿衍不喜欢去医院,我等会儿会给他吃些药的。”   她在面对越聆生时语气就冷淡了下来,灯光下映出顾衍雪白的面容,一如往常的冰冷。   越聆生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对比她刚才对顾衍的态度后,有些失望罢了。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外面的车子停了下来,穿着西装的秘书打着伞在门外等着。   越聆生眸光微顿,淡淡笑了笑:“既然顾先生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过阿妤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到时候可以联系我。”   他风度从容,一点也没有前几次见面时威胁强迫的样子。不过即使是这样,顾妤也没有放下警惕心,她微微颔首,在越聆生看着她时淡淡道:“多谢越先生。”   她犹豫了一下 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从顾妤的角度,她和越聆生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他单方面开始的游戏,无论是第一次不愉快的见面,还是后来威胁性的标记,都足以让她警惕。   今天虽然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还因为送餐的事,气氛和缓了些,但顾妤还是没有忘记这个人原本的模样。   这副尘世之外的清隽皮囊下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因此,她说话时语气也并没有客气。   只是细微的差别,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越聆生目光顿了顿,却什么也没有说,算是做回应。   “那么阿妤,下次见。”他淡淡笑了笑,在秘书打开门时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直到黑色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顾妤才收回目光。   顾衍看见这一幕,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还是开口问:“阿妤,他是谁啊?”   其实那会儿越聆生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他还是想再问一遍,有些话,他想听阿妤亲口说。   顾妤听见顾衍这样问,眸光顿了顿,解释道:“一个朋友而已。”   “不过,你以后尽量不要招惹他。”   这句看似提醒的偏袒叫顾衍心情又好了起来,那会被刺激的莫名情绪被缓缓压下。他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应了声。   外面这么晚了,这时候还在下着雨,顾衍就是想回去也回去不了。   顾妤只能将他带到客房里,嘱咐少年在洗完澡后吃个药。   药盒放在桌上,顾衍看了眼,笑着让她放心。   顾妤看着这个小幼崽这么乖,也没再多管。她本来就是清冷的人设,因此在少年表示自没事后就回到了房间里。   一关上门,顾妤就瘫在了床上,和之前形成鲜明对比。   人前高冷的小天鹅人后毫无形象,只觉得明明是休息的一天,但居然比不休息还累。   她心里念叨着,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现在能和反派周旋这么久也是厉害。要是放到之前肯定怂唧唧的,今天居然还面不改色的端着架子这么久。   并没有想到是反派心情好,所以没有为难她的顾妤心里得意坏了,抱着奶茶又滚了一圈,认为自己鹅生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系统看见她的样子轻笑了声:“您这个样子要是让那些粉丝们看见,一定会大跌眼镜。”   顾妤在外是高岭之花的形象,谁能想到回到家她会这么欢快,就连住在隔壁的顾衍也想不到。顾妤却不在意这些,只挥了挥手道:“没事,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她言语敷衍,像是没有听出系统的话外之音。   系统先生翻书的手顿了顿,隐约觉得,顾妤这几天,好像有些膨胀。   他嗓音慵懒微微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直到顾妤感觉后背微微有些发凉,下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撇下脸,乖乖坐起身来。   “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愁眉苦脸的小天鹅叹了口气,在污染耳朵的声音响起来前又恢复到了高岭之花模式,重新将床整理整齐。   系统笑道:“我只是认为您以后即使是独处也应该注意一些,毕竟以后的世界难度会更大,总有一些意外会出现。”   他声音温柔的像是真的为她好,顾妤抽了抽嘴角,虽然看透了他的险恶用心,但这时为了不被污染耳朵,于是只能闭上嘴。   系统笑而不语地看着她,在看到顾妤的姿态后终于满意的停了下来。   就这样,被迫在晚上也要绷紧人设的顾妤,连睡觉也没解放。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睡的十分虚假。   她一边思考着这样意义何在,一边终于熬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就连睡觉时也保持着优美的姿势。   并没有听见有人敲门。   顾衍在洗完澡出来后没有立刻入睡。   记起那会儿进来时看到的顾妤腿上的纱布,想了想还是从抽屉里找了些消炎的药水,准备替她换药。   他因为发烧,额角有些细汗,却完全不在意自己。只低头认真看着药效说明,在找到合适的后,才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   顾妤睡眠质量很好,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因此完全不清楚半夜有个田螺少年跑来帮她清洗伤口。   顾衍进去的时候很小心,害怕惊醒顾妤,只将台灯开在了最小上。   床上的女人安静地睡着,即使在睡眠中,也依旧没有笑容。顾衍心中顿了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却忍不住软了下来。   这样熟睡的阿妤,他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眉眼柔和,在替顾妤在盖了盖被子后,才蹲下身看向伤口。   白色的纱布被小心的一圈又一圈解开,露出里面微红的伤痕。   幸好没有发炎。   看到伤口,顾衍不由松了口气,拿出消炎水轻轻又擦了一遍。也许是冰凉的药水太刺激,即便是已经熟睡的顾妤,眉头也不自觉皱的更紧了些。   顾衍见状动作停了停,等到顾妤安稳后才继续。   微弱的台灯下,少年俊秀的面容温柔的不像话,看着床上的人就像是在看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系统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药水换好后已经过去了几分钟,顾衍轻轻将新纱布缠上。因为发烧,他面上凉意散去变得有些烫,自己却浑然不在意。   他额角青筋微微浮起,在将纱布绑好后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顾妤始终熟睡着,并没有看见顾衍的动作。   只是在睡梦中隐约感觉房间里让人有些发冷的温度慢慢变得舒适起来,眉头这才慢慢放松。   顾衍在临走前将空调放在了桌上,轻轻关上了门。   只有在离开后,少年心底的温柔才慢慢溢出来。他又回头看了眼房门,微微抿了抿唇:不能让阿妤发现。   不然会吓跑阿妤的。   顾衍这样想着,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垂下眼嚼碎了退烧药。   顾妤全程无知无觉,直到早上睡醒上班离开,也不知道顾衍昨天晚上替她换过药。   毕竟敬业人设在那儿摆着,顾妤也不能旷工太久,所以早上起来就准备去上班。在闹钟响后,她就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说是可以复工了。   导演刚想说话,就看见了对面的林景合,不由点了点头,只是还是提醒顾妤在来的路上要小心。   顾妤应了声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距离九点去片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在收拾好后想着叫助理记得点个外卖,结果却看见了在楼下餐厅里忙碌的背影。   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让顾衍留宿了。   顾衍听见声音后也转过了身,见是顾妤,眼中不由浮现出些笑意:“阿妤。”   “早饭已经好了。”   少年声音清朗温和,顾妤点了点头,还是开口:“你,昨晚发烧好些了吗?”   按照两人的关系,顾妤觉得自己怎么也得问一句。   果然,顾衍听见她的话后眼神更温柔了,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已经好些了,阿妤要是不放心,我等会儿会自己去医院的。”   见他这样说,顾妤也没再多说,坐在了餐桌上。   顾衍特意做了些粥和小菜,顾妤低头尝了口,还挺好喝,眉头不由松了些。顾衍见她喜欢,抿唇笑道:“阿妤要是喜欢,我以后都可以给你做。”   这个弟弟也太热情了吧。   顾妤心里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只当他是随口一说,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面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错过了顾衍眼中真实的情绪。   粥喝完后顾妤就饱了,临走前顿了顿,还是不忘叮嘱了一句:“记得去医院。”   她面容精致冷漠,说话时声音也清冷,可顾衍心中却慢慢暖了起来。在笑着应了声后,才送顾妤出门。   助理早已经在等着了,看见顾小姐的房子里出来一个少年眼中也没有惊讶,只是低头打开车门,弯腰请顾妤进去。   顾衍记起,阿妤的助理之前好像不是这个,他眸光闪了闪,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问,直到车子离开才收回目光来。   家里距离片场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顾妤正边和系统聊天,边背着今天的剧本,结果在下车后却敏锐的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原本不说是来挑衅她,但是也从来都窃窃私语的几个女演员没了踪影,工作人员的态度也更加小心,整个片场的氛围很奇怪。   顾妤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向一旁的助理,助理犹豫了一下,似乎知道她的疑惑,还是将手机打开递给了她。   几乎不用多找,顾妤就看清了热搜标题。   是昨天她受伤的事,可是媒体怎么会知道?   她再往下翻了几页,这才知道那几个演员今天不在的原因。   林景合这时候已经走过来了,看见顾妤在看热搜,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些事情她们既然做了,也应该付出代价。”   他神色平静,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件事情上最狠的会是他。   将几个演员从剧组除名并且起诉,几乎代表着以后娱乐圈没有人再敢用她们。这是林景合做事最绝的一次,没有人知道他下午和导演谈了什么,让导演宁愿同意补拍,也站在了他这边,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温和的人,手段雷厉风行的却让很多人起了忌惮。   旁人都以为林景合是对这种行为的不耻,所以才站出来发声。可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助理知道,其实是因为顾妤。   因为顾妤在这件事里受伤了,他才会那么生气。   他偷偷看了顾妤一眼,在看见雪肤乌发的美人皱起眉后连忙收回了视线。   顾妤其实也有些意外,她没有料到那个风扇倒塌居然会是人为的,已经倒霉惯了的天鹅只以为是碰巧而已,直到看到刚才热搜上的揭露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事。   那几个女演员发文声泪俱下的说自己知道错了,又暗示顾妤和林景合有不正当关系,自己是不服才会动手,戏多的简直让人想笑。   顾妤眉头紧皱着,在看到后面的绯闻时表情顿了顿,有些奇怪。   这些媒体竟然猜测说自己和林景合私下里在交往。   林景合一直看着顾妤,在看到她的表情后,心底微微有些失望,面上却还是笑道:“这些事情在圈内常有,她们只是狗急跳墙,顾前辈不用在意。”   他又看了那个绯闻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隽的青年在说话时神色慢慢温和了些,至少在顾妤看来,他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将手机还回去,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她好像一直是这样,不关心任何东西。   可就是这样,才叫林景合心中悸动。不关心任何事的顾前辈却救了自己,这件事只这样想着,心就满足的不像话。   林景合知道顾妤或许现在并没有喜欢上他,但在顾妤心中,他毕竟还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他相信只要耐心一些,迟早可以靠近她。   他眸光顿了顿,看向顾妤时,慢慢压下了其中情绪。 第29章   顾妤不知道她之前的行为让男主造成了什么误会, 只是在看了几个人的下场之后有些感慨而已。不过本来也不关鹅的事, 是她们自己作死的,现在被剧组除名也没什么。   不过,顾妤比较关心的是补拍的问题。毕竟她和男主的剧情都在这部戏, 要是这部戏最后因为演员不到位而影响拍摄的话, 恐怕会影响任务。   她微微皱了皱眉, 在林景合解释后还是问了句。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 林景合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只是微微笑了笑:“顾前辈不用担心, 这件事导演已经有安排了,她们本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戏份,明天就会有新的演员来接替。”   他笑起来有一种很能让人安心的气质, 顾妤眉头这才松了下来, 抿了抿唇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很少谈工作之外的事,林景合从前觉得并没有什么,可自从知道自己想要的之后,就有些不满足了。他眸光顿了顿,在顾妤准备低头看剧本时,忽然问:“顾前辈的伤好些了吗?”   其实本来就是划了一个小口,他不提, 顾妤几乎都忘了。皮糙肉厚在玩的时候经常受伤的小天鹅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因此在听见林景合的话后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是看在林景合眼中就不一样了。他以为顾妤还是有些疼,毕竟昨天那道伤口看起来太狰狞了。   林景合想到那片雪白的皮肤上的痕迹,眼神微微顿了顿, 忽然蹲下身来。   顾妤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刚想要开口,就被人轻轻握住了脚踝。   她今天穿的是长裙,配着林景合半蹲的动作,莫名看着有些旖旎,引得不少路过的工作人员都看了眼。   顾妤皱了皱眉,就听林景合道:“顾前辈别动,我看看伤口。”   这两天已经熟悉林景合心思的助理这时连忙将昨天的药拿了过来,林景合打开药瓶后才低头慢慢拆开纱布。   纱布是换了新的,连绑的手法也不一样。林景合在拆的时候微微停了下,随后开口不经意地问:“顾前辈回去换药了吗?”   顾妤不明白他的意思。   换药?   她回去后整整一天几乎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怎么可能换药。虽然有些奇怪男主这么问,顾妤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她声音清冷一如既往,低着头时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侧颈上的那个标记还在。林景合眼神暗了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动作轻柔地替顾妤慢慢拆开了纱布。   伤口没有被感染,那片地方也确实是被再次清洗过。林景合知道顾妤说了谎,但却没有追问,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是谁。   ——那个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人。   眉眼温隽的青年慢慢垂下眼,拿着棉签小心清洗着,任谁都会觉得温柔,可只有林景合自己心里知道,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顾妤,和那位越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心底酸涩翻滚,手上动作却温柔。顾妤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在林景合包扎完后抿了抿唇,还是道了声:“谢谢”。   面前女人容貌/精/致,眼神宛若冰雪一样,林景合眸光闪了闪,那些对于她和越聆生关系的猜测最终还是沉入心底。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想法来想顾前辈,他的初衷是保护她。并不是那些恶意的揣测。顾前辈那样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总是不在意,她只是太心无旁骛了。   林景合这样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终于压下了心底的复杂情绪。   顾妤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她完成后就收回了脚腕。天知道在上个世界,那些男主男配们动不动就握住她的脚踝,给她造成了多大的阴影。现在只要一有人握住那个地方,顾妤就浑身发毛。刚才忍了那么久没有发作,也只是因为想到面前这个男主和之前的世界不一样而已。   林景合温和正直的表现这两天在顾妤心中已经固定下来,也导致她对林景合没有丝毫防备。虽然被握住脚踝,但是还是忍了下去。   手中细腻柔软的触感消失,林景合眸光微微暗了暗,看向前面。伤口已经被纱布包好了,那片雪白的肌肤被黑色的裙摆遮掩,只隐隐露出了涂红色指甲油的微微一点,在阳光的照射下有股幽然的冷意,却也好看的惊心动魄。   林景合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可却还是没能从其中收回目光。   那片肌肤实在太白了啊。   他抿了抿唇,第一次从顾前辈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压抑不住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想要的,所以往常总是忽视的东西在此刻更加明显了起来。   他慢慢垂下眼,直到助理提醒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林先生,顾小姐,导演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导演端着水杯从那头走了过来。顾妤以为他是要讲戏,于是示意旁边的助理将剧本递过来,谁知道导演过来后却没有看剧本,反而关心地问了自己几句。   他语气隐隐有些小心,顾妤一想就明白了,肯定和越聆生有关。   上次反派来剧组找自己被导演看见,他估计以为自己和越聆生有什么关系吧,所以才这么讨好。   虽然明白这些,但以高岭之花的性情却不能表现出来,顾妤只是在听见导演的问候后微微皱了皱眉:“我没事,赵导。”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没有说服力,她随后又补充了句:“今天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了。”   顾妤语气冷淡,赵导也不在意,不过还是再确定了一遍:“你真的不再休息会儿?”   要知道这些演员们谁不是趁着受伤就好好休息的,但顾妤居然第二天就跑来了剧组。赵导在心里想着,有些感叹,难怪这么多年顾妤在业内会有敬业的名号。   他这样想着时,看着顾妤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不再是因为她和越聆生的关系而表现的讨好,而是对于顾妤本人的一种欣赏。   系统先生看着眼里,不由笑道:“恭喜您,用敬业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一位导演。”   顾妤听见他这样说,不由抽了抽嘴角,面上却依旧是一片瑰冷淡然的表情。她冲赵导点了点头后,就开始了看剧本。   赵导抿了抿唇,刚准备就这样,却听林景合温和道:“顾前辈腿伤还没好,不如就先拍室内的戏份吧,这样也方便些。”   室内戏份?   看剧本全靠装样子的顾妤听见林景合这么说耳朵微微动了动,却低着头假装认真。   “什么室内戏份,在第几页?”她赶快问系统。系统轻笑了声,在顾妤紧张的心情下却还是道:“58页。”   顾妤很自然地翻到那一页,在浏览了一遍后脸色不由有些古怪。因为她发现,男主刚才说的室内戏份居然是——同居戏。   似乎是知道顾妤在想什么,林景合主动解释道:“顾前辈,您的伤不适合拍室外全景的,但是室内的戏份之前能拍的都已经拍了,现在只剩下了这一个。”   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有些尴尬。   顾妤看着面前青年温隽的面容,完全没想到他会是故意的这种可能。   林景合这张脸太有欺骗性。总是温文尔雅的青年并不像顾妤那样有攻击性,在顾妤心中,男主完全就是一个好人,所以她也没想到那方面去,只以为是真的只剩这个戏份。   以影后敬业的人设,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拖累大家的,于是顾妤垂眸又看了眼剧本,最终还是冷淡道:“那就这样吧。”   事情一锤定音,林景合微微笑了笑,一旁导演却慢慢皱起了眉。   因为临时换场景,道具布置还有一段时间,因此并没有马上拍。顾妤留在休息室看剧本,导演则和林景合去了门外。   刚一出门,赵导就立刻冷下了脸。   “你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微微皱眉。以顾妤的状态,原本的戏份放在今天拍完全没有问题,但林景合今天却突然提出要把同居戏提前。   那场戏份在越聆生打过招呼后,其实已经被赵导给准备删除了,他实在没想到今天林景合会突然提起。   林景合俊秀的面容上微微浮现了些笑意,温和的目光却没有一丝退缩:“导演不是从昨天就应该想到了吗。”   他看了休息室一眼,慢慢道:“我喜欢顾妤。”   这样坚定的没有一丝转圜的语气叫赵导指尖顿了顿,慢慢睁大了眼睛。   他想问问他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顾妤是谁的人就敢说喜欢。   可这些话在看到林景合的目光时却顿住了,男人吐了口气,拿出烟来点了支,过会儿才抬眼道:“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和林景合也算是朋友,赵导知道他的心性,也知道这种事他绝不会用来玩玩,能这样说,一定是已经决定好了的。   如果是平常,他也会祝福。可是顾妤的身份……赵导将烟递给林景合,却见他摇了摇头。   “没事,我不用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吸烟,再说,阿妤也不喜欢。林景合眸光顿了顿,还是开口:“赵导,你知道我的。”   只这一句话,林景合就堵死了自己的退路。他是万万没想到,性格温润的林景合会喜欢上顾妤,分明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赵导叹了口气,只希望林景合这样做有承担的能力。   林景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道:“赵导放心,这是我自己的事,不会连累您的。”   他知道自己不会对顾妤放手的,如果那位越先生……那他就只能回林家一趟了。青年温和的面容有一瞬间被遮掩,叫人看不清情绪来。   导演最终还是摇头道:“我就当刚才的话全都不知道,你们的事自己决定,只要不连累我拍电视就行。”   林景合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妤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因为临时换了场景的缘故,新戏份很多台词都不熟悉,她记得头昏眼花,连和系统吐槽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到一个小时后导演说可以拍了才停下来。   临上场前,顾妤还和系统叮嘱:“等会儿我要是忘词了一定要提醒我。”   “哦?”系统先生似笑非笑,甜嘴鹅立马会意:“我爱您!”   自从上次顾妤通过胡搅蛮缠获得了通过之后,她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在有需要的时候,马屁拍的不亚于之前的系统。好在,系统先生也很喜欢听就是了。   他勉强答应了顾妤,看到脑海里的Q版小天鹅悄悄松了口气,不由挑了挑眉。   有了系统帮忙的顾妤瞬间没有那么怂了,在林景合过来时,脸上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导演的喇叭喊着,摄像头也都随时待命。顾妤抿了抿唇,看见导演说好后迅速进入了状态。   这场戏份是男女主多年以后破镜重圆的同居戏,两人之间无论是动作还是台词都要更亲密些。顾妤原本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原主的影后人设,还是慢慢放下了些心。   镜头里两人就像是真的情侣一样。尤其是林景合,如果要是平常,导演还会夸他演技好,但自从知道他对顾妤的心思后,看的便是心惊肉跳。   性格温柔的人动起情来是怎样的?在此之前林景合从来没想过,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按照原来计划的过完一生,可是他遇见了顾妤。   顾前辈……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心中就软的不像话。   将戏份提前确实是他的私心,林景合心中知道,在顾前辈爱上他之前,这些拍摄的戏份是他唯一和顾妤亲近的机会。而且,他也想知道和顾前辈同居时的样子。他眸光顿了顿,眼中神色柔和的不像话,看向顾妤时终于不用再刻意压抑。   这是在演戏。   反正是在演戏,怎么样也没关系吧,不会被顾前辈发现的。   他这样想着,任由自己的情绪倾泄而出,心中苦涩慢慢被温柔取代,让顾妤不由有些惊讶。   还以为是在演戏的顾妤觉得男主这几天演技真是神速飞涨。被他眼中情绪惊讶了一下,顾妤回过神来时被人已经抱着放在了椅子上。   这是一场吃早餐的戏份,林景合抱着顾妤放下后,又去端早餐。他的手很绅士,即使是这样亲密的戏份也没有越矩,只是像抱着一件珍贵的珍宝。   看着在前面忙碌的青年,顾妤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眼前的背影和早上少年的话慢慢重合,顾妤想了想才惊觉,这不就是今天早上的顾衍吗?她脑海里想着,觉得林景合和顾衍两个人还真是长的很像啊,如果不是年龄不一样,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   想到顾衍,顾妤心中放松了些,也不知道那个小幼崽今天有没有去医院?   林景合已经回过了头来,顾妤心里还没回过神来,在系统提醒过后才知道要念台词了,连忙收回眼神。   但是到底是有些不留心,顾妤心里还想着顾衍的事,结果在念的时候嘴一瓢,原本的剧中人物名字就被念成了:   “——阿衍。” 第30章   “阿衍。”   顾妤在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到林景合疑惑的目光, 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里不由吐槽男主和顾衍简直太像了,她一不小心竟然就叫错了。   但叫已经叫了,摄像头这时还在这里, 导演也没有喊停, 顾妤只好抿了抿唇, 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演下去。   林景合其实听清了刚才的名字, 两人离得很近, 他能看见顾妤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 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出这个名字。   尽管那丝情绪一闪而逝,却还是被林景合捕捉到了。他眸光闪了闪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去,看着顾妤不想再提, 于是也没有提起刚才的名字, 一直到这场戏演完。   导演对比镜头看了好几遍,才喊了声:“过”。   顾妤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刚才的失误没有被大家发现。她心底的忐忑慢慢平复下来,面上也渐渐恢复了面无表情,可直到表演完,也没有向林景合解释一句。   顾妤虽然知道男主听见了,但认为自己只是一时嘴瓢失误而已, 大家彼此心里明白就行,没有必要解释。   而且男主脾气一向好,顶多只是认为她今天状态不好,她不解释反而能保持住高岭之花的逼格。   可却不知道林景合其实一直在等她的解释。他知道顾妤敬业, 在表演中发生这样的事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主动说明。可这一次,她却什么也没有说,这并不像她。这样的表现更像是,更像是……那名字有什么不能提起一样。   林景合这样想着,默默地将“阿衍”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一向温和的面容,这时笑意也隐了下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顾前辈。不知道她的家庭,不知道她的朋友,也不知道那个阿衍又是谁?   林景合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心思,让他罕见的想要抓住顾妤。   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   远处导演的声音叫林景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暗嘲自己有些想多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可能真的只是口误。   他这样告诉自己,最终还是慢慢将心思压了下去。   顾妤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仅凭借着一个名字就能让林景合多心。   她在拍完这场戏后就收到了之前在孤儿院时认识的一位的医生的短信。说是顾衍住院了,问问她有没有时间过去。   “怎么回事?”她问系统。   系统慢慢道:“很明显,他之前的发烧根本没好,是骗你的。”   顾妤不由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凶啊,在高岭之花的态度下,她认为自己面对弟弟已经够温和了,可弟弟生病住院居然不敢告诉自己。心里想着顾衍的脆弱程度,顾妤觉得,自己面对他时,可能还得再温和一些才行。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身份,顾衍生病,顾妤下午都得去一趟医院。   因此在导演说下午没戏了之后,她就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叫过来接她。   那头助理在接到电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越先生发了条消息,这才去停车场提车。   林景合一直看着她,直到看到顾妤要走才问了句:“顾前辈要回去了?”   他看着顾妤在看了一条消息后面上神色微变,又连忙给助理打了电话,期间眉头一直紧皱着,心中竟然有些莫名。   生平第一次有些好奇消息上的内容。   顾妤本来在问系统顾衍发烧的话等会儿过去要不要买个粥什么的,结果就突然听到了林景合的声音。   温隽的青年就在眼前,顾妤却像是才发现一样。因为那个短信,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认知让林景合微微抿了抿唇,微微有些不甘。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顾妤之间还有很多东西。那些带着嫉妒的心思在心底翻滚,林景合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或许只是亲人或者什么重要的事而已。可即便这样想着,那些不甘的情绪还是难以被磨平。   林景合一直觉得自己性情大度,可那只是在对其他人而已,对顾前辈……他总是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掌心慢慢收紧,在顾妤抬起头来时告诉自己,不能吓到她,顾前辈不喜欢控制欲/强/的人,眼中的情绪才平和下来。   林景合言语温和,就像是平常随意的问候一样。顾妤也没想那么多,看着他直言道:“我要去一趟医院。”   她刚还想说什么,助理就已经来了。   顾妤抱歉地点了点头,将后面的话止住,拿着小包径直离开。   她走时没有丝毫犹豫,林景合抿了抿唇,慢慢松开了掌心。那句“路上小心”终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一旁过来找他的助理看见林先生这个面色,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出什么事了,不由小心叫了句:“林先生。”   林景合回过神来,看着顾妤的背影收回目光,淡淡道:“抱歉,刚才有些走神。”   助理也不在意,他看着顾小姐的时候失神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几天,助理敏感的发现,自从顾小姐受伤之后,林先生心情好像就更加阴晴不定了。   但这些事他是不敢说的,只是见他恢复正常了才问他:“今天副导演请客吃饭,让我问问您去不去?”   往常这种饭局林景合是不会推掉的,他情商高,在剧组人缘也好,难得有空的时候大家都会一起玩玩,但这次,出乎助理意料的是,林景合居然推掉了。   他垂眸道:“你去和副导说一声,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林景合说到这儿时又顿了顿:“还有一件事。”   助理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就听林景合道:“你去查一查顾小姐身边有没有一个叫阿衍的人。”   “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低,助理几乎没有听清,但等离开后想了想,才有些后知后觉:林先生让他查顾小姐?   他心中微顿,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背竟然有些发凉。   顾妤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林景合就叫人去查了顾衍。   从片场到医院还得一段距离,她靠在后座上睡了会儿,等到穿过商业街时才醒过来。助理等着红绿灯,顾妤看了眼时间,想起那会和系统商量的事,还是开口:“等会过马路后将车停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车子两分钟后停了下来,顾妤看了眼不远处的粥铺,看着没有很多人排队才眼神满意了些。   去买粥花了十分钟,等到到了医院时已经下午五点了。顾妤让助理在楼下等着,按照医生给的病房号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顾衍在的病房。   她进去前先敲了敲门,听到有人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顾衍以为是查房的医生,刚叫进来,结果却发现推开门的是顾妤,不由有些惊讶。   “阿妤,你怎么来了?”少年在看清来人后连忙笑了起来,只是穿着病号服看着还是有些虚弱。   顾妤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画笔,觉得这个小幼崽真是住院也不安分。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个成年鹅了,有些话还是得说一说的,于是微微冷下了脸。   在顾衍的眼中,就是顾妤皱了皱眉,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他笑意僵在脸上,拿着画笔的手不由自主垂了下来,看着有些委屈。   “阿妤。” 他小声又叫了声。   ……   顾妤觉得自己的高冷气质可能又要坚持不下去了,但是为了不崩人设,她还是勉强维持住表情,皱了皱眉问:“怎么住院了也不和我说,要不是这里的一个医生和我认识,我还不知道你生病这么严重。”   她神情有些冷,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顾衍眼神动了动,悬在空中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听见顾妤的话后,温和笑道:“阿妤,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工作很忙的。”   顾衍俊秀的面容上一片真诚,看着顾妤时更是关心都要溢出来了。   顾妤觉得这个小幼崽真是可爱到爆,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不打扰鹅,鹅的任务才能完成嘛。   因为顾衍的话,她心中慈祥的挥着翅膀,已经决定了原谅他。   不过面上却还是没有松开眉头,只是将粥放在桌上,在看见少年去洗手后才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瞒着我了。”   即便是高岭之花,也不希望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出事。顾妤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对顾衍的采取的方法一点也没有错。   果然少年眼睛亮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妤。”   顾妤鹅心又是一箭。   她忽然觉得,要是那只二哈小时候和长大也一样这么可爱的话,那自己当初也不会啄爆它的狗头了。   小天鹅完全不承认自己对于人类无害的少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当初没有暴露真面目的白朗是一个,现在的顾衍也是一个。   她坐在一旁,看着顾衍打开餐盒后笑着抬眼:“没想到阿妤还记得我最喜欢这里的粥。”   少年笑意单纯,好像只是因为粥而开心一样,顾妤心里顿了顿没想到自己这么歪打正着,随便买了一家,结果居然恰好是顾衍喜欢的。面上却淡淡道:“快吃吧。”   顾衍应了声,打开粥之后将东西摆好,却没有像顾妤想的那样趁热吃,反而端起粥讨好地看着她。   “阿妤,你也尝一口。”   他固执地看着顾妤,好像她不吃,自己就也不吃一样。   刚熬好的桂花粥香气扑鼻,顾妤有些后悔忘了没给自己买一份,但这时为了维持人设,还是淡淡摇了摇头:“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顾衍有些失望,但却还是笑道:“阿妤,就尝一口吧。”   他定定地望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固执的不肯收手,顾妤以为这份桂花粥是有什么两人的共同回忆,犹豫了一下,在顾衍越来越黯淡的眼神中还是低头轻抿了口。   少年目光温柔像是看着最珍贵的东西,而顾妤虽然面容冰冷,却到底纵容着他。   越聆生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轮椅停在了门外,顾衍早就发觉,却没有提醒顾妤。   “真香。”   刚喝了口粥的顾妤正在心底和系统感叹着人类美食,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拿着东西,淡淡笑着的越聆生,心里的话不由戛然而止。 第31章   反派先生在门口全程目睹了顾妤被喂粥的一幕, 空气顿时静了下来。   顾妤其实本来觉得没什么, 但是回头一看越聆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就有些不自在。   “系统,我是不是崩人设了?”她悄悄在心里问。   系统笑了笑,语气慵懒:“您放心, 并没有。”   听到没有崩人设, 顾妤顿时胆子大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在看到越聆生的一瞬间变得有些冷淡, 就好像是原本放松的氛围在看见不该来的人时陡然凝滞。   顾妤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她没有崩人设的话,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反派必然不会开心。没有谁愿意自己的行踪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掌握, 即使是知道越聆生当初安排助理给自己的用意,但以顾妤高岭之花的性情,在看到越聆生的一瞬间还是不会有好脸色。   她看着门外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动作停了下来, 淡淡点了点头:“好巧,越先生。”   顾妤没有说的下一句是,好巧越先生,这么远的医院里也能碰见。充满讽刺性的话被咽下,但她眼底的寒意却没有减少。   顾妤雪白的面容在天色的映照下愈显得冷淡,和刚才面对顾衍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情绪的差异太过明显,顾衍看了越聆生一眼, 俊秀的少年眉眼隐约露了丝笑意。好像是在为顾妤的态度高兴。   但出乎意料的是,越聆生却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颔首:“确实很巧,顾小姐。”   “我也是来复查的。”   顾妤这才注意到越聆生身后的秘书手中拿的档案盒。   轮椅上的男人风度从容, 即使是刚开始时被冷语,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反倒叫顾妤有些犹疑。难道她刚才是错怪他了,他真的只是来复查的?   身后秘书见顾妤不语,主动上前道:“顾小姐,越先生今天确实约了复查,在您来之前他就已经在做检查了。”   越聆生淡淡抿了抿唇,只看了一眼就止住了他要说的话。转头对顾妤道:“刚才听说顾先生生病了,想着我和这家医院的院长认识,所以过来问问阿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只是……”他话音一转,微微笑道:“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受欢迎。”   越聆生生的清净无垢,说的话也很难叫人怀疑。顾妤原本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再看着越聆生时虽然冷淡,但却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敌意。   “对不起。”   越聆生以为她要说什么,却没想到顾妤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她下颌微抬着,垂下眼睫也泛着些寒气,可却还是道了歉。   这是顾妤的真诚。   在她的世界里,是非黑白分的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即使是之前始终对越聆生没有好感,可在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还是主动承认。   这才是她高傲的姿态,有自己的坚持,也不惹人厌烦。   越聆生微微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叫人心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妤都没有变过,可越聆生却觉得一次比一次有趣。   就像是发掘宝藏一样,每一次见到顾妤,都能让越聆生发觉到她身上不一样的一面,这甚至比那个答案还要让他觉得心底满意。   不过,要想见到顾妤不同的一面,必须得收起锋芒才行。在昨天晚上之后,越聆生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顾妤看着冷漠,其实却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也意味着,他们或许应该换个相处方式。   他心中想着,久违的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面上却还是尘静从容。在听到顾妤的道歉后轻轻笑了笑:“阿妤客气了。”   越聆生指尖顿了顿,将目光移向顾衍,慢慢勾起唇角,似是提醒了句:“顾先生发烧的话,还是少画些油画的好。”   这句看似关心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顾妤看向顾衍,却见他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惊觉到顾妤在看他,才又抿唇重新露出了笑容:“谢谢越先生提醒,不过我可以处理好。”   “越先生想必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吧。”   越聆生听到这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这样气定神闲的姿态叫顾衍眸色略深了些,越聆生却只是勾唇笑了笑。   秘书上前来推动轮椅,他向顾妤平静道:“我正好也要回家,阿妤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在楼下等你。”   顾妤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想到刚才误会了反派不由有些犹豫。   一天之内得罪反派两次,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假设让顾妤心里打了个寒颤,又怂了起来。但面上这些全都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她只是眸光顿了顿后,才点头:“谢谢越先生。”   轮椅声在楼道里听的格外分明,顾衍看着顾妤看着外面,目光有些复杂。   “阿妤,很在意他?”   不是说只是普通朋友吗?   顾衍垂下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顾妤在听见他的话后收回目光,即使迟钝如她,也听出了顾衍语气中的不满。   少年的不喜直白的就差写在脸上,顾妤心中顿了顿,就怕他下次见到越聆生的时候直接摆出这副样子来。   要知道反派做事完全不会留余地,顾妤可不觉得如果顾衍得罪他,越聆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过他。   她看了顾衍一眼,想起刚才临走前越聆生的眼神,不由皱了皱眉。   为了避免弟弟得罪反派,提前领盒饭,到最后蝴蝶掉去墓园看她的那段剧情,要不继续送他回郊外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就也没有回答顾衍刚才的问题。   原本温馨的氛围在被打扰后变得安静了下来。顾衍没能等来顾妤的答案,心慢慢下沉,他勉强笑了笑,刚准备换个话题,就听顾妤忽然道:“阿衍,你退烧之后,我后天让人送你回去吧。”   她静静地站着那儿,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说出口的话却叫顾衍坠入了谷底。   他握着勺子,抬眼看着顾妤,似乎有些不解她在说什么:   “阿妤,不是说好要让我以后都做早餐的吗?”   今早只是随口一说的事没想到顾衍会当真。顾妤抿了抿唇,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为他好,像顾衍这些小幼崽还是少在反派眼皮底下晃的好。   于是顾妤强行/硬/下心肠来,在顾衍的话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就是这样的表情,叫顾衍知道她已经决定了。顾妤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   顾衍俊秀的面容上僵了僵,还慢慢开口道:“阿妤,你不喜欢我那样对越先生说话,我就不说了。”   “我保证会听话的,好不好。”   他声音低落,这时甚至比昨天落水时还要可怜,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那样看着顾妤。顾妤差点有些意志不坚定,但想到剧情,还是咬牙撑了下来,冷淡道:“阿衍,你不适合这里。”   只短短一句话,终于叫顾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眼前的顾妤似乎和一年前的人重合在一起,那个在雨夜里推开他的人也是这样说的,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他以为顾妤来看他就会变好了,可是却发现,不论怎么样,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他很喜欢很喜欢阿妤,比之前还要喜欢。   现在的阿妤会来看他,会替他擦头发,会为他买粥,顾衍欢喜的觉得像是一场梦,可是,突然就到此为止了。   梦醒了。   他重新喜欢了的顾妤又一次,推开了他。   少年指尖发烫,垂下的眼中暗涌止不住的翻滚,最终却慢慢压了下去。   气氛有些僵/硬/,顾妤原本以为顾衍还会再软磨硬泡,却没想到他只是慢慢抬起了头,过了很久,才道:“阿妤,我知道了。”   少年语气艰涩,却勉强笑了笑,开口问她:   “那阿妤周末,还会再来看我吗?” 第32章   在听到顾衍的问题后, 顾妤愣了一下。心想不就是送他回家吗, 怎么弄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但看少年隐隐祈求的眼睛,顾妤还是心软了。   算了,对这种小幼崽什么的还是友好一点吧。   她在顾衍可怜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又犹豫了一下像昨晚那样拍了拍他头顶, 才道:“让你回去是为你好。”   “别想那么多, 以后我每周六都会过来看你。”   顾妤声音清冷, 眼神却微微柔和了些, 就像是冰雪消融, 叫人忍不住将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   顾衍心下微顿,看着她笑着应了声,只是心底却还是沉了下来。   阿妤只有在送他离开时才会温柔吗?   少年眸光闪了闪, 将那些情绪遮在眼底, 再抬头时还是那个俊秀温和的少年。   顾妤不知道顾衍在想什么。她想着今天看望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身为高岭之花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而且反派现在还在楼下等着,自己也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顾衍却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主动乖巧笑道:“阿妤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这里可以的。”   他笑起来总是带着些少年的温柔, 让顾妤根本想不到他心底在想什么,听见顾衍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来拿起小包,像来时一样,只是那时候的惊喜已经消退了下来。   顾衍看着她离开, 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才收回目光。   已经放凉的粥被扔进垃圾桶里,顾衍慢慢垂下眼拿起画笔,揭开在顾妤来时被临时盖上的画布。   要是顾妤在一定会惊讶,因为那是昨天晚上,她睡觉时的画面。   穿着白色睡袍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与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色彩的碰撞让看见的人呼吸都不由一窒。   已经画到裙角那儿了。顾衍拿起画笔,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起来。   他神色安静温和就如一个普通少年,可眼底却压抑着浓浓暗色。   楼下的车子已经离开了,顾衍的手猛然顿住,过了会儿才若无其事的垂下眼。   顾妤对这些一概不知,在下楼后她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车子。越聆生已经坐在车里了,看见她过来打开车门,微微笑了笑:   “我以为你还要很长时间。”   顾妤淡淡摇头:“该处理的已经处理好了。”   她这时没了在病房时的温情,冰冷的面容也变得如往常一样。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映照在顾妤雪白瑰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越聆生指尖顿了顿,没有再多问,只是道:“那就走吧。”   车门已经被关上,从医院离开时顾妤眉头终于松了下来。她一番情绪变化越聆生看在眼底,眸光微微顿了顿。   发现顾妤有软肋,并非无坚不摧,本来是好事,他想要看的不就是这些。看看有了软肋的顾妤在面对前世那些事情的时候,还会不会是一样的结果?   这是越聆生开始这个游戏的最初目的,他只想再看一次顾妤的选择而已。   可是,当事情出现变化的时候,心底却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越聆生想,大概是他的洁/癖/又发作了。   见不得,别人挑衅。   毕竟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了。   男人看着窗外山景连绵而过,尘静的面容微微有些寒意。   坐在旁边的顾妤虽然不知道越聆生在想什么,但却有些坐立不安。今天刚被她得罪过的反派就坐在身边,还一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任是谁都会害怕。   顾妤心底特别慌,就怕心情不好的反派一不高兴就让她提前领盒饭。可心里越慌,她面上就越镇静,唇线微抿着,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寂静。   悦耳的铃声惊醒了出神的顾妤,她长睫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看见熟悉的名字后犹豫了一下,过了会儿还是接起。   林景合三个字在屏幕上闪动着,越聆生也看见了。他淡淡收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顾妤以为这时候打电话是剧组有什么事,接起来等了等。   手机里女人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林景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刚才助理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顾妤身边确实是有一个叫阿衍的人,不过是她的弟弟。   只是弟弟而已,顾前辈中午应该是口误了,林景合想到这儿微微抿了抿唇。   因为顾衍的保密资料一向做的好,林景合只查到了些身世背景什么的,并没有看到顾衍的照片,得到这个答案不由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阿衍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没由来就感到了一阵心慌,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现在查清楚也放下心来。   林景合在窗边站了很久,也许是因为一直担忧的事被放了下来,他现在特别想听听顾妤的声音。   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林景合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他告诉自己明天就能再见到了,可该是按捺不住心情将电话拨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和顾前辈通话。   这个认知让他温隽的眉眼更加温和,窗外大厦的灯光还亮着,手机响了两声就被接通,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喂”林景合才抿了抿唇:   “顾前辈,是我。”   青年声音即使透过电话也温和,顾妤看了越聆生一眼,见他淡笑着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开口:“我知道。”   顾妤一直等着林景合开口剧组的事,毕竟她和男主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唯一能让他晚上打电话过来的也就是剧组了。   于是在听不见林景合的声音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是剧组有什么事吗?”   外面的鸣笛声叫林景合知道顾妤是在车上,想到她说是去医院的事,林景合猜测应该是弟弟生病住院了。那些纠结慢慢被放下,他慢慢道:“没有什么大事,顾前辈,就是导演想要问一问你的伤势怎么样,明天还能继续拍吗?”   顾妤这才想起,昨天说将唯一的室内戏份拍完了,明天都是外景。她看了眼自己小腿上还缠着的纱布,为了表现敬业人设,怎么着也得演。   以为林景合打电话来真的只是问这件事的顾妤眸光顿了顿,淡淡道:“我没事,明天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车就猛然停了下来,周围灯光明亮,顾妤这才看到是到家了。   越聆生看了眼显示还在通话上的手机,淡淡开口:“阿妤,到家了。”   这句话实在暧昧的不行,但粗神经的顾妤却并没有听出来,只以为越聆生是在提醒她,淡淡点了点头后道:“我知道了。”   两人亲密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叫本来脸上还有笑意的林景合微微顿了顿。   那个熟悉的声音他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越家三爷。   他现在是和阿妤在一起?   尽管林景合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一直不愿意多想他们两人的真正关系,麻痹着自己,却没想到,阿妤和那个越三爷,他们可能已经同居了。   零散的对话通过手机传过来,好像是在昭示着两人有多亲密。林景合慢慢握紧了手机,嗓音有些艰涩:“顾前辈是在外面吗?”   他垂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出这么一句话,但就像是还怀抱着一丝希望一样,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但顾妤却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的希望:“我在家。”   她顿了顿,接着道:“麻烦你回给导演,我的伤没有问题,明天可以继续拍外景。”   她语气平静,林景合眸光闪了闪,即使心已经沉到谷底,面上却还是温和笑道:“我知道了,顾前辈。”   没有听出他语气不对,顾妤在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越聆生也已经下车了。   坐在轮椅上气质清和的男人看着她淡淡点了点头。   他没有过问她剧组的事,表现的好像两人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样,顾妤刚才接了林景合电话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不怪她多想,上次只是拍个吻戏就被用那样的方式标记,现在一在越聆生面前提起林景合,顾妤就有些慌。其实自己和两人什么关系也没有,但就是有些害怕两人碰面。   不过好在反派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很少再找她麻烦。顾妤心里想着,见他真的什么也没问,就准备离开。不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   “今天谢谢你,越先生。”   推着轮椅的手顿了顿,越聆生垂眸淡淡道:“如果顾小姐是谢我送你回家的话,那么不用了,只是顺路而已。”   隔壁的别墅灯光已经亮了起来,越聆生看见后,轻轻笑了起来,对她道:“晚安,阿妤。”   他说完后好像也不期望她回应,转身就离开了。顾妤心中顿了顿 ,虽然不明白他心情怎么又好了起来,但既然反派没有为难她,那也没必要想那么多了。   顾妤已经回到了家,那边林景合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慢慢垂下了手。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想起刚才两人的话,还有当初顾妤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边向越聆生走过去的场景,眸光暗了下来。   林景合不相信顾妤是真的喜欢越聆生,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做被禁锢的笼中鸟呢,他心底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越聆生的势力而已,顾前辈是被被胁迫的。   只有这样想着,林景合才能抑制住那些因嫉妒而起的,想要伤害她的——晦暗情绪。   顾前辈救了他,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闭着眼,将那些心思压入心底,过了很久才拿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林叔,我要回林家。” 第33章   因为昨晚答应了导演的缘故, 顾妤早上特意起的早了点背了会儿台词, 在助理买好早餐后,才一起去了剧组。   她以为自己比起平常早了很多,片场应该没有多少人,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 林景合居然比她到的还早。   男主正在休息室看书, 想起原著中说男主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影帝, 获得各种国际奖项, 顾妤不由有些感慨。果然这些天命之子优秀都有优秀的道理。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 微微笑了笑:“您也可以做到这点。”他努力鼓励懒惰的小天鹅勤奋一些,谁知道顾妤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就适合混日子,当主角什么的, 迟早会露馅。”生怕系统以为她有野望, 下个世界给安排个主角什么的,顾妤连忙开口打消他的念头。   开玩笑光是一个路人甲都叫她有些吃不消了,要是变成主角,那不是得当场死亡。顾妤想着打了个寒颤,心底警告系统不许再给她难度更高的世界了。   系统先生听见她的话后有些无奈笑道:“宿主,您放心,我并没有这个权限。”   这句话叫顾妤眉头微微皱了皱。   权限这个词系统不是第一次提起, 她之前从来没有问过,这次却有些好奇:“权限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会儿,忽然不说话了,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她正等着系统回答, 就听见导演的声音:   “大家都过来开个会。”   他拿着喇叭叫了声,顾妤不得不收回心神,往开会的地方走去。那边正在看书的林景合也听见了,指尖微微顿了顿,看了眼时间。   正想着今天时间提前,顾前辈会不会迟到,结果抬眼就看见了顾妤的身影。   也是,林景合垂眼笑了笑,顾前辈一向敬业,即使昨晚……又怎么会迟到呢。   分明告诉自己顾妤是无奈的,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但林景合只要一想到昨晚顾妤和越聆生在一起过夜,原本平静的心绪就忍不住沉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在助理过来前恢复了情绪,温隽的面容也和往常一样。   这次开会只有主演和几个项目重要参与人。大家都陆陆续续往会议室走,顾妤比林景合早到一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   林景合来之后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来晚了。”   几个人都笑着说了几句,唯独顾妤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本来就是寡言的性子,大家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林景合在落座时,心底还是有些失望。   他进来时顾妤就一直垂着眼似乎在想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   她是在想越聆生吗?   这个猜测叫他忍不住指尖收紧,在别人看过来时又若无其事的松开。   完全不知道男主误会了这么多,顾妤只是在和系统商量权限的问题而已。   在被解释后,她忍不住问:“那系统的权限是什么?”   好奇心旺盛的天鹅还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系统慵懒的声音似笑非笑,慢慢道:“我的权限,大概是有个图书馆吧。”   ……   不可说言情那种吗?   顾妤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她想说打扰了,不过好在系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轻轻笑了笑:“开会的时候还请宿主注意人设。”   顾妤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人设而庆幸。   人已经来齐了,会议也已经开始。导演正在上面讲着戏,大家都听的很认真。因为自己敬业的人设,顾妤不得不打开笔记本时不时记上两句,面上神色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   会议室空间狭小,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林景合就坐在顾妤隔壁。   他罕见的没有认真听导演讲戏,因为心里有事,目光忍不住看向顾妤。   雪肤乌发的女人静静地坐着,/精/致的面容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心听着讲解。林景合心中顿了顿,刚想要收回眼神,却见顾妤忽然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相对,都愣了一下。   顾妤没想到这么巧一抬头就看见了男主,而林景合却是没想到顾妤会这时抬起头来。但即使被看见,他心底也没有什么慌乱,只是微微抿唇笑了笑,将心思压下轻声道:“我看顾前辈在做笔记。”   记笔记,顾妤接下来最害怕他说“方便借我看看吗这句话”,因为她笔记上都是一些画的动物世界!   顾妤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其实慌的一批,最害怕崩人设来的猝不及防。   但幸好,她最怕的没有来,林景合只是笑着问:“顾前辈可以借我一只笔吗?我好像忘记带了。”   心里的石头被放下,顾妤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是冷淡地拿出另一只笔递给他。为了防止男主再提什么叫她露馅的要求,顾妤在递给他之后就淡淡道:“认真听。”   林景合心中微顿,在知道顾妤也在关注他,只是嘴上没有说之后,原本暗沉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了起来。   他笑着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很奇妙的感觉,每次只要一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在和顾前辈说完话后都会平复下来。林景合看着顾妤,见她已经转过头去听课了后才抿了抿唇,看向了导演。   这次讲戏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顾妤装的几乎累死,但是为了不再次发生像刚才走神被林景合抓包的事,她还是强行撑起了架子。   直到导演说可以了,才微微放松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那些熊孩子们在听见下课铃声时的感觉。   看见大家都陆续离开,顾妤站起身来,也准备一起走,却在离开时被人叫住。   “顾前辈”,林景合站起身来,面上始终温和,将手里的笔还回去。   “谢谢顾前辈。”   他表现的始终很有礼貌,顾妤微微点了点头,对他也没有提起一丝防备。   林景合见她伸手接过,眸光微微顿了顿,忽然道:“顾前辈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下午   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顾妤微微想了想,下午如果不去医院看顾衍的话,确实有时间。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向林景合,似乎在问他要做什么?   林景合心中微顿,从昨晚到现在,他都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现在,也已经有了决定。   他不想再等了。   他想让顾前辈知道自己的心意,想和她一起面对那些不好的事情。   青年温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笑意,再开口时慢慢道:“我下午想请顾前辈一起吃饭,顾前辈有时间吗?”   顾妤不知道男主为什么突然要请她吃饭,在听到这个请求时还有些诧异。   但想到自己不久前救了他的事,以为男主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非要请她吃饭,于是也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道:“下午见。”   约好了下午的饭,顾妤一天都在专心拍戏,连电话响了好几次都不知道。   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的日程就比较赶了。顾妤一连拍了好几个镜头,直到林景合强行喊停。   “顾前辈还是休息一下吧。”他看了摄影机一眼,开口道。   顾妤早就想休息了,听见男主这么上道的话,不由神色略松了些,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口。   中场休息了二十分钟,又开始继续。一直到下午四点,将今天的戏份拍完,众人才解脱。   顾妤接过手机来,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电话显是的顾衍,想到那个小幼崽,也不知道他发烧怎么样了,顾妤在休息时还是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几次后才被接通,那头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喂。”他似乎有些烧糊涂了,并没有看清是顾妤的电话。   顾妤听见声音后就皱起了眉。   不是昨天都快好了吗,怎么住到医院里反而更严重了?   因为生病的缘故,顾衍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顾妤顿了顿,握着手机问:“阿衍,你现在在哪儿?”   “还在医院吗?”   顾衍听清是顾妤的声音,似乎有些欣喜,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最终却沉默了下来。   顾妤刚觉得是不是自己语气太凶,就听他好像咳嗽了声,那边有东西碎在了地上,隔着手机顾妤都听的清楚。   过了会儿,少年声音隔了很久通过手机传来,勉强笑了笑:“阿妤,我没事,那会儿只是按错号码了而已。”   按错号码会打这么多电话?   顾妤完全不相信口是心非的顾衍,皱了皱眉,还是开口:“你如果在医院的话我这会打电话叫李医生过去看你。”   李医生就是上次顾衍生病时给顾妤通知过的那个人,顾妤说到这儿就要叫他,却听顾衍摇头拒绝道:“李医生刚才已经来过了,阿妤,别担心,我只是有些发烧。”   少年声音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很懂事。顾妤想到自己昨晚说要送他回去的话,难得有些愧疚。这个小幼崽该不会是听了她的话,以为自己不要他,心情抑郁,所以才病情加重的吧?   见电话那头久久不说话,顾衍抿了抿唇,低声道:“阿妤那边很忙吧,我……”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顾妤打断:“你好好吃药,别多想。”   “我等会过来看你。”   顾妤想到那会答应男主那个邀请,心中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等会儿和他说一声推迟吧。   毕竟要感谢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可现在是顾衍病情加重,相比较来说,还是第二个比较重要一些。   她说完后又安慰了顾衍几句才挂断电话,没看见电话那头少年乖巧的表情。   林景合不知道顾妤喜欢吃什么,就中餐西餐各订了一家,正和助理说着就看见了顾妤。不由温和了面容道:“顾前辈。”   他刚准备问要不要现在走,就听顾妤忽然开口:“刚才和你说的吃饭,我恐怕今天不能去了。”   顾妤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她语气难得有些歉意,眼神也带了些其他情绪。   林景合动作僵了僵,有些意外:“顾前辈,怎么突然这么说,是有什么事吗?”他垂眸问。   顾妤没有察觉的林景合的心思,只是淡淡道:“是私事,不方便说。”   她只是觉得和男主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说这种事情的地步,所以就没告诉他自己弟弟生病的事,但没想到这句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有多伤人。   林景合眸光已经暗了下去,准备告诉她餐厅已经订好的话也没有出口,在顾妤看过来时,只是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笑道:   “没关系的,顾前辈,你如果有事的话,我们下次吧。”   一直坚信男主温和正直人设的顾妤不疑有他,爽了约难得对林景合有些愧疚,在临走前顿了顿,难得语气柔和道:“这次是我的错,下次我请你。”   那道纤细的背影已经离开,林景合紧握的掌心慢慢松开,告诉自己没有事。   顾前辈也不想的,她可能是真的有事。   可是顾妤那会儿在打那通电话时的神情林景合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见到顾妤对谁那么温柔过,就好像……眼底的冰雪都消融了一样。   林景合指尖顿了顿,慢慢垂下眼,却看见手机里多了条短信:“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爽约吗?”   署名是——越聆生。 第34章   “为什么她会爽约?”   这个短信就像是藏了一个魔鬼一样, 一步步引诱着他。   林景合心已经慢慢沉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这是陷阱,只不过是因为越聆生不想再让他接近顾妤所设的圈套而已。   手机屏幕还亮着, 人总是这样奇怪, 即使是他也不能幸免。林景合明白自己应该相信顾妤, 顾前辈只是有难言之隐, 所以才没有对他说。   可这样想着, 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怀疑。   一分钟过去了, 助理见林景合看着手机一直不说话,不由有些奇怪:“林先生怎么了?”   耳边的声音叫林景合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 微微摇了摇头, 过了很久才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助理应了声,不自觉看了他一眼小心问:“那订的餐厅?”   餐厅。   林景合眸光低垂,表情不变道:“取消了吧。”   他心中两种情绪交织着,面上也没了表情,看着有些吓人。助理知道他是为什么,也不敢再多话, 只打了电话将餐厅取消了。   剧组里的人陆陆续续已经走完了,林景合看了眼空着的休息室,最终还是保存了那条短信。   顾妤没想到越聆生会给男主发消息,她在离开后就直接往医院去了。心里还想着, 等会儿看到顾衍的时候一定要克制一下语气。   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映地车窗内人影愈加清冷,助理忍不住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感慨。   没想到看似冰冷的顾小姐会对自己的弟弟这么在乎,可他想到越先生,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但他跟了越先生这么久当然清楚,越先生很少能有看入眼的时候,更别说上心了。可对顾小姐却格外不一样。   如果是之前,助理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最近,越聆生对顾妤的时候,笑容越来越多。这也意味着,他的占有/欲/会更多。   助理看的清楚,越先生在一点一点的剔除掉顾小姐身边的人,从林景合开始,再到——顾衍。   车子已经到了医院,助理停下了车,那些猜测终究咽在了心底,他只是一个助理而已,越先生的事也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在车停下时顾妤就睁开了眼。助理以为她在休息,其实只不过是闭上眼在心里和系统聊天。   顾妤刚睁开眼,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助理刚才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同情?   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可能是闭着时间太久有点眼花,也就没有在意。   顾衍在阳台上早就看见了顾妤,见她真的来了,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他就知道,知道阿妤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顾妤原本正准备上去,结果抬头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少年,似乎是看见自己注意到他了,顾衍笑着挥了挥手,显得像只等着主人的小狗似的。   顾妤脚步顿了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被萌到,但一想到外面还下着雨,顾衍发烧就伸出头来,不由皱了皱眉,还是冷了脸色,示意他回去,没有再看探出头的少年一眼。   顾衍知道她的意思,也乖乖的缩回了头,只不过这次是跑到电梯门口等着。看到顾妤上来,立刻叫了声:“阿妤。”   少年人的嗓音本来清朗,只是顾衍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沙哑,但阿妤两个字却喊的很清楚。好像为了这两个字练习了很多遍一样。   顾妤看过去,就看见了穿着病号服的顾衍。   他面色比昨天更白了些,额头隐隐有些细汗,不知道是刚才跑过来的,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看着顾妤的眼神欣喜都要溢出来了。   顾妤心中顿了顿,原本准备训斥他淋雨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冷下脸道:“外面还下着雨,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像是知道她是关心自己,顾衍笑着没有反驳,只是道:“阿妤,我见到你太高兴了。”   这句话让顾妤想到自己昨天要送他走的事,不由有些心虚。不过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顾衍一直观察着她的情绪。   直到看到顾妤眼中微微柔和了些,才松开了手,笑着道:“阿妤,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怪你。”   “我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妤了。”   他一字一句道,似乎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   顾妤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觉得,这个小幼崽也太可爱了吧。   她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切入话题,叫顾衍不要多想,却没想到人家自己心里安慰都做好了,完全省去了她一番功夫。   她心软了下,还是拍了拍他发顶,在少年惊喜的眼神中道:“先进去吧。”   顾衍笑着点了点头。   这边因为顾衍生病,两人又重修于好,那头林景合却始终没有放下心。   回到家后已经过了很久,他在浴室呆了很久,直至淋浴器被关掉,脑海里顾妤离开时的样子却始终没有褪去。   而与之相应的,是那条短信。   林景合靠在墙上点了支烟。湿着眼,微微吐了口气,温和的面容在缭绕的烟雾下看不清情绪。   这是他第二次吸烟。   第一次,是当初发誓要离开林家的时候,他当初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吸烟了。可今天却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那条短信就像是跗骨的虫子一点点折磨着他,让他弄清楚。   她为什么离开?   越聆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烟味呛的林景合嗓子生疼,他指尖停了下来,最终还是将目光又放回了手机上。   一分钟后,林景合还是拨通了电话。   他静静的等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直到手机被接通。   “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没有多余的话,他开门见山的问。   越聆生坐在轮椅上看了眼隔壁别墅暗着的灯光,显示着主人还没有回来。他慢慢笑了笑,开口道:   “白山医院906,有你要的答案。”   他有些好奇,为着顾妤重新回到林家的林景合在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想法叫越聆生有些愉悦,他收回目光来,心中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人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景合闭上眼过了很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就一眼,他告诉自己,就看一眼就好。看清楚,也好过这样不断猜疑和折磨。   白山医院。   他念着这个名字,掐灭烟头,拿起了车钥匙。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顾妤原本是要回去的,但顾衍半个小时前好不容易退掉的烧又重新复发了起来。   他额间滚烫,眼睛也有些红,顾妤看着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有离开。   把一个发烧的弟弟自己扔在医院,对原主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顾妤也只能给导演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明天可能赶不到剧组了,请了一天的假。   顾衍躺在床上,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安:“阿妤,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也许是害怕再次被抛弃,顾衍说话有些小心。   顾妤心软了些,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你早些睡吧,我今天不回去了。”   顾妤鹅生还是第一次为别人守夜,不过好在还有系统陪着,在说出这句话后也没多大感觉。但对于顾衍来说却不一样了。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除了小时候,阿妤从来没有再这样陪过他。虽然只是因为他生病,但对于顾衍来说,这些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他眼神更加柔和了些,看向顾妤时抿唇笑了起来,可爱的不行。   顾妤淡淡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早些睡吧。”   顾衍笑着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   墙上的钟表慢慢走着,顾妤本来是要等顾衍睡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渐渐却有了些困意。   她勉强和系统打了声招呼,叫自己清醒一些,见顾衍已经睡着后才伸手探了探他额间。   烧已经退了,她不由松了口气。   之前白天拍了一天戏,晚上又来陪顾衍,顾妤早已经累的不行。见到顾衍烧退了后放下心来,对系统道:“我先睡会儿,有事叫我。”   系统似乎看见了Q版小天鹅揉着眼睛的样子,眸光温柔了些:“您睡吧,我有事会叫您的。”   有了系统的保证,顾妤再也撑不下去,慢慢闭着眼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光微弱的病房里,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顾衍慢慢睁开眼。他看了眼旁边睡着的顾妤,心中微微暖了些。   现在的阿妤真好。   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又注视着顾妤的眉眼。   直到看着顾妤因为坐着睡的原因眉头皱起,顾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起身,将顾妤抱到了床上。   陡然舒适的环境叫顾衍眉头松了些,顾衍笑了笑,不自觉俯身亲了亲她唇角。   “阿妤。”   两个字在心底盘旋着,叫顾衍心里既柔软又欢喜,少年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一直注视着床上的女人。   林景合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暮。   背影清瘦的少年和床上的女人亲密的叫人心头一颤,任谁都无法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   更何况,那个吻……   他看到有人亲吻顾妤时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扶手,眉头也皱起了起来。   越聆生让他看的就是这个?   那个人和阿妤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景合知道,除非关系亲密否则顾妤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睡着。   他心中艰涩,却还是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局,于是尽管心底刺痛,也还是没有出声。   直到那个俯在床上的少年起身,抬起头来。   微弱的灯光下,林景合看的清楚,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终于慢慢沉了下来。   因为——那是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第35章   那个低头亲吻顾妤的少年, 在抬起头时, 林景合全身血液都凉了下来。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张脸林景合曾经在镜子中看过无数遍,无论是眉眼还是棱角都记得分明。但他没想到, 有一天会在这里见到一张一模一样的。   那个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 在替顾妤盖好被子后就去了洗手间。   林景合攥紧着掌心, 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顾前辈身边会有一个跟他长的如此相似的少年, 为什么, 顾前辈会没有一丝防备地睡在这里?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被各种猜测笼罩着, 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林景合很想进去问一问,将这些事问个清楚,可站着门边的脚步却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他心中早已经升起了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好像预示着什么, 林景合犹豫着, 这时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一条短信被发了过来。   屏幕上光亮微微闪烁,林景合指尖僵/硬/,第一次有些不敢点开。他害怕里面的事实会是他接受不了的。   即使心底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洗手间里的灯还开着,不一会儿响起了淋浴的水声, 顾妤始终安静地睡在那儿,像是对那个少年信任极了。   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这过。林景合心中清楚这一点,才愈发不敢。   可最终,他还是点开了那条短信。   依旧是越聆生发的, 只有短短两句话,却彻底击碎了林景合心中的侥幸。   ——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了吗?   顾妤为什么会爽约,是因为冒牌货永远比不上正牌啊。   “冒牌货”,林景合念着这三个字,即使不想相信,可现在却也不得不信了。事实摆在眼前,过往顾妤对他的那些情景一一浮上水面。   分明是高傲冷漠不接触所有人,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打了招呼,他以为那是特殊,实际上不过是……林景合一幕幕想着,想到当时顾妤救他的情景,心缓缓下沉。也是因为刚才里面那个人吧,因为一张一样的脸,所以无法看着他受伤。   那些场景一一闪过,最后是顾妤在接完电话离开时毫不犹豫的背影。   他当时只是以为她有急事,很忙。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事实上,不过是因为正主出事了,所以才这么着急。   顾妤每次失态,都是因为别人。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替身这个词叫林景合忍不住握紧掌心,连鲜血流下也没有发觉。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所拥有的一切自以为是的特殊,那些亲吻,安慰,和难得的语气柔和,都是因为这张脸。而他竟然可笑的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   林景合后退了一步,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艰涩戾气,青年一向温隽的面容上沉的可怕,额角青筋也微微浮起。直到浴室里水声停下。   林景合在门口站了很久,却发现自己连进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该问什么呢?   他心已经沉到谷底,缓缓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任谁都想不到这是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林景合。   他现在的模样,只叫人害怕。   浴室门已经推开了,林景合脚步顿了顿,最后再看了那张脸一眼,还是转身离开了。   刚打开门的顾衍若有所觉,往门外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由皱了皱眉,不清楚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熟睡的顾妤并不知道林景合刚才来过了,不过,就算她醒了,也不会把这当成一回事。只以为林景合是单纯的过来看望她弟弟,毕竟男主温和正直的形象深入人心,顾妤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忘了两人面容相似的顾妤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顾衍那张脸会造成的后果,那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误会……   医院里氛围还是一片温馨,顾衍在出来后就悄悄上了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环住顾妤肩膀,见怀里熟睡的人没有发现,才松了口气,勾起唇角慢慢闭上了眼。   而那边,林景合在下楼后终于打通了越聆生电话。   “我想和你谈一谈。”   只这一句话,就叫越聆生笑了起来,他眸光平静定定地看着黯淡的别墅,报上了地址。   林景合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找越聆生的,但他最终还是去了。   那张脸就像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就会想到顾妤,更会想到,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雨还在下着,上山的路很长,林景合握着方向盘,神情冰冷。可即使指尖僵/硬/的不行,他也没有停下来,直到看到亮着的庭院。   越聆生一直在等他,看见他来后,微微笑了笑:“林先生请。”   他眸光一如既往,姿态也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就像一个真的隐士。可林景合知道,越聆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隐士。   手握A市整个地下世界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无争呢。这一点,在那条短信时就已经被验证。   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之所以之前一直不出手,不过是为了给他致命一击。   林景合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紧握的掌心慢慢松开,坐到了椅子上。   越聆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沏着茶问:“林先生今天过来是有事想要问我吧。”他说到这儿又笑了起来,面容尘静:“不知道我准备的惊喜林先生还满不满意。”   热茶被放在桌上,这样的言语让林景合眸光沉了下来。   但到这时,那些心底的情绪却还是忍住了。   林景合将那些看见的事混着血,一点一点压入心底,半晌,才睁开眼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没有说名字,但两人却心知肚明。   林景合指的是那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越聆生指尖顿了顿,笑道:“林先生,不是查过吗?他叫阿衍。”   阿衍。   林景合指尖顿住,陡然想到顾妤在拍戏时那天看着他叫出来的名字。也叫阿衍。   原来他就是阿衍。   林景合心慢慢冷了下来,如坠冰窖。   他以为,那个少年只是顾妤的弟弟。他当时甚至告诉自己,那只是个口误,可原来,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越聆生眸光微垂,笑着告诉他:“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姐弟,这一点,想必你也看到了。”   “但即便是这样,顾妤也很难接受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了你。”   “林先生,你们长的真的很像。”他一字一句道。   林景合握着杯子,想到今天看见的一幕,顾衍在亲吻顾妤,心中终于明白了。因为接受不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他这个替身吗?   因此,也才会在正主有事时,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林景合温隽的面容上全是阴沉,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就像是当初从林家离开一样,他现在想要再次回去,就必须忍着。   他看着越聆生,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你告诉我这么多,如果只是为了看我今天狼狈的样子,未免太不划算。”   “毕竟,越先生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越聆生听见这话后笑了笑,慢慢道:“当然。”   他清净的眸光看着林景合,对着那张脸不含一丝恶意的笑道:“我只是,单纯的厌恶这样多同样的脸总是围绕在阿妤身边,分明都是没有机会的。”   “顾衍没有机会,只是替身的你也没有机会。”   他说着又收回了目光,泡着茶淡淡道:“如果林先生及时止损,现在也未尝来不及。”   及时止损。林景合在明白他的目的后终于笑了起来,原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放手。   杯里的水烫的心间苦涩,他慢慢垂下眼,过了很久才道:“今天多谢越先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越聆生这时也猜不透。   但像他那样的人,对于这些总是不以为意,于是他只是淡淡笑了笑。   真的会放手吗?   这个问题在林景合心中徘徊了很久,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开始,再到见到越聆生。他心中有痛苦有不甘甚至有恨意,却从来没有打算过放手。   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可他喜欢顾妤却是真的,即便是,被当做替身,即便是那些温柔只是因为别人,可他还是喜欢顾妤。   一直到现在,都喜欢的不得了。   心里一直被压抑的猛兽好像被放了出来,林景合指尖颤抖着,掩住眼底的血丝。   他还是放不了手。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不如就换一个方法。换一个可以让他得偿所愿的方法,那样,阿妤就不会再将他当做是别人了。   他这样想着,知道自己眼神沉郁,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一心相信着顾妤,温和的林景合,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想要得到她,想要占有她,想要让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凶兽。   他心缓缓下沉,面上的神色却愈发冷静。   阿妤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吧。林景合笑了笑,慢慢闭上眼。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但顾妤却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在医院昨天晚上请假,她在早上醒来后并没有去剧组。只是留在医院照顾顾衍,却不知道,林景合也没有去。   助理电话打了很多,都显示的无人接听。   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接起。就差报警的助理差点吓死,连忙问怎么回事。心底不禁也有些有些疑惑,林先生平时最是守时,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这样的事,今天这是?   林景合跪在地上,身上的戒鞭一道一道打在背上皮开肉绽。   这是重回地下世界的标志,当年他离开林家受了五十道戒鞭,如今回来,也要同样。新伤加上旧伤让他额角汗珠滴下,他跪的笔直,慢慢垂下眼,哑着嗓子问:“顾……顾前辈今天来了吗?”   他更想问,她今天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失踪?   口中腥甜翻涌,林景合感受着背上的刺骨,不由自主收紧了手。   助理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什么也没交代会突然问这个。看了空荡的休息室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顾小姐今天好像请假了,没有来剧组。”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但最终也被压了下去。   没有来剧组,是因为他生病吗?   林景合想着,在心中念着她的名字,直到戒鞭再次打下来。   “阿妤。”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叫顾前辈,而是叫阿妤。他扯起唇角笑了笑,满是血痕的掌心终于松开了。 第36章   顾妤原本以为只用请一天假就够了, 谁知道顾衍却断断续续病了一周, 晚上烧刚退,早上就又发了起来。叫她原本准备等弟弟病好就立马回剧组的想法不得不搁浅,也留在医院陪了他一周。期间除了导演打电话过来多问了几次后, 也没什么别人。   只不过越聆生最近在这儿做复检, 倒是每天还能遇见。   顾妤渐渐地也有些习惯坐在医院表面装高冷, 实际上却和系统聊天的日常。看着少年睡了, 顾妤微微抿唇替他盖上被子。   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 不知道助理还在不在。   她坐电梯下来,准备如果助理已经先回去了的话就打电话叫出租车。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停在医院的车。   低调的宾利静静地停在一边, 车灯还亮着, 像是在等她一样,顾妤心中顿了顿,有些惊讶。   这是越聆生的车。   她心里不太确定的想:反派该不会是在等她吧?   似乎是知道顾妤的疑惑,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后,微微低下了头:“顾小姐。”   顾妤眸光微顿,即使心里有些疑惑反派怎么今天想起来等他了,但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   “谢谢。”   她看了越聆生一眼, 还是开口道了声谢。   顾妤本就生的极美,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看。清净的夜晚星空明朗,她站在那儿,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几乎宛如白雪, 通透的好看。   越聆生从前不觉得那些女明星们肤白便吸引人,但见顾妤这样,忽然就有些明白了。这样细腻的颜色,很难不叫人动心。   即使是在前世,越聆生对顾妤也从来没有燃起过其他感情,可现在,从着手清除顾妤身边的人,看着那栋熄灯的别墅时,越聆生就知道不止如此。   在这场游戏之外,他第一次,对顾妤生出了/欲/。   不同于最初只是因为洁/癖/想要标记,他现在,更想的是占有。   他同样进行着游戏,想看她的选择,但同时,爱/欲/也是存在的。这种复杂的情感叫越聆生眸光更加尘静。   他看着顾妤,微微笑了笑:“正好顺路,就想着等等你。”   他说话时还是以前的语气,顾妤并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微微点了点头,还是上了车。前面的司机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越先生口中的等一等,其实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了。   这对于众人眼中的越聆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他就是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这才叫人更加心惊。   车内静静地没有人说话,越聆生一直是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   顾妤其实有些无聊,但又觉得当着反派的面就这样睡觉不太好,于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忆一下剧情,反正正好也没事干。   她心里默默记着,慢慢梳理。   正在拍的这部戏马上就要结束,也意味着她和男主之间的回忆剧情也要完了,接下来就是自己丑闻爆出,事业低谷被送给反派的时候了。   只要和反派搭完戏,她就可以彻底解放了。   顾妤想到这儿,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林景合了。   按照男主的人设来说,在知道她请假一周的时候怎么也会打个电话过来的。顾妤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在这时候问出来。只是在把流程走了一遍后,将疑惑压在了心底,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过了很久,终于快到家了。   隐隐看到别墅群的顾妤松了口气,越聆生将她的表情看着眼底,忽然笑了笑:“阿妤还是很排斥和我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时眸光平静,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顾妤眉头皱了皱,但想到自己高岭之花的人设,还是淡淡道:“越先生想多了。”看越聆生还是这样看着她,顾妤不得不又解释了句:“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什么?不习惯和反派共处一室。   即使这几天越聆生没有再搞事情,但顾妤和他一起时还是有些不自觉警惕。也不怪她是惊弓之鸟,实在是上个世界失败的教训太可怕了,让她不得不时刻谨记着,就害怕稍有不慎,又出了什么错。   而且,顾妤觉得,自己和反派先生还是除了该走的剧情,其他时候少接触些的好。她这样想着,神色也不由自主更加冷淡了下来。   越聆生莫名有些可惜。   他以为自从上次之后,顾妤会对他放下些防备,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他面容清净一如往常,却还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顾先生这几天怎么样了?”   顾衍已经在医院呆了六天了,再怎么样的病其实也应该好了,只是有些人不愿意而已。越聆生看在眼底,却并没有出手。   因为他知道没有必要,当顾衍表明心迹的那一刻,就是顾妤彻底和他划清界限的一刻。可如果他什么也不说,那么这辈子,他对顾妤来说就永远只是一个弟弟而已。   他的身份是他最大的软肋,甚至,不用他再做什么。   听见越聆生提到顾衍,顾妤眉头微松了些:“今天医生说差不多了,如果明天不反复的话,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她眸光微微转暖了些,越聆生笑了笑:“那就好。”   他没再多说什么,顾妤也是寡言的人设,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样看似随意的聊了几句后,车内的氛围居然没有那么尴尬了。   顾妤原本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下来,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没有了刚才一开始的刻意疏离。   一直到车子停下来,越聆生替她打开车门:   “阿妤,到了。”   两人都在后排坐着,在顾妤还没有反应过来前,面容清净的男人就微微俯身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他生的风雅好看,举止也从容。顾妤莫名觉得,要不是腿上的问题,越聆生指不定得有多少豪门闺秀倒贴。   她心中顿了顿,直到越聆生离开才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   原著里没有说,顾妤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假隐士,却没想到他会真的弄这些,不由有些讶异:“你学禅?”   越聆生淡淡抿了抿唇,抬眼看着她,似乎有些笑意,过了会儿才道:“阿妤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学禅,其实是对禅的一种不尊重?”   被突然说中心思,顾妤有些尴尬。   她只是觉得,像反派这种性格的人,就是学再多禅,也都是面慈心狠,完全没什么作用。想起原著里原主发现他做的那些事,顾妤不由抿了抿唇。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学禅要心静。”   熟知装/逼/技巧的顾妤把不知道在哪儿听到的一句话还给了反派,面上却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拿着小包下了车。   “越先生。”   司机要来推轮椅,却被越聆生抬手阻止:“我自己来吧。”   他盯着顾妤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他知道,顾妤刚才是在警告他,因为他最近的动作。   她真是很聪明,聪明的难以想象……   可是,即便是这样,心底善良的顾妤却也永远不可能想法成真。   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阻碍。   顾妤从一开始,就是吸引人的罪恶,无论是对林景合,顾衍,还是——他。   毕竟,谁不想得到那冰雪之下唯一的温柔呢。   两人方向相对,顾妤始终没有回头,越聆生收回目光,也慢慢转了身。   系统听着两人对话,一直到离开后才忍不住开口:“您那会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妤平常一只是只没文化的天鹅形象,但刚才的话却说的十分有水平,系统不由有些奇怪。   他以为自己或许还有什么不了解顾妤的地方,这只小天鹅或许还有什么其他惊喜给自己,于是开口问了句。   但没想到装/逼/成功的顾妤却表现的很随意。   “这不是前几天我拍剧时的台词吗?觉得刚才很应景,就拿来用了。”她眨了眨眼,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问。   系统默默收回了之前的话,觉得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顾妤说这个话的时机正好是越聆生出手之后。   他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小天鹅,还是忍不住开口:“你难道没觉得这几天哪里有些不太对吗?”   不太对?   顾妤想了想后,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剧情都在正常进行着,哪里不太对了?   系统有些无奈的笑道:“您难道没发现,男主已经不见了六天了吗?”   这句话终于叫顾妤皱了皱眉。   男主不见了六天?她刚想说不可能,就想起自己请假后从来没有去过剧组的事实,不由有些心虚。   “男主他去哪儿了?”   顾妤自己是在医院,男主总不能也生病了吧?   她这样想着,就想拿起手机来给林景合打个电话。却听系统幽幽道:“他可能不拍戏了,要回家继承家业去了吧。”   这怎么行。   顾妤顿时慌了,那部戏还没有拍完,她和林景合的剧情也没走结束。如果这时候男主就回家继承家业,那她不就任务失败了吗?   一直提防着反派的顾妤万万没想到剧情会在这儿崩掉。   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明天就销假。   见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系统声音顿了顿,告诉她:“您现在销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男主好像已经回家了。”   顾妤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继承家业要这么迫不及待,她心里有些绝望:“你现在告诉我,我不是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眼见着她丧失信心,系统在前面一通铺垫之后,又笑了起来:“不,还来得及。”   “只要您。”   他顿了顿,顾妤听见有戏,不由问:“只要我能干什么?”   她正说着,就收到了一通电话,来电显示的是——林景合。 第37章   屏幕微微亮着, 顾妤看着手机, 想着自己正要找林景合,没想到他却先打过来了。想到系统说的事,她调整好表情, 垂下眼接起。   “喂。”   电话里的嗓音清冷好听, 林景合不由握紧了手机。   顾妤在接通后喂了声, 始终没有听见回音, 不由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怎么没人说话?   她心中疑惑, 只是高岭之花的人设却又不能让她表露太多情绪,顾妤只好按捺下情绪,静静地等着那边说话。   一直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 林景合才开口:“顾前辈, 是我”。   黑色的轿车停在别墅外,车窗按下,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顾妤别墅里微亮的灯光。   他早已经在这里了,看着顾妤从越聆生的车上下来,看着两人分别,只是她却始终没有发现他。   说不上失望, 这些天里,林景合早已经习惯了。   他坐在车里,目光望向落地窗前映出的人影,看不出情绪。其实从一开始, 他们就是这样的距离,只不过是他妄想,妄想得到冰雪的垂青。   但却始终没想过,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偏袒和特殊。   顾妤不知道林景合在想什么,但即使以她的粗神经,也隐约感觉这通电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今天的林景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太对,却也说不上,她抿了抿唇,还是问:“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男主的性格不是半夜会打扰别人的人,而且结合系统说的林景合要退圈回家继承家业,很难不让人有猜测。   是出什么事了,所以才导致他想要退圈?   她心里想着,觉得这件事充满着奇怪。   林景合听着顾妤语气里暗藏的关心,微微笑了笑。以前那么渴望得到的东西,现在听见居然也会害怕。   分明是关心的语气,可林景合却忍不住想,她这样担心她,是不是因为顾衍。   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心底的戾气就翻涌不息。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远远看着别墅的灯光。   顾妤等了很久,久到她真的以为林景合出事了,才听见他恢复平常的语气笑道:“没有什么事,顾前辈。”   “只是,我可能没有办法再拍戏了,所以想要约个时间和你见一面,就当是告别。”   在听到林景合说到没有办法拍戏时,顾妤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她眉头皱了皱,刚想着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弄清楚事情,劝阻林景合。   却在下一秒听见对方笑了笑道:“顾前辈,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在山雨路的餐厅见吧。”   林景合似乎已经决定了,顾妤眉头微皱,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也得见一面才行,于是在他挂断电话之前道:“可以。”   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句:“上次本来应该和你一起去吃饭的,但是临时有事爽约了,明天我请你吧。”   她很少说这么多的话。   可却是因为别人。   林景合温和的面容上眼神沉郁,却还是笑着答应了。他心里想的那人依旧站在落地窗那里,身影纤细,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呢?   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司机坐在前面,一直等着,直到听到林景合淡淡道:“走吧。”才启动车子。   手机已经挂断了,林景合慢慢闭上眼,许久笑了笑。既然顾前辈觉得他温和,那他就一直温和下去,直到将她——禁锢。   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黑色的轿车渐渐离开别墅区,顾妤完全不知道在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林景合就在这里,她在放下手机后有些忧愁。   实在想不通男主怎么就这么突然的跑去继承家业了。   她想起系统刚才说的话,不由开口问:“你那会儿说只要我什么?”   系统先生沉默了一会,慢慢道:“只要您满足他的愿望。”   满足愿望?   顾妤皱了皱眉,所以她明天应该问问他有什么心愿?   顾妤心底奇怪,但系统却不再说了。她只能将疑惑压下去,准备明天去了再见机行事。这次的剧情是她付出了十二万分努力才走到现在的,顾妤一点也不想看见它崩塌。她心中已经有了不管明天男主说什么,自己都答应的准备,终于在晚上十二点前闭上了眼。   这一晚上,林景合并没有睡。   后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整整五十鞭还是留下了痕迹,叫人看着就觉得狰狞的可怕。他站在窗前一直等到天亮。   然后收拾,洗漱,和往常一样。   林景合对着镜子,看着那张隽秀的面容微微笑了笑,心中冷静的不像话。   时隔六天之后,再次见到顾妤,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他一直在餐厅等到中午。   林景合指尖顿了顿,在看见顾妤后,叫了声她的名字,慢慢站起了身,恢复了面上的温和笑容。   这是顾妤喜欢的,和他一样的笑容。   餐厅里静静地,现在还没有什么人。约好是下午三点,顾妤没想到林景合会早到,来了之后不由有些诧异,不过想到男主一向是谦逊有礼的性格,也就没有多想,微微点了点头。   林景合垂眸遮住眼底情绪,替她拉开椅子,面上却淡笑道:“顾前辈坐吧。”   顾妤道了声谢,看着青年在礼貌的拉开椅子后退回去,想要说什么,却见林景合只是看着她淡淡笑了笑:“顾前辈是想劝我不要退圈吧。”   他一眼就看清了顾妤的心思,顾妤有些尴尬,但记起自己的任务,还是开口道:“你很有前途,为什么这次这么突然?”   她声音依旧清冷,林景合却能看见顾妤紧抿的唇线,还有眉间隐隐的担忧。   她在担心自己。   这个认知让林景合指尖顿了顿,最终却还是笑着开口:“顾前辈,这是我私人的事情。”   是啊,这是他私人的事情,如果不退圈,如果不回林家,那么他就永远没有机会。   顾妤,只会当他是个替身。   听到他婉拒的话,顾妤心渐渐沉了下来,觉得今天的事可能会有些艰难。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她抿唇问。   她清冷的面容微微抬起,声音听不出喜怒。从林景合的角度,能看见顾妤下颌凌厉的弧线,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他眸光微顿,还是点了点头。   顾妤看着他,最终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所以现在这部戏你准备怎么办?”   以顾妤敬业的人设,问这个问题并不算过分。一起拍戏的演员忽然要退圈,而且他们的合作还没有中止,她会关心这个完全正常。   林景合笑了笑,温和的面容上神色不变:“顾前辈,我会拍完这部戏的。”   “也许这也是最后一部了。”   原本以为他说退圈就会马上退的顾妤,在听见林景合说会继续拍这部戏后,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系统之前说过,只要把自己的剧情走完就好。既然林景合会拍完这部戏的话,那她就不用担心了,至于以后男主到底是退圈还是按照原著中成为影帝,都不关她的事。   她这样想着,眸光微微和缓了下来,只是面上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看起来还是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一样。   林景合看在眼底,眼神微微暗了暗,直到侍者过来换咖啡。那些情绪被压在心底,他微微笑了笑,开口打破沉默:“顾前辈,咖啡凉了,再换一杯吧。”   顾妤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已经冷了的咖啡被撤下,林景合在抬起手腕来递过杯子时,袖口松了一颗。   顾妤抬眸刚准备提醒他,无意中却看见了他腕上的红痕。虽然只隐隐露出了些边角,但以天鹅的视力也看的清楚。   那分明是鞭伤。   只有鞭子才能抽出这样的痕迹来,可是男主身上怎么会有鞭伤?   顾妤心底有些疑惑,在侍者离开后,还是开口:“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景合没想到顾妤会看见,在听见这句话后若无其事地收了手:“可能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吧。”   他用这样温和的脸撒着谎,如果平常顾妤说不定还信,但她刚才已经确认了,这时眼神也不由冷了下来。   她再问了一遍:“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妤有点担心男主是不是私下里被反派为难了,所以才要退圈的。刚才手臂上的伤让她很难不升起这个念头。   她直直看着林景合,没有一丝后退。   两人目光相对,林景合慢慢垂下了眼,最终还是解开了衬衣袖口。   手臂后面全是鞭痕,这些只是在打的时候被扫到的而已,而后背上的,则更加惨烈。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抿唇笑道:“顾前辈,这就是我不能再继续拍戏的原因。”   这样的伤势不说上镜,就是私下里也看着可怖。   顾妤看着林景合到这时还勉强笑着的表情,心中微微软了些,莫名想起了顾衍,两个人生病的时候,表情几乎一样。   她神情有些恍惚,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分神,却还是被林景合看见了。   他的心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顾妤不知道林景合的心思,在他伸出手腕后,微微皱眉,伸手将衬衣再往上了一些,那些密密麻麻的鞭痕叫她眼中冰冷,不由轻轻碰了碰,问他:“疼吗?”   冰凉的指尖碰到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带起丝痒意,林景合目光顿了顿,看着顾妤雪白/精/致的侧容,忽然问:“你刚才在看谁?”   顾妤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林景合又重复了遍,眼中神色平静:“顾前辈,你刚才在通过我,看谁?” 第38章   “你刚才, 通过我, 在看谁?”   这句话叫顾妤蓦然回过神来,她手还放在林景合手臂之上,只要轻轻触碰就可以感受到上面的伤痕。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只低垂着眉眼, 一字一句问她。   他脸上笑意有些浅, 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眼底也很平静。   顾妤没有意识到不对, 在她的印象里, 男主是没有见过顾衍的,所以应该并不知道顾衍和他长的像这件事。所以林景合刚才的话,她只是以为他是看她刚才出神, 所以才这么问的。   她抿了抿唇, 收回了手,眼神冷淡:“没有谁,只不过是想着这个伤口这么深,必须得去医院看看才行,不然可能会感染。”   顾妤说话时声音依旧清冷好听,只是这次隐隐带了些担忧,她长睫低垂着, 没有看清林景合掩盖住的神色。   直到袖口被小心拉下来,林景合才压下情绪,笑道:“不知道顾前辈有没有时间,等会陪我去一趟医院。”   他顿了顿, 又补充了句:“不然,伤口这样,明天拍戏的话可能会不行。”   顾妤原本其实并不打算陪男主去的,她们两个明星,如果一起出现在医院被拍到的话,绯闻必定少不了。   但听林景合说到拍戏,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如果真的影响到拍戏了呢?   林景合说完话后就扣上了袖扣,静静地等着,他神色温和,好像顾妤无论答不答应,做什么他都不介意一样。   可越是这样,越叫人不忍心。   顾妤内心两个想法交织着,放下咖啡杯时看了林景合一眼,想到这个人年龄也不是很大的样子,和那只小幼崽也就差了几岁。   本来前途一片大好,但是现在却弄成这样也怪可怜的。   想着男主年纪轻轻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顾妤还是心软了些。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林景合几乎已经要失望了。   果然,不是那个人,她就不屑一顾吗?他这样告诉自己,任由心缓缓沉了下去。直到听见顾妤说:“走吧,我刚好知道一个医生在这方面不错,或许可以帮你看看。”   顾妤想起前几天顾衍生病时给他打电话那个医生来,觉得应该还不错,就想着实在不行,就把男主带到他那儿去看病吧。   她在说完后眸光微微平缓了些,似乎是害怕林景合对这些伤疤有阴影,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也别担心,现在医疗技术都很先进。”   顾妤的意思是如果保守治疗不行的话,可以去做个祛疤的手术什么的。   这样安慰着受伤的男主,顾妤顿时觉得自己人生导师之光又点亮了,心里不由有些自得。   林景合听了他她的话后微微顿了顿,笑道:“好啊。”   “那就麻烦顾前辈了。”   为了不耽误拍摄,关爱受伤男主这件事被提上日程。顾妤在吃完饭后就给医生打了个电话,带他去了之前的那家医院。   医生在接到电话后还有些奇怪。   顾妤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平常什么都不关心,即使是对着自己的亲人,也只是稍微柔和了一些而已。   可今天,她居然打电话说要带一个人过来看病。   这对顾妤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医生不由有些奇怪。但这些话到底也没有在电话上问出来,只是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顾妤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电话对医生造成了多大影响。她现在正和林景合去往医院的路上。   熟悉的路况叫林景合指尖顿了顿。   因为这条路他也走过,那天晚上去看顾衍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开着车,一个人来到了这儿。   那个少年的脸只要一闭上眼,就浮现在脑海里。林景合掌心不由自主收紧,在顾妤看过来时又放松下来。   “顾前辈,我可以叫你阿妤吗?”他忽然这样问。   顾妤有些搞不懂他的想法,但想着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就点了点头,随他了。   林景合笑了笑,慢慢垂眼遮住眼底暗色,这时车终于停了下来。白山医院四个字映入眼帘,林景合收起心思,跟着顾妤下了车。   顾妤一边和系统聊着一边感慨自己这几天来医院的次数竟然比回家都多,她心底说着,面上却只是对林景合淡淡道:“跟我过来吧,在六楼。”   面容温隽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顾妤眸光微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一来到这儿后,男主眼神好像有些不太对。但再次看时林景合神情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顾妤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也就没有多想。她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又记起了顾衍,不知道他今天出院了没有。   自从昨天顾衍好些之后她回家,就再没见过顾衍,今天忙起来也忘了没有打电话。也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发烧。   顾妤抿了抿唇,还是决定等等会儿林景合的事忙完后下来看看顾衍,毕竟那只小幼崽没有人照顾的话看起来不太行啊。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走,终于在滴的一声后到了。   林景合全程一直没有说话,在得知顾妤将他带到这个医院后,他心底情绪很复杂。那天晚上的事历历在目,几乎叫人压抑不住翻涌的心思。   他知道顾妤不清楚他已经来过这里的事才会带他来这里,不然……   这样想着,电梯门已经开了。   顾妤出来后看了一眼,林景合面容又重新恢复了温和。   医生已经等了很久了,见顾妤过来问候了声,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这才看向身后。   “您好,李医生。”林景合笑着打招呼。   李医生看清来人后面上神情不由有些诧异。这种诧异并不是看见了电视上明星的诧异,而是诧异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要不是李医生熟悉顾衍,他一眼看过去都要认错了。   顾妤见气氛有些僵/硬/,不由主动开口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林景合,他今天过来是想找你看看伤口。”   李医生这才回过神来,收拾好情绪笑了笑:“不好意思,您跟一位我认识的人长的很像。”   他说这话时微不可地看了顾妤一眼,心底有些猜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年拒绝顾衍后,现在居然又带了一位和顾衍长的这么相似的男朋友来。   难道当年的事她还是没有放下?   因为从来没有带外人来过这里,医生下意识地以为林景合是顾妤的男朋友,心里暗叹这几人关系太过混乱,但这毕竟是顾妤自己的事,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拿出专业医生的态度示意林景合让他看看伤口。   林景合在听到医生说,你和我一个朋友很相似时,眼神就暗了下来,心底有些自嘲。原来其他人早就知道了。   那些认识顾衍的人早就知道他是顾衍的替身,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而已。这样想着,他眼神沉郁的吓人,可是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并没有人发觉。   那些情绪堵在心口,林景合道了声谢,慢慢脱下外衣。   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吓了顾妤一跳。   即使是那会儿在餐厅看见时心里就有了准备,但是亲眼看见还是震撼。就连李医生也变了脸色。   这样的伤,就是把人打残了也不意外。他看着林景合目光中不由有些同情。   还是顾妤先开的口:“伤势怎么样?”   她站在一旁,下颌微抬着,分明面容宛若冰雪一般,可语气里却暗藏着关心。这样的关心就像是.毒.药一样,引得林景合一点一点吞下去,即使是被蚕食殆尽,也心甘情愿。   他抬头看了眼顾妤,掌心紧握着,笑道:“要是不行……”   林景合刚要穿好衣服,就被李医生阻止:“谁说不行,我开些药按时吃着。”   “只是你这个伤口很深,这种天气很容易感染,还是要经常消炎才行。他开了几样药,示意顾妤过去跟他拿。   留了林景合一个人在房间里。   几样药已经拿好了,李医生在递给顾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刚才那位林先生,是什么关系?”   顾妤有些奇怪他怎么问这个问题,却还是淡淡道:“普通朋友。”   知道顾妤在这件事上不会对他坦白,李医生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么多年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只要你和阿衍过的好就行。”   虽然觉得现在的人类说话越来越奇怪了,但想到这位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医生可能是为自己好,顾妤还是神色柔和了些,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   林景合在办公室等了很久,才见顾妤回来。她手里拿了几盒药,其中一盒已经开封了。   顾妤进来后看见他穿上了衣服,不由皱了皱眉:“你这样很容易感染。”   她找了些棉签放在一边,林景合眸光顿了顿,问:“阿妤要替我上药?”   顾妤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医生刚才有事离开了,这会儿护士下班,只能我替你擦。”   她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我第一次替别人上药,可能会手重一些,如果疼的话告诉我。”身后的女人语气平淡,可言语却还是关心。林景合心中微微顿了顿,有些不是滋味。   可面上,他只是脱下衬衣,露出了后背上的伤痕。   顾妤看着触目惊心,心里不由有些佩服林景合,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才看。心里这样想着,顾妤手上还是沾了些药水,用棉签轻轻点在了他后背上。   办公室里气氛很安静,一个上药,一个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些伤口深的刺骨,可只有在最疼痛的时候,林景合才会忍不住皱眉。   期间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   顾妤见他眉头紧皱,不由开口:“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她动作放轻了些,林景合慢慢垂下眼,过了很久才问:“阿妤,如果……”他刚准备问什么,却听见门外“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顾妤原本以为是值班护士把什么东西摔碎了,结果抬起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顾衍。 第39章   顾衍本来是来找李医生的, 结果走到办公室门口却发现门开着, 正有些奇怪李医生怎么今天不关门,就看见了里面的情景。   顾妤的模样他一眼就认出,她正低着头, 举止亲密的替一个人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上药。顾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连手中的杯子滑落也不知道。   直到“啪”的一声, 叫两人回过头来。   “对不起, 我打扰……你们了。”   顾衍看见林景合容貌之后, 指尖僵住。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叫他心底难安, 他勉强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碎片,连手被扎破了也没有在意。   “阿衍。”   顾妤不由皱了皱眉, 少年苍白的面容还有眼底的神色叫她知道顾衍是误会了。刚想要开口解释, 顾衍却在捡起碎片后抿了抿唇,将流血的手藏在背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要离开。   顾妤简直头疼死。   这边还有一个男主背上的伤没有好,那边顾衍的手又受伤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来当保姆的。   但即使再这样想,身为顾衍的姐姐,顾妤也不可能真的放下他不管。   她在叫了声没有听见回应后, 不由放下了手中的药。   这是林景合第一次真正当面听见顾妤叫那个人。   “阿衍。”   她语气焦急,虽然还带着冷意,却几乎失了分寸。叫人一看就知道,那个少年对她很重要。   重要到甚至可以放下骄傲。   林景合始终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他想看看顾妤会如何选择。   即使是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看顾妤的选择。看她是不是会,放下他,彻底追出去。   顾衍已经离开了,碎片被收拾干净,可地上却还有血迹。   想到少年离开时的眼神,顾妤眉头皱了皱,有些害怕他想不开。相处这些天,她也有些明白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虽然平常乖巧听话,但一遇到有关自己的事就有些偏激,很容易钻牛角尖。   顾妤有些担心他这么离开,做出一些傻事来,心底这时询问着系统怎么办。   系统先生看了狼藉的现场一眼,笑道:“您如果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先去看看。”   毕竟顾妤在男主眼中有印象这个剧情点已经完成,现在只要把戏拍完就好了。而且,如果弟弟真的出什么事的话,那么后来墓园那个番外剧情可能会受影响。   从客观角度来说,系统给出了建议。   顾妤其实也想到了这点。   她看了林景合一眼,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抱歉,我得出去一趟。”   办公室里静静的。   她开口时声音有些焦急,林景合却知道不是为了他。林景合闭着眼,心宛如被冷水浇透,寒冷的叫人指尖发麻。   她果然做出了选择。   甚至不等他说话,就放下药瓶毫不犹豫地离开,好像他只是一个不再被需要的垃圾。   后背涂了药水的地方干涸,在顾妤离开后正好有护士进来,看见有病患在这儿,不由开口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林景合任由情绪在心间翻涌着,在听见护士的话后微微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   护士有些奇怪这个背对着身体的人,但既然患者不需要,就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东西就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了一个人,林景合慢慢穿上衣服。只是额角的青筋却始终没有下去。   他眼底泛红,任谁都认不出这是那个温和隽秀的林影帝。林景合慢慢笑了起来,终于明白。   就像越聆生说的,冒牌货永远比不上正牌。   他故意留下这一身的伤疤,让顾妤看见。只是希望她在看见这些伤的时候,能记起自己是林景合,不是——顾衍。   可如今他知道了,替身永远只是替身,只要顾衍出现,他永远都会被抛弃。   袖扣被慢慢扣上,后背刺的生疼,却比不上心底的冷意。林景合最后再看了医院一眼,转身离开。   顾妤在放下药后就去追顾衍了。   她沿着走廊找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人,不由有些奇怪。病房里还空着,一整层楼都找遍了,却像是蒸发了一样。   顾妤有些无奈,坐在花园长廊椅子上休息了会儿。刚准备起身,却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地上丢弃的那只画笔顾妤曾经在看望顾衍的时候见过,她拿起来看了眼,看到旁边的字母后终于确认。   既然这个画笔在这里,那么顾衍就一定也在。   她抿了抿唇,向花园里面走去,一直到最前面,才看见了站在秋千边的顾衍。   少年紧皱着眉头,手上还在滴着血,却一点也没有理会,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顾妤的脚步声后才慢慢抬起头来。   顾妤走到一半后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刚才的事,是误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那位林先生什么也没有。”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花园昏暗的灯光映照着顾妤面容,显得既/精/致又冷漠。即使是她眼眸生的冷,面对顾衍时却也微微柔和了些,叫人忍不住想要抓住这唯一的光亮。   顾衍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渴望,一种和几年前截然不同的渴望。   他和顾妤一起长大,从小就对顾妤很依赖,那时,他以为这是喜欢。因此当年在顾妤离开他,离开那个地方去娱乐圈的时候,他心中很慌乱。   他对顾妤告白。   可那时,那个在雨夜中的顾妤却推开了他,告诉他,那不是喜欢。   她说,自己不懂喜欢,只是依赖和占有而已。他不懂顾妤的眼神,只是觉得很奇怪,这些不都是一样的吗?   那一天之后,他们分开了五年。   顾妤说在推开他后,彻底离开了,之后虽然每一年,都会再来看他,但是两人几乎从来没有说过话。   第一年的时间,顾衍很害怕,很不习惯。   他一个人住在那间房子里,时不时总会想起顾妤,想起当初一起在孤儿院的日子,可是后来,却也慢慢接受了。   到第二年的时候,他不再每天等着顾妤,只是画着画时不时地看着窗外。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顾衍其实已经快要忘了顾妤了。   除了那些小时候的日子,他几乎要忘了顾妤长什么样子,忘了她是什么性格。   他想起顾妤的话,说自己只是依赖和占有,到那时,他才真的明白。原来她没有说错。顾衍不知道,原来原本依赖的一个人想要彻底脱离竟然这么容易,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么习惯这样的日子。   他果真是不爱顾妤的,他想。   可是那天,顾妤却再次来了。并不是每年的过年时候,只是一个闲暇的周末,顾妤来了。   他觉得自己放下了,于是想要坦言和阿妤和解。他主动叫她名字,去迎接她,虽然有些酸涩她和别人一起来看他,但却并没有那么难过。   他以为自己会遇到冷遇,但顾妤却接受他了。   新的阿妤很少笑,但却柔和着眼神和他说话。她会看自己画的话,夸赞自己。这叫顾衍比以前还要高兴。   他知道,阿妤有些不一样了。   即使是在之前顾妤也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他,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去放纵自己亲近阿妤。   因为他喜欢现在这个阿妤。   很喜欢很喜欢。   顾妤会替做很多事,虽然总是冷着脸,却都是为他好。所以,虽然是感到又重新开始依赖阿妤了,但顾衍也没有后退。他也想要保护阿妤。   这种感觉一天天的加深,在顾妤要将他送回去后,顾衍第一次想到了装病。只有病了,阿妤就不会走了。   和之前只是单纯的依赖不一样,顾衍知道,他是想要和顾妤一起生活在一起。他抑制住了占有的心思,在六天结束后看着她离开,想着阿妤还会回来。   却没想到,会看到顾妤替别人擦药。   那一幕情景一直在眼前闪现,也让顾衍明白,他有多不甘心。   五年前没有,可是五年后,他是真的喜欢上阿妤了啊。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阿妤却不要他了呢。那个一模一样的人,是横亘在他心底的一道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疼。   分不清是掌心还是心底刺痛,顾衍静静地垂着眼,直到耳边有人叹了口气。   “阿衍,我是真的担心你。”   顾妤在解释后一直没有等到少年的答案,不由有些不安。顾衍不会真的没想通吧?她心里忐忑,想着是不是自己语言表达能力还不太好,于是伸手拍了拍顾衍发顶希望他不要多想。   结果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抱在了怀里。   即使是少年人,顾衍其实也比她高很多了。这样抱着,让她只能看见顾衍颌线的弧度,清隽的好看。不由怔愣了一下。   感受着怀里僵/硬/的身体,顾衍低下头,过了很久才闷声道:“阿妤,我只是……只是害怕你不要我了。”   不要这样,不再单纯,心底对你升起了/欲/望的阿衍。   最后一句,顾衍终究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顾妤不会接受他的。   他掌心不自觉收紧,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可面上,却渐渐温和了神情,做出了顾妤最喜欢的样子。   顾衍面色苍白,这样低着嗓音有些讨好的说话时,几乎没有人会拒绝。顾妤难得也有了些慈鹅心肠。   认为弟弟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她心里想着,觉得既然人家原主姐弟就是这样相处的,那她也没必要去打破。于是在顾衍的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他,并没有看见在顾衍低着头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暗沉。   阿妤,一直都会是他的。   那个人只是——冒牌货而已。   顾衍想着那张一闪而逝的相似的脸,微微抿了抿唇。   林景合下楼时似乎若有所感,往小花园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顾妤回抱住顾衍的一幕,脚步不由顿住。   过了很久,才收回目光离开。   不是,早就已经料到了吗?   林景合慢慢垂眸,掩住眸底血丝,温和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第40章   那天在安慰好顾衍之后, 顾妤才想起林景合。   回到办公室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猜想可能是后来有护士过来帮他擦了药,所以离开了。顾妤也就没有多想,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准备到片场的时间再跟男主解释。   因为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 顾妤从医院回来后累的实在不行, 就休息了一天准备将状态调整过来, 第二天再去片场拍戏, 结果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本来第二天早上是助理接送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助理却没有来。   顾妤在打开门后看见的是一辆熟悉的宾利。   越聆生坐在车里,见她出来, 笑着问道:“阿妤今天要去片场?”   顾妤有些不懂他怎么突然明知故问, 这个时间点,她当然是要去工作的。她微微点了点头,就要绕开越聆生离开。   却听坐在车里的男人淡淡道:“阿妤今天好像只能坐我的车子了。刚才助理来电话,说是昨晚汽车轮胎坏了,要送去检修。”   “正好我也要去片场,阿妤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早在越聆生在门口时, 顾妤心中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听见他的话后心中想着,果然。   她就知道反派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要她上车一定是有备而来, 现在听见理由后心中不由撇了撇嘴。   其实坐他的车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对高岭之花来说,无疑是一件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妤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上车。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顾妤只穿了一件连衣裙,此时已经有些冷了,但她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即使面色苍白,也依旧眸光冰冷。   她并不是容易妥协的人,越聆生知道,并且也知道,顾妤最厌恶的,就是他插手她的生活。   他也一直避免着这点,但是唯独今天是例外。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今天对顾妤来说,都是新生的一天,他想要亲自见证。越聆生想到这儿,微微笑了笑。   这是游戏的中间环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重来一次,他很想要亲自看看顾妤的选择,弥补上一世的空缺。   轮椅上的人面容平静,转眸示意司机将车门打开,许久才看向顾妤笑道:“顾小姐如果继续坚持下去,可能会错过时间。”   “我只是正好也要去看看拍摄进度。阿妤为什么总是对我有恶意呢?”   从表面来说,反派确实一个叫人升不起恶意的人,但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就是会伪装,顾妤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放松警惕。   她眸光顿了顿,依旧没有上车。   两人在停车场僵持了很久。   雪肤乌发的美人即使生气也美的惊人,她柔软的肌肤上因为冷意微微泛了些红,却平白添了抹艳色,像鹅羽上的朱红,引得路过的人侧眸,不由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但却都被一记清淡的眼神看了回去。   越聆生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可任何人只要看到他,就不敢再看顾妤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顾妤心底有些烦躁,更奇怪反派的掌控/欲/,不是前段时间都好了吗,怎么最近又开始为难自己了。   但即使这样想着,越聆生将车停在那儿让她不能离开,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眼看就要迟到,顾妤最终也只好坐上了车。   “越先生一天很清闲吗?”她上车后冷声问。   也许是因为生气,她薄唇紧抿着,面上神色瑰冷,整个人宛如一座冰雕一样。叫人不敢接近。   越聆生却不在意,只是淡淡笑了笑:“上次和顾小姐说学禅,顾小姐说我心不静,那么,我也只好让自己清闲一些,好让心静下来。”   他这番话说的随意,顾妤却皱了皱眉。没想到上次装/逼/的话竟然被反派拿来堵她的话,不由噎了口气。   但身为有风度的高岭之花,这时她当然不能表露出一点的暴躁,于是只能继续装下去,在听见越聆生的话后淡淡开口:“越先生说笑了,能让人清净的事有很多。”   她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在顾妤心底,越聆生做事都是极有目的性的,今天这样一定是有事。   她语气疏离,越聆生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看着车子穿过别墅区离开,淡淡笑了笑:“其实,我只是觉得顾小姐今天会需要我。”   在说这句话时,越聆生面容始终清淡,姿态也从容,并不像是玩笑。可这样一句摸不着南北的话却叫顾衍皱起了眉。她一路上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反派这句话的意思,不由有些奇怪。   就这样走了一路,直到下车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时隔一周多再来剧组,整个剧组的氛围突然变的很奇怪。   顾妤走到路上,可以看见大家异样的目光,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了衣服。这种目光一直伴随着她走到休息室。   导演看见她目光变了变,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开口道:“我还以为你最近不会再露面了。”   最近不会再露面?   顾妤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最近一直拍戏为什么会不露面?   也许是她眼中疑惑太过明显,导演动作微微顿了顿,有些奇怪问:“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顾妤觉得,今天大家怎么说话都怪怪的,先是反派,后又是导演。她有些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导演见她疑惑,想了下,将手机打开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顾妤低头看了眼,下划时目光顿住,那是一个很热门的爆料贴,正好和她有关。   这个帖子爆料了她出道以来的所有黑历史。有之前耍大牌的,有在片场和人起冲突的,更主要的是,有一个酒局的照片。   她心中顿时知道了为什么在来时,那些剧组工作人员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顾妤出道以来一直走的都是玉女路线,对外宣传也是私生活干净,可是那个酒局照片,却彻底打破了这个人设。   图片上顾妤穿着礼服被人搂着后背,举止暧昧,虽然看不清神情,但仅凭这一张照片,就足以让她在圈内翻不了身。   毕竟玉女最害怕的就是人设崩塌。   这个帖子是昨天晚上两点爆料出来的,到今天已经到热搜了。底下全是各种脱粉的言论,甚至还有回踩的。   事情闹的很大,经济公司半夜给顾妤打了好几通电话,但是都显示关机。只好先请水军来压着,但效果还是不好。   导演看见顾妤冷下来的脸色,就知道她之前不清楚这件事。但那个照片杀伤力太大了,他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顾小姐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他问。   顾妤不清楚原主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但是原著中当时说过,说是原主在刚出道的时候被人算计,曾经去过一个酒局。那时候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出来,这件事一度是原主的心病。   而且,当时小说中说,原主就是因为这件事,事业落到低谷,被人算计送给越聆生的。不过让顾妤有些诧异的是,这个剧情点本来是在拍完戏后才会被爆出来,怎么这次竟然提前了?   对于这件事系统给出的答案是:“大约是因为上次拍戏的时候,你提前得罪了那几个同剧组的女演员。”   他这样说着,顾妤才想起来。   原著中一直没说顾妤的事业低谷期是谁害的,现在经过系统提醒,顾妤才记起这几个人。   “你说这些是她们爆料的?”   同是戏份不多的路人甲,为什么一定要菜鸡互啄呢。   顾妤表情有些奇怪,系统笑了笑道:“您难道忘了吗?之前因为风扇的事,她们被封杀了,现在过得大概不怎么好。”   “当然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您。”   现在事情闹大,她们也确实得逞了。   顾妤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她只是担心剧情提前,对她的任务有没有影响。   她这样想着,也问出来了。   系统笑了笑道:“因为反派重生打乱了时间线,所以在这个世界,只要走完任务就行,没有上个世界对于时间那么的严格。”   顾妤听懂了他的意思,终于也放下心来。   她将手机还给赵导,微微抿了抿唇,神色平静开口:“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越聆生一直在车内等着,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顾妤在前世求助无门。所以今天他特意过来。   在清除掉林景合与顾衍之后,这是他打开顾妤心防的最好机会。   他知道,到最后,顾妤会来求助他。那只高傲的天鹅最终会向他低下头颅,所以他一直等着,就是为了今天。   顾妤并不知道反派的心思。   事情已经错过了最佳处理时间,顾妤打给经济公司后也只是说让发布声明。一时间原本所有人有关系的人都开始避开她。   那则声明完全没有作用,直到林景合转载。   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就连顾妤的经济公司也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林景合却在这种紧要关头站了出来。   他转载了顾妤的声明,并且表示上面那些图片都是有心人故意拍摄造谣。   他是唯一为顾妤说话的人。   看到声明后,虽然想着顺应剧情,但好歹也得做做面子上的功夫。于是顾妤想了想,还是给林景合打电话道了声谢。   电话里声音平静,林景合在接起的时候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顾妤的性格,对于帮助过她的人,总是会记在心上。   面前刚刚被带来的几个女人吓的妆容都花了。林景合把玩着手中的小刀,面容温和,开口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顾前辈,我找到了当年那几个饭局里的证人,说是可以帮您作证,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面聊吧。”   他语气温和,却听的面前几人浑身发凉。林景合清隽的面容上依然带着笑意,可眼神却恐怖如同深渊,一不小心就要将人吞噬。   那些哭泣声被林景合似笑非笑地眼神吓住。   在挂断电话前,他转身看了眼那个早已建好的笼子,微微收敛了笑意。 第41章   林景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妤有些犹豫, 她都已经决定了顺着剧情点走, 等到事业低谷的时候被送给反派,然后再偷资料举报他一口气完成任务,结果林景合现在告诉她他找到了当年饭局上的证人, 要帮她洗白。   顾妤心底有些莫名, 问系统:“要是真的让男主帮我洗白了会怎么样?”   系统先生看她担小, 嗓音慵懒, 笑了笑道:“那么这个剧情点就不存在了, 对您的任务恐怕会有很大的影响。”   之前说过, 只有错误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才可以完成任务。顾妤现在勉勉强强才将剧情进行到了一半,如果这时候就出现错误的话,那么后来的任务如果像上次一样, 因为一件猝不及防的小事失败, 她到时候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顾妤其实很绝望,在混乱的剧情线里好不容易等到转折点的任务,结果原本看起来很省心的男主却跳出来要破坏掉。如果自己不采取什么措施,真的被洗白了的话,那后来还怎么演。   她顿了顿,想起男主说的那个酒店,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如果能让那几位证人闭嘴的话就更好了。   在从片场出来后,顾妤没有打电话问助理的车修好了没,而是直接打了辆车,准备直接去找林景合。   越聆生其实已经看见顾妤了, 看见她并没有向自己走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像是早已经知道,也不意外。   司机不由有些奇怪:“越先生,您今天等了顾小姐这么久,要不要上去提醒一声。”   越聆生摩挲着手上扳指,清净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在听见司机的话后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不必。”   顾妤毕竟性格高傲,遇见这种事情,只有在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求助于自己。现在还早了些。   他并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顾妤最终是他的,这件事不会改变。他坐在车里,看着她失魂落魄地从片场出来,看着她面容寒冷,打过去一个又一个电话,直到看到顾妤坐车离开。   越聆生不禁想,在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阿妤被送给他之前,也是这样叫人心动的困惑无助着,那些谣言谩骂从未停止,她当时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再次经历一遍,越聆生还是觉得悸动。   顾妤,这个名字,即使是从黑暗中生出的根,但最终也会长成正直善良的模样。那些被冰冷躯壳所包裹的,是一颗最柔软的心。   而很快,他就要离这颗心更近一些了。在顾妤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会伸手将她拉上来,让她重获新生。   他要看看这一次,新生的顾妤会不会还是选择和之前一样的路。   这个想法叫越聆生眸光暗沉,宛如深渊一样,微微勾起了唇角。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心中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   那辆出租车已经离开了。越聆生垂眸淡淡道:“今天的戏已经看完了,我们也走吧。”   他知道顾妤迟早会来找他,不急于一时。   黑色的宾利离开片场,导演微不可察地向那个方向看了眼,指尖顿了顿。旁边有制片人问:“赵导,我们剧方是不是也应该发一个声明啊?”他的意思是问用不用这时和顾妤撇开关系。   导演想到刚才那辆车,已经隐约有些猜到是谁了。   越先生。   如果越先生在的话,这件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他接过烟来吸了口,才淡淡道:“不用,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导演说到这儿看了制片人一眼,言语警告:“你这时也别落井下石,顾小姐迟早有再起来的一天。”   他说着,又看了眼离开的车子,目光若有所思。   因为照片的事件,拍戏的事就先耽搁了下来,导演干脆给剧组放了假,说让回去等通知。顾妤在离开后,就直接去了酒店。   林景合在打完电话就一直在等着,他准备了很久,就是为了等她主动找他。   而且,哪有什么当年的证人,他看了一眼妆容花掉,瑟瑟发抖的几个女人,面上勾起一抹温和笑容。   “等一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知道吧?”   他笑起来和往常一样,显得气质温隽,根本让人想不到私下里有多可怕。但是已经被绑了一天的几人却知道,连忙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该怎么说,您放心。”   之前在剧组里还对林景合心怀爱慕的女人,在看见他这一面时早就吓哭。林景合指尖顿了顿,放下将脏了的纸巾,抿了抿唇笑道:“你不必现在哭,等会儿见了阿妤,才能哭。”   他笑的温柔极了,那个哭泣的女人却吓的手脚僵/硬/,直到听见门铃被按响。   顾妤按照林景合给的地址一路过来,却发现那是一个很偏僻的酒店。   说是偏僻不是说装饰不好,相反,这个酒店看起来很有底蕴,只是位置很难找。顾妤进门后被两个侍者拦住,在报上林景合的名字后才被放行。   两个侍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惶恐,连忙弯腰低声道:“抱歉,刚才不知道是顾小姐,您请进。”   顾妤觉得这个酒店哪里都怪怪的,但却又说不上来。   只想着应该是那种会员制的私人酒店,所以才保密比较严格吧,也没有多想。侍者在将她带到电梯上后道:“顾小姐,林先生在楼上等您。”   顾妤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却见侍者头更低了下来,似乎被吓到一样不敢说话。   叫顾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但回忆了一遍发现却发现自己也没说什么,就一句谢谢而已。   说真的,顾妤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人类世界了。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九楼,才终于解放。   九楼几乎算是一个很大休闲场地。   侍者上来后弯腰离开,顾妤无奈只能自己敲了敲门。   林景合面上原本并没有什么表情,在听见敲门声后,指尖顿了顿,慢慢恢复了温和的模样,然后才打开门。   “阿妤。”   他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先进来说。   顾妤对林景合从来没有什么防备,毕竟从穿书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人形象,从来没有变过。   这次虽然来找他感觉路上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怀疑什么。   顾妤原本以为林景合是暂住在酒店,却没想到进去后发现这一整层都是套房。她跟着林景合往里面走,就看见了前面坐立不安的几个人。   “顾,顾小姐。”   其中一个女人看见她站起身来,有些不安地开口。   顾妤经过系统提醒才认出来,这个就是那个当初她进剧组的时候冷嘲热讽,最后还因为对风扇动手脚被封杀的那位。   知道这次的事情也是她们搞出来的后,顾妤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们。   林景合淡淡看了一眼,为首的女人来连忙道:“顾小姐,我们是来道歉的。”   “我之前自己眼界狭窄,对顾小姐有误会,那时候做了很多错事。”   见她像是忏悔一样,一股脑的往外倒,顾妤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错就是错了,这件事我不会去评价,会有律师来找你谈。”   顾妤原本以为林景合是真的找到了当初在酒宴上的那些人,没想到却是这次搞事情的几个黑手,心底不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找到这几个人的话,那么她也不能完全洗白,因为虽然是有人刻意陷害,但照片的事是真的存在,只要这件事一天不澄清,那么关于她身上的绯闻就不会停止。   看见女人跪在地上忏悔,顾妤抿了抿唇,淡淡收回了目光。   她下颌微抬着,/精/致的面容显得有些冷漠,可林景合却觉得,很好看。   阿妤怎么样,都很好看。   他眸光顿了顿,掩下眼底的心思,温声道:“阿妤,我也是听见你出事,着急去查,才查到这几个人身上的,没想到她们背地里竟然做了这么多。”   他说这话时微微皱起了眉,好像是真的在为顾妤担心,并且厌恶着那些背后算计别人的人一样。   顾妤不疑有他,想着林景合毕竟是好心。虽然差点扰乱了剧情,但也是为了她好,一直冷漠的表情不由微微缓和了些,看向他道:“今天的事,多谢你。”   林景合目光顿了顿,摇头道:“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正好有她们几个陷害你的录音,所以她们才特意过来找你道歉。”   “现在既然阿妤已经处理好了,那我就让她们离开吧。”   他将录音U盘递给顾妤,语气平静。   顾妤看了几人一眼,淡淡道:“今天的事情没有结束,你们好自为之。”那个U盘上的东西,足以顾妤告她们。   几个人有些犹豫,在看到林景合淡淡笑着的目光时,顿时宛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清醒过来,连忙点头离开。   脚步声已经消失,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还是林景合开口打破寂静。   “阿妤今天因为这件事一定心神不宁,不如喝杯酒缓解一下压力,那几个人的事,我已经叫经纪人发声明了。”他抿唇笑了笑,关心道。   顾妤微微点头:“麻烦了。”   在知道林景合手里的证据并不足以洗白她后,她这时也放松了下来,没有那么紧张了。   房间离很安静,林景合转过身去倒酒。   顾妤看着,心里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那天在医院的事,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突然这样问,叫林景合转身倒酒的手微微顿了顿。   氛围有些奇怪,顾妤却没有注意到。   红色的液体倒入酒杯中,林景合背过身去,看不清神情,许久才问:   “阿妤很在意那个人吧?” 第42章   林景合说这句话的时候背对着顾妤, 顾妤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问题想了想, 在意吗?   再怎么说也是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当然是在意的。   于是,在林景合转过身来前, 她微微抿了抿唇, 还是应了声。   她这样并不愿意多提起的态度叫林景合动作顿了顿。   是因为在意, 所以也不愿意对别人讲吗?包括他这个替身。他心底自嘲, 慢慢垂下眼来, 遮住眸底情绪。   再次转过身来时, 那些心思被一点点压下去,慢慢恢复了之前温和的模样。   “阿妤,酒好了。”   林景合笑了笑, 将手中的酒杯递给顾妤。   顾妤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   酒店高层的风景很好,林景合拉开了窗帘,从里面能看清不远处的山景,顾妤看了眼,突然想起刚才进来时的疑惑。   “你怎么想起住在这里?”   她的意思是这个酒店很偏僻,虽然环境不错,但是距离市区还是太远, 林景合身上有伤,怎么跑到这儿来住着。   外面天色大亮着,微光透过落地窗照到顾妤身上,显得肌肤更加雪白, 几乎要成透明。这样的景色,林景合曾经也见过,那时只是觉得这样苍白的颜色,让她整个人更加冷漠了些。可现在却觉得,这些雪色如果沾染上了其他东西,或许才更加好看。   尤其是,她淡淡抬着下颌,眼眸清冷的时候。   顾前辈本来就是这样高傲的,为什么要对别人好呢?   他这样想着,慢慢垂下眼笑道:“因为这家酒店是我的,所以就想着来这里养伤。”   林景合面容温隽一如既往,眼神也柔和,顾妤想到系统曾说过他要回家继承家产的事,对于他刚才的话,也就没有在意。只微微点了点头,轻抿了口酒。   作为鹅的时候,顾妤没怎么喝过酒。现在变成人也没有多长时间,当然也没有什么好的鉴赏能力。   喝下去就跟喝水似的,除了有些晕而已。   林景合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喝着,眼底温和的神色始终不变。直到顾妤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即使是醉了,她也依旧面色冷淡,除了眼尾微微有些泛红,几乎看不出任何迹象。也是,除了那个人,谁能叫她失态呢。   这样想着,林景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上状似关心问:“阿妤,你没事吧?”   顾妤刚想说她没事,就感觉一阵头晕。   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也有些站立不稳。   虽然不会品酒,但顾妤知道自己酒量并没有那么差。她浑身发烫,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这种情况比当初药物过敏还要难受。   顾妤心底询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有些怀疑林景合给她喝的酒是不是又过期了,所以才会这样。   到这时,她也依旧没有怀疑过男主,只觉得可能是自己又触发了什么奇怪的过敏症状。   “阿妤。”   她听见林景合又叫了声她的名字,有些关心地走了过来。   顾妤不得不坐在椅子上才稳住身体,她咬了咬唇,勉强道:“没事,可能是我喝醉了。”   林景合眸光顿了顿,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顾妤头晕的要命,正想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就听见了系统的话。在顾妤感觉到不对后,系统就检测了酒里的成分。   现在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她:“宿主,这次不是什么过敏,很遗憾,您被下药了。”   顾妤甚至这时已经分析不出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那阵眩晕感过后,就是浓浓的睡意,几乎叫她抵挡不住。   顾妤勉强握住掌心,叫自己清醒一些:“你下了药?”   她到这时才终于察觉。   心里却是疑惑的成分居多,自己又没有做什么,男主为什么要给她下药,他是疯了吗?   看清她眼底神色,林景合放下了杯子,慢慢道:“阿妤,我没有疯。”   “这是我最清醒的一次了。”   他面上温和神情褪去,变得面无表情,顾妤指尖顿了顿,心里既不解又气愤。可她这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的人影变的模糊,林景合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平静道:“阿妤,如果困了的话,就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他声音缓慢,像是诱哄一样,顾妤握紧椅子,却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药效,在林景合起身时慢慢闭上了眼。   空旷的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林景合看了她很久,从眉眼到红唇。   那里因为强行忍受着困意,已经被咬出了血,在柔软的唇瓣上分外显眼。   他看着顾妤,许久,才低头亲了亲那唇瓣。起初只是.舔.舐.掉血迹,温柔的不含一丝/欲/望。可后来,那吻就变了味道。   她就那样安静地躺着,眉头微皱,林景合眼中的暗色却越来越深。   让他几乎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这样,她眼里就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了。   过了很久,林景合面容平静,终于起身。   房间尽头的帘子被按钮拉起,原本被遮挡的东西,这时终于露出真面目。那是一个笼子,纯金打造的,边角都被细致的贴了保护的东西,地上也被铺了毛毯。   林景合转身看向顾妤,指尖顿了顿,才低头抱起她,慢慢走向了笼子。   这场策划林景合布置了很久,动用了林家所有势力,就是为了瞒住越聆生的耳目。所以,顾妤失踪的消息并没有立刻传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因为今天的爆料而选择暂时规避风头,除了离开的那几个女演员。   不过,她们却并不敢说出真话来。毕竟真话有时候,可以让人彻底堕入地狱。在见识到林景合温和面容下的狠辣之后,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得罪他,于是只能沉默不语。   顾衍倒是发觉了顾妤不在的事。   在看到爆料后,他打了很久电话,但顾妤却一直不接听。他不得已又回到了家里。一直暗着的灯光显示顾妤并不在里面。   顾衍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因为一时也找不到顾妤,顾衍只能不停的留言,希望能得到回复。   可是,始终没有。   顾妤喝了那杯酒后,再次醒来就是第二天下午了。   窗帘被整个拉开,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叫顾妤指尖微微顿了顿,接着慢慢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还是昨天熟悉的陈设,她还在昨天的酒店里。   顾妤松了口气,庆幸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换成了自己穿书那会儿拍戏时第一次穿的那件。   空调温度适宜,地上铺了不硌脚的毛毯,本来是该让人心生愉悦的事,但顾妤却发现,自己被关了起来。   准确的来说,被关在了一个如同一间卧室一般大小的笼子里。她一直往前走,不由触碰到了栏杆,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系统,这是男主做的?”她问。   系统慢慢开口:“显而易见。”他停了下,才继续道:“这或许是林景合早就策划好的一个圈套。”   顾妤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正疑惑着,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连忙收起了神色。   林景合过来时就看见顾妤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听见声音后才回过头来。她身上穿着当初那件他最喜欢的衣服,没有一丝别人的痕迹。   这叫他面容终于温和了下来,慢慢打开遮挡的帘子。   顾妤也看见了他。   她目光有些冷,似乎没有预料到林景合会这么对她,面上还有些怒气。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她慢慢道。她这时已经有些冷静下来,声音冰冷的直直扎进人心底。   早在准备做这些的时候,林景合就做好了准备。听见顾妤的话也不意外,抿了抿唇道:“顾前辈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是我有执念。”最后的话,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帘子已经被彻底拉开,顾妤看着他,隐隐看见了林景合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戾气。   她这时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男主不是温和正直的人设吗?怎么变得这么,这么……   顾妤有些难以形容刚才看见林景合的神色,只觉得他看似平静的眼神下像是隐藏了什么,只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   但即使是这样,因为人设的问题,她也不得不勉强维持住脸上冷漠的神色,直直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林景合微微笑了笑:“阿妤,外面最近并不安全,你在这里住段时间吧。”   “我会陪着你。”   顾妤觉得,他完全是疯了。   她眼神中也透露着这样的意思,开口道:“外面的事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林景合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将东西放在一边。   顾妤没有看那些东西,主动走过去:“放我出去。”   现在是完成剧情点的关键时刻,她如果不出去的话,谁把人送给反派。后面的任务要怎么完成?   顾妤心中焦急,暗骂自己阴沟里翻船,面上神色不由更加冰冷。   林景合看着她眼底冷意,心中顿了顿。以为她是担心顾衍,所以才想要出去,眼底的情绪终于也沉了下去。   而这时,放在笼子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顾妤看了他一眼,见林景合没有动作,不由上前弯腰拿起,上面的来电显示是——顾衍。   顾衍正庆幸着电话终于可以打进去了,握住手机,在接通后立刻开口问顾妤在哪儿。   “阿妤,你没事吧?”少年清朗的嗓音在室内响起,顾妤刚准备说话,忽然意识到了危险。   “顾前辈,我很生气。”面前阴影落下,顾妤听见一声温柔的叹气。   接着就突然被人隔着栏杆握住了下颌,俯身狠狠吻住。   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第43章   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那边正在接听电话的顾衍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   “阿妤?”他又叫了声, 却没有人回应。   顾妤被林景合捏着下颌,被迫承受着这个吻。   褪去温柔的外衣后,林景合像是一头凶兽, 阴戾残忍。他俯下身, 始终没有松手。顾妤感觉自己唇上已经出了血。   唇瓣上的伤口让她皱了皱眉, 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却做不到, 只能仰着头。   “阿妤, 我很生气。”   林景合听见自己这么说, 在顾妤因为他的离开而松了口气时,伸手温柔的触碰着她的唇瓣,擦拭掉上面的血迹。   “这是我的。”   他面上依旧是温和隽秀的模样, 眼中却沉沉。   顾妤哑着声音, 眼神冰冷:“你疯了。”   她到这时,看着林景合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往日的柔和,就像是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比第一次见面还要更甚。   掉落在地上很久的手机被捡起,少年焦急担忧的声音还在通过电话传过来。顾妤眸光微微变了变,看着他伸手按掉通话键,一举一动都平静的叫人害怕。   那个手机被扔出了窗外, 林景合抿了抿唇,慢慢道:   “阿妤,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叫林景合。”   也, 只是林景合。   顾妤觉得他真的是不可理喻。   她甚至有些怀疑男主是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来。给她下药,将她关在这里,还有那个吻和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样。   她看着林景合,不由后退了一步。有刚才的前车之鉴在,顾妤再也不敢去靠近笼子还有那些通讯设备了。   但这样的举动看在林景合眼中就是她已经没有什么话想和他说的了。   顾妤并不在乎他是不是林景合,毕竟她心中只有那个人。   即使是弟弟,可她心中也只有顾衍,对于他这个替身,她甚至连目光都不愿意多给。   面容清隽的青年笑了笑,还是开口:“阿妤,我是林景合。”最后三个字几乎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让他声音渐渐低哑几不可闻。   顾妤当然知道他是林景合,她皱了皱眉,不明白他重复自己名字干什么。但他神色实在太莫名,顾妤只得开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先放我出去再说。”   她到这时都以为他是有目的的。   可只有林景合自己知道,他只想让顾妤眼中看见他,不是顾衍,不是透过他看着别人,而是看着——林景合。   不过,既然她认为自己有目的,林景合指尖微微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在顾妤的话后,拿过那边的药瓶放在地上,然后转身慢慢脱下衬衣。   后背的伤疤密密麻麻,和林景合温和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人乍看之下,不由有些心惊。   顾妤听见他道:“顾前辈再给我上一次药吧。”   “上次只抹了一半,后面还很疼。”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房间里气氛僵持着,顾妤一动不动。   林景合也没有收回自己的话,只静静地站在那儿,因为那些伤疤的原因,背影有些孤独。   顾妤觉得自己能从他身上看见这种情绪还真是奇了怪了。她至今都不明白男主是怎么黑化了的。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囚.禁了自己是事实。   以高岭之花的人设,这时候是绝对不可能理他的。   于是顾妤只是眼眸冷淡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一直过了很久,林景合也没有妥协。那些触目惊心地疤痕足以看出当事人有多痛。   顾妤抿了抿唇,淡淡道:“相信林先生出去也一定有不少人帮忙涂药,何必一直在这里呢。”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林先生,语气疏离又冷漠。   林景合却低头笑了笑,只要不是顾衍,怎样都好。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这样沉默着,因为他的动作,伤口有些裂开,看着就疼。一直等了很久,顾妤终于看不下去了。   心里一边骂着男主,一边弯腰拿起地上的药瓶。   看了林景合一眼后,才淡淡开口:“你过来吧。”   听见她的话,林景合指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欣喜。顾前辈还是不忍心。   她对他终究还是有些感情的,哪怕只是一点,但只要不是因为顾衍,林景合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转过身去走到顾妤面前。   林景合这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看见顾妤拿起药瓶神情冷淡,慢慢笑了笑:“谢谢阿妤。”   顾妤没有说话,只示意他重新转过身去。   男主身上的伤口中间有些撕裂,顾妤不由伸手碰了碰,突然觉得人类这种生物,真是所有物种里面最狠的了。   为了让别人妥协,连自己都可以伤害。   微凉的手指轻轻触摸在背上,林景合只觉得被碰到的那一块先是带着冷意,接着就热的发烫。   他知道,那是顾妤的温度。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心中熨热,随着指尖往下,林景合慢慢垂下了眼,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掌。   顾妤只是对这些伤口有些好奇而已,在触摸过后就收回了手,拿起了棉签。   蘸着药水的棉签微微有些冰凉,林景合背上肌肉不自觉收缩了一下。上次在医院太匆忙,顾妤没有看清。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清瘦的人,居然身材这么好。   但对人类美色免疫的小天鹅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开始专心涂药。   那些伤口被棉签一点一点擦过,直到撕裂的地方。   顾妤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冷声告诉他忍着,然后才换了新棉签继续。   这场擦药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期间林景合一直一言不发,顾妤以为他是在忍痛,实际上,他只是有些难以克制。难以克制的欢喜和/欲/望。   林景合并不是重/欲/的人,面对顾妤时,从前也只是单纯的喜欢。可现在,只是轻轻的触碰,他心中的渴望就已经难以抑制了。   他很想要很想要顾妤。   但现在还不能,他想要等到顾前辈眼中真正的有他之后。   这样想着,林景合紧握的掌心慢慢松开,遮住了眼底的暗沉。   顾妤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上完药后就收起了药瓶。转身回到了笼子里。   她动作冷漠,就像是不愿意再接触他一样。   可林景合却并没有生气,衬衣被一颗颗扣上。他没有再回头,只是在说了声谢谢后就转身离开,叫人看不出心思。   原本还准备等着他再说话时,趁机让他放自己出去的顾妤心底抽了抽嘴角,为了维持高岭之花的人设,也只能咽下了口中的话。   林景合离开后,并没有像顾妤想的那样去处理事情。他只是走到窗口点了支烟。   顾妤不喜欢别人吸烟,所以即使之前有多苦闷,多难受。他也从来没有碰过。但后来,他才知道,她不喜欢吸烟只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人对烟味过敏。   那么既然这样,他为何还要忍受呢。   他本就不是顾衍,为什么要和他一样呢。   烟雾呛的人肺部生疼,林景合僵着指节,看向窗外,努力想要压抑住心底的/欲/望。刚才,要是在房间里多呆一分钟,他怕他会忍不住。   忍不住彻底撕开温和的面容,握住她的腰肢,狠狠的占有她,让她身上全都是自己的印记。   顾前辈哭起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她一定是冰冷着面容冷漠地看着他,却不得不被他弄哭。雪白的皮肤上会浮现和之前一样好看的浅红,好看的惊人。   林景合想着,微微吐了口气。   他知道,只有顾妤,只有顾妤能让他破例。   青年眉眼沉郁,笼罩在烟雾中看不清神情,许久才垂眸掐灭烟头。   只要顾前辈能一直乖乖呆在这里,不去做那些让人生气的事,那么,他也不会再伤害他。   这是约定。   林景合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   顾妤并不知道他刚才的状况,只是在林景合走了之后有些可惜。   “现在怎么办?”她问系统。   反派那里的剧情还等着她完成,要是一直被关在这里,很明显对于她完成任务不利。   系统先生听了她的话后微微顿了顿,开口道:“林景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消息根本传不到越聆生那里去。”   “看来,您只能自救了。”   虽然那会顾衍的电话打进来了,但顾妤并没有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毕竟这里封闭到连反派都找不到,更何况他呢。   她只祈祷弟弟不要再添乱就好。   顾妤在系统说自救后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大翅膀,准备等到林景合一离开,就手脚并用的把这个笼子弄开。   但谁知道却被系统制止,它顿了顿,无奈委婉道:“以这个笼子的坚/硬/程度,恐怕并不是您能够打开的。”   这个不比祁应寒当初的房间,林景合在打造的时候不知道给里面掺杂了什么新型的材料,就连系统检测也看不出来成分。   顾妤已经伸出来的翅膀不由有些失望。   “我自己都打不开,那还怎么自救。”思维直白的小天鹅有些抱怨。   系统轻轻笑了笑,声音慵懒:“宿主,我说的自救是指,您凭借才智,打开这个笼子。”   “这是一个密码锁,我相信林景合在设置这个密码的时候一定和您有关。”   顾妤听懂了他的意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在男主晚上离开的时候,偷偷试密码?”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系统道。   顾妤不死心又试了一遍,发现自己真的拿这个笼子毫无办法之后,只能接受了系统的建议,准备在晚上试试密码。   可她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只按第一次就按错了。   接着一秒钟后,整个房间里都响起了警报声…… 第44章   警报声响起来的时候, 顾妤就知道自己要完了。   房间里声音此起彼伏, 这样的动静要是林景合都听不见那才奇怪。他从浴室出来擦了擦头发,脚步不由停住。   当初在安装这个笼子的时间,他就设置了警报, 除了自己的指纹, 只要一有人试图碰那个笼子, 就会响起警报来提醒。   没想到顾妤却正好就踩中了雷区, 那个密码锁在笼子的侧边, 不可能是误按, 只能说明,她是想要离开。   这个几乎已经成为事实的推测叫林景合放下了手中毛巾。   夜里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手背上微微浮起些青筋, 看着有些可怖。可他面容还是温和的, 甚至,比之前还要更温和一些。   没有人响应,警报隔了一阵又开始响了起来。林景合垂下眼,倒了杯牛奶,转身向响起的地方走了过去。   顾妤处在黑暗里正有些不安,暗骂着系统乱指挥,就听见了脚步声。   在夜里, 这样的脚步声才叫人更加紧张些。   她抿了抿唇,勉强让心跳平复下来,就听见了灯被打开的声音。漆黑的房间里亮了起来,也映出了林景合面容。   他眼中一如既往的温和, 还端着杯牛奶,就那样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顾妤被看的鹅毛都要炸起,内心怂的不行,第一次居然有些害怕平常总是温柔的男主。   心里的危机感提醒顾妤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认错。但是高岭之花的人设却让她不得不沉默下来。   她看着林景合,没有一句解释。眼神冰冷的像是永远也不会低头。   这样的表情,林景合看在眼底,指尖顿了顿。   也许是顾妤总是对他特殊,他差点忘了,她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高傲到曾经从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林景合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面上却在看见顾妤冷漠的目光后,弯腰放下杯子,淡淡开口:“顾前辈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先喝些牛奶。”   顾妤发现,林景合每次特别生气的时候,都会叫她顾前辈。   上次在看见手机亲吻她时是,现在也是。   她有些摸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无疑,林景合现在很生气是真的。只是到现在这种地步,顾妤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激怒他了。   她微微抿了抿唇,冷淡道:“将手机还给我。”   知道不可能被放出去,顾妤退而求其次,开始要手机。   林景合垂眸微微笑了笑:“顾前辈难道忘了吗,手机在今天,就已经被扔了。”他语气越平静,就越是叫人心惊。   顾妤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是真的扔了。   林景合的表情叫顾妤心底怂的一批,但面上却得强行支撑着高冷的人设,皱眉强行冷声道:“林景合,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已经违法了。”   “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将自己关在这样一个笼子里,限制自由。顾妤是真不清楚男主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虽然知道不可能被放出去,但她还是冷冷开口。   房间里很安静,唯有灯光隐约带着些人气。   林景合在听到顾妤的话后走到笼子前,顾妤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湿气,想到他刚才应该是在洗澡,不由有些心虚。   但即使是这样,她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林景合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刚才的话,直到很久之后才问:“顾前辈后悔过吗?”   这句话叫顾妤有些疑惑。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信了这个垃圾系统的话,现在不得不满世界穿书完成任务吗?顾妤当然是后悔的,她悔的鹅肠都青了。恨不得当年好好修炼,今天就不会吃这份苦了。但是身为高岭之花原主来说,她一生从来都没有什么后悔的东西。无论是事业低谷,还是最后和反派同归于尽,顾妤都没有后悔过。   所以听见这句话后,她只能压下了自己的反应,按照原主的人设来。   顾妤分明人就站在笼子里,可却并没有离他更近一些。林景合看着她唇线紧抿着,下颌弧度冷的像是一把寒刃。   那样好看的眉眼,看到人心底的时候,却冷的手脚发凉。   林景合听见她冷声道:“我做出的事情从不后悔。”   只一句话,就戳破了林景合一直以来掩盖的自欺欺人。   在今天上药的时候,他以为顾妤会有些愧疚的,她心底还是有他的。可是现在,她却还是要离开,并且告诉自己,她不后悔。   从来都不后悔。   这句话似乎要将他心底掩盖的懦弱与不安全都狠狠挖出来。林景合指尖顿了顿,面上笑意消失,他终于问出了口:   “那天顾前辈抛下我离开,去追顾衍,到现在也不后悔吗?”   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也是他一直不敢问的,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却终于说出了口。   顾妤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要扯到顾衍身上,他是男主,顾衍是他弟弟,有什么好比的。她微微皱了皱眉,沉默了下来。   她不说话,好像就是有了答案。   顾妤一次又一次的爽约,抛下他离开,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因为那个人是顾衍,而自己,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现在,她又想离开自己去找顾衍。   可是,怎么可以呢。   房间里一片安静,氛围让人有些不安。顾妤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顾前辈不是想出来吗?”   “笼子还没有打开怎么就要离开了。”林景合面容温和,握着她的手却很紧,始终没有松开。   顾妤手腕上被握出红痕,不由眼神冷了下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问。   林景合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一步步走到密码锁旁边。   “我告诉你,密码是:顾衍。”他突然开口道。   顾妤听见后抽了抽嘴角,想着难怪自己第一次试就错了,密码原来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她也越来越搞不懂男主的脑回路了,居然把笼子的密码设置成顾衍的名字,这谁能想出来。顾妤就是猜破头也不知道。   她心里吐槽,面上却冷漠,显然并不相信林景合会真的放她走。   但下一秒,林景合的动作却打破了她的认知。   他握着顾妤的手,顺着栏杆,一点一点按到按钮上。警报响了两声后就停止了。林景合微微笑了笑,在听见锁芯被打开的声音后松了手。   这个关了顾妤一天的笼子真的打开了。   雪白的地毯上,顾妤静静地站着,却没有立刻出来。   “系统,他真的要放我走?”她问。   系统笑了笑:“鉴于我上一次判断失误,我觉得您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妤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问题,在笼子打开后,她看了林景合一眼,见对方一切都正常,甚至脸上温和的表情都没变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竟然有些不安。   但门都在眼前了,再不走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说不定就又被重新关了起来。   顾妤心里两股声音做着斗争,始终分不出胜负。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要离开的心思占了上风,顾妤抿了抿唇,赤脚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雪肤乌发的美人即使是冷着脸也好看的惊人。她踩在地毯上,红色的指甲油衬地那片肌肤更加雪白。   林景合眸光深了些,始终没有动作。   顾妤见他没有表示,心里胆子更大了些,但面上却还是高傲冷漠的模样。在笼子打开后,径直走了出来。   那只天鹅始终没有低下头,她的眼中,也始终没有看见他。   林景合微微笑了笑,慢慢道:“顾前辈,我不会再关着你了。”   因为有另一个牢笼在等着你。   这个牢笼不会有密码,不会有锁.链,也不会有——打开的一天。   顾妤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刚有些诧异,就看见那个笼子被彻底关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从囚笼里出来,她反而有种更加危险的感觉。   好像是有什么凶兽被放了出来,而自己已经失去了可以保护她的东西。   她想要安慰自己这是错觉,结果抬眼就看见了林景合隐藏在温柔下的深沉眼神,就像是深渊一样。   叫看见的人再也无法动弹。   这种骨子里的寒意叫顾妤顿住了脚步,这还是第一次,她真的感受到了害怕。不是以往的,因为担忧完不成任务而升起的怂意,这种害怕,更像是一种对危险的预知。   笼子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的人耳边发麻,顾妤后退一步,为了避免这种预感成真,想要迅速离开,却发现房间里的门根本打不开。   她用力敲了几下,想要叫服务生,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林景合这时淡淡道:“阿妤又忘了,我说过的,这家酒店是我的,没有人敢上来。”   他眼神温和,一瞬间,顾妤心沉到了谷底。   所以,这真的是个陷阱?   她内心/欲/哭无泪,但知道这时已经出来,没有办法了。只能抿了抿唇,转身冷声道:“你说话不算数。”   林景合淡淡笑了笑:“我只说要放顾前辈出来,可没说要让你离开。”   “这是,顾前辈自己的选择。”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说服自己不碰顾妤,说服自己忍着,等到顾前辈眼中有他时……他那时总想着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不想伤害顾妤,总觉得还有余地,他和顾妤,还不至于走成这样。   现在,连林景合自己都嘲笑那一点微末的渴望。   顾妤要离开,即使是外面各种被人诽谤污蔑,她也要离开。她眼中只有顾衍,亲口告诉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么,他为什么要再等下去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反正,自己也只是一个替身,永远也得不到顾妤的心,那么,也不必再等了。   林景合抿了抿唇,眼底沉郁再也压抑不住。   顾妤看清他的眼神,不由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却被人抱在了床上…… 第45章   被放到床上时, 顾妤还是有些懵的, 直到看到林景合眼神才反应过来。   他、他不是要,顾妤心里支支吾吾,系统挑眉听着, 想听她能说出怎么样一个词来, 却听顾妤犹豫了半天, 吐出来:“他该不会是要□□吧?”   床上这么敏感的地方, 还有林景合的眼神都叫顾妤反应过来, 只是她没想到男主会这么丧心病狂, 居然连一只鹅也不放过。   柔软的床上,乌发雪肤的美人狼狈地趴着。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来, 在黑色的床单衬托下, 更加冷淡,可也更加能引起人的/欲/望。   林景合眼神暗了暗,伸手松开衬衣的袖口。   他站在床边,面容依旧温雅,动作也不紧不慢。要不是顾妤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说不定也会被这副表象蒙骗过去。   那样一个温润的人,现在却毫不留情。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已经到这种时候,顾妤就是心里再紧张,也要维持住高岭之花的人设来。   □□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顾妤抓紧床单, 指节握的发白,做出一副愤怒又厌恶的样子,冷声问:“你想羞辱我?”   被一直以来厚待的,当做晚辈看的人囚.禁在笼子里,现在又做出这种暧昧的举动,对于顾妤来说,当然是羞辱。   她眼中有愤怒,有不解,更有刺骨的寒意。几乎叫人浑身血液冰凉。   林景合从没有见过顾妤这么丰富的情绪,她对他从来都是施舍似的温柔,这些东西,或许只有那个人才能看见。   那个人,顾衍。想到这个名字,林景合指尖顿了顿。可是,现在没关系了,阿妤就在他身边,就算是替身,她眼中也只能看见他一个。   只能看见林景合。   顾妤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心里更加怂,有些担心自己鹅操丢失在这儿,心底七上八下的,面上神色却愈加冰冷。   她那么高傲的人,到这时也不肯求饶,不肯说一个求字。   林景合看见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顾妤到现在都在以为他是在羞辱她,但是,怎么可能呢。他抿了抿唇,像个信徒一样虔诚地弯腰看着她。   半是强迫的握紧她的手腕,垂眸许久放在心脏的地方。   掌心中那个地方均匀的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顾妤脸色微变,想要收回手,却始终无法动弹。她微微皱了皱眉,面上神色清冷,却听林景合这时一字一句道:“阿妤,我从不敢羞辱你。”   你曾经是我永远不敢靠近,连想一想都觉得是亵渎的人,我怎么敢羞辱你。即使是被践踏到这种地步,我也不敢,这样对你。   他心底这样道。   林景合慢慢俯身,两人离的很近,顾妤几乎可以看见他清隽眼眸下的沉郁。   她听见林景合笑了笑,语气悲哀:“阿妤,是你在羞辱我。”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这句话落下,顾妤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就被拉着靠近。她被迫仰着头,用这样孱弱的姿态,被那人亲吻着。   她的手还在林景合的心口处,那跳动的声音让她耳朵发麻。   林景合这时终于温柔了下来,那小心翼翼地吻顺着脖颈滑下。在原本浅淡的印记处停了下来。   这是顾妤上一次被越聆生标记的地方,那次的痕迹很深,直到现在,还能看见一点浅浅的印子。   他眸光顿了顿,最后一个吻落在了这儿。   顾妤只感觉脖颈那处有些痒,因为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她雪白的肌肤几乎已经泛起了粉色,艳丽的惊人。   她这时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林景合。   顾妤心里暗骂自己竟然在刚才那么重要的时候出神,差点忘记了高岭之花的人设。不过还好,还来得及。她看着林景合,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好像刚才的温存只是错觉一样,冷声道:“不要碰我。”   房间里静静地,过了许久,传出一阵笑声。   林景合垂眸问:“阿妤刚才,为什么不反抗呢?”   在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脏处,在他俯身亲吻她时,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是因为想到了顾衍吧。   在这种时候,她以为自己是顾衍,所以才不反抗。   可是现在,终于看清了吗?   顾妤眼底真实的厌恶还有恍惚叫林景合终于抬起头,他心中刺痛,眼底也有些发红。   “阿妤现在才看清是我吗?”   他听见自己到底还是问出了口,不知道是要刺伤自己,还是刺伤别人。即使语气温柔,也难掩其中自嘲的意味。   顾妤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想要后退,却被那只再温柔不过的手,拖住了腰身。   她力气太小了,即使平常总是高傲凌厉,在这种时候也无法反抗。只能被牢牢禁锢着,狠狠压在床上。   林景合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顾妤却久违的感受到了战栗。她知道,这个人已经疯了。   那气息越来越近。   “林景合!”   顾妤咬了咬牙,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一巴掌打了过去,叫身上男人停下了动作。   清隽的青年面上是鲜红的巴掌印,唇角也有些出血。顾妤这一耳光并没有留手,像是想要叫醒他。   房间里静静地,林景合看着她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双眼,沉默了会儿,忽然问:“顾前辈会恨我吗?”   顾妤当然会恨他,不仅会恨他,她还会啄死他。顾妤都已经做好了见他实在停不下来就变成原型吓死他的准备。   但没想到林景合却真因为这一巴掌停了下来。   他安静地看着顾妤,眼中情绪叫她有些不懂,似是复杂,又似是绝望。就在顾妤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想要求助于系统的时候。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轮椅的声音在地板上划过,顾妤眸光微微顿了顿,看见了进来的越聆生。   他是一个人来的,面容平静一如既往。只是没有人看见,他在看到散乱的床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戾气。   “阿妤,出来这么多天了,我也该来接你回家了。”他走到正中时停了下来,虽说是对顾妤说着,可却是看着林景合。   越聆生少有的眼中没有笑意,心中隐隐有些杀伐气,却被那尘静的面容掩盖,只是平静地开口。   顾妤已经站起了身。   她拉起肩带,裙子垂散在地上,只叫人看见了脖颈上的吻痕。   顾妤没有理会这两个人,只是在整理好衣服之后,就拿起小包转身离开。好像并不在乎林景合最后会怎样,也不在乎,他们到底会说什么。   她指节发白,像只高傲的天鹅,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就转身离开。   林景合这时才懂,顾妤的骄傲。   门已经被关上了。   顾妤始终没有回头,越聆生看了林景合一眼,微微抿了抿唇,也转身离开。   不可否认,在接到顾妤失踪的消息后他确实很愤怒,林景合的成长出乎他的预料,甚至计划好借着绯闻的事掩人耳目,趁机带走顾妤,并且将一切痕迹都消除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顾衍的电话,他也不会想到顾妤会在这里。   越聆生指尖微微顿了顿,在离开前忽然停下轮椅,淡淡道:“之前一直有句话忘了告诉你。”   “阿妤其实早在五年前就拒绝过顾衍。”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了林景合一人在原地。   顾妤,在五年前就拒绝过顾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景合微微怔愣了一下,掌心不由自主的收紧,好像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顾妤当初拒绝了顾衍的话,那么……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误会?   林景合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自己在说起顾衍时顾妤一幕幕的反应都涌上心头。有不解,有疑惑,也有失望。   他那时被嫉妒所蒙蔽,竟然一点也没有看清。   他只是以为,她在袒护顾衍而已。   可是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说不是就不是,如果她当初拒绝过顾衍,就不会真的对他有别的感情。   他和顾衍的相像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林景合几乎已经不敢想下去,自己都做了什么。   如果顾妤真的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么,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背叛顾妤,囚.禁了她,还妄图占有。   林景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愚蠢过,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他一拳打在墙上,没有理会掌心鲜血。   他误会了顾妤,他甚至没有听过顾妤一句解释。   林景合手上血肉模糊,可都比不上这一刻心慌。他握着手机,慢慢闭上了眼。   而另一边,顾妤出门后其实没有想那么多。   她只是觉得在那种氛围下呆下去有些尴尬而已,就迅速脱离了现场。天鹅的思维很简单,也没有什么节操可言,就是被啃了两下,还没有□□就好。遭遇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的顾妤松了口气。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质问系统:“不是说男主是温和正直人设吗?这突然黑.化是怎么回事?”   她语气不满,边走边踢石子。   系统沉默了一下,慢慢道:“您忘了他说喜欢您了。”   “所以喜欢我就要黑化?”   顾妤有些搞不懂这个逻辑,她并不明白,高岭之花唯一的温柔会让多少人疯狂。   所有人都想成为那个唯一,嫉妒将会是永远压抑不住的火焰,烧灼人心。   系统轻轻笑了笑,那些话并没有说出口。   越聆生一直在她后面跟着,他知道发生了这种事,顾妤并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现在她最想要的应该是独处。   于是他坐在车上安静地陪她走着,没有开口打扰。   顾妤也发现了身后的车,抿了抿唇,有些厌烦:“现在剧情提前,虽然我被救出来了,但马上又要被送给反派了。中间那段拍戏怎么演?”   不说顾妤,就是做出这种事情的林景合,顾妤都想不通要怎么以高岭之花的姿态再和他合作下去。   这绝对是要崩人设的。   高岭之花怎么会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顾妤想到这儿停下脚步,试图跟他商量:“要不,中间这段剧情略过,反正只是拍戏过渡,为了最终目标,我们通融一下不可以吗?”   系统却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他轻轻笑了笑,嗓音慵懒:“您不必担心。”   “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让您和男主成功将这部戏拍完,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顾妤有些疑惑。   系统微笑道:“我觉得,您可以适当的因为被囚.禁.精.神出现一些问题,比如”   “——失忆。” 第46章   失忆?   顾妤有点怀疑系统是在和她开玩笑, 可听清他语气里的认真后, 顾妤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你是认真的?”她问。   系统笑了笑:“当然,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顾妤是听出系统的意思了,通融是不可能通融的, 剧情还是要自己走的, 试图撒娇的小天鹅在系统似笑非笑地语气中停了下来。最终还是无奈妥协。   “不过, 我现在走在路上, 后面还跟着一个反派, 你要我怎么原地失忆?”她微微皱眉。   系统声音不变笑道:“我可以帮您小小的作弊一下, 您只要找好姿势晕倒就行了。”   这已经是系统能做的极限了。   也算是个办法,顾妤抽了抽嘴角,开始做心理准备。   越聆生的车还在后面跟着, 她深吸了口气, 努力装作失魂落魄还要勉强维持自尊的样子,一步一步走着。   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本来就偏僻的郊外一个人也没有。   顾妤心里数着一二三,在最后一声落下后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越聆生本来是在后面跟着的,可是渐渐地,他发现顾妤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一路上走走停停,甚至有时还会停下一动不动。   外面已经隐约有了些雨意, 乌云盘旋在上空,看着沉闷压抑。   越聆生正想着停车叫她上来,就见顾妤站了会儿忽然倒在了地上,不由面色微变, 连忙让司机下沉将人抱回来。   第一次,越聆生觉得自己不能行走是缺陷,他眼中略带了丝沉意。   司机连忙下车将人小心抱起来,期间叫了两声顾小姐,却都没有反应。不由心中胆颤。他小心将顾妤抱起来,放在后座上,没有敢多看一眼。   “越先生,我们这是?”他小心问。   越聆生抿了抿唇,淡淡道:“去医院。”   在司机转身回到驾驶位上之后,他还是解释了句:“开到私人医院吧。”   顾妤失踪了很多天,媒体都在盯着,如果去普通医院的话难免不会被拍到。越聆生指尖顿了顿,看着躺在他身边的人,神色微沉。   他低估了顾妤的骄傲,也低估了这次囚.禁对她带来的打击。   那个金属笼子他离开时看的分明,顾妤这几天,就一直是被关在这样的笼子里。这种压抑的羞辱,正常人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顾妤。   越聆生眸光顿了顿,忽然伸手替她拂了拂耳边的碎发。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心情到底是有些变了。   从前想着顾妤时只是带着那是自己看中的游戏者的占有/欲/,即使这场赌约关乎自己生命,越聆生也没有太多在意。   这些日子自从慢慢了解顾妤之后,越聆生有时觉得,她比那场赌约更有意思些。   而现在,他竟然开始隐隐有些替她着想。这对过去的越聆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事实就是这样,在顾妤刚才倒在地上的一刻,越聆生想到的是,他或许应该早些出手的。   这种改变很新奇。   他指尖顿了顿,在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看后,慢慢收回手来。   顾妤一直在装睡,也幸好有系统的作弊,并没有被看出来什么。她一边在脑海里愉快地聊着天,一边分神注意身体的动静。   在感受到越聆生的手指放在她额角的时候,吓的差点以为被看出来了,但那微凉的手指只是轻轻拂过耳后,顾妤才放下心来。   很快就到了医院,司机抱着顾妤上了楼。   越聆生一直在门口等着,一番检查花了一个小时。他垂眸坐在轮椅上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拿起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是越聆生,吓了一跳,连忙问好:“越先生,您有事吗?”   越聆生指尖顿了顿,淡淡道:“最近媒体上有关顾妤的事,你出手澄清,都压下去吧。”他语气淡淡,这种事情在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手中也不过是小事。   那头接了电话的人连连答应。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奇怪,这个绯闻都传了几天了,要是越先生真的在乎顾小姐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澄清压下去,反而现在开口。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问出口。   越聆生在交代完事情后就挂断了电话。   顾妤那头始终还在昏迷着,他看了眼才问医生:“怎么样了?”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医生微微摇了摇头。他在拿到报告单之后开口道:“顾小姐这次晕倒,应该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于现在不愿意醒来。”   外面的黑料和被林景合背叛,这两件事任意一件都会压垮她。   越聆生心中微沉:“有没有办法让她醒来?”他目光越过门内看向顾妤,看着她即使昏迷也紧皱的眉头,微微眯了眯眼。   医生叹了口气:“顾小姐昏迷应该很快就能醒,只是”他停了下,慢慢道:“在这样的刺激下,顾小姐如果醒来后,可能/精/神上会出现一些问题。”   他说到这儿终于叫越聆生皱起了眉。他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收紧,掩下了清净眸光:“精神上的问题?”   医生看着越聆生脸色,面上为难:“这个暂时还不确定,只能等顾小姐醒来后才知道。”   过了很久,越聆生微微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见他没有再说什么,医生不由松了口气。   顾妤一直装昏迷了整整一天,要不是记得剧情,玩的心满意足的她都有些不想醒来。但想到自己要修复身体的梦想,还是咬牙在第二天睁开了眼睛。   越聆生晚上没有回去,就在这里守了一晚上。顾妤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刚准备收回目光,就看见顾妤指尖微微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了眼。   也许是闭着眼睛太久,刚一这边公开课看见强光,顾妤有些不适应,忍不住皱了皱眉。越聆生放下手中的书,眼中神色恢复,平静问:“阿妤,你醒了?”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要装失忆,于是顾妤在听见话后看向他,适时地表现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像是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她目光冰冷,面上表情也是冷淡,可越聆生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顾妤在看向他时,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越聆生眸光微变,压下心底猜测:“阿妤,你感觉现在怎么样?”他想到医生昨天说醒来后遗症的问题,心中沉了沉。   听见他一副熟悉的语气和态度,顾妤心中疑惑,冷淡地看着他问:“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越聆生直到这时终于可以肯定,顾妤失忆了。   他语气顿了顿,慢慢开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是面前男人尘静的面容叫人不自觉放下警惕,顾妤看了他一会,见他表情始终不变后,才点了点头,声音微冷:“我刚醒来就见到了你,我们认识?”   她语气平静,可仔细听还是有疑惑。只是瞬息的功夫,越聆生就知道了事情怎么回事。   他心中已经想好了理由,再次开口时,平静解释道:“这里是医院,阿妤。”   “你之前因为一些媒体上的事受刺激,在街上晕倒了,所以才会记忆有些缺失。”   越聆生看着她,清净的眸光第一次隐约带了丝笑意:“而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   顾妤装的好好的差点被反派的用词给吓到。   他怎么就成了自己丈夫了?眼看着剧情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顾妤/操/碎了鹅心,但面上还得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冷样子,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我丈夫?”她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越聆生淡淡笑了笑:“阿妤不记得了吗?”   他笑意不达眼底,顾妤害怕被看穿,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做纠缠。   越聆生在说出丈夫后一点也不意外,或许顾妤失忆是一件好事。他心中这样想着,难得温和了些,叫过来例行检查的医生都吓了一跳。   “越先生。”在知道顾妤醒来后就连忙赶过来的医生低头叫了声。   越聆生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夫人好像失忆了,不记得我了。”   夫人?   怎么突然又变成夫人了?医生有些不解,却没敢问出来,只是道:“夫人之前受刺激严重,现在出现失忆现象也是正常,越先生不必担心。”   要是普通人被越聆生这样说早就信了,但顾妤根本没有失忆,现在听见医生的话,心里只能抽了抽嘴角,默认了夫人这个身份。   反正她现在已经接近了越聆生,到时候偷偷录下资料背叛他就行,夫人也就夫人吧。   没有节操的天鹅为了完成任务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就这样,为了确保不再出现什么事情,顾妤又被拉着做了一系列检查。一直到晚上。   越聆生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顾妤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只能开口:“我饿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越聆生有些哑然失笑,忽然觉得失忆后的顾妤直率的可爱。他推着轮椅道:“我去让秘书买东西,你好好休息。”   顾妤心里恨不得他马上走,面上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眼见着医生和越聆生都离开,顾妤以为自己终于能休息会儿,不用再装了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顾妤提起心来,微微皱眉:“谁?”   顾衍在知道顾妤住院后就找到了这里,他知道顾妤被林景合囚.禁的事,心中戾气让他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阿妤不喜欢他这样,于是他打给了越聆生,让他去接顾妤。   他准备了顾妤最喜欢的饭菜,在家里等顾妤回来,可是却一直等不到,直到听见顾妤晕倒在了街上。   顾衍查到这家医院,可在打开门时就顿住了,因为顾妤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问他:   “你是谁?” 第47章   顾衍打开门, 原本脱口而出的阿妤哑在嗓中, 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向顾妤,以为顾妤是在和他开玩笑,勉强笑了笑, 将东西放在桌上道:“阿妤, 别闹了。”   进来的少年生的面容俊秀, 隐隐有一丝熟悉, 顾妤皱了皱眉, 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她微微垂下眼, 没有再看他,只是撇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冷淡的态度是再次见面后从来没有过的,顾妤是第一次这么对他。   顾衍心中顿了顿, 掩住面上表情, 打开桌上餐盒,笑道:“阿妤,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餐盒里的香味飘进来,顾妤其实真的有点饿。但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装失忆,怎么可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于是就强行压下了渴望, 冷淡道:“我不饿。”   她听见声音后并没有分给他一丝目光,面上也没有显现出任何情绪。   顾衍心中有些失望,面上勉强的笑意再也装不出来,只能抿了抿唇, 开口问:“阿妤,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我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的。”   他语气微微有些急切,像是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如果是往常,顾妤当然就慈鹅心肠的安慰他了,但是现在大家都要一视同仁,而且她失忆了,也不认识他。   于是她只是抿了抿唇,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皱眉淡淡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不认识你而已。”   不认识?   顾衍僵了僵,嗓音有些艰涩:“阿妤,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要是被听懂了,那顾妤就要怀疑自己的演技了。她面上装作疑惑地模样皱眉看着顾衍,眼中没有一丝之前的柔和。   顾衍只感觉如坠冰窖。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第一次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可是他心底知道,顾妤不会这样开玩笑,也不会拿这件事跟他开玩笑。   所以,答案只是,她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有关于他的一切。   顾衍藏在背后的手指颤抖着,有些害怕听见那句话。可顾妤却还是打破了他的希望,她看着顾衍,眼神陌生,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顾妤本来还想接着下逐客令的,告诉他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自己就要休息了。但还没等她接着说出来,就看见了门口已经买东西回来的越聆生。   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见顾妤看见他后,对着顾妤笑了笑,才转眸看向顾衍。两人目光相对又收回,越聆生示意秘书去替顾妤打开饭盒后,才淡淡道:“顾先生如果有疑问的话,我们出来说,不要打扰阿妤休息。”   顾妤在越聆生出来的一刻吓了一跳,庆幸自己没有露馅。面上却无动于衷,只是在越聆生看过来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也许人都有雏鸟情节,顾妤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越聆生,他又说自己是她丈夫,她当然会对他更亲近些。   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顾衍一眼。顾衍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中顿了顿。   阿妤真的不认识他了。   他掌心紧握着,却也知道现在最好就是和越聆生一起出去了解情况。他现在对阿妤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不能再吓到阿妤了。   顾衍心中顿了顿,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才跟着出去。   越聆生推着轮椅一直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的休息室才停下来。   “阿妤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了病房后,顾衍就收起了脸上之前的那种乖巧温和神情,冷声问。   越聆生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道:“如你所见,阿妤失忆了。”他将医生的诊断证明递给他,气定神闲。   顾衍在接过时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料,在看完后面色更是白了下来。   林景合,想起这个名字,面容隽秀的少年气的眼底发红。   如果不是他,阿妤就不会失忆,也不会忘记他。他掌心紧握着,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越聆生听见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失忆这种事可大可小,有时候只用一天就恢复了,有时候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他语气淡淡,顾衍却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想要趁着阿妤失忆的时候接近她?”他嗤笑了声,似乎是在嘲讽。   越聆生也不在意,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事实:“她现在信任的只有我一个。”   刚才顾妤对越聆生无意识地依赖顾衍看在眼底,听见这个答案后,顾衍指尖收紧。   “不管怎么样,阿妤都是我的姐姐,这的点不会变。我会带着阿妤转院,她的事以后就不劳越先生费心了。”他慢慢开口。   窗外还在下着小雨,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目光清淡,姿态尘静,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并不与面容相符。   他看着顾衍,淡淡道:“我想,顾先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先确认一下,阿妤到底愿不愿意和你离开。”   “并且,你们并不是亲姐弟,她现在忘了那些记忆,这也就代表着你们——毫无关系。”   越聆生淡淡说出这句话,成功看见顾衍变了脸色,不由微微笑了笑。   顾妤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对着她那份造假的病例都说了什么。   司机已经离开了,顾妤一个人安静地喝着越聆生买来的白粥,对着旁边饭盒里的鸡汤馋涎/欲/滴。   系统看在眼里,不由轻笑道:“宿主,或许您应该注意一下您的形象。”   顾妤撇了撇嘴角,不得已对着鸡汤收回目光,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白粥。只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眼馋,准备等自己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下个世界一定要喝去鸡汤。   系统听见她的心音,声音带着笑意意有所指:“放心,您下个世界一定会如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做任何事情都有人伺候,这会是最好的一个世界。”   顾妤听见他这么说,勉强才压下了点不满。虽然知道系统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夸大,但还是不由暗暗地有了些期待。   顾妤正幻想着下个世界的日子,反派就来了。   越聆生推着轮椅慢慢走进来,看着顾妤只吃了几口的白粥,微微笑了笑:“不是说饿了吗,怎么才吃这么点?”   顾妤也看见了来人。   以高岭之花的姿态,顾妤当然不可能跟他说是自己觉得这个白粥太难吃了,吃不下去,只能抿了抿唇,十分高冷的回了句:“我吃饱了。”   经过两个世界,顾妤已经摸出了装高岭之花的诀窍。   脸冷,胃小,说话少。   当然,第一点是关键,想要当高岭之花,还得有一张即使冷着也得好看到惊心动魄的面容。   她说完后并没有收回目光,在司机进来将桌上东西收拾了之后,才顿了顿,开口:“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无论什么缘故,顾妤对于突然闯进的顾衍都应该是陌生的,她开口询问这个,才符合逻辑。   越聆生果然并没有诧异,像是早已经料到她会询问这个问题一样,淡淡笑着给了他答案:“他是你曾经的弟弟。”   “曾经?”顾妤有些疑惑,不由皱了皱眉。   越聆生眼眸略深了些,垂眸道:“是的,曾经。因为他那时对你生出了不好的心思,想要……强迫你。”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微微观察顾妤的表情,却见她还是一脸疑惑,这才继续道:“后来你就和顾衍断绝了关系。”   ……   我信你个鬼啊。   顾妤简直要为反派先生颠倒黑白功夫竖起大拇指。   她心里听的嘴角直抽,面上却做出一副微微有些恍然,相信了他的模样。叫越聆生眼神慢慢平和了些。   两个人一个人敢讲,一个人敢信。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顾妤才觉得自己被洗脑了。要不是系统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假失忆这种事。   她清咳了声,收回目光,决定不能再和反派多说下去了,要不然自己迟早会被策反。   “是头疼吗?”越聆生贴心地止住话题,淡淡笑了笑问。   顾妤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闷。”   一直呆在一个房间里当然会闷,但顾妤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出院,两人目光相对,看清了顾妤眼中的意思,越聆生道:“我晚上会询问一下医生,如果你恢复的好的话,后天可以回家修养。”   顾妤这时终于点了点头。   她失忆后情绪直白,虽然也是冰冷不善言辞,却也不会将有些话藏在心底。这对越聆生来说很好。   因为顾妤之前并不信任他,他们之间的话题总是带着些讽刺性的试探。像现在这样日常的交流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种感觉很新奇,叫越聆生几乎有些沉迷,忘了自己提出的那个游戏。   他眸光清净,在顾妤看过来时微微笑道:“下午只吃几口对胃不好,再吃些水果吧。”   果盘里的苹果被削的干净好看,顾妤有些奇怪反派竟然也会做这种事。她眼里不自觉带了些诧异。   越聆生淡淡问:“怎么了?”   顾妤抿了抿唇,还是开口:“只是没想到你会削苹果。”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以反派的人设,虽然顶着一张与世无争的脸,但日常一直是削人的。削苹果这种举动,她是真的没想到。   越聆生抬眼看着她,将苹果递给她后才道:“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不过看起来并不难。”   他眼中深沉雾气散尽,终于露出其中情绪,竟然有些浅淡笑意。   不是之前的似笑非笑,也不是那些算计和玩味,而是真的笑。   这还是顾妤第一次见越聆生这样,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失忆了的顾妤面前,自己会这么放松。   越聆生心中情绪一闪而逝,即使知道这样对自己很不利,却也没有压制。   游戏已经开始了,马上就要到最关键的一步,自己对于顾妤的关注过多并没有什么,可如果这些关注都出于真心,就有些可笑了。   但,即使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顾妤是唯一一个让他有兴趣的人,心底莫名的情绪告诉越聆生,如果不抓住的话,自己会后悔。   这是他彻底地了解顾妤的唯一机会。   与之相应的,他必须也要付出同等的心血,不然眼底的黑暗迟早会惊走天鹅,毕竟,她从来都是属于光明中的。   越聆生收回目光,心中深沉。   前世都没有后悔,既然重新来了一次 ,无论到底是什么心思,又怎么能让自己后悔呢。 第48章   顾妤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只是忽然感觉后背有丝凉意升起, 叫她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了,苹果有些酸?”越聆生压下情绪笑问。   顾妤微微摇了摇头,两人在病房里说着, 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顾衍。   和越聆生谈过话后, 他始终不甘心。可只要一想到顾妤之前冰冷陌生的目光, 顾衍就不由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外, 看着顾妤对着越聆生目光柔和, 心中的嫉妒酸涩各种混杂在一起, 那些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阿妤原来只会对他一个人笑的。   他心中想着,原本天真隽秀的面容笼了层阴影,看着竟然有些可怖。   病房里的越聆生似有所觉, 转眸时淡淡看了门外一眼。   就这样, 顾妤在医院里又住了两天。   这两天里,除了越聆生会天天来外,晚上的时候顾衍也会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面对她,顾衍总是等到顾妤睡着之后才敢进病房。要不是系统提醒,她都不知道。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妤也懒得起来再装,就干脆闭着眼当做真的不知道一样睡觉。   毕竟顾衍每次晚上来都会坐在她旁边很久,也不说话, 也不做什么,就只是看着她,顾妤都已经免疫了。   她闭上眼安心地睡着,并没有看见最后一次来时, 少年眼中做了决定似的表情。   自从顾妤失忆以后,顾衍一直在等。他在等顾妤想起自己,可是第一天没有,第二天没有,一直都没有。   顾妤现在眼中只有越聆生,这个认知叫顾衍眼神阴冷。   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他抿了抿唇,伸手微微触碰着顾妤眉眼,从眼睛,到微微有些苍白的唇上。   这还是顾衍几天以来第一次这么靠近顾妤。   这些天他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再接触阿妤,今天却是个例外。   顾妤原本都要睡着了,但少年手指太冷了,拂在额角时,不由被一阵凉意弄醒。她指尖微微动了动,黑夜里看不清,在知道是顾衍之后也没有睁开眼来。   顾妤其实心底有些烦躁,往常睡眠质量都很好,这次是怎么回事。被吵醒后,她对顾衍的触碰不由也生了些抱怨。   看姐姐就看姐姐,你说你动什么手。   顾妤心底吐槽着,这时顾衍手指已经滑落到了唇畔。   少年手指微微有些凉,在这个地方擦过时怪怪的,顾妤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装作幽幽转醒的样子睁开眼,下一秒,一个吻就落在了唇上。   像是害怕吵醒她,那个吻很轻,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分,却叫顾妤不自觉僵直了身体,也幸好,顾衍并没有发觉。   他顿了顿,小声对顾妤道:“阿妤,其实一直没有敢告诉你,我喜欢你。”   黑夜里静静地,他说完这一句后顿了顿,过了很久才接着道:“你也快些想起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说出来时,顾衍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声音有些暗沉。   顾妤听的心惊,一直不敢出声,直到顾衍收回手指起身。   天已经快亮了,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的床上的人/精/致的面容微微多了丝柔和。顾衍没有察觉到顾妤已经醒了,他走时深深看了床上一眼,才转身关上门。   少年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消失,直到过了很久,确定真的没有人了,顾妤才敢睁开眼来,问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衍怎么会突然亲我,还表白?”   要不是装睡,顾妤一直都会被蒙在鼓里。毕竟少年的伪装太好了,叫顾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姐弟情,要不是刚才那个吻和告白,顾妤完全不会想到。   她心底有些怀疑,原主难道之前就和顾衍是这种关系?   这个猜测被系统打破。   系统笑了笑道:“您多虑了,经检测,在您到来之前,顾妤和顾衍确实只是单纯的姐弟关系,并没有这么复杂。”   他话中有话,顾妤听见后,微微抽了抽嘴角:“所以,你是说是我的缘故?”   她开始越来越怀疑这个高岭之花系统了。   好像无论她怎么做,做什么,最后都会被喜欢上。上个世界还可以说那些男主是受虐因素作祟,但这次,顾妤光明正大的当个路人甲,不作妖,不刺激他们,时不时地还送上一些小关怀,但打出的结局居然还是和之前一样。   顾妤额角跳了跳,觉得自己有些心累。   系统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声音顿了顿,慢慢笑道:“宿主不必担心,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暗箱/操/作,系统只是将高岭之花的条件给您,这样的剧情路线是您自己走出来的。”   “纯天然,无添加。”   ……   算了,都是我的错。顾妤一口气噎住,知道这时候和系统争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冷哼了声,将顾衍这个名字划入了黑名单。   以前觉得是弟弟还能多照顾一些,现在顾衍都对自己有不好的心思了,再要接近不就是给他暗示吗。   为了避免好不容易才扭好的剧情因为这些而出现什么变故,顾妤决定趁着装失忆这件事,彻底远离顾衍。   系统听见她的计划,提醒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是微微笑了笑:“祝您好运。”   顾妤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心里远离顾衍的想法越发坚定。   系统收回目光,心底感慨,在将幼犬变成孤狼之后离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该说,宿主还是太天真了吗?   他轻轻笑了笑,不再说话。   天色虽然亮了,但时间却还早,顾妤想到要等一会儿越聆生才会来,于是就将刚才商量的事放在心里,转身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办完出院手续的司机过来,顾妤才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今天要出院回家。   “夫人?”   司机敲了好几次门,顾妤才醒来。听见里面的动静,他开口小心道:“夫人,手续已经办好了,越先生在楼下等您。”   男人声音小心翼翼,就怕得罪了顾妤,连称呼也换成了夫人。   不过顾妤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儿,她按了按额头,心里吐槽顾衍晚上过来打扰她休息,但想着出院,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住家里可比住医院好多了,至少晚上不会再有人来。   顾妤这样想着,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爬起来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在确定没有什么黑眼圈之类的,才叫司机进来。   这次受伤是心理上的创伤,身体其实没有什么问题,顾妤也没有让司机扶着,自己就下了楼。   越聆生果然在医院外等着。   私人医院很安静,这时也没有什么人,顾妤一眼就看见了他。   轮椅上的男人眉眼清峻,见她看过来,微微笑了笑:“阿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妤总觉得反派最近好像心情不错。难道因为自己倒霉了,所以反派才心情好的?   这个想法叫顾衍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面上却只是微微冷淡。   这已经算是顾妤对他最柔和的情绪了,越聆生也不在意,替她打开门。   顾妤道了声谢,坐在了后面。   顾妤本来就是不喜欢说话的性格,因为失忆的缘故,更加寡言。上车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越聆生低头替她系上安全带。   他微微俯身,认真地系着。   顾妤感觉有些不自在,想要后退,却听越聆生淡淡笑道:“从前一直是我替阿妤系的,阿妤忘了吗?”   反派系的?   顾妤有些无言,她算是看出来了,反派是仗着她失忆这件事,就开始睁着眼说瞎话了。他之前就系过一次安全带,还是威胁自己才行的,哪来这么亲密。   但因为装失忆,顾妤又不能反驳,只能任由他动作,心里咬牙切齿。   索性越聆生在系完安全带之后就起身了,没有再做什么更亲密的动作。刚才的举动更像是一种试探。   他眼中情绪掩下,顾妤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从医院到家用了一个小时左右,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装失忆装的顾妤心累,她想着回家后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心里将各种放松项目都安排好了,但是没有想到,越聆生根本没有带她回自己家,反而带着她去了隔壁他的别墅。   司机停好车,打开车门。   越聆生下来后才对顾妤淡淡道:“阿妤,这是我们家。不过你什么都不记得,应该已经忘了吧。”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顾妤能说什么?她只能疑惑地看了眼房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他进去。   在进去的时候,顾妤还觉得这个地方没有自己的生活痕迹,越聆生迟早会露馅,但当她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得不收起这句话。   这栋陌生的别墅里陈设居然和她房间一模一样。   因为别墅户型也相同,进来时顾妤差点以为是回到了自己家。   她眼神微微变了变,却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越聆生没有看见顾妤的眼神,只是带她熟悉了一遍房子,然后看向了一楼的卧室。   “那是我们的房间。”顾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听见他淡淡道。   心里一万句反驳的话都因为失忆不得不压下。顾妤心底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下次再听系统的建议就是狗。   卧室的门打开,同样也是顾妤的风格,但顾妤却住不下去。   她心底各种组织语言吐槽着反派,当越聆生看过来时,还是顿了顿开口:“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还是先分房睡吧。”   她眸光冷淡,仔细看还有一丝隐藏的窘迫。越聆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顾妤,不由觉得有些有趣。   他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在顾妤以为可以说动他时,淡淡开口:   “可是,阿妤以前都是主动和我睡的。” 第49章   房间里的陈设和之前一样, 反派先生坐在轮椅上告诉她:你以前就是和我一起睡的。?萌?比?小?说?独?家   顾妤一口气噎住, 竟然无力再反驳。   她甚至有些怀疑越聆生是不是知道自己没有生病,所以刻意来折腾她。但她看向越聆生眼睛,却只看见了其中平静清淡。   就像是, 真的一样。   顾妤顿了顿, 只能被迫将心底的话咽下去。心里觉得今晚还是能睡多迟, 就睡多迟吧。   于是在反派离开之后, 顾妤就跑去了客厅看电视, 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决心不到困死,绝对不睡觉。   越聆生也不着急,就在书房里处理着公务,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扰。   越聆生批完文件, 从楼上往下看了眼。   这间房子还是第一次有第二个人来过夜。越聆生有洁癖,佣人在收拾好后下午就会离开,夜晚一直是越聆生一个人。   不过就算是在外面喧嚣时,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越家的那些小辈们看见他就瑟瑟发抖,更何况其他人。在别人眼中,越家三爷的名号无异于凶神。就连顾妤以前看着他也充满警惕。   这样完全放松下来和别人相处,对越聆生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淡淡翻着书, 看了眼楼下灯火,心中莫名有些其他情绪。这就是别人说的,温暖么?   他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 竟然会让自己有这种感叹。越聆生收回目光来,专心看着书。而楼下顾妤其实也有些无聊了。   电视看来看去无非就是综艺电影什么的,顾妤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看着看着就翻到了新闻台上。   一些娱乐新闻播过去,顾妤忽然想起自己陪酒的那件事,网上之前传的风风火火,现在怎么样了?   她自从被林景合绑架,又装失忆已经过去了一周,不知道那些热度降下来没有。   顾妤想了想,输入自己的名字,不久后电视显示屏上就出现了她所有的信息。从出身到爱好,什么都有,还有不久前接受采访的视频。但是却没有一张那个酒局照片的影子。   甚至那些资料里,没有一句说她坏话的。   顾妤心底有些奇怪,那些媒体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她啊。原著中说她在被送给越聆生之后,那些绯闻也没有停止过,可是这次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越聆生帮她压的?   她眉头微皱着,想到这儿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在意,外界那些传言只要不影响她走剧情就行。反正现在已经完成了在低谷期被反派包养的剧情,外面的事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了。不论是不是越聆生都一样。   顾妤不知道,压下绯闻的其实不止是越聆生,还有林景合。   在得知误会顾妤之后,他就立刻出手清除了那些绯闻,希望能做出一些补救。媒体当时接到电话也吓了一跳。   一天之内接连接到两位大佬的电话,立刻叫他们心中对顾妤这个名字多了些计较。那些绯闻一夜之间被清的干干净净,几天之前的事就像是幻觉一样,没有在网上掀起一丝波澜,就连剧组里的人也没有再敢谈论。   林景合早就去了剧组,这是他唯一能见到顾妤的地方。上次的事之后,他知道顾妤不会再愿意见到他,所以也一直没有露面,即使是知道她生病住院了,却连送花也不敢。   她那么高傲的人,在被自己这样对待之后,怎么可能还会愿意再见自己。   林景合心中知道,所以才不敢抱着幻想,他现在只想着能补救一些是一些。   一直等在剧组里,如果顾妤还愿意来……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烟头掐灭。只觉得心中苦闷。   顾妤离开时的表情一幕幕都闪现在眼前,他只要一闭眼,就是自己做下的那些错事,他掌心收紧,直到闻到血腥味才慢慢收手,给导演打了一个电话。   这些事情都没有人知道,顾妤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那是在出院后越聆生为她配的新手机,不过用的却还是原来的老号码,顾妤拿起来看了眼,是剧组里的赵导。   这个赵导在前几天她被媒体追责的时候也没有落井下石,顾妤记在心里,对他也有些好感。而且自己这几天正好要回剧组把戏拍完,适当的接触还是有必要的。   只不过,她现在是失忆状态,如果给导演发信息,被反派看见,很容易露馅。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了身后的轮椅声,然后就听见身后人淡淡道:“这些新闻都是很久的事了。”   他说的是顾妤正好调到的关于自己的报道。   顾妤微微抿了抿唇问:“这是我之前的事?”   她声音冷淡,但还是微微有些好奇。因为失忆,对于过往那些事顾妤更陌生了些,看着就像是在看别人的事。   越聆生将牛奶递给她,微微笑了笑:“可以这样说。”   顾妤见他并不排斥自己之前拍戏的事,心中顿了顿,慢慢有了计划。如果偷偷回消息会让人怀疑的话,那就光明正大的来。   这样想着,她在越聆生抬眼看她时,将手机递了过去:“刚才有个人自称是我所在剧组的导演,询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拍戏。”   “我本来以为是诈骗电话,但既然新闻上的人确实是我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赵导的电话越聆生当然知道,他看了短信一眼,知道顾妤没有说谎。   客厅灯光下女人面容/精/致,眼神也冷淡平静,如果不是耳尖泛红,越聆生也不知道她是在紧张。   她抿了抿唇,拿回手机后开口:“我这几天已经感觉好多了,想回去拍戏。”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越聆生意料,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顾妤对于演戏的热爱从来都没有变过。   即使是在前世一无所有的那段日子,她也依旧坚持看着书。   顾妤说完后静静地看着越聆生,眼中隐隐有丝坚持。她这个样子其实很漂亮,比起纯粹的冰冷,更多了些叫人心头柔软的烟火气。   越聆生眸光顿了顿,忽然伸手:“阿妤,过来。”   顾妤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热牛奶被递在手中,越聆生看了她会儿,才淡淡道:“阿妤,其实我很高兴。”   “很高兴你会愿意给我看这条短信,本来考虑到你的身体,我并不想答应这件事,但现在……”   他笑了笑道:“你成功说服了我。”   顾妤对他已经打开了心防,这是在她失忆之前,越聆生几乎觉得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却做到了。   越聆生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开始,他不能让这扇门再次关上,所以他可以答应顾妤的要求,哪怕是他并不想。   顾妤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轻易,心里有些诧异,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垂眸淡淡道了句:“谢谢。”   她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谢谢越聆生答应她出去拍戏,还是谢谢替她热了牛奶。   越聆生也不在意,只是笑道:“牛奶还热着,喝了早些睡吧。”   顾妤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才想起两人晚上要同床的事。   她看了越聆生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顿了顿,这才喝了口牛奶。   反派腿脚不便不能走,应该也不能……那个吧。原著中不是也说他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女人的吗。   顾妤心底勉强安慰着自己,喝完牛奶后乖乖上了楼。   越聆生看着放在桌上的杯子,淡淡垂下了眼。   洗漱完很快要睡了,顾妤特意找了一件保守的睡衣,躺在床上。   越聆生看出她的不自在,轻轻笑了笑:“阿妤在怕什么?”他似乎明知故问。   顾妤当然是害怕鹅.操.不保,但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她只是抿淡淡道:“我没有害怕,你看错了。”   “好,我看错了,阿妤没有害怕。”他语气温和,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来讲了。   顾妤觉得有些怪异,她总觉得反派最近对她有些过于好了。这是对待金丝雀的态度吗?   顾妤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   那句话说出来时其实越聆生自己也有些诧异,他几乎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跟失忆的顾妤呆在一起,越聆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放松了很多。   他想到这儿,心中微微顿了顿。   灯已经被关了。   顾妤屏住呼吸,心跳的快了些,安慰着自己要是等会儿反派有什么举止不轨的话,自己就一翅膀将他扇下去。   她心底碎碎念了很久,但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动静。   顾妤放下心来侧过身躺着,这时却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环住她腰肢,熟悉的檀香味叫她僵住了身体。   想起自己刚才说的并不怕的话,顾妤又假装放松下来。   只是揽腰而已,没什么,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居然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越聆生感受着掌下细腻的肌肤,眸光暗了暗。   “阿妤。”   他忽然开口,一惯清淡的声音有些喑哑。顾妤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刚才无意中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顿了顿,刚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叫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顾妤皱了皱眉,还是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接起来。   “您好?”   顾妤淡淡问。   在接到导演的回复后,林景合一直睡不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将电话拨了出去。他用的是陌生号码。出于某些心思,在听到顾妤声音后没有开口说话。   顾妤有些疑惑,又问了声,电话里还是一片寂静。   想着应该是打错了,她正准备挂断电话,这时却忽然感觉耳边一阵热气,接着一个吻落在了颈侧。   越聆生淡淡看了那个陌生号码一眼,已经猜到了是谁,眼中若有所思。   在顾妤疑惑时,忽然收紧了掌心。   顾妤不由闷哼了一声,然后下一秒就听见越聆生哑着嗓音低笑道:“阿妤,专心些。”   他用那张尘静自持的脸说着这样的话,顾妤反应过来后僵住了身体。   而另一边,林景合在听到那声.呻.吟.后就顿住了。 第50章   在听见那声□□后, 林景合指尖就顿住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那种情况下发出的声音也只有在床上。   顾妤往常总是冰冷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那声闷哼更像是强忍着, 带了几分/欲/色。林景合握紧了手机, 心中刺痛。   因为他知道现在躺在顾妤身边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初误会, 顾妤就不会被越聆生带走, 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他强忍着心底的痛意, 在那头声音再发出之前挂断了手机。   顾妤还来不及疑惑刚才打电话的人是谁, 就被揽在腰间收紧的手吸引了注意。   越聆生就躺在她旁边,在说出刚才那种暧昧的话后轻轻笑了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顾妤吓的鹅毛都要炸起来, 但他却还是一副清淡平静的样子。   “你……”黑夜中, 顾妤顿了顿,还是决定开口。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有些尴尬道:“你如果需要,可以去找别人。”   这句话是她的真心话。   但听在越聆生耳中却变了意味。他淡淡看着她,语气微微有些莫名:“看来阿妤不仅失忆了,也失去了警惕心。”   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说了就要对后果负责。   这句话越聆生并没有说出口,他眼神微深,在顾妤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下一秒,那腰间的手就收紧了些。   她被迫靠进他怀中, 就像是主动一样。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顾妤反应过来后不由想要后退。却被禁锢的动弹不得。   “阿妤,你应该道歉的。”他淡淡沉声道,听不出情绪。   顾妤心中微微有些怂,腰间指节分明的手让她心里没有底,不知道反派是不是真的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只能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抿唇冷淡道:“刚才,是我失言了。”   她没有说对不起,反而说失言了。其中不免有些不服气的意味。即使是失忆,高岭之花也并不是什么都能接受的。   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在这种时候妥协。   越聆生面容平静,听了这句话后眸光顿了顿,摇头笑了笑:“这个道歉好像并没有什么诚意。”   他声音平和,听起来只是玩笑。   这几天一直没有在搞事的反派叫顾妤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一只手挡住了,接着温热的气息拂过额间,叫人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越聆生的吻落下来时,顾妤还是有些懵的。   没有暴风雨,也没有生气,甚至连上一次的啃.噬都没有,只是一个再平静不过的吻,淡淡地落在眼尾处。   顾妤睁开了眼睛,想要抬头看看上空的男人。越聆生却只是在那一吻后松开了手,淡淡笑道:“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剧组吗。”   分明那会儿嗓音喑哑强忍,可到这时,越聆生竟然已经恢复了过来。顾妤抿了抿唇,想要说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心底到底松了口气。   刚才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惹怒了越聆生,现在看来还好。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在越聆生离开后,听见没有动静,才慢慢闭上了眼。   越聆生其实并没有睡,他静静地看着顾妤睡着,过了很久才轻轻笑了笑。   其实刚才在顾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是真的生气。这种怒气来的并不突兀,自从重生以来,越聆生一直将顾妤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因为即使是在前世顾妤背叛了他,但那时,顾妤始终都是作为金丝雀属于他的。   而重生之后更是如此,她是唯一一个被邀请进入他的世界的人。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他堵上了自己的全部,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怎么能允许她推开他呢。   想到顾妤即使失忆,也无意识的抗拒着他的身体,越聆生眼眸略深了些。   越聆生看着丝毫没有察觉,已经睡着的顾妤,目光顿了顿,那些情绪最终被压了下去。   他向来善于隐忍,在收回目光时,已经又是那个从容不动声色的越三爷。   越聆生知道,现在还不能着急。他在顾妤一无所有的时候出现,是失忆的她唯一的依靠,那些念想最终会实现,现在还不着急。   他这样告诉自己,在顾妤熟睡后,慢慢柔和了眉眼。   这一晚上顾妤睡的很好,因为确定越聆生不会再半夜突袭什么的,她放心的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成功的将之前半夜被顾衍.骚.扰没有睡够的觉补了回来。   系统看着床头的闹钟有些无奈:“您好像忘了您今天要去剧组的事。”   他对小天鹅的态度总是宠溺,虽然这样说着,但看到她实在困的睁不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没有开口打扰她。想着让她再睡十分钟,却没想到这一睡,就睡了这么久。   顾妤醒来后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经超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闹钟,不由有些心虚。   越聆生已经起来在书房看了很久的书,甚至公务也已经处理完了。但顾妤却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知道顾妤的性格,猜想到她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别扭,越聆生也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等着。   一直到九点三十,顾妤才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出来。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很简约,可是衬着她的气质,就叫人移不开眼了。   越聆生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提起她这么久才出来的事,只声音和往常一样道:“早餐已经好了,阿妤吃了再去片场吧。”   顾妤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身为高岭之花,居然睡过头事,但没想到越聆生居然没有问。口中的话不由顿了顿。   小心问系统:“我是不是已经人设崩坏的没救了?”要不然反派怎么连问都不问。   系统看见她这时才知道害怕,微微笑了笑道:“还可以稍微拯救一下,只要您谨记您的人设。”   为了督促小天鹅勤劳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她,反派已经自动替她找好了理由。   不过即使是这样,系统也不由感慨顾妤运气好,做什么竟然都会有人自动解释。   顾妤在听见系统的话后松了口气,心中立誓以后一定要注意形象,这才淡淡向越聆生点了点头。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顾妤和反派都不是多话的人,因此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吃着早餐。这种沉默的氛围叫顾妤有些不自在,但幸好很快就吃完了,她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下,抬头道:“我先去剧组了。”   越聆生也擦了擦手,听见她的话后,声音平静:“我送你吧。”   顾妤最怕他说出什么之前也是我送你之类的话,只能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失忆的人设,还是补充了句:“麻烦了。”   不同于失忆前不耐烦的道谢,顾妤这时更像是真的在感谢他。这种普通日常的对话,让他们看起来真的像是夫妻一样。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越聆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顾妤的助理早就到了,也许是因为之前被通知过顾妤失忆的事,所以在看见她一脸陌生的时候并没有疑惑。   “夫人。”他打开车门。   如果以前顾妤还对夫人这个称呼有些不自在,但是这几天已经被叫习惯了,竟然也免疫了。没有说话坐在车上,越聆生也只是笑了笑。   早上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剧组,叫处在压抑氛围中的顾妤不由松了口气。   林景合早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昨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指尖收紧了些,不自觉地看向那边。   果然看见了顾妤和那个人。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可还是忍不住嫉妒。心底的酸涩翻涌着,叫他眼底赤红,可在顾妤看过来时却狼狈地撇开了眼。   “他是谁?”顾妤注意到一直有一道目光在看向自己,慢慢皱眉问。   失忆的人当然不可能认识男主,顾妤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觉得自己演技越来越好了。   越聆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指尖顿了顿,淡淡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阿妤不用在意。”   是的,无关紧要的人。   现在的林景合对于顾妤来说不就是无关紧要吗。他轻轻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顾妤也不再多看,在助理过来说导演在找之后,就跟着一块离开了。   越聆生没有在片场多呆,毕竟,在他眼中,林景合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在青年目光看向这边时,他微微勾起唇角,坐上车离开。   整整一上午,林景合都有些魂不守舍。就连拍戏也被卡了很多次。   导演摇头叹了口气,就连顾妤也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次,她却没有安慰他。   看着面容冷漠的女人,林景合心中顿了顿,有些苦涩。   除了第一次见面,顾妤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表情看过他了。可是这又怪谁呢?   乌发雪肤的美人眉眼/精/致,紧抿的唇线微微泛了些冷意,却也好看的惊人。林景合看着她,握着水杯的手收紧了些。还是上前:“顾前辈,你……”   他口中艰涩,顿了顿,也只说出:“你最近过得还好吗?”这句话。他以为顾妤会眼神厌恶地看着他,以为他会责怪他,甚至是——恨他。   可顾妤却只是用陌生地眼光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是谁?”   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意思,就像是真的不认识他一样。   林景合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敢相信:“顾前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勉强笑了笑,脸上温和的神色有些奇怪。顾妤微微抿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但还是开口:“如果我们认识的话我说一声抱歉,我之前因为一些.精.神上的原因,住院了一段时间,医生说是记忆有些损伤,所以很多人不记得。”   她神情平淡的说出这句话。   林景合却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精.神上的问题住院了一段时间,记忆缺失。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心底。叫他血肉模糊。   因为他想起那天顾妤在酒店门外晕倒之后就住进了医院。   原来从那天就已经开始了么。   顾妤是因为他才会这样的。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对顾妤造成了多大的刺激,才能叫一个人彻底忘了一切。   他知道顾妤的性格,知道她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更不会报复他。   看着对面陌生冷漠的目光,林景合掌心握的出血,却还是慢慢笑了笑:“没有,阿妤,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应该对你说抱歉。”   他眼中情绪复杂,顾妤有些看不懂,但却并不想在没什么关系的人身上费心神。只是在听了他的道歉之后淡淡点了点头,就好像是与她无关一样。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再给他了。   林景合知道,自己现在对于顾妤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这样的眼神,却比那些恨意更让他浑身发冷。   他第一次觉得,比起当初被当成替身,顾妤全然陌生的目光,更令人无法接受。   他勉强笑了笑,垂下了眼。   在休息过后又重新开始拍戏了。顾妤没有再理会林景合,还有几天这部戏就拍完了,谁管他想什么。   顾妤才不承认自己是一只很记仇的天鹅。当初没有来得及把他啄死,今天一定要报仇。   她演失忆的技巧十分纯熟,在演戏过程中时不时地又扎上几刀,成功看着林景合白着脸色,眼底挣扎。   一直到下午的戏拍完,越聆生来接她。   熟悉的车子停在外面,顾妤正要和助理离开,忽然被人拉住手腕。   林景合抿了抿唇,温隽的面容上有丝苦涩,却还是道:“阿妤,你不要相信越聆生。”   “他不是好人。”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和我一样,都不是好人,都会伤害你。   没有人会在接触到那冰冷之后的温柔时舍得放手。   顾妤已经失忆了,他不想再看到有别人再来伤害她。   他越是伤她越深,就越是,放不下手。   他握着她的手腕始终没有松开。顾妤不由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越聆生不是好人,毕竟她可是正义路人,本来就是要扳倒反派的。   她对于男主突如其来的话也不在意,只是拨开他的手,目光冷淡宛若冰雪,看着林景合平静道:“即使他不是好人又怎么样?”   “林先生,这——不关你的事。” 第51章   顾妤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冰冷, 没有留丝毫余地。看着她抽出手腕, 林景合面上强撑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阿妤。”   他又叫了声,可顾妤却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径直离开, 向那辆车走去。   越聆生坐在车中看着这一幕, 淡淡笑了笑。   顾妤在装完/逼/后其实就有些怂了, 但一想到男主当时那么对她, 那些想法也就抛到了脑后。   记仇就记仇, 反正以后谁认识谁啊。   她这样想着, 刚坐上车,手中就被递过来一杯热奶茶。回过神来后不由有些诧异。   越聆生淡淡道:“今天外面天气凉了些,助理说你穿的戏服也单薄, 我过来时就顺路买了杯。”   手中这杯奶茶的牌子就是她上次在家点外卖那家, 顾妤心底抽了抽嘴角,有些不相信真的是碰巧。片场和这个店的方向可是南辕北辙的。   不过,这些话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了声谢后,低头轻抿了口。   顾妤自从穿书之后,就对这些人类世界的垃圾食品上了头,一有时间就偷吃, 但为了维持高岭之花的形象,总是避开别人,这么光明正大还是头一次。   她看了越聆生一眼,安慰自己这是反派主动给的, 这才心安理得的喝了起来。   车子已经开始行驶了,也许是因为奶茶的缘故,顾妤看着窗外,神色微微柔和了些。   越聆生见她心情不错,指尖顿了顿,这才问:“刚才,那位林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林先生?   顾妤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林景合,微微抿了抿唇道:“没说什么。”   越聆生轻笑了声,在顾妤疑惑时道:“阿妤可能不知道,每次你说谎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皱眉。”   这个习惯,系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顾妤将信将疑,但既然反派都这样说了,她只能道:“林景合确实说了些话,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当真。”   她说话时很认真,也没有敷衍,越聆生知道,她是真的这样想的,不由笑了笑:“他说了什么让阿妤这样觉得?”   顾妤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想听,于是开口:“他说你不是好人,会伤害我。”   在这句话之后,车内的氛围就有些奇怪了。司机专心开着车不敢往后面看,只是心底到底觉得顾小姐这句话有些大胆,竟然真的对越先生这样说。   车内静静地,顾妤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   只有越聆生自己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他生的面容风雅,平常总是也带着些淡淡的笑意,可那些笑却从不达眼底。   可这一次,他却是真真切切的笑了。   顾妤听见他笑着问:“阿妤,你怎么想呢?你觉得,那位林先生说的对不对?”   如果是失忆前的顾妤,当然会说对。   但顾妤现在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越聆生,这个人还对她很好,对于这种话,她确实无法做决断。因此,她只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三个字叫越聆生笑了笑。   越是了解,越聆生才发现顾妤性格虽然冷,但是却像是一个小孩子。简单的分明,可是她心中的善良还是太重了些。   他神色平静,在她微微有些好奇的眼神中道:“我只对错了的人不好。”   只不过,阿妤。重来一次,你还会再错吗?   他心中笑了笑,并不打算趁着失忆重新再塑造一个新的顾妤。   这样就很好。他想让她在拥有自己判断力的情况下,认真的做一次选择。   这个对她好,甚至喜欢她的越聆生,还会被背叛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开端,叫车内里沉默了下来。   顾妤听见反派的话后,后背升起了丝凉意,但看向他眼神时却还是一片温和无争。顾妤想到自己在拍完戏后就要偷资料的任务,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些怂。   “我会没事的吧?”她问系统。   系统先生笑了笑,安慰她:“当然,我相信您。”   就这样在自我安慰和他人安慰的双重努力下,顾妤终于放松了下来,准备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等到到时候做了再想。   她心底活动频繁,面上却只是微微冷淡。越聆生收回目光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车子忽然剧烈的震动啊了一下,“碰”的一声叫两人都有些惊讶。   顾妤被震动声惊的回过神来,看向窗外,就看见了十几个穿着西装的人围住了车子。   这条路是从剧组回到别墅的必经之路,这个时间点上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车子轮胎被扎破后很快不得不停了下来。司机跟在越聆生身边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一些场面,可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将主意打到越三爷头上。   “你们知道这里面坐的人是谁吗?”他下去后冷声问。   那些带头的人却并没有回答。   越聆生打开车窗,微微眯了眯眼:“老何,回来吧。”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顾妤。   他看了眼身边皱起眉头的女人,神色平静:“别怕。”   越聆生这人总有种让人安心的能力,也许总是身居高位,这样风轻云淡的一句话,顾妤居然真的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面上微冷,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才看向窗外。   那些人好像是在等着什么,顾妤有些怀疑是不是反派坏事做多了,所以仇家找上门了。   她正想着,就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突如其来的睡意袭来。顾妤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自己怎么可能会想要睡觉呢。   “我。”她忽然伸手抓住了越聆生的手,可到底还是抵不过药效,下一秒,就闭上了眼。   “阿妤。”越聆生微微皱眉,已经有些猜到了是谁。   “越先生?”司机刚想询问怎么办,就看见了来人。   顾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车外,看着倒在越聆生怀中的人,淡淡道:“将阿妤给我。”   他眼神平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越聆生神色不变,听了这话后只是淡淡道:“我当初说过,她不会愿意和你走的。”   他直到这时也没有一丝紧张。   车子毁坏,顾衍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置他于死地,但越聆生的语气却还是一样平静,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一样,更好像是笃定了顾衍翻不起什么风浪。   夜许是被他的态度激怒,顾衍声音冷了下来:“越聆生,如果不是阿妤失忆,你以为,你会有机会接近她?”   他直直看着窗内,眼神在顾妤身上流连着收回,淡淡道:“我会让她想起来的。”   少年虽然笑着,眼神却凶狠执拗,就像是一匹认定了就绝不松口的孤狼。   越聆生看着他,一字一句轻笑:“可是,她就是失忆了。”   “她就是不认识你了。”   他眸光平静,淡淡道:“顾衍,人应该愿赌服输,你如果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这样说,叫顾衍冷笑了声。他原本清朗的声音有些低哑:“我知道越先生手眼通天,但我也并不是毫无倚仗。”   他顿了顿,笑了起来:“你应该没有想到吧,我其实叫林衍。”   “不过,如果没有越先生,我也不会去做回林衍。”   他声音平静,越聆生却没有丝毫诧异。   他看了顾衍许久,才垂眸慢慢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相像的两个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真的回去林家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四个字像是嘲讽,越聆生调查过顾衍,当然知道他当年是被抛弃的。林家的继承人向来只能有一个人,当年先出生的是林景合,已经有了继承者,次子就只能扔掉,或者——死亡。   所以林衍才被放在了孤儿院,成为顾衍。   这些话被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顾衍眼神冷了些,却没有生气。   那些外面的传言,别人怎么说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要阿妤,也只想要阿妤。   林家的身份他不屑一顾,也不想和林景合争,如果不是他害阿妤到这种地步,他也不会……那些伤害过阿妤的,害他和阿妤分开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衍指尖顿了顿,笑道:“越先生如果不愿意把阿妤交给我的话。那么,就只能请越先生一起跟我走了。”   身边的男人没想到他居然真这么不顾一切,敢对越聆生动手,刚想上前说什么,就被顾衍的眼神吓退。   那个总是乖巧俊秀的少年眼底的阴狠凉薄终于露出端倪,只一眼就叫人不自觉心底发寒。   顾衍轻笑了声,收紧了手:“越先生,请吧。” 第52章   车内两个人, 顾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晕了。   只是感觉在嗅到一阵香味后, 就莫名的有些困。她当时以为那是外面路旁的花香,也没有在意,直到眩晕感袭来才意识到不对, 但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顾妤只说了一个字, 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房子里。   她睁开眼后看了眼四周, 并没有看见越聆生, 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周围的布置有些熟悉, 像是来过这里。顾妤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顾衍曾经住的地方。只是,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她心底疑惑, 不知道越聆生去哪儿了, 刚要起床去外面看看,就看见了楼梯口的顾衍。   系统的警报在看见顾衍后突然被拉响,叫顾妤吓了一跳。   而系统也在这时慢慢开口:“我想,我找到宿主晕倒的原因了。”   “刚才经过检验,发现宿主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宿主体内含有一种特殊的药,那种药在遇到香味的时候就会发作,并且只针对宿主一个人。”   他这句话, 配上站在门口的顾衍,很快叫顾妤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这些都是顾衍做的话,那前几天晚上在医院时,是他动了手脚?   她抿了抿唇, 想到之前喜欢自己的人的作为,心中微微有些不好的猜测:这只小幼崽该不会也是/黑/化了吧?   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因为想要疏远他,顾妤就再也没有见过顾衍,今天还是第一次。装着失忆的缘故,使顾妤心底即使再有疑问,面上却只能是闪过一丝诧异,冷声问:“这里是哪儿?”   她眼中的陌生让顾衍顿住了脚步。即使已经告诉了自己无数遍,可看着顾妤这样陌生的看着自己,他还是不能接受。   顾衍眸光闪了闪,笑道:“阿妤,这里是我家,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来,所以才忘了。”   他努力装作以往的样子,想要上前,顾妤却后退了一步。   “越聆生呢?”   这是她问出的第二句话,没有一句和他有关。   顾衍掌心收紧,脸上终于沉了下去:“阿妤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他声音有些艰涩,眸光低垂着,叫顾妤不由有些愧疚。   但想着都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能这时候露馅,于是只是抿了抿唇,神色冷淡的看着他。   越聆生其实就在房子里。顾衍将他推到镜子后,让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什么。   他眼神平淡地看着,只是唇角笑意却有些嘲讽。   已经失去的东西,本来就无法再回来了。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这是他和顾衍打的一个赌。   如果,他真的能让顾妤记起他,那么,他就主动放手。   如果不能,那么他将会被林家关起来,直到死去。   顾衍在林家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这次私自绑架顾妤和越聆生已经犯了大忌。如果这次赌注输了,被推出来平息众怒无可厚非。   越聆生并不担心这个赌约自己会输。   因为他了解顾妤,在自己曾经告知过她,顾衍过去对她有别的感情的时候,她就不会再愿意记那些事了。   即使是想起来,她也不会在现在的顾衍面前表现出来。   因此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面前的少年面目再也维持不下去,渐渐陷入绝望。   顾衍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只觉得骨缝阵阵发冷。那个总是会柔和的看着他的阿妤,收回了自己的温柔。   可是,那些温暖的日子,他却当真了。   不过,没关系的。   他心底告诉自己,只要自己一点点讲给她听,她迟早会记起来的。   顾衍再抬起头时笑了笑,对顾妤道:“阿妤,你忘了,我讲给你好不好。”   他不由分说拉起顾妤的手走向其中一间房子,那是一间画室,顾妤之前来的时候见过。这时候却只能装作疑惑的样子。   室内里架子上摆满了画,只是都用白布蒙着,顾妤想起那时候第一次来,还有在医院的时候都有看过顾衍画画,只是最终却始终没有看到内容,不由有些好奇。   少年拉着她,语气温和,又有几分小心翼翼:“阿妤,这些都是我这几天画的,还有一些之前的。”   他说着慢慢揭开了白布,露出底下的画来。顾妤看见后微微挑了挑眉。   那些画很多都是关于她的。   而且从上面的服饰上,顾妤甚至可以认出是哪一天,那些细节/精/致叫她看见时微微有些惊讶,只是到底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   顾衍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勉强笑道:“阿妤,这是你五年以来第一次见我的时候。”   “你那天戴的帽子很好看。”   他拉着她一幅一幅说着,顾妤心中有些怪异,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每天的日常都被窥伺着一样,叫人心中不安。   尤其是在知道,顾衍对她的特殊情感的时候。   在看到最后一幅画时,顾妤终于停了下来。因为那是她躺在医院时被顾衍亲吻的画。   有些场景她甚至没有映像,上面的人却又真真切切的是她。直到看到这儿,顾妤才明白,顾衍的感情原来从很早就开始了。   她皱了皱眉,即使心底震撼,神色始终不为所动。在听到顾衍期待的声音后,眉眼淡了下来。   少年的手还紧紧拉着她,像是害怕她逃跑。   顾妤神色冷淡一言不发,对那些话并不在意。   顾衍心中顿了顿,慢慢沉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开口道:“阿妤想不起来没有关系。”   “还有,还有其他的。”   他止住顾妤想要说的话,勉强笑了笑。   顾妤见他松开手,很快就回来了。少年被淋浴器打的湿淋淋的,像只小狗似的站在门口,希冀问:“阿妤还记得这个吗?”   “你当时就这样替我擦水的。”   也许是被冷水刺激,他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叫人忍不住心软。   顾妤心中顿了顿,虽然慈鹅心肠爆发,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情绪。   她只是来做任务的,喜欢她能有什么好结果。   想着晚断不如早断,还是趁着今天说清楚吧。顾妤做了决定,抿了抿唇,无视少年眼中深情,突然淡淡开口:“你喜欢我吧?”   这句话叫顾衍怔了怔,面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阿妤想起来了?”   他眼中燃起希望,可却在看见顾妤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双眼时愣住了。   “阿妤,你……”   顾妤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之前拒绝过你一次,那么现在,也是一样的答案。”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顾先生,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弟弟。这就是我的答案,我想你应该可以放我走了吧?”   她语气平静,顾衍神情僵住,解释道:“阿妤,不是的,你只是还没有想起来。”   他眼中情绪可怜,顾妤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告诉他:“就算是想起来,我们也没有可能。”   她终于用完全冰冷的神情对着他了。   顾衍心中刺痛,只觉得身上冷的打颤,他还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越聆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看着他淡淡抬眼道:“既然你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他语气平静,在顾衍听来却是嘲讽。他掌心紧握着,忽然冷声道:“越先生凭什么以为我会真的放你们走。”   顾衍这样的话叫轮椅上的男人淡淡笑了笑:“我想,这时林家的电话应该已经打了过来,你觉得,外面那些人还会再听你的吗?”   “顾衍,游戏结束了。”   他之所以答应顾衍的赌约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时间到了,也该离开了。   顾衍眼中不甘,想要上前,却被人拦下:“对不起,这是家主的意思。”   顾妤已经走向了越聆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   越聆生的人已经在门外来接了,在顾妤坐到车上后才发觉他受伤了。   越聆生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划伤,深可见骨,只是当时在里面光线太暗,顾妤居然没有看清。   她皱了皱眉,还是开口:“你受伤了?”   越聆生看着眸光微顿:“阿妤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指的是在里面的事。   顾妤看了他一眼,有些拿不准反派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她是否恢复记忆了?   她抿了抿唇,装作冷淡的样子道:“只是对里面有些东西感觉很熟悉,不过具体还是没有想起来。”   车内静静地,越聆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在听了顾妤的话后,微微笑了笑:“阿妤,你不后悔吗?”   “后悔对自己的弟弟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顾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手上的伤痕,转移了话题:“你这里有消炎的东西吗?”   还没等越聆生说话,司机就小声道:“夫人,消炎的药水在右手侧的盒子里。”   越聆生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温雅,他早年也受过很多伤,因此车内总会备着些应急的东西。   顾妤低头拿出来,看了眼后,才示意他伸出手来。   顾妤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反派怀疑她,那她就表现地若无其事一点,对他好些,这些怀疑当然也就打消了。   毕竟原本没有失忆的顾妤可不会这么对他。   她想的清楚,行动上也这么做了。   越聆生轻咳了声,静静地看着她擦完药水后包扎。顾妤虽然面色微冷,但是动作却很小心,像是害怕加深伤口,轻柔地缠过纱布。   有些血迹印了出来,越聆生却一声也没发出,甚至连皱眉也没有,直到顾妤低头时发丝拂过纱布。 第53章   车内很安静, 一个包扎, 一个眼神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顾妤起身。才发现越聆生在盯着她看。   两人离的很久,这样陡然目光相对, 叫顾妤心中顿了顿。不过却还是移开目光, 在松了手后淡淡道:“伤口不能碰水, 这两天, 你多注意一些。”   她语气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可眼中却还是有些关心的。   越聆生微微抿了抿唇,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错。从来没有人敢离他那么近过, 也从来没有人不怕他。   在上一世时, 即使和顾妤的关系是情人,但两人也没有这样接触过。顾妤低头替他包扎,在越聆生心中,这是比亲吻还要更亲密的举动。   他看着车灯下女人/精/致清冷的侧容,心中微微动了动,在顾妤反应过来时,慢慢收回了目光。   这些日子, 每一次和顾妤接触,他都会陷的更深一些。或许是只有顾妤,才叫他觉得做什么都贴合心意。   越聆生心中想着,在顾妤放好医药箱时, 突然淡淡开口:“阿妤,别背叛我。”   这句话叫顾妤动作微微顿了顿,有些不明白反派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顾衍和他说了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他都在试探自己?   顾妤以为越聆生这句话是为了警告她,在放好东西后,才抬头道:“你对我很好。”   这已经是她所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了。   顾妤从来没有安抚过别人,这样一句话听着有些寡淡,但却叫越聆生柔和了眉眼。他看着顾妤平静的侧容,微微失笑。   “阿妤你……”   似乎是觉得会叫顾妤不好意思,他止住了后面的话,只是心情还是好了起来。   越聆生之前很少生气,也很少真的高兴,他做很多事情都是出于兴趣。可是这些天却真正有了情绪,司机看在眼底,对顾妤不由更加尊敬。   这是越聆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情绪外露。   顾妤对他突如其来的高兴有些莫名,但只要想到他不再试探自己,继续问问题,就已经好多了,也就没有多想。   这边两人刚离开,林景合就收到了林家的通知,说是有事要宣布。   他回到林家后发现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刚想要问什么,没想到却看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衍?他怎么会在这儿?   林景合对那张脸的记忆很深刻,如果不是当初误会他和顾妤的关系,他也不会……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他只是淡淡看了地上跪着的少年一眼,对自己道:“这是你弟弟。”   林景合微微皱眉,有些不可置信,但他随即有想到了什么。   林家一直以来的规矩就是同一辈里只能留下一个人。他抿了抿唇,心中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   顾衍脸上扯出一抹天真的笑意,细看却有些讽刺,他抬眼看着林景合,开口道:“你真以为,这世上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会这么像?”   他眼中的挑衅和当初自己在顾妤房间中看见的一样,只是今天却有些狼狈。   不过到底也不是普通人,即使骤然得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林景合却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将想法沉在了心底。   “父亲找我来什么事?”   他言语平静,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向顾衍时却又变了意味,淡淡道:“林衍今天去袭击了越三爷的车子,犯了大忌。理应按照家法处置,今天这件事由你来,也算是立威。”   他将鞭子递给林景合,目光平淡。   顾衍即使听见这话也没有害怕,他当时既然这么做了,也早就做出了承担的准备,因此只是轻嗤了声。   周围人都已经下去了。   林景合慢慢走过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真的只是听从父亲的提议,处罚他一样。只是在走到近前的时候,却听一直低着头的顾衍慢慢道:“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林景合指尖顿了顿,收紧了手掌,表情不变:“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替身。”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顾衍面上乖巧,声音却恶意:“你想的没错,你确实是我的替身。”   “在阿妤心中,你永远比不上我。”   即使鞭子抽在身上,他还是笑了起来。   林景合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那张几乎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脸,过了很久,也笑了起来:“可是,她不记得你了。”   “顾衍,她不记得你了,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在这儿。”   这句话叫顾衍忽然熄了声音,他猛地握紧了手掌,背上皮开肉绽,但是却比不过顾妤今天的话。   “无论我有没有失忆,都不会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   这句话反复回响在耳边,顾衍额头汗珠滴下,终于沉默了下来。   林景合在说出这句话后并没有表情轻松。   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于顾妤所犯下的罪行并没有结束。阿妤失忆了,可不代表自己再能肆意的接近她。   他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他才是害的顾妤失忆的元凶。   他想到这儿,眸光沉了些。阿妤是因为他受伤的,所以,他不会再允许有人再次靠近,给她带来伤害。   顾前辈……就像以前一样就好。   他们这些人都应该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五十鞭终于完了,林景合松了手,就有人过来搀扶着顾衍离开。他到这时已经没了力气,只是眼底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离开时,他忽然嘶哑道:“绝对不能把阿妤交给越聆生。”   这是他唯一一次和他正式说话,林景合指尖顿了顿,在顾衍离开时才道:“我知道”。   顾妤并不知道两人关于她都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天回去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顾衍。   在片场里林景合好像也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样子,没有再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叫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有些疑惑。   这几天大家怎么都好像奇奇怪怪的样子?   她这样想着,就听导演叫开会。   今天是最后一天戏,顾妤拍完以后就能彻底解放了,也就把那些事抛在了脑后。反正今天过完,自己就不用再见到男主了,他做什么也和自己无关了。   顾妤心底欢呼,下一秒却被系统打断:“您似乎忘了,您马上就应该要去偷资料了。”   系统先生语气带着笑意,顾妤顿时又被打回了原型。   这些天相处时,自己一直装作失忆的样子,倒是摸清了越聆生放重要文件的地方,只是因为反派的凶残性,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顾妤就有些怂。   但是现在,随着拍摄的结束,这件事也不得不被提上日程了。   顾妤抿了抿唇,有些想要叹气。她和系统说着时已经走到了休息室,导演在里面坐着,安排一些接下来的宣传事宜。顾妤这些都可以不参加,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听着。   直到察觉到身后的目光。   林景合就坐在上次的位置,和很久以前一样。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顾妤微抬的下颌,还有冷淡的唇线。   她本就的很冷,即使是失忆也没有多大改变。   因为越聆生的缘故,这里很少有人敢这样看顾妤,这还是这段时间来第一个这么肆无忌惮的目光。   顾妤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坐在身后的林景合。   面容温隽的青年在看见她后眸光顿了顿,顾妤正要皱眉,就听见林景合忽然道:“顾前辈好像有东西掉在地上了。”   顾妤低头看了眼,是一个黑色文件袋,她对自己的东西一向心里没数,看见觉得有些眼熟,就捡了起来。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两张报告单。   一张是她当初晕倒后做了检查的那张,她还特意让系统做了手脚。而另一张,却是一张近期的药物清单。   顾妤有些疑惑,这些东西虽然和自己有关系,但却并不是自己的。   她皱了皱眉,一直到导演散会,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林景合。   那样陌生提防的目光,叫林景合心中顿了顿,却还是勉强笑道:“顾前辈,其实你不用这样。”   不用这样防备我,我不会再害你了……   这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将心思压在心底道:“这些是越聆生最近以来给你吃的药,你都不好奇吗?”   顾妤其实真的有些好奇,最近越聆生确实是让她吃了一些说是有助于恢复的药,但她吃了后总感觉怪怪的,没想到今天林景合会提出来。   她目光微顿,虽然奇怪男主说的话,但还是开口:“你想要说什么?”   面前的女人目光冰冷,这样的眼神林景合已经看了无数次,却还是心中顿了顿,慢慢道:“那些药根本不是什么帮助记忆恢复的药,它只会让你忘记的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没有机会想起过去。”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看着顾妤开口道:“阿妤,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去做检查。”   顾妤对林景合的话将信将疑。   林景合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沉声道:“只要一个检查,顾前辈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他语气笃定,顾妤其实已经有些信了,但是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看着他淡淡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林景合见她没有一味相信越聆生,不由松了口气。   拍戏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拍摄彻底结束告一段落,导演晚上特意举办了杀青宴会。顾妤借口这件事,和越聆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晚上不用再过来接自己了,然后才跟着林景合去做了检查。   因为早就联系好的缘故,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顾妤最近吃的那些药确实有问题。   “顾小姐是因为/精/神刺激,所以才选择性失忆,那些药物的摄入不仅不会起到帮助记忆的作用,还会使记忆衰退的更快。”   医生说到这儿顿了顿,有些疑问:“这是哪家医院替顾小姐开的药?”   顾妤心已经沉了下来,她就说最近反派怎么这么放心她,原来是早就有了安排,难怪不怕她恢复记忆。   她抿了抿唇,回过神来问医生:“这个药吃久了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医生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市面上最新型的药,副作用目前还没有检测出来。”   林景合在一旁看着,这时终于开口:“顾前辈这时应该相信我的话了。”   他语气平静,似乎是早已经料到。   顾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表面失魂落魄,心底却在暗骂反派阴险,居然私下里算计她,要不是她留了一手肯定就要被得逞了。   “有些人真是看着表面与世无争,其实心底坏透了。”   顾妤边走边吐槽。   系统听见她的抱怨,反而笑了笑:“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反派先生并不知道你没有失忆,也不知道你已经清楚了药物的事。他现在对您放松警惕,您完全可以趁机背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提议道。   顾妤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心中顿了顿,终于下定了决心。   顾妤这时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看了眼时间,假装是从饭局上出来的。   里面的人林景合早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透露出她中途失踪的事。她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果然看见了越聆生的车子。   黑色的宾利出现在视线里,外面还在下雨,微微溅起些水珠。顾妤后退了一步,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秒就有一把伞撑在了头顶。   “夫人小心淋雨。”司机小心道。   顾妤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坐在车中眼神微微柔和了些的越聆生。他生的尘静,这样的雨夜里气质更加吸引人视线,不少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向了这边。   越聆生抿唇淡淡笑了笑:“阿妤,还不过来。” 第54章   顾妤被声音惊醒后, 才看见越聆生含笑的眼神, 回过神来,从酒店走了出来。车门已经被打开,顾妤收敛好心神, 淡淡道了声谢。   越聆生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恭喜你, 新戏告一段落了。”   他语气听起来不错, 好像真的是在为她高兴一样, 顾妤在做好走剧情准备后, 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听见这话只是平静道:“都是导演和大家的功劳。”   知道她的性格, 越聆生也不在意,只在关上车门后问她:“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休假一段时间, 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不错。”   车子已经开始走了, 昏暗的灯光下越聆生面容温和,多了几分人气。   但在已经知道反派每天给自己下药后,顾妤却不得不警惕起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晚上怎么偷文件举报,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度假。   不过即使是这样,面上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顾妤只是淡淡道:“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这已经是顾妤对别人最大的温柔了。   这些日子自从顾妤失忆后, 越聆生总是和她这样相处着,他听见这话笑了笑:“那我让老何去订机票,后天刚好天气不错。”   顾妤回过头去,就看见了越聆生看似平静的眸光下暗藏的柔和。这样的眼神比起之前的玩味不知道温和了多少倍, 可顾妤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些不敢对视。   也许是做贼心虚,顾妤总觉得如果让越聆生知道她的心思,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笑着安慰道:“您放心,您的死亡套餐已经购买好了,这一次只要您顺利完成任务,一定会马上离开,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顾妤想起上一次套餐失效的事,即使是听见系统这样说,也没有得到一点安慰。   车子慢慢走着,在刚才的度假话题之后,两人就停止了交谈。不过氛围还是有些温馨的。顾妤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转头去看窗外,这会已经上了山,一路上路灯明亮,映照着外面树木很是好看。   这样的景色叫顾妤神经没有那么紧张了些。   越聆生已经收回了目光,这时转头去看顾妤,看着她对着外面出神,眸光不由顿了顿。   “阿妤今天好像有心事?”他忽然道。   顾妤吓了一跳,以为他看出来了什么,原本放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面上却只是清冷平静:“只是今天拍戏完,有些没有调整过来。”   像是她们这种演员,这些事是常有的。顾妤找了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越聆生微微抿了抿唇,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顾妤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能假装平静地转眸去看着窗外。   山上的路本来就不长,很快就到家了。   顾妤想要自己解开安全带,没想到却被人领先了一步。越聆生垂眸手指微动,在解开后才道:“剧组的事不要想太多,我今天走时让佣人做了些甜点,都是你喜欢吃的。”   越聆生说话时总是三分真七分假,叫人分不清情绪,就是以往安慰顾妤时,也是这样。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简单直白。   他尘静的面容在低头时更真实了些,顾妤心头顿了顿,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将那些心事掩了下去。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些,司机去车库停车,顾妤低头接过轮椅替他推着。   两人这样走在小路上,倒也有几分静好的意味,不远处佣人走时别墅的灯还亮着,倒真的有几分像是家。   越聆生心底顿了顿,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他曾经对顾妤说过开始游戏,现在又觉得,这样的游戏或许应该永远继续下去,没有结局,没有输赢。   越聆生第一次想要销毁那个选择。   他这样想着,微微笑了笑,有些笑自己多虑了。现在顾妤失忆,一切都是在往他想的方向发展,那些想法确实有些杞人忧天。   顾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在心底和系统商量着今晚应该怎么行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让越聆生知道她没有失忆的事,顾妤觉得还是早些动手的好。   在走到别墅门口时,她微不可察地看了眼二楼的书房,眼神动了动。   佣人在做好甜点之后就离开了。顾妤进门打开灯,却看见了桌上的一个盒子。   “这是?”那个/精/致的盒子在一众甜品里分外显眼,顾妤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越聆生轻笑了声:“阿妤好奇的话,不如去打开看看。”   顾妤松开了手,又重新看向了盒子。打开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个手镯,不由看向越聆生。   这个手镯顾妤没有印象,但在原著里却讲过,这是越聆生母亲离开时留下来的,至死都拿着的。   系统眼神略深了些,还是将关于这个手镯的事科普给了顾妤。   顾妤听完后其实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手镯,因为一戴上它,就好像是代表她和反派真的绑在了一起一样。但是事实却是,她今晚就要背叛反派,根本不存在什么山盟海誓的感情之类的,只是一个正义的路人与反派之间的较量。   “这个给我不合适。”她看了眼后又准备将盒子关上。   越聆生并没有意外顾妤的反应,只是道:“这个本来就是给你的。”   他面色平静,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镯子一样,如果不是系统说,她也会这么认为。   顾妤微微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戴上那个镯子,只是将它放在了一边。   越聆生了解顾妤,因此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她不会在还没有爱上自己的情况下接受它,于是他只是笑了笑道:“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我先去楼上处理公务,如果困了的话,你先睡。”   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风度从容,没有东西能让他失色,顾妤看反派真的没有生气,才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自从要将这个镯子给自己后,越聆生看她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但以顾妤动物的直觉来说,也就只能察觉到这些。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轮椅声响起,越聆生已经离开了。因为心底的事,顾妤没有心情吃甜品,只是随便尝了几口就放了下来。想到书房里的东西,眉头微皱。   不过好在她本就是高冷的人设,这样也看不出来什么。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顾妤才去浴室洗完澡,营造出早就睡着的情形。越聆生没有怀疑什么,在处理完公务后替她盖上被子才关上了灯。   两人晚上虽然是在一张床上睡着,但这些日子越聆生什么也没有做过,顾妤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只是闭着眼,静静地等着那边呼吸声均匀后,才慢慢起身。   “他睡着了?”顾妤离开房间的时候再确认了一遍。   系统有些无奈她的小心:“您可以放心。”   那边的书房顾妤早就去过,也知道里面的密码,在确认越聆生真的睡着之后,她抿了抿唇,小声打开门。   一直到半个小时过去,顾妤终于翻到了那些记录着重要事情的文件。   系统核实过并没有错。这个就是原著中说的,能让反派身败名裂的文件。   她皱了皱眉,问道:“现在是只要我将文件拷贝下来发出去,再打举报电话就行?”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系统笑道。   顾妤放松下来,小心在电脑上传输,之后又拨通了电话。   举报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但是在顾妤挂断电话的瞬间,却看见了门外的越聆生,他不知道已经在哪里多久了,只是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看着顾妤。   看见顾妤挂断电话后,开口问:“这么晚了,阿妤,你在和谁打电话?”   顾妤几乎被吓死,门外越聆生表情淡淡,但是顾妤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背陡然就生了层寒意。   她后退了一步,皱眉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有东西放在剧组了,叫人替我保管而已。”   她机智的为自己的借口点了个赞。   但越聆生却并没有相信她,轮椅滚动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明显,顾妤听见他问:“那么,电脑上的文件又是怎么回事?”   越聆生已经进来了,并且早就发现了自己偷文件的事。顾妤心中着急,询问系统死亡套餐究竟什么时候开始。   心中不好的预感告诉顾妤,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话,她绝对会像之前一样被关小黑.屋。   索性系统这次总算是没有继续坑她。   出声道:“这次为您安排的是车祸套餐,您只要在晚上跑出去,就会有车子撞过来。到时候我们就能传送回系统空间了。”   听见系统的保证,顾妤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瞒不过越聆生了,于是面色冷了下来,声音有些讽刺:“越先生做了什么,自己难道不知道?”   越聆生推着轮椅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她。   他心中很疑惑,上一世,顾妤背叛他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不平等的关系,她恨他。可是这一世呢?   他对顾妤很好,甚至对她放开了心防,可是她却还是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选择。   这样的结果,让越聆生心中复杂。   他慢慢闭上眼,久违的感受到了愤怒的情绪。握着轮椅的手也不由自主收紧。顾妤维持着人设,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后退,终于听见他问:“为什么?”   越聆生清净的面容上额角青筋浮起,语气却克制平静,就像是愤怒到了极致,却又强行压下来一样。   顾妤看着他,慢慢道:“我其实早就应该恢复记忆的,不是吗?”   “这几天我吃的那些药是有什么作用,越先生会不知道?”   灯光下她眼神宛如冰雪,终于叫越聆生记起,这才是顾妤。   不是失忆时对自己依赖的模样,也不是那些温柔的瞬间。这才是顾妤,高傲的容不下一丝欺骗。   “你全都想起来了?”他停下了动作。   顾妤抿了抿唇,忽然勾起了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笑,却也是最讽刺的一次。乌发雪肤的美人眼神冰冷宛如寒刃,直直戳进人心底。   顾妤冷声开口:“不然,怎么会知道被越先生耍的团团转。”   “越先生当初说的游戏就是这个吧,看着我一无所知,被蒙在鼓励,却对着真正的凶手付出真心。”   她说到真的凶手时顿了顿,看着越聆生语气冷漠:“当初告诉林景合他是阿衍替身的人也是你吧,越先生,这场游戏真是恶心啊。”   顾妤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想着先张口唬住越聆生再说。他不是要理由吗?那她就编一个出来给他。   乱七八糟的理由说完后顾妤勉强安慰自己也没有那么害怕。   房间内一片死寂,越聆生终于睁开了眼,他情绪外露很少,这还是第一次,顾妤见他褪去平静。   已经重生过一次,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他会愿赌服输。可到底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将游戏当真了,可顾妤却干干净净。   心已经沉到谷底,他却看向了顾妤,慢慢笑了起来:“顾小姐说的都对。但是,我却只有一点想要说。”   “这场游戏并不是你想要结束就可以结束的,如果顾小姐今天离开这里,那么我想,林景合和顾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语气平静,眼底却是阴戾,没有人知道越聆生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   他心中不甘,嫉妒,甚至还有挽留,期待顾妤会回头。   但是顾妤却并没有看向他,她只是在听见这些话后,眸光颤了颤。她眼中一片冰冷,离开的毫不犹豫。   越聆生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越先生想错了,我不会再当别人的玩物。”   过了很久,越聆生手掌收紧,清隽的面容平静的叫人胆颤,顾妤离开时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好像彻底放下了一样。   越聆生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大不了就像是前世一样,逼迫她,让顾妤不得不回来。她在外面一无所有时,就会回来的。   在顾妤离开之后,越聆生给林家还有媒体都打了电话。这才放下手机。   他看着窗外,没有着急去找顾妤,可在他放下手机后铃声却响了起来。   助理的名字让越聆生皱了皱眉,却还是接起,可是他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越先生,顾小姐出车祸了。”   这句话罕见的叫越聆生脑海一片空白。   “你再说一遍。”他握紧手机,慢慢道。   助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他原本准备回山上向越聆生汇报最近调查的事,结果刚上山就看见了前面一辆车,不知道是失控还是怎么回事,速度特别快向前冲去。   等到他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正准备过马路的顾妤被撞倒在了地上。   而在车子终于冲过来的一瞬间,顾妤终于听见了系统的声音:“背叛反派剧情点完成,成为男主回忆任务完成,恭喜您成功通过第二个世界,准备传送系统空间,请宿主准备。” 第55章 番外   越聆生没有想到顾妤会出车祸。   他想到了一切, 想到顾妤会生气, 想到她会离开,甚至想到她可能去找林景合或者顾衍,可是他唯独没有想到, 顾妤会出车祸。   在助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 越聆生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握紧手机, 又询问了一遍。   轮椅上的男人面容尘静如常, 眼底却渐渐浮上红丝。越聆生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乎已经麻木, 他心缓缓下沉, 宁愿这是假的,可最终却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救护车已经来了,但是因为伤的太重, 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小姐她没能抢救过来……”助理断断续续,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越聆生却已经知道了。   他听了很久,久到电话那头的助理以为他已经挂断,才嗓音喑哑地问:“她在哪里?”   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林景合。   在原本在告诉顾妤药有问题之后,他就一直有些担心,所以派人盯着别墅,叫人一有事就汇报, 就是害怕越聆生做出什么伤害顾妤的事。   但却没有想到,并不是接到越聆生的电话,而是被人告知,顾妤出车祸了。   林景合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可当看见媒体上已经报导出来后,才愣住。   躺在血泊里的那个人确实是顾妤。知名女星出车祸的消息很快被各大新闻平台转发,林景合想要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即使是遮住了面容,林景合也认得出来,那人左手腕侧米粒似的小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听见报导里说,顾妤是因为与人争吵,之后才从别墅下山时。   他面色彻底白了下来。   林景合第一次开始恨自己,他为什么要告诉顾妤那件事。   明知道她性格高傲,却为什么还要告诉她呢?如果自己不说,顾前辈现在应该好好的在别墅里呆着的。   那些新闻也不会……   林景合掌心握的滴血,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   分明说好要保护她,可是伤害顾妤的却也还是他。他直直盯着电视上的报导,眼睛通红,许久,才惨然笑了笑。   这件事在A市轰动一时,一连好多天,人们都在讨论。   顾妤知名度不低,之前还曾经有过绯闻,虽然最后都被压下去了,但总免不了让人多想。有人开始猜测,顾妤是不是被金主抛弃,所以才半夜匆忙离开住宅。   那些恶意的猜测刚开始就被压下去,越聆生看着报道,指尖顿了顿。   “越先生。”   司机低头将顾妤葬礼的事复述了一遍。在说到那些网上恶意的话后停了下,有些犹豫。   越聆生淡淡抬眸看着窗外,在听见之后,眼眸沉了沉。直到现在一听见顾妤的名字,他心底就情绪难平。   他眸光顿了顿,过了很久才道:“让那些讨论的人都闭嘴。”   “告诉所有媒体,撤下有关顾妤的一切。”   他语气很平静,可跟随越聆生多年,司机却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通牒。   他从来没有看懂过越先生。在顾小姐在时,那段时间他还是有些人气的,可现在却叫人觉得深沉的可怕。那些早年修身养性所习得的平静,就像是一个破了的笼子,再也关不住猛兽。   越聆生越毫无表示,眼底暗色就越重。   顾妤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为了禁忌。   司机在听到他的话后小心应了声,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看了越聆生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别墅里只剩下了一个人,越聆生抿了抿唇,从窗外收回了目光。顾妤临走前的样子一直在脑海浮现,一天比一天更深。   越聆生以为自己迟早会忘了她,可是并没有。他心中知道,从顾妤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忘不了她了。   游戏结束,他也确实输了。   越聆生收紧了手,许久,自嘲地笑了笑。   越家和林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死对头,林景合在顾妤离开之后去见了顾衍,两人打了一架,几乎用尽所有力气。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那天出来之后,林景合就离开了林家,退出了娱乐圈。越聆生唯一一次见他是在墓园里。   他在墓园外买了房子,每天都去看顾妤,打扫墓碑,换上新鲜的花束。   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越聆生没有叫醒他,也没有阻止他去墓园。   只是在助理说起时,眸光顿了顿,觉得有些可笑。   他平生从看不上懦弱的人,只是偶尔有时候在梦里会有些羡慕有些人可以逃避。他对顾妤的感情,直到现在也没有看透。   顾衍说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是他将顾妤/逼/死的。   那个少年在接手了林家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如何杀死他上。顾衍恨他害死了顾妤,恨他没有道过一句歉。   在所有人面前,他还是以往的样子。平静,从容,甚至是不动声色。他参加商业聚会,继续经营公司,应酬,喝酒,复健。   一切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越聆生知道,他后悔了。   他后悔开始这个游戏,更后悔,在顾妤想要结束的时候,没有强行留下她。他忘了顾妤的高傲,忘了这世上总会有意外,他自以为可以掌握全局,可唯一一次出错,就让他在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失去了。   如果,如果还可以重来一次。   越聆生想,他不会再放开手了。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再放开了。 第56章   顾妤回到系统空间后松了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完成任务呢。小天鹅眼巴巴地在光圈下站着, 等待着系统奖励,就差没说快点了。   系统轻笑了声,将十点的修复值拨给她。   顾妤偷偷恢复原型看了眼, 自己被雷劈焦的屁股终于好了点。她若无其事地拨过去羽毛挡住, 这才神气洋洋地对系统道:“你这个什么修复好像还有点用。”   顾妤被烧焦的地方不多, 她一边状似平淡的夸赞系统, 一边悄悄数自己还有那些地方坏了, 算了一下还要穿越多少个世界才能修复完。   系统也不戳穿她, 只静静地等着,等到顾妤将自己的事情彻底处理好了之后,才笑问:“宿主准备好了吗?”   数了数发现自己并没有大面积烧伤后, 顾妤笑弯了眼睛, 这时对系统的态度也好些了,毕竟自己以后几个世界,还指望着他呢,于是顾妤语气放软了些,欢快道:“开始吧开始吧。”   小天鹅的心思系统怎么会不知道,但他只是笑了笑,在顾妤进入传送点之后慢慢道:“下个世界您的身份是太后, 希望您玩的愉快。”   顾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开始了传送。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吐槽系统不提前说一声,她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开始了剧情阅读。   这是一个古代朝堂文,讲述的是女扮男装的女主周怡为了替父亲报仇, 化身为京城第一才子“周奕”的故事,期间女主多次立下大功,凭借才智和美貌引的摄政王倾心,最后成功扳倒了幕后反派。   而很不幸的是,顾妤就是那个幕后反派,当朝年纪最轻的太后。   顾妤回忆了一下剧情,现在时间线已经进行到了自己掌权后在朝堂大肆排除异己,叫人抄了女主家之后的第二年,这时候“周奕”也在朝堂有了些名气,很受新帝重用。   说到新帝,顾妤又忍不住想按额头。   这个新帝和顾妤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而是晋朝从宗室中选出来的。因为先皇,也就是顾妤还没有来得及成亲就死了的丈夫膝下无子,按照传统,就只能从同姓的族人中选出才德兼备的人来继承大统。   这也就算了,可选出来的新帝居然和顾妤有仇。   作死的原主当初杀了新帝的白月光,简直算是不共戴天。   而顾妤之所以杀新帝白月光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一心想为自己的家族谋发展,于是在得知宗室选了新帝傅今明之后,想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但是傅今明以自己已有婚约的名义拒绝了,于是顾妤就派了暗卫杀了白月光,逼迫新帝娶自己妹妹。   行为跋扈嚣张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但因为顾妤身份尊贵,背后又有顾家铁骑在,所以没有人敢质疑。   顾妤和顾家紧密相连,几乎算是顾家在朝堂的一把剑,一出手就是血雨腥风。比顾妤当天鹅时凶残多了。   她无比心累阅读完剧情之后发现,唯一和自己这个反派没有仇的就是身为异性王的男主谢枭,但自己又得罪了女主,后面没仇也变成有仇了。   顾妤前两个世界一直接的是一些小炮灰之类的角色,这还是第一次肩挑大梁,她在看完之后瞬间有些同情之前的越聆生。   原来当反派这么惨的吗?   在这么多正义主角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初次当反派的顾妤有些怂,她觉得按照剧情走下去,也许不用等到结局,自己就要领盒饭。   听她悄悄抱怨,系统不由笑了笑:“其实您不用等到结局,毕竟,在故事中期,你就已经被扳倒了,剩下的就是男主和女主甜甜的谈恋爱了。”   系统的话一刀致命,顾妤不由抽了抽嘴角。   “所以我这个角色就是用来受虐的?这还怎么愉快的高岭之花啊。”顾妤反驳了一句。系统先生却道:“您要相信,身为一个大反派,您只有在结局的时候很惨,其余时间,因为您的特殊身份,您还是受人尊敬的。”   他们正说着,门外就有了动静。   端着净水的宫女微微弯了弯腰,柔声问:“小姐,您醒了?”   这个宫女是顾妤的陪嫁女官,一直服侍在侧,因此即使进宫后,也还是叫顾妤小姐。在系统的提醒下,顾妤端正了仪态,对着镜子看了眼,觉得表情还好后才淡淡开口:“进来。”   门微微打开了一些,微光透过红墙照入,映出了帘账下清冷的面容。   顾妤生的极美,这种美和时下流行的含蓄柔和不同,因为身上冰冷的气质,顾妤瞧着更像是一把锋锐的剑,凛冽的叫人只看上一眼,就心中胆颤,不敢直视其锋芒。   这张脸阿细即使看了很多年,可这样乍然接触之下,也觉得晃神。她连忙低下头,在进来后才小心走到榻前,扶顾妤起来。   这样被人伺候的感觉叫顾妤眉目舒展了些。觉得虽然是反派,但是这个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还能高高在上一段时间。   而阿细则在看见顾妤眉头不再紧皱后,才松了口气。   “小姐还在为陛下的事忧心?”她顿了顿,又慢慢道:“陛下刚登基,难免手段凌厉了些,但想来他还是尊敬您的。”   她没有说的是,陛下那位青梅竹马才死了三个月,这样当然不会接受顾二小姐,但顾妤向来说一不二,即使是她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嘴。   顾妤听她这样说,才记起前几天她将自己妹妹接入宫来,强行指婚结果被拒绝的事,有些头疼。   反派的剧情点不多,但每一件都是叫人恨不得杀了她的大事。   顾妤就是因为逼迫傅今明,才导致他几天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口立誓说为先皇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娶妻生子,这才叫顾妤不得不放下打算。   顾二小姐因为受不了,觉得傅今明是在羞辱她,今早就出了宫,现在宫内都在为这件事战战兢兢。不少人都说,太后和新帝势成水火,这宫里要变天了。   流言传入耳中,顾妤也有听闻。   镜子里映出美人芙蓉雪面,虽冷却也极美。她微微皱了皱眉,过了半晌才道:“随他去吧。”   “新帝年少,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阿细见她想开,低声应了声,替她戴上了簪子。   顾妤衣着极素,平常喜着白衣,对那些/精/致首饰之类的也不多看,平常只是一直戴着支青白的玉芙蓉,除非是祭祀典礼之类的大事,才会盛装。   阿细不敢看她眉眼,手间小心拂过青丝,在顾妤点了点头后才扶起她手道:“小姐,要见陛下吗?”   “刚才奴才来说,陛下已经来了一盏茶时间了。”   宫内规矩繁多,即使是顾妤和傅今明这样冷淡的关系,月内也必须请安。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和自己不共戴天的男配,顾妤深吸了口气,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崩人设,这才让阿细叫人进来。   顾妤是第一次见男配,原本以为他见了自己会冷面相对,再不济也是态度极差。但却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错了。   傅今明一进来就请安,规矩齐全,好像两人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妤心底轻啧了声,觉得这人一定是装的。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还是一片冷凝,并没有面前人是皇帝而神色缓和多少。   “听说太后病了,今明特意来看看。”青年朗声道。   傅今明生的眉眼清隽,气质也如庭前玉树一般,叫人心头舒朗。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这是众人之前对他的印象,可在登基之后,到底还是有了些改变,傅今明身上的峻气不知何时变成了矜贵自如,叫人再也看不出心思来。   顾妤是前朝太后,虽然把持朝政,但是和傅今明并没有什么正统关系,因此平日里也只是称为太后。   她听见这话后指尖顿了顿,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声音淡淡:“陛下有心了,我的病不碍事。”   室内静静地,桌边香炉上烟雾袅袅,遮住了顾妤面上神色,她记起自己这次的台词,慢慢开口:“陛下近日提拔了周家遗孤?”   前几日在和顾妤朝堂对峙之后,傅今明就提拔了一位新科状元,别人不知道,顾妤却清楚,分明就是女主。   只是她不知道傅今明这时候知不知道女主是女儿身的身份,因此才开口试探了句。   傅今明眸光垂下,似乎早知道顾妤会问这个问题,语气不变道:“太后消息灵通,今年新科状元本事不俗,朝内多人推举。今明考校之后亦是觉得不错,这才让其近身伺候。”   顾妤听他说话说的头疼,每次都要系统翻译后才能接上话来。她听后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室内原本一直安分的白猫却突然窜了出来。   顾妤被冲撞后手中茶杯微斜,竟然有些洒出。索性茶水温热,并不严重。   阿细和抱猫的宫女已经吓的跪在了地上,室内静的可怕,顾妤有些纳闷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眉头刚皱了皱,就见傅今明看了底下一眼,起身清声道:“今明服侍太后净手吧。”   已经有宫女端了净水来,顾妤不知道之前的规矩是怎么样的,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一直面色不变的傅今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那些情绪很快被掩饰下去,再抬眼时,就只剩下了平静。   顾妤手已经放入了盆中。   和那些涂了丹蔻的宫中女人不一样,顾妤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显得干净又苍白。傅今明只看了眼,就收回心神。   本是专心服侍她净手的,可在刚触碰到顾妤皮肤时却顿了顿。   太软了。   柔弱的几乎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微凉的指尖轻轻垂下,在水中显出几分苍白的旖旎来。   傅今明心中一凛,忍不住去看她面容。 第57章   刚是初春月份, 外面枝叶簌簌的被雨打了些花苞, 顾妤下颌微抬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傅今明的目光。   她侧过眸时,颌线极美, 脖颈雪色蜿蜒而下, 没入衣领里, 像是北地的冰雪色, 和这奢靡皇城格格不入。   可偏偏, 顾妤却是太后, 是顾家在悬在王室头顶的一把剑。   傅今明从前是不恨顾妤的。应该说,整个晋朝,起初都是同情她的。在少女最美的年纪嫁给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即使那个人是皇帝, 也很难叫人接受。   顾妤作为顾家嫡长女, 却在一纸诏书之后成为了皇后,甚至成亲当日就经历了先皇驾崩之事。   这对一个不过二八年岁的少女来说,实在是一场灾难。   在宗室选拔前他曾远远见过顾妤,当时只觉得当今太后威仪甚重,但到底是可怜人。   可却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之死, 一直横梗在傅今明心中,即使对于她并无男女之情,但也不代表他会无动于衷。   尤其是顾妤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朝堂,干预帝王婚事。   他心中暗沉, 低下头看不清目光,直到水温微微有些变凉。   顾妤从窗外收回目光来,看向座下眉眼清凌的青年,冷淡开口:“陛下如若不愿意,还是叫阿细来吧。”   她说话时总带着几分锋芒,几乎不笑。在说到这儿时声音已经淡了下来,傅今明听见她淡淡道:“免得让旁人说我刁难陛下。”   周围宫人们吓的身子已经颤抖,就害怕太后和陛下的怒火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顾妤余光看见,有些惊叹原主的手腕。   “这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一句话就让人吓的瑟瑟发抖。”她面上神色不变,心底在问系统时还有些疑惑。   系统微微笑了笑,如实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原主就是每天都杀几个人,还都是重要剧情人物而已。”   他声音带着笑意,顾妤不由抖了抖肩膀。   因为她想到,自己之后还会再杀人。   虽然她心底没有什么是非观,但是好歹也知道保命啊,她这个样子,最后会有多惨,想都不用想。   在按照系统给的台词念出这几句后,顾妤就有些无趣的想要收回手,谁知道下一秒却又被人握住了。   傅今明抬头看着面前容貌极盛的宫装美人,掩下心底情绪淡淡开口:“太后多虑了,服侍太后是今明的福气,怎么敢用刁难二字。”   “如果太后听见有人闲言碎语的话,不妨告诉今明,我定叫人带下去处置了。”他声音亦是清朗的好听,可话中却难免带了几分皇帝的矜冷。   顾妤听见这话后顿了顿,就见傅今明接过阿细递来的帕子,小心替她擦手。   和刚才在水中接触不一样,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顾妤的手指就放在他掌心,清透分明,却也细腻柔软的惊人。   就像是温凉的软玉一样,傅今明想到这儿,心中顿了顿,垂下眼遮住了情绪。   顾妤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在被伺候着净手之后,淡淡收回了手:“有劳陛下。”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些,花苞打在庭院中煞是好看,顾妤从前在公园时就喜欢在雨后踩着花玩,只是有些可惜变成人后就不行了。   傅今明看着她一直盯着外面,不由开口:“今日天气还算舒适,外间热气褪去,不如今明陪太后去花园走走吧。”   这句话叫阿细等人有些诧异。   虽然陛下登基时日不久,但几乎从不与太后多言,这还是第一次邀请太后去花园赏花。大家有些摸不准陛下在想什么。   阿细看向顾妤,却见她眼中神色并没有改变。   顾妤并不是原装的,当然不知道傅今明的邀请代表着什么,虽然知道两人有仇,但是今天看来也没有那么势成水火,听见傅今明的话后,顾妤只以为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于是在微微考虑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眸如冰雪,不说话时更显得冷淡,傅今明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来。   阿细见顾妤是真的想要出去,于是连忙去撑了把伞来:“小姐。”她低声道。   顾妤抿了抿唇:“走吧。”   系统见她装的有模有样,不由笑了笑:“您似乎很有天赋。”   但事实上,天赋异禀的顾妤只觉得身上这身衣服麻烦死了。走路不能好好走,看起来飘逸好看,实际上一点也不方便。   要不是前两个世界高岭之花的仪态已经保持下来,顾妤觉得自己大概一走路就会露馅。   她心里一边和系统吐槽着,一边淡淡看着池塘边的荷叶。虽说是相邀一起赏花,但是两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叫跟随的宫人们心惊胆战。   傅今明路上其实一直观察着顾妤,他总觉得,顾妤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细看之下,却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他定下心神,淡淡跟在身侧。   顾妤被前呼后拥的走着,一点也不好玩。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却在下一秒,脚下打滑,踩在了鹅卵石上。   幸好身侧的傅今明反应了过来,微微伸手扶着:   “太后小心些。”   几乎是下意识地,傅今明就伸出了手。但在出手的瞬间却有些后悔。怀中身体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和宫内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有些不同,更像是清寒的梅香。他还来不及反应,就握紧了顾妤胳膊。   微凉的温度通过薄纱传来,叫傅今明心中顿了顿。刚想要松手,顾妤却先了他一步。   她面色微冷,已经起身。   那淡淡的香味离开鼻尖,傅今明指尖不自觉摩挲了下,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有些僵住。   他刚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顾妤起身离开,有些可惜。   这个想法叫傅今明眉眼冷了下来。   顾妤不知道他的心思,在被人搀扶之后,为了不破坏形象立马起身。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几个人。   傅今明午后原本留了周奕几人在书房商议朝事,因为天色已晚,就叫几人留在了宫内,没想到晚时散步会正好遇见。   周奕看到顾妤时也愣了一下。顾妤从前很少出寝殿,今日又生病了,怎么居然这时候会出现在花园?   心中这样想着,在远远看见太后鸾驾的时候,她还是低下头行了一礼。   “参见太后。”   傅今明一直在身后,周奕初时没有看见,在身边宫女提醒之后,才看清。心中下意识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行了一礼。   在周奕心中,陛下应该是同她一样厌恶太后的,今天中午几人还在商讨太后干政一事,可现在却看见陛下在陪太后散步。   这样的情景,叫周奕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她抿了抿唇,弯腰低下头,就听见旁边陛下淡淡开口:“是周大人啊,起来吧。”   顾妤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按照原主的人设,在遇见周奕时,本就该是不屑一顾的。站在面前的女人眉眼冷淡,只在听见傅今明的话后才给了周奕一个眼神。   那样清冷的毫无感情的目光叫周奕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心底愤恨的人是谁。   正当她有些担心会被顾妤看出来什么时,却听见那个面容冰冷的女人开口:“这位周大人,似乎对我有些不满啊。”   顾妤挑了挑眉,在系统的鼓励下将反派演的淋漓尽致。   她看了眼周奕紧握的掌心,嗤然冷笑:“要不然,周大人为何掐着掌心呢?这么用力,应该已经出血了吧。”   她身上寒意刺骨,没有给傅今明留丝毫颜面。   周奕吓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妤想要上前,却被人握住了手。   身旁青年眉眼平静,在顾妤看过来时,心中顿了顿,开口解释道:“周奕是第一次进宫,面见太后凤颜,难免有些紧张,还望太后勿怪。”   他口中平和,眼神却坚定,这副姿态摆明是要护着周奕。   顾妤内心感慨女主光环的强大,但作死还是要继续作的。傅今明的手被淡淡拂开,她眼神顿了顿,忽然勾起唇角:“陛下是要为了这位周。”   “大人与我作对了?”她在说到周奕名字时停了一下,语气微冷。   傅今明骤然对上她的眼神,看到其中瑰然冷意,不由心中一沉。脑海中莫名有声音告诉他,这时候不应该违逆顾妤,但周奕身后的势力却叫他不得不顾虑。   花园里此时没有人敢说话,之前有些停下的小雨又下了起来。阿细撑着伞,小心看着顾妤。   跪在地上的周奕衣服已经湿了。   傅今明垂眸道:“如若太后要责罚周大人,不如也将今明一起责罚吧,毕竟是今明管教不利,才致朝臣不懂规矩。”   他弯腰作辑。   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位皇帝来说已经是严重了。宫人们连忙跪下,低头不敢再看。   顾妤觉得,自己这个恶霸当的简直太称职了。   跪在地上的女主和弯腰的男配,看着就像是一对苦命鸳鸯。她心里和系统啧啧的点评着,一边准备在傅今明给了个台阶之后,就顺着下来。   谁知道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道沉冷的声音:“许久不进宫来,太后气性好像比往日更大了些。”   顾妤目光顿了顿,看向前面,这才注意到远远走过来的人。   ——异性王谢枭,也是这篇文的男主。   谢枭和先皇是拜把子的兄弟,少年时也一起征战过,从北地世子一路到大晋唯一一位异性王,声望可见一般。   让顾妤在意的是,谢枭也是朝堂上唯一能够制约顾家的人。   她在看到了来人后皱了皱眉,没想到第一次为难人家官配,就被抓了个正着。   但以顾妤的脾性,这时显然不可能后退了。如果说原本还准备给个面子,但在见到了谢枭之后,那些心思却不得不收回。   顾妤指尖顿了顿,再抬头时,语气微冷:“难道我处置一个三品小官也需要漠北王同意不可?”   谢枭生的俊郎,分明已经年岁不小,但看着也像是旧时走马观花的少年公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晋朝百年来第一名将。   他笑起来,身上煞气却叫身后宫人不由后退了一步。这是只有在战场浴血过的人才有的气质。   顾妤心里有些怂,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刚了,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谢枭目光顿了顿,看着她在红梅伞下愈发清冷苍白的面容,忽然道:“我今日突然有些明白先皇为何垂死之际还要再来迎娶太后了。”   他目光如炬,隐隐带着几分风流的笑意。   顾妤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微微皱了皱眉,就听他下一句道:“几日不见,太后颜色越盛。”   “这样倒是比穿着朝服时好看。”   谢枭没有见过顾妤素面的样子,刚才远远看着花园一堆人有些奇怪,走近才发现,顾妤是在为难自己最近还颇有兴趣的一个小文官,不由出口帮了句。却没想会看到顾妤这个模样。   白衣清冷,眉眼凛然。   瞧着不像是太后,倒像是北地高崖上的雪莲一般。他心中微微顿了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句话莫名脱口而出。 第58章   这听起来像是玩笑一样的话叫宫女纷纷低下了头。顾妤生的美, 但却并不喜欢别人议论相貌, 往常宫女们梳妆,虽然惊叹太后美貌,却从来不敢多说一句, 可今日大庭广众之下, 竟然被漠北王这样点出, 结果可想而知。   在听到谢枭的话后, 傅今明指尖顿了顿, 垂下的眸光略深了些。这些事情外人很少人知道, 调查过顾妤的傅今明却清楚,顾妤之所以忌讳被人谈论容貌,不过是因为当初还是少女时偶然撞见先皇, 那时先皇也是盛赞顾妤容貌, 说是三年之后必定名扬京城。而顾家也果真,在三年后,迎来了入宫的旨意。   先皇彼时已经年长,而顾妤却还很年轻。   这件事之后就在顾家成了禁忌,入宫之后也不敢有人提起,就怕犯了太后的忌讳。   花园内静静地,傅今明想到这儿忍不住去看顾妤面色。却只看到了一抹寒冷冰雪颜色。出乎傅今明意料, 她并没有生气。   顾妤面上平静,在听了谢枭的话后在心底和系统聊天。觉得这个异性王虽然脑子不太好,但眼光还不错。   知道这里最好看的人就是她。   她心里受用,但面上却要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模样, 甚至是对于这位异性王当众议论自己容貌的厌恶。   在众人低下头时,顾妤冷声开口:“此时是在宫中不是漠北,漠北王说话当要注意些分寸。”   这样似乎是警告的一句话,在她口中更冷了些。   阿细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太后果然是生气了,不由对这位漠北王警惕了些。   顾妤面容覆上一层寒霜,瑰冷的眉眼生生压下了这满宫的春色。虽不艳丽,却一眼望去,叫人再难忘记。   谢枭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微微怔愣了一下。   就在顾妤以为这个征战沙场,在晋朝名望颇高的异姓王会跟自己杠到底的时候,他忽然沉声笑了笑。   低头干脆赔罪道:“是谢枭唐突了,冒犯了太后,还请恕罪。”   这样一礼已经是给足了顾妤面子。   顾妤心底有些诧异,但也只以为谢枭到底是顾虑着顾家的铁骑,所以才服软。她抿了抿唇,看了谢枭一眼,没有再说话。   外面的雨更大了些,打的红梅伞上声音不绝,阿细看了眼天色,担心顾妤身体,犹豫了一下小心道:“太后,您病情尚未痊愈,这会儿雨大了些,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顾妤其实早就有这个意思了,现在男主和男配都在,她想要刁难女主显然不行。但主动后退又不是原主的性格。   于是在阿细的话后,她微微皱了皱眉,准备同意。   气氛凝滞着,这时再没有人替周奕说话。谢枭若有所思看着顾妤,而傅今明在最开始说话后再也没有开过口。   周奕心中顿了顿,莫名生了股怒气。   好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什么被抢走了一样。这个漠北王不是一直来逗弄她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容易妥协。   她心中这样想着,可想到顾妤刚才的目光,那股平白的怨气又因为恐惧而压了下来。   周奕咬了咬牙,不敢再握紧手,只是往前跪了一步,低头道:“是下官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下官自愿在花园里跪两个时辰,向太后赔罪。”   “只是天色已晚,太后身体不适,要是再因下官引起风寒,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她声音隐隐带些沙哑,却也坚定。   顾妤心中感慨。   瞧瞧女主这说话技术,要不是知道她们有深仇大恨,她都真的以为周奕是关心她身体了。用系统翻译过来的话来说,这句话既能显示出自己的委曲求全,又能衬托出顾妤的恶毒,十分一箭双雕。   没见过世面的天鹅恍然大悟,她在心底吐槽女主阴险,面上却顺着她的话来了。   在周奕磕头到石板上之后,淡淡看了她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说出去不要说是本宫欺负了你。”   她语气平淡,面容在雨中生了寒意,叫人不敢再反驳一句。   周奕即使心中再不平,这时也只是暂且忍下。磕头低声道:“下官万万不敢对太后心生怨怼,还请太后保重凤体。”   花园中雨下的更大了些,打在周奕官服之上,有意显出了几段窈窕的身段。若是往常,谢枭和傅今明说不定会看出不对来。   可如今顾妤在这儿,便也没有将心神放在她身上。   没有再看几人一眼,顾妤在阿细的搀扶下转身离开。那样平淡冷漠的目光叫傅今明指尖顿了顿,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头道:“今明改日再来陪太后赏花。”   顾妤背影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倒是周奕,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恨。   阿细临走时回头看了眼,低声对顾妤道:“不过是跳梁小丑,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在没有人时,她又换回了小姐。   顾妤淡淡看了她一眼,阿细立马噤声。之后才敢小心看向顾妤,见她没有生气后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太后,威仪好像更重了些。   谢枭一直看着,直到顾妤背影消失才收回了面上笑意。   周奕抬头看向他,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安慰她几句,但谢枭只是摇了摇头。她此时面上狼狈,看着本来是可怜极了,见谢枭不为所动后开口:“此番是阿奕莽撞,得罪太后连累陛下和王爷说情。”   早先的伪装在雨水冲刷下已经多了几分女态。   以谢枭的眼力当然看的出来。他眸光顿了顿,在周奕的话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临走前才将外面披风解下给她。   这样的举动没有丝毫安慰之意,周奕心冷了下来。   傅今明这时也开口:“周大人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在这里跪两个时辰吧。”   “宫内各种药物都有,如若需要的话,之后可叫身边宫女去太医处拿。”   身形清峻的龙袍青年站在伞下看不清神情,只从隐约的下颌处看出几分凌厉的弧度,竟然莫名与顾妤有几分相像。   周奕指尖僵了僵,低头应了声。   顾妤离开后并不知道后面的事,在顺利完成了今天花园内刁难女主的任务后,她现在神清气爽,连走路也不需要别人搀扶了。   可这样的情绪放在宫人们眼中,就是太后还在生气。   想要上前的人犹豫了一下,就见阿细摇头。顾妤很多时间并不喜欢别人伺候,她们只能远远的跟在身后。   这样一路直到寝宫。   顾妤解下身上白色披风,递给阿细。   她心里和系统聊着天,面上难免没有表情,阿细接过披风后顿了顿:“太后是否要人去监督那位周大人?”   顾妤回过神来,淡淡道:“派一个人去看着吧。”   她眉眼间并没有什么厌恶,提起周奕名字时,只是像是一只蚂蚁一样。可却没有叫人觉得任何不对。   阿细一直是顾妤身边的最得力的人,听见话后立马安排人去了花园。   这时无论是漠北王还是皇帝都已经走了,周奕跪在地上,恨恨地望着太后宫中方向,可在看见远处熟悉的大宫女时又不得不低下头。   顾妤听着系统说着那边的情况,淡淡将阿细拨好的荔枝拿起了一颗,只觉得系统说的没有错,虽然最后惨了些,但中间过的都是神仙日子啊。   在吃了荔枝,喝了一些热汤后,顾妤就准备睡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而且因为身份的缘故,没有一个人敢质疑。将阿细打发出去后,顾妤有些倦怠。   和系统聊了几句就准备睡。   而另一边,已经离开的傅今明却丝毫没有睡意。他本就不近女色,自从立下三年不入后宫的誓言之后晚上便也一直在书房。   本已经到了休息时间,可今日却始终清醒。   傅今明挥退前来添灯的宫人,想了想,还是继续拿起了奏折。   那些积久的奏折很快就批了过去,宫人想要劝陛下注意龙体,但看见傅今明面色后却不敢上前。   心中不由猜测陛下是否是今日见了太后,想起了过世的宁小姐,这才心情不好。   傅今明今天确实想起了宁馨,只是那些想法只在一瞬之间。   自从宁馨死后,他难免有些移情的作用,对与她脾性相像的周奕多了几分宽容。今日替她求情本来也是真心实意,可到最后不知怎么,竟然有些索然。   那人跪在地上隐忍的样子往常总能激发他心中怜惜,可那一瞬间,傅今明看到她的脸时却想到了顾妤。   那个即使在他面前,也叫人不敢直视的人。   她从来都不懂隐忍二字,也从来不会低头。虽然性情冰冷残忍,但却表里如一。   这样的性格与这样的容貌。   傅今明想到这儿,心中有些复杂,慢慢闭上眼。   顾妤所做之事历历在目,他其实是应该恨他的。他暗嘲自己今夜想多了,但却还是不经意想起了今天扶起顾妤时的场景。   那时先皇所说的话是:貌若姑射,冷若冰雪,可却——柔若无骨。 第59章   那天周奕足足在雨天跪了两个时辰才被人搀扶回去, 顾妤听到这个消息时, 表情不变,在喝了几口后,将手中的汤匙放下。   阿细见状, 倾身上前接过, 见顾妤有兴趣, 才低头道:“奴婢听说, 那位周大人在离开的时候身上还披着漠北王的披风, 却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当然是情人关系了。   顾妤垂眸若有所思, 想到那天花园里谢枭为女主求情的事,心中顿了顿。   不过她这时还是有些太不确定男女主这时候有没有勾搭上。剧情里并没有详细写,只是说男主在和女主一日日接触中, 越发被女主隐忍善谋的性格吸引, 最后才日久生情。   顾妤看了几眼就没有多翻,现在在听见她的话后,只是语气淡淡道:“不必管她。”   顾妤是觉得,无论如何男女主都会在一起,管也白管。   而在阿细耳中却变了一个意思,只以为太后是不屑于听这些碎语,于是连忙打住了话头。看了眼外面天色后, 开口换了一个方向,试探问:“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太后要不要去马场走走?”   原主虽是太后,但却出身将门世家, 对马术颇为喜爱,平日在顾家时也经常骑马。阿细看她这几日总是沉闷,不由有些忧心,这才出口询问。   顾妤听到骑马时指尖顿了顿,要是别的弹琴什么的,她可能会露馅,但骑马就不一样了。   在第一个世界时,顾妤跟着白朗什么没玩过,马场也经常去,听见阿细的话后抿了抿唇,忽然也觉得有些手痒了。   她目光微顿看向窗外。   昨日大雨后,外面今天天气罕见的晴朗。透过窗纱照进来,显得室内也敞亮。   古代并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顾妤其实也有些无聊,骑马的事在脑海一闪而过,顾妤想着今天没有有关自己的剧情,去马场骑会儿马应该也没事。   毕竟不管什么动物,都有骑在别人头上的梦想。   她眉头舒展,神情微微松动了些。阿细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连忙叫人安排下去。   不过半个时辰,马场就已经被清理好了,顾妤换上劲装,将手腕上的布带缠紧。   阿细这时拿来一条头带来,顾妤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这个宫女虽然贴心,但审美不太好的样子。”顾妤有些不敢想,自己一只鹅头上缠着白带子是什么情形。   她抽了抽嘴角,系统看到她脑海里的画面,不由笑了笑:“您是否忘了,您现在是个人。”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顾妤坚定反驳:“不,做人不能看表面,所以追根究底,我还是只鹅。”   顾妤一直对自己的天鹅身份骄傲不已,这时也绝对不会承认。系统看着她,轻笑了声不再反驳。   只是觉得顾妤的审美确实要比宫女好一点。   白色的劲装显示出纤细的腰肢,顾妤乌黑的发间只有一支简单的玉簪,只是这样简单的装扮,却已经叫人移不开目光。   阿细在系上腰带时脸红了些,只觉得太后真是无一处不美。这世上万千女子,虽也有容貌极盛者,却都不如太后气质万分之一。   腰带轻轻系好后,阿细眸光微顿,忍不住再看她一眼,却对上了顾妤平静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   顾妤不知道她是害羞,只以为又是被原主吓的,心里不由有些想吐槽,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是宫中一害一样。   在阿细低下头时,她指尖顿了顿,才淡淡开口:“走吧。”   阿细微微应了声,又替她披上了披风。   谢枭本来是在宫中猎场打猎,却见中午时一些宫女太监行色匆匆,将旁边的马场清理了出来,不由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他拦下一个行礼的宫人问。   马场虽然是供宫中贵人们用的,但却从未如此兴师动众过。谢枭以为是陛下要来此地,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太后。   宫女战战兢兢,被他身上煞气吓住,只能将顾妤中午要来骑马的消息如实道出。   谢枭挑了挑眉,有些没想到顾妤居然会喜欢骑马。   他以为像她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应该是喜文弄墨的。很少有女人会喜欢骑马,谢枭有些意外,不过最后想到顾家铁骑闻名大晋,那些奇怪倒显得有些大惊小怪。   宫女说完后就止住了声,生怕惹到这位俊面阎王,不敢抬头。   谢枭并没有在意,只在听闻后,随意挥手让吓的不行的宫女退下。   他放下手中长弓,看了眼旁边马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顾妤不知道谢枭也在这里。在刚进马场之后,训马师就将之前/精/心挑选的那匹柔顺的母马牵来了。   “太后,这匹马是西域进贡的良马,品性温顺,最适合女子骑。”他俯身道。   那匹被缰绳牵着的马低着头,似乎是在响应驯马师的话,柔顺的没有一点脾气。顾妤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还有没有别的?”   因为妖精身体的缘故,她身体各项机能都特别好,因此骑马也厉害。当初跟白朗在马场时可是百无禁忌,一直是选的难度最高的那个。   顾妤看了眼面前这样温顺的马,觉得骑着一点也不过瘾。   驯马师有些为难,忽然听到背后一道声音:   “这马场里的好马虽多,但都被养温顺了,太后要是想要烈性的,不如试试我这匹。”   那道声音带着些朗然的笑意,顾妤回过头去,就看见了牵着马走过来的谢枭。   “他怎么在这儿?”顾妤有些疑惑,不由在心底问系统。   她想到自己的非气,有些无奈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男主。   系统先生听见她的疑问却只是笑了笑道:“您或许没有认真读剧情。谢枭是先皇亲赐的异姓王,曾经许诺过可以随意进出宫内,这里的猎场在您来之前,一直是谢枭经常去的地方。”   ……   行吧,他先来的就他先吧,不会刚才说的马?   顾妤得到解释后看了谢枭一眼,就见他弯腰行了一礼。   谢枭平日里总是惯穿红衣,今日也不例外。朱红衣袍衬得他眉宇之间的煞气也少了几分,反倒多了些年轻人的笑意。   顾妤顿了顿,有些犹豫,但谢枭背后的马就好像是认准她了一样,这时往前了几步,咬住了顾妤衣袖。   看着气质清寒的美人被一只马为难,这样的场景叫谢枭眼底笑意更真了些。   顾妤却皱起了眉:“漠北王在笑什么?”她忽然问。   顾妤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的骑术,不敢骑这匹马,声音不由微冷了些。   愚蠢的人类,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鹅中第一勇士的威名都不容质疑!   谢枭似乎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微微俯身道:“太后不必多想,只是这匹马还是第一次对人如此亲近,臣有些诧异罢了。”   他说的冠冕堂皇,顾妤却看清了他眼底玩味。   原主平生最厌恶被人轻视,见状心更是冷了下来。   阿细看着顾妤眼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想要规劝,就听顾妤冷声开口:“既然漠北王如此说了,那本宫不骑这匹马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挥手止退想要上前的阿细,伸手接过马鞭来。   谢枭看着她动作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样子,眸光顿了顿。顾妤却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在翻身上马后就径直离开。   原主的马术怎么样,顾妤不知道。但她好似对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当初只是学习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可以骑的很好了。   如今在马场之中更是无所顾忌。   顾妤敛下眉眼,一鞭打过去,那匹白马就已经飞奔起来。   场内美人一身白衣飒飒,微微扬起身时,更是叫人惊艳。而那匹烈性的大宛马,在她手下好像是真的被驯服了一样,听从主人的命令奔跑着。   饶是谢枭料到顾妤骑术不差,看到这时也忍不住赞叹。   终于能体验到在草原上肆意奔腾感觉的顾妤欢快极了,一边心里跟系统得意的炫耀,一边维持着形象,让自己不至于太得意忘形。   可这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去。   傅今明正在殿中批改奏折,却见身边宫人几相耳语几句,退下后有些为难。   他只看了眼,没有在意,可在看着那近身伺候的宫人越来越不安时,才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他淡淡问。   傅今明为人性情平和,并不常生气,但却没有人敢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也就是说,即使傅今明再平和,也总能一句话就决定别人生死。   太监听见话后犹豫了下,还是跪在了地上。   “奴才听闻太医说周大人昨夜之后风寒严重,现在已经不能下地了。是奴才等人照顾不利,还请陛下恕罪。”   自周奕被选拔上来之后,傅今明对她向来就有些不同。分明是三品小官却允许议论朝内重事,还特许夜中留宿宫中。   即使是昨日被太后为难,但陛下也赏赐了不少东西过去,这样对待一位臣子,已算的上是极好了。   宫内人都是会见风使舵的,自然对周奕多了几分小心。   害怕被她此次风寒之事惹的陛下忧心生气,太监语气多了几分惶恐。   殿内静静地,这句话之后,太监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要看看陛下神色,却只看到他面上平淡,听见周奕生病之事后也没有露出几分情绪。   他心中有些讶然,陛下对周大人一向是特殊的,怎么今日……难道是他看错了?   他心底正想着,就听座上傅今明淡淡开口:“这件事告诉太医就行。”他顿了顿后又道:“周大人若是久病想家的话,你便着人护送一番。”   陛下这番话说的叫人实在琢磨不透心思。   太监心中一顿,不知道陛下这是真的看重周大人,还是不看重。既然不关心她的伤势,可为何又要开恩典护送她回家?   他心中想着,却还是俯身低应。   正当他准备退下时,却听傅今明突然问:“太后前几日不是也受了些风寒,今日怎么样了?”   这句话叫殿内的人都僵了僵,没有人想到陛下会突然问起太后,刚才收到的消息让众人都有些犹豫。   陛下与太后之间除非每月请安,从来不多接触。而陛下对太后的厌恶,更是满宫皆知的事,可今天陛下竟然会问起太后病情。   这叫知道顾妤去了哪儿的人都有些心虚。   底下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今明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询问了顾妤的事情。但既然已经问出口了,便也不好再反悔遮掩。   他批奏折的手顿了顿,本是等着答案,却发现底下太监这时有些不敢说话。不由皱眉:“太后怎么了?”   两人咬了咬牙,看见傅今明微冷的面色后,最终还是上前:“启禀陛下,太后今日风寒已经好了些,只是”   他顿了顿,小心看了陛下一眼,才接着道:“只是今日看着天气大好,现在和漠北王在马场骑马。”   和漠北王在马场骑马。   这句话叫傅今明指尖顿了顿,一滴墨滴到了纸上。 第60章   殿内龙涎香静静地燃着, 香灰微微断落在雕炉中, 在傅今明垂眸时,殿内宫人大气也不敢喘,只得一个个小心低着头。   奏折上被一滴墨毁了, 傅今明收回手, 过了很久才淡淡问:“是漠北王相邀?”   以顾妤的脾性, 怎么都不可能主动去与人同游, 他回过神来后就想到了关键。   地下跪着的小太监见陛下神情平淡, 不由松了口气, 这才小心道:“听马场那边的人说,只是偶然相遇。”   傅今明抿了抿唇,眼中微沉的神色慢慢散了些。   他确实不喜顾妤与谢枭一起, 谢枭是漠北王, 曾与先皇一同打下江山,这些年来拥兵自重,虽不参与朝事,但却人人都想拉拢。   而顾妤,更不用说,京城禁军中一半都是顾家人,这两人要是走在一起结盟, 难免不叫人多想。   傅今明这个新帝位置并不稳,这也是他一再忍让顾妤的原因。   这些人人皆知的宫内之事,叫宫人们不敢多言,就怕哪一点又触犯到了帝王疑心。   在说出口后, 旁边研磨之人也跪了下来。   无人知道,其实在乍然听闻这个消息时,傅今明第一反应不是那些阴谋诡计。而是顾妤。那张清寒摄人的面容从脑海中一闪而逝,快的叫人几乎抓不住。   傅今明想到昨晚离去之时她冷淡的眸光,指尖微顿。   太监一句话也不敢说,帘风吹散殿内沉香,傅今明淡淡看着收回手,在宫人知意过来收起奏折时,忽然道:“以后太后的事情,每日都报给我。”   太监心中一惊,有些拿不准陛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低头应了声。   顾妤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在骑了几圈马后就勒住马绳,停了下来。   白马从空地出来,她生的冰冷,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面色也依旧恍如冰雪,不见一点疲色。但晴光微照,却仍旧夺目。   马上美人肌肤通透,比谢枭见过最好的白玉都要温润,这样极致冷淡下,竟然莫名生出了森然艳气,像是凛冽寒刃,叫人不可忽视。   谢枭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她,在看见顾妤停下来后主动上前牵马,低声夸赞道:“太后骑术果然不俗。”   这样的话任何人说出都是讨好,但谢枭却不一样。以他的身份,并没有必要讨好顾妤。他曾是大晋第一名将,在战场出生入死数年,除非真的认可一个人,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日常被系统彩虹屁的顾妤当然也一样。   她听见这话后看了谢枭一眼,觉得他也没有昨天那么讨厌了。不过毕竟是男主,再怎么样,他们最后也都是要成为敌人的。   顾妤想到这儿收回心神,又觉得自己不能被糖衣炮弹轰炸的丧失警惕心。   白马已经停下来了,她翻身下马后将鞭子递给身后训马人。才转眸淡淡对谢枭道:“本宫久居深宫,自是比不上漠北王的。想来漠北神驹众多,漠北王骑术应该更胜一筹才是。”   她说话时总是毫不留情,对刚才的夸赞也不以为意。   可以顾妤的地位,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对。光是太后的身份就已经是让人不敢多言,更何况,还有那极盛的容貌。   谢枭自己就生的风流俊美,自然知道顾妤这般性子是怎么来。他这时才觉得,当今太后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纵使手握重权,但也依旧是个孩子。   至少对于他这种历经先帝,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孩子。   穿着朱红袍子的男人眼中盛着笑意,听见这话只是摇了摇头:“漠北并未像殿下想的那样好。”   漠北只有数不尽的寒天与冷月,还有那些血液里翻滚着狼性的军人,谢枭自己就是。这些年无论京城多繁华,他总是更喜欢在战场上的感觉。所以平日里变便也多找些乐子。   之前尚且觉得那位偷龙转凤的周大人有些意思,可现在却又有些无味。   满腹算计的人有趣是有趣,但却并不可爱。当那些费尽心思所展现出的趣味被探索完了,便也只剩下一副与别人并无不同的躯壳。   这样的躯壳,谢枭曾见了无数。   他垂眸笑了笑,示意驯马师将马带下去。   顾妤看着他的举动,并未说什么。阿细早已命人去准备了些果实,午时天热,顾妤身体不好,又在马场里奔腾了半天,难免有些暑意。   她是天生无汗之人,即使天再热,也只是面色苍白,并无狼狈之态。   阿细将冰水递给顾妤,顾妤正准备喝,又忽然想起,自己毕竟是太后,这样吃独食好像有些不太好。   于是眸光顿了顿,淡淡对谢枭道:“御膳房新做了些解暑的糖水,漠北王也尝尝吧。”   她以为谢枭会拒绝,谁知道他只是笑了笑便坦然接过。   “谢太后赏赐。”他言语平静,听不出其他意思,倒叫顾妤高看了他一眼。   在顾妤成为太后之日,以鸩酒亲手赐死过先皇一众妃嫔时,宫内太后赐下的东西就成了禁忌。毕竟谁也不想在下一秒就因疏忽而中毒。   但谢枭却无所顾忌。他接过宫人递过的碗来一饮而尽,神色平淡,就连身后内侍想要上前都被止住。   冰凉的水顺着喉间滑下,叫人心头舒服了些。顾妤看了谢枭一眼,将碗递给一旁早就伺候着的阿细,接过帕子,淡淡开口:   “已过正午,天气炎热,本宫便不在马场多留,漠北王还请自便。”   回去寝殿也很无聊,顾妤虽然也想在这里多呆会儿,但却觉得谢枭在怪怪的,总是不尽兴,于是只能装作乏了的样子这样说。   阿细这时已经撑起了伞,顾妤正准备离开,谢枭却躬身道:“正巧臣也要前往藏书阁,与太后正好同路,不若一道前行?”   顾妤的寝宫在红墙之内,但与藏书阁却只隔了一个花园,谢枭这样说也没有错。   顾妤看着他一眼,有些拿不准男主为什么非得和自己一起回去,但面上却只是微微颔首:“这宫内的路不止一条,漠北王自可随意。”   谢枭垂眸笑了笑,走在了后面。   倒是身后内侍有些奇怪,王爷不是说傍晚才去藏书阁的吗?怎么现在就去了。他看了眼那边猎场里打好的鹿,却知趣的没有敢问出来。   回宫的路并不远,顾妤不喜坐步撵,便一直走着。而谢枭也没有多话,只是跟在了身后,好像真的只是同路一般。   顾妤心底和系统吐槽着这人没有一点自觉,但为了维持人设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妤为人虽然狠辣,却从不会在小事上多计较。   更何况,在故事前期的时候,顾家是想要拉拢漠北王的,因此顾妤即使态度不好,却也不会刻意下他脸面。   午后天气愈热,周围人多少都出了些细汗,阿细那着帕子都已经湿了些,唯独顾妤一人面上如雪。   谢枭曾听闻过,在北地极寒之处有一尽出美人的部族,其间美人皆是天生尤物,可不知为何,即使没有见过那些闻名天下的寒地美人,谢枭也下意识地觉得,她们会比不上顾妤。   不仅是容貌体态,更是气质。   这世上有的是纯然不知世事的美人,却少有像顾妤这样,即使身处世上最污浊之地,也冷漠的干净的人。   两日的接触,谢枭对顾妤的第一印象却是干净。   无论她杀人如麻,还是不近人情,都无法动摇其本心。顾妤身上总有一层与世人不同的疏离在,不像是执掌万人生死的太后,更像是以杀止杀的姑射仙人,没有一丝权/欲/之气。   谢枭想到这儿,目光顿了顿,看向顾妤背影时忽然笑了起来。   顾妤没有看到背后的事,只是在走到花园时才停了下来。她的寝宫在右边,而藏书阁则在左边。   阿细知晓她心意,立马上前低声提醒道:“王爷,此处已是分道之时。”   谢枭当然知道。   他笑了笑,微微抬眸:“多谢太后,不过臣走之时有一事要说。”   顾妤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回过头来。   她神情惯是冰冷,此刻微微皱眉有一丝不解。两人离的并不远,顾妤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谢枭下颌。   他看着清瘦,却也高很多,离的近时,顾妤甚至有些看不到他面容,只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花园里宫女低着头,但谢枭却迟迟不说话。顾妤不由眉头微微蹙了蹙,下一秒,却见面前拂过朱红官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停留在了她发间。   阿细看着吓的屏住呼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呵斥这冒犯太后的登徒子。但谢枭却似毫无所觉自己做了什么,在拂过发间之后,淡淡道:“太后发上有落花。”   顾妤还未反应过来,谢枭收回手,指尖确实夹了片落花。   她眸光顿了顿,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训斥咽下,对上谢枭眼睛。却发现他眼底甚至还有淡淡笑意,倒像是真的一片真诚一样。   气氛有些凝滞,还是旁边花园里的宫女反应过来,垂眸跪地道:“是奴婢疏忽,最近雨打花枝,枝头松散,奴婢没有及时清理旧叶,还望太后恕罪。”   旁边乌压压的跪了一片,顾妤就是再有气也撒不出来了。最终只能抿了抿唇,冷声道:“刚才,有劳漠北王。”   谢枭笑了笑,不说话,只是红衣衬着那俊容,多少有几分随意戏谑。   顾妤眼神微冷了些,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入了花园另一边。   直到随后宫女消失,谢枭才轻笑了声,看向指尖落花。   那花上并未有原本的气息,反倒沾染了些顾妤身上的味道,他想到刚才靠近顾妤时身上清淡的冷梅香味,眉头舒展了些:“性子倒也和这香味相符。”   那片花瓣被捻入袖中,谢枭也转身去了另一边。   顾妤一路回到寝殿,因为刚才花园里的事,这时没有人敢说话,就连阿细也噤了声。   她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拂落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以原主高傲的性格来说,这样就算是不敬了。她只能装作冷下脸的样子,一路回宫。   这一路走回来,虽说路程不远,但到底也有些累人。顾妤本想着回到宫中后挥退阿细等人,自己就能放松下来,但没想到回宫后却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本应该在勤政殿的傅今明不知何时来了这里,此刻正负手站在院中。   顾妤看向阿细,却见她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傅今明看见顾妤过来,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参见太后。”   他远远就看见了顾妤仪驾,顾妤那样的人,总是叫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那袭白衣几乎要晃了人心神。   傅今明想到她今日去与谢枭骑马的事,眸光微顿,在嗅到冷香时,慢慢起身。   顾妤本来是想休息了,但皇帝来了,自己又不能赶出去,于是只能停下了脚步。   “陛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也不是请安日,突然来找本宫,倒是有些稀奇。”她抿了抿唇,在傅今明抬头时忽然开口。   院中晴光透过梨花树梢,照在顾妤清冷容颜之上,分明是潋滟的光景,可不知怎么却无丝毫暖意。   她生来就像是冰雪砌成的。   傅今明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忽然有些想知道,她在得到自己妹妹不好的消息时,表情会怎样。   他眸光顿了顿,在看到顾妤眼中冷淡时,还是开口:“今日午后才收到消息,今明怕太后担忧,于是特来告知太后”   “——顾二小姐一个时辰前,失踪了。” 第61章   顾家二小姐失踪了?   顾妤微微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妹妹。   只是原主的妹妹不是在前日下午就已经出宫回家了吗?怎么会突然失踪。   顾妤问系统, 系统也表示不知道。   “这段剧情在书中并没有,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他慢慢道。   她心里疑惑,但无论如何, 那位失踪的人都是自己妹妹, 于情于理也应该表现出一点情绪。   顾妤在听见傅今明的话后, 原本本就冰冷的面色更像是覆上了层寒霜, 但她到底还是稍有理智在。   收紧的掌心微微松开, 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平常语气:“陛下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本宫怎么不知道?”   看着面前乌发雪肤的美人恢复了情绪,傅今明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可惜。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他心底微微一惊, 却还是垂下眼道:“太后方才不在寝宫,不知道也有可能。”   “如若太后不信,大可修书于顾将军,一问便知。”   他这样说话,倒叫顾妤有些怀疑自己妹妹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了。   原著中就说,他对自己白月光情深不寿,甚至还移情到了女主身上。可自己之前不但杀了那位和他青梅竹马的宁馨, 还/逼/迫自己妹妹嫁给她。如今顾二失踪,很难不让人想到他身上。   自己身为太后根基深厚,傅今明动不了她,就只能拿自己妹妹开刀。   顾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正确, 简直就是宫斗天才,但系统却无情戳破了她的推测:“您并没有证据。”   怀疑一位皇帝,确实得拿出证据来。   顾妤瞬间又丧气起来,但面上,她却只是冷冷收回目光:“多谢陛下告知,本宫会与顾家核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语气也没有慌乱,只是被阿细扶过后,眉眼多了些郁色。就像是芙蓉枝下暗影,带了些微微凛冽。   傅今明垂眸指尖顿了顿,看出顾妤此刻并不想多言,于是只是道:“太后的事自然也是今明的事。”   这样的话由别人说出来可信度还高些,可由傅今明就有些叫人嗤笑了。两人的关系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种,顾妤要是真的信了他才有鬼。   直到这时,她心里也是坚定的怀疑是傅今明做的。面上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收回目光淡淡道:“本宫有些乏了,陛下若是有事便先行离去吧,至于本宫妹妹之事”   她顿了顿,雪色面容宛如寒刃一般,冷声道:“无论是否真是失踪,本宫相信,陛下都会给顾家一个交代的。”   她说完就转过身去,被阿细小心搀扶着进了内殿。   这满宫只有一人,敢将当今陛下拒之门外。   跟随着陛下来的几人看了眼已经闭上的宫门,心中胆颤,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傅今明并没有生气。   外面此时太阳已经落了些,他在院内站了很久。伺候的宫人们小心问:“陛下,我们不回宫吗?”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看了殿内一眼,才道:“走吧。”   顾妤其实一直让阿细在窗外看着,直到男配离开才过来告诉她。   “小姐,您这样落陛下脸面,会不会……”她有些担心。   顾妤却完全没有顾虑,两个人本来就是死敌关系,怎么也不可能和缓了,而且她的任务是扮演反派,当然是怎么叫对方难受怎么来了。   她淡淡看了阿细一眼,在阿细意识到自己失言后,才慢慢开口:“去修书一份回家,问问我父亲,妹妹的事是怎么回事?”   她说到这儿时语气沉了下来,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改变。阿细悄悄看了她一眼,却始终摸不清太后心思,于是只能领命退下。   一直到贴身伺候的大宫女离开,顾妤才松了口气。   她除了阿细很少让别人伺候,此刻阿细离开,殿内那些宫女们也都自觉退下了。顾妤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   系统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笑道:“您似乎并不担心那位顾二小姐?”   顾妤有些奇怪系统问这句话的意思,一面也没有见过,而且那又不是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要担心?   在顾妤心底,只有剧情线这一点,才是真正值得关心的。   系统知道她的想法,慢慢道:“这个世界并不简单,您应该小心一些。”他声音带着笑意,好像只是单纯的提醒。   顾妤觉得系统更加奇怪了。   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就算不简单,不影响到她就行。身为一只天鹅,最重要的就是明哲保身了。   反正顾妤已经确定是谁了。   她吃了颗荔枝,将那些事情抛在了脑后。根本不像殿外人忧心的那样大发雷霆。   可顾妤这次确实是想错了,绑走顾二小姐的并不是傅今明,而是另一个人。   周奕回家后心中不甘,想起外面传言太后曾用顾家二小姐来.逼.迫陛下的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你确定要这样做?”雇来的黑衣人有些纠结。   周奕又加了一锭金子,然后才开口:“你难道忘了是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吗?那妖妇最在意顾家人,绑都绑来了,如今只有杀了那位顾二小姐,才能叫她忌惮。”   她没有说的是,也能叫陛下与她反目。   周奕原本入朝堂就是为了借助陛下的手,杀了顾妤,但却没想到,那妖妇不仅手段残忍,蛊惑人心之术也是厉害,竟然连陛下也不知不觉被她影响。   周奕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便在出宫之前就想了这个计策,叫人代传出去。   顾二小姐失踪,彼时她却在宫内,就是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室内昏暗,周奕等到人离开后才掀开衣物,看着原本柔嫩的腿上乌青的颜色,眼中闪过一道恨意。   总有一日,她要让她也尝尝被人轻视,像狗一样的滋味。   周奕有绝对自信,在明日传出顾二小姐的死因后,那位太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越是恼羞成怒,就越容易自露马脚。   她将一切都安排的完美,却没有想到,那个黑衣人并没有杀了顾二,反而是将她送回了家。   “陛下。”   夜晚勤政殿灯火通明,一夜未曾熄灯。但奏折却早就已经处理好了,傅今明只是未曾有睡意而已。   他自幼便修习百家之长,于丹青一途更是出色。只是登基以来很少再提笔。今夜毫无睡意,便想起了作画。   底下人静默不敢多言,看了眼座上,害怕打扰了陛下难得的雅兴。   直到傅今明最后一笔落下,才道:“启禀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顾二小姐现在也已经被送回了府中。”   暗卫其实在接到命令时心底是有些诧异的,不是说陛下极为厌恶那位顾二小姐吗?怎么会让自己去将其救出。   他心中暗自猜测,傅今明指尖微微顿了顿,抬眼问:“背后之人是她吗?”   见陛下似乎早已经料到,暗卫低头坦然:“不出陛下所料,顾二小姐确实是在跟踪周大人后才后找到的。”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有些犹豫:“而且奴才发现了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今明收回目光:“直言便可。”   暗卫小心看着他,俯身道:“奴才发现周大人身份好像有些不对,疑似是——女子。”   殿内一片寂静,他以为会看见陛下震怒,但傅今明面上却并没有意外之色,暗卫忍不住去看桌上的画卷,无意中却看见了一枚芙蓉玉簪,目光不由顿了顿。这不是太后的吗?   陛下画的是太后? 第62章   昨日刚晴了一天, 今日又有了些雨意, 不多时,外面屋檐前就有了滴水声。周奕俯身在殿内,听着周围众人禀明朝事, 不知为何, 心中有些不安。   昨日她让那黑衣人将顾二小姐杀了, 抛在闹市中。按理来说, 此时殿中应该有了消息。可周围众臣却没有一个人提起。不光是朝臣, 就连陛下也没有丝毫表示, 这样的情景叫周奕心中顿了顿。   直到她听见那位掌管禁军的顾将军突然上前道:“陛下,虽有禁军维护京城,但京中治安仍旧纷乱, 宵小夜行之事不绝, 为保陛下与太后安全,臣以为大可加派禁军人手,夜中巡视京城。”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不免低头小声议论。   昨日顾二小姐失踪,晚上又被送回的消息有些耳目通明的人早已经知道。只是想着,太后与顾家在朝堂树敌太多,难免是有人想要报复, 不过顾家对京城了如指掌,没有得逞罢了。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却没想到,会被顾将军当众提出来。   议论的人在太监轻咳了声后低下头去。   周奕心已经提起来了, 她掌心冒汗,不得不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慌乱。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他当然知道顾将军说这话的意思,加派禁军,无异于给自己手中多加筹码。   顾家是认定这件事与他有关,所以才想用来威胁他。   不过,可惜……   他放下奏折时,满堂都静了下来。傅今明扯出一抹笑意,淡淡道:“昨日顾府发生之事,朕已经知道。顾家三代都为大晋建立功勋,朕也不忍叫二小姐平白遭此折辱,顾将军要是心中有了想法,不妨说出来,朕一定为顾小姐做主。”   他说这话时语气不明,叫人有些不清楚他是真的为顾二小姐担心,但是只是震慑顾家。   周奕心跳的快了些,努力回忆自己最后有没有将尾巴清扫干净。在听到折辱二字时,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奏效了。手心虽然还在出汗,但到底心底微微放了下来。   顾二小姐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她正想着,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报:“太后到。”   还不等群臣惊讶,一向只是暗中参与朝政的太后怎么今日突然来了。就在看到顾将军脸上的平静时,回过神来。   太后这是为顾家出头来了。   如果只是顾将军一人,这事还好揭过去,但现在太后都来了,当着太后的面,陛下就是不想给个交代都不行。   顾妤其实也不想这么早起来。   她来到古代之后往常都是等到下了早朝才起来的,但是今天早上,阿细就拿着将军府的书信在门口禀告。   说是二小姐的事情查清楚了。   顾妤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就被系统提醒要注意形象:“虽然您的身份是太后,但您更是一朵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绝对不会在女官来找她后还赖床,而且她今天还有剧情。   顾妤有些无奈的爬起来。在整理了一下衣物后,才声音淡淡叫阿细进来。   顾家权势大,能办事的人也多。昨日才修书回家,今日就有了消息。阿细将书信递给她后小心低下头。   顾妤原本以为也只是随意一看,却没想到真的看出来了些东西。   “我妹妹是女主绑架的?”她有些惊讶。   顾妤昨天几乎都以为真的是傅今明了,但是调查出来的事却说顾二小姐是周奕绑架的,并且那绑架的黑衣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反水,晚上连夜就将人又重新送回了顾家。   这一波操作着实叫顾妤有些震惊,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是周奕。   在原著中女主极善谋略,蛰伏隐忍的本领更是厉害。顾妤以为她还要再忍很长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马脚,还被顾家给逮了个正着。   现在自己父亲将书信还有证据一同传给自己,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您这个反派又要出场了。”系统笑道。   顾妤抽了抽嘴角,今天确实有她的戏份,不过那是她无理取闹,公然上殿干政,以周奕威胁陛下增添禁军。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女主这么一弄,顾妤反倒觉得自己今天大闹朝殿的事情,突然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她心中略微有些怪异,但想到剧情,还是勉强压下。叫阿细伺候自己梳妆。   因为要闹事,顾妤特意穿了隆重的朝服。   不过因为她素喜白色,那些宫廷内侍们也替她新做了些白镶珠的朝服。和那些官员们身上朱红不同,顾妤看着自己衣间冷白,不得不感慨,有权力就是好。   就是改衣服这件事,也是一句话都事。   阿细替她换了枝银簪,在系好披风后,顾妤就拿着书信带人去了朝殿。一路上走过,宫人们无不低头禁言。   在看清顾妤离开的方向后,更是感叹,这宫内恐怕又要再生事端了。   顾妤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在走到殿外时就叫人去通传了。   虽说是通传,但以她的地位就是闯进去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于是在那一声通报落下后,顾妤就叫人推开了门。   外面雨势大了些,配着推门的声音,莫名呢有些凌厉。   周奕心中一顿,忍不住抬头去看,就看见了一抹白色人影远远走了过来。   顾妤本是素白的锦袍上绣了些金线,只是简单的一朵芙蓉,随着她动作,微微绽开在地上,就像是云雾中陡然见了一抹亮光。   叫人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敢直视。   周奕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去,只是在听见脚步声时,用袖袍掩住了掌心。   顾妤在进殿后,满堂都安静了下来。   “太后。”有人低声行礼,随后众人也都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她淡声道,这才将目光移向上首的傅今明。   穿着龙袍的青年眉目沉峻,看见她之后,却并没有意外,只是眸光顿了顿,慢慢道:“不知何事竟然引的太后此时来朝堂?”   他语气这时都平静自持,顾妤倒有些佩服起他了。   她看了傅今明一眼,对上他清然眸底,冷声开口:“陛下方才说是为顾家做主,本宫现在便是问一句,是真是假。”   自她进来时,所有人都不敢再抬起头来。   不光是因为不合礼数,更是因为容光太盛。那张芙蓉雪面,见一次就叫人失神,谁又敢在她眼神下多说什么呢。   这殿上唯一能直视她的只有傅今明,便是连她的父亲也不能。   他心中陡然升起了股奇怪的感觉,伴随着顾妤清冷的语气,竟然有些快意。傅今明忍不住收紧了手,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眼神微微暗了暗。   “有太后在前,朕怎敢食言。”他听见自己平静道。   顾妤没想到傅今明这么识相,但他越是后退,她便是越是要咄咄逼人。顾妤这几天已经琢磨出了做反派的/精/髓,并且有些乐在其中。   她眉眼恍如覆上了层寒霜,直直看着座上男人,毫不后退。下一秒,勾起唇角,冷笑道:“那好,陛下听好了。”   “本宫妹妹亲口所言,是周奕周大人绑了她,还曾扬言要杀了她泄愤,如此,陛下可愿为我顾家做主,交出周大人来?”   她这句话不仅叫大臣们面面相觑,更是叫周奕猛然跪下。   心中不好的预感成真,在顾妤话后,她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顾家二小姐没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中纷乱宛如乱麻一般,这时只是跪下,矢口否认:“太后是否是弄错了,臣昨日一直在宫中,直到深夜才回去,又怎会是绑架二小姐之人呢。”   “再者言,臣与二小姐无冤无仇……”   她刚说到这儿就被打断。   顾妤看了阿细一眼,便有人上前掌了周奕的嘴。   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这样做,无异于不给傅今明面子。但顾妤却完全不在意。当反派嘛,反正就是要既不讲道理,又要爽。   顾妤眉目冷肃,在周奕因不甘而露出愤恨时,淡淡道:“周大人与家妹无仇,但却与本宫有仇。”   “是与不是?”   她直言挑明,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顾妤确实与周家有仇,要不然当初甫一上位,为何偏偏就除了周家?只因那时顾妤貌美之名,便是由周奕的父亲为了讨好先皇传出去的。   二人之间,仇怨已久。   殿内静静地,一直一言不发的傅今明忽然开口:“太后是要在殿上绑了我这新科状元?”   他坐于高台语气听不出情绪,大家都以为是陛下生气了。   就连周奕眼中也露出一丝希望。顾妤在朝堂大闹,又当众掌嘴为难她,即使是陛下仁厚,这些情况下也不可能会真的任由她乱来。   她抿了抿唇,心中慢慢安定下来。   顾妤虽然知道男配可能生气了,但也不准备后退。原著中,自己就是今天当众将周奕下入了地牢里,才彻底得罪男配和男主,让男主和周奕的感情线在地牢里得到升温。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怂。   小天鹅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再抬头时面如冰雪,声音也寒彻骨缝,看着傅今明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大人犯下如此大错,本宫也只是想要陛下秉公办理,将周大人下狱处置而已。”   珠帘簌簌发出些声音,顾妤以为傅今明是在强忍着怒气。原著中,他接下来就会与她彻底撕破脸。   于是她微微抬起下颌,面色更加高傲了些。   殿内微光照在那张冰冷面容上,宛如寒刃,虽美的摄人,却也无情的可怕。害怕被牵连到的诸人连忙低着头。   就在周奕放下心来,认定陛下不会叫太后当众将她下狱时。   傅今明却淡淡开口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他说:   “就依太后处置。” 第63章   在傅今明的话后, 朝堂之上静悄悄的, 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顾妤也愣了一下,刚准备继续念威胁的台词,在系统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就依太后所言。翻译过来意思就是同意把女主下狱。   顾妤在听懂后有些不可置信。   “他疯了吗?”她心底喃喃道。   顾妤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周奕, 看见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心里难得有些复杂。   “所以, 我应该怎么办?”在傅今明的话后, 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顾妤面上虽然强撑着高冷模样, 心里却早已经慌了神。   分明应该怒斥她妖妇的皇帝陛下, 现在竟然很轻易的答应了她的要求,让顾妤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她抿了抿唇,在心底问系统。   这样的情况下, 系统只能告诉她:“如果我们的目的只是将女主关到地牢里的话, 那么,您可以继续下去。”   知道系统的话没有错,自己刚才狠话都已经放出来了,现在就是想收回也没有办法,于是在清楚了形势后,她抿了抿唇,神色冷淡道:“既然连陛下也这样说, 那么禁军还愣着干什么?”   识相的大臣们低下了头,门外的禁军听见太后的话,连忙进来压住跪在地上的周奕。   周奕完全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同意顾妤这个妖妇的所作所为,在不可置信之后, 她心中恨极,恨不得将顾妤千刀万剐。   被人强行在大殿上扣住的屈辱使周奕死死咬住唇。   朱红官袍拖行在地上,她就这样被人强行拖了出去,在殿外之时,周奕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来。   心底的不甘让她想要看看陛下的神情。   直到这时,周奕心中还抱着希望,陛下是因为太后和顾将军联手/逼/迫,所以才不得不妥协。   她怀着一点期望,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了殿内香炉燃起的沉沉烟雾,和座上傅今明冷淡的面容。   分明是世家公子的矜贵样貌,可不知怎的,竟让人无端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   曾妄想凭借着与宁馨三分相似博得帝王青眼的周奕这时才明白,皇家无情这句话。如果说顾妤是毫无感情的冰雪,那么看似平静无争的傅今明便是静水下的鸩.毒.,随时便可目光柔和着——要人性命。   她直到这时才懂,可惜却有些晚了。   顾妤只淡淡看了眼被拖到门外的周奕就收回了目光。她眼里没有快意,也没有同情,只是一片淡漠。   就好像只是在处置一只蚂蚁,并不值得再关注一般。   众人心中惊于太后的高傲,但顾妤自己心底却知道。她最后的时候,比女主现在可要惨多了。   虽然现在看着是自己占上风,但是在剧情里,周奕可是凭借着这次受难,在地牢里和来探望她的谢枭彻底在一起了。从此身后也多了一个靠山。   等到女主从地牢出来,就该是她倒霉的时候了。   周奕自始至终没有再发出一句声音,禁军的脚步声已经渐渐消失。阿细过来小心扶住顾妤。   她这样的举动似乎代表了什么。   朝臣慢慢抬起头,装作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的样子。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看着台下窈窕的身影,淡淡开口:“如此处理,太后可满意?”   他似乎并未受周奕离开丝毫影响,但经过前两个世界,顾妤知道,能成为男配的都不是一般人。傅今明这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在意,二是,在蛰伏。   他现在只是不得不忍自己而已。   想到这儿,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却还是眸光冷淡道:“陛下处事公正,本宫自然满意。”   这朝堂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言堂。   但傅今明却并没有多少生气,甚至说,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所以他才一点也不生气。   看着周奕将信息传递出宫的人是他,叫人救回顾二小姐的人是他,就连顾家现在手里的证据,也是他亲手送上去的。   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亲手砍断自己的臂膀,当着朝臣的面迷惑顾家。   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无意和顾家作对,或者说,没有能力和顾家作对。只有这样,自己的势力才能避开所有人,悄无声息的渗透。   并且,今日这一闹,站在顾家那边的是哪些人,也一目了然了。   这是傅今明早就计划好的,在昨夜时,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场景。但顾妤站在殿中,下颌微抬的样子,还是叫他心中一顿。   这种感觉很奇妙。   和当初与宁馨一起时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而产生的责任感不同,他看着顾妤时,那颗冷滞的心跳的快了些。   他知道,自己是恨顾妤的。   从宗室选拔之后,两人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上,可他也知道,顾妤是这世上和自己最像的人。   直到今日,他才承认,顾妤确实吸引了他。   这种感觉,更像是遇见了同类。   傅今明心中缓缓下沉。这种夹杂着恨意的吸引在心底发酵着,叫人既战栗又难以克制,却又一点点的开始上.瘾.。   只有他自己清楚,在看到顾妤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傅今明目光顿了顿,在对上顾妤寒潭似的双眸时,压下心思,勾起唇角,淡淡道:“既然如此,还请太后先回宫中,今明晚些自会亲自向太后来请罪。”   陛下这种一退再退的语气,叫有些人本就仇视顾家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看到顾妤虽平静却含着杀意的眼神时,却终究没有敢再说什么。   顾妤原本就是来砸场子的,现在既然目的达成,也不准备在这里多呆。在听了傅今明的话后,知道他是给自己台阶下。   于是淡淡道:“此事既了,本宫也不会再揪着不放,陛下有心便好。”   她收回目光,将手搭在阿细伸出的手上,在众人搀扶下离开。   她来时气氛冷凝,这时也没有人敢说话,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凤鸾。   只是想着刚才太后转身时清冷高寒的背影,心中感慨。即便是做下这等无视朝堂的跋扈之事,可看着太后的容貌,竟然也叫人心底说不出什么辱骂之词。   那样的气质,无论如何,总是叫人.亵.渎.不起来。   直到顾妤离开,身边的太监看着傅今明的脸色才微微咳嗽了声提醒:“诸位大人可正常议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顾妤离开后一直走到花园才松懈下来。一口气演了这么久,她心神一直紧绷着,就害怕哪里出差错,但万幸的是,大方向没有崩坏。   顾妤抿了抿唇,在心底和系统吐槽刚才危机场面,自己差点被吓住,不过虽然心底这样说着,面上顾妤眉头却松了下来。   阿细不知道顾妤心思,只以为她是为二小姐出了气,心情不错,不由也放下了心。   系统听着小天鹅的抱怨,轻轻笑了笑:“我以为您已经习惯于应对各种突发的剧情了呢。”   他声音含着笑意,顾妤想起自己前几次莫名其妙的黑.化和崩坏,微微抽了抽嘴角,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感觉今天傅今明忽变的态度也没什么了。   她心里想着,不由对系统道:“只要他们不再突然脑抽,我觉得这次一定也能完成任务。”   毕竟女主这么能蹦跶,每次都刚好把剧情蹦跶到她面前,只要没有什么意外,顾妤心底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系统轻轻笑了笑,也不打击她,只是道:“这也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听他这样说,顾妤才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系统,自己穿越到这么些世界里,扮演高岭之花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最后自己可以获得修复点,那么系统呢?   他可以获得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扮演高岭之花才可以完成。   她这样想着,也在心底问出了声。   系统好像并没有意外,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您会再晚一些才提出疑问呢。”他慢慢开口:“之所以绑定您参加高岭之花剧情扮演任务,是因为我在工作中犯了错误,被上级投票要求进行保护贫困物种活动。”   “当然,对象就是以您为代表的这些稀有的妖/精/们。”   “只要能帮助您顺利恢复,我的惩罚就算解除了。”   顾妤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活动,在系统说完后沉默了一下,系统以为她会提出质疑,但顾妤的重点显然一如既往的很奇怪。   她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问:“所以,我其实是扶贫扶出来的?”   枉费她阴谋论了很久,结果系统却告诉自己,这是个福利游戏,而自己是那个刚好被活动砸中的捡漏幸运儿。   她心情复杂难以言喻,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为贫困这个词难过,还是为明明是福利游戏,却叫自己通关的这么艰难生气。   她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在系统没什么诚意的安抚下,拒绝了和他说话。   一直观察着太后表情的贴心小棉袄阿细发现,太后好像又有些不高兴了。不是刚才从大殿上出来时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心情变差了?   她看了眼外面忽现的闪电,有些怀疑太后的心情其实是跟着天气来的。   一直到回宫,顾妤的心情也没有好转。   系统看着脑海里的小天鹅愤愤的扇着翅膀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忽然觉得顾妤真的傻的可爱,居然什么话都相信。不过这些,他却不打算说出来。心里想着再看几天顾妤这个样子后再告诉她。   顾妤回宫后因为自卑于贫穷,连最喜欢的荔枝果碗都不想吃了。   挥手挥退阿细端上来的东西,过了很久才微微抿唇冷声道:“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果然,天鹅只要一生气,就喜欢泡在水里。   但是顶着人类的躯壳,顾妤要是跑去跳进湖里无疑会吓死一大批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泡在浴桶里。   阿细不太懂分明一个时辰起来前太后刚沐浴过,怎么这会儿还要沐浴。   但还是连忙让下人去准备了。   因为太后的身份,顾妤只要一开口,想要的东西立马就准备好了。   侧殿里点上了梨花熏香,知道顾妤不喜欢有人伺候,阿细放下帘幔后躬身退下。   顾妤眉头松了些,心里愤愤的抱怨着系统,刚背对着镜子褪下外衫,露出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忽然就看见了镜中映出的黑影。   还不待顾妤反应,下一秒,一把匕.首横在了脖颈间。   那个刺客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灯光下莫名有些熟悉。   顾妤听见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嗓音微哑,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低声道:   “别动。” 第64章   冰凉的匕.首横在脖子上, 顾妤下意识地僵住了身体。她此时背对着身后人, 根本看不清面容,听见声音后,只能微微抿了抿唇。   顾妤知道, 原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这时候面对刺客绝对不能露怯。因此即使心里慌的要死, 顾妤还是冷声问:“你好大的胆子, 可知这里是何处?”   帘帐微微被风吹起, 殿内浴桶上水雾弥漫。谢枭嗅到顾妤脖颈间淡淡的梅香, 指尖顿了顿。   但还不等他细想,腹中燥热就又叫人皱起了眉。   那药效来的猛烈,即便是谢枭这种寡/欲/之人, 也有些难以克制。从他的角度, 能看见那一片雪色的肌肤,细腻的让人心头一跳。   他握着匕.首的手收紧了些,在顾妤质问的话后,哑声道:“这里是太后寝宫。”他说的极慢,嗓间却沉哑的不像话,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妤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但横亘在脖颈上的匕.首又让她无法回过头去, 顾妤只能冷声道:“你既然知道,现在松手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若是等到禁军来……”   掌下美人那张芙蓉雪面宛如覆了寒冰,只一眼就叫人胆颤。但谢枭却不是那种怕死的人, 甚至说,征战沙场多年,他早已经见惯了血腥,此时看着顾妤含着杀意的侧容,心跳的竟然快了些。   竟然不自觉问她:“若是禁军来了又如何?”   “太后如此模样,恐怕并不愿让第二人看见。”   那略带些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顾妤听见刺客的话后眼神更冷了些。觉得这个人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蓄积的手腕暗暗发力。在前面的世界,因为是现代,顾妤必须符合人设装作普通人的样子。但是在这里,原主本就出身于将门世家,会些武功也说的通。   顾妤下意识地在询问自己能否使用武力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和系统冷战。但幸好系统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嘲笑她,只是声音含着笑意道:“您需要注意,您的武力范围不超过原主的身体极限。”   意思就是,原主只会一点基础的武功,顾妤也不能表现的太牛/逼/。   顾妤听懂了他话中意思,不由抽了抽嘴角。不过一直紧绷的身体确还是放松了下来。   下一秒,她腕间轻翻,一把抓住横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掌,后退了一步,转身躲过。   谢枭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一时不察,竟然被她得手了。那匕.首翻过,在手上划了一道血口,顺着手腕滴下。   顾妤脱困后回过头去,就看见了面前身影熟悉的男人。虽然戴着面具,但顾妤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谢枭?”她眉头皱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见已经暴露,谢枭也不再伪装,伸手摘下了面具。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面具被拿了下来,露出一张沉峻风流的面容。   谢枭微微笑了笑,神色不变道:“没想到被太后认出来了。”   顾妤有些想要吐槽他的装扮,古代人难道真的以为戴个面具遮住半张脸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吗?   但即使这样想着,在面上她只是冷下了面容问:“不知道漠北王扮成这副样子,这时来本宫寝殿何事?”   外面雨声淅沥,映着昏暗的天色,更显得顾妤面容肃冷的不近人情。腹中灼热翻滚着,叫谢枭额角微微出了些细汗。   他却还是笑道:“臣只是走错地方了,不知道太后可信?”   他说的坦然,顾妤却有些被噎住。这样的鬼话傻子才会信吧。走错地方,正好走到了自己寝宫?   顾妤觉得这个男主找理由竟然也不好好找一个。他就是说,他是为刚才周奕的事情来求情的,都比这个可靠。   顾妤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冷意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这一次,她确实是想错了。   谢枭确实是无意中走错路才走到这儿的。他从军队回来时正好遇见被从殿外压到地牢去的周奕,出于好奇,还是停住了脚步,询问怎么回事。   原本心底恨的咬牙的周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宫人来往的目光,直到听见谢枭的声音。   一如既往朗然的声音很是熟悉,周奕握紧了掌心,心中的愤恨,自卑还有被羞辱的不甘一起涌上心头。   被拖出大殿时陛下冰冷无情的目光一直折磨着周奕,她看着面前眉目俊朗的男人,心中的想法变了又变,缓缓做出了决定。   在谢枭询问时,作出一副伤心可怜的样子,缓缓抬起头来。   因为被拖出来的缘故,她额角红肿,发丝披散,看着倒比往日/精/炼时狼狈很多。   谢枭皱了皱眉,就听周奕委屈哭诉自己是冤枉的,她全程没有提起一个字自己是因何而被太后下狱,只说求谢枭救他。   甚至连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谢枭原本打算离开,却被周奕捉住了衣角不能动弹,一旁的禁军看见这位漠北王此时也不敢催促,只能先停留在花园里。   周奕说的可怜,清秀的面容上垂泪更多了几分柔弱姿态,好像他就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她此时已经开始利用自己往常最不屑的容貌,即使心中屈辱,却还是祈求地看着谢枭。   可出乎意料的,谢枭却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在这几日后他也算对顾妤有了些了解,知道她做事不会没有缘由。   将周奕下狱其中一定还有些她没有说的事。   他看向一旁禁军,让两人来说。   禁军互相看了眼,还是如实将大殿上今天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毕竟这些都是事实,即使他们不说,漠北王随便问别人也一样。   周奕见他不相信自己,面色微微白了下来。   谢枭在垂眸听完两人的话后问:“你是说周大人昨日绑架了顾家二小姐?”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禁军点了点头。   周奕心已经沉了下来。   “王爷可还相信我?”她咬牙抬头看着他,期待谢枭会心软,但谢枭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拂去了她紧握在衣袍上的手,开口道:“周大人如果是冤枉的,那我一定禀明太后彻查此事。”   他神情平静,眼底也无一丝波动,只是却像是有些可惜。   周奕听见他道:“只是现在,还得委屈周大人一段时间了。”   他这话说的温柔好听,可从谢枭听完禁军的话后,她就知道,他不会再救她。或许会求情,但绝不会为了她得罪顾妤。   哪个妖妇的名字在心底狠狠扎下,周奕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她竟然能接连蛊惑这么多人。   在谢枭微凉的手指掰开她手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猛然用力像是挣扎一样收紧了些。却将袖中的春香捏碎了些,沾染在了衣袍上。   这一举动进行的隐秘,就连谢枭也没有发觉。   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周奕道:“王爷如若对我还有丝关怀,便在阿奕下狱时帮我带些衣物过来吧,阿奕感激不尽。”   她说完就松了手,低头叩了一叩。   谢枭脚步顿了顿,听见周奕的话后,觉得她的要求也不过分,想着待会儿叫府中侍卫送几套衣服给她也没什么,于是便应了声。   那时谢枭也还没有对周奕厌恶,对她的要求也微微满足了些。但他却没想到周奕会给他下药。   在藏书阁呆了会儿后,谢枭就嗅到了衣物上的香气,多年敏锐的经验使他察觉到了这香味不对。   但却还是晚了一步吸入。   谢枭深吸了口气,想要先回府中找药师,结果却低估了药效,在发作时不得以随便找了个屋子藏起来。   却没留意竟然是太后的寝宫。   他一直在帘帐后藏着,直到顾妤进来脱衣才有些忍不住,知道再不出来,真让太后进了浴桶,恐怕会酿下大错。   谢枭虽平日里言语放肆,但也知道顾妤的身份毕竟是太后,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人。因此在以匕.首唬住她后,他便想接机跳窗离开,可没想到会暴露自己。   不知是否是今日中了药的缘故,当看到顾妤寒刃似的目光时,他心中竟然微微顿了顿。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底发酵,让那热气几乎烧灼到心间。   叫他微微有些失神。   顾妤不知道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干什么,不由皱了皱眉。但想着,这时把他留在这里也不好,浴桶还在那儿,看着就有些尴尬。   见盯了会儿后谢枭还是原来的表情,也没有兴趣再追究这件事了,便顺着他的台阶退了一步,警告似的冷声道:“既然是走错了,漠北王为何不速速离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她回眸时微微抬起下颌。单薄的里衣下身姿玲珑纤细,那时慌张被匆匆拉上去的衣衫有些凌乱,露出了些冷色雪肤,在雾气的晕染下微微有些薄红。   这样的情景,足以叫任何一个男人失控。   更何况,她眼神还是那样冰冷。就像是高不可攀的姑射仙人一般,叫人不敢心生亵.渎。   越是如此,谢枭越是想要靠近。   他顿了顿,嗓音沙哑,刚想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了通报声:“太后,陛下下朝后亲自来请罪了。”   阿细的声音在门外听的分明。   在她俯身跪下时,顾妤听见了另一道声音:“今日之事劳累太后费心,是今明之过。特此在下朝后来向太后赔罪。”   他清然的声音透过门外传进,顾妤僵了僵身体,没想到他这时会来,不由有些烦躁。   要是让傅今明看见自己衣衫不整和漠北王共处一室,绝对不行。   谢枭听见外面的话后却无所顾忌,他额角青筋微微起伏,俊美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意,在顾妤失神时忽然伸手抱过她,低声笑问:“太后怕了吗?” 第65章   原主怕不怕顾妤不知道, 但她知道, 自己有些怕了。并且怕的想要打爆身后人的狗头。但是因为人设的问题,她只能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 面上恢复成冰冷厌恶的模样。   在听到谢枭的声音后, 反拿起桌上的匕.首抵住他心口, 挑眉冷笑道:   “本宫怕什么?”   她声音极冷, 眼神也带了些杀意, 像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叫他刚才那句威胁显得有些可笑。   不过片刻情形就出现了反转,原来是他拿着匕.首抵着顾妤,现在却换成了顾妤来看着他。面前的女人眼神冰冷, 芙蓉雪面映着外面万钧雷霆, 竟然有种孤寒昳丽到让人生畏的感觉,她轻蔑地抬眸看着他,好像他只是一只蝼蚁一般。   既傲慢,又理所应当。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就是先皇也没有,或者说,不敢。谢枭第一次心中顿了顿,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却叫他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顾妤握着匕.首的手很稳,谢枭垂眸看着抵在心口处冰冷刺骨的寒光,眉头微微挑了挑。他惯来会掩藏心思, 那双平静的双眸下叫人看不出心底的真实想法,面上却带着笑意。   看到谢枭勾起唇角时,顾妤不由暗自戒备着,就怕他突然发难。但谁知,谢枭却只是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坦然认错道:“是谢枭刚才想错了。”   虽然被这样以性命相威胁着,但面前黑衣峻容的男人眼底兴味却越来越浓。   外面帘帐被风掀起,支开的窗户露出一道缝隙,映出了外面的雨幕和一袭明黄锦袍。   傅今明就在门外,在说了请罪的话后等着顾妤回音,可却很久也没有听到那人声音。   阿细有些担心,却还是弯腰解释:“陛下要不且先随奴婢去外面等候,太后许是沐浴还没有结束。”   在她说到沐浴时,傅今明眼神微微动了动。却只是摇了摇头:“无碍,朕在这里等着太后便是。”   院内静静地,阿细只得退下。   傅今明背影挺直站在梨树下,身旁太监撑着伞,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惊。   这时候再让谢枭离开已经来不及了,顾妤眼神愈冷,握着匕.首的手也收紧了些。锋锐的匕.首划破衣衫,刺破了皮肉,带着些轻微的痒意。   这样的伤对于谢枭来说并没有多少感觉,但是体内的药效配合心口刺痒却叫他眸光略深了些。   之前一直刻意压制的感觉慢慢涌上来,叫他眼底微微有些发红。   他微微阖眼,在听见外面宫女小声询问时,忽然微微笑道:“太后,臣之前好似未曾告诉太后,臣中了宫闱之药。”   他面容平静,在说出这句话时甚至心跳都一如往常。可在这时说出来,便有些其心可诛了。   外面皇帝还在等着,太后宫中却有一个中了药的异姓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顾家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顾妤作为太后虽然不怕,但却不能拿家族的名誉做赌。   气氛有些凝滞,在听见这句话后,顾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真假,最终却在看见谢枭额间细汗时,收回了匕.首。   谢枭是上过战场的人,不可能只是面对自己这么点杀意就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中药了。   顾妤心里吐槽,自己平白无故又摊上了个大锅,连洗澡也洗不安生,但现在谢枭人已经在这儿了。箭在弦上,想收回也不行。   她只能看了眼浴桶后的柱子,冷声道:“王爷难不成还想留在这儿陪本宫一起面见陛下?”   她话中无一丝温情,冰冷讽刺。却到底是皱起了眉,比往常冷淡的情绪多了丝人气。   谢枭轻笑了笑,在顾妤冷寒的目光中俯身:“多谢太后。”然后看了眼外面窗户,转身藏入柱子后面。   顾妤心底烦的要死,一想到现在还要应付小皇帝,就对他脸色好不起来。只是垂眸对着镜子,将衣衫理的整齐了些。   后颈雪白的皮肤被遮住,顾妤没有理会外面询问的阿细,直到拿起素白外衫披上时,才抿唇淡淡道:“何事?”   从殿内传出的声音微微有些慵懒,像是刚刚沐浴出来。傅今明听见后眸光顿了顿,慢慢低下了头。   阿细不知道太后什么意思,以为她是那会儿没听见通报,于是又说了遍:“太后,陛下来了。”   外面的雨势更大了些,打着枝头梨花簌簌落下,屋檐上的水顺着青瓦滴在地上,在阿细俯身时,朱红的大门终于被咯吱一声慢慢推开了。   顾妤穿着素袍站在门前,许是刚沐浴过,鸦羽青丝没有挽任何发髻披散了下来,衬地肤色更加雪白。   分明是不施粉黛的模样,却叫阿细抬头间竟然看晃了神。   傅今明也看向了她。   顾妤静静地站在阶前,在阿细过来搀扶时,才将目光移向台下皇帝。只这一眼,就叫傅今明心中微顿。   他听见顾妤淡淡问:“陛下可是为今日早朝之事而来?”   当时他在殿上曾言要来请罪,顾妤只以为是随口一说,为了做给朝臣看。可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她抿了抿唇,微微带了些血色的唇瓣,将话中冷凝消散了些。   傅今明低头道:“是今明治下无方,才导致顾二小姐名誉受累,心中不安,总想着,得向太后赔个不是,给二小姐一个交代。”   顾妤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原著中不是说他对自己妹妹极为厌恶吗?顾二被掳失踪一夜,外面人议论纷纷,他不拍手称快就好了,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关心起她来了。   她眉头微皱,心中不解,于是便也开口问道:“陛下不是对家妹之事一向不怎么上心,就连本宫亲赐的姻缘都推拒掉,怎么今日却知晓到本宫这儿来了。”   她话语冷淡,直叫听见的人都低下了头。   众人都知道她是在说不日前陛下当众发誓守孝之事,因此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外面的雨更大了些,陛下还在院子里,阿细看了顾妤一眼,有些犹豫,却还是小心提醒:“太后要不让陛下进去说吧。”   经她这样说,顾妤才看到伞下傅今明已经半湿的肩膀,目光顿了顿。语气松动了些:“倒是本宫疏忽了,陛下进来吧。”   她面上装作高傲冷淡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谢枭藏好了没有,等会可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来。   顾妤知道不可能一直让傅今明等在门外,刚才在拖延了会儿时间后,微微侧身。   傅今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看着阶前孤冷的身影转过身去,才俯身道:“多谢太后。”   浴桶被一道帘子遮住,顾妤坐在软榻上,身后的太监也连忙替傅今明上了热茶。   “陛下外面站的久,身体难免不适,喝些热茶驱驱寒吧。”她开口淡淡道。   傅今明道了声谢,在拿起茶杯时,不经意看见了杯上的梅花。想到顾妤身上总是清淡的冷梅香气,心中顿了顿。   殿内安静,在阿细等人退出去后,他才慢慢开口:“太后似乎很喜欢梅花?”   他好像只是单纯疑问,顾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点了点头。   傅今明淡淡道:“正巧今明那儿得来了几包西域的梅花香料,据说燃上时室内馥郁,极为怡人,太后若是喜欢,今明明日便叫人送过来。”   傅今明很会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在顾妤没有发觉间,她已经忘了刚才刁难傅今明时说的顾二小姐的事了。   顾妤自己没有发觉,系统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宿主幸好有个高岭之花的壳子,不然,早就被人吃的骨头也不剩了。   在听见皇帝的话后,顾妤看了他一眼,这时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陛下有心了。”   座旁青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是今明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在顾妤无话可说时又主动道:“顾二小姐失踪一夜,毕竟于名誉有碍,太后若是不嫌弃,朕倒是可以借此给二小姐指一门婚事。”傅今明说话时看向顾妤,话语周全,像是诚心来赔罪的。   顾妤指尖顿了顿,觉得男配今天实在很反常,心中想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于是微微挑了挑眉问:“哦?陛下说的是哪家?”   顾二名誉受损,再加上之前傅今明立誓,想要嫁给他是不可能了,顾妤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   傅今明似乎早已料到顾妤的反应,放下杯子后微微笑了笑:“是漠北谢氏一族的谢成英,说起来也算是漠北王的侄子,与二小姐也是家世相当。”   即使顾妤不通朝堂的事,听见这句话也意识到不对。   傅今明竟然愿意让自己妹妹去和漠北世子联姻,这不是摆明了让掌管禁军的顾家和身为大晋最后一道防线的谢家合作吗?   即使现在漠北掌权者是谢枭,但他未娶妻生子,谢成英身为谢家最年轻的一代,以后有极大几率会继承漠北王的爵位。   傅今明这样做就等于将兵权全都交到别人手里,顾妤心头跳了跳,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今天大闹朝堂,把男配搞疯了。   藏身于柱后的谢枭听见傅今明的话,也有些意料之外。   傅今明一直是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蹊跷,于是只能耐下心来,等到出宫后再行打算。殿内静静地,他靠在柱子上,努力忽视腹中灼热,直到再也无法平复时,才握紧了手。   外面风雨吹斜屏风,隐约露出一角黑衫,谢枭眸光暗了暗,幸好架子上的白猫跳下来,才挡住了视线。   顾妤在听到傅今明的话后就沉默了下来。对于这个联姻她实在拿不准,于是只能垂眸淡淡道:“这件事还要看家妹自己的意思。”   “如若她愿意,本宫也没有意见。”   傅今明只当顾妤是想到了自己。她当初嫁给先皇,完全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因此便对自己买妹妹格外纵容些,那时.逼.着自己娶顾二,除了家族利益外,也未尝没有顾二自己的要求。   顾妤如今这样说,还是替她留了一丝退路。   顾妤不知道傅今明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恰好这时白猫走了过来,趴服伏在了顾妤膝上。   她心中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那只波斯,掩饰住了被男配不按常理出牌弄出的紧张。   乌发雪肤的美人在面对动物时动作柔和了下来,从傅今明的角度,能看见她眉头舒展了些。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顿了顿。   顾妤毫无所觉,傅今明却收回目光来,眼底若有所思。   殿中寂静,他看向顾妤还散着的长发,忽然清声道:“太后发丝似乎还湿着,这样久未拭干,对病中之人不好。”   顾妤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起身拿起了长巾走了过来。   她抱着猫的手微微僵了僵,在微凉的手指隔着发巾穿过发丝时敛下了眉眼,这样的表情已经是她生气的征兆。   对于原主来说,傅今明这样擅自的动作已经是冒犯了。   傅今明却像是并不知道一般,俯身替顾妤擦拭着头发。   “陛下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事还是让别人来做。”她声音有些冷淡,按住了他的手。   这时外面闪电倏忽而过,白猫惊叫了声,一闪而逝的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大殿,也映出了顾妤身后点点血迹。   ——那是刚才在夺过匕.首时,划伤谢枭手掌留下的。   一滴一滴顺着帘帐蔓延而进,也露出了那抹黑色衣角。 第66章   顾妤没有发现身后的血迹, 在按住傅今明的手后, 便冷下了神情。昏暗天色下那一道闪电划过,映地顾妤眉眼清寒冷冽,不留丝毫情面。   傅今明指尖顿了顿, 看向她背后的血迹, 忽而开口:“太后可是受伤了?”   这句话叫殿内一静, 谢枭忍不住额头跳了跳, 他不知道刚才傅今明有没有看见自己, 这句话又或许只是一个试探。   面容俊美的男人仰头靠在柱子上, 微微放缓了呼吸,手却按在了腰间。   顾妤不知道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在傅今明这样说之后微微抬起眸光, 淡淡道:“本宫并未受伤, 陛下何出此言?”   她静静地坐在寝殿内,素白的衣衫宛若微绽的芙蓉一样散在地上,在抬起头时,恍若叫这沉寂室内生了一道寒光。   傅今明敛下心思,即使心中疑惑,但这时却没有问出来,只是淡淡道:“那便是今明多虑了, 刚才好似闻到了股血腥味。”   那血迹就在身后,他看的分明,这时却只说是闻到了,眼底有些意味不明。   顾妤在听到血腥味时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无意中用匕首划破了谢枭手掌,刚才匆忙收拾,这一点却忘了掩饰,也不知道傅今明看见了没。   她心中这样想着,不免有些紧张,但在面上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平静:“许是阿细之前伺候时被簪子划伤了。”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垂眸语气清冷:“陛下若是嗅到,便点燃香炉吧。”   顾妤起身准备避开傅今明的手,若无其事地想要将这件事揭过去,却被按住了双肩。身后青年气息沉沉,却清然道歉:“是今明多虑了。”   “今明也只是有些担心太后罢了。”   傅今明确实极会说话,要不是顾妤心虚,几句话说不定也被他安抚了下来。   但现在,那时的血迹不知道是滴在了哪儿,谢枭还在左侧的柱子后藏着,顾妤实在没办法放松下来。   可是,下一刻,那人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恭敬温柔地替她擦拭头发。   微凉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着,带着些寒意。   顾妤有些不自在,但这时开口又怕会暴露太多,于是只能沉默下来。不过镜中映出她清淡眉眼,到底是冷了些。   手中青丝宛若鸦羽一般柔顺,从傅今明苍劲指节间穿过,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些不知名的/欲/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微微俯身,看向镜中顾妤雪白的侧容,许久才笑了笑:“太后,已经好了。”   半湿的头发被擦干,傅今明的动作温柔不已,顾妤却觉得身上哪里有些不太对。直觉不能让他再靠近自己。   于是在傅今明替她将额角碎发别到耳后时,她冷声开口:“陛下当年也是替那位国公府的宁小姐这般梳妆吗?”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再开口时颇有些讽刺的意味:“倒也是情深义重。”   这句话叫傅今明手上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众所周知,当时宁馨因为他而死的事一直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人敢提起,但却没想到会在这时,由顾妤说出来。   她冰冷面容看不出情绪,像是只是随口一说,傅今明心中慢慢生了股沉怨之气,就连眼底神色也暗了下来。   殿内静静地,幸好那些宫人们早已经出去,不然要是让她们看见陛下此时脸色,说不定会吓死。   外面寒风拍打着窗户,傅今明垂下眼,过了许久才道:“朕与宁小姐情同兄妹,自是不会做此事。”   提起宁馨,他心底当然是恨顾妤的。   他也恨当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傅今明眼底微微泛了些红丝,可与之相对的又升起了另一种情绪。   在顾妤问出这句话后,他想将他眼底的神色给她看。   夹杂着/欲/望的愤恨,还有隐忍,一并都慢慢展露给她。他知道,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可越是如此,傅今明就越想告诉她。   姑且算是做报复。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再等等,等到自己的势力再站的稳一些。   顾妤不知道的是,他刚才提起的谢成英早已经是他的人了,在谢枭入京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计划了。   他指尖顿了顿,再抬眼时已经敛下了神色。傅今明看着顾妤/精/致的面容,平静伸手拂去她额角碎发,这才缓缓收手。   镜子里映出了他的动作,也叫藏于柱后的谢枭看的分明。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亲密了些。   他俯身时看着顾妤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仇人。却更像是在看,谢枭眼神顿了顿,心底莫名浮现出了心爱之人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随即想要否定掉。   这世上谁都可以爱顾妤,但唯独他不可以,也不可能。   傅今明与顾妤之间仇恨,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可是,即便是这样想着,之前的感觉却还是无法被彻底推翻。他眸光闪了闪,看着不远处两人。   而这时,顾妤已经站起了身来。伴随着她站起身的,是一句再平静不过,也再冷淡不过的话。   “陛下,你越矩了。”   皇帝为太后拂碎发,这样的举动就连顾妤也察觉出不对。她始终摸不透傅今明的心思,不知道这个男配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也只能冷声警告了句。   已经后退了一步的青年俯身顺势认错:“是今明逾越了,还请太后恕罪。”他态度十分恭敬,好像刚才做出那个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妤目光顿了顿,一时想要发难又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让傅今明始终站在身后的感觉叫顾妤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自己这大殿里还藏着一个人。   在听见他的话后,她微微抿唇,最终只是冷淡开口:   “今日诸事颇多,本宫这时也有些乏了。家妹之事,本宫自会询问于她,若是她同意,便按照陛下的意思来。”   她说到这儿慢慢停了下,又继续道:“陛下若是再无他事,便退下吧。”   她声音淡淡,傅今明垂眸看了那地上血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既是如此,那今明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   “还望太后多多保重凤体。”   顾妤微微点了点头,在大殿门被推开时,阿细等人便已经进来了。   看着傅今明起身随着宫人离去,顾妤心底松了口气。这才平静开口:“将浴桶挪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若无他事不要再打扰。”   她冰冷的面上微微显示出一丝疲色,阿细虽然不知道太后与陛下说了什么,竟如此疲惫,也只能领命退下。   不多时,殿中就没有人了。   顾妤站在窗边看了会儿,才回首望向柱子后面,淡淡道:“漠北王这时还不出来,准备在本宫这儿躲到何时?”   她声音有些冷,谢枭不知怎的,想起刚才看见她安静垂眸被傅今明擦拭头发那一幕,心中顿了顿,竟然有些莫名的意味。   顾妤低头时,鸦羽发丝撒开,纤细的雪颈柔顺婉转,直叫人心头一跳。在今日之前,谢枭从不曾想过如若太后动情时是如何。   不因其他,只是顾妤太冷了。就像现在,她转身站在窗前,背影却宛如寒山孤梅,叫人如何也升不起亵.渎之情。   可刚才那一幕,却让谢枭心间热起来。在她回眸时,他有一瞬间竟然想的是,要是方才那样靠近她的人是他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叫他好不容易压下的药性又发作了起来。不得不握紧袖中手掌,才勉强平复。在听见顾妤的话后,慢慢走了出来。   “多谢太后收留,此番恩情,谢枭定当铭记于心。”   他看见顾妤时便热的嗓子发哑,就连说话也比往常低了些。顾妤却没有察觉,只是微抬下颌看着谢枭淡淡道:“陛下已经离开,本宫还有要事,便不送漠北王了。”   她话中赶客之意明显,谢枭心下有些无奈,却还是笑了笑。在顾妤冰冷的目光下,道了声谢。   他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开口:“今日之事谢枭必定报答,但请太后”   在顾妤微微有些不耐的目光下,他微微失笑将那句“小心陛下”咽了下去。   虽然方才陛下眼光异样,但太后却不为所动,想着是自己多心了。谢枭口中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就转身跳窗离开。   顾妤刚才已经支开了阿细等人,他出去时倒也顺利。直到看见黑色人影消失在墙间,顾妤才收回目光。   “他刚才是想说什么?”她问。   系统也摇了摇头,笑道:“您或许下次可以当面问他。”   顾妤撇了撇嘴角,觉得他这个提议一点也不靠谱,便也将刚才的事抛在了脑后。好不容易应付完两个人逃过一劫,顾妤面上放松下来,关上了窗子。   而另一边,傅今明在离开后便回到了书房。   但是在走之前,他却留了几个身手极好的暗卫在太后宫门附近监视着。   地上的血迹明显不是簪子划伤留下的,傅今明看的清楚,在当时闪电划过时也看到了柱子后面的黑色布料。   顾妤不喜穿黑,宫内连同宫女在内皆是素色衣衫,这样的颜色在太后宫中出现着实有些突兀。   更何况……傅今明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料子。   他回到书房后指尖顿了顿,打开了藏在暗室里的画,过了很久才展开画卷。   外面的雨这时已经停了些,房檐上的积水顺着青瓦滴下,傅今明看着画中美人,眸光略深了。   这时,一直守在顾妤宫外的暗卫突然回来了。   “是谁?”知道是有消息,他收回目光后淡淡问。   却听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漠北王。   在这个名字落下后,傅今明这才想起,那熟悉的料子是漠北特有的寒锦,整个宫中,只有谢枭一人会穿。 第67章   在想到谢枭后, 傅今明面色就淡了下来。回来的暗卫看到他面色, 微微低下头,害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   外面已近傍晚,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傅今明抿了抿唇, 过了很久才道:“去查一下, 漠北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太后宫中。”   若是意外倒还好说, 但若是……   傅今明想到这儿, 眸光暗了下来。   底下的暗卫已经领命消失, 书房就只剩了他一个人。傅今明看了眼画卷,指尖顿了顿,最后将画放在了旁边燃起的蜡烛上。   那映着半边美人面容的画很快化为灰烬, 被风一吹, 轻轻散在地上。他眸光顿了顿,慢慢收回了目光。   而另一边谢枭在离去后就径直回了府邸,挥退了过来的侍卫。   府内大夫见到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王爷,您怎么?”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枭打断。   眉眼峻沉的男人将衣角黑袍撕下扔给他,声音微冷:“我被人下药了。”   “那香气当时是从袍子上来的,你查一下, 配制出解药来。”   战场多年,他忍耐力早已被磨炼出来,即使腹中灼热难消,但却也能做到正常说话。   府中大夫是谢枭从江湖中请来的, 平日里嘴喜研究那些奇门.毒.物,像这种以香气入.毒.的药,正是他擅长的。   本以为只是寻常春/药,但弯着腰的大夫看了一眼,面色却凝重了些。   他拿着袍角在烛火下看了看,才回头问:“王爷中这药多久了?”   多久了?   谢枭握掌想了想,从花园中遇见周奕开始,再到藏匿于太后宫中,至少也有一个时辰。   他哑声说出口,又皱眉问:“这个香有问题?”   大夫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香是一种苗疆秘药,极为少见,若不是我年轻时曾去南疆求药,也不会认识。”   “王爷除了腹中灼热外可还有什么感觉?”他又小心询问。   谢枭想了想,刚想要摇头,不过似乎却又想到了什么,他神色顿了顿道:“药性在刚发作之时,尤其迅猛,这时竟然稍退了些。”   他说到这儿,大夫就已经想明白了:“王爷在发作之时身旁必定有女子。”   看到谢枭皱眉,他俯身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药其实是苗疆男女之间缔结连理之时所用,并且中此药之人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迷幻的效果,叫人情不自禁。不过这种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它只针对于药效发作时您所见的第一个女子。”   “在第一次发作时,如若身旁恰好有女子,药性便会更加迅猛一些。”   听到解释后谢枭就已经明白周奕想要干什么了。   她给自己下了这种药,却又请求他将衣物送与她,分明是算准了时间,想要以此来威胁他。   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入了太后寝宫……   谢枭想到这儿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算计过她,没想到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   他微微抿了抿唇问:“这药要如何解?”   腹中灼热减缓了些,但却没有完全消退。他声音微沉,大夫却俯身有些为难。   “禀王爷,这药、这药并没有解药,这是苗疆女子洞房之时所用,需得与您药效发作时见的那名女子行夫妻之实,才可解除。”   他并不知道谢枭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谁,只以为是普通的侍女这才开口,却不知道他第一眼见的人是太后。   因为大夫的话,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热气又有些灼人心肺,谢枭不自觉想起了那时看到顾妤时的场景。   在想到那片雪色的肌肤时,慢慢闭上了眼。   “真的没有其他解药了?”他又问了一遍。   大夫不敢说谎,只能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自己本来的心思,谢枭心中/欲/念复杂,眼底都有些发红。但他知道,那人是太后,再如何,也不该是自己能碰的。   那些不该有的滚烫心思叫他指尖僵/硬/,从顾妤对着镜子褪衣时的场景又变成了她被傅今明挽着长发的样子。   谢枭心中干涩,过了很久,才睁开眼,沉声问:“若是这药一直不解会如何?”   大夫眉头微皱道:“小人此生还未曾见过。”   房间里静静地,谢枭握紧指节,最终只是道:“多谢先生。”   大夫知道他已有决策,便拿起药箱躬身离去。在他离开后,谢枭才吩咐侍卫备了一大桶冰水。   顾妤并不知道那天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她只是觉得谢枭最近有些奇怪。   往常见了她虽说也没有多热情吧,可是也不会刻意避开。可这几天,只要她走到的地方有谢枭,那个向来行为放肆的漠北王就会弯腰低下头,一直到她离开才再次抬起头来。   一来二去,倒让顾妤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得罪他了?   她好歹上次也救了他,报恩不说,现在看见她简直就跟看见瘟神似的。顾妤在心底和系统说着,并且十分有理有据的怀疑,谢枭一定和女主勾搭在了一起。   “原著中不是说,女主只要一吹枕边风,漠北王就为了她连原则也不要了吗?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已经和女主在一起了。”   她心底一边说着,一边让系统查看着故事进度条。   “在您将周奕下狱之后,现在的剧情确实已经进行到了漠北王和女主在牢狱互诉衷肠之后,在一起的戏码。”   系统看了之后笑道:“恭喜您,剧情已经走了一半了。”   顾妤听见系统的话后才松了口气,她就说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吧,要不然谢枭看见她躲什么躲。他一定是害怕和自己靠太近,然后回去惹的女主生气。   看着远远看见自己,就低下头的男人。想到剧情,顾妤脚步顿了顿,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径直离开,反而停了下来。   花园里这样的景象有些罕见。   阿细这几天也是也是第一次见太后停下,于是连忙将伞拿着上前了几步。   “太后。”看见来人谢枭俯身恭敬道。   这样的态度和往常相比反差太大了,但顾妤在知道是因为女主的原因后也不在意。反正他越是对自己脸色不好,越是说明剧情已经进入正轨了。   她眸光冷淡看着谢枭,停下脚步,慢慢开口:“漠北王此时不用去军中吗?”   早在顾妤来时,谢枭就已经看到了。   大夫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尽力避开顾妤,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他反倒却经常来了宫中。   顾妤每日傍晚,只要不是雨天,就会出来在花园中散步赏花。谢枭原本从藏书阁回来可以走另一条路,但走到这儿时却还是停了下来。   果然,和之前一样,看见了太后。   因天气转寒,她今日披了件雪白的披风,上面素净简单,只用了一根带子系住。远远望着,更像是端坐于云外的姑射仙人。   他眸光不自觉顿了顿,却没想到太后竟然也看见了他。   等到顾妤走近的时候,谢枭嗅到股淡淡的冷梅香气,心中不由微微沉了沉,垂下双眸。   每次只要一靠近,他的药性就会难以克制。可即便是这样,他此时也无法离开。   谢枭只能垂首回答她的话:“多谢太后关心,臣正准备去军中。”   他话中语气和平常一样,顾妤看了眼低头的人,眸光顿了顿,想到自己刚背下的台词,冷声开口:“那便好。本宫只是想告诉王爷一声,京城水深,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阿细之前禀告过她,说是漠北王去牢狱离看了周奕,这算是犯了顾妤的忌讳。   她亲手下狱,漠北王却又去探望,在外人看了,无异于当众打她的脸,以原主的性格必然不会忍让。   这段台词是原主在听闻漠北王从狱中出来时,冷声警告他的。顾妤在琢磨了剧情后,顺势就念了出来。   却不知谢枭确实是去了狱中,不过却不是探望周奕,而是截然相反。   他平生最恨人算计,周奕此番下药已是彻底惹了谢枭厌恶,他去牢狱,只是让她更不好过一些而已。   他曾经给过她特权,如今一并收回,就不知那位周大人在狱中能不能熬的过去了。   狱中人歇斯底里的眼神与顾妤冷傲的侧容相对,叫谢枭心中不由顿了顿,最终只是哑声道:“太后多虑了,臣无意于得罪太后。”   他并不想干扰她要做的事,只因那药性已灼蚀身体,每次夜里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那日所见。   顾妤的面容一日日在梦中浮现,谢枭不知道自己能够忍多久。心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紧绷着,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不仅仅是因为药性,更是因为顾妤是他平生所见,最为合心意之人。   可惜,她偏偏是太后。   顾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听见谢枭的话后微微抿了抿唇:“漠北王心中有数便好,本宫也认为漠北不会与顾家,与皇室作对。”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又恢复了平淡。   好似刚才的警告不存在一样,只余身旁的阿细有些担忧,太后如今锋芒太盛,树敌无数,难保……   她正想着,就听见一声通报,原是皇上也来了。   顾妤微微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傅今明。   他今日只着了身常服,却愈发衬的身形修长,气质如松。在看见顾妤后,弯腰行了一礼,这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谢枭。   抿唇意味不明地开口:“漠北王原来也在此处。”   一青一红两道身影静立在那儿,顾妤没想到傅今明这时会过来,有些头疼,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要那么多话了,说完就走算了。   但他既然已经来了,顾妤便不能做出厌烦的样子,只是在谢枭回答之后淡淡道:“前面的花有些开的还不错,阿细,扶本宫去看看。”   她声音冷淡,阿细刚想上前,就被人先了一步。   傅今明垂眸扶住顾妤的手道:“许久不见太后,还是今明来吧。”   他将手扶在顾妤腕侧,眉眼清峻如常,却在起身时与一旁的谢枭对视了一眼。   忽然开口:“王爷不是要去军中吗,怎么还在此地?” 第68章   花园中静静地, 傅今明在说完后看向谢枭, 就见他眸光顿了顿。两人目光相对,一个深沉一个隐忍,莫名有些奇异。   顾妤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 只是在听闻傅今明的话后, 想起谢枭刚才还在说自己等会儿要回军中, 于是便道:“既然漠北王有事, 那本宫也不多打扰了。”   谢枭听见她的话后, 原本低垂的眸光略深了些, 他想起傅今明刚才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但在看见顾妤微微皱起的眉头时, 却还是拱手道:“多谢太后, 臣久先告退了。”   他后退一步让开路,顾妤被傅今明扶着走过去。   一直到谢枭从另一条路上离开,顾妤长睫才顿了顿。   “太后刚才在想什么?”傅今明突然问。   他今日并未穿龙袍,这样的打扮倒有些像之前庭前玉树的世家公子模样,有几分清流矜贵。   顾妤回过神来,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刚才失神是因为和系统在聊天。她只是看着前面淡淡道:“本宫只是在想,这料峭春寒何时会过去。”   这几日少有晴天, 今日偶尔无雨,却也是阴风习习,顾妤不得已在临走前又被阿细加了件披风,如今穿的倒像是秋日。   白色披风轻软披在她身上, 愈加衬的那肤色如雪脂一般细腻动人。她常不上妆,只是一副素面模样,却已压过了这满园的春色,眉眼孤隽的好看。   每一次傅今明在看向顾妤时,心中都会难免有些复杂。   他收回目光来,微微抿了抿春开口:“这几日春寒,难免如此,相比不出足月,天气便有会暖和起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这园中的花,想必也全都会开了。”   顾妤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却没想到他会真的接下去。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但这些却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   于是面上顾妤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向来不是喜欢多言之人,平常也是赏花就是赏花,从不多说一句话,这样的景象阿细早已经习惯,只是这次陪着太后的是陛下,她忍不住将目光抬起,却见陛下也毫不在意。   两人相扶在前,远远望着,一矜寒一清冷,青白背影相交,竟如同一对相携已久的眷侣一般。   被这个想法惊到,阿细连忙低下头去,只是刚才那个念头在心底到底是有些挥之不去。   傅今明一路上也很少说话,他扶着顾妤,脚步微顿,见她从花园中收回目光,才慢慢开口:“太后喜欢什么花,朕可让花匠再在此处移植些。”   他态度恭敬,好像真的只是在面对一个强权的太后。就连顾妤也不得不感慨傅今明的心性。   对着仇人尚且能这样,难怪在原著中,失去了美人,但却得到了江山。   她抿了抿唇,听见傅今明的话后淡淡开口:“不必了,这些花就很好,再多了之后,难免又叫人有些厌倦。”   她说话时眸光平静,却隐隐有几分冰冷之色,从傅今明的角度,甚至能看见她长睫下的寒雾。   分明是姑射仙人,却偏偏生在人间最富贵之处。   傅今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也知道她对他始终是有些防备的。他微微垂眼笑了笑,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反倒是顾妤开口了。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之前傅今明提议的将自己妹妹嫁给漠北世子谢成英的事。   那天之后她就修书了一份回家询问。原以为痴心傅今明的顾二不会答应,却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顾家对这两个女儿一向纵容,顾妤如今权势滔天,无需担心。但小女儿却被掳走了一夜,这样事情发生在世家贵女中已算是坏了名声。再要找到好人家无异于难上加难。   漠北世子的亲事,对于顾二来说,此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因此在商量一夜之后,即使觉得这门亲事由陛下说出来有些奇怪,但顾老将军却还是同意了。   顾妤也是昨夜才收到消息。   她走了会儿,看到凉亭后才道:“陛下之前提起的联姻之事,我修书询问了家妹。”   阿细已经识眼色的将凉亭上的椅子又擦拭了一遍,放上软垫与水果后,才过来伏身。   顾妤走了会儿也有些累,心里感叹这可真是个小天使,面上却不动声色。   傅今明见状微笑道:“太后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多劳累,今明斗胆,请太后先歇息一会,稍后再起驾。”   他说的委婉有礼,顾妤心底受用,面上却点了点头。   “陛下一起吧。”她淡声道。   在布置好后,阿细就已经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凉亭。顾妤抿了抿唇,在坐下后才听傅今明问:“方才太后说联姻之事,二小姐可是同意了?”   他斟了杯茶,语气平静问。   他表情太过寻常,好似早已经料到,顾妤即使心中不解他这样安排的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家妹已经同意,此事倒是多谢陛下。”   这样的话叫傅今明眼底笑意深了些,在顾妤看过来时只是道:“这也是今明分内之事。”   他笑意平静,顾妤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她的任务只是走剧情,男配想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就这样,在喝完茶之后,顾妤将该交代的事交代了,就准备离去。正好这时傅今明的内侍也来了,低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面色微沉了一瞬,再抬头时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朝内此时有些事情,今明今日恐怕无法继续陪太后了。”   顾妤就盼着他离开,虽然有些奇怪是什么事这么匆忙,但在听见傅今明的话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冷声道:“朝事要紧,陛下先去吧。”   “多谢太后。”   傅今明起身拱手后离开,直到走出凉亭,脸上的神色才彻底沉了下来。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边走边冷声道。   一旁太监吓的瑟瑟发抖,却还是道:“陛下,书房里的暗室被盗了。”   “奴才刚才去收拾桌子,但却发现桌下暗格有些问题,推开之后才发觉是有人进去过了。”   他声音小心,就怕触怒了陛下。   谁不知道那暗格是陛下最为看重之处,里面装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每次清扫之人都需蒙上眼睛才行。   如今这暗室出事,太监心中胆颤,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   当今陛下虽然极少动怒,但那些都是在他不在意的情况下,如今有人动了暗格……   他心中惶恐,果然见傅今明面色冷凝,握紧了掌心。   另一边,谢枭本是在回去到了路上看见有太监拿着黑色布条往陛下书房而去,有些奇怪。他想到自己之前怀疑的事情,脚下微转,便跟了上去。   却没想到会发现一个暗格。   那些太监的不通武功,本就发现不了,加之谢枭又刻意隐藏,一时倒也躲了过去。直到那下面蒙着布条的人打开暗格出来,才微微凝了凝神。   书房的门被关上,谢枭看了眼确定此时不会再有人来,便按照刚才看见的样子伸手转动桌下锁扣,果然见屏风之后裂开了一堵墙。   昏暗的暗室里点了几只蜡烛。   他目光微凛,慢慢走进去,在看到一些卷宗时面色不变。直到一路到最深处,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画像。   白衣孤寒,上面雪色的披风也很是眼熟。   谢枭顺着侧影往上,看见了鸦羽之上斜插着的芙蓉玉簪,他心中顿了顿,有丝不好的预感。终于在看见画上人面容时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画上之人竟然是太后!   他想到方才离去之时傅今明看顾妤的目光,心中慢慢沉了下来。 第69章   傅今明赶到时书房里已经没有人了。暗格门恢复原状, 只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有人来过的痕迹。   宫人们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生怕迁怒到自己。   “陛下。”   暗卫不知何时隐现在角落里,低头问道:“用不用奴才去查一查?”   他等着答案,但傅今明却并没有下命令。   能够悄无声息地瞒过那么多人离开, 来人武功一定不低。既然已经避开耳目, 此时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了, 再派人只是白费力气。   他想到这儿眸光微暗了些。   直到殿内气氛压抑, 众人都忍不住腿上发抖时, 才淡淡道:“下去各自领罚, 山风去监督。”   听到山风大人监督,宫人门忍不住白了脸色,看向暗卫。   他是陛下亲卫之一, 为人手段狠辣, 最擅长折磨人,通常在他手下领过罚的,都活不过三月。   但即使害怕的发抖,在陛下面前,他们此刻也不敢求饶。   只有外面的人会被陛下清隽表象迷惑,内侍的人谁不知道,当今天子的心, 比太后还要狠。   前来通报的太监咬了咬牙,率先跪地出去领罚。   那些地上的宫人们也都陆续跟着离开,殿内只剩了傅今明一个人。他眸光顿了顿,这才慢慢打开暗格。   墙上裂缝开了又合住, 刚才还站在那里的人瞬间没有了踪影。   蜡烛已经有些燃尽,傅今明伸手点上后查探了一番。卷宗还有一些秘帛都没有被翻过,暗格里东西整整齐齐在原位放着,看着进来的那人像只是无意中闯入的而已。   他指尖顿了顿,放下东西又往里面走了些,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墙上的画还好端端的挂着,傅今明眸光微顿,打开抽屉,就看见了前面摆放整齐的几张画卷。   看着和往常一样,只是松了的带子却显示着这几张画有人打开过了。   这些都是被人重新摆放的。   他慢慢闭上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心口生了股戾气。因为他知道,那个偷进暗格的人,看见了这些画,也看见了自己对太后的——/欲/念。   是的,/欲/念。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傅今明就对顾妤产生了这种为世人所不容的念想。这种念想和恨意夹杂在一起,叫他心中始终撕扯着。傅今明知道这种感情无法暴露,于是只能一日日隐藏着。   这些画亦是如此。   可如今,这些画却还是被人看见了。   这个认知叫他朗如青柏的面容上渐渐有些沉郁,若是有人这时看见,一定会胆寒不已。一向平和隐忍的陛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烛火微微晃动着,握在手中的画卷在昏暗的密室里被捏的作响,隐约有几分心惊。不知过了多久,傅今明睁开眼来。   那画卷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掉到了地上。   没有人知道傅今明此刻在想什么,直到有人敲响暗格时,他才回过神来。   知道是晚上来议事的大臣来了,他指尖顿了顿,敛下了眉眼。   “陛下?”有人在外面叫了声。   傅今明看了眼墙上的画,眸光暗了暗,在离开时,忽然伸手拿起了一旁烛台上的蜡烛。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为了避免这件事传入太后耳中,也需要快些动手了。顾二小姐成婚送亲之时,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而这间密室,现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傅今明心中想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将蜡烛扔在了一旁的卷宗里。   干燥的书页很快被燃烧了起来,火势顺着箱子一路往内,愈加凶猛,傅今明站在门外看了很久,才关掉暗格,将书房内的蜡烛也扔到地上。   火光远远隔着院子也看的清楚,打扫的太监们看到后惊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扔了扫帚。   傅今明从书房出来,神色平静,看了眼院内人道:“书房不小心走水了,叫些人去扑灭。”   他说完就离开了,太监们连忙低头应是。   只是心底到底有些奇怪,这书房里的蜡烛之前都有检查过,怎么会突然走水?而且看陛下的面色,好像对今天的事,并不如何关心?   他心中想着,微微一惊,只觉得这里面必定有些不能叫人知道的事情,连忙敛下心神。   顾妤原本回寝殿沐浴后便躺在榻上看书。   她虽然不喜欢看书,但是无意中却在原主书架上发现了几本志怪杂谈,翻了几眼发现还挺有趣,就捧着看了起来。   殿内温度适宜,桌上还有冰好的水果,简直不要太舒爽。   要不是想到自己之后会被打倒,顾妤觉得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她捻了颗荔枝,一边和系统讨论着古代人对于动物成/精/的专业看法,一边被冰凉的果肉甜的心里弯了眼睛。   系统看着脑海里贪图享受的小天鹅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像您这样,可是很难过雷劫的。”   顾妤想到自己当初化形飞升时被劈下来的惨样,抽了抽嘴角:“不,我就是要吃。我的鹅仙梦已经破碎了,难道还不能多吃点东西了吗?”   她想起自己被劈焦的身体就心疼。说起这个,顾妤直到现在都有些搞不懂,自己当初明明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还有二哈临走时留下的法器护身,怎么就飞升失败了呢。简直是她鹅生的奇耻大辱。   她愤愤地咬了口荔枝,似乎是要将它当做天雷。   系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却没有解答顾妤的疑惑。他这时眸光略深了些,似乎有些别的意味。   看着顾妤这个样子,微微笑了笑:“一切还没有到最后,您又怎么知道,您的鹅仙梦破碎了呢?”   他像只是和顾妤随口聊天,顾妤也没有在意,刚想要接口说什么,就见阿细远远地从院子里过来了。   窗外人影由远及近,顾妤连忙坐起身,端正好姿态,摆出原主平时的样子。   系统看着她变脸,轻笑了声,像是在嘲笑她平时不注意,现在临时抱佛脚。顾妤心里做了个鬼脸,反驳了一句。面上却在阿细进来前收敛了神色。   “何事这么匆忙?”她淡声问。   阿细行礼之后,才过来小声道:“太后,奴婢刚才去膳房,从花园后路过,无意间竟看见勤政殿那边的书房走水了。”   “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人,只是来往宫人看着面色都有些凝重。”   在宫内生存,自然要耳聪目明。   太后与陛下之间关系不好,下人们自然也要关注些。现在出现走水这种大事,阿细连忙就来禀告顾妤了。   顾妤听见走水后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在系统解释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男配所在的勤政殿着火了?   她抿了抿唇,放下茶杯,心里也有些奇怪,宫人们伺候的一向小心,怎么会突然着火?即使这样想着,但面上顾妤却还是放下茶杯问了句:“可知陛下如何?”   阿细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看了顾妤面色一眼,又慢慢道:   “只是奴婢过来时看见这火势实在凶猛,整个书房都已经烧成了焦灰,不过来往太监不多,想来陛下应该是不在里面的。”   顾妤眉头微皱了些,不记得这段剧情书中到底有没有,但无论如何,皇帝遇险,她都应该派人去看一看。   她看了阿细一眼,想了想,冷声道:“派个机灵些的过去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异动,就直接修书与将军府。”   顾妤拿不准这件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索性就丢给了原主的父亲。反正在原著中,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阿细一向明白她的心思,在听见后应了声,这才退下。   直到殿外人影消失,顾妤才收回目光。心底疑惑问系统:“我怎么觉得好像没有这段剧情啊?”   系统先生笑了笑道:“或许是书中的空白填缺吧。”   顾妤想起上个世界人物背景填缺的事,点了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书房走水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宫外。   彼时谢枭正在练剑,听见这句话后,神情微微顿了顿。   “这勤政殿的书房里可是有很多先皇遗迹,就这么突然走水被烧了,实在可惜。”副将皱眉叹了口气。   几个人讨论着,并没有注意到谢枭冷下来的神色。   “这宫人也太不小心了,纵使陛下脾气再好,这些人恐怕也轻饶不了。”他正说着,就见一直舞剑的谢枭收了剑。向这边走了过来,连忙躬身:“王爷。”   谢枭点了点头,不经意沉声问:“你们刚才说陛下书房被烧了?”   他向来神情沉峻,不笑时叫人看不出情绪,几人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说现在只剩下了一堆灰,那些珍贵的东西一个也没有留下。”他说着,颇有些可惜。   谢枭握紧了长剑,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   说是书房走水,其实不过是傅今明的书房中全是太后的画像,如今在得知暗室被人撞见之后,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出去留下证据,所以才干脆的一把火烧了的。   若是傅今明之前想不到这一点,可在撞见了书房里的景象后却明白了。   那个一再隐忍,在所有人眼中无害的帝王,竟然一直肖想着先帝的妻子,当今太后。   谢枭起先是震惊,他当时匆忙从暗室回来,心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他一生杀人无数,自然不是因为撞见此事就怕了。   漠北的将军一生从来没有一人后退过,谢枭曾无数次生死一线,也未曾有过今日这般心悸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是——豁然开朗。   在暗室里看见那些画后,自己心底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再也无法克制,这才是叫谢枭烦躁的。   他心底告诉自己,既然傅今明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呢,为什么他要这样克制着自己呢?   分明先帝已经死了,太后也与先帝毫无感情,那么,自己又为何要克制呢?   与顾妤相遇时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有她在花园中盛气凌人的,有顾妤立于马背上的飒然高傲,也有那日昏暗天色下,在寝殿所见到的细腻雪色。   他握紧了长剑,面色沉的不像话,一直被压抑的那股躁动在想起顾妤名字时竟也蠢蠢/欲/动。   一旁讨论的副将们终于意识到了谢枭不对劲,不由都熄了声。   “王爷?”耳旁的声音叫谢枭终于回过神来。   他微微抿了抿唇,神色冷淡:“本王今日有些乏了,诸位请自便吧。”他说完后,便将剑递给一旁内侍,擦了擦手后转身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不是之前还很看好陛下,说若无太后,陛下必当是一代明君的吗?怎么今日却好似不耐烦听见陛下的消息一样?   他们心中疑惑,却到底不敢问出来,只能行礼目送谢枭离去。   顾妤完全不知道有关暗格的事,在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后,她就没有再管。外面天色昏暗了下来,她微微起身,阿细便已上来替她取下簪子。   鸦羽青丝铺散而下,叫人心中顿了顿。   阿细看着镜中映出的那张芙蓉雪面来,只觉得晃神,直到顾妤看了她一眼,才回过神来。   “太后恕罪,奴婢失仪了。”她低首道。   顾妤不懂这张脸加上气质的杀伤力,听见这话后也只是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忽然见一只白色的信鸽飞了进来。   在殿中两人身上看了眼,落在了顾妤面前。   阿细见状低下头去,顾妤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操/作,有些好奇的拿下来,却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明日民间庙会夜,臣有要事相商,还望太后出宫一见。”   落笔是——谢枭。 第70章   庙会?   顾妤看到信后皱了皱眉, 小天使阿细见状, 低头解释道:“漠北王除了王府外,在城东庙街处还有一处私宅,漠北王的意思, 应该是约太后去私宅一叙。”   顾家虽不及皇家暗卫耳聪目明, 但平日里那些大臣的私事倒也收集了不少。阿细作为顾家专门培养出来伺候太后的人, 自然也知道一些。   在听了她的话后, 顾妤眉头微松下来, 只是还是有些疑惑。   这漠北王约见自己干什么?而且有什么事不能在宫里说, 反倒要去宫外私宅。   她左思右想,还是有些疑惑。   离自己目前最近的一个剧情点,就是在女主出狱后, 皇帝为了给她出气, 差人以借口惩罚阿细时,她大发雷霆罚了傅今明。   漠北王约她出门这个剧情,原著里根本没有。   想到这儿顾妤心中微微顿了顿,但她好歹已经经历了两个世界,这时候已经能做到没有那么容易失态了。   她心里和系统商量着,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出去看看, 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再做打算不迟。   于是在阿细躬身后,顾妤神色微微淡了些,示意阿细去拿笔来。   她在那张纸条背面只写了一句话, 风骨飒然的字体力透纸背,顾妤收了手,将纸条绑在信鸽腿上,这才开口:“拿到窗边吧。”   太后声音平静,阿细虽有些好奇上面写了什么,但还是捧起信鸽放在了窗边。   外面天气阴沉,那抹白色身影很快不见了踪迹。顾妤收回目光来,不在关注它。   那边,谢枭正准备沐浴,就看见信鸽重新返了回来,扑棱着翅膀听在了窗柩上。   他指尖顿了顿,将外衫放在一旁,伸手解下上面的纸条。正面依旧是他的邀请,谢枭有些哑然,翻到背后才看见了一句话。   “如君所愿。”   简单的四个字,倒也是顾妤的风格。   他之前从未见过太后字迹,这还是第一次。微微有些意料之外。顾妤的字并非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而是极为工整冷肃的字体,叫人望着,初时还以为是男子所书。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那字迹,又慢慢收回手来。   在侍卫进来添冷水之时,才将纸条折起放在衣物里。   “王爷,已经好了。”侍卫躬身道。   这几日王爷总是以冷水沐浴,在这样的天气看着着实有些奇怪。即使下人们心中好奇,但大家也都不敢问,只能一个个装聋作哑。   那浴桶里还放了几块寒冰。   谢枭将东西放好后抿了抿唇,沉声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看着他没有其他吩咐,侍卫们行了一礼后伏身退下。   谢枭眸光顿了顿,在关上门时,褪下里衣,坐进了冰桶中。   顾妤并不知道谢枭每日在忍受着什么,宫中的日子看着享受,但因为娱乐项目过少,有时也很无聊。   顾妤一天很早就睡了,作息规律堪比公园阿姨们。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阿细拉上帘帐后,她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直接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顾妤想到和谢枭的约定,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阿细早已经恭候在门外,看见顾妤面色苍白,打开门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直到梳完装才有些小心地问:“太后这几日似乎格外嗜睡,要不明日让太医来看看?”   顾妤也发现自己最近睡的时间有点多,而且还总睡不醒似的,但一睡睡一天这种事,她之前本来就有过记录,也不算特别叫人惊讶。   听见阿细的话后她也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可能是最近阴雨天多,人总是不自觉犯困而已。   阿细见太后微微摇了摇头,知道她一向不喜那些药味,于是只能将心底的疑惑压下,没有再提请太医的事。   外面天气阴沉,只是梳妆的这一小会儿,就已经下起了细雨。   春雨多温柔,顾妤有些怀念那时候当鹅的日子,可以自由自在的淋雨。但这些想法也就是想一想就掩了下去。   因为要出宫,被人瞧见后总难免多生事端,阿细将那支芙蓉玉簪取了下来,又拿了几支新的递给顾妤,顾妤收回目光看了眼,淡淡开口:“那支木兰的吧。”   阿细应了声,弯腰将发簪别到云鬓之上。   她眉眼倦怠,却带了几分森然幽冷,这样的打扮倒也是别有滋味。   顾妤出宫时已经是傍晚,之前早就吩咐好的马车停在一旁,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带阿细,只带了几个侍卫,装作寻常命妇的样子从宫中侧门出去。   阿细俯身看着马场离开,不知为何,今日竟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摇了摇头,暗道是自己多想了,将这件事也放到了一边。   马车在离开时雨还未歇,顾妤撩开窗帘看了眼,看着闹市即使是昏暗也依旧拥挤的人群微微有些感慨。   “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她在心底和系统道。   系统先生笑了笑:“您如果愿意,在回来的时间可以去逛一逛。”   他嗓音不知何时有些宠溺。   顾妤却有些怀疑,系统这次也太好说话了吧,高岭之花逛庙会什么的,他竟然都没有反对。   她正想着,马车已经穿过了小巷,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谢枭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早就在此处等着了。看见那辆停下的马车后,心中顿了顿,慢慢俯身:“太后。”   顾妤被侍卫扶着下车,看着面前穿着朱红长袍的男人,眸光微微顿了顿。   “漠北王。”她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外面的雨丝虽不算大,但却也打湿了她眉鬓,谢枭看了一眼,微微上前一步,将伞撑在她肩头。   “虽已是春日,但太后也要当心身体。”他言语恭敬,仔细听又有些其他情绪在。   顾妤并没有听出来,只是在谢枭替她打伞之后,微微道了声谢。   此次出来,因不知商量何事,顾妤也就没有在外面久留,跟着谢枭进了院内。因为撑着伞的缘故,两人靠的又近了些。   谢枭可以嗅见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比那些/精/心调制的香料好闻许多。他心中顿了顿,面上却不动声色。   直到进了屋内,顾妤远离了他一步。   已经有侍卫拉开了椅子,顾妤解下披风,谢枭也落座时,直直切入正题:“漠北王信上说找本宫有事相商,如今可以说了吧?”   她一身素衣坐在那儿,身边白色的披风更衬得气质高寒。在顾妤身上从来没有什么虚伪,说什么便是什么。   茶杯被放在桌上,她语气清冷。   谢枭指尖顿了顿,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在顾妤看过来时,低声道:“谢枭确实有事与太后相商,并且此事关系大晋江山。”   在说到大晋江山时,顾妤眸光终于有了丝变化。   她心里奇怪这个漠北王卖的什么关子,居然拿大晋江山来说。难道女主和他说了什么,导致他想要提前干掉自己这个反派了?   顾妤心里想着,不免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趟出宫说不定是真的轻敌了,早知道应该多带些人手的。   即使心里因为那一句已经引起了诸多猜测,但在面上,顾妤却只诧异了一瞬,就恢复了不动声色。   “漠北王想说什么?”她抬眸冷声问。   谢枭笑了笑道,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顾妤想知道的问题,反而问:“太后可曾逛过庙会?”   庙会?   顾妤不懂怎么又扯到这个上面了,但却还是摇了摇头。   谢枭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笑意,红衣衬托下更有一丝沉沉风流。顾妤听见他道:“最重要的事,谢枭想放在最后才说。”   他话题一拐又道:“既然已经出宫,不知太后可有兴致陪谢某逛一逛这民间夜景?”   顾妤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   她眉眼冷了下来,淡淡看着谢枭,声音冰冷:“漠北王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气氛凝滞着,下人们连忙低下头,唯有谢枭还笑着。   他看着顾妤,慢慢开口:“臣只是想要邀请太后一起看看庙会而已。毕竟谢枭不久后就要回漠北,这样的景色不知多久之后才能再见到。”   顾妤敏锐的抓到了回漠北这个词,有些奇怪。   但看着对面男人眸中笑意,便知道,若是不陪他走一趟,自己恐怕什么都不会知道。于是她面上只能顿了顿,冷声道:“那便请漠北王带路吧。”   她站起身来,云鬓斜扶,叫那玉兰花簪似乎也摇曳进了人心底。可最叫谢枭眸色深沉的却是那一抹雪色。   顾妤回过头时,瑰冷宛如姑射的面容直直撞入眼中,让谢枭心头一颤,闭眼强行压抑住了那激起的药性。   两人去了庙会,却并没有想到宫内此时已经氛围凝重。   阿细在送走太后后本来是回了宫中,却没有想到陛下傍晚会来。此刻听见面前清峻的天子淡声问太后踪迹,不由心中顿了顿。   “启禀陛下,太后近日身体不舒服,此刻已经睡下了。”她弯腰示意,殿内宫人们也都跪了下来。   顾妤毕竟是太后,若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人,傅今明就是/硬/闯也不行。这也是阿细敢这么说的缘由。   殿内静静地,此时没有人敢说话,众人都以为陛下吃了闭门羹会离开。   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听见这个答案后,那个往常总是性情不显的天子却淡淡垂下了眸光,清声道:   “既然如此,朕正好带了太医来,不如就一起替太后瞧瞧吧。”   他话音落下,已经有内侍知道陛下意思,推开了门。   朱红的宫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露出里面空荡大殿。   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阿细吓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71章   阿细没想到陛下竟然叫人直接推开了门。   空荡的殿内昭示着一切, 她连忙吓的跪下。   早在之前他要来见太后, 这个侍女却阻拦时傅今明就意识到了不对,如今打开门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院中一片死寂,看着陛下的面色, 众人都知道, 陛下这是动怒了, 心头不由更加惶然。   傅今明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冷声问:“太后呢?”   他向来自持, 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 此刻声音冷下来,叫阿细差点以为见到了太后。   她抿了抿唇,咬牙不语。   太后出宫只是小事, 可却绝不能让陛下知道是去见漠北王的。顾家和漠北王皆是执掌兵权, 若是让陛下知道太后私下与漠北有联系,只怕会惹来□□烦。   阿细心下微转,知道太后的去处绝对不能透露,于是叩首道:“陛下恕罪,今日将军府修书来,说是顾老将军生病,太后担忧父亲, 便于傍晚时出宫了。”   她额上汗珠滴下,说的煞有其事,只希望能瞒过陛下。   但傅今明却并不相信。   以顾妤的性格,若是顾将军生病, 定然一早就走了,绝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还留下了侍女,等在这里遮掩。   阿细的话叫傅今明心中更加确信顾妤出宫是另有他事。   他指尖顿了顿,清隽出尘的面上闪过一丝暗色,口中却淡淡道:“可朕怎么记得,顾将军今日午后在书房时还好好的,并且与人相约在马场一决胜负。怎么突然不过两个时辰,就病到如此地步了?”   他声音落下后,旁边太监立马上前道:“陛下,有宫人说,刚才还在马场见过顾将军,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阿细没想到只是随口的谎言,这么快就被拆穿,面色不由白了下来,就连伏在地上的手也有些颤抖。   傅今明看在眼底,眸中情绪不明,过了很久,才淡淡道:“阿细,朕再问你一句,太后人呢?”   这句话叫院中氛围彻底压抑了下来。众人低头不敢说话。   阿细心中一沉,掌心收紧看了陛下一眼,想到顾妤,最终却还是哑声道:“奴婢不知。”   雨下的大了些,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太监连忙撑起伞。   而跪在地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阿细心中惶恐,不知道陛下今日会不会给太后一个面子。   她想过很多,觉得陛下顶多是像太后当日惩罚周大人一样,叫她在院内跪几个时辰。她只要等到太后回来就会无事。   可谁知傅今明却闭眼冷声道:“太后身边的侍女照顾不周,导致太后久病不愈,如今又行踪全无。”   “朕实在忧心。”   他说到这儿声音沉彻底沉了下来,阿细心中忽然有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陛下冷声道:“今日殿内的奴才全部都压入地牢,受三十鞭。”   三十鞭对于这些生在宫中的女婢们来说无异于要了性命。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刻磕头求饶,阿细刚想要开口,就看见了陛下眼中平静冷意,顿时心中生寒。   陛下,陛下这是彻底不将太后放在眼里了。   宫内已经变了天,宫外却还是一片热闹。   谢枭提出逛庙会,顾妤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有些好奇。她还没有见过古代的庙会呢,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顾妤出门时只带了两个侍卫,远远的跟在身后。而身旁则是谢枭在护着。穿着朱红长袍的男人侧身带着顾妤避开人群,无意间拉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灯火通明的一条长街,就是走出来也费劲,顾妤便也没有留意谢枭的动作。   直到穿过小巷人群散去了些,才注意到腕间的手。   谢枭看到顾妤介意,便松开了掌心,躬身道:“刚才太多人,臣害怕太后受伤,便擅自做主了。”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眉眼间却含着丝笑意,在背后挂了红带的古树衬托下,多了几分俊美风流。   就是顾妤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已经历经两个朝代的人,但谢枭此时看起来便和一个二十来岁的世家公子没什么两样。   他身上属于沙场的气息,仍旧嚣然鼓动着,与这死气沉沉的大晋与京城完全不同。   平心而论,比起和那个看不清深浅的小皇帝相处,顾妤更喜欢男主一点,至少他眼底的真诚不作假。   想到翻脸也是以后的事,顾妤此刻对谢枭表情也没有那么冷了。听了他的解释后,微微抿了抿唇,淡声道:“无碍。”   谢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才起身。   两人说是逛庙会,其实也不过是随便走走。顾妤因为高岭之花的人设,一路上虽然有些好奇,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平淡着面容目不斜视。   谢枭看在眼底,忽然停了下来:“太后可吃过糖葫芦?”   顾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路边的摊贩。   草篓上扎着些红艳艳的山楂,在灯火映照下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顾妤目光微顿了顿,告诉自己不能吃,刚想要开口。   就见谢枭已经转身去了摊贩那儿。   “这可不是我主动要吃的。”顾妤十分机智的和系统先告状。   系统轻笑了笑:“您可以装作不喜欢吃甜的。”   他声音慵懒出着主意,顾妤果断拒绝。这种时候不吃才是傻子呢,于是在谢枭捧着糖葫芦过来时,她面上表情只是稍稍端了起来。   “太后可要尝尝?”他将外面的糖衣拨了递给她,隐隐有些笑意。   顾妤眉头微皱,看着有些拒绝。见谢枭一直坚持,这才伸手接过。   “漠北王也喜欢吃这个?”看见谢枭吃了一口后,顾妤淡声问。   这还是顾妤除了朝事之外,第一次问他私人问题。谢枭眸光顿了顿,沉声道:“我年幼时并非一出生就是世子,也有一段艰难的日子,那时看见别人吃,有些也会羡慕。”   顾妤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谢枭会真的告诉她。不由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勉强算是安慰道:“人生在世上,总有难处。”   她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叫人不由忘了,她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年龄而已。也许是顾妤在朝堂威名太重,谢枭倒是有些惊讶看她这般。   周围的摊贩上挂着河灯,微微照亮了她低首时的面容。   依旧是芙蓉雪面,人间少有,可眼底的寒意却散去了些。就像是积雪消融,清然如水,虽只有一瞬间,却叫谢枭怔了怔。   顾妤不知道谢枭看她干什么,以为自己刚才吃糖葫芦的时候人设崩塌了,连忙将面上表情控制了些,冷下脸来。   那样放松的神色只有一瞬间就消失,谢枭看在眼底,不由有些可惜。但面上却只是道:“太后其实不应一直冷着脸。”   顾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在谢枭的话后,却没有开口。   不知不觉已经从小巷中走到了河边。   周围卖河灯的人络绎不绝,顾妤看了眼,就已经有侍卫买了回来,手已经放在腰间的谢枭有些可惜。   却也知道太后不喜假手于他人,刚才的糖葫芦已经是极限,于是便也洒然松手。   两人已走到了河边,顾妤挥手示意侍卫不用跟过来。在接过河灯后,才慢慢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本宫也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漠北王之前想说的话,应该可以说了吧?”   她背影孤傲,说话时也恢复了之前冰冷的语气,好似刚才那短暂的柔和不存在一样。谢枭心中顿了顿,在顾妤看过来时,第一次没有掩盖情绪,眸中的温柔沉暗慢慢露出来了些。   在顾妤蹲下来放河灯之时,他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的手。   “太后。”   这样的姿势看着两人就像是从背后在拥抱一样。顾妤皱了皱眉,刚要推开,下一秒就听见他道:“河道危险,还得臣来吧。”   他握住顾妤的手,将河灯散了出去,这样的场景叫不远处的侍卫们都移开了眼,顾妤微微冷下面容。   “漠北王到底要做什么?”   她/精/致的面容宛如寒霜一般,抬起头时眼神冰冷,谢枭垂眸笑了笑,看着河灯远去,却并没有松手,反而愈发握紧了些,慢慢道:“臣愿与太后共谋大晋之江山。”   看着顾妤眼中不可置信,他心中沉静,又补充了一遍:“或者说,臣愿为太后谋取大晋江山。”   河中映出男人峻然侧容,疏狂肆意,顾妤从他坚定眸光中恍惚看见了当年那个驰骋沙场的大晋第一名将。   她心中顿了顿,有些疑惑男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是一直是闲散的幕后大佬角色吗?怎么突然要参与到天下之争来,还是为她?   顾妤下意识地怀疑这是一个阴谋,她面上冷静,只在微微诧异之后,便勾唇冷笑:   “本宫只是太后而已,怎么图谋江山?本宫看王爷今日约是失态了,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她起身抽出手,刚要离开,就听谢枭笑着开口:“臣刚才所言之事,无一句是愚弄太后,只是世上总没有毫无目的的交易,臣也只是想向太后讨一样东西而已。”   顾妤脚步顿了顿,知道听见这句话,依照原主的人设不可能还是无动于衷。   于是她心中微微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回过头去,淡声道:“王爷想要的赌注太大,本宫只怕给不起。”   她立于河畔,素白的衣裙宛若芙蓉,在河中倒影下袅袅散开。愈发衬的姿态清傲,气质凌冽。   谢枭目光从那片雪色肌肤上划过,停留在微冷的唇色上。   沉然开口:“谢枭想要的很简单,只要太后愿与漠北联姻。当然,不是指二小姐与世子谢成英。”   他说到这儿微微笑了笑,一字一句道:“而是”   “——太后顾妤与漠北王谢枭。” 第72章   顾妤在听见谢枭的话后吓了一大跳, 她完全没有想到, 谢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与太后联姻,这个漠北王怕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先皇妻子与先皇异姓兄弟联姻,这岂止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不被口诛笔伐至死都已经算是不错。   他越是坦然, 顾妤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河面波光粼粼, 河灯远远映出谢枭此刻策衣疏狂, 叫顾妤心中顿了顿。她心中念头一闪而逝, 却还是冷淡开口:“漠北王失言了, 刚才的话,本宫就当没听过。”   她眼底覆了层寒霜,看着微微有些冷, 像是并不相信他的话。   谢枭叹了口气, 在顾妤上马车前依旧维持着刚才拱手的姿势:“臣若是有欺瞒太后之嫌,愿——天诛地灭。”   大晋极为注重誓言,即便是顾妤这等地位的人,也从不敢在此多言。可如今谢枭却当着众人面立下此誓。   顾妤抿了抿唇,脚步微顿,却还是没有再回头。   这件事事关重大,极有可能影响剧情走向, 顾妤不可能给他答复。   谢枭也并不失望,他早料到她今日反应,知道以顾妤的性格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相信他,但他还是说了。   他此生一向光明磊落, 想要什么都是自己争来的,如今虽然中了.毒.,但也不愿意用下作手段。他既喜欢顾妤,哪怕她是太后,也要让她知晓他心意。   今日的话,他说了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放手。   素色裙摆从地上拂过,顾妤已经上了车,见谢枭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不由皱了皱眉。   河畔明灯照的顾妤眉眼瑰冷,宛若极北之地的雪莲一般,高然不可直视。周围侍卫都低下了头,谢枭却含笑看着她,听见她道:“天色已晚,王爷今日还是先回去吧。”   她声音冷淡疏离,谢枭眸光顿了顿,身体伏的更低了些。   顾妤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表明衷心,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淡声道:“走吧。”   她始终没有给他任何答复,等到马车离开后,谢枭慢慢笑了起来。   身旁侍卫有些诧异,不由开口:“王爷,您跟太后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那侍卫跟了谢枭多年,自然知道自从从漠北来到京城后,王爷就很少笑了,可今日跟着太后一起逛庙会,竟然笑了很多次,这叫他们几乎看傻了眼。   谢枭听见他的话后最后看了眼那离开的马车,才收回目光,笑道:“没什么。”   顾妤可没有谢枭那样轻松了。   她坐上车之后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话。   帮助她夺取大晋江山?若是没有后面的条件的话,依照原主的人设,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可坏就坏在后面联姻的事上。   “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她想了半天,忍不住头疼的问系统。   脑海里的声音笑了笑,有些慵懒:“我认为您刚才处理的很好。”   没有给答案,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顾妤也这样认为,自己毕竟是反派,要是真的让男主帮自己夺取了江山,那后面的剧情还演什么?   并且以原主高冷的人设,对于这个要求必定也是嗤之以鼻的。   她心底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马车就已经穿过了宫墙。   此时天色已晚,来往的宫女们也没有几个人,顾妤看了眼收回目光,将那些心思压了下去,准备日后以不变应万变。   马车哒哒地穿过深巷,从侧门来的一处宫殿处。   侍卫停下后揭起帘子,顾妤抿了抿唇,被搀扶着下了车。   这一路上都是满宫熄火,顾妤以为阿细应当也已经灭了烛火,可却在走近时发现有些不对。   都已经深夜,怎么自己宫中却灯火通明?   顾妤心中孤疑,刚要询问系统,就见宫门被推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跪在了地上。   “恭迎太后回宫。”   这人面容极为陌生,顾妤之前从未在自己宫中见过她,但此刻却只能淡淡道:“起来吧。”   这一路走过去,不仅那些熟悉的宫人不见了,就连阿细也没有踪影。   顾妤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在殿内看见了傅今明。   那个总是穿着龙袍的青年,今日只穿了件青色长袍,挺直站在殿内,远远看见她,躬身行了一礼:   “太后回来了。”   傅今明看着她今日打扮,眼神微微暗了暗。   顾妤心中微顿,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只能淡淡挑了挑眉,冷声问:“这么晚了,明日还要上朝,陛下不回自己宫中,怎么反倒来本宫这儿了?”   她眉目冷清,好似只是单纯询问。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垂眸道:“朕只是听人道太后今日似乎不在宫中,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不在宫中一句话,叫周围的人都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去。   顾妤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要开口,就看见了远远由宫人搀扶过来的阿细。   阿细跟着她,一向规整,可此刻却狼狈极了。额上发丝黏在一起,面色苍白的叫人看着就觉得心惊。   她看见顾妤,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哑着嗓子开口道:“太后。”   纵使顾妤神经再粗,也意识到了不对。刚才阿细起身间,她分明看见了一道见骨的疤痕。   她上前了一步,掀开阿细衣袖,果然看见原本白皙的胳膊上留了一道刺目红痕。   不过一个时辰,那些进去地牢的宫人们死的死,残的残。唯有阿细因为出身于将军府,曾有一些武功底子,这才能熬下来见到太后。   她看见顾妤面色彻底冷了下来,连忙拉住她衣袖,不想太后为她与陛下撕破脸。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顾妤看见伤疤后,心微微沉了沉。   这整个宫中,无人不敬着太后,太后宫中之人谁不给几分脸面,如今能将阿细伤成这样的人,不用多想,也只有傅今明。   只有眼前这位陛下,才有权利处置阿细。   在阿细身上伤痕露出时,殿内众人都已经跪了下来。殿内气氛冷凝,顾妤没料到当初在原著中看见说是傅今明为了给周奕出气,责罚了阿细的剧情这么快就来了,并且还是在自己出宫之时。   阿细是自己的贴身宫女,她一向对其不错,如今在自己离开后被打成这样,顾妤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在阿细拉着她摇头时,顾妤淡淡看了她一眼,示意一旁女婢接手扶过,这才转眸看向傅今明。   “陛下可否向本宫解释一下,不过是出了一趟宫,怎么回来后,本宫的宫女便成了这副样子?”   她很少用这样寒彻心扉的声音说话,比那日在大殿上/逼/迫周奕时还要冷的多。烛火照耀在顾妤芙蓉雪面之上,冷冽的宛如寒刃一般直直刺.入,叫人不敢直视。   傅今明指尖顿了顿,在看到顾妤的眼神后,心中有些莫名,却还是开口:“这侍女护主不利,照顾太后多日,如今却连太后行踪也不知,若是出事又当如何?朕不过是替太后先行责罚而已。”   他声音平静,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顾妤冰冷双眸。   即使顾妤早知道这个皇帝不简单,却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责罚自己的宫人,还是和她感情甚好的阿细。   原著中只说是罚跪,可如今,那深深的鞭伤却叫顾妤难以忽视。   她心中厌恶,冷冷地扬起下颌:“担忧本宫?我看陛下怕是听了那位周大人的谣言,这才拿本宫身边的宫女出气吧。”   傅今明今日去了地牢的事在宫中并不是秘密。他也没有想过要瞒过顾妤。只是他去地牢的目的却与顾妤说的不一样。   这些事情此刻没有必要再解释出来,傅今明俯身不语。   顾妤心中怒火更甚,面上也愈加寒冷,幽暗烛火映着那双寒眸,愈艳愈冷。傅今明听见她道:“这章华宫中的事自有本宫来管,轮不到陛下插手。”   随着她一字一句,众人几乎不敢喘一声气。   傅今明宛如芝兰明玉的面上始终端然,像是无惧于太后怒火。可他态度却还是恭敬,只垂眸俯首一言不发。   这段剧情原本是在几日后,但不知为何现在提前。顾妤也只能演下去。这是她最真情实感的一次,傅今明将阿细送到地牢去鞭打这件事确实触怒了她。   顾妤很少承认自己是一只护短的鹅,但今天却特别生气。   好在剧情中的自己现在也不用委屈,她一向跋扈,遇见这种事情,替阿细出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在殿内香灰燃尽之时,她看着底下长身玉立的青年,冷然开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私自插手章华宫中事宜,此为罪一。”   “责罚我宫中女官,此为罪二,不知陛下可认?”   已经有识趣的过来扶着顾妤坐下,在说出这番话后,她抿了抿唇,神色掩在殿中阴影处看不清楚。   傅今明看着她,心中不自觉恍惚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些自己藏在暗室中,如今却被一把火烧毁的画。其中有一张也是如此。   顾妤坐于高台之上,气质凛冽/逼/人。   傅今明知道自己没有错,他是帝王,是大晋唯一的主人,即便那人是太后,他想要责罚她身边一个宫女,也并无不可。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要伤害她,这样拔除她身边的羽翼不是很正常吗?   心中钦慕与权/欲/交织着,在顾妤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下,傅今明终于后退了。他低着头,清声认错:   “太后教训的是,是朕鲁莽,朕愿在太后宫中罚跪一夜,以熄太后怒火。”   台下是清疏堪比君子的帝王,而台上却是冰冷昳丽的年轻太后。   在傅今明话后,所有人都是一惊。   让陛下跪在门外一夜?这样的威势便是先皇也不曾有,更何况如今只是责罚了一个小小的宫女……   就连阿细都以为在陛下退让之后,太后会轻飘飘的揭过去。谁知她却眸光冷淡道:“既然陛下知错,那就依陛下所言。”   “跪到明日早朝之时,以敬效尤。”   没有人想到顾妤真的会责罚陛下。顾家再如何权势滔天,可那是天子啊。   阿细求情的声音被顾妤淡淡的目光止住,心中虽然担忧,看向顾妤时却还是暖了些。   “太后。”她低声轻唤了句。   顾妤抿了抿唇:“你先下去休息吧。”她转眸看向殿内新换的宫人冷声道:“还不去寻太医。”   陛下还在殿内跪着,如此抬举一个女官,让众人脸色犹疑,却在看见陛下不为所动的面色时,低头离去。   傅今明既然自领了罚跪,便不会食言。   他起身后看了顾妤一眼,在离开时,心中莫名,只留了一句:“太后今日身上的香灰味好像格外重些,倒像是民间庙会上的气息。” 第73章   傅今明在外面跪了一夜。   原本打扫的宫人们看见都特意绕了远路, 不敢出现在陛下面前, 生怕触了霉头。   太后罚跪陛下这件事短短一夜就传遍了整个宫中,第二日无人不提心吊胆。   顾妤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阿细因为受伤的缘故, 被顾妤强制休息了, 她便从那些新拨来的宫女中选出了一个新的近前伺候。   院子里积了些水, 顾妤从榻上起来时才发觉昨晚夜深时下了些雨, 不由眸光顿了顿。   “陛下昨夜一直在院外?”她淡声问。   宫女弯腰看了她一眼, 小心道:“回禀太后, 陛下一直都在。”   自从昨日见过她盛怒时的样子后,所有人见到太后都小心翼翼。那宫女本是新来的,原以为外面传言太后独揽大权, 一家独大的话都是传言, 可经历了昨夜的事才知道,外面那些话还只是言轻了。   这宫中最不能得罪之人,就是太后。   她回答后静静地等着,顾妤却只是有些无趣地收回了目光。昨夜傅今明的话一直回响在耳中。   “太后身上的香灰味”和“庙会”这两个词,叫顾妤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出去见谢枭的事。   可阿细又没招露,傅今明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顾妤心中正疑惑着,就听见系统笑了声道:“您不要忘了, 在这个世界里还有皇家暗探一说,傅今明所知道的,远比您想象的多。”   他突然出声,叫顾妤吓了一跳, 听见他说的暗探,不由皱了皱眉:“那他也知道我昨晚与谢枭之间的谈话?”   昨天的谈话可不只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简单,只要传出去,即便是顾妤身后有顾家,也免不了要受人诟病。   她心里担忧,系统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男配有一支暗探,但具体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想,若是傅今明知道谈话内容,那么昨晚便不会一再忍让了,所以您可以稍微放心些。”   系统的安慰叫顾妤心中不安消散了些。只希望真的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多出来的变故不会影响到剧情。   顾妤昨夜梳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剧本,知道在罚跪当今天子之后,她就没有多少好日子可过了。   等到女主出狱,就会手持有关顾家通敌卖国的证据去告御状,这是她在原著中权势开始瓦解的开端。   顾妤也不知道那些证据是真是假,但那次御状之后,事情虽然被强行压下了,但太后在民间的声望却已经彻底坏了。   之前投奔顾家的一些人也渐渐开始选择了明哲保身。毕竟权势是一回事,有没有命享,却是另一回事。   将那些剧情回忆了一遍,顾妤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自己妹妹出嫁之时,皇帝以大赦天下的名义,明似讨好顾家,实则放周奕出来。   昨晚的事,只在心头思索了会儿,就被压了下去。   与章华宫相隔不远的朝堂,今日启奏之时,朝臣们也都一个个小心翼翼,昨晚的事虽然是发生了宫中,但却很多人都已经有了消息。   他们不敢看陛下面色,只能小心翼翼的低头讨论朝事。   傅今明坐在殿上,面色平静,殿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直到所有人都不说话,身旁太监几乎要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才有人站出来道:“陛下,今日漠北遣信来,正式向惠宁郡主下了聘礼,臣斗胆问,这门婚事是由哪位大人负责?”   惠宁这个封号是太后特意为顾二小姐定的,站出来那人心中也是害怕,在这种关头向陛下提起太后的妹妹,无异于火上浇油。但漠北的信函已经送到,这事也必须早日操办起来。要是耽搁下去,哪边都不好交代。   他心中纠结,身子伏的更低了些。却未想陛下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当今天子不过登基一年,但帝王之威却比先皇还厉害些,几乎无人能看懂他的心思。   傅今明听见这话后,淡淡抬眸道:“此事虽是大晋与漠北联姻的大事,但归根也是顾将军嫁女,这件事交由顾将军来办,再合适不过,顾将军以为呢?”   他说到顾将军时眼神微微暗了暗,并没有人看见。   众人也都没有多想,只觉得陛下宽宏,那些认为陛下畏惧顾家权势的话也不敢表露出来。   一边被点到名的顾老将军站了出来。即使是对这位年轻天子有戒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安排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他首先是一名父亲,接着才是朝堂中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当年没能看着顾妤嫡女出嫁一直是他心中遗憾,如今此女联姻去漠北,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一路送到边界才行。   顾老将军想到这儿,微微俯身,低声道:“多谢陛下成全,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清峻的面容一片平静,在顾将军起身后开口道:“这想必也是太后之愿。”   这句话叫许多人都低下了头。   顾老将军指尖顿了顿,没敢再接话,只以为陛下今日顺水推舟的做法是太后授意。   散朝之后,所有人都在议论在今日朝堂上的事,谢枭在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对于傅今明让顾二小姐和漠北世子谢成英联姻的事,他一直有些看不懂。如今又特许顾老将军送亲。   这样一味迁就顾家的做法,着实不像那个心性沉稳的皇帝所为。   若不是知道他对顾妤的心思,这么做可能是在讨好,谢枭都要以为他要趁着顾将军送亲之日起兵。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逝,谢枭随即摇头失笑。   就算送亲当日调走顾家禁军,但傅今明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朝堂支持胁迫顾家,更何况还有太后在京中坐镇,这个想法确实不可能。   他将这件事排除了之后,唯一剩下的答案就是傅今明在讨好顾妤。   他同自己一样,心中有太后,所以想借这个机会来讨好太后。   庭院中,谢枭放下了手中长剑,在侍卫递过来帕子时,淡淡垂眸:“宫中那边可有消息?”   那天的提议之后,谢枭一直在等顾妤的消息,可是太后却迟迟不表态。   侍卫有些奇怪:“您主动助顾家一臂之力,太后为何不愿意?”   这样的好事换作寻常人,早就答应了。可太后就像她那天所说的一样,当做没有听到过,始终一字不提。   一直在打探消息的侍卫心中惊奇,但谢枭却没有多少惊讶。他将剑递到一旁,轻声笑了笑:“太后若与那些人一样,又怎么能是太后呢。”   也只有这样不为名利所惑,一直高高在上的顾妤,才是他心中所慕。   外面天色明朗,看着是个好天气,谢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去备马,我要入宫一趟。”   他穿着红衣,神情飒然活脱脱一副少年郎的模样,侍卫知道他是要进宫去看太后,不由也眉头松了些,连忙去备马。   顾妤刚收到家里的信,说是自己妹妹的亲事定了下来,送嫁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就看见了远远过来的谢枭。   之前这人一直避着她,可在那日河畔说出那些话后,反倒不再避讳。   谢枭行礼之后起身,而另一边,傅今明刚回到勤政殿,就看见面前暗影闪过,浑身黑衣的男人跪在地上,低声道:“陛下,刚刚接到消息,漠北王进宫了。”   漠北王进宫却未去看陛下,去了哪儿一想便知。   傅今明指尖顿了顿,眸光略暗了些,许久才闭上眼问:“三日后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他声音平静,却叫听到的人不由心中微寒。   三日后,顾家送亲之日,便是他们全部覆灭之时。   暗卫低头应了声,不知为何,此刻竟想到了太后,依照陛下对顾家的恨意,三日之后太后恐怕……   他心中沉了沉不敢再想,却没有看见傅今明眼中复杂暗/欲/。   三天,只要再等三天。   三天之后,无论是太后还是其他,一切都能如愿以偿了。 第74章   顾妤还不知道朝堂上傅今明让自己父亲送亲的事, 直到宫人回来禀报才知道。   “太后,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一旁的宫人有些艳羡道。   顾妤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叫那人低下头去。这些宫人都是傅今明派来的,自然是会替他说话。   她指尖微微顿了顿, 从院中收回目光。   傅今明这种一退再退的态度确实让顾妤有些疑惑。派顾老将军去送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是在给顾家尊荣, 可是原著中却并不是这样的。   以傅今明的性情, 再加上自己昨夜还当众罚跪,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是这种态度才对。   顾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现在的剧情微微有些意料之外。她眉头刚皱起,就听见下人来禀报:“太后, 漠北王来了。”   将手里的鱼食放下, 顾妤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   昨晚谢枭的提议还在耳边,她知道自己断然不能答应,这时如果再见……顾妤心中正犹豫着,就见院中宫人们已经低下头,那穿着朱红官袍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臣谢枭,参见太后。”   他看见顾妤后弯腰行礼,声音倒和之前一样听不出什么区别。顾妤心中顿了顿, 回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了谢枭抬起眸光时眼底笑意。   已至此时,顾妤也不可能叫他一直跪着,便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漠北王起来吧。”   谢枭敏锐的察觉顾妤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他看了眼周围的宫人, 发现之前一直伺候顾妤的那个贴身女官好像不见了,这满院宫墙都换成了陌生的面孔。   只一眼,谢枭就明白了事情经过。此时已近午时却不见那些宫人们,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一种可能——被罚。   这些人伺候了太后多年,太后并没有罚她们的理由,唯一的有可能的便是陛下。   是因为昨夜顾妤出宫见他的事?   谢枭这样想着,对于今日陛下在朝堂上与顾家让步的事心中也有了些思索。如若是因为得罪了太后,今日特意弥补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顾妤见他久久不开口,反倒是在思索着什么,不由淡淡问:“漠北王今日来所为何事?”   站在梨树下的美人眉眼清寒疏冷,开口时嗓音也宛如冰泉一般,清泠的好听。这样看着,便宛如高高在上的姑射仙人一般。   他眸光顿了顿,看见顾妤清冷的面容后,收敛了笑意开口:“太后勿怪,臣今日去藏书阁,偶然路过花园,便想起许久未见太后,故来探望一番。”   他说的义正言辞,顾妤想到自己昨晚才偷偷出宫去见他的事,心中抽了抽嘴角。觉得这漠北王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   但是这些事情宫人们却并不知晓。   她们虽说是来伺候太后的,但未尝没有监视的意味,在听见漠北王的话后,不由微微留了些心。   最亲近的阿细不在,叫顾妤多少有些乏味。   看着鱼池中的金鱼们都重新潜入水中时,她伸手挥退站在一旁的宫女。   院子里静静的,为首女官虽然有些犹豫,但在看到顾妤冰冷的目光后心中顿了顿,还是俯身离开。   “太后有事可唤奴婢一声。”   她斟了两杯茶放在了凉亭之中,弯腰离开。   直到那些宫女们都退下,顾妤才淡淡开口:“漠北王既是来探望本宫的,既人已见到,便可退下了。”   她似乎一点也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但谢枭却知道,比起那些来监视的宫人们,自己在顾妤心中的印象并不差,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赶走那些宫人了。   他勾起唇角,并不害怕那冰冷眼神,反而直视着顾妤眸光道:“臣虽然已经见到了太后,但却并未为太后分忧,又怎能离去呢。”   他说起为顾妤分忧,说的煞有其事。   顾妤原本还怀疑谢枭那日在河边说出那番话的目的,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些话,这人或许是真心的。   顾妤倒是没想到谢枭是因为心悦她之类的,她只是想到在原著中,谢枭虽然一直隐在幕后,但从他帮助女主扳倒太后时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便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所以,现在他是想要通过自己,也来争一争这天下?这是顾妤所能想出的最合理的答案。她心中几番思索,知道以原主的人设,听见这番话后必然会想要再试探一番。于是开口道:“王爷可知本宫为何忧心?”   凉亭中一人站着,另一人躬身而立,却丝毫不显卑微。反而有一种叫人心头一跳的温柔。   顾妤听见谢枭道:“太后无非是怀疑此次联姻有问题,谢成英有可能是陛下的人。”   顾妤有些惊讶,这人还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确实觉得联姻这件事很奇怪,并且怀疑漠北之行有陷阱。   毕竟这是原著中没有的剧情,顾妤有些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谢枭却一眼看破。   看见顾妤微微皱了皱眉,谢枭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双目清朗,上前一步道:“臣知道太后此时并不信任臣,如此,谢枭也愿意证明自己,为太后回漠北一探。”   在顾妤眸中冷意微散时,谢枭笑了笑:“太后应知,这漠北是谢枭的漠北,并不是谢成英。”   那日联姻的话又回荡在耳中。   顾妤心中顿了顿,询问系统此刻怎么办。   系统先生思索着告诉她:“您不妨答应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关于漠北的执掌权到底在谁手里。”   “谢枭一生为大晋而战,最恨通敌叛国之人,等到女主在告御状之时将证据摆上来,那么您和漠北王的口头盟约,便自行瓦解了。”   顾妤听着他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既然打发不了谢枭的话,不如就先给一个甜头。   于是在谢枭话后,顾妤目光顿了顿,许久才开口:“既然漠北王有如此自信,那本宫便拭目以待。”   她一身素衣立在台上,说话时并不盛气凌人,但却宛如冰雪化在人心底,平白添了些冷意。   谢枭注视着她孤冷昳丽的眉眼,眼中笑意愈盛,弯腰俯身道:“那便请太后静心等待。”   顾妤不置可否。   “臣今夜便连夜先行赶回漠北,此竹笛是臣亲手所刻,可唤京城臣府中千余名漠北甲兵。臣离去之后以防不测,还请太后收下。”谢枭起身后将竹笛递给顾妤,他神色坦然,顾妤看了他一眼,心中顿了顿,却还是收下了。   她从未言谢,只垂眸立在那儿便已叫人不敢直视。谢枭并不厌烦这种高傲,反倒觉得顾妤如此,实在叫人心动。   一直被压抑的药性在体内翻滚,他心口灼热,在顾妤收起竹笛时,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这竹笛其实并不只是可以号令京城的漠北军,更有漠北王妃的象征。当年先皇在时,他就曾举着此笛在朝堂放言,若是将来有人能当漠北王妃,便将这笛子赠予她。   这笛子的含义,恐怕除了当时尚在宫外的太后,几乎——人人尽知。 第75章   院中静静地, 一直等到谢枭离去, 顾妤才收回目光来。   她看了眼,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支竹笛扔掉,只收在了袖口里。外面侍奉的宫人见漠北王离开, 这才敢进殿来。   谢枭的话在脑海里闪过, 顾妤指尖顿了顿, 最终只是道:“陪本宫随处走走吧。”   宫人不知道漠北王与太后都说了些什么, 只能低头小声应了声, 顾妤也没有在意那么多。   这三日过的很快, 顾妤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时不时傅今明会过来请安之外,日子过得也算很清闲。   直到她听见女主被放出狱的消息。   在迎亲的队伍刚走, 傅今明就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地牢里关了许久的一些人也都被放了出来。   顾妤晨起看着镜子的目光顿了顿,知道剧情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惠宁郡主出嫁之后,女主就会来告御状。   她心里期待的等着那些人来推翻她,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副清冷模样。若是让人知道太后心中想法,怕只会以为太后有受虐的倾向。   系统轻笑了声:“恭喜您,剧情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   不说系统, 就连顾妤自己都觉得这次世界顺利的可怕,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一路到了后期。   现在只要等着被打脸两次,自己就可以彻底走完剧情。   顾妤抿了抿唇, 心里莫名有些奇怪。不是刚开始说穿书会越来越难吗?怎么现在她看来却好像越来越简单了?   她心里不解,但系统的话还是让她松了口气,眉眼柔和了些。   阿细这几日已经好了些,虽然不能近前伺候,但却时常过来陪太后,此刻看见顾妤一直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心中微顿,只以为太后是为出嫁的二小姐高兴,心中不由也温柔了些。   太后虽然看着冰冷不近人情,但是对自己人却是极好。不只是家人,就连下人也一样。阿细抿唇笑了笑,慢慢开口:“太后这下可以放下心了,听说那漠北的世子亦是一表人才,二小姐嫁去漠北想必日子总不会太差。”   她这样说着,叫顾妤面色也不由和缓了些,在身旁梳发的宫女将簪子别在发间时,淡淡道:“她既已离开京城,这往后的日子便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镜中映出一张芙蓉雪面来,端是叫人心神一颤,服侍的宫人被顾妤容光所摄,指尖不由顿了顿,直到顾妤面色微冷,才连忙跪下请罪。   只是心中仍旧是忍不住再抬头看一眼。   顾妤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来,也已经习惯了她们时不时的跪下,看见这宫人实在害怕,就挥手让她下去。   阿细见那人毛手毛脚的,想要上前,却见顾妤微微摇了摇头:“你身子还未大好就这样吧。”   两人正说着,就见殿外忽然有人慌张的闯了进来。   “太后,不好了。”   往常言行谨慎的太监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喊道:“太后,大事不好了。”   他这样的语气叫顾妤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丝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维持住平静斥问:“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太监低头颤着声音道:“太、太后恕罪,今日本是二小姐大婚,顾老将军带着顾家军亲自前去送亲,但谁知那漠北世子竟不知何时起了造反之意,送亲队伍毫无防备之下中了埋伏,顾老将军,顾老将军他……”   他说到这儿已经有些不敢再说了。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吓的跪了下来。顾妤抓着椅子,心中缓缓下沉,厉声问:“我父亲如何了?”   太监知道这句话出来自己小命不保,但还是磕头如实道:“顾老将军和二小姐音讯全无,顾家带去的铁骑死伤无数,这一趟,恐是已经遭到了不测。”   他说完便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在太监的话说出后,顾妤有一瞬间怔愣,倒不是伤心.欲.绝什么的,而是觉得这个剧情发展太过奇怪。   谢成英忽然造反一事叫顾妤有些疑惑,原著一直到最后,漠北都一直很安分,这也是她虽然对这门亲事有些奇怪,但从来没有深究过的原因。让谢枭离开,也只是为了不影响剧情的缓兵之计。   她完全没有想到过,漠北世子竟然真的会造反,并且自己父亲和妹妹竟然在此时音讯全无。   分明顾家大厦将倾是在女主告御状之后,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开始了?   她心中疑惑纷乱各种交织,甚至来不及问系统怎么回事,面上就要做出反应。   按照原主的人设,在这时骤然得知亲人遭遇不测,首先便是不信。顾妤面色冰冷,指节握的发白问:“你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简直一派胡言!”   “来人,将这个造谣的太监拉下去地牢给我重重的打!”   侍卫听见太后怒声已经进来,那太监磕头求饶,在被拉走前还道:“太后恕罪,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顾妤额头跳了跳,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一旁阿细也有些慌张,看着顾妤面色,站起身来小心问:“太后,要不此时修书回顾家一问?”   对于送亲之事,最了解的不过是自家人,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顾妤不相信这件事这么简单,但在太监说出口时,她却已经信了八分。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事,没有人会冒着性命之忧来向自己禀告此事。   她按捺住心底不安,微微点了点头,对一边站着的人道:“备笔墨,本宫要修书一份回家。”   顾妤这边被太监的话打的措手不及。   那头谢枭刚入漠北就发现了不对。名义上的漠北王虽然是他,但漠北的势力却并不简单。谢枭三位兄长个占了一份势力,往常总是隐隐有竞争之势,可是他回去今日,却发现漠北军队都联合在了一起。全都在边界线外整顿休息,样子竟然像是在备战。   他心中沉了沉,不动声色看了眼回府之后收到的邀请函,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能让除他之外的,漠北三个大势力联合在一起,这样的大事实在很难不让人想多。   谢枭压下心中猜测,决定晚上还是赴宴去探一探究竟,却不知,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漠北三位将军真的联合在了一起,而世子谢成英更是借着迎亲之名,设计了顾家,使顾家五千铁骑尽数折在了路上。   顾妤接到回信时倒抽了口冷气,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这样。   她面色铁青,握着书信的手缓缓收紧。   看着太后这个样子,阿细已经有些猜到了,一时也不敢再多言。   顾家与太后互为依靠,太后平日仗着顾家干政,而顾家也依仗太后得来便利。如今顾老将军出事,无异于砍掉了顾妤双臂。   这种情况叫顾妤面色更加冷凝。   众人吓的瑟瑟发抖,顾妤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露出颓势,最重要的事应该先找到顾将军和妹妹再说。   她将信递给一旁宫女,冷声道:“随我去见陛下。”   宫女低声应了声,顾妤沉下心思,披上披风。   勤政殿里,傅今明已经等了很久。   这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着。与谢成英联手,在惠宁郡主成亲之时起兵。而条件便是,他彻底得到漠北,让谢枭这个漠北王有名无实。   在今日清晨,送嫁的所有人都已经埋骨于边界,顾妤最重要的依仗彻底没了。   傅今明一直在等着,顾妤知道事情之后来找他。到时候他就可以告诉她,不只是顾将军,顾府还有整个京城的顾家军都将彻底覆灭。   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太后,将一无所有。   不过,她还可以有他。   傅今明执笔的手顿了顿,在新画的画上点了一笔,终于画出了那只木兰玉簪。正是顾妤出宫见谢枭那日所戴。   太后,他□□着那人名字,门就被推开了。   顾妤心中有事,便走的快了些,一路走过人人都低头不敢多语。直到走到勤政殿,门前的太监看见来人想要通报,却被顾妤一把推开,只能看着太后推开门闯入。   “陛下,这、这……”他支支吾吾,傅今明听见声音后抬起头来,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伺候的人都出去吧。”   听见陛下发话,那些人连忙退下。   顾妤掌心紧了紧,在门被关上之后冷声道:“漠北世子迎亲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还有心思作画?”   傅今明听见她的话指尖顿了顿,抬眸面色平静,许久清隽的面容上出现了抹笑意。   “太后多虑了,这件事事关朝政,不该太后来管。”他笑的一如往常,但话中却隐隐有些不可违逆的强势,似乎在警告着她。   顾妤皱眉冷笑:“陛下莫不是糊涂了,顾将军乃本宫父亲,惠宁郡主乃本宫妹妹,本宫为何不能问?”   也许是因为气愤,她面上愈加冰冷,灯台映照那清寒面容,更显得冷冽昳丽,叫人心中辗转。   傅今明停下了笔,忽然收了笑意。   他将桌上的奏折递给顾妤,过了许久才道:“朕以为,太后应当看看这奏折,再来质问朕。”   “从先皇在世之时到如今离世不到一年,顾家霸占朝堂,结党营私,这是罪一。”   “迫害忠臣,暗杀臣眷,这是罪二。”   他看着顾妤翻着奏折的手指发白,眸光平静:“通敌叛国,这是罪三。”   “朕已经派人去了顾府和顾家亲信家中,搜查出通敌的密函,证明了奏折所言不错。如今,太后难道不应该向朕解释一下吗?”   他握住顾妤手,一字一句道。   昏暗的书房里烛火幽幽,顾妤看向傅今明,却撞见了他眼中复杂沉/欲/,这样的目光,她在很多人身上都见过。   那是侵.犯和占有的意思。   下一秒,顾妤看见那人疏冷漠眉眼微敛,目光冷淡笑道:“当然,太后还有另一个选择。” 第76章   死寂的大殿中, 傅今明紧紧拉着她的手, 眼神丝毫不让。这是顾妤第一次看清这个看似平静无争的陛下真面目。   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系统,这个小皇帝怎么这么快就黑化了啊。”顾妤忍不住在心底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原著中, 傅今明虽然在拔除太后羽翼之时手段雷霆万钧, 但当时是以为国为民为出发点, 并没有这么鬼.畜。   经过两个世界, 顾妤当然听明白傅今明刚才的话是在威胁她。她心里吐槽亏她还以为这次的任务太简单顺利了些,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系统听见她的话有些无奈:“这不是您每个世界必经的吗?”他即使这时话中还含着笑意, 顾妤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再和他说话。   傅今明拉着她手腕的手指不断收紧,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指痕。看着触目惊心。   顾妤眼神冰冷了下来。她一把拂开傅今明的手, 抬眸冷笑:“恐怕这才是陛下的目的吧。”   “陛下毁我顾家不外是为了独掌大权, 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两人相对,她眼神宛如寒刃,直直刺入傅今明心底,虽无丝毫艳色,却更加动人心魄。傅今明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他其实最喜欢她这样的眼神。   在顾妤厌恶的拂开他的手时,他淡淡笑了笑:“太后说的没错 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顾家女了,她即将成为他一个人的太后。   傅今明看着那人准备离开的背影,平静开口:“太后若是想要朕出兵去找顾将军与惠宁郡主,不妨听听朕给太后的另一个选择。”   顾妤走到门边的脚步顿了顿, 心里有些犹豫。   如果是她直接走也就罢了,但现在生死不明的两个人毕竟是原主至亲。在这种情况下,原主就算是再高傲冷漠,都不会一走了之。   她掌心攥的紧紧的,在傅今明的话后终于回过了头:   “陛下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才肯放过顾家剩余的那些人,才肯给自己父亲和妹妹留一线生机?   顾妤深吸了口气,听见自己一字一句道:“之前迫害陛下与朝臣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陛下若是心中愤恨,本宫愿一力承担。”   她面色苍白,眼神却坚定,这样高傲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叫傅今明心头更热。   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眼神更深了些。   在顾妤说出这句话后,傅今明轻轻笑了笑:“太后多虑了,朕的条件很简单。”   他清瘦背影在殿内落下一层阴影,在顾妤背对着他时,缓缓靠近。下一秒,顾妤就感觉腰肢被人拥住,被迫拉进那人怀中。   身后清淡的檀香气息叫顾妤心头微顿,她听见那人道:“朕只想太后——成为朕的禁.脔。”   “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碎落在了地上,在收到宫外密函的太监通报几声,始终没有听到回应。那密函又是加急的,太监只得上前几步敲门,却在靠近时隔着殿门听见了陛下这句话。   手中呈盘吓的掉落在地上,他面色发白,连忙跪下。   这一声也惊醒了正在出神的顾妤。   “谁?”傅今明放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收回,只是抬眸淡淡问。   那吓的额上冷汗滴下的太监跪地道:“陛下饶命。”   “是有一封宫外传来的密函,等陛下回复。”   他说话时手都在颤抖,万万没想到只是像往常一样向陛下禀告事情,却会听到这么一件秘闻。   陛下与太后关系不睦人尽皆知,众人都以为两人是势成水火的关系。可谁知,竟然会听见陛下这样说。   要太后当禁.脔,即便是太后与陛下毫无宗法关系,但太后毕竟是前朝之人,这样的举动何止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冷汗滴在地上,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浸湿。只希望听见这个秘闻的自己能保住一命。   殿内静静地,许久才传出傅今明冷淡的声音。   “将密函放在门外,自己下去领罚。”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太监松了口气,却知道,虽然活罪难逃,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连忙叩头谢恩。   顾妤全程都没有说话。   傅今明以为她是屈辱,可只有系统知道,她是被他刚才的话给惊呆了。   要当朝太后当自己的禁.脔?这个皇帝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样做不只是侮辱顾妤,更是坏掉了他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名声。傅今明这样是疯了吗?   他不是要当千古明君的人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妤心中疑惑,面上却毫无表情。   早在得知顾家被人算计落败之后,她就已经冷下了心。听见傅今明的话后,只是慢慢闭上眼,遮住了眼底的恨意。   “陛下是想要折辱我?”她冷声问。   腰间的手微微有些凉意,烛火映出傅今明矜贵面容,照在阶梯上无端让人心中一冷。可惜顾妤却没有看他。   这样像是彻底失望厌恶的情绪叫傅今明面色沉了下来,可却还是平和了语气。   “今明不会折辱太后。”他顿了顿,慢慢道:“我只是拿回我该得的而已,不知这个条件,太后愿不愿意答应。”   她始终没有低头,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傅今明看不见她眼底情绪,只能看见她侧容之下微冷的颌线。   恍然叫人心生敬畏。   他突然很想知道,顾妤此刻在想什么,她那样在意顾家,到底会不会低头。   顾妤握紧指节,心底有些吐槽男配的鬼畜,但这时她却清醒的知道,如果在这里是原主的话,她最终还是会妥协。   原主虽然是高岭之花,但却不是没脑子的高冷,这种情势下,还是会做出让步的。   她紧握的手掌慢慢松开,过了许久冷声道:“希望陛下不要忘了自己答应的事。”   她确实妥协了,可又不像是妥协,只是蛰伏而已。   当顾妤睁开眼时,傅今明看清了她眼底的平静冷意,心中终于有了答案。可是,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彻底得到她,从身到心。   他叹了口气,在顾妤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时,眼底终于有了满足。   “来人,派一千.精.兵去顾将军失踪的地方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顾将军与惠宁郡主带回来。”   他声音冷淡,不知藏于何处的暗卫应了声,领命消失。   顾妤还是第一次见系统口中说的皇家暗卫,心中有些好奇。但也知道以现在两人的关系,什么也不能问,于是只是收回了目光。   那天从勤政殿回去之后,顾妤就被软禁了起来。偌大的章华宫中除了阿细,全都是傅今明的耳目。   顾妤每日起来一举一动都有人报告给陛下,甚至便是吃饭也得按照傅今明的意思来。   不只是后宫变了天,朝堂也一样。   先是顾将军送亲之时被漠北军埋伏生死不知,接着又有刚出狱的周大人击鼓鸣冤,呈上御状,状告顾家早在一年前便通敌卖国。   那些书信被呈到殿上,群臣皆是震惊。   却都在看见陛下平静面色时,心中沉了沉,忽然明白,这件事陛下或许早就知道,并且顾将军失踪怕是也和陛下有关。   这是一场针对于顾家的平乱,所有人都知道,但却不敢多言。就像当初太后把持朝政之时,无人敢为陛下说话一样,如今的顾家便是如此境地。   “陛下,虽然顾家主力已因漠北之乱身死,但顾府余孽仍在,臣还请陛下处置太后等祸国之眷。”   周奕本是在狱中已经认命,但却没想到会在顾二小姐成亲之际在地牢里看见陛下。并且被陛下交由一封密函,并且说会在大赦天下之后放她出去。   她心中微微燃起一丝希望,忽然想到陛下之前也许只是因为太后权势不得不妥协,她心中还是向着她的。   这个想法在陛下离开,周奕拆开密函之后,心中更加确定。   那是顾家多年以来通敌的证据,陛下这时将这个交给她,不正是说明了自己的猜测吗?   周奕握着信函的手收紧了些,觉得即使这些日子自己受了这些苦,几乎半条命都搭进去,但也值得了。   只要、只要能扳倒顾妤……   她心中快意,在出狱那日,便按照陛下的意思检举了顾家,让那些羞辱过她的人一个个全都后悔。   这已经是顾家出事后的第三天,朝堂上静静地,周奕在知道之前陛下只是蛰伏之后,心中又有了信心。   于是便在朝堂之上当众提出了处置太后的事。她以为傅今明会同意她,毕竟顾妤之前曾经那样对过陛下,这才使陛下如此反击。   只要一想到顾妤这个嘛名字,周奕心底就恨的滴血。   她所有引以为傲的都被这个妖妇踩在脚下,不过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而已,她今日便要将她那冰冷作势的面容狠狠扯下来。   她说完后便低下了头,只是心中到底兴奋,却没看见座上傅今明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   旁边伺候的太监几乎已经快吓死,那日之后他本以为自己撞见了陛下与太后的事,会被处死,但陛下却只让他领了责罚就调到近前伺候。   他初时心中不解,之后才明白过来。陛下这是想与太后长久,这才要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伺候着。   这几日陛下对太后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虽说是软禁,但却样样不少,甚至一有好东西就往章华宫里送。   每日当太后夜深睡着之时,也总会悄悄去看一眼。他从未见过陛下这般,这样的举动,哪里像是羞辱,更像是放在心上小心护着。   而最让他震惊的便是陛下撤去了对太后往日吃食里所下的药。这对于陛下这样疑心甚重的人可见一斑。   可如今,这位周大人却当众提出要处置太后…… 第77章   这个这几日一直被人避开不敢提起的话此时在朝堂上提出来, 叫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太监心中叫苦不迭, 只觉得周奕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垂目向那人使眼色,但周奕却毫无所动。   朝臣们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对,都低下了头。耳聪目明者谁不知道现今太后与陛下的关系, 陛下虽然处置了顾家, 但对太后却一直没有动作。   这样的举动背后含义, 加上太后倾国的美貌, 叫人一想便知。   殿上气氛僵/硬/, 没有人敢插话。   周奕心中正得意之际, 却听傅今明淡淡道:“太后之事,依众位卿家看,该如何处置?”他声音平静, 却隐含威势, 这看似平静的询问其实已经做了决定。   其中两位近臣对视一眼,知道陛下心思,便首先上前道:“陛下,太后虽与顾家有所牵扯,但毕竟是深宫妇人,于朝政一窍不通,此事恐须从轻处理。”   另一人道:“太后是先皇正妻, 无论从何而言,在此事上都应给予善待。”   两人话语一出,不少人看着陛下脸色附和,傅今明面色这才和缓了些。   周奕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刚要反驳就看见了陛下眼底神色。   他看着她时,眸光一片冰冷,平静的就像是当日太后大闹朝堂,他端坐于上,看着她被拉出去时一样。   这样无情中隐含嘲讽的目光叫周奕心中一紧,只觉得所有的心思好像都被看透,不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下一刻,那些不安便有了答案。   她听见那个矜冷尊贵的天子淡淡开口:“太后之事,朕心中早有决策,诸位卿家放心。朕必不会亏待先皇之妻。”   他说到这儿,眼底冷意微散,话中微转道:“只是周大人虽然状告有功,但朕这里也得到了一份有关于顾大人的参折。”   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傅今明将那折子扔在地下,在周奕强行压着不安翻开时,寒声道:“周大人女扮男装混入朝堂,欺君之罪,可愿承认?”   这时已有太监上前来取下周奕头上官帽,那一头青丝瞬间泄下。   周奕苍白着脸,一点一点被人撕掉身上伪装。等反应过来之时,身份已然彻底暴露。   她万万没想到陛下会在此时发怒过河拆桥,身份暴露之时,下意识地看向众人,却见大家都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瘟疫一样。   周奕心中发冷,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得意多可笑。   可还不等她说话,便已被人按住。   “周大人检举有功,但欺君之罪亦是罪不可赦。两相功过相抵,便剥除官阶,贬为庶人,望好自为之。”   傅今明坐在高座之上淡淡道。   他眼神平静,直叫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周奕看着他目光,只觉得浑身已经冰凉了。   她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只是傅今明的一颗棋子,用来在恰当的时候扳倒顾家,又不惹人怀疑的棋子。   如今目的达成,她身上再无一丝利用价值,便也到了该被丢弃的时候。   这个认知让她身体僵/硬/。   “陛下。”   她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人堵住了嘴。周奕挣扎着想要开口,却听身后侍卫似乎嘲讽的笑了笑,低声道:“周大人还是识相些,不要平白受些皮肉之苦。”   官服已经被除去,周奕心中不甘,往前爬了两步。却被侍卫反手驾起,下一刻就拖出了大殿。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却见陛下只是眸光平淡看了眼众人,淡淡开口:“诸位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经过刚才的事,他们互相看了眼,只能俯身道:“臣无事起奏。”   太监知晓陛下心意,心中顿了顿,便喊了声退朝。   这日早朝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太后的名字成了禁忌。虽然那位周大人是因为欺君之罪被处置,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太后。   若是周奕不提太后,或许还能无事,可她提了太后……出门的大臣微微叹了口气。想起太后容貌,心中复杂。   不知这一位,最终会不会像先皇一样昏庸。   顾妤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只是每天一如既往地呆在章华宫里。窗外细雨绵绵,打的枝头花苞落下,平添了几分春意。   其实要是不考虑剧情和任务,这样的日子还是挺好的。可一但考虑起来,就有些心烦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放下了修剪花枝的剪刀。   系统看出她情绪不高,突然开口:“您似乎在担心什么?”他声音罕见的没有笑意,顾妤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内心的顾虑说了出来:   “虽然女主按照原来的剧情告了御状,但是后面我压下争议的剧情却没有了。现在被关在章华宫里,万一任务失败……”她烦躁道。   似乎已经脑补出了一只小天鹅在脑海里唉声叹气。   系统眼底温柔了些,笑道:“您不用担心,虽然您现在被软禁了,但是压下争议这段剧情并没有错过。”   “没有错过?”顾妤有些疑惑,她现在身上有通敌叛国的罪名,自己又没有办法澄清,谁会在这时站出来替她说话?   她心里奇怪,系统却笑了笑:“傅今明今天在朝堂处罚了周奕,并且示意众位大臣为您说话,所以这段剧情从系统判断的结果来说,算是通过了。”   “您可以松口气了。”他语气含笑。   却不知道这样叫顾妤更没办法放心。   男配替她澄清?   这简直比让她当禁.脔还要惊悚。顾妤猜测着他的目的,正皱起眉头,就听宫人来通传,说是陛下来了。   她心底吐槽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但面上还是冷淡了神色,讽刺道:“这章华宫不是早就是陛下的了么,怎么进来竟然还要向本宫通报?”   太后语气刺骨,此时面色也凝着寒冰,宫人吓的不敢说话,只能低下头去。还是傅今明在进来后挥手,才叫她们退下。   “是谁惹了太后不高兴?”他眸光微顿,看向她冷意散了些。   顾妤抿了抿唇,即使知道自己应该忍下来,但天性的高傲却不是那么容易被磨掉的。她面色冰冷,闭上眼后,过了很久才道:“没有人惹本宫,只是陛下怎么今日过来了?”   傅今明通常只在晚上过来,每次只在她床边看一个时辰就离开,从未越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白天来。   傅今明听见她的话后笑了笑:“今日下朝早了些,就过来看看太后。”   她这个太后分明已经有名无实了,顾妤不清楚傅今明到底是不是讽刺。只能强忍着怒气,冷眼看着。   那穿着青色常服的青年似乎已经料到了她这样的反应。眸光平静,也不意外,只兀自走近关了窗户道:“太后身体不好,这几天日天气愈冷,还是多注意些的好。”   顾妤垂眸没有说话。   直到感觉肩上多了只手。傅今明将披风披在她肩上,却没有收回手去。   两人离的极近,傅今明眸光平静看着她,沉声开口:“太后如若不喜那些伺候的人,那朕便叫人再换一批来。”   分明只是正常的话,顾妤却听出了其中威胁意味。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怒火,这才道:“多谢陛下关心。”   面前的美人姿容瑰丽,即使是冷着面容也动人不已。这样的颜色,傅今明曾在夜中见了无数次。   他早已做好顾妤如此对他的准备,但忽然又觉得,若是她能像夜晚时睡着那样依赖的靠近他,会更好。   人的贪念总是一点一点滋生,傅今明之前在没有得到时,想的是占有她的人,现在却想要更多。   他眸光顿了顿,忽然开口:“太后可想知道顾将军的消息?”   这句话果然让顾妤变了面色。   她收紧了掌心,终于没有拂开他的手,只是平静着面色任由他拥着。   傅今明勾起唇角,这才道:“今日暗探查到顾老将军的信物在距离边界十公里外的荒坡上出现,太后看看可是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令牌来,递给顾妤。   顾妤搜寻着原著想了想,知道这令牌是号令顾家铁骑的信物,顾妤的父亲平日一直都随身带着。   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不会随意丢下,除非……   顾老将军已经死了。   顾妤在猜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只是有些惋惜,但面上却表现出了不可置信的样子。强行按捺住心底思绪,接过令牌。   傅今明注意到,她指节握的发白,就连唇上也咬出了血迹。   顾妤少有这样失态的样子,他心中本该快意的。那些曾经她加诸于他,于宁馨的痛苦都还回来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顾妤苍白的面容,他心中竟然也微微阵痛。就像是心口被针尖扎了一般,刺的人忍不住皱眉。   傅今明知道不该是这样的。   但在顾妤接过令牌时,还是忍不住收紧了手,看着她眼底悲凉,鬼使神差开口安慰道:“你不必多想,这枚令牌并不能代表什么,顾将军至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顾妤手顿了顿,差点演不下去。心里忽然觉得这男配怕不是有病,一边刺激她,一边又特意来安慰她。   即使这样想着,在几乎已经笃定自己父亲死亡之后,顾妤知道依照原主的性格是无法再冷静下去了,她看着令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傅今明皱眉看着她,刚想要开口,下一刻就见她后退一步,拔下了髻上发簪,用力抵在了他喉间。   而这时,因为动作,顾妤袖口里的竹笛也掉了出来。 第78章   寂静的大殿上, 竹笛落地的声音听的分明。顾妤手握着簪子, 心里紧张的一批,但是因为人设的缘故,又强装着镇定。   “放我出宫。”   她面色冰冷, 将簪子又往深了一分, 看着簪尖上慢慢渗出血来。   傅今明没想到顾妤会突然动手。   他脖子上抵着利器, 只微微皱眉之后就平复了下来, 看着顾妤慢慢开口:“太后此举这是何意?”   面前青袍青年姿仪平和, 顾妤心底却生了些寒意。   这寒意叫她指尖微僵, 只能强行压下不安,抬眸冷声道:“本宫父亲与妹妹皆是身死,如今若是所料不错, 宫外的顾家已经被抄家了。”   “本宫已一败涂地, 陛下说我是何意?”   血珠顺着脖颈缓缓滑下,打湿了青色衣袍。   她站在窗前,神色一如既往地孤傲,只是到底多了些愤恨。好像这几日的温顺只是蛰伏的错觉,如今终于不想再忍耐了。   顾妤冰冷昳丽的面容映入眼帘,傅今明指尖顿了顿,忽然开口:“太后是在怪朕瞒着你?”   他不顾抵着的簪子又往前了一步, 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顾妤心中吐槽这人是不要命了吗?但握着簪子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到了这一步,两人已经是鱼死网破了,谁先后退谁就是输,以原主的性格, 在此时几乎恨不得杀了傅今明,又怎么会这么简单放手呢。   在听见傅今明的话后,顾妤抿了抿唇,眼神更冷了些,却没有说话。   傅今明清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略带些复杂的笑意,在顾妤心中微顿,等到意识到有些不对时,那人已经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握笔批改奏折的,只属于文人的手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她,下一秒,位置就反了过来。   簪子被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傅今明没有理会它,只是在簪子落地后平静地看着顾妤,淡淡开口道:“利器易伤人,不适合太后把弄。”   两人此刻离的很近。   因为刚才傅今明的动作,她几乎已经是被人抱在了怀里。顾妤挣扎了几下,腰间的手却越收越紧。   “你放开我。”   她声音冷的刺骨,回眸去看着傅今明。   顾妤面上镇静,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只因刚才的动作要是由谢枭做来,她丝毫不怀疑,可是擒住那发簪的却是傅今明。   她心里其实根本没有想到傅今明会武功,这么久以来,他表现出的都是一副闲淡帝王的模样,就连谢枭也完全没有怀疑过。   可今天,顾妤看的分明,那一招以自己妖.精.的体质居然都没有防备的住,这样的身手,并不比那些练家子差。   她心底复杂。傅今明却毫不在意,如果说之前还有顾忌的话,现在便是彻底放开了那层顾虑。他握紧顾妤的手,看向地上被忽视了很久的竹笛,淡淡开口:“如果太后怪我欺瞒于你,那朕想问问,太后何尝不是又欺瞒于朕呢?”   顾妤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想起之前从袖口滑落的东西。那是谢枭给她的笛子,说是可以号令京中漠北军,刚才差点忘了。她心中微沉,接着就听傅今明开口:   “这竹笛是漠北王贴身之物,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太后应该不会不知,先皇在时,这支竹笛便已经被定为未来漠北王妃才可持有吧?”   他说到这儿声音平静的不像话,可越是这样,顾妤心里就越怂。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支笛子会有这么深的含义。谢枭在给她之前也没有事先说过,可此刻听傅今明说出来,便知道他已经动怒了。   顾妤心中暗骂谢枭害她,但这时却也毫无办法,为了人设,只能强行僵着脸,装作厌烦冷漠的样子,冷声道:“这与陛下有什么关系?”   死寂昏暗的殿内,这句话像是冰石一样传入耳中。也映出了那人/精/致冷漠的侧容。傅今明指尖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他眼中寒意愈盛,面上笑意愈是平和。   就像是这些日子一直在顾妤面前心平气和时一样。他松开了钳制住顾妤的手。身后阴影乍然消失,叫顾妤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稍缓,就见傅今明捡起了地上的竹笛。   他将竹笛拿起来,递给顾妤。   顾妤心里咯噔一下,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伸手去接。果然下一刻,那竹笛就在他手中化为了灰飞。   竹末顺着指缝流下,扬在大殿上,顾妤瞳孔微缩,听见傅今明道:“这东西,朕很不喜欢。”   “太后既然想知道与朕什么关系,那朕就告诉太后。”   “太后是我的禁.脔,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得是我的。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珍宝。”他一字一句,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在她心上。   可这对于顾妤这样高傲的人来说,无异于刻意羞辱。   殿内烛火闪动,顾妤被拉到近前,死死咬着牙。   直到被人剥掉了外衣,雪色锦缎顺着肩头落下,微微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傅今明这个动作,终于让顾妤握紧了手,一向冰冷毫无感情的目光中露出了些恨意。   她此刻云鬓散乱,鸦羽似的青丝披散而下,也衬的那片肌肤愈加细腻动人。这样纯粹的雪色很少有人会不动容。   更何况,在顾妤半阖着眼,那样破碎的姿态下。   她从来都高高在上,这样的情态,叫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的傅今明心头顿了顿。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然有些瓦解。   他心中关着猛兽,不知何时就会被放出来,眼神不由也沉了下来。   “太后为何不抬起头来?”他笑了笑。   那镜子里露出被青丝遮掩的肌肤,苍白又可怜。傅今明稍微用力了一些,俯身问她:“先皇曾经这样碰过你吗?”   微凉的气息拂过耳边,叫顾妤身体僵/硬/,她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不开口说话。可是这样的表情并没有叫傅今明满意,他心中已然有了妒意。   嫉妒先皇,更嫉妒——谢枭。   分明是那样冰冷无情的人,为何独独对他青眼有加呢?   他平静峻然的面容下似风雨.欲.来,额上青筋叫人不寒而栗。看着顾妤闭着眼无视他,傅今明眼神深沉,却轻笑了声:“那漠北王呢?谢枭有没有这样碰过你?”   “他们知不知道,太后这样柔软的肌肤,只要稍稍用力,就会在雪色上留下叫人心头战栗的红痕?”   他靠的太近了,这样的距离完全无法叫人产生安全感。顾妤几乎要忍不住挥出翅膀扇飞他,要不是心里提醒着自己只剩一个剧情点了,她现在已经忍不了了。   傅今明中二的台词堪比系统念不可说言情的杀伤力,顾妤只觉得浑身都不太好了。而系统这时竟然还在幸灾乐祸,似乎是对她之前嫌弃自己的嘲讽。   顾妤额角跳了跳,在傅今明靠近时忍不住后退,终于倒在了榻上。   “陛下还请自重,本宫虽然杀不了你,但自尽还是可以做到。”她再开口时掌心紧握着,面色寒丽如霜,唯独一双眼睛,因为愤恨有些泛红。   这样看着云端遥不可及的那个人被一步步拉到地上的模样叫傅今明目光顿了顿。他淡淡垂下眸光,拉起顾妤,慢慢道:“太后若想自杀,不妨想想仅留的顾夫人与阿细。”   “太后若有一点损伤,朕就将她们——千刀万剐。”   这样的话叫顾妤终于白了面色。   在外衣之处,里衣的系带也松了些,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眼尾,抹去其中湿意。顾妤听见他道:“太后别哭了,朕于心不忍。”   他心中似乎动容,露出了一些爱怜的情绪。可顾妤却知道,他握着她腰肢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殿内静静地,只能听见外面不知何时响起的雨声,使人愈加烦乱。   顾妤见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知道自己可能要鹅/操/不保了,心里不得已有了走下下策的准备。   想着等到傅今明动手松懈下心神时,暗自蓄力,用上十成力气,尽力一翅膀挥在他后面打晕他,然后能跑就跑。   她刚升起了这个念头,就听见了外面匆忙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跪地叩首喊道:“陛下,出事了!” 第79章   宫门紧闭着, 太监心中也是害怕, 但事出紧急,此时却又不得不伏地提醒。他在喊出那一声后就低下了头,只觉自己今日性命不保, 连后背衣服湿了也没察觉。   那一声的动静并不算小, 傅今明停下了动作, 眸光微微变了变。   此时大晋朝堂军队俱在掌握之中, 若要论大事不好, 只能是——谢枭回来了。傅今明向来善谋, 只顷刻间就从宫人的话中分析出了厉害,掌心不由慢慢收紧。   顾妤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只是见他收了手后不由松了口气。要是那道声音再晚一步出现, 自己就要压不住翅膀了。   索性傅今明并不是毫无顾忌, 他心底到底还是关心朝政的。   “陛下,诸位大臣已经聚集勤政殿,还请陛下前往议事。”那太监声音颤抖,又磕头喊了一次。   傅今明终于起身了。   顾妤抿了抿唇,冷眼看着,不由讽刺:“看来陛下是有麻烦了。”   她仰着头,雪白的面容在烛火下幽然昳丽, 好像那一身傲骨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揉碎一般。刚才有一瞬间,傅今明是真的生出了占有她的想法。   只要占有了她,便是真的折断了她的羽翼。   顾家落败,太后之位有名无实, 顾妤已经彻底孑然一身,他可以放心的拥有她。   他替宁馨报了仇,拿走了顾妤的一切。   同时也依旧保留她的尊荣,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以帝王之位许她一人宠爱。   傅今明知道自己的心思。顾妤身上现在全是自己的印记,他已经洗去了她过往的污秽。他可以今后后宫只有她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不能占有呢?   这个心思不停的发酵,叫傅今明眼神暗沉,直到被那一声打断。   第一次,他其实并不想理会那些朝事。   即便是谢枭来了又如何?他始终还是晚了一步。   傅今明心中想着,可在看到顾妤眼中冰冷时,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也罢,他和顾妤,来日方长。   理智渐渐回笼,傅今明知道,要想彻底得到她,便不能叫顾妤恨他。   身边青色衣袍远离,顾妤握紧掌心,在讽刺之后,听见傅今明对门外道:“加派人手守住章华宫,任何人若无朕同意,不得接近此地。”   他说完回头看了顾妤一眼,淡淡开口:“太后放心,朕处理完事情便会回来看你。”   顾妤面色更冷了些,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傅今明眸光顿了顿,敛下神色,转身离开。   一直到紧闭的宫门开了又合住,顾妤才彻底放松下来。   “刚才小皇帝太可怕了。”她拉好衣服,忍不住皱起眉头。   系统听见她后怕的语气,微微笑了笑:“您刚才不应该激怒他的。”   激怒他?   顾妤有些疑惑,但随即却想到了那个竹笛,不由抽了抽嘴角:“我也没有想到那个竹笛会引起这么多事,早知道就拿去扔了。”   因为刚才的事,她现在想起谢枭就有些生气。但却也知道,傅今明今天能离开,也和谢枭脱不了关系。   这大晋上下现在唯一能撼动他的就是谢枭了。   两人正说着,侯在外面的宫人们就进来了。   阿细早就听见了动静,却被人压着不能进来,只能流着泪,祈祷太后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情。一直在陛下走之后被放开,阿细才连忙进殿。   她进来时,顾妤正怔怔的发呆。   太后往常规整的衣衫有些凌乱,就连发髻也散了开。阿细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苦涩。   太后一直是骄傲至极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她心中微沉,咬了咬牙,还是上前伺候。   “太后,奴婢替您重新挽发吧。”她小声道。   殿内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被迁怒。顾妤知道现在是体现演技的时候了。她回过神来,装作被打击的心灰意冷的样子,冷淡的抿唇不语。   阿细见状更加伤心。   她捡起地上的碎簪小心包好,微微垂下眼,直到又重新找了一个和之前很像的玉兰花簪时,才听见顾妤开口。   坐在榻上的美人神情冷淡,看见她手中的东西后慢慢闭上了眼。许久才道:“不必挽发了。阿细,叫人去备些热水,本宫想要沐浴。”   顾妤说这话时,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紧握的掌心却还是出了血。   这满宫都是陛下的眼线,顾妤要是流露出一丝不满,日后不免要受到什么磋磨。阿细心中钝痛,却也知道现在无法安慰太后。只能点了点头,示意那些宫女们去备水。   虽然顾妤现在是被软禁,但知道陛下对太后在意的宫人却丝毫不敢怠慢。在退下后很快就准备好了。   顾妤看着热腾腾的水,感叹自己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在告御状之后,自己的剧情走的就剩下最后一次被打脸了。在傅今明重掌大权之后妄图造反,结果失败自焚而死。   只要这个重要的剧情点过去,这次的世界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但难就难在这里。   顾妤褪下衣物后躺进水里,心里有些发愁。之前按照原著剧情,自己当时虽然被告了御状,但是顾家还没有彻底没落,自己还有奋起一搏,惨遭打脸之力。但是现在,父亲死了,家里被抄了,整个反派队伍就剩下了顾妤一个人。要完成造反这个任务,简直就是不可能。   她一没兵二没人,拿什么造反?   顾妤心底忧虑,面上不由也皱起了眉头。看在阿细眼中便是太后因为陛下的事,心中屈辱。   在顾妤褪下衣物后,肩上的痕迹看的分明。   她皮肤太白,又向来是娇养的细腻,这样的痕迹一眼看去只叫人觉得触目惊心。阿细有些不敢想陛下都对太后做了什么,才叫这一身雪肤青青紫紫。   她想到这儿,便知道太后那样骄傲的人一定不会忍受自己身上有这些痕迹,这才坚持要沐浴,心中不由更加心疼。   顾妤不知道阿细都脑补了一堆什么,在躺进浴桶之后,就闭着眼开始和系统讨价还价。   “我们之前说过,剧情允许存在百分之三十的错误。”她试图套近乎,系统现在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轻轻笑了笑:“造反失败死亡剧情是这本小说的主要剧情,具有推动男女主在一起的重要作用。我想,您对待这个剧情点应该更加慎重一些。”   只一句话,就断绝了顾妤想要浑水摸鱼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觉得现在这个情景成心就是在为难她。她被软禁在深宫里,拿什么造反,带领院子水池里养着的那两只大白鹅吗?   脑补着这一幕,顾妤抽了抽嘴角,却听系统笑道:“您难道忘了吗?其实您可以求助谢枭。”   这个提议一下子点醒了顾妤,她思考了会儿反应过来。   对啊,自己可以求助漠北王,他不是说过要帮自己的吗。   顾妤目光顿了顿,差点站起身来。幸好记着自己的高冷人设强行忍了下来,这才没有吓到阿细。   阿细替她擦拭着后背,看见顾妤蓦然僵住的身体,只以为她是因为这些痕迹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有些红。   这边顾妤找到解决办法后心满意足的泡着澡,另一边,傅今明刚到大殿上,就听闻了漠北王率兵前来京城的消息。心中暗叹自己刚才所料果然不错。   “谢成英及漠北其他几位将军呢?”他沉声问。   漠北并不只有谢枭一人,这次他要率兵南上,其他几人不会坐视不理。傅今明想到谢成英,不由皱了皱眉,不相信他会任由谢枭再次在漠北称王。   这话问出后,殿内更静了。   朝臣看着陛下面色,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息怒,臣接到消息,说是世子在夜宴上借酒与漠北王比武,结果被漠北王当众枭首,现在尸体已挂在城门之上。”   “之前未收到消息,只是因谢枭整顿漠北,封了城。”   傅今明闻言眯了眯眼,语气听不出息怒:“你的意思是,傅今明已经回漠北,并且夺得了漠北三将兵权的事,已经过了三日,我们如今才知道?”   他说的最后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说话的大臣吓的连忙谢罪。还是有人站出来提醒大军马上进京,需陛下出主意,这才叫傅今明没有继续发火。   勤政殿众人噤若寒蝉,傅今明眉眼冷冽,过了许久道:“加调禁军入京,分派五名将军守住入京要道事先埋伏。”   在底下人听见陛下的话出来领命之时,傅今明淡淡补充:“一日后打开城门,当众迎接漠北王入京。”   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众人互相看了眼,立时不敢多言。   在傅今明的命令下出去之前,谢枭其实已经偷偷潜入了京城。   漠北大军被交由副将率领着,他在听闻顾家出事后,心中担忧顾妤安危,便提前两日骑马先行入了京。只不过之前一直被迫在京城府邸藏身,一直到今日,将漠北军入京的消息传出去,分散了傅今明注意后,才找了机会进入宫中。   顾妤的寝宫被侍卫包围的水泄不通,谢枭看了眼,不由皱了皱眉。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始终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更别说进去了。   他心中微顿,不由想到了之前从府中游医那里拿来的□□,看了一眼,有了主意。   谢枭将面具拿出来戴好,小心隐匿在假山后。等到有落单的人出来时,立刻快步上前捂住那人口鼻。等到那人挣扎不动后,才松手扒下衣服换好。跟着后面的人混入了章华宫中。   顾妤此时已经沐浴完毕,被阿细伺候着披上外衫,半湿的头发还没有擦干。   刚从侧殿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弯腰疾步的小太监。她后退一步,眼见着就要受伤,却被人接住。   “太后小心。”   易容之术即使是改变了面容,也改变不了声音。在谢枭开口的瞬间,顾妤就听了出来。她身体僵了僵,看了周围一眼,发现那些宫人们面上都没有异样后才安心下来。   两人目光相对,顾妤抿了抿唇,在谢枭放开手后,突然冷声道:“今日哀家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你”她看了眼谢枭,面无表情:“去吧侧殿的水收拾干净。”   宫人不知其中门道,只以为太后是心烦,便都躬身离开,直到这殿中只剩了两人。   听着门口脚步声离去,顾妤面色微微变了变,最终却又恢复了往常。   “王爷怎么会在此?”她冷声问。   谢枭刚想回答,抬眸就看见了她薄纱之下肩上的红痕,不由目光顿了顿。 第80章   那印在肩上的痕迹格外明显, 纵然是谢枭也忍不住怔了怔。顾妤正要说话, 见他盯着自己身体右侧,不由低头看了眼,果然看见了那红痕。   傅今明当时太过用力, 即使阿细之后已经小心擦拭过, 那痕迹还是留在了身上。   顾妤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抿唇将衣物拉上去遮住, 淡声道:“漠北王在看什么?”   在顾妤的话后, 谢枭指节握的发白, 他强行压抑住怒气,低声问:“这是傅今明干的?”   他虽平日肆意,但却几乎没有无视规矩到直呼陛下名讳的时候, 这还是第一次, 顾妤听他咬牙切齿的说当今天子。   顾妤眸光顿了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个握痕的话,确实算是傅今明留下的。她垂眸不语,看在谢枭眼中就是默认。   即使在漠北意识到事情不对时,已经想过这些,但如今真的面对,还是叫他心中生了戾气。   谢枭想到傅今明这三个字, 忍不住暗红了双目。   但他到底还有理智在,知道今天来不是为这件事,于是便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情绪, 沉声道:“太后放心,臣定会为太后报仇。”   他目光坚定,隐隐还有些别的东西在。   顾妤心中微微顿了顿,觉得这个男主还挺上道。但是面上,却只能装作微微皱眉的样子,冷声道:“如今章华宫被重兵把守,前朝又是为陛下所控,漠北王不该淌这趟浑水。”   她面上冷淡,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情景下,亦有一番瑰然冷冽的气势,叫人不由心神恍然。   谢枭这才记起,顾妤也是一个极为高傲的人。   如今走到这种阶下囚的地步,又怎么会轻易让别人帮助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在顾妤说完后,忽然单膝跪在地上:“臣以先帝亲赐漠北王之名起誓,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   他说到这儿抬起头来,目光深沉:“还望太后不要推开臣。”   这样低微的姿态无人想到会出现在威名赫赫,连当今天子都要顾忌三分的漠北王身上。若是让那些军中士兵看见,一定会大跌眼镜。   但此刻谢枭做来,却是再自然不过。   那个人就像是悬在天边的寒月,只要能接近,他跪下亦不可惜。   顾妤微扬的下颌弧度冰冷,在听见谢枭的话后,她目光凝住看向他。   殿内静静地,唯有香炉里烟雾缭绕。   顾妤心中其实恨不得马上叫他起来,告诉他,我不会推开你,我们一起赶快去造反吧。   但人设却只是让她抿唇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在谢枭面色柔和下来之后,才听见她低声问:“跟着我说不定是一条死路,漠北王也愿意?”   见她微冷的目光终于转向自己,谢枭心中顿了顿,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知道自己,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为了情爱冲昏头脑的人。少时亦是历经艰辛,才与先帝一起打下天下。   像他这样历经两朝的人,其实本该没有那么冲动的。尤其是在多日之后,那个药性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的情况下。   谢枭心中清楚,自己不该来找顾妤,现在的局势于他十分不利。可他还是来了,甚至率领漠北十万大军,一路直到京城。   这些不受控制的感情叫谢枭一路上始终疑惑,直到今日跪在殿中,看着顾妤肩上的红痕,他感受到嫉妒。   不是因药性,不是自尊心作祟,而是他真的在嫉妒。   这种感觉比那日在书房发现顾妤的画像后还要更浓烈些,几乎叫他恨不得当时提剑去寻傅今明。   只有在这时,谢枭才意识到,这种感觉他此生永远也不会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了。   他对顾妤,确实动了心。并且深深沉迷,不可自拔。   谢枭在跪下的一刻,就已经决定要成为她的一把剑。这是她需要的,也是他想要的。   毕竟,持剑人总会依赖于利器。   于是在顾妤看向他时,谢枭俊肆的面容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沉声道:“臣,不后悔。”   顾妤心中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扶起他。心里一边和系统赞扬着男主的野心,一边将他拉入了自己的天鹅造反队伍里。   系统听见她的吹嘘,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枭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带顾妤出宫,在顾妤接受之后,他从袖中掏出一副□□来给她。   顾妤看了眼,觉得还挺.逼.真的。看向谢枭,便听他此时开口:“这面具可助太后瞒过宫中耳目。”   顾妤想了想,还是问了句:“还有没有面具,我想多带一个人走。”   谢枭怔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顾妤身边的那个宫女,心中了然,又拿出来了一个。   顾妤中途招了几个人进来,等到谢枭将几人衣物褪好,绑在床帐内后,才和阿细换上衣服,互相看了眼。   “太后放心,这面具除非.精.通易容的高手,否则一般人不会看出来。”他解释道。   顾妤点了点头,见谢枭已经准备好后,便示意阿细也跟上。   因为谢枭准备的周全,几人一路出宫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宫外早有马车等着,顾妤见谢枭掀起帘子后,才带着阿细坐上去。   那马车外观十分普通,只是寻常宫外采购的车子,谢枭见她面上毫无异色,不由微微开口:“为了掩人耳目,先委屈太后了。”   顾妤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一直到傍晚,几人才终于远离了宫墙,到了京城内一个隐秘的小巷子里。   逃出生天的顾妤刚松了口气,刚刚离开的章华宫内却一片死寂。   宫人们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生怕开口时触怒了帝王。   傅今明在商讨完漠北事宜之后,本想要来宫中看一看顾妤,却被告知太后今日疲惫,不久前就睡了。   担心之前下的药残存在顾妤体内有影响,傅今明特意挥手命人去请了太医,这才缓步进入章华宫中。   那檀香一直燃着,叫傅今明眉头微微皱了皱。   因为自己的缘故,顾妤不是一直不喜欢那些檀香味的吗,平常宫人只要点上,就一定会被她呵斥撤下,怎么今日竟然燃了这么久?   那香炉里香灰堆积,在屏风外烟雾弥漫。   傅今明心中疑惑,但还是将香炉熄灭。不过他不常做这些事,难免有些不适应。   手中香炉拿下之时无意中碰到了柱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有宫人要上前,被他挥手退下。   傅今明看了不远处帘帐一眼,里面熟睡的人却还是没有动静。   这已经是很奇怪了。   药停下之后,顾妤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只要一有动静就会忍不住翻身,可是从他进来到发出声响至今,她都没有动作。   傅今明心中顿了顿,慢慢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在放下香炉后,没有压抑动作走到了床榻前,掀开了帘子。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被打晕换上了宫装的宫女,而真正的顾妤不知所踪。   傅今明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殿内死寂。他握紧帘子,怒声呵问:“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人呢?”   宫女也没想到里面的不是太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能吓的面色惨白跪下。   这时见状不对的太监也去插探了一番,回来后声音颤抖:“陛下恕罪,那位一直伺候太后的女官阿细也不见了。”   如果说顾妤一人不见,还可以说是意外,可连同贴身婢女一起消失,便是早有预谋了。   傅今明一拳打在柱子上,眼底发红。   直到殿内众人都吓的战栗时,才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今日是怎么回事?给我查!”   随着他话音落下,殿内的宫人们还来不及哭喊就被拉了下去,只剩一个他带来的太监。那太监是知道陛下对太后感情的,如今见陛下这副样子,心中顿了顿,还是小心开口:“陛下恕罪,奴才觉得,能从这守卫森严的深宫之中带走太后的,这大晋只有一人。”   这句话叫傅今明面色更沉,他紧握着掌心,虽然很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这样的能力,只有漠北王一人所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应该已是先漠北军一步,进入了京城。   傅今明掌心紧握着,直至狰狞面色消退,才睁开眼淡淡道:“城门都设有埋伏,重兵把手。谢枭此时带着两个人应该无法出城。传命下去,叫禁军兵分三路,仔细在京中各处搜查,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他森冷如寒冰,叫听见的人不由打了个寒颤。暗处已经有人领命退下,太监心中松了口气,慢慢低下头。   一直等到殿内人退下,傅今明才敛下情绪。他面上平静了下来,看向一旁传召而来的太医。   “上一次把脉之后,太后体内的毒如何了?”   太医目睹陛下雷霆之怒,心中已是害怕不已,但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实话更是会丢了性命,于是心思微沉,慢慢道:“虽然药已经停了半月,但是太后体内余毒未清,如今不在宫内,恐怕会有些影响。”   这药其实是在傅今明甫一登基的时候就下的。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想着要扳倒顾家和太后了。   所以药性下的十分重,只等着有朝一日顾妤身死,自己重掌大权。   但傅今明没想到,自己日后会喜欢上顾妤。   ——那个他恨了很久的人。   当时撤下药时,时间已经有些迟了,毒性入体,寻常动不得。所以这些日子傅今明才一手接管顾妤饮食,让太医制作药膳调理。   殿内安静,傅今明掌心紧握,过了许久,慢慢问:“会有什么影响?”   太医看着陛下看不出情绪的清峻面容,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不清楚他问这个什么意思,却还是开口:“那毒性猛烈,唯有药膳才能压制,这些日子太后日日服食,体内已然有.瘾.了。”   在太医口中的话落下后,那边刚刚在府邸安顿下来的顾妤忽然感觉心口一痛,微微有些酥麻。 第81章   顾妤正站在院中, 忽然感觉心口一阵疼痛, 不由微微皱了皱眉。这疼痛来的迅疾,去的也快,顾妤还没琢磨出是怎么个滋味, 那痛意便又消失了。   她放下手中茶杯, 不自觉摸了摸心口处。   “系统, 怎么回事?”顾妤在心底问。   她倒是没怀疑原主有什么旧病, 毕竟现在的身体是她自己的身体, 除了飞升时留下的疤痕外, 一直都健健康康的,连生病都几乎没有。   但刚才的疼痛,顾妤可以肯定不是错觉, 她眉头微皱有些担心。   难道是天道觉得劈自己的那几下不过瘾, 后面又后续补上来了?   顾妤不太确定的想着,眼底的忧虑几乎已经快实质化了。谢枭看在眼中,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父亲,至今无法释怀,不由安慰道:“太后不要多想,谢某以为无论如何,顾将军最后都是希望您能够放下那些心事, 过的好一些。”   虽然承诺顾妤复仇,但是面对已经死去的人,谢枭也毫无办法,只能开口安慰顾妤。   此时已至夜中, 小院中灯笼微微散着些光,照在男人疏朗面容之上,少了几分风流,却多了些感怀。   顾妤心中顿了顿,知道他是误会了。不过刚才的事,现在也不好说出来,只能顺着他的话,垂下眼道:“多谢王爷,本宫无事。”   她声音冷淡不变,谢枭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在前厅的阿细放下东西跑了进来。   “不好了太后王爷,刚才我出去打水,看见巷子里来了一队禁军正拿着画像四处搜查,马上就要过来了。”   她说完后有些惊吓的看向顾妤。   顾妤心中也是一凛,没想到傅今明这么快就派人找过来了。她面色微冷,正想着要怎么办,就听谢枭道:“太后不必惊慌,这易容之术没有那么容易被看穿,即使他们带着画像来,一时之间也认不出我们。”   “不过,我们正好三个人,目标范围太小,可能会有些惹人怀疑而已。”   他目光微沉,在顾妤看向他时,果断道:“在禁军来之前,我与太后扮作夫妻,阿细便继续扮作婢女,这样身份打乱,再加上面容不一样,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他安排妥当,顾妤虽然对夫妻的身份有些敏感,却也知道事出紧急,这也是权宜之计。于是便也点了点头:“有劳王”   在王爷刚准备出口时,顾妤便看见了谢枭眼中隐隐的不赞同,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便淡声改口:“有劳夫君。”   对于顾妤这样的高岭之花来说,这样两个字吐出来还是有些羞耻的。就是先皇在时,即便爱她如珠如宝,她也只是依照规矩来叫陛下,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别人这样。   她面上尽量维持着矜傲冷漠的神色,但微微有些泛红的耳尖却叫人不由会心一笑。   谢枭本来也只是戏谑,却没想到能看见顾妤这样。   她容貌生的本就是人间少有,那样雪色肌肤下,只微微透出一点红来,就已经叫人心神鼓动。谢枭忽然有些明白傅今明了。   像顾妤这样的美人,虽似冰雪伤人,可却也有清冽如水之时。只肖一见,便魂牵梦绕。若是与她长久相处,必定会难以自持。   谢枭心中热了热,眸光却还是忍了下去。他想到之前在打听太后喜好时,无意中搜寻来的一个称呼,压下那些暗沉的心思,笑着开口:“玉娘所言不错。”   玉娘这个名字叫阿细心中微顿,忍不住吃了一惊。   玉娘是小姐还未出阁时在闺中所唤,入宫之后便再没有人提起,王爷怎么会知道?   她正想着,就已经有人敲门了。   顾妤朝阿细点了点头,阿细心中明白,一边问谁啊,一边走到前面去打开门。   顾妤被谢枭拉着手,装作生病的样子躺在榻上,两人俱是屏住心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禁军一进来便对着阿细面容仔细看了几眼,确定不是画上的人之后才问:“这院子里住了几人,都通通出来。”   阿细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家里女主人生病了,老爷正在卧房陪着。”   若是平常,这种私宅之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是太后失踪,事关重大,搜查的几人也谨慎起来,互相看了眼后道:“既然你家主人不便出来,那我等便得罪了。”   他推开阿细,一直往内走。   外面士兵的声音透过廊间传过来,顾妤心中微微有些犹豫,便见谢枭忽然翻身上了榻上。   红色的罗帐下,两人几乎面贴着面。顾妤下意识的要推开,下一刻,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掌心紧握着,闭上眼,感觉到耳边一道热气划过,听见那人低声道歉:“太后得罪了。”   那热气顺着眼尾划过,落到修长的雪颈之上,温柔中透着些情/欲/。   领头的禁军刚推开门,就看见了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那男子将女人身体全部挡住,只露出一张姿色平平的面容来。领头的禁军心中顿了顿,莫名觉得那女子感觉有些熟悉。   这人曾经在宫中见过太后,在听见声音时,谢枭就知道来的是谁。   来的若是其他人还好蒙混,但这几人之前曾经在章华宫当过差,比旁人要熟悉顾妤的多。只要是露出一丝马脚,都有可能会被认出。   更何况,虽然易了容,但是顾妤冷然的气质却很难遮掩。   谢枭心中微沉,无奈之下只能这样。   他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抬起头来应对外面的动静。   头领正疑惑着,就见那穿着里衣的男人抬起头来,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几位军爷这是?”   如果底下那人是太后的话,这人难道是漠北王?   头领被自己的猜测吓到,顿觉之前的熟悉感是多心了。在男人尴尬的开口后淡淡将画像拿出来:“你们可见过这三个人?”   谢枭看了眼,摇了摇头:“没见过,军爷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那几位禁军见一问三不知,便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收起画像转身离开,一直到脚步声远离,顾妤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差点以为骗不过去,没想到谢枭还有这一招。   在人走后,她伸手推了推身上的男人,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阿细去外面送那些禁军了,这卧房里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谢枭抿了抿唇,忽然开口:“太后可觉得闷?”   顾妤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接着,脸上的面具就被人揭掉。骤然以真面目相对,叫顾妤心中微微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在离的这么近的情况下。   她眉头微皱,冷声开口:“刚才多谢漠北王,不过王爷可以起来了。”   她鸦羽似的青丝微微散开,更衬的肤色雪白。刚才因为动作亲密,露出了些带着吻痕的雪颈,谢枭眸光暗了暗。   却并没有听她的话起来,而是摇头沉声道:“玉娘应该叫我夫君的。”   这样的称呼和姿势在他说出后,连自己都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顾妤若是这时还看不出他是在戏耍自己,就是真的傻。   她一把推开谢枭,坐起身来,冷声道:“漠北王还请自重,虽然落到这步境地,但本宫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辱的人。”   顾妤说这话时眼神冰冷,语气也肃然。之前好不容易拉进的距离在这一刻好似又远了些。   谢枭叹了口气,收起笑意,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只是道:“臣只觉得太后心情不好,想要逗逗太后,没想竟惹了太后生气,是臣之过。”   他有模有样的弯腰赔罪。   顾妤满肚子的火发不出来,知道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治他的罪,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只能咽下怒火,在心里和系统吐槽。   谢枭躬身而立,阿细送走人,进来后有些奇怪。   “太后,这是怎么了?”她疑惑问。   顾妤抿唇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道:“无事。”   谢枭听见这话,这才起身来。   因为刚才的事,顾妤觉得再在这房间里呆下去有些奇怪,于是开口对阿细道:“我现在还没有睡意,你陪我去走走吧。”   她声音冷淡,阿细想要说什么,看见太后的面色后立刻咽了下去,只能点了点头。   她全程没有和谢枭说一句话,谢枭面上神色轻松也不在意。直到两人离开,他才摩挲着指尖慢慢垂下了眼。   没有人知道,在刚才官兵进来之前,他差点假戏真做。   顾妤因为无法拒绝而闭上双眼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逝,最后换成了雪颈之下,艳丽的颜色。   谢枭握紧掌心,心中第一次有了迫切感。他想要更快的,将傅今明拉下皇位。   ——只为了得到顾妤。 第82章   傅今明不停加派人手在京城寻找, 但整整三日, 却始终一无所获。京中大街小巷几乎已经被找遍,却一直没有顾妤的消息。   禁军头领跪在地上,在回来复命后有些心惊胆战。   “陛下, 只剩最后一处, 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他说完后就伏在了地上, 生怕触怒到这位情绪莫测的帝王。   自从傅今明夺权之后, 便叫人愈发看不透。之前分明时庭前玉树芝兰的清峻公子, 可如今, 那平静眼眸下的神色,只一眼就叫人心中生寒。   众人这才知道,陛下从一开始就是在蛰伏而已。如今太后被扳倒, 顾家落败, 陛下自然不用在压抑。   他握紧掌心,心里念头一个接一个。   直到听见傅今明开口。   到如今已经三天,他语气更加深沉,听了他的话,抿唇淡淡道:“明日是最后期限,如果到时候你们还是找不到太后,便自己下去领罚。”   他声音平静, 却叫人跪着的人后背被冷汗打湿。   头领抬头偷偷看了眼陛下面容,犹豫了一下,低头应是。   傅今明挥手叫他退下,似乎有些疲惫。   大殿上静静地, 只剩下贴身伺候的太监还在。他心中顿了顿,看着陛下面色,小心开口道:“陛下不必忧心,太后明日肯定会找到的。”   香炉里的檀香缓缓燃烧着,往常是傅今明最习惯的味道,可如今竟然有些排斥。   他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太监刚才的话,只示意他去将香炉熄灭,皱了皱眉,才开口:“换成冷梅香吧。”   见太监疑惑,傅今明微微抿唇补充道:“太后宫中那种。”   小太监心中沉了沉,不由看了眼陛下面色,见他面上始终冷静自持,便知道,他是认真的。连忙将旧的香炉换下,点上了新的。   熟悉的香气叫傅今明眉头略松了些,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今日难得的晴天,却兴致冷淡。   太监不敢再多言,换好香炉后刚要退下,就听他突然开口:“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从登基以来,傅今明从来没有这么犹豫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心性,虽然表面看着是修然君子,但他知道内里实则是杀伐果断之人。   所以当初在杀了顾老将军和那位带给他诸多阻挠的惠宁郡主时没有丝毫犹豫。可如今,傅今明罕见的有些不确信,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他负手而立,面色微微有些冷。   小太监不敢回答这句话,只能低头不语。索性傅今明也没有指望他回答,在问出这句话后,他自嘲的笑了笑。   挥手示意他退下。   一直到那太监退下,殿内便只剩了一个人。那道修长孤隽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窗边,傅今明垂眸不经意想起之前和顾妤相处时的种种。   最后定格在了她躺在榻上,屈辱的神情。   原本放松的手掌微微有些发麻,傅今明垂眸顿了顿,告诉自己不后悔。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如此。   没有情爱,只有掠夺。   到了这时,他终于敢承认,他和顾妤之间所隔的东西,注定他们会走向对立。   宁馨之死,顾老将军之仇,无论哪一样都不共戴天。   傅今明掌心紧握着,一直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乌云渐渐遮住太阳,天色阴沉下来,才收回眸光。   而这时,早已经派出去的暗卫也跪在了地上。   “陛下,收到了一封出自漠北军中的信函。”   漠北军已经在京城扎屯几日,却一直没有进京,傅今明见状,也只能按兵不动。   这几日京中人心惶惶,几乎无人再敢外出,就怕漠北军不知何时破城而入。傅今明原本打算等到谢枭主动现身,但没想到这时却收到了一封来自漠北军的信函。   这种时候送信过来,他眸光顿了顿,低头打开。   上罪书三个字映入眼帘,暗卫连忙低下头。   短短一页,上面所书俱是当今天子的罪过,其中一条甚至还有诬陷忠良,无异于是在为为顾家平饭。   暗卫以为陛下会生气,但傅今明只是面色平静的看完整张信函,神情不变。   “陛下,这……漠北军这是什么意思?”他犹豫开口。   傅今明眉头微皱,许久淡淡道:“这恐怕是谢枭的意思,这一纸上罪书,大抵是要告诉天下,他要反了。”   见暗卫还是不解,傅今明将信函置于烛火之上烧毁,许久才开口:“古来造反,哪个不是师出有名。刚才的上罪书,不过是给别人看的而已。”   “叫搜查的禁军回来吧,这上罪书送上来,便是说明谢枭已经出城了,太后自然不会继续留在京中。”   他语气淡淡,暗卫看了陛下一眼,心中微沉,这才领命退下。   傅今明确实所料不错。   顾妤和阿细两人已经不在京城了。一日前她们伪装成老妇人回乡探亲,成功骗过了守城的士兵,这才来到漠北军驻扎的营地。   顾妤之前其实名声一直都不太好,这些沙场战士们原本是看不起她这个深宫太后的,但不知谢枭与他们说了什么。   在顾妤过来时,一个个竟然恭敬的不像话。顾妤当年就算权势最盛时,也没叫这些满身桀骜的漠北军低下头,今日却简单做到了。   她目光顿了顿,向那些士兵微微点头,声音清冷却暗含了些诚意:“有劳诸位了。”   副将自从看见太后姿容,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难怪王爷要美人不要江山。这样的仙人之姿,任谁也无法拒绝。   即使是被迫居住在军营里,顾妤气质依然从容。那样一身简单的素衣,衬得那面容宛如水间芙蓉,又清又冷。却也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她身边,好像无论怎样的人都会自惭形秽。   那些原本只是因为王爷的话,不得不对顾妤表现出尊敬的士兵们在看到太后真人后,都有些感慨,那些敌意也渐渐消散了些。   顾妤点头后就没有再管他们,径直回到了帐篷里。   阿细已经煮好了热茶,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解下披风。一边絮絮叨叨道:“分明这几日已经不怎么冷了,怎么太后身上竟然还是这么凉呢。”   她将热茶递给顾妤,有些担心。   顾妤发现自从出宫以来,自己这个小宫女的胆子在越来越大了,以前从来不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现在却自然的开始唠叨。   她心中和系统感叹,但面上却只是在皱了皱眉后就接过了手里的茶杯。   温热的温度顺着瓷杯传递过来,叫顾妤生冷的指尖慢慢暖和了些。   她其实也感觉到了自己最近身体不太对劲。但系统检测却又没有检测出来什么,于是在那日心口疼痛后,就勉强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准备等任务完成了,回到系统空间后彻底的做一次体检。   顾妤这样想着,便低头喝了口热茶。   阿细知道她不喜苦味,便特意煮了些茉莉花,那茶水入口清香,叫顾妤不由舒展了些眉头。   看她眉头微松,阿细不由笑道:“太后若是喜欢这味道,奴婢以后都这样做。”   茶水让本来有些微凉的胃里暖暖的,顾妤刚要点头,那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疼痛感又迅速袭来。   起初只是宛如针扎一般,接着那痛意越来越明显。   顾妤差点疼出鹅叫,还是握紧手掌才勉强没有现出原型。   阿细见顾妤忽然白了面色,有些奇怪:“太后,您怎么了?”   顾妤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阵模糊,倒在了榻边。   阿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扶起顾妤叫了几声,见她双眼紧闭着,丝毫没有反应,眼泪几乎都要下来。   阿细好歹还记得这时候不是哭的时候,她小心将顾妤扶到榻上,心中虽然没有主意,但也知道连忙起身去找王爷。   谢枭正在侧面帐篷里商讨攻打京城的事宜,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王爷?”幕僚见他走神,不由顿了顿。   谢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无事,继续吧。”   他指尖顿了顿,转眸看向地图,刚要开口,就见大帐突然被人闯进来,顾妤身边的那个宫女面色惨白,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匆忙道:“王爷请随奴婢去看看吧,太后出事了!”   她语气焦急,像是刚刚赶来。   谢枭心中微顿,那丝不安化成了实质。他放下手中东西,在幕僚开口前淡淡道:“今日议会且先暂停,大家先回去吧。”   幕僚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边副将拉住,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直到谢枭离开后,才叹了口气道:“王爷本是有经世大才之人,这几日竟也被那太后迷惑成这样。”   一旁的人也摇了摇头,副将却看了眼谢枭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谢枭没有理会众人是怎么想的,只是在听闻阿细的话后,就立马赶到了帐篷。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榻上双目紧闭的人,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阿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谢枭闻言抿唇拿起桌上还剩的茶水闻了闻,转身向跟来的侍卫道:“去请大夫来。”   顾妤始终对外界一切充耳不闻,只安静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直到这时,谢枭才庆幸当时顾虑到她身体的缘故,带了府中大夫过来。   那人很快就被带到,阿细也在帐中等着,心里焦急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那大夫起身看了他面色一眼,忽然跪在了地上开口:“王爷,请恕老朽无能。只查探出太后这是中.毒.了。”   “中.毒.?”阿细心中一惊:“可是这花茶的问题?”   她将花茶递过去,太医嗅了嗅,微微摇头:“花茶中并无问题。老朽刚才诊脉发现,太后中.毒.已有半年之久,那.毒.想必是日日下在饭食中的,之前有人拿药物压制,才没有叫人看出端倪来,现在没有了那种药物,太后.毒.性便再也压抑不住。这才会吐血晕倒。”   他这样说,叫阿细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后退了一步。   被谢枭沉戾目光看着,她咬牙开口道:“太后有段时间的膳食是被陛下掌控的,会不会是那时?”   她心中微沉,虽然这样说着,但几乎已经认定,不由露出些愤恨来。   谢枭指节握的发白,在听见太医的话后沉声问:“这.毒.可能解除?”   他了解这个游医,在他这样说时,几乎可以断定这.毒.已经无解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问。   果然见那大夫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已经叫谢枭心中清楚,他眼底发红,冷峻的面容上戾气几乎压抑不住。   在阿细已经哭出来后,他看着榻上安静沉睡的顾妤,缓缓问:“那味压制的药草可能彻底驱除.毒.性?”   帐篷内静静地,过了许久,才见大夫摇了摇头:“不能,草药只能暂时延缓痛苦。之后.毒.性发作,痛苦会是百倍。”   “而太后压制了很久,现在.毒.入肺腑,除非仙丹妙药,恐怕再无力回天。”   他说完后便低下了头,谢枭替顾妤捻了捻被子,在帐篷内两人都几乎已经认命时,俯身亲了亲顾妤苍白的面容。   那一吻落在额角,在此刻有些说不出的眷恋。   他垂眸收回手,冷静道:“我不信。”   阿细只见过漠北王调笑太后,随意坦然之时,就是那日出城门,他面上也只是微微凝重。何曾见过他这样。   这样沉重的话却叫她心中顿了顿,竟然安定下来。   漠北王不放弃的话,说不定太后还有救?   她心中暗想着,不由看了眼榻上的人。 第83章   顾妤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那天吐血后还没有来得及和系统说话, 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看见阿细在榻边坐着哭红了眼睛。   “怎么回事?”她张了张口,刚想问, 就觉得喉间一阵疼痛, 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细见状连忙起身去倒了杯水, 小心喂下。   “太后不必担心, 您的嗓子是之前昏迷很久不说话, 所以开口有些疼。”她言语小心, 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顾妤有些无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杯水下去后她已经好了些,被阿细扶着坐起身来, 想了想还是淡淡道:“哭什么, 本宫还没有死呢。”   以原主的性格,这时候确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面色虽苍白,但身上冷冽高傲的气质却没有被遮住,说话时淡淡抬眸,宛如寒刃一般。   分明是斥责的语气,但却叫阿细心中顿了顿,竟然莫名安定下来。   太后这样, 便已说明她身体好些了吧?   她心里想着,抿唇急忙擦干眼泪,在顾妤看过来时摇了摇头:“太后恕罪,阿细只是太高兴了。”   顾妤刚想说话, 心口处便又有些不舒服。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时已经有人端着药碗过来了。   浓郁的苦味叫顾妤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她问。   回答是不是阿细,而是端药进来的大夫。   灰衣老人躬身道:“启禀太后,这药是帮助太后调理身体的。太后之前晕倒是因为身体早年有旧疾,多日以来遭遇变故情绪压抑所致,老朽特地开了些舒缓心神的药。”   那日之后谢枭便下令不许任何人告诉顾妤她身体中.毒.的事,只说心口疼痛是郁结于心,让大夫每日煎药来暂时压制。   顾妤看了阿细一眼,便见她也收拾好情绪道:“太后,大夫说的没错,您是为将军的事太过担忧了,这才身体有些受不了。”   “这是新熬的药,您趁热喝了吧。”   两人话语一致,若不是顾妤知道自己真的没有郁结于心,恐怕也信了他们的话。   顾老将军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也只是一个任务,顾妤清楚自己不会真情实感。也清楚阿细他们的理由站不住脚。   可是,阿细为什么要骗她?   她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微微咯噔了一下,难得猜测自己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这些念头只在瞬间闪过,顾妤面上表情顿了顿,最终还是在两人期盼的眼神中接过了药。   扑鼻而来的苦味叫顾妤面上僵/硬/。阿细似乎是知道她的习惯,微微补充道:“太后,这里已经准备了一些蜜饯了。”   听到有蜜饯,顾妤微微放下心来,最终咬牙做出平静的样子喝了那碗药。   苦味在口腔蔓延,顾妤若无其事地将碗放下,这才开口问:“王爷呢?”   自己昏倒了这么久,谢枭难道一直没有出现?顾妤不由有些怀疑。   阿细犹豫了一下,等到大夫出去后才低头道:“太后已经昏迷三天了,之前两天王爷一直在榻前守着,直到今天两军开战才不得不离开。”   顾妤敏锐的抓住了两军开战这个词,皱眉冷声问:“京城那边已经发兵了?”他们一直驻扎在郊外,这时开战不得不让顾妤多想。   阿细却摇了摇头:“是王爷主动攻城。”   “从昨夜至今,已经过去了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的战役可见惨烈,顾妤心头顿了顿,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过去了。   谢枭这时候莽撞攻城,一定是有原因。   顾妤看向阿细,却见她只是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不由微微抿唇。知道从她这儿问不出来什么,顾妤挥手示意她先退下,只说自己乏了。   她眸光平静,阿细看了眼,见太后此时一切都好,这才敢收拾好药碗离开。   不过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奴婢就在门外,太后若是有事,可随时叫奴婢。”   一直到人离开,顾妤才从榻上下来,询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枭为大晋第一名将并不是浪得虚名,他早年带领漠北铁骑一路踏平多少疆土,才有的今日功勋。不可能不知道在雨夜攻城不利之事。   外面的雨现在还在下着,即使是隔着帐篷也听的分明。   她心底疑惑,觉得这次的事实在太奇怪了,先是自己无故心口痛晕倒,再是谢枭攻城。这一切都像是有计划的一样。   系统顿了顿,有些抱歉:“对不起宿主,之前的那次检测因为药物潜伏太深,所以出来的结果有了差错,并没有检测到什么。但是刚才我又重新检测了一次,发现您晕倒并不是意外。”   他语气凝重,还是开口:“您中.毒.了。”   “并且这种.毒.药此刻已经进入后期,如果您真的是人类的话,可能无法撑过三日。”   这句话成功叫顾妤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懵住了:“我中.毒.?什么时候的事?”   顾妤对这件事丝毫没有记忆,直到系统说出傅今明的名字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由黑了鹅脸。   “你是说他早就在登基那会儿就开始给我下.毒.了?我逃走这么久,军队始终按兵不动就是因为傅今明早就料到今天。”   “他知道我迟早会.毒.发,所以才/逼/谢枭自乱阵脚?”她咬牙问。   系统听见她的分析后眼中复杂,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顾妤觉得这个世界的男配真的是太讨厌了,虽然自己最终的任务也是造反失败,但自己失败和被别人算计失败可不一样。   更何况他还给自己下了.毒.。   顾妤恨不得提着翅膀去报仇,但幸好被系统阻止。   “您放心,为了弥补因为系统工作失误而给您带来的不便,系统已经为您解了.毒.,现在表面的症状不过是为了迷惑别人而已。”   这句话终于叫顾妤收起了翅膀。   她刚才真的不是冲动,想她渡劫失败,本来就是来修复的,结果这边的病还没治好,后面又给自己身体弄了一个.毒.回去,换作是谁都不行。   听到解了.毒.后,顾妤火气消了些。傲娇开口:“还算你有点人性。”   不过即使是这样,顾妤也还是将傅今明拉入了黑名单,准备等到谢枭攻城失败被擒后,立马就自杀。   她是一点也不准备见那个垃圾小皇帝了。   而这边顾妤正想着,那头攻城之战就已经显露了败势。漠北军本来无往不利,但却因为雨天有些施展不开。   副将看了一眼,转眸看向谢枭:“王爷,再这样下去,情势对我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谢枭看了眼城门,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拿起长枪后道:“备马,我孤身进城。”   傅今明就在城门之上站着,看见谢枭孤身潜入后,眉目淡淡:“打开侧门迎接漠北王。”将士们互看了眼,还是开了些。   等到谢枭骑马而入,那门便迅速被关了起来。   谢枭一路往前,直到在空城中见到傅今明。   那位年轻帝王一身常服静静站在雨中,见他进来抿唇冷声道:“漠北王果真好情意,愿为太后冒险至此。”   谢枭恨不得提枪杀了他,想到顾妤这几日所受折磨,停下了马,嘶声问:“你就那么恨她?”   暴雨打落他面容之上血迹,露出其中狠厉。   傅今明神色平静,过了许久才道:“我答应过自己,要报仇。”   “报仇?”   谢枭嗤笑了一声,看着他步步质问:“陛下是为自己报仇?还是为国公府那宁家小姐报仇?”   “若我说,当年太后根本没有暗杀那宁家小姐呢?”   “枉费陛下苦心经营多年,真是可笑。本王之前曾查过那件事,陛下所要答案在此,如今可敢亲自看看?”   他将手中竹策扔给傅今明,眸底血丝惊人。   外面雷声震耳,一道闪电划过,傅今明听见这话指尖顿了顿,打开竹简,等看到其中内容时,瞳孔微缩,不由后退了一步。 第84章   在看见竹策的一瞬间, 傅今明瞳孔微缩, 首先便是不可置信。这竹策是宁馨死前所留,上面的记号他再熟悉不过。   正因为熟悉,所以才觉得不可置信。   因为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清, 宁馨是自己自杀而死, 并不是什么暗卫所杀。   “当年国公府宁家小姐早就身患重疾, 不堪折磨, 这才选择了却余生, 陛下如今可信?”   谢枭语气讽刺, 持.枪.立于马上。   傅今明指尖僵.硬.,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荒谬感,这种荒谬感压的他喘不上气来, 只能后退一步勉强稳住身形, 开口问:   “既是如此,那为何国公要告诉我,是太后所暗杀?”   他这是已经去掉了朕,只觉得心底生寒。   谢枭看着他,许久才冷声道:“陛下明知故问,为何一定要我回答呢?”   为何将宁馨自杀的事推给顾妤?只因当初顾妤执掌大权后大肆清除了朝内无作为的世家公卿,从周家开始, 一步一步,早已经人人自危。   宁国公府深知自己是下一个,便将主意打到了傅今明身上。想借宁馨之死,激化当今天子与太后的矛盾, 以天子为盾牌,保护自己。   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这些年,傅今明始终恨着顾家,隐忍蛰伏多时,也终于扳倒了顾家。   傅今明并不蠢,他只是太.精.于算计,最后反被误导。如今这一策竹简已经将他想要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这些年,就是一个笑话,为人利用而不自知。   甚至……甚至害了顾妤。   想到那个名字,他掌心紧握几乎出血,雨水打湿傅今明青色衣袍,他咬牙听见自己问:“她如何了?”   没有人想到当今天子会有现在这副样子,分明占优势的是他,却狼狈的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在想到顾妤时,傅今明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恐慌。这股恐慌叫他面色惨白,几乎无法思考。   那个.毒.,那个.毒.……   傅今明喉间血腥蔓延,他强行压下,沉声问谢枭。   谢枭虽然也想再继续嘲讽他,但他知道这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必须抓紧拿到解药才行,他多为难傅今明一刻,顾妤就多受着一刻折磨。   他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青年,冷声道:“我今日来就是来拿解药的,傅今明,阿妤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此时语气沉重了下来,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可这句话却叫傅今明狠狠闭上了眼。   “此.毒.无解,我当时是抱着必杀之心。”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叫谢枭怔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句话之后,他手持长.枪.抵在傅今明脖颈,语气沉戾:“你说什么?”   而不远处的营地里,就在两人对峙之时,顾妤已经点燃了大火。   早在听闻漠北军投降,谢枭孤身入京城被擒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之前藏好的火折子拿了出来。   阿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有丝毫防备。只在听闻太后说要喝她上次煮的茶后,就去了另一边的帐篷准备。   直到在端茶过来时,看见了燃起的大火。   顾妤动作之时正是雨停下的时候,那火势迅猛蔓延,顷刻间整个帐篷都烧了起来。   “太后!”   阿细扔下茶杯就要往里面跑,却被帐篷里横木挡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时候想要叫人灭火已经来不及了,她捂住嘴,眼泪再也忍不住:“太后!”   直到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怒喝:“不许进来。”因为大火,她嗓音沙哑,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帐篷外有一封信……”   她话没有说完便彻底没有了声音,阿细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拼命扒着焦木,哭喊地叫着顾妤名字。   却始终再没有了回应。   直到天上下起大雨,浇灭了火势。阿细颓然的看着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帐篷,面色惨白。   她这时终于想到了顾妤口中的信,连忙颤着手找到打开。   这是太后最后的心愿。   里面安排好了阿细的余生,还有漠北王。   顾妤知道自己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或许可以救谢枭一命,便让阿细带着消息去城门。却没想到这些安排叫阿细哭的更加厉害。   那帐篷早已经成为了飞灰,阿细找了许久,在没有找到顾妤尸体后,咬牙拿起地上的信封,转身离开。   这是太后最后交代的事,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   而另一边还不知顾妤早已身死的消息。两人站在雨中,谢枭面上沉的可怕,手中长.枪.也更往前了一寸。   血迹顺着青色衣衫往下,傅今明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那痛意被隔绝在身体外,他甚至不知自己如今为何还要活着。傅今明面上似哭似笑的站着,和往日清隽儒雅的陛下没有一丝相似。   “我杀了你!”   谢枭深吸了口气,眼底暗红。   周围闻声而来的将士想要擒住他,却被傅今明抬眸定住。   他就站在那里,像是要偿还什么一样,大家都围住两人不敢动弹。虽然不能上前,但却也知道不能叫漠北王真的杀了陛下。   无数长.枪.对着谢枭,谢枭却不为所动,只充满杀意地看向傅今明。   一直到从城中跑出来一个人。   “陛下,解药研制出来了!”太医看见这边情形,边跑边喊。   其实早在后面对顾妤有了别的感情时傅今明就后悔了。他口中一直不承认,但却终究时不忍心,所以,在顾妤离开之后,虽然算计好了一切,傅今明却还是叫太医暗地里去研制了解.毒.方法。   因为太医之前便说过,这个.毒.几乎无解。傅今明本来已经失去希望了,却没想到在放弃时会听见这样一句。   他眸光微微有了些神采,转过头去,就见太医跪地道:“陛下不要冲动,微臣幸不辱命,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他跑的匆忙,见傅今明死死盯住他,连忙从盒子里拿出一盒药来,递了出去:“这是解药,只要按时服用半年,太后的.毒.就可以解了。”   这句话叫他松了口气,心中积压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些。他伸手接过了盒子,努力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右手:“你说的可是属实,这确实是解药?”   他声音莫名问。   太医点了点头:“陛下尽管一试。”   因为这句话,谢枭终于收回了长.枪.。他寒眉立在马上,正要说什么,忽然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似乎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傅今明厉声问。   原本守在外面的将士惨白着脸,让开了一道路。   却见外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婢。谢枭认出这是顾妤身边的人,心中顿了顿,竟然莫名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在此,太后呢?”他厉声问。等到看到阿细面上绝望时,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寒意。   阿细心中刺痛,看见谢枭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王爷,太后她。”   “太后她……”   她说不出话来,一旁进来的将士也跪在了地上。看着两人犹豫道:“臣接到消息,在漠北军被擒,副将投降之后,不远处的营帐里起了一阵火。”   傅今明因为拿到解药的笑意僵在面上,看向阿细,便听她一字一句道:“太后她不堪药性折磨,已经自焚而死了。”   这句话叫傅今明手中的盒子落到了地上。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可旁边将士闪躲的眼神,还有阿细面上的恨意都不作假。叫他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形容宛如疯癫。   “这不可能。”傅今明不知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别人。顾妤怎么会自焚而死呢。她分明是那么骄傲的人。   是啊,她那么骄傲的人。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他亲手逼死了顾妤,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扯入泥潭,.逼.得她自焚。   城中电闪雷鸣,雨又下了起来。打湿了谢枭阴鸷的眉眼,他直到这时才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顾妤死了。   那雨水顺着面上滑落,叫他神情更加冷凝,也叫看见的人,心底不由生出了股寒意。   漠北王他失控了。   还不待旁边士兵意识到不对,谢枭已经丢了.枪.,一拳打在了傅今明面上。他此刻全然忘记了一切,只剩下野兽的本能。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傅今明口中吐血,却仍旧不许那些人上前。   “退下。”他嘶声道。   将士们只能停下了脚步。   陛下青衣之上全是血迹,傅今明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与顾妤的种种,最终定格在了她那时眼中含着恨意,用簪子抵住自己之时。   他当时只觉得,这样的眼神自己无法接受,却没想到,日后还有更甚。傅今明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卑劣,他总是说着要报仇,其实不过是嫉妒。   他嫉妒顾妤与谢枭亲近,傅今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小人。   而如今,这个小人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只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傅今明不敢睁开眼,脑海里顾妤充满恨意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他握紧了掌心,在谢枭抓住他领口之时,慢慢开口:“你杀了我吧。”   杀了他,他就能与顾妤一起了。   他还欠她一声抱歉。   傅今明握紧掌心,心中讽刺,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   谢枭听见这话之后,眸底通红。   他指节握的发白,额角也爆起了青筋,只看着就叫人觉得已经伤心到极致。   雷声震耳,轰隆声后暴雨以至倾盆,周围人都瑟瑟不敢说话,谢枭死死盯着他,最终松开了手。   “我不会杀你。”他慢慢道。   随着他收手,血珠滴落在了地上。   傅今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就听谢枭寒声道:“陛下就慢慢在愧疚中度过一辈子吧。”   他声音平静,却叫傅今明如坠冰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   阿细在完成太后的嘱托后也已经离开了。   “陛下?”将领有些犹豫,就这么简单的放漠北王离开?   他心中纠结,傅今明却沉声开口:“让他走。”   “陛下,太后已经死了,您……”那将领还想说什么,便被一剑刺穿了心脏。   血顺着雨水流下,他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似乎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杀他。直到合上双目之时,才听傅今明一字一句道:“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我们所有人——都不配。”   顾妤不知道在她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在傅今明拔出剑之后,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恭喜您完成造反失败自焚任务,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奖励十点修复值。”   “正在跳转系统空间,请您做好准备,下个世界,校园女神。” 第85章   自那日大火后已经三年。   朝堂这三年发生了很多变化, 旧时公卿被当今陛下一一清除了出去, 只留下来了些新选□□的官员。   当日陛下雷霆之势,甚至连之前登基后一直给予善待的宁国公府也是一样,没有留丝毫情面。甚至对其更加苛责。   三年之内地位一落千丈, 多数子弟被发配到了边疆。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只能猜测陛下是早就有改革的打算, 只不过是选在了此时发难而已。   朝堂大改这件事起初还有人反对, 但在傅今明强压之下, 却也不得不妥协。   短短三年, 已经天翻地覆,人人自危。   陛下性情大变的原因曾引起诸多猜测。唯有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小太监知道,陛下这是为了太后。他在完成当年太后没有完成的事。   自从三年前回宫后, 陛下就命人封了章华宫, 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随即又颁发了旨意,为顾家与太后平反。之前的案件被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叫人触目惊心。   那段时间是京城最血腥的时候,大大小小官员被斩首抄家,几乎血流成河。   小太监心底叹了口气,想到这儿回过神来,便听见座上陛下清咳了声。   不过三年, 他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不过而立便已经生了白发。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心中感慨,却一句也不敢提。   太后的名讳,在宫中已经成了禁忌。   傅今明咳嗽了声, 淡淡问:“还有人要上奏吗?”   他声音平静,周围大臣互相看了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上前道:“启禀陛下,边界接到消息,说是漠北王近日入京了,需不需要我们加强禁军人手,在京中巡查?”   开口的是新上任的禁军统领。   三年前谢枭便带领大军脱离了大晋,在漠北自立为王。虽然这些年尚未挑起战事,但也从不与大晋来往。   过往将领只要越过边界一步,便被毫不留情的斩杀,举止放肆,简直是在挑衅陛下。   众人都在奇怪,以陛下眼里不容沙子的脾性,为何会容忍了漠北这么久。   但也有人想到了当年攻城之时的惨烈情状,若不是天公相助,叫那几日都是雨日,恐怕大晋也没有那么容易赢。   如今漠北军休养生息,已然缓过来,确实是不宜再开战。众人心思各异,但都屏住声息,静静地等着陛下发话。   殿内一片安静,在听见漠北王三个字时,傅今明微微怔了怔,却并不意外。   今日是顾妤的忌辰,他在此时过来再正常不过。每年这时候,谢枭都会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   傅今明心中一清二楚,那烧毁的地方,他叫人日日打理着,可却一次也不敢去。   他知道,顾妤并不愿意见到他,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即使后来他为了赎罪,也服了那.毒.药。众人都以为他身体一日日变差是/操/劳过度,只有傅今明自己知道。   他是服食了药物。   他要将顾妤之前所尝受的痛苦一遍遍从头体会,哪怕是肝肠寸断。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自愿的。   殿内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楚,提到那人名字,傅今明喉间涌上腥甜。众人低着头,并没有看见他额角青筋。   过了许久,那腥甜咽下,才接着淡淡开口:“不必加派人手,随他去吧。”   他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底下人有些没有听清楚。而身旁的太监听见后,头更低了些。见大臣们都无话再说之后,才开口:“退朝。”   众人行礼之后鱼贯而出。傅今明在殿内坐了会儿,才被太监扶着起身。   “陛下,是去书房吗?”小太监小声问。   傅今明指尖顿了顿,过了会儿才道:“去章华宫。”   听到这个名字,太监心中一凛,却没敢多问。   而另一边,谢枭果真是去了当年顾妤自焚的地方。   那片京城郊外驻扎的树林并未长出荒草,看起来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谢枭看了眼后,眸光略深了些,像是有些讽刺。   他现在已经很少穿红衣了,平日里总是一身黑色素衣,往常爱戏谑笑闹的性格也改了不少。   漠北不少人都说,王爷已经不会笑了。   谢枭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那日顾妤的信他最后也看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拥兵自立。   那信中的字迹一如既往,谢枭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看完的。顾妤将一切都安排的清楚,将阿细送回家中,叫他撤兵止损,甚至还有,告诉他,不要为她设立衣冠冢。   她走的干净,没有为傅今明留下一句话。   这些往日足以叫谢枭开怀的东西,在那日之后,却只剩了悲痛。只要一想起顾妤的名字,他就抑制不住颤抖。   谢枭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心。他爱慕顾妤,再没有别人。   所以才在她中.毒.之后孤身入京,殊死一搏,就为了换取解药。他努力了那么久,只是想让她活下去,可最终却还是没有抓住那片白衣。   这是他此生最痛。   谢枭知道他不会杀了傅今明,就像那日说的,他不配。   他停在那片还有烧焦痕迹的土地上,看了许久,才弯腰放下了手里的酒。   “太后想必不喜欢喝酒吧。”   “也是,你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呢。”   他罕见地笑了笑,坐在了高起的地上。   那酒坛被拍开,泥封扔在一边。谢枭将酒坛拿起,沉峻的面容之上有些肃然。在身旁的马匹探过头来时,将酒洒在了地上。这才慢慢放松了眉眼。   “这是我自己酿的酒,用太后最喜欢的梅花。太后可知道,我偶然得了一株梅花,竟然可以在春日开放。想着太后喜欢,我就将它移到了漠北的庭院里。我离开之时,那花还开的很好。”   “若是有幸,太后……也去看看吧。”   他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   马儿看着面前荒野,喷了口气,似乎也有了感觉。   若是顾妤在,一定会认出,那是当时她在马场与谢枭偶遇时骑的那匹。   动物总有些灵性,面对着焦土慢慢低下了头。谢枭闭上眼猛地喝了口,任由酒水呛进喉咙里。   他始终表现的一片轻松,不似在漠北时的冷漠,就好像是顾妤在时一样。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一滴一滴落在冰冷面容上。谢枭抓着酒坛的手微微收紧,面上笑意终于淡了下去。   “太后。”他只唤了声她的名字,便又开始喝酒。黑色的衣衫被打湿,谢枭竟觉得今日眼眶有些干涩。   “来时漠北风大,也许是在路上迷了眼。”他淡淡开口,不知道是在向谁解释。   说完后才觉得可笑,终究没有忍住嗤笑了声。   与顾妤相处时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从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到后来了解后知道她心性纯粹。   一幕幕闪过,直到最后,顾妤在榻上时苍白憔悴的容颜。即使是在那时,她也依旧没有过怨恨。   他到那时才知道,顾妤是一把锋锐的剑,一旦开封,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不接受别人的施舍,也不给自己留退路。像她那样的人,来到世上本就是艰难的。   那坛酒已经喝完了,心肺火辣辣的被烧灼着,谢枭躺在雨中,一直到雨势微弱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在这里呆了许久,想必太后也已经不耐烦了。”   他唤来一旁白马,抿了抿唇,忽然笑了起来:“谢某叨扰了太后三年,不知太后地下可会知道?”   夜中静静地,没有人回答,唯有雨声在旷野回响。   谢枭也不在意,俯身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时,转身上了白马。   那马儿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谢枭握紧缰绳后回头看了眼,将那句“玉娘”咽在了心底。 第86章   当系统的判定结果响起之后, 顾妤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回到了系统空间。   她这次没有休息很久,因为想着只剩下一小撮屁股羽毛,只要修复好自己就能见人了, 于是表现的特别兴奋。还没等系统开口, 就主动要求开始任务。   系统翻着册子的手顿了顿, 轻笑了起来:“您确定现在开始?”   顾妤点了点头, 十分肯定:“没事, 不管前面是什么剧情,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连续两次任务通过,已经给了顾妤莫大的信心。她坚信自己这次一定能成功。   想着到时候自己又能自由自在在水里玩,而且不用被其他天鹅嘲笑了, 顾妤恨不得马上穿书。   系统见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也不多说,只笑道:“既然这是您的要求,那么我尊重您的提议。”   空间里他模糊的身形隐约显现出一点影子,顾妤却没有注意到。   她此刻已经放心的进入了光圈,等到抬起头来时,熟悉的眩晕感就已经传来。   十秒钟后,传送点已经没有人了。系统看着空荡的房间, 微微勾起唇角。   顾妤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她眨了眨眼有些懵,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难道是晚上?   还没等顾妤疑惑,旁边就传来一道咳嗽声, 商霈靠在柱子上,深吸了口气:“我已经报警了,等会儿有人进来,别叫就行。”   他声音有些不耐,更多的却是沙哑,好像受了什么伤一样。   顾妤更疑惑了,转过头去,借着窗口模糊的光,隐约看见了旁边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他身上全是血,半蜷着腿靠在柱子上。   顾妤看不清他面容,只能从冷冽的颌线判断出这个少年的大致样貌。   经过三个世界的高岭之花磨炼,顾妤的打量进行的十分隐晦,她以为那个少年不会察觉。谁知道他却懒洋洋地勾起唇角,嗤笑:“怎么,顾大校花感动了?第一次想要认识我了?”   顾妤没想到偷窥被发现,不由微微抿了抿唇:“你想多了。”   她声音清冷,在寂静的空间里分外清晰。   就在顾妤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商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直到这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再也没有声音了,顾妤才敢在心底开口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校园文吗?你是不是把我传送错地方了?”   她语气急切,微微皱起眉。   系统却不紧不慢的将原著书传给她,笑道:“虽然是校园世界,但是您忘了,我说过的,后面的世界难度会越来越大。”   顾妤抽了抽嘴角:“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你一个校园文,却将我绑架到了仓库。”不过,即使这样说着,在知道世界没传送错之后,顾妤还是接受了剧情传输。   那本书在靠近额头时慢慢翻开,内容也映进了脑海。   顾妤原本是抱着好奇的心看的,看完之后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   “系统,我……”她忍耐了很久,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脏话。告诉自己,你是一只可爱的小天鹅,你应该包容傻/逼/系统。   可下一秒,却还是破功质问:“你确定我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   顾妤想到自己这次穿越的世界,额头都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校园文,简直可怕。   这个世界表面上是一个纯纯的暗恋故事,故事发生在大学,讲述女主许之雅暗恋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学长,从一开始的被拒绝,到后来锲而不舍,打败各路阻碍,最终成功与学长修成正果的故事。   听起来就是一般校园文套路。   可其中还有自己这个女配在。顾妤是女主暗恋对象楚清砚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两人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之前也有婚约。   虽然楚清砚只把自己当妹妹,但却一直对她很好。但这个女配身上却有个该死的bug。   女配顾妤的人设也是品学兼优,但和男主不同的是,她是一朵高岭之花,当之无愧的校园女神。   而bug就在这里,这个高岭之花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具有迷之吸引变态的魅力。   从小到大,被无数人告白也就算了。还经常收到各种来自不知名人士的恐吓。就这样熬了十几年,女配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在被变态折磨的忍无可忍后终于承受不住自杀了。   也是女配自杀,才给女主上位腾了一条路。   顾妤看完之后严重怀疑,这个作者就是想不出女主怎么上位了,才来这么一个情节。   她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底的暴躁。现在剧情正进行到女主在校园小树林告白楚清砚,而自己因为独自回家,在路上被绑架的剧情。   顾妤想到这儿,终于知道了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的名字。   明洋大学的校.霸.级人物,商霈,也是这本书里的男配。   原著中确实有讲过女配第一次被绑架,是男配救出来的。商霈正好回家也在那条路上,看见有人将她捂住口鼻之后,就一路跟了过来。   结合剧情之后,顾妤就明白他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了。   不过,顾妤想起刚才无意中看见的连帽衫少年,微微抿了抿唇。这位可是个打架好手,竟然也能这么狼狈。   这叫她对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评估又上升了一些。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接着门锁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顾妤离的远有些看不清,等到那人走近后,才看见,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青年,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一旁商霈讽刺开口:“朱科?没想到居然是你。”   顾妤这才想起来这位朱科是剧情里大女配一届的一个学长,两人曾经在社团共事过。没想到这次绑架的人居然是他。   秉持着高岭之花的人设,顾妤面色微微冷了些。   似乎是想到他为什么绑架自己,她在看到朱科后冷声开口:“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商霈。”   顾妤隐约有些猜测,朱科是在三天前向她告白,被她拒绝了,所以才会生起这个心思。   仓库里黑漆漆的,随着她话音落下,商霈忍不住转头去看她,却只看见顾妤紧抿的唇线。即使被绑架她也依旧坐的很端正,脊背挺直,和他以往最讨厌的那些装模作样的人一模一样。   他和这位明洋有名的女神没什么交集,只是看不惯有人对女孩子动手才跟上来。刚才之前,也没想过顾妤会感谢他。   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   因为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了。   商霈垂眸从藏在掌心的小刀慢慢割着绳子,面上却冷冷淡淡,没有说话。   朱科看着他沉默,冷笑了声,转身面对顾妤时语气却温柔了下来:“阿妤,你不用理会他,我来给你松绑。”   青年小心道歉道:“我给那些人给了钱,却没想到他们那么粗暴。阿妤我不是故意的。”   朱科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一片扭曲。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眼底黑暗深沉的叫人心惊。   顾妤对上他的眼睛打了个寒颤。   “这人有病啊。”   她在心底和系统吐槽以缓解紧张,系统先生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轻轻笑了笑道:“您放心,这只是第一次绑架,相信随着剧情的发展多来几次,您就会习惯了。”   ……   顾妤: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习惯。   男人似乎对替她松绑这件事很激动,手指都颤抖了起来。走到顾妤面前后,努力屏住呼吸,眼底的/欲/色却丝毫没有遮掩。   顾妤手腕被绑着,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   虽然知道商霈会救自己,但这种情况下,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为了不崩人设,顾妤死死咬着唇,冷漠地看着面前扭曲的男人。朱科叹了口气,几乎被那瑰丽雪色晃了眼睛。   忍不住伸手轻抚顾妤面容,低声开口:“阿妤,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这样厌恶的看着我的样子。”   “真美。”   他眼中痴迷愈盛,似乎还要更靠近一些。下一秒却被人一把拉在了后面,一拳打了上去。   商霈一直在割着绳子,在看到朱科靠近顾妤时,眼底闪过一丝暗沉。用力了些,终于在绳子断掉之后站起了身来。   青年被一拳打翻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打在了眼睛上。   商霈一言不发,下手却很狠。   顾妤心里害怕消散,反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啧,带感。”她举着小翅膀点评。   一直到那个叫朱科的人几乎被打昏迷,商霈才停下了手,捡起地上的刀片。   顾妤静静地看着他,在他过来之后,连忙收起看戏的心思,慢慢垂下了眼。   商霈生的极俊,线条干脆利落,却带着些少见的戾气。一看就是那种不能惹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他。   在感觉到腕间的绳子松开后,顾妤心中顿了顿,还是道了句:“谢谢。”   商霈动作僵了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并不承认是顾妤身上的香气叫他耳尖有些发红。   顾妤见没有回应,也不再说话,只淡淡收回目光。   外面警笛声响起,楚清砚在接到顾妤被绑架的消息后立刻拒绝了许之雅赶了过来,他一边往这里走,一边打着电话,眉头紧皱,生怕顾妤出什么事。   仓库的铁皮大门很难打开,警察看了眼,决定那工具撬开。楚清砚握紧手机,焦急的等着,刚一开门,就快步往里面走。   而里面,骤然被门打开被光亮照射着,顾妤不自觉伸手挡了挡。   绳子已经割开,知道得救,她刚要站起身来,却脚下一软,不自觉倒在了商霈怀里。 第87章   商霈割断绳子后回头, 刚想说什么, 就看见顾妤面色发白,不自觉倒了下去,连忙伸手接住。   “你没事吧?”   入手的温香软玉叫商霈眸光顿了顿, 还是开口。   顾妤微微摇了摇头, 为了不崩人设, 只能道:“没事, 可能是刚才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了, 腿有些麻。”   在向商霈道谢之后, 她就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免得到时候还要叫救护车。”   撇过头去的少年嘴上嫌弃, 却还是在说完后一把抱起了顾妤。   他身上溅了些血迹, 虽然不知道怀里的人有没有洁/癖/,却还是下意识地将她抱着远离了些。   一直到走到门口,看见进来的警察们。   顾妤正出着神,冷不丁被人叫了一声名字。   “阿妤。”   说话的人声音温肃,这时候因为着急,语气显得有些急切。顾妤这才回过神来。   楚清砚看见顾妤现在的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顾妤从来都是衣着整洁,疏离冷漠的, 什么这么狼狈过。   被人抱在怀里的女孩有些疲倦的低垂着眼,面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看着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   楚清砚心中顿了顿,久违的升起了些莫名的情绪。   他眸光暗了暗,在顾妤抬起头后将心绪压了下去, 只上前准备先接过她。   顾妤在看清来人后,心中知道面前这位眉眼清隽好看的青年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在楚清砚过来时,主动开口道:“清砚哥。”   她平常总是直呼他名字,今天倒是例外,楚清砚心中诧异,但想到她今天受了这么大惊吓,这时候见到熟悉的人,说不定也难免感性一些。   顾妤在打完招呼后就示意商霈放她下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商霈并没有收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些。   楚清砚这才看清抱着顾妤的人是谁,眉头微微皱了皱:“商霈?”   这人在明洋的名声并不好,逃课,赛车,打架样样在行,楚清砚也有些耳闻。他记得当时顾妤曾明确说过,最不屑商霈这样的二世祖,怎么今天却又和他在一起了?而且,还被商霈抱着。   楚清砚想到这儿眸光微沉了些,面上却还是维持住了冷静温和的笑意:“商同学。”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谢谢你抱阿妤出来。不过她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你交给我就行了。”   他伸出手去准备接过,商霈听见他的话后,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没有立刻将人交过去,反而低头看向顾妤,问:“你怎么看?不和他回去的话我就替你叫救护车。”   他直接无视了楚清砚,像是没有听见刚才的话。   气氛莫名有些僵/硬/,就连顾妤被抱着都有些尴尬。   楚清砚在商霈的话后,眼中的温和就消散了些,只转头看向顾妤。   在这种情况下,顾妤抿了抿唇,还是开口了:“刚才谢谢你,我和清砚哥回去就可以了。”   她面上微微冷淡,在说出楚清砚的名字后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商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放下了顾妤。   少年手指微冷,骤然离开后顾妤竟然有些不适应。   在楚清砚的帮助下勉强站稳后,下一秒,就听商霈问:“你手机号码是多少?回去后给我报一声平安。”   旁边人眉头已经皱起来了,楚清砚眸光微顿没什么表示。   顾妤回忆了一下剧情,记得女配在这时候确实是和男配交换了通讯方式,于是只在犹豫之后,就慢慢开口说出了手机号码。   商霈轻笑了声,接过警察递来的手机输进去,转身就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顾妤刚要说什么,自己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署名是商霈。   ——这是我号码。   顾妤抬头看了眼,门口早就没有人了。   一旁的楚清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分明他是将顾妤一直当做妹妹看的,可是看见她刚才和商霈互动,他心底竟然有些压抑。   这种莫名的情绪一时也想不通,楚清砚眸光顿了顿,在商霈离开后,状似无意地问:“阿妤,你之前不是不怎么喜欢商霈的吗?”   顾妤手指停了一下,在听见这话后抬起头来,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刚才是商霈救了我。”   她一直话少,这时候也只有这一句话的解释。楚清砚听明白后之前的疑虑消散了些。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歉:“阿妤,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的。”   顾妤之前因为样貌的缘故,一直会招惹上一些事情。因为没有住校,所以往常回家都是楚清砚送她到门口才离开的。   结果这一次,他刚想和顾妤一起走,就收到了之前一起参加过活动的学妹的短信。   那个学妹短信里没说清楚,只说有重要事情要说,他以为是导师的事情,就让顾妤先回去了。却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楚清砚心底愧疚,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答应。   在他道歉之后,顾妤皱了皱眉。奇怪看了眼青年清肃的面容,还是开口:“绑架我的人又不是你,没什么好道歉的。”   她说话时一如既往的直接,没有丝毫虚伪。   楚清砚有些哑然,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妤说的对。”   “只是,我还是想多保护你一些。”   他最后一句落下后,就拉开了车门,示意顾妤上车。顾妤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后就坐了上去。   因为刚才被绑架的事,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楚清砚也不是话多的人,但为了不叫顾妤多想,还是开口讲一些生活中的闲散事情,或者学校里发生的事来替顾妤缓解心情。   可后视镜里乌发雪肤的女孩却有些不在意。   她转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顾妤微微扬起的下颌,还有脖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溅上的血珠。   那血珠已经干涸了,暗红衬着苍白,莫名有些幽冷惊心。   楚清砚恍然看见顾妤/精/致的面容,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冒出她长大了这个念头。   往常一直当做妹妹的女孩不知道在什么时间,已经长成了一副叫人失神的模样。即便是冷着脸,也比许多人可爱。   楚清砚心底闪过这个想法,不由暗自笑了笑。觉得自己今天也是焦急过头,竟然会想到这个。   顾妤一路上一直沉默着,其实也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以原主的人设,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能报完平安解释前因后果已经不错了,再叫她开口根本不可能。   你能指望一个刚才遭遇过绑架的高岭之花喋喋不休吗?   她垂下眸光,直到车子停下来,才拿着包准备离开。   楚清砚看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忽然道:“阿妤,你这样会不会有些寂寞?”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但顾妤却一直独来独往。不只是她父母,他有时也会担心。   他知道顾妤内心很简单,但她样貌实在生的太好了。   这样出色的容貌,很容易引来很多事情,不管是嫉妒,还是其他。今天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楚清砚其实有些担心,要是自己哪天离开顾妤,她以后要怎么办?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顾妤已经下车了。   她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解这个话题,但还是开口:“为什么会寂寞?不是有你和爸妈吗?”   外面明朗的光线照在顾妤雪白的面容之上,微微消散了些冷气。   楚清砚看着她的目光顿了顿,看见了她认真的眼神。忽然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有些多余。   是啊,阿妤不是有他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在一个学校,他怎么会离开呢?只要不再发生今天这种被别的事情拌住脚的情况。阿妤怎么会有事呢。   他心里想着,这时竟然觉得,阿妤能在有事时想到他是一件很好的事。要是……要是能让她一直依赖下去也不错。   楚清砚垂下眼,在顾妤的话后疏离的面容微微露出些笑意,道:“阿妤说的没错,是我想多了。”   顾妤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楼。   并不知道楚清砚在她离开之后,已经计划着删除女主了。这些会扰乱生活的人,还彻底划清界限吧。   他这样想着,慢慢收回了目光。   而顾妤刚上楼,手机就响了,她接起来喂了声,过了会儿才听见电话那头一道冷淡的声音:“到家了吗?” 第88章   这声音初听有些陌生, 顾妤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的人是商霈。   “回去了没?”   见没人回应, 商霈又问了一遍。   他略微沙哑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顾妤指尖顿了顿,想到这人今天救了自己, 还是开口道:“已经到家门口了。”   电话那头商霈正在医院包扎, 纱布从手腕处缠过去, 不小心压出了些血。但他却全程连皱眉也没有。   在听见顾妤的话后, 眉头略松了一些。看着窗外淡淡道:“回去后把我手机号存着, 有事给我打电话。”   从顾妤刚才愣神中, 商霈就知道顾妤没有存他的电话。心中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顿了顿。   往常他从来不喜欢和她们那种人打交道的,毕竟从来都不是一个圈子, 楚清砚和顾妤一直是众人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逃课打架样样/精/通的边缘者。   商霈心知肚明,在救了顾妤后,联系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可心中到底有些别的情绪,也许顾妤是他抱的第一个女生,也许是厌恶楚清砚。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顾妤也对商霈刚才的话有些诧异,原著中不是说男配对于赛车以外的事情从来不关注, 只到后来遇见女主之后才有些改变吗?   怎么今天居然会关心自己?   顾妤心底觉得很神奇,但这时以高岭之花的人设也不能再发出疑惑。于是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淡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商同学。”   她声音在电话里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商霈似乎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定是微微皱着眉, 有些疑惑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这样的情绪,莫名比整天冷着个脸可爱的多。   商霈心底放松了些,在电话那头沉默时只说了句:“叫我商霈就行。”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叫顾妤挑了挑眉,有些奇怪这个男配今天莫名其妙的行为。   但刚穿越过来就被绑架,现在好不容易才回家,顾妤已经累的不行,在想了想后,就将那些不懂的事拨到了一边。   她回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学,直到来到学校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楚家和顾家联手的缘故,顾妤被绑架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道,其他人甚至完全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   顾妤听着身边人讨论说社团里的朱科今天怎么没来,做着笔记的手微微顿了顿。隐约知道他那天是被警察带走了。   想到昨天的事情,她心里不由有些好奇那个朱科的结局。   “系统,朱科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她当时和楚清砚离开的早,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事。   系统先生轻轻笑了笑,知道她好奇的是什么,开口道:“您放心,他已经被关进了警察局,您的父母之后会依照罪行对他进行起诉。”   听到会起诉,顾妤就放下了心,毕竟自己可不能白白被绑。身为一只做任务的鹅,她可以在男主男配面前退让,但绝对不能在小炮灰面前吃亏。   不过,不起诉也不可能。这个世界的顾妤因为体质的原因,就像是放置在阁楼顶部的珍宝一样,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的。   顾妤想到昨天中午回去后顾父顾母的表现,微微抽了抽嘴角,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没有丝毫怀疑。   讲台上老师已经讲到了重点,顾妤装模作样的记着,其实脑海里全是浆糊。只觉得为了维持学霸人设的自己也是很苦了。   学霸不能开小差,不能讨论八卦,不能听不懂课。   顾妤叹了口气,将黑板上的公式规整的抄了下来。一直捱到下课铃声响起,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这种每天上课的日子,叫顾妤不由有些怀念当太后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爽。那时候吃饭有人伺候,说话有人代传,哪用得着像现在这么累。   她越想越心酸,面上神情也更加冷淡了下来。   早上偷偷坐在顾妤旁边,观察了她一早上的许之雅微微抿了抿唇,心底有些犹豫。   顾学姐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她心中忐忑,一直到顾妤真的准备走,才站起身来。   “您、您好。”   许之雅小声叫了声,但下课时这里人实在太多了。顾妤并没有听见。许之雅懊恼的咬了咬唇,抓起桌子上的背包上前了一步,挤过人群终于追上了顾妤。   “顾学姐,请等一下。”   顾妤接下来没有课,刚准备装逼去图书馆维持人设,就听见了这一句。不由停下脚步来。   难道又是告白的?   她心底有些疑惑,从早上来上课到现在,顾妤已经收到了三封情书,虽然都没有被拆开而已。   她回过头去,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圆脸女孩。   见她看过来,许之雅喘了口气,有些尴尬小声问道:“顾、顾学姐您好,我叫许之雅。”   之前想了无数遍的台词这时候说出来,许之雅脸上红了红。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顾妤的美貌。   即使是已经上课偷偷观察了一节课,但这样近距离观察下,许之雅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脸红。   面前的冰山美人,即使是低垂着眼,也好看的不得了。许之雅很难找到形容词去形容顾妤给她的感觉,虽然是高岭之花,但总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致命的吸引力。叫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这样的人,也难怪学长会喜欢。   许之雅心中这样想着,竟然也觉得自己输的不冤。她说完后抬头紧张的看着顾妤,心跳快的不像话。   许之雅。   顾妤挑了挑眉,认出面前这位就是女主。只是,她来找自己干什么?   让自己远离楚清砚,跟她摊牌?   顾妤想到这儿勉强维持住人设,告诉自己不能怂。她穿越过这么多世界,还怕一个小小的校园女主吗?在听见许之雅名字后,顾妤面上表情微微淡了下来,却还是点了点头:“有事吗?”   她垂着眸子,雪白的面容/精/致疏离,树梢阳光微微洒下,叫许之雅有一瞬间晃神。耳边带着些疑惑的清冷声音叫她回过神来。   许之雅握紧书包,努力平复下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小心开口:“学姐,我也报了今天的社团,我们以后就是一起上课了。”   “我……”她顿了顿,又问:“您要去图书馆吗?我和您一起去吧。”   原来是去图书馆啊。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话叫顾妤白白准备了一场。她收回给自己加油呐喊的小翅膀,努力维持住了表情。   平心而论女主还是很可爱的,至少在人类里面是这样。   顾妤转换了想法,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许之雅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早就做好的,用/精/致的瓶子装的奶茶,弯着眼睛看着顾妤:“学姐,这是我自己在家做的,同学都说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我感觉到,您似乎有些动摇了。”系统轻笑道。   顾妤被说中心思,有些羞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很想喝奶茶。   在许之雅拿着奶茶讨好的时候,她眸光顿了顿,声音冷淡道:“图书馆不止有我一个人,你想去可以随时去。”   虽然这样说着,但许之雅明显感觉到顾妤眼神没有那么冷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奶茶歪打正着,投了顾妤心头好。只以为学姐并不讨厌她,所以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许之雅心底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这种兴奋的感觉几乎和当时自己告白楚清砚时没什么差别。但这两人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却是她的情敌。   奶茶“强行”被塞在手里,顾妤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路上对于许之雅的燥舌也忍受了些。   商霈刚从篮球场出来,就看见了顾妤被人拉着说什么。皱了皱眉,有些奇怪。那个女生不是曾经跟楚清砚告白过的那个吗?   怎么会突然缠上顾妤?   他心中犹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竟然第一时间担心的是顾妤会不会被人利用。   顾妤虽然性格冷,但人却简单直白,不懂那些弯弯道道。商霈这样想着,冷峻的侧容更沉了些。   “哎,商哥看什么呢?”后面也走过来的人拍了拍肩膀问。   身后陌生人靠近叫商霈不自觉皱了皱眉。那个念头一闪而逝,商霈回过神来,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到,不由抿了抿唇。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分明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难道是因为救过她一次所以产生责任感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商霈却只是看了那两人背影一眼,就收回目光来:“没什么,走吧。” 第89章   顾妤和许之雅到图书馆时, 人还没有那么多。顾妤照常按照书上说的, 往原主一直上自习的地方走。   许之雅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没有理会周围看过来的目光。   那些目光几乎都是给顾妤的, 她一进来, 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即使是在安静的图书馆里, 也没有人能忽略她的美貌。   路过的男生自以为隐秘的偷偷打量着, 直到被身边的女伴掐了一下才不得不收回目光。只是心神还是被顾妤吸引。   “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顾大校花可不是你能高攀的上的。”旁边女生声音嫉妒,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只是声音到底有些愤恨, 不知道是在迁怒谁。   顾妤似乎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许之雅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两人一眼,还是皱眉道:“同学,图书馆里需要安静。”   她声音不小,那个女生知道刚才的话被听见了,有些尴尬。抿了抿唇,拉着自己男朋友低下了头, 只是心底却还是记恨上了许之雅。   许之雅却没有理她。   顾妤已经走到了前面,她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就看见顾妤刻意空出了旁边的座位,眼神不由亮了亮。   顾同学这是特意留给她的吗?   许之雅不太确定的想着, 心里忽然高兴起来。   顾妤刚翻开书,就看着女主在一边傻站着,不由皱了皱眉:“你要是想坐到别的地方也可以。”   因为在图书馆的缘故,她声音很小。   清冷的声音微微压低,平白生出了几分温柔的味道。许之雅心跳的快了些,在顾妤话音落下后不自觉红了脸。   “没、没有,顾同学,我很喜欢坐在这里。”   她和顾妤说话时,和刚才冷声的模样丝毫不同。说完似乎害怕顾妤反悔,坚定的将书放在了桌面上。   顾妤觉得女主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她目光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参观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一样。   系统被她的举动惹的发笑:“如果我没记错,您自己就是一只鹅。”   身为一只鹅的顾妤,竟然用看动物的眼光看着人类。   脑补这着脑海里奇异的景象,系统慵懒的嗓音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顾妤听见他发笑,冷哼了声,决定不和他计较。   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主也太容易害羞了吧。她随口说个话而已,瞬间脸就红了。顾妤因为惊奇,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发现,许之雅脖子也红了。整个人像只煮熟的丑鸭子。   来自水禽界的鄙视链,使顾妤更加矜傲了些。   在许之雅紧张的想要说话时,她收回了目光,平静的开始装/逼/。   自从顾妤目光放在她身上,许之雅就有些紧张。   原本外向大胆的性格在遇见顾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完全表现不出来。许之雅努力告诉自己,害羞什么。   拿出当初和学长告白的勇气啊。   怎么现在居然连顾学姐的脸都不敢看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指尖僵/硬/,在顾妤收回目光后才松了口气,悄悄也翻开了自己的书。只是借着书遮挡时,还是忍不住偷看她。   许之雅心底莫名觉得,顾学姐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这种感觉叫她面对顾妤时没有一丝嫉妒,反而有种只能仰望的情绪。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坐在一起看书,叫许之雅心中竟然有些满足。   在看见顾妤认真看书时,也掩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顾妤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只是边和系统聊天,边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书。装成了认真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戏份不算多。甚至台词也不多。   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坐等被绑架,饱受折磨后被救出来。然后再绑,再救。直到在后面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的时候自杀。   其他闲余时间,顾妤则是要完美的扮演一位校园女神。   但是让她认真学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系统笑了笑道:“你不要忘记自己的人设是学霸,要是您不看书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别人如果来请教问题,您答不上来怎么办?”   他的担忧合情合理。   顾妤却完全不在意:“你想多了,谁会这么不怕死,来找高岭之花问作业。”   结果她话音刚落下,就被人拉了拉衣袖。   “顾同学,你有时间吗?”   顾妤回过头去,就看见许之雅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怎么解?”   顾妤的震惊差点没写到脸上。   系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同学,可以解题了。”他有模有样道。   顾妤震惊之后才反应过来,面上维持住自己高冷的形象,没有因为许之雅的话流露出一丝不对,清咳了声,冷淡问:“哪道题?”   许之雅将专业课本推了过来。两人竟然是同一系的,学过的书要是解释不出来。顾妤觉得这个学霸的人设一定会崩塌如山体滑坡。   但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养成了能屈能伸的习惯,在接过书之后,恬不知耻的开始求系统。   “系统先生,帮帮我吧。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得意,我以自己的鹅格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真的。”   她语气真诚仿佛一个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系统微微叹了口气,在顾妤心提起来之后,又轻笑了声:“你可以这样告诉她……”   顾妤心底谄媚,面上神色却十分冷淡。   在听见系统的话后,抿了抿唇,摆出架势转述给许之雅。直到看见她崇拜的目光。   许之雅也没想到顾妤会真的给她讲题。   听完之后眼中不由有些崇拜,这么难的题目,顾妤居然简单两句就讲清楚了。她跟着她的思路回忆了一遍,发现这样真的简单一些,不由真诚道:“谢谢顾同学。”   顾妤见她听懂,便将书还给了她,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下午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她才结束了这次漫长的自习。   图书馆里的人陆陆续续又来了一波,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有顾妤和许之雅坐的位置旁边还空着。   顾妤收回好奇心,将桌上的书本收拾好,就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看了眼,是楚清砚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里,说要过来找她一起吃饭。   顾妤指尖顿了顿,还是告诉他自己在图书馆,这才按掉手机。   许之雅看见顾妤要离开,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没有再跟上去。只悄悄又递给了顾妤一瓶奶茶。   “我刚才发现自己还带了一瓶,顾同学如果喜欢的话,我很高兴。”她声音有些小,说着说着脸又红了补充道:   “你刚才帮我讲题,礼尚往来。”   顾妤挑了挑眉,想要拒绝,却被许之雅强行放在了手里。只能淡淡道了声谢。   她声音清冷好听,许之雅连忙摇了摇头。   一直到人离开图书馆,才收回目光来,拍了拍自己心口。看着顾妤刚才讲解题目留下的笔记,不自觉弯了弯眼睛。   而另一边,顾妤已经离开了。   楚清砚在图书馆门口站着,周围时不时有女生偷看一眼。家世优秀,相貌清峻,自身又能力卓越。   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仰慕。   顾妤看见他时,眸光微微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清砚哥。”她淡淡打了声招呼。   楚清砚目光也柔和了下来解释道:“刚才在实验室,才出来,就马上来找你了。”   “等久了吧?”他问。   两人下午一直一起吃饭,这也是原主的习惯。顾妤听见他的话后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她一向是寡言的性格,楚清砚也不在意。   刚想要帮她接过包,就看见了顾妤拿在手中的奶茶。   这个奶茶的包装很熟悉,楚清砚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之前跟他告白过的那位学妹曾经送过自己一瓶,说是自己做的。   可是,阿妤怎么会有?   他心中疑惑,不由垂下了眼。   顾妤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微微有些不解:“怎么了?”   楚清砚清峻的面容上看不出神色,只是勾起唇角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奶茶有些特别,不像是外面做的。”   顾妤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手中才反应过来。有些暗叹男主的敏锐。这种时候都能一眼认出女主做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神色平静道:“这是在图书馆时一位学妹送我的。”   “叫许之雅,你认识?”   虽然早就知道两人认识,甚至自己被绑架的那天下午,许之雅还和楚清砚告白过。但顾妤还是问了句,十分自然的将装傻进行到底。   楚清砚指尖顿了顿,接过书包来,并没有明确说自己是否也认识。只是笑了笑道:“看来阿妤还挺受欢迎的。”   他沉静的面容笑容一如既往。只是眼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去。   他知道顾妤一向不喜欢这些甜食的,可今天却收下了许之雅的东西,足以说明对这个女生是有些好感的。   可是,楚清砚却有些不安。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说,可这个许之雅一天前还和自己告白过,现在就来接近阿妤。叫他不得不多想。   顾妤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太好,她太干净了,如果别人想要利用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楚清砚想着,就听见了顾妤的声音。   “清砚哥?怎么了?”   她语气疑惑,微微有些冷,楚清砚回过神来,刚想要抬头,就与顾妤回过头来的唇瓣相撞。   顾妤原本是见楚清砚一直低着头,想要叫他,结果就靠近了些。却没想到他会突然抬起头来。   两人身高相差一头左右,顾妤差不多只到楚清砚下颌。那人猝不及防抬头,竟然叫她唇瓣擦过了喉结…… 第90章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叫楚清砚和顾妤都愣住了。即使是在之前的世界里和别人接吻过, 但顾妤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尴尬。   她迅速后退了一步, 抿了抿唇,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撇过了头。   但楚清砚却比她想的要多一些。女孩温软的唇瓣擦过喉结,远比直观更令人感到刺激。楚清砚这个年龄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在离的那么近的情况下, 楚清砚甚至可以嗅到顾妤身上的香味。   不是那些香水的味道, 而是一种自然的体香, 显得清冷又干净。   他心上微微颤了一下, 眼神竟然有些深沉。也许是本能, 在被这样触碰之下, 他身上陡然升起了股强烈的掠夺/欲/。想要再往深一些。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楚清砚心下微沉,有些惊讶。   他一直将阿妤当妹妹,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顾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刚才的事弄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她不得不清咳了声提醒。   “再不走可能订不到位置了。”她语气淡淡,听着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楚清砚目光顿了顿,在顾妤的话后回过神来,勉强笑道:“那我们走吧。”   直到两人离开图书馆,那些后面的人才敢议论。   “顾校花和楚学长好般配啊。”有人小声道。   “是啊是啊,刚才看两个人好像是在接吻。要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甜了吧。”另一个附和道。   许之雅刚从图书馆出来就听见这句话, 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嗨,之雅。”过去的同学笑着打了声招呼。   许之雅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只是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刚才那些人好像是在说顾妤学姐和学长。   他们接吻了?   虽然这些年在明洋,关于两个人的绯闻不少, 自己也是因为学长才接近顾妤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往常听了无数次的话,在今天再次入耳时却叫人情绪有些奇怪。   许之雅记起今天顾妤离开时确实是看了一下手机,不由握紧了书本。如果刚才过去的人没有说错的话,那么那会发消息给学姐的,是楚学长吧。   她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一天的好心情似乎都没了。   许之雅不清楚自己是为两人接吻难过,还是什么。只是她自己知道,即使是在听见这个的消息,她也没有办法对顾妤产生敌意。   毕竟顾学姐那样的人,实在太美好了。   她握紧了掌心,想到那人名字,最终还是将心思压在了心底。   顾妤不知道自己和楚清砚刚才意外的动作已经在学校里面传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偷拍了照片发在了校园公众号上。   她在坐上车后就一路沉默,一直到车子停在吃饭的地方。   两人一起放学吃饭将近了十年,这家店也早就熟悉了。老板见人来,连忙笑着过来:“小楚又带着女朋友来了?”   这家店老板早在第一次见两人时就这样笑着调侃,即使解释了很多遍,但还是没有用。楚清砚原本都已经习惯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想到了那会儿那个暧昧的动作,心中不由微微顿了顿,掀起了丝波澜。   在老板打趣的目光下,微微笑着摇头:“张叔,别开玩笑了。”   被称作张叔的男人笑了笑,终于收起了目光:“好了好了,我知道,还是老样子是不是?”   楚清砚点了点头,不知道什么缘故,忽然又多加了句:“今天再要两份鸳鸯奶茶吧。”   张叔虽然有些奇怪两人平时都不怎么吃甜,怎么今天竟然会要鸳鸯奶茶。但却还是应了声,下单后离开。   倒是顾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男主长的疏峻清朗,一副肃然模样,爱好居然和我一样,那么喜欢喝奶茶。”她在心底道。   系统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宿主有时候心太大也不是好事。楚清砚今天点奶茶,摆明了就是因为女主送她的那瓶饮料。   在顾妤坐在包厢里时,系统无奈还是出声提醒:“原主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不喜欢吃甜的,我觉得您应该注意一点。”   顾妤这时候早就肚子饿了,听见他的话后随意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楚清砚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脑海里总是浮现一些画面。一边是顾妤手中的奶茶瓶,一边又是那场意外。   他眸光微垂了些,只觉得心绪有些纷乱。   顾妤却没管他,只低着头安静吃饭。   餐厅里静静地,楚清砚在想了很久,没有想通后最终还是压下了情绪。拿起公筷给顾妤夹菜。   “今天伯母说你白天没怎么吃饭,多吃点。”   喜欢的菜被夹在盘子里,顾妤微微抿了抿唇,道了声谢。   身旁的女孩侧容苍白/精/致,就像一捧冰雪一样。可即便是那样冰冷不可接近,在楚清砚心底还是一样可爱。   他看着顾妤低垂的长睫,不知为何,心中微微顿了顿。   “阿妤。”他忽然开口。   顾妤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就见楚清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道:“阿妤,你以后离许之雅远一些吧,我担心她接近你是有别的目的。”   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顾妤眸光顿了顿,不记得原著里有这一段。   在原著里自己这个青梅竹马虽然到中期就下线了,但是男主从来没有限制过她的交友,更何况还是和女主这样外向活泼的风评很好的女生。   她有些不解,到底还是开口问:“为什么?”   楚清砚心中微沉,刚要说话,就听见一声嗤笑。   包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商霈拿着机车头盔站在门口,看见顾妤转头过来,淡淡道:“楚学长不说,大概是因为那个许之雅之前向他表白过吧。”   商霈挑了挑眉,语气讽刺。   顾妤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看向楚清砚,果然见他面色微冷了些。   开口道::“抱歉阿妤,没有早些告诉你这件事。”   他说完后才转身看向一旁商霈,声音微沉:“商同学,我好像没有请你进来吧。”   商霈挑了挑眉,肆戾的面容上满不在意。只是将一封信扔在了桌上,淡淡开口:   “我是来找顾妤的。”   “这是在你回家路上发现的,你最好自己看一看。”   他神色坦然,顾妤将信将疑地拆开信,却发现上面全是用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写的。   ——那些告白的话不寒而栗,显然又是另一个“朱科。” 第91章   顾妤在看见那封信时, 心底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没想到只穿越来这么短时间, 女配身上的bug就已经发挥了作用。   她今天无论是上课还是去图书馆都没有什么异常,原本以为只是书中夸大,上次像朱科那样的事, 过去了就好了。却没想到是在路上等她。   一旁的楚清砚在看见那些字后, 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看向商霈时眼中敌意稍退了些。   “这些都是在路上放着的?”   商霈嗤笑了声, 刚准备怼他, 可在看见顾妤苍白的面色时却还是顿了顿, 咽下了话冷声道:“我正好有事要去那条路, 无意中看见的。”   他说到这儿由抿了抿唇:“她这几天回家的时候,身边还是多个人吧。写这封信的人,看样子是想要模仿朱科。”   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商霈沉俊孤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戾气。   顾妤听着两人对话, 拍了拍翅膀,抖去身上不好的感觉。只觉得这个bug简直要命。虽然单论武力值,自己不一样打不过那个变.态,但是顾妤毕竟是一只很怂的天鹅,那些威风凛凛的话只能用来吓唬系统。   要是真的遇见那种拔鹅毛的变态,她十有八九会很惨。   但这些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在商霈话音落下后,她抬起头来, 淡淡道了声谢。   顾妤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除了在刚看到照片时的皱眉,就好像是已经习惯这种对待了一样。   商霈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源头无处可寻,可却让他心中觉得, 那天在仓库为他说话,声音清冷的那个女孩不应该是这样。   顾妤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样貌出色,性格……即使是和她接触并不怎么多。但商霈也不得不承认她性格很好。   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不应该像顾妤那样平静的遮掩心事。   包厢里静静的,他指尖顿了顿,不觉有些烦躁,却鬼使神差的开口:“你做好准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   他想说如果没有的话,他这几天正好有时间,可以先送她回家。   但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楚清砚看出了意图。他看向他,沉声道:“多谢商同学提醒,这件事情我和阿妤会注意的。”   “我随后会推掉一些学校里的事,准时陪阿妤回家。”   他话音落下后商霈也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一个平静隐忍,一个微微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   商霈听见他的话皱了皱眉。   这时顾妤也开口了:“我会注意的。”似乎是想到商霈两次三番的救了自己,顾妤面上寒意微微散了些。   在对商霈说话时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这样的待遇,从前只有楚清砚会有。他在一旁看着,目光不由深了些,这时却没有说什么。   像顾妤这样的人,一旦对谁温柔,没有人经受的住。   商霈原本因楚清砚而升起的烦躁在看见顾妤唇角柔软的笑意时微微顿了顿。她面上雪色消褪,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像是冰冷/精/致的珍宝有了温度一样。让人心间都温柔了起来。   那笑意只一闪而逝,再看向顾妤时,她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商霈不由有些可惜。   他心里将那个笑容保存了下来,面上却只抿了抿唇,垂眸冷淡的拿起桌上的头盔,临走前看向顾妤时心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既然信送到了,事情你们也知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走,没有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关上了门。   顾妤在他离开后,不由看了窗外一眼。   黑色的机车停在外面,商霈戴上头盔,弯腰站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抬起了头来,正好对上了楼上的目光。   隔着太远,商霈看不清顾妤表情,但心里莫名觉得她是在看自己的车,心情微微好了些。收回目光,启动机车离开。   在顾妤看向窗外时,楚清砚就握紧了杯子。   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顾妤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尤其是商霈。   这种奇怪的占有/欲/让他神色略深了些,但在顾妤回过头来时,终究还是压了下去。   “阿妤,菜要凉了。”他淡淡提醒。   顾妤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只是在感叹完男配的车真好后,就收回了目光。   在吃完饭送顾妤回家时,楚清砚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车子停下来。   “清砚哥?”顾妤有些疑惑。   楚清砚回过神来,刚想要告诉她没事,结果就看见了顾妤手机微微亮了亮,收到了一条短信。   “下次有新机车带你一起——商霈。” 第92章   那条短信映入眼底, 叫楚清砚目光顿了顿。他微微抿唇, 那些想说的话终究被咽了下去。在顾妤因为他的目光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时,还是淡淡开口:“阿妤,到家了。”   即使顾妤再迟钝, 也明显感觉他刚才想要说的不是这句话。   她有些不解男主突然怎么了, 但高岭之花的性格又让她不可能多问。于是顾妤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清声道了声谢就打开车门。   不过想到刚才楚清砚眉宇忧愁, 顾妤下车后脚步停了下, 还是回过头来说了句:“路上小心。”   面前的女孩脸上虽然表情清淡, 但眼中的担忧却没有作假。楚清砚没想到她会嘱咐自己这个,微微愣了一下。   这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车灯映照着顾妤雪白/精/致的面容, 莫名叫楚清砚心中一跳。刚想说什么, 顾妤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女孩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楚清砚才敛下了神色,有些不解。   他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楚清砚抿了抿唇,眉眼凝重。他知道,自己往常只是将顾妤当做妹妹的,其他一点多余的心思也没有。只觉得这个妹妹身体不好,需要多照顾些。这些思想从小时候被潜移默化至今, 他心底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顾妤只是兄妹之情。   可是自从她不久前被绑架后,这种感觉就有些变了。楚清砚不清楚这种变化是怎么产生的,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嫉妒了。   他嫉妒商霈, 不愿意看到两人亲近。   甚至在刚才看到商霈发给顾妤的短信时,有一瞬间想要告诉她,远离那个人。   可是,从他的角度来说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们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但他也没有资格限制阿妤的交友。更何况那个人还救过他。   这种复杂的感觉一直在心底发酵,楚清砚第一次意识到。如果再这样的下去,阿妤就要被抢走了。   她不再是从前自己一个人的阿妤。她会有新的朋友,交际圈还有——爱人。   这样的猜测让楚清砚不由握紧了方向盘,只觉得心底烦闷。   这些往常从没有想过的事,叫他心中无法接受。他将车停在路边,有些烦躁的闭上眼,慢慢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要是阿妤能一直依赖着他就好了。   就像以前一样,哪怕是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   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楚清砚眉头皱了皱,暗叹自己竟然会冒出这个想法。压下之后,只是心底还是有些隐隐在意。   顾妤不知道楚清砚在想什么,她刚回家准备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就看见学校里发的微博。   有些好奇的点进去看了眼,却发现是她和楚清砚的照片。那会儿离开学校前的意外不知道被谁看见,竟然拍到了网上。   顾妤心底轻“啧”了声,果然觉得人类口中的坏事传千里,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   发觉拍摄这个照片的人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故意的,照片视觉上拍的十分暧昧。看起来就像是两人在接吻一样,完全不会让人想到别的。   她忽然想到商霈之前拿来的告白信,有些明白那人为什么再也忍不住了。这样宣示恋情的照片出现,对于一直暗恋顾妤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刺激。足以叫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顾妤叹了口气,对于自己以后的日子有些担忧。   这张照片在校园表白墙上点击量很高,底下评论也很多。   有哭诉女神被抢走的,还有人说顾妤和楚清砚公布恋情他们早就猜到了,不过总体还是祝福的居多。   不过,顾妤看到后面时,表情有些奇怪。   “两个人青梅竹马,据说还有婚约,这都是正常/操/作了。”其中有一条评论特别显眼。   顾妤点到那个留言时,心中顿了顿。想着不能将这条留言明晃晃的摆在这儿叫人误会啊。照片都有已经那么暧昧了,这人还说他们有婚约,这叫女主看见了怎么想?   顾妤觉得,她真的是史上最/操/心的红娘女配了,在想到这儿后,她抿了抿唇,点开用自己大号在底下回复:   “照片拍摄角度的问题,并没有接吻,也没有婚约,请尽快删除。”   冷冷淡淡一句话,确实是她的风格,底下人顿时炸锅了。   许之雅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在宿舍里一直想着在图书馆外听见的话。在照片被曝出来,更是握紧了水瓶。   舍友见她看着图片一直发呆,不由有些奇怪。走近后才发现她看的是什么。心底不忍,叹了口气:“看来那位楚学长已经心有所属了,之雅你要不放弃吧,你也不差,我们错过一个还有另一个呢。”   她以为许之雅是在为楚清砚难过,她暗恋了楚清砚很久,前不久才敢告白,结果就被拒绝了。现在刚打听到楚清砚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想走曲线救国的路线和人家接近做朋友,今天才搭上话,可不过三个小时,就被爆出那位楚学长和顾校花是恋人的关系。   舍友觉得要是她是许之雅,也得伤心死。只能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却见她咬牙摇了摇头,勉强道:“我没事。”   舍友见状也不在说什么,只是收拾东西时放轻了声音。   许之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   顾妤和楚清砚是青梅竹马,或许早就恋爱了,这个最差的结果她不是没想到过。可是今天却格外在意。   也许是因为顾妤不是她相像中的那种高高在上冷漠傲慢的女生,今天一天接触下来,她连抱怨都抱怨不起来。   长的漂亮,虽然性格冷了点,却很善良的不会拒绝别人。学习成绩也优异,愿意帮助陌生人讲解题目。   那样的女孩子就连她也觉得好的不得了,楚学长会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安慰着自己,许之雅也还是放松不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楚清砚还是顾妤,只觉得看见那张照片就心情不好。   而且,这样私自偷拍,对顾学姐来说,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许之雅想着,正准备私发消息让那位摄影社团的学长删除掉照片,低头就看见了那条被顶到最前面的评论下出现了一条实名回复。   ——是顾妤亲自发的辟谣评论。   “照片拍摄角度的问题,并没有接吻,也没有婚约,请尽快删除。”她看见回复,情不自禁跟着念了一遍。   心底一直憋着的一口气,居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不是情侣,许之雅反复念着那句话,轻轻笑了出来。   洗漱进来的舍友看见她脸上笑容,差点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吓的杯子都没端稳。   “你没事吧,之雅?”她小心翼翼问。   许之雅松了口气,笑道:“我没事,刚才微博上学姐已经澄清了。那张照片只是角度问题。”   在说到学姐时,她面上笑意更加浓郁了些。眼底的高兴都要溢出来了。许之雅自己没有发现,但舍友却看的有些奇怪。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什么都没说。   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表白墙上的事件热度存在了很久,即便是顾妤已经解释过了,结果第二天还是有人不停的盯着她看,一副女神被抢走的悲愤样子。   顾妤心底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些人可能是下意识的过滤了她的话。只是不知道女主有没有看见那条回复,解除误会?   顾妤心底正想着,就感觉旁边多了一个人,抬起头来一看,就发现居然是女主。   许之雅弯着眼睛笑了笑,声音小心:“学姐,这节课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她小声问。   顾妤皱了皱眉,隐约记得女主好像没有选修过这节课啊。她不是选修课都是和楚清砚选的一样吗?   她心底疑惑,但却秉持着人设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许之雅立马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学姐。”   周围人看见两人坐在一起,不由有些奇怪。   “这个许之雅不是之前和楚清砚告白过吗?怎么现在又坐在女神旁边?”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她们声音不算小,坐在许之雅的位置完全听的见。更何况是顾妤。   许之雅放下书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却还在鼓起勇气看向顾妤。   “学姐,我之前确实是追求过楚学长,但……”她顿了顿,看着顾妤眼睛,咬牙道:“但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   顾妤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这件事,有些诧异。但还是抿唇淡声道:“我知道了,看书吧。”她说完就收回了目光,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许之雅看着她昳丽平静的侧脸,心中怔了怔,微微有些欣喜:顾学姐这是没有怪她?   许之雅一节课都在偷看顾妤与被抓包中度过,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顾妤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   她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连忙跟在身后,浑然不在意别人神奇的目光。   许之雅性格就是这样,当初追求楚清砚时不在意别人眼光,现在想和顾妤做朋友也一样。那些人的想法和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一想到今天下午也能和学姐在图书馆一起,许之雅就觉得当初那么不喜欢的专业也可爱了些。   顾妤有些无奈的发觉,这个女主不去找男主,反而像是赖上她了。   她心底和系统吐槽着,不知道许之雅到底要干什么。刚从教学楼里出来,就撞上了一个迎面走过来的人。   下课人很多,大多数要换教室。那人似乎没有看见路,一下就将顾妤手中的书撞散在了地上。   顾妤皱了皱眉,刚要弯腰捡起,就看见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封红色的信封。   她抬起头来,结果发现刚才人群拥挤,那人已经不见了。   而面前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阿妤,你没事吧?” 第93章   面前楚清砚的声音叫她回过神来, 顾妤微微摇了摇头, 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信封,递给楚清砚。   “这是刚才我手中的书被撞散后有人落在里面的。”   她眉头皱起,一向微冷的面容有些疑惑。因为背对着教学楼, 身后映照着微光衬得她肤色如雪, 几近透明, 就连递信封给楚清砚的那只手也均骨婉转。   在这种时候, 楚清砚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阿妤趋之若鹜了。   她那样的人, 只是让人看着, 就觉不可自控。   楚清砚目光在她清冽昳丽的面容上顿了顿,压下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后,这才接过信封来。封面上留下的字体叫他眉头皱了皱, 打开看了眼。   无论是信封的材质还是信上的字迹, 都显示着这封信出自于同一个人。   只是这次的内容和上一次不一样。如果说上一次只是在迫切的表达他对顾妤的爱慕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威胁了。   他在信中威胁顾妤,让她不能与任何人接触,不然,后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信上的人语无伦次,看起来像是/精/神出现问题了一样。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又安慰顾妤。   直叫楚清砚捏紧了信封。   顾妤见他面色变了变, 主动开口:“也许是恶作剧吧。”   她面色平静,好像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但知道她性格的楚清砚又怎么不知道,顾妤是害怕自己担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他心中微暖, 还是微微摇头:“不像是恶作剧,结合上次商霈。”   他说到商霈时顿了顿,在顾妤没有发觉时又继续:“结合上次他拿来的那封信来说,那个人应该不是一时兴起。”   没有一个恶作剧会针对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更何况顾妤本身就更容易吸引这些事情一些。   楚清砚表情严肃了起来,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一道声音:   “学姐,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这道熟悉的声音顾妤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却叫楚清砚抿了抿唇。果然一抬头就看见了看着顾妤眼神微亮的许之雅。   她抱着书跑了过来,走到前面才看见楚清砚,不由有些尴尬。   刚才教学楼里出来的人太多,她原本是跟在顾妤后面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冲散了。下课时间挤的只能看见人头,许之雅找了很久,才看见了一道疑似顾妤的背影。这时候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她连忙跑过去,果然是学姐。   只是……许之雅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她没想到楚学长居然也在这里。   虽然那天告白被拒绝了,但是许之雅却没有因此怪楚清砚,之后见面有时候也会跑过去打招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这里同时看见他和学姐两个人,就莫名有些尴尬。   许之雅不太明白自己的心理,但是此时内心却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其实是不想楚学长出现在这里的。   至于原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分明喜欢他,现在也不讨厌楚学长,为什么现在会不愿意他出现呢?   心里的思绪杂乱,许之雅连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了。握紧书走过去后,只是向楚清砚点了点头,说了句学长好。   顾妤在一边看的新奇。   “女主和男主原来平常是这样相处的啊,学长好,啧,这就是人类的小情.趣啊。”顾妤心底八卦着鹅眼,感慨的和系统说着。   系统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顾妤也有做八卦鹅的潜质。也许是只剩最后一些就能修复完,也许是已经穿越了几个世界有了经验。顾妤即使知道校园文里危险重重,也在开头时臭骂了系统一通,但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放松了下来。   现在看见男女主两人历史性会面,更是十分欣慰,恨不得原地退休。   不过,即使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顾妤面上还是一片冷淡。只是在许之雅过来时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后又收了回来。   一旁抱着书的圆脸女孩原本在顾妤看过来时高兴了一下,可见她收回目光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楚清砚将一切看在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许之雅现在的表现有些违和,就好像是哪里不太一样了。她看着顾妤的目光让他感觉很熟悉。   他眸光深沉了些。   倒不是楚清砚特意关注这个女生。只是自从知道她在跟自己表白失败后就去接近了阿妤后,他不得不多个心思,暗自警惕。   顾妤被保护的太好,什么也不知道。但不代表他也是。他在许之雅问好后,恢复了清冷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顾妤看着两人的互动,更想要抽嘴角了。   楚清砚虽然话少,但后不至于这么冷吧?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旁边,男女主觉得不好意思?顾妤想了半天,也觉得只有这个答案合理了些。   教学楼里预备铃声已经响了。   她抿了抿唇,忽然开口:“我还要去图书馆看会儿书,就先走了。你们有事的话可以自己谈论。”   她声音平淡,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意味,好像只是单纯的要离开了。   楚清砚目光顿了顿,在顾妤话音落下时想到刚才的那封信,不由开口:“阿妤,我这节只是选修课,不上也可以,还是我陪你去图书馆吧。”   顾妤一口气噎住,有些恨铁不成钢。   觉得她在的时候这两人尴尬,可是她都已经给他们创造出了单独的相处环境,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按照常理来?   因为心底被噎住,顾妤面上微冷了些。刚想要说什么,就觉得袖子被人拉住了。   许之雅这时也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小声提议:“选修课也是课,学姐,要是楚学长有课的话,要不我陪你去图书馆吧。”   她说到这儿又给了顾妤一个大大的笑容:“学姐,我那会儿已经叫同学帮忙占好位置了,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地方。”   顾妤在图书馆喜欢靠窗坐,因为视野开阔一些,当看书看的累的时候,可以看一下外面的风景。   但是图书馆有时候人也很多,顾妤只有去很早才能占到那个位置。今天在教学楼外面耽误了这么久,顾妤以为自己占不到位置了。结果却听见许之雅这样说。   小姑娘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向顾妤邀功一样,面对楚清砚时还有些微微的自得。   顾妤成功看见楚清砚眼底冷了下来。   “感不感动?”系统轻笑:“您好像多了一个小跟班。”   顾妤心底被一万只大鹅踏过,一点也不敢动。只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太适合说话。   可是女主还在拉着自己衣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顾妤莫名觉得,自己有种做了.渣.女的感觉。   穿越了三个世界,.渣.了无数人,顾妤还是第一次从女主身上有了觉悟。   算了,今天不相处,那就改天吧,反正她一死,他们有的是机会。顾妤像一只给人牵红线不成的大鹅,心底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面上却看向了楚清砚。   “清砚哥,要不你还是先去上课吧。”   男主毕竟也是学霸人设,顾妤觉得,自己不能毁了男主人设。   楚清砚在顾妤看向他时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眸光微垂,却还是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你结束后给我发消息,我过来接你。”   他对顾妤提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所以今天即使是不愿意,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二声铃声已经响起来了,楚清砚在离开时在顾妤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带些审视的看了许之雅一眼,这才离开。   看到人离开了,许之雅才松开手来。   “学姐,我们走吧。”她心底松了口气,笑道。   顾妤看着一脸高兴的女主,有些无力,却还是跟着离开。   一连许多天,顾妤去图书馆的路上就会被人截胡。甚至是渐渐的,她身边的座位也有了固定人选。   许之雅自从知道她口是心非的喜欢吃甜食后,就越来越喜欢自己做小蛋糕,奶茶什么的带来和顾妤分享。   要不是穿越前身体数据都被严格规定过。顾妤觉得,自已一定会胖一大截。   她越来越觉得女主的接近是个阴谋。   “她一定是想让我变胖变丑,这样就能打败我了。”顾妤心底肯定的点了点头,手中却始终没有放下奶茶瓶。   “大约是这样吧。”系统轻笑地看着她,没有反驳。   顾妤更加心满意足。   今天因为女主旷课过来陪了她很多次,结果被自己选修课老师抓包,宣布要每天点名。所以许之雅在早上匆匆将小甜点放在桌子上后,就连忙去上课了。   顾妤罕见的,终于有一天清闲了下来。   不用每天装样子,她边喝着奶茶,边惬意的想要去学习休息室给手机充会儿电。这时候大家都在上课,顾妤想着这时候休息室应该没有什么人。于是很放松的打开门,结果就看见了地上扔着的黑色棒球帽。   那个帽子是某个品牌的新品,看着也很眼熟。顾妤很肯定,她绝对也在现实中见过。她将奶茶瓶放在了一边,捡起帽子看了眼。   有些奇怪谁这么随便,竟然将帽子扔在休息室里。   休息室是拐弯的房间设计,顾妤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有进去到里面,就听见了有人轻嘶了声。   这个声音有些像是在忍受疼痛,只响了一声就没有了。   顾妤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今天的休息室有些奇怪。想到这个世界的危险性,还是叫系统警惕一些提醒她。   她这时已经穿过了长廊,刚走到里面就被人伸手拉了过去。   “不要说话。”那人声音低沉,身上隐隐有些血腥味,让她感觉更加熟悉了。   顾妤抬起头来,下一秒,听见那人道:“把手机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男主:许之雅看向阿妤的眼神怎么这么违和,并且为什么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一周后,楚清砚恍然大悟:这tm不是当初看我时候的眼神吗? 第94章   那人手捂住顾妤眼睛, 休息室里静静地, 顾妤长睫颤了颤,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她在想,现在这个在这里挟持自己的人会不会就是之前一直写信的人?   顾妤正在心底乱七八糟猜测着, 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 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味道?她顿了顿, 又有些不确定。   商霈在看到随手拉过来的人是顾妤时就愣住了。面前的少女安静地站着, 因为被遮挡住眼睛, 看不出神色, 只能看见紧抿的唇线还有一片微微雪白的肌肤。   商霈清咳了声,有些尴尬。   他本来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才在休息室里休息, 刚才听见声音下意识的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 就想先把人控制住拿到手机再说。   结果没想到会是顾妤。   他心中顿了顿,正想着要不要松手,就听见了一声微微带着些冷意的疑惑声音:“商霈?”   顾妤原本还不知道是谁,可是刚才遮住她眼睛的少年清咳了声,却叫她一下子听了出来。商霈的声音很特别,分明是清朗的嗓音,可叫人听起来总有几分耳朵发麻的感觉。   顾妤第一次在仓库时就记下了他的声音, 现在听到心底不自觉松了口气。因为原著中自己和男配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而且男配喜欢的是女主。绑架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干的。   顾妤在此刻终于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商霈为什么蒙住她的眼睛?   在他出声后, 商霈身体就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没想到顾妤这么敏锐,只听声音就猜出了是他。   柔软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在掌心划过,顾妤紧抿的唇线慢慢松开了些。商霈知道,这是信任的表现。顾妤在信任他。   这个想法让他心底莫名愉悦了起来。   就像是吃到了水果糖一样,一直甜到了心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一直冷厉的侧脸颌线竟然柔和了下来。   他胳膊上还在滴血,但心情却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商霈看着顾妤,抿了抿唇,淡声开口:“我放开手了,你看见面前的场景,不要害怕就好。”   顾妤一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   现在听商霈这么说有些不确定,难道他刚才是在这里打架?   不怪顾妤这么想,商霈在原著中就是一个无心学习,性情桀骜的超级富二代。每天的日常就是赛车打架,现在他搞的这么神秘,顾妤很难不多想。   感觉到长睫又在掌心轻轻颤了颤,商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眉头皱起。他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却在顾妤安静的等待下还是松了手。   被长时间遮住眼睛,顾妤在他松开后适应了一小会,才看清面前的场景。   顾妤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但出乎意料的是,她面前只有商霈一个人,没有什么打架之类的。   只是血腥味?   顾妤眸光顿了顿,就看见了商霈露出的手臂上的伤痕。   很深的一道,几乎已经见了骨,血腥味就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商霈见她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左手,不由垂眸微微遮掩了下,才开口:“怎么,害怕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很不确定,不确定顾妤会不会真的因此害怕他。毕竟他这个伤口一看就是来历不明。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商霈峻冷的面容微沉了些,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也慢慢收紧。   空气一时寂静了下来。   顾妤有些不太明白商霈的脑回路。   害怕?   害怕什么?   她心底怔愣了一下,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皱起了眉。   顾妤没有表情时通常都是极冷的,看起来像是一朵高高在上,让人无法触及的悬崖之花。商霈之前还听别人这样形容过,当时只觉得他们语气夸张。可现在,轮到他站在顾妤面前,商霈居然也有了这种感觉。   好像那人一句否定,真的能叫他冷彻心扉一样。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他眉头皱起,隐隐有些烦躁,见顾妤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一样,心底轻嗤了身,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人叫住名字:“商霈。”   顾妤觉得这个男配真的是心思莫测,见他转身要走,不由叫住了他名字。   商霈脚下顿了顿,心里更烦,却还是停了下来:“怎么,顾大校花还有事?”   从那次仓库之后,他就再没有用这个讽刺性的称号称呼过顾妤,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说了出来。   商霈说完后就后悔了。   他微沉的面上有些尴尬,顾妤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叫住商霈只是因为他受伤了。   顾妤知道自己,她虽然是一只又怂又懒的天鹅,但绝对还是有恩必报的。上次男配救了自己的事她还记得,这时候见他这样,虽然有些疑惑,但在不影响剧情的状况下,还是能帮就帮的。   在商霈停下后,她抿了抿唇,打电话给医药超市,挂断电话后才道:“这里没有工具,没办法替你消.毒.包扎,你等会等配送员将东西送过来。”   顾妤猜到商霈之所以躲在这儿的原因就是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因此她才打了医药超市的电话。   早在顾妤打电话时,商霈就顿住了。现在听见顾妤的话后更是诧异。他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淡声问:“你不害怕?”   顾妤有些奇怪:“不就是受伤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   哪只鹅年轻的时候没在山头上干过架?顾妤作为天鹅中最能挑事的那个,打架什么的也都是常事了,也因此见到和自己爱好相同的商霈,竟然还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表现出来,面上顾妤只是说完后就平静的收回了目光,去前面的饮水机哪儿接了杯温水。   商霈正皱了皱眉,就见她将水杯递给自己。   “喝点水吧,送药的人估计还得等一会。”   商霈心中顿了顿,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东西。   顾妤和商霈在休息室里等着,却不知道外面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今天下午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发疯,居然在图书馆的桌面上都涂了红色油漆。   恐吓的狰狞意味不言而喻。   许之雅本来是在下课后就来图书馆准备和顾妤一起自习的,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今天的图书馆格外空旷,她皱了皱眉,将疑惑压在心底,又往前走了些,却发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椅子被锯断了腿,上面还有钢针。   而且桌面上被涂上了鲜红的油漆,上面还有一句话:离她远一点。   许之雅心中顿了顿,心底的直觉告诉她,这句话是针对她的。   图书馆的位置虽然是流动的,但最近顾妤身边坐着的人一直是她,这句话很难不让人想歪。   所以,这是有人在警告她?   她看了眼椅子,心中莫名有种预感。她之前也听说过顾学姐的有些追求者都很疯狂,却没想到他们会来警告自己。   那些钢针油漆都在最显眼的地方,虽然第一眼就能看见,可许之雅不敢确定第二次会不会也这样。   她皱了皱眉,联系了校内图书馆的老师,准备调监控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这件小事让她离开学姐完全不可能。   许之雅看着性子柔软,其实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这次恐吓的人只是她,要是下次变成真的对学姐动手了怎么办?她神色微微沉了下来,决定一定要追查清楚这件事。   那边许之雅联系了老师,图书馆的事也迅速登上了学校微博。楚清砚正上着课,听见前面同学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开始窃窃私语。   他一开始也没有注意,直到有人提到顾妤。   那个名字一闪而逝,楚清砚眉头微皱,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拿着的笔的手顿了顿,还是在老师转过头去后拿出手机看了眼。   学校微博里关于图书馆恶作剧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桌面还有椅子什么的,都遭到了报导。楚清砚瞳孔微缩,整个看下去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嫉妒许之雅离顾妤太近,所以在图书馆恶作剧威胁她。但是最后去找老师后却发现那段监控出故障了。   视频里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楚清砚面色微微沉了些,虽然在刚才的报道里全程没有看见顾妤受伤的消息,但他心底还是有些担心,不由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阿妤,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那条短信很快发送了过去,但却始终没有回音,楚清砚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在按灭手机后,犹豫地看了老师一眼,猛的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楚同学?”   老师有些奇怪他是怎么了?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今天怎么会在课堂上突然离席,还一句话也不说。   她叫了一声,楚清砚却什么也来不及说就离开了。   顾妤并不知道楚清砚为了她逃课离开的事,那条短信不是她不回,而是手机本来就没有电了。   在打了外卖后,就彻底陷入了关机状态。   顾妤只能将它放到前面的充电插头那儿先充着,也久导致完全没有听见声音。   东西已经来了,商霈见她低着头,一个个分辨药效,不由垂眸道:“我自己来吧。”不知道为什么,商霈觉得自己今天格外别扭。   虽然顾妤说了她不害怕,可他还是担心她看见自己手臂时表情会厌恶。   他忍住疼痛,想要弯下腰,却被顾妤制止。   雪肤乌发的女孩子蹲在地上,白色的长裙轻轻散了一地,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姿态,却撩拨的商霈心弦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见一直冷着面容神色冷淡的女孩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清亮:“怎么,你害怕我给你包扎不好?” 第95章   明亮的休息室里, 顾妤在说完这句话后抬起头来。这样的角度衬的她面容更加清丽, 眉眼似乎也柔和了些。   那双平常总是像寒冰一样的双眸在看向他时微微带了些笑意。   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还是叫商霈心中顿了顿,好似被什么挠了一下, 痒的厉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顾妤笑, 回过神来后, 面前的女孩已经低下了头去, 商霈心中不觉有些可惜。   顾妤没理会商霈在想什么, 只是在说完后就重新低头去看药物了。   各种对比了一下, 顾妤才找到对伤口好的几样,拧开瓶盖看了眼。   商霈看她走过来,神色微微顿了顿。想到刚才的话, 还是伸出手去。在顾妤看过来时才别扭道:“谢谢。”   顾妤知道按照人设, 自己这时候应该毫不在意的。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上次你不是也救了我吗?”   她说这句话时神色不变,商霈看着她雪白的侧容,微微怔了怔,下一秒就见顾妤抿唇语气严肃了些。   “可能会有些疼,你先忍一忍。”   她话音落下,那冰冷的棉签就落在了手臂上,带着消炎水的棉签刺激的伤口刺痛, 商霈垂下眼,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我不疼,你按照自己的来就好。”看见顾妤小心翼翼,他不由出声道。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才的话有多温柔。   看着那伤口顾妤就觉得疼, 可这个人竟然毫无感觉?   顾妤这时候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果然是人类。   上药上的很艰辛,顾妤因为是新手上药,所以动作慢了些,但好在商霈包容,一直到纱布缠上,他都没有叫过一声疼。   顾妤心底舒了口气,只觉得别人不紧张,她这个包扎的反而紧张了起来。   纱布上最后一个蝴蝶结已经挽好了,顾妤抿了抿唇,刚要抬眸,却见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额前穿过,替她把垂下的碎发拨了过去。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刚才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商霈自己也愣了一下。   在看到顾妤惊讶的目光时,他心中顿了顿,努力平静道:“我见你还戴着手套,就帮你一下。”   刚才头发确实有些挡到视线。   顾妤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直到站起身拿下手套,洗干净手之后才道:“我看了说明书,这个药要连续上一周才有作用”   她顿了顿,看向商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可以在下课后单独来找我。我手机号码你知道。”   站在向光处的女孩神色坦然,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商霈心中猝不及防被什么撞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还是收敛了表情:“我帮过你,你也帮过我,算是两清了。后面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是第一次,商霈有了顾虑。   顾妤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而自己只是一个打架逃课的二世祖。要是被人知道她和自己牵扯不清,可能会对顾妤造成很多不好的影响。   那些他往常完全不在意的东西成为了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一道刺,商霈第一次因为在意有些自卑。   他收回手,抿唇笑了笑。   少年肆意的眉眼像是压下了什么东西,在说完这句话后眉眼又放松了下来:“楚清砚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要离我远一些吗?”   男配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顾妤有些疑惑,但以她的人设,在被拒绝后,这时候再赶着上去帮别人根本不可能。于是在商霈拒绝后,她只是神色不变,淡淡道:“随你。”   外面的下课铃声已经响起来了。   顾妤看了眼腕上手表,五点了,也到了她和楚清砚往常约定的放学吃饭时间。她去前面拔了充电器拿走手机,回来时只对商霈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分明是自己不想给顾妤带去麻烦的,但在顾妤神色冷淡下来的一瞬间,商霈还是后悔了。那会儿的笑容好像是错觉一样,商霈察觉到,自己并不喜欢顾妤用和对待别人一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即使他心底知道,这样才是正确的。   可也许是手臂上痛意来的后知后觉,商霈还是感到了有些不舒服。就像是一口气憋在了心底一样,在顾妤拿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道:“我想了想,我一个人恐怕没有办法上药,顾同学,还是每天下午你来吧。”   这个主意改变的十分突然。   但商霈在说完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校霸少年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   顾妤有些诧异,这个人刚才不是说已经两清了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她看向商霈,就见他神色认真,好像之前那个拒绝她好意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顾妤心底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有些无力吐槽。但既然他开口了,她也没有拒绝,只是在商霈略微紧张的神情中道:“我其他时间要学习,就下午四点吧。”   上完药刚好回家。顾妤是这样想着的。   听见她没有拒绝,商霈眉头松了下来,应了声后,将那些奇怪的心思压在了心底。只是对于明天的上药,莫名也期待了起来。   顾妤不知道商霈的心思,在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她往常和楚清砚约定的地方是图书馆,这次看了时间后也没有例外的去了哪里。结果到图书馆门口,才发现有些不对。   图书馆外放了告示牌,说是要整修一天。   顾妤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就听见耳边一道惊喜的声音。   “顾学姐,原来你在这儿。”   许之雅有些惊喜,她今天一直在这里等顾妤,结果始终没有等到。本以为她是和楚学长一起去上课了,许之雅都准备放弃了,结果却在图书馆外看见了顾妤。   女孩远远站在外面,可却像是一道光一样,牢牢吸引住了她的视线。许之雅顾不上一边听说这件事跑过来趁机安慰她的男生,径直向顾妤跑过去。   那道熟悉的声音叫顾妤皱了皱眉,回过头去就看见许之雅。虽然有些无奈,但因为这些日子女主一直跟在她后面,她也有些习惯了,所以顾妤只是抿了抿唇,淡淡打了声招呼,才问:“图书馆这是怎么了?”   许之雅有些惊讶,图书馆事情闹的那么大,学姐居然不知道?   但想到顾妤一学习就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许之雅也了然了。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在听到椅子上的钢针时,即使是顾妤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皱了皱眉,心底和系统抱怨这个可怕的世界,不由对无辜遭了秧的女主有些同情。   许之雅说完后,才发觉顾妤一直盯着她看,不由有些尴尬,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面上神色冷淡的少女眼中却微微柔和了些,在许之雅的话后,关心开口:“你没有受伤吧?”   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可眼中的关心却不是作假。就好像冰雪微微融化,露出了里面清冽的温软。   分明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关心起人来,却叫人觉得心都要暖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许之雅只感觉之前对那些人的怒火也消散了些,只剩下面对顾妤时微微的不自在。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在顾妤的话后,结结巴巴否认:“没、没有,我没事顾学姐。”   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她爆红着脸,声音特别的斩钉截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   “瞧瞧这个傻孩子。”   顾妤心底怜惜的和系统说着,有些无奈:“都被变.态吓成了这样。”   就在她还想安慰几句的时候,却见对面许之雅反应过来,好像看见了什么,有些不自在。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顾妤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楚清砚。   “楚学长好。”许之雅首先问了句。   顾妤回过神来,也点了点头:“清砚哥。”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楚清砚神色有些不对。从教室一路跑过来,他生怕顾妤出事,可是来到图书馆后却根本没有见到她。   书本还在桌面上摆放着,但是人却丝毫没有踪影。   楚清砚心底沉了下去,对顾妤的担心占了上风,甚至顾不上什么就打电话回家,让父亲帮忙查探顾妤的消息,就害怕像上一次的事情一样再次发生。   他找遍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结果却在回来后在图书馆外看见了顾妤还有——许之雅。   顾妤平安的事情让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疑惑。   当时许之雅的语气,好像顾妤并不在她身边,可是现在……   楚清砚心中微微顿了顿,却还是在两人回过头来时恢复了神色。   “阿妤,你没事太好了,你再不出现,我恐怕就要报警了。”他松了口气,清隽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顾妤随着他的话看向手机,这才注意到上面十个未接来电。心中微顿,不由抿了抿唇,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清砚哥,我手机那会没电了。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一直和之雅在一起。”   她那时充完电没有注意,完全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在楚清砚开口时,顾妤就知道自己恐怕得解释一下失踪这么久的原因了。   想到商霈,心底莫名的预感告诉她不能说自己和他在一起,于是顾妤就将女主拿来当了挡箭牌。   许之雅刚开始听到顾妤的话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们不是刚才才见面吗?顾学姐是不是记错了?   她目光疑惑,在看见顾妤眼中的意思后,忽然有些反应过来。接住了顾妤刚才的话:“楚学长,学姐确实一直和我在一起,您不用担心。”   楚清砚听见她的话后目光顿了顿,面上松了口气,心底却越来越沉。他太了解顾妤了,也看得出来许之雅刚才的不自然。   以他的敏锐当然能感觉的到,两人是在说谎。   只是,阿妤并没有和许之雅在一起,那么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竟然需要说谎遮掩? 第96章   那天的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 因为监控坏了, 始终无法查出是谁恶作剧的。只能以图书馆翻修告终。   顾妤也因为楚清砚的担心,在家里呆了一天,第二天才来上学。   可是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停止。   继在许之雅被恐吓后, 又有一个人也遭遇了这件事情。   顾妤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敏感的感觉到氛围不太对, 往常学校里大家虽然都会有意无意的偷看她, 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重过。   那种目光, 就好像她是引起什么社会新闻事件的女主角一样。   顾妤皱了皱眉, 有些不解。   楚清砚也看见了, 不由握住了顾妤的手,似乎是在安抚她。   “不用怕,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学校告示栏上不知道贴了什么, 许多人都在围观, 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心底微微沉了沉,面上却镇定的安慰顾妤。   也许是楚清砚眼中平静的神色感染了她,顾妤收回手点了点头。   早上的上课铃声还没有响,大家这时候都在食堂吃饭,顾妤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树下,商霈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一向很高傲,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商霈往常是不关心这些的,但自从那次包扎后,他心中就不知不觉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开始偷偷关注她。当然知道这次的事件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抿了抿唇, 想要走过去,结果却看见了回来的楚清砚。   那个人清隽优雅,即使只是穿着白衬衣也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来,商霈手收紧了些,停下了脚步。   旁边不知道他想法的男生感慨:“这顾校花和姓楚的还真是般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穿情侣装呢,你说他会不会是下一个?”   现在满校园都在猜忌这件事,和顾妤有关的人都遭了秧,尤其是那些喜欢顾妤的。这楚校草和顾妤那么亲近,会不会是下一个?   男生有时候八卦起来也不比女生差,他心底想着,嘴上也开始猜测,可旁边最喜欢看楚清砚倒霉的商霈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思绪被情侣装那三个字吸引,不由自主地再看了校园里的两人一眼。   都是白衬衣,气质干净清冷,而且学习很好,确实很像情侣。   这个答案叫商霈拿着奶茶的手紧了紧。黑衣少年峻冷的侧容紧绷着,唇线也有些僵/硬/。可旁边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着。   直到听见“扑通”一声。商霈将满杯的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垂眸神色冰冷。左手处的伤痕隐隐有些作痛,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要离开。   男生有些诧异:“商哥,你怎么突然走了?不是说好要去看篮球赛的吗?”   商霈家里有钱,也从来不用学习,周围一起玩的也算了解他的性格,可最近莫名却发现商霈越来越奇怪。   不仅不去打架了,最近连赛车也很少碰。   今天更是魔幻,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大清早的跨城去一家排队很久的网红手工奶茶店买了杯热奶茶,拿了一早上没喝就扔了。   要不是那张脸还是那么的棱角明肆,气势依旧冷漠。他都要怀疑商哥是不是中二期到了。要不然怎么这么阴晴不定。   商霈不去,他一个人去篮球赛也没意思,不由想着凑个热闹,看看他要去干什么。   结果却十分魔幻的看见商霈把头上的帽子拉下来,神情平静的,转身进了教学楼。   在进去前还不忘回头皱眉冷声提醒他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记得咱两不是一个班的,你要上课的话看看自己是哪个教室。”   商霈说完就走了,看的小跟班目瞪口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顾妤并不知道因为有人说自己和楚清砚般配的这件事,商霈居然开始学习起来。她在听到告示栏上的内容时,神色就已经冷了下来。   那个告示栏上写的是学校昨天发生的事,为了提醒学生们小心。   说是高年级一位男生在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人殴打昏迷,现在已经重伤住院了。因为是在夜里,而且殴打的人做了伪装,那个男生并没有看到那人面目。   这种事情发生在校园里当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那个男生刚好在不久前向顾妤告白过。   结合上次的图书馆事件,大家看顾妤的眼神当然就有些变了。   “这顾学姐虽然漂亮,但以后可得远离些,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因此被人记恨上呢,你是没见医院里李辙的样子,那叫一个惨,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   路过的人看见顾妤,立刻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瘟疫一样,离的远了些绕了过去。   顾妤心底抽了抽嘴角,觉得这群人也太夸张了吧。   她其实还没有生气,但楚清砚却眉头皱了起来。他平常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冷淡模样,这样面容严肃时不由有些吓人。   “阿妤,你不要听他们的多想。这件事情不简单,很可能是一开始就针对你的。”   顾妤当然也知道,可是现在不是抓不到人嘛。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如果那人是想要将我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的话,清砚哥,你最近也要小心一些。”   按照原著里,上次恐吓许之雅的事件其实是有说幕后的凶手是谁的,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顾妤没有选择当时指出来。   可是就在她以为下次能抓到机会的时候,那个凶手被打了,居然也变成了受害者。   顾妤还特意让系统帮忙查了一次,那个李辙就是图书馆涂油漆的那个人,可是他怎么会被殴打昏迷?   顾妤觉得这件事简直扑朔迷离,以她不发达的鹅脑细胞来说,暂时无法有头绪。只是先叮嘱楚清砚也小心一些。   面前女孩面容苍白/精/致,在说这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担心,眼神微微顿了顿。楚清砚看见了顾妤眼中的关心,心中微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上课铃声响了。   顾妤接过书本,犹豫了一下,临走前开口道:“我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楚清砚严肃的神色消散了些,笑着点了点头。   直到看着顾妤背影离开,才收回目光,抿了抿唇,握紧了手机。没有人注意到他一瞬间沉下来的神色。   这一天上课顾妤都很清净。   因为周围人看见她都退避三舍,所以顾妤难得耳根清闲了些。   只是第二节 课时又和女主分配到了一个教室。   本以为经过今天的事情,许之雅会长点记性离她远一些,但女主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十分黏人的又重新贴了上来。   “学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心情不好,吃点甜点,会好很多。”她坐在旁边后,悄悄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小蛋糕。   是小天使形状的,白巧克力后面还有一对小翅膀,看起来特别/精/致。就连顾妤也不得不感叹女主真的是心灵手巧。   感觉好像就没有什么她不会做的一样。   她本来是想推拒的,但看见许之雅眼底暗含的关心,心底还是撇了撇嘴角,拿过了蛋糕。   在看见顾妤已经被投喂了一个月后,系统已经不想再阻止了。   只能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天鹅垂眸道了声谢,然后拆开了蛋糕。   “顾学姐,是你最喜欢的香草味的。”许之雅眨了眨眼,顾妤感受着味蕾里极度的舒适感,只觉得一天的烦躁都被抹去了。   此刻面上冰冷的神色也淡了些,低着头时眉眼柔和,简直像是会发光一样。   许之雅看的呆住,只觉得自己心跳又快了些。   顾妤抬起头来就看见她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勾起唇角:“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感谢你,谢谢你上次帮我遮掩。”她顿了顿道。   许之雅这才想起上次在图书馆外的事,顾学姐说她和自己在一起。她抿了抿唇,摇头笑了笑:“只是一件小事了。”   虽然她事后也好奇,顾学姐那段时间究竟干什么去了。但却没有问出来。学姐不说一定是有她的理由,许之雅坚信着。   不过,她抿了抿唇,还是道:“最近学校里有些不安全,学姐还是要小心一些。”   顾妤看了她一眼,听见她的话后点了点头。   心底有些感叹,这个女主对她实在太好了,简直都快成闺蜜了。不过幸好这次任务不是和男女主作对之类的,顾妤这才敢放心让她接近。   这样垂眸想着,一早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图书馆不能用了,顾妤原本准备去自习室的,结果刚站起身来,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伤口好像裂开了。”署名是商霈。   看到这儿顾妤微微皱了皱眉,她已经连续五天给商霈上药了,本来看他昨天手臂上没什么大碍,就说今天不去了。   结果他那条短信又让顾妤有些犹豫。   “怎么了学姐?”看见顾妤皱眉,许之雅不由有些奇怪。   顾妤眸光顿了顿,想到商霈之前救过自己,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在心里有了决断后,她面上眉头微松,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是清砚哥叫我去吃饭。”   因为中午一直是和女主一起走的,为了不让她知道这件事,顾妤只能撒了个慌。   许之雅听见楚清砚的名字后,动作微微停了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一瞬间,在听到楚清砚的名字后竟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像是尴尬,又像是——嫉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许之雅神色微微变了变。   顾妤在说完后就离开了,却没想到今天中午楚清砚会提前来接她。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楚清砚有些担心,所以一下课就赶了过来。结果就看见阿妤一个人准备离开。   他眸光顿了顿,刚准备叫住她,就见顾妤接起了一个电话,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97章   顾妤到了休息室后,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子后的商霈。她走过去刚想开口, 却发现少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睡着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男配今天早上是干什么去了?居然这么困。   顾妤正想要叫醒他, 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书。不由扫了一眼, 发现竟然是几本专业书。   这几本书都翻开了, 而且最神奇的是, 上面还都做了批注。   顾妤有些好奇这是不是商霈的书, 原著中不是说这人是个学渣吗?她想到自己这几天像看天书一样学习, 不太相信这个是商霈做的。   于是见他闭着眼没有动静,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桌上的书。   她只是看看而已, 顾妤心底告诉自己。   商霈在顾妤拿起书的时候其实就醒了, 本来是准备打招呼,结果却见她翻开了书,不由有些尴尬。   虽然决定开始好好学习了,但学渣和学霸的差距可不是那么短时间内就能弥补的。上面那些笔记,他做完一遍都不想回头看第二遍。   今天被顾妤翻开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桀骜不驯的商霈竟然升起了股莫名的不自在。   无意中被顾妤看见短处的情况交叫他不自觉收紧了手, 却还是没有睁开眼。   顾妤在翻开笔记时心底就啧叹了声。   果然,男配就是男配,无论怎么说,资质都比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天鹅好很多。顾妤最近好不容易听懂的一些题, 从来没有上课的商霈竟然只上了一节课就轻而易举的解了出来。   而顾妤之所以推测出他只上了一节课的原因就是前面空白的书页。   她看了几眼,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时,才皱眉放下了书。   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在这样的声音下,商霈就是想装睡都不行。   他唇线不自觉紧绷了些,在顾妤拿起电话时,慢慢睁开了眼,装作刚醒的样子。   “阿妤。”也许是因为趴着的时间太长,他声音有些沉,这话说出口时无端有几分酥麻感。   这时候顾妤已经接起电话了。   楚清砚站在门外,听着电话那头无意中传过来的声音,握紧了手机。   顾妤没有意识到楚清砚已经听见商霈的声音了,皱了皱眉,示意他不要出声后,这才背过身去,开口:“清砚哥,怎么了?怎么今天中午打电话过来?”   顾妤有些疑惑,两人平常都不是话多的人。往常联系也就是放学时候,怎么今天才中午,楚清砚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抿了抿唇,声音微微有些清冷。   如果没有听见里面刚才传来的动静,楚清砚可能还不放在心上,可是商霈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一样,始终在他脑海挥散不去。   再听见顾妤这样的话语,楚清砚眸底不由更加深沉。若是有人路过一定会吓一跳。平常清峻疏然的楚学长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眸底宛如沉沉深渊,叫人看一眼就觉得可怕。   楚清砚握紧手机,语气平静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中午吃找你一起吃饭而已。”他看了眼休息室的大门,语气带了些笑意问:“阿妤,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没有人注意到楚清砚说完话后发白的指节。   在听见有人路过的声音后,他慢慢压下了情绪。面色温和一如往常,只是眸底却暗沉可怕。   顾妤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以为楚清砚只是单纯想找自己吃饭。   她对男主的印象只单纯停留在原著里的邻家学长上面,没有想那么多,听见这话后也只是道:“不好意思清砚哥,我和之雅约好了中午一起吃,我们下午再约吧。”   她毫不心虚的将女主拉出来又当了挡箭牌。但是这次亲眼看见她一个人来了休息室,听见里面声音的楚清砚却没有信。   因为他想到上次,上次顾妤在图书馆失踪,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那时她也是这样说的。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吧。   从一开始,顾妤就是去见商霈了,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开他,甚至欺骗他。   这样的答案叫楚清砚心中缓缓下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其实可以推开休息室的门,或者现在开口告诉顾妤,自己什么都知道。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垂下眼,抿唇笑了笑,声音一如往常:“没关系,阿妤。”   他听见自己道:“你和许同学一起吧,我下午再过来接你。”楚清砚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顾妤也没多想,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在给许之雅发了条短信,让她帮自己遮掩之后,才回过头来。   而站在休息室门口的楚清砚面无表情的看了门内一眼,许久,转身离开。   “你刚才是在和楚清砚说话?”   打破寂静的是商霈的声音。早在自己铃声响时他就醒了,不过顾妤也不在意他听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找我中午一起吃饭。”   商霈听见这话,皱了皱眉:“他喜欢你?”   喜欢?   顾妤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   楚清砚喜欢她?这一点在原著中并没有说过,只说他对自己这个女配像是亲妹妹一样,很好而已。   喜欢应该是有的,不过却不是男女之情。   在顾妤认知中,想有接吻,触摸之类的情绪才是喜欢,就像是之前几个世界一样。因此对于商霈的话,她只是微微摇头:   “我们只是兄妹。”   顾妤神色坦然,/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其他情绪。   商霈盯着她看了很久。   在顾妤示意他将手臂伸出来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突然开口:“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冰凉的棉签触碰到伤口,今天早上因为看到那个场面而不自觉用力,导致伤口撕裂的地方微微带了些痒意。   顾妤没开口,商霈也不在意,只眸光低垂看着她。   少女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伤口,雪白的侧容在阳光下好看的惊人。   商霈这才发现,她眼尾处好像有一个小小的泪痣,这样侧着脸的时候,冰冷褪去,无端多了几分缱绻的柔和。   一直到处理好伤口,重新拿过纱布来的时候,顾妤才淡淡开口问他刚才的话:“什么好消息?”   她说这话时,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缠绕好的纱布上打了一个结。商霈看着她微微颤动的长睫,懒散开口:“对于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追求你了。”   顾妤指尖顿了顿,有些没反应过来。   商霈似乎早就料到女孩的反应,在顾妤皱眉时,抬眼看着她,眼中锋芒掩下,再开口时,唇角带了些笑意:“顾大校花,我想追求你。”   顾妤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不由有些诧异。   她昳丽的面容不知道因为什么,慢慢淡了下来。对商霈说要追求她这句话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她看向商霈目光,却只看见了少年眼中认真。结合那会儿在桌上看见的书本,顾妤心中莫名有些明白了。   只是她想不通分明在原著中是喜欢女主的商霈怎么突然会追求她。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帮他换药的事情引起误会了?   顾妤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在商霈说完后,抿了抿唇,想着高岭之花的人设,果断拒绝了他。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开玩笑。”   她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又慢慢道:“如果是因为上药的事的话,我想提前说清楚,那天救了我的人无论是谁,我事后都会回报他,不是对你特殊。”   她声音恢复了冰冷的语气,这样说话时只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可商霈却并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在顾妤以为说清楚后,收回手要离开时,他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穿着黑衣的少年面容峻峭,此刻淡淡抬眸的模样更是叫人心底微微一顿。   顾妤有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商霈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道:“那顾大校花这些回报恐怕还不够。”   他有些无赖的举起胳膊,面上罕见的露出笑容:“这里也是因为你受伤的。”   商霈其实不是开玩笑,胳膊上的伤口确实是因为顾妤才受伤的。   那天图书馆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个爱慕顾妤的人除了警告许之雅,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绑架顾妤。   因为当时观察了很久,他知道顾妤在那时会去休息室,所以提起在那里等着。商霈也是正好撞上,所以才顺便帮她清理了,导致自己胳膊被划伤。   不过后来那个叫李辙的人后来又是怎么被人打住院的商霈就不知道了。   顾妤在商霈说完后就皱起了眉:“因为我受伤?”   商霈眸光顿了顿,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道:“因为看见你和楚清砚在一起,心里很不开心,所以就受伤了。”   “顾大校花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些回报恐怕不够。”   他微微带些清戾的面容上一片随意,在顾妤要生气的时候,忽然道:“不过,顾校花如果愿意帮我补课的话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   顾妤指责的话一下子噎住,表情有些奇怪。   顾妤原本以为商霈会提出很多无礼的要求,结果他却只是让自己帮他补课。可是,顾妤还是有些无力吐槽,因为男配的人设根本不是学霸啊!   她眸光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商霈将书递过来,顾妤才反应过来。   这种时候,好像不讲也得讲了。   顾妤用系统的远程指导给商霈补了一下午的课,而另一边,一辆车停在了医院外。   躺着病床上的李辙看见来人时,瞳孔不自觉微缩了下。   “你……” 第98章   病房里, 李辙在看望的亲戚朋友都出去后, 绝望的躺在了床上。医生说他的右手有些损伤,很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这于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家里人来说, 无异于是一个打击。   李辙自己却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想, 那个袭击他的人。   李辙曾经怀疑过是商霈, 毕竟自己上次想要绑架顾妤的事情被他当面撞破了, 并且两人还大打出手。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 就被否定。   商霈虽然性格阴晴不定, 手腕狠戾,但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人,上次打他也是当面打的, 没有必要再放过他之后又来一次。   那么会是谁呢?   李辙心中几乎可以肯定, 那人和他的目标一样,都是顾妤,只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身高,体重,还有声音……   那人戴了变声器,李辙眉头紧皱着,尽力回想着那一幕。   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说:像你这种垃圾也敢肖想阿妤。   只要想起天晚上的事, 似乎连被绷带缠绕的手掌都开始作痛,李辙额头跳了跳,刚想要闭上眼,就听见了敲门声。   “您好, 请问您找谁?”刚好在病房外值班的护士顺口问了句。   青年声音平静,隐隐带了些温柔的意味:“不好意思,我找李辙,请问他是在这间病房吗?”   护士被他声音苏的怔了怔,这才想起那个前几天被送过来说是在学校被袭击的人。想着这个人应该是他同学,护士也没有在意,点了点头,在手机铃声响起之前就离开了。   因为有医生护士经常过来查房,这间房并没有锁住。   楚清砚这次没有再敲门,只是勾起唇角,将把手按下,打开了门。   早在听见外面的动静的时候李辙就皱起了眉。前段时间关系好的同学已经来过了,这次又是谁?   他心底疑惑,隐隐的又有几分不耐。   这副样子被认识的人看见对于自尊心极强的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值得感激的事。   在门打开时,李辙语气不耐开口:“不是说了我没事吗,不用过来了吗?”   可他口中的话在看见进来的人时却顿住了。   那人拿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进来后放在了桌上,而令人惊讶的是,他面上还戴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在听见李辙的话后,那人似乎眉眼放松了些,看过来时慢慢摘下了口罩。   “你好,李同学,我是楚清砚。”   楚清砚。   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不过却和平常的他遥不可及。那是顾妤身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他一直以来最嫉妒的人。   在许之雅之后,他原本准备对楚清砚下手的,只不过晚了一步,自己先出了事。   他完好的那只手不自觉紧握着,看着面前这个气质如松,眉眼清隽的青年,只觉得心里都是嫉妒。   楚清砚当然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微微笑了笑。他一直下垂的左手慢慢抬起,上面露出了一道很浅的伤疤,像是前几天才留下的。   李辙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有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但楚清砚却很坦然的将那个伤疤对着他,问:“楚同学还记得它吗?”   李辙渐渐想起,那晚上他被袭击的时候,曾经在挣扎时抓过那个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的人一把。   那个举动,他后来因为受到刺激,几乎已经忘了,可却没想到楚清砚会来提醒他。   可是,为什么这个伤会在他身上?   李辙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煞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你、你是……”   他喉结快速滚动着,那是极度紧张的表现。或许还有恐慌。   那晚被木棍敲击的画面迅速袭来,李辙不自觉将手按在床头的呼叫铃上,想要叫人。   看着面前狼狈丑陋的青年,楚清砚目光在他不停颤抖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微微笑了笑:“李同学,你不必担心。”   在他这句话后,李辙更加害怕了。   心中的不可置信和恐慌占了上风,他不清楚楚清砚那天打他是不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于是,在清瘦的青年靠近的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按下了铃声按钮。   可是,没有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寂静的像是完全没有人,连之前护士巡房的脚步声也听不见。   李辙所有的话堵在了嗓子里,睁大了双眼。极度的害怕让他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楚清砚依旧平静的看着他,他已经走到了床前,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诊断证明看了眼:“骨折,其实还是有些轻了。”   李辙有一瞬间觉得,他这个样子,比那个晚上拿着棍子的恶徒还要恐怖。   只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在李辙吓的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楚清砚放下诊断证明,面上笑意温和:“李同学,我是来和你做一个交易的。”   ……   在帮商霈补习完后已经下午五点半了,顾妤几乎已经累瘫。   虽然身为男配,脑子很聪明没有错,但顾妤不聪明啊。完全是依靠着系统,她才能撑下来的。因此在补习结束后,商霈提出要请她吃饭时,顾妤果断拒绝了。   开玩笑,补习都这么累了,顾妤觉得要是还和他一起吃饭,那自己绝对就要绝望了。   在拒绝了商霈后,她就立刻拿起书本离开准备去图书馆门口。   往常和楚清砚约定的时间也是五点半,现在过去刚好来的及。商霈知道她晚饭有和青梅竹马一起吃的习惯,也不纠缠,只挥了挥手,慵懒道:“顾学霸,记得明天再来啊。”   顾妤离开的脚步差点僵住。   她觉得自己甚至听见了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   一边抱怨一边赶到图书馆,已经五点四十几了。这时候按理说楚清砚应该一进来来了,但顾妤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有些奇怪。   怎么今天居然迟到了,难道是导师有事?   楚清砚的导师一向很严格,时不时就要加班什么的,顾妤也清楚,因此没有立马发短信问,只是在图书馆门口站了会儿。   一直到五点五十分,楚清砚才过来。   他是小跑过来的,脸上微微有些汗丝,看见顾妤站在那儿,抿了抿唇笑道:“阿妤,不好意思,我实验室临时有些事,处理了一下就晚了。”   顾妤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面前的女孩脸上平静,顿了顿还是拿出纸巾递给他,道:“你可以给我发条短信。”   顾妤的意思是他不用这么辛苦的跑过来。楚清砚也知道,可他只是笑道:“我不想让你久等。”   他背光站着,这时候夕阳只剩余光,楚清砚眼中却一片温柔。   这种温柔和之前看妹妹时的目光隐约又有些不同。顾妤心中顿了顿,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楚清砚也不失望。收回目光后,接过她的书来道:“今天赵叔说不营业,我们换一家店吃饭吧。”   顾妤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楚清砚新选了一家西餐厅,两人吃完饭回去已经晚上九点了。不过因为知道顾妤和楚清砚在一起,顾家父母也没有担心过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顾妤一直都是楚清砚在照顾。   将人送到楼上之后,楚清砚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顾妤有些疑惑,听见他笑道:“这几天看你一直没有戴耳坠,想着应该又是丢了,你试试看这个怎么样?”   顾妤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她那天在休息室确实不小心丢了耳坠,这几天也一直没有找到。本来是想着这周末去重新买一个的,但没想到楚清砚却注意到了。   顾妤有些暗叹男主的贴心,难怪原著中,几乎所有人都说他完美。   顾妤道了声谢后,眼中微微柔和了些。打开盒子看了眼,发现竟然和原来的那对很像,而且款式大方,特别好配衣服。   她眸光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就被楚清砚揉了揉头发。   “别再说谢谢了,不给我的阿妤买东西,我还能给谁买呢。”穿着白衬衣的青年笑的温柔。   在修长的手指挨到她头发的一瞬间,属于高岭之花的本性让她很想打掉这只手,但是楚清砚刚才才送了她耳坠。   顾妤犹豫的期间,那人已经收回了手。   因为一直在头上的手掌这里纠结,顾妤没有留意到楚清砚话中奇怪的意思。   听见顾母的声音,顾妤抿了抿唇:“清砚哥要不要进来休息会儿再走?”   早在看见楚清砚送她上来之后,顾母就招呼着叫顾妤让楚清砚进来。   看着女孩眼神微微纠结,楚清砚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对旁边走过来的顾母道:“不用了伯母,我明天再来接阿妤。”   顾母知道他一天很忙,最后也没有强求。只是不停夸赞着楚清砚是好孩子。   在这些尬夸之下,楚清砚始终表现的很有礼貌。就连顾妤也不得不感叹。顾母更是满意,一直到人走了,还跟顾妤说,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小楚这样的。   顾妤这边有些无奈,而另一边,学校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直昏迷的李辙醒来了,并且说自己记起了那天晚上殴打自己的人是谁。 第99章   顾妤像往常一样早上起来, 收拾完后喝了口桌上的牛奶离开。   男主早已经等在了楼下, 看见她出来,面色微微柔和了些。   楚清砚目光在顾妤耳垂处的耳坠那儿看了眼,慢慢收回目光。   “阿妤昨晚睡的好吗?”在关上车门后, 顾妤听见他问。   睡的好吗?   她有些奇怪楚清砚问这个问题, 心里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声音淡淡:“还可以。”   昨晚照常喝了顾母准备的牛奶就睡觉了, 连手机都没有玩, 算是穿书以来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了。   顾妤抿了抿唇, 转头看向楚清砚,却见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阿妤睡的好就好,我还以为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你会很伤心。”   他说到很伤心时, 面色一如既往,顾妤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清砚哥是什么意思?”   楚清砚低头替她系上安全带,声音似乎有些无奈。从顾妤的角度,能看见他微微挺直的颌线。   修长的手指慢慢收回,他眉眼轻敛,轻描淡写的抛下了一个炸.弹“阿妤, 昨天晚上那个叫李辙的人醒了过来,并且去警局指认了那天晚上袭击他的人,还有包括威胁许之雅的,其实都是一个人。”   “——是商霈。”   他说完这个名字后就收了手, 向后了一些静静地看着顾妤的反应。   顾妤在听到商霈后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将他的名字和上面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只觉得楚清砚的话莫名其妙的,可等到反应过来后,才微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顾妤心底,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著中说过的,虽然最后一次绑架的人到后面也没有查出来,但是很肯定的是,男配那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追女主,根本不可能去绑架她。   可是楚清砚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她清楚他不会无缘无故开玩笑。   ——除非是真的发生了。   顾妤身体微僵,在安全带系好后,连忙拿出手机来搜索。   果然刚一打开就在微博上看到了热搜,不止是学校里,现在整个外界都知道了这件事。   #商霈#的名字就在第一个。   顾妤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昨天还缠着她要补课的少年会是这样的人。她手指顿了顿,点开报导,心底深吸了口气看完。   里面全是李辙的供词,说是商霈第一次想要绑架她,结果被自己当面撞见,因此遭受了一顿.毒.打。   后来估计是害怕他告密,所以商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可是没想到会被过路的路人看见,只能匆忙扔下棍子离开。   那个当证人的路人也是一样的说辞。   只看报导,顾妤差点都要相信了。   可她心底知道,不是商霈,也不可能是商霈。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顾妤纤细的手指上骨节发白。   楚清砚看了眼,心底莫名:“阿妤,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他顿了顿,开口,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妤打断。   “停车!”   顾妤意识到语气有些不好,抿了抿唇,又解释了句:“清砚哥,我不相信是商霈做的,我想去当面问问他。”   女孩的面容苍白/精/致,在说出这句话时,细碎的眸光恍若星点一样散开,清冷的动人。   她在伤心。   楚清砚心底得出了这个结论。   顾妤不相信这件事是商霈干的,直到这时,她还要为那个人辩解。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心底深沉,面上却道:“阿妤,你清醒一些,这件事的当事人都已经表明了,除了商霈,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警方说他在李辙指认后就已经藏了起来。现在说不定正在等你去自投罗网。”   他眉头微微皱着,清修隽然下面容上一片无奈的神情。   顾妤心中顿了顿,对于楚清砚口中的证据还是不信。至少她可以肯定,恐吓许之雅的就是那个李辙,根本不存在商霈去策划的事,他在警局说的,至少有一半都是假话。   顾妤拿出手机来,准备打给商霈,但刚点开号码,车子就猛然刹住了。   刺耳的声音还有猛然刹车产生的震荡让顾妤没有坐稳,手里的手机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顾妤抬起头看了眼,就看见车前一只小狗叫了两声,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不由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掉落在车内的手机就被人捡了起来。   屏幕已经被摔碎了,页面还停留在拨号那一页上。顾妤刚准备说谢谢,就见楚清砚面色微微淡了下来。   他虽然一直是一副疏离的样子,但面对顾妤时却总是神情柔和的,这还是顾妤第一次见他面上没有了笑意。   “阿妤执意要给商霈打电话是不相信我吗?”他忽然问。   青年宛如青松的面容在此刻无端显示出几分阴影中的沉雾,顾妤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   看着面前熟悉的人,莫名有些不自在。   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顾妤眉头渐松,声音也没有那么冰冷了,开口解释道:“清砚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不弄清楚事实,那么剧情就会向着误会商霈这个方向发展。紧接着最后绑架顾妤的人可能也会受影响,不出现。   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顾妤不能冒一点险。   但是这个话却叫楚清砚误会了。   他们认识了十几年,却比不过和商霈一起的几个月。   好像从顾妤被商霈救起的时候,她就变了。   他从那时候渐渐认识到自己对阿妤的心意,可是阿妤却变了。为了别人,撒谎,拒绝他,甚至怀疑他。   即使那就是他做的,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信的。   没有人会信,一直是好学生,对顾妤好的不得了的自己会这么做。   他眸光暗沉,隐隐有暗波涌动,似乎一不小心,里面的暗潮就会冲垮心防,叫人措不及手。   顾妤慢慢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清砚哥?”   她眉头微皱,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   面前乌发雪肤的女孩子即使皱眉也漂亮的惊人,这是他的阿妤。她现在在强装着镇定,楚清砚当然也能看的出来。   她已经开始拒绝他了。   他心中低沉战栗,面上却眸光低垂,慢慢恢复了神情,叹了口气:“阿妤的事情,无论多忙,我都会推开的。”   他俯身轻轻揉了揉她发顶,算是安抚。   在顾妤不自觉冰冷的面色中起身,平静道:“我刚才只是有些伤心而已,阿妤,我送你去警局吧,或许在那儿你能找到答案。”   他这样说着,神色安静温和。在顾妤看不见的地方却彻底锁上了车门。   那个手机就放在左手的驾驶位上,顾妤想要拿到就得越过楚清砚。   她指尖顿了顿,想到刚才一瞬间叫人后背发毛的氛围,还是没有在这时候提起打电话的事。   只重新靠在了座位上,说了句谢谢。   楚清砚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妤没有去过这个世界的警局,也不知道去往警局的路是怎么走的,只能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边出神,并没有留意到路线不对。   那条路其实并不是通往警局的路,而是离市区很远的郊外。   刚开始还是在市内,顾妤并没有察觉到不对,等到车子出了城后,她看见路标才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条路,好像有些奇怪啊。   “清砚哥。”   前几个世界被绑架的经历叫顾妤意识到不对,刚想开口,忽然觉得脑海一阵眩晕。   这困意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话还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楚清砚若有所思看了她怀中的抱枕一眼,慢慢勾起了唇角。   那个抱枕里有专门让人失去意识的东西,他提前吃了药,所以没有影响,可阿妤就不一定了。   顾妤已经睡着了,他收回目光后,始终没有停车。   另一边,商霈也并没有料想到李辙会去指认他。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干的,但一条条证据却完全都指向了他。证明他才是那个在学校行凶的人。   商霈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给李辙,但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被监听了。   现在的局势对自己很不利,商霈迅速意识到这一点,在李辙的指认下,他没有办法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父母在国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且那个时间点,他也确实在外面。   这明显的是一个针对于他的圈套。   但是当事人和证人一口咬定,再加上他风评一直不好。他的解释根本没有说服力。那些警察们只会相信伪造的证据。   商霈眉头紧皱着,一拳打在了墙上。   过了很久,在听见门铃声响后还是咬牙拿着东西离开。   他知道,现在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只有自己,只希望……商霈手收紧了些,只希望阿妤不要误会他。   在离开房子后,商霈换了一个手机,重新给顾妤打电话,可是手机却显示关机。   他心中微沉,又打了一遍,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想到昨天还约定一起补课,商霈如坠冰窖。   连她也不相信自己吗?   他正这样想着,新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你没有机会了。   商霈抿了抿唇,神色冷了下来。刚想查这条短信是谁发的,打开页面,却又看见了警方的通告。   #嫌疑人员商霈,经受害人指认后绑架同学顾妤潜逃……#   而此时,昏暗的房间里,顾妤在感受到锁骨刺痛后,慢慢睁开了眼。 第100章   顾妤没想到再次睁开眼时会来到一个陌生的房子。   在脑海中的眩晕感袭来时, 她虽然意识到了不对, 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慢慢闭上了眼。只是在意识模糊之际,顾妤发觉她好像与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高了。   之前在第一个世界被下药时,她只是身体昏迷, 意识却还是清醒着的, 但这一次, 她竟然也抵挡不住沉沉睡意。   更奇怪的事, 对于这种明显的不合理的现象, 系统视若无睹。好像是……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顾妤握紧了掌心, 只觉得这个世界处处充满谜团,先是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楚清砚绑架,然后就发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   她心中思考着, 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是故意的一样, 一步一步踩在人心上。顾妤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手上被束缚的感觉,心跳也随着那声音起伏着。   但奇怪的是,那道脚步声在门口时停了下来。   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响起,配合着刚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脚步,无端出现了股惊悚的氛围。要不是顾妤自己就是个妖精,绝对会胡思乱想。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神, 垂眸静静地等待着。   在顾妤心中,楚清砚绑架她来一定是有目的的,她只要按兵不动,最终一定会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抿了抿唇, 神色平静。   过了很久,门才终于被推开来。   因为车上的不对劲,顾妤在看见楚清砚的时候眼中并没有惊讶。多个世界的历练甚至已经不会让她像之前一样愤怒的开口询问,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对方。   这样的平静,却比寒刃更加刺骨冰冷。   “阿妤不诧异吗?”楚清砚脚步停了下来,开口问。   他身形清峻,在昏暗的房间里拿着一盏烛灯,看起来衣冠楚楚。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做这样的事。   顾妤抿了抿唇,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是因为商霈。”   近乎肯定的语气叫楚清砚疏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暗沉,随即又慢慢隐下。   “不,不是商霈,是阿妤你自己。”   他慢慢走到绑架她的床前,端着烛火靠近看着她,眼神温柔:“阿妤,你的态度变了。”   顾妤的态度?   这句话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抬眸冷淡的看着他,抿唇不语。   这样不信任的,排斥的态度,叫楚清砚眸光更深了些。他越是生气,面上神色越是平静温和,甚至还隐隐有几分笑意。   “阿妤,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撒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一只微凉的手拂过她发间,却不容置疑地紧紧禁锢着她脆弱的侧颈,顾妤被迫抬眼看着他,刚想要反驳,却在他复杂嗤然的目光中停了下来。   楚清砚笑了笑,慢慢开口:“是从图书馆的恶作剧开始。”   “你骗我说和许之雅在一起,其实真正和你在一起的是商霈吧?让我猜猜,他是因为阻止李辙绑架你受伤,所以你在休息室一直在照顾他。”   “你都知道了。”   随着楚清砚的话一句一句落下,顾妤藏在绳子背后的手顿了顿。眸光也变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楚清砚竟然都知道。   这样的控制欲叫她心中悚然。   只是因为自己骗了他,所以就要绑架吗?   她面上神色终于冷了下来。顾妤生的气质清冽,虽然容貌昳丽,可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却是不可接近。   冰冷,沉旖,且不近人情。   她雪白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精/致的几乎让人失神。顾妤看着他,毫不后退,也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出现在哪儿了。   从李辙指认商霈开始,这一切好像都是楚清砚的一个计划。   果然,她听见那人道:“是啊,阿妤,你可能不太清楚,你每一次若无其事的撒谎,我都知道。”   “我甚至知道,他喜欢你。”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完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顾妤终于忍不住问。   看着她眼底暗含的紧张,楚清砚笑了笑,将手机页面打开念给她听,在说到“嫌疑人商霈在行凶后绑架同学顾妤,现在发出通缉文件……”   这句段时,他眼底的愉悦再也没有隐藏,将其中的恶意明明白白的都暴露了出来。   “阿妤,这将是他的结局。”   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她被束缚着双手,只能紧咬着牙关。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虽然是问话,但顾妤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这些都是楚清砚的安排,他从很早开始,就设计的了一个可以叫商霈身败名裂的计划。而原因,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顾妤却还是感觉到了,是占有/欲/。   楚清砚对她的占有/欲/,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和商霈接触。   可是让顾妤奇怪的是,在原著中,这一点根本没有提及。楚清砚全程都是表现的一副爱护青梅竹马的好哥哥模样,对顾妤一直小心呵护,更不要说是绑架了。   他一直是个好学生形象,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并且做出这种事来。   她心中不解,却突然听见有人笑了笑:“您为什么会疑惑呢?”   那道声音是属于系统的。   顾妤皱眉刚想在心底告诉他,却听系统轻描淡写地开口:“您似乎忘了,原著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提起过最后一次绑架顾妤,促使顾妤自杀的人到底是谁?”   顾妤并不是傻子,在系统的话后,她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在原著中那个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查出来的反派就是男主?”   这个猜想太过荒谬。   男主怎么会是反派呢?   可系统的话却一直在脑海中回响,叫顾妤无法忽视,只觉得浑身都凉了下来,第一次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   过往的一切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从楚清砚温柔和俊的面容,到他贴心的关怀,再到他陷害商霈,平静无波的眼神。   一个人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伪装,甚至还骗过了上帝视角的所有人,这样的可怕程度已经叫人不得不多想。   顾妤头皮发麻,还是因为自己是妖精的底气才没有叫她当面失态。只是面色到底更白了些。   房间里很安静,骨子里对危险的敏锐叫嚣着让她逃走,下一秒,烛火闪动几下,终于在这间装饰古典的房间里熄灭了。   “阿妤,我知道“你”不是“你”。”   看着她失神,楚清砚微微笑了笑,忽然用力了些,雪颈上修长好看的手宛如屠刀一样,他缓缓靠近,温柔厮磨在她唇畔,眸光深情:   “我曾经梦见过你,我的天鹅。” 第101章   顾妤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由身体微微僵住。   下一秒, 那人冰冷的指尖已经擒住她下颌,毫不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在唇畔厮磨。楚清砚身上淡淡薄荷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叫顾妤一时无法反应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藏在绳子后的手渐渐收紧, 几乎要克制不住挣脱质问, 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克制住了。   看着面前女孩眼中冰冷, 楚清砚心中下沉, 可面上却依旧一副温柔的模样。   除了顾妤唇上血迹, 没有人能想到他刚才干了什么。   那个叫人战栗不已的吻终于结束, 楚清砚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没有人知道,他从出生开始, 就拥有两份记忆。   一份是属于这个世界楚清砚的, 而另一个却是属于一个不愿意放手的男人的。   他不记得那份记忆之前的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却一直记得顾妤。   那个始终远离尘世,让人不敢亵渎的女孩。   也是他的——天鹅。   那个梦里,他是这样虔诚的一遍遍在心底念着她的名字,充满着后悔与绝望的占有。   第一次顾妤出现,是他看见她从楼上跳下来,鲜血满地。   第二次, 是她倒在车前,脆弱的宛如人偶一般。   楚清砚心中翻涌,却怎么也记不清第三次。只是在有人带着泣音的声音闪过时,脑海中出现了熊熊烈火, 烧灼的人指尖战栗。   那些没由来的感觉一直折磨着楚清砚。很久以前,他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做过很多次辅导,想要压下这种想法。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于顾妤这个名字的执念,也知道和自己一起长大,那个同样美丽可爱的妹妹并不是梦里的那个人。   在顾妤被绑架之前,他一直都以为那只是一个梦,一份错乱的记忆而已。   可是,并非如此。   常年看心理医生被压下的梦境在顾妤从仓库出来之后逐渐清晰,那些故事不再只是简单的记忆。   因为这些,他轻易看出了顾妤的不同。   一些小动作,两人几乎完全不一样。和他一起长大的顾妤不喜欢吃甜食。   可阿妤却喜欢。   为了区分两个人,他将梦里的人称呼为阿妤。   阿妤喜欢吃甜食,喜欢喝奶茶,她在梦中有不同的身份,却每一种都高高在上。就像是水中明月,清晖冷冽,却叫人无法触及。   可他就是喜欢,像发疯一样的,想要将月亮抓到手里。即使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这份掺杂着沉重血腥的感情叫楚清砚心底压抑,他就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那份感情,放任着自己接近顾妤。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心底竟然隐隐期待。   期待顾妤这一次会停下来,会为他停下来。   可是这些在顾妤抗拒的眼神中都被击碎了。和之前的梦境一样,她的注意力总会被其他人吸引过去,渐渐的远离他。   这是楚清砚最无法忍受的东西。   他宁愿那个梦境一直被压抑,也不想在记起那些后,看着顾妤再次离开。   这是他唯一无法妥协的。   后背的绳子已经悄悄断掉了一根,那绳子里不知道掺杂了什么东西,虽然柔软,但却很难割掉。顾妤一边用妖力销毁,一边注意着楚清砚的动静。   直到听见他问:“阿妤,你还记得祁应寒,林景合与傅今明吗?”   这是直到最后他才想起来的名字。   这三个名字叫顾妤脸色骤变。   楚清砚怎么会知道这些人?   她心中着急的问系统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震惊,眼神中的质疑宛如最锋锐的寒刃,叫人无法躲避。   “你究竟是谁?”   顾妤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疑惑。   这样的神情楚清砚曾经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每一次,只要阿妤用这样的表情对着那个人,那么事情就会无法挽回。   楚清砚抿了抿唇,垂眸道:“阿妤,其实我可以是楚清砚,一个你身边最普通不过的青梅竹马。”   “可是现在,我不想再当他了。”   一只手已经被解脱了出来,顾妤不知道他说的不想当楚清砚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着急质问系统这件事。   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隐隐不对劲叫顾妤猜到系统或许早就知道了。   过了很久,在顾妤紧张的心跳下,系统终于承认,面前的楚清砚就是之前几个世界里的那些人。   “这是最后一个考验。”   往常总是含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顾妤听见他慢慢道:“很抱歉,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您。”   “完成任务是真的,帮助您也是真的,不过我们并不是一个扶贫系统。”   第三个世界时开玩笑的话回响在耳边,顾妤心中顿了顿,就知道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扶贫系统,听起来都不靠谱。   但此时,比起对系统的警惕,顾妤心中更疑惑的是现在的场面。   似乎是明白了她的疑惑,系统叹了口气道:“您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其实您的飞升劫并没有结束,之前身上被雷霆劈伤的痕迹只是幻觉而已,所谓的修复值也根本不存在。”   “天鹅小姐,从一开始,您就只是在渡劫。”   “而这四个世界,包括我在内都是渡劫的考验,现在是最后一关。”   在系统话音落下后,外面天色陡然黯淡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雷鸣声,闪电划过楚清砚眉眼,隐隐映出了其中疯狂。   顾妤的手已经被抓住了…… 第102章   警方发出的通缉令上明确显示顾妤已经失踪了, 商霈心中顿了顿, 莫名想到,这个绑架顾妤的和陷害他的人,可能是同一个。   甚至这种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李辙被袭击后受伤还没好, 绑架的人不可能是他, 但他一口咬定这件事情是他干的, 一定和幕后人脱不了干系。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顿了顿, 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外面天色阴沉, 商霈看了眼, 拉上窗帘后打了个电话。   这是一个黑客的电话,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帮他的也就是这人了。   商霈说明来意后, 那边沉默了会儿, 挂断电话之前道:“我只是帮忙查东西,之后的事情,无论真的是你做的,还是被冤枉的,都和我没有关系。”   商霈隐约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眸光沉了沉,知道这件事或许十分棘手。于是只是道:“我只需要从李辙昏迷住院到去警局之前的医院监控, 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再问。”   听见他这样说,那边考虑了下后,挂断了手机。   不一会儿,手机的振动声响起, 十几个视频被发了过来。   商霈沉俊的眉眼微凝,打开手机一一点开。   那幕后和指使的人不可能在李辙昏迷的时候来,只有在他苏醒后的这段时间里,才最有可能。   时间范围被大大的缩小。   商霈指尖掠过,在看到最后一个视频的时候顿了顿,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强烈到叫人无法忽视。   商霈眉眼暗沉,在天边雷鸣闪过时,咬牙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播放的是昨天中午医院走廊的场景。中午午休时间医院人并不多,因此商霈才很快注意到手里拿着康乃馨的青年。   他全身被包裹在黑色的风衣里,就连脸上也带了口罩。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商霈心底莫名感觉有些熟悉。他紧紧盯着视频里的人,一直看着。看他低头不知道向护士说了什么,然后径直走向病房。   在走廊里空下来后,那个风衣青年微微抿了抿唇,回头看了眼。就是这一眼,叫商霈皱起了眉。心中的惊讶,不可置信,慢慢的变成了了然。   到这时,他已经认出了那熟悉的青年。   “楚清砚。”   商霈握紧手机,心缓缓沉了下去。他实在没想到,对付他的人会是楚清砚,即使两人之前一直看不对盘,但商霈也从来没有往他身上想过。   可是这个视频却打破了他的坚持。   那些疑惑和不解渐渐有了答案,谜团也被解开。   经过上次被绑架后,顾妤已经警惕了很多,不可能随随便便被人绑走,除非是极为熟悉的人。   只有楚清砚,才会让她放下戒备心理。   也只有和顾妤一起长大的他,才会在这件事里将自己摘清,完美的扮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旁观者。   想到这儿,商霈指节发白,手上不由慢慢收紧。   他到这时忽然明白,楚清砚的真正目的,其实一直是顾妤。用他的事件吸引所有人都目光,然后——绑架她。   顾妤现在有危险,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停不下来。   商霈眉头紧皱着,竟然比得知自己被陷害时,心跳的还要再快几分。可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   迅速将思路滤清,商霈立刻开始查探发过短信的那个手机地址。   楚清砚不知道商霈已经猜到是他了。   他微微笑了笑,抓住了顾妤藏在背后的那只手。   “你想逃跑。”   简单的四个字,叫顾妤身上出了层冷汗。   那人分明是人类,可身上却比自己还要冷,寒意顺着骨髓蔓延而上,直叫人面色苍白。   “楚清砚。”   顾妤试探着叫他这个名字,却看见青年眼底沉寂。   “阿妤,到底要怎样才能留下你?”   他目光平静,隐隐带了些笑意,清隽舒然的像是之前一样,可被人扣住手腕的顾妤却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激怒了楚清砚。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可是顾妤却有些摸不准最后一个考验到底是什么。系统在说完话后就彻底的从脑海里消失,任凭顾妤怎么呼唤都不出现。   她微微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   因此,在楚清砚问出这个问题后,只能沉默了下来。   乌发雪肤的美人神色抗拒,这样的姿态无疑让楚清砚面上笑意愈深。顾妤感受到手腕疼痛,被人拉到近前。   “阿妤,没关系。”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顾妤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楚清砚起身拿了一支针管过来。他面上冷静克制,却莫名叫人不寒而栗。   顾妤听见他笑了笑,温声道:“已经四个世界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既然阿妤不回答,那么,我们就一个一个来试试。”   他慢慢走了过来,弯下腰,神情爱怜:“这是身体僵/硬/剂,只要一针,阿妤以后就可以彻底依靠我了。”   顾妤被他冰冷的指尖吓的呼吸停滞,上一次只是药物过敏就已经让她那么惨了,这一次这个什么僵/硬/剂,岂不是更加厉害?   该怎样才能解决困境?   眼前的发展叫她心中焦急,在针头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电光火石间,顾妤突然想到,自己每个世界的任务。   最后一次考验,会不会就是她的最后一个世界的任务?   原来的幻境里的顾妤是在被绑架后无法接受自杀而亡,自己目前一切情况都符合原著,如果自杀的话,应该是算作完成任务的。   系统已经不见了,她只能靠自己。   顾妤想到这儿咬了咬牙,内心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雷劫,只要顺着走,让它过去一切都会拨云见日。   顾妤正安慰着自己,针头已经扎进去了。   注射的药物叫她身体冰凉,顾妤心中顿了顿,静静地看着面前眼神宛如沉潭水的青年,想到自己的目的,忽然放松了身体,微微笑了笑:“对不起。”   “什么?”   这句话楚清砚有些听不清楚,顾妤苍白昳丽的眉眼一瞬间褪去了些冰雪色,在楚清砚因为她主动开口,不自觉身体前倾时,深吸了口气,主动靠近了他。   鼻尖淡淡的冷香叫楚清砚身体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第一次真切地看见了顾妤眼中冰冷之外的神色。   平静,坦然,还有——决绝。   “谢谢你喜欢我。”   他听见她这样说,楚清砚眼底的动容还没有散开,接着,却见顾妤拔出了针头,对准了自己脖颈。   “阿妤。”   他声音低沉可怕,眼中喜悦顿时消散:“你要干什么?”   顾妤危险的举动让他想起了前几个世界发生的事。楚清砚眸光顿了顿,不自觉靠近她,却北被顾妤眼神/逼/退。   此时没有扮演,没有伪装,顾妤依旧是一开始那个内里话痨,外表高傲的天鹅。   她拿着针头,扬起脖颈,在那声对不起之后,眼神终于沉静了下来。   楚清砚心底有丝不好的预感,而顾妤的下一句话也应证了他的猜测。   “但是很抱歉,这一切都是假的。”   顾妤隐约猜到,这是她飞升所要渡过的最后一劫,情劫。   在这个想法出现后,外面天色更加阴沉了些,黑云狰狞可怕,顾妤深吸了口气,在楚清砚阻止之前,将全部分量的僵/硬/剂注射了进去。   那些分量,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   楚清砚面色大变,想要抢夺针管却到底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妤苍白着面容,扔掉剩下的空管。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   “除非死去,没有人能留住一只自由的天鹅。”她平静道。   而这时,别墅门也被打开了。   在商霈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了顾妤面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他刚想上前,却发现面前的门一阵扭曲,像是镜面反射的弧度,而一旁神情不可置信的楚清砚似乎在慢慢变的透明。   “这不是假的!”   他握紧掌心,眼神泣血。   那虚幻的镜面越来越看不清,渐渐地楚清砚身体已经彻底透明了,商霈脑中混沌,零星闪过一些片段,最终停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没有发觉到自己身体也已经透明了。   从顾妤自杀开始,世界变化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很久。   顾妤只感觉自己身上压抑了很久的锁链被解开,记忆渐渐回笼。她慢慢记起,自己当时渡劫,唯独卡在了情劫上。   刚才那些确实是天道特意为她设置的考验。   那些爱慕者,无论是祁应寒,林景合,谢枭,还是楚清砚,身上都带有了那条狗的影子。   是干脆斩断过往还是就此沉沦,就在最后一劫上。   天雷劈下时,顾妤看见商霈和楚清砚的身形重合在了一起,她静静地看着,心中叹了口气。   神色冷淡清丽的女孩后背渐渐长出雪白的翅膀,乌发遮住了后背,只映出了那张/精/致的面容。   在空间合并消失后,最后一道雷劈下,顾妤听见了系统,或者是“天道”慵懒的声音:   “情劫已过,天道考验结束。恭喜您,天鹅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一章天鹅与二哈的番外,喜欢看的小可爱可以看一下,不感兴趣的就不用买啦。 第103章 番外   狗第一次见到鹅是中元节那天晚上。公园里人烟稀少, 它独自在垃圾桶前蹲着, 看着那只从丛林里走出来的白色身影,目不斜视地仰着头,跳进了水里。   它当时懵懂修炼了很多年,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妖的,也不知道, 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二哈。   直到听见那只鹅虽然有些稚嫩,却隐隐含着傲气的声音:“喂, 这片地盘是你的吗?”   顾妤跳进水里后,发觉到有人盯着自己, 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垃圾桶旁, 慢慢站起身体的一只狗。   皮毛光滑, 看起来威严极了。   顾妤察觉到这只狗比自己修为还要高,不由心底有些怂。妖.精.一向有领地意识, 自己已经标记过的地方被别人占了,这是很严重的事。   顾妤暗叹自己放松了警惕,居然没有发觉旁边还有其他妖。   微凉的湖水漫过雪白的鹅毛, 或许觉得这样说话不太有底气,在问那只狗时, 顾妤不自觉幻化成了人形。   这是她自从可以化形以来第一次以这样的形态在别人面前出现。虽然只能维持半个小时,但顾妤觉得拿出来撑场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清咳了声, 用雪白柔软的翅膀遮住身体,半浮在水中。   借着路灯,二哈看清了那只突然变成人的天鹅的样子。   比它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动物的概念里没有什么形容词, 当那只天鹅.精.抬头看向它时,二哈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有些不对了。   它这时还不会说话,看见顾妤变身后,也幻化成了一个穿着西装身材修长的青年男人,然后友好地伸出手来。   它记得,这在人类的表达里是握手的意思。   顾妤只是问着这是不是它地盘,谁知道那只狗居然也跟着她变身了。她刚开始以为对方是准备进攻,后背的双翅都有些炸起。   但在看见它伸出的手后却愣住了。   这是……握手?   顾妤有些疑惑,盯着那个西装青年看了会儿后,从水里走了出来。   雪白的裙子被拖在地上,女孩走到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哈想要咧嘴笑一笑,但僵坏的面部却无法勾起唇角,只能磕磕绊绊学着人类道:“我、我的,朋友。”   路灯下,青年俊美的外表显得疏沉稳重,像是人类世界里那些人人赞叹的.精.英,但说话却和小孩一样。   顾妤眨了眨眼,勉强听懂了他的话。明白这只二哈是想和自己交朋友。   想到这里是他的地盘,如果和他交朋友,自己以后每天偷偷从族群里溜出来,就能来这儿泡水了。   顾妤心底打着小算盘,面上在明白没有威胁后松了口气,微微得意的将手伸过去握了一下:   “我叫顾妤,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你呢?”   手中温软的触感叫二哈愣了一下,面前是小天鹅.精.致清傲的面容,比天上的星星还有明亮。   二哈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自从有意识以来,从来没有想过名字。   手中的触感已经消失了,他眸底难掩失望,看着顾妤微微摇了摇头,顾妤却没有介意。   也许是年少气盛的天鹅总有几分虚荣心。   她拍了拍他肩膀,仰头告诉他:“没有名字啊,那也没关系,我帮你取一个吧。将来如果能飞升,也算是有了名号。”   在顾妤心底,她们这些妖.精.,生来就是以飞升为目标的。即使是这很多年也再没出现过从天道考验下走出来的妖,她也依旧自信满满。   略微思索了一下,眼底带了些意气道:“你叫牧峋吧。”   “这是我替我哥哥想的名字,可惜他没有用。”   她言语得意,像是一只炫耀自己本领的小动物。不,她本来就是一只小天鹅。   二哈这样想着,眼底隐约带了些笑意。跟着她用不太熟悉的语言,念了一遍名字:   “牧、牧峋。”   “对,就是这样。”   顾妤拍手笑开,她生的高傲冷淡,可这样笑开竟然也没有丝毫突兀。就好像是冰山下隐约露出了些火热,只会引的人心神不宁。   牧峋记着自己新的名字,只觉得心头温柔。   顾妤却还记得正事:“我帮你取了名字,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我以后晚上可以经常来泡水吗?”   “我住的地方鹅太多了,一点也不舒服。”   她眼神亮晶晶地,面上却努力做出认真严肃的模样。牧峋只觉得她怎样都可爱,心头柔软,不由点了点头。   “我的,就是、你的。”这是他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   顾妤心中欢呼了声,面上也重新明媚了起来,挥起翅膀和他击了个掌之后,就不再犹豫跳入了水中。   原本人形的小姑娘又变成了天鹅,在湖中自由自在的玩闹着。   牧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僵/硬/的唇角也柔和了些。在顾妤看过来时,慢慢化成了狗蹲在旁边守着。   后来一直是这样。   自从得到牧峋许可后,顾妤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偷偷在公园里玩一会儿,然后愉快地泡进水里。   原本只有二哈的公园慢慢的多了一个人。   牧峋却一点也不觉得烦恼,他一个人已经太久了,只希望顾妤可以每天都来。   在性子闹腾的小天鹅带领下,他渐渐地也不再沉默。   他们每天一起在林子里修炼,有时一起去觅食。   而深夜,顾妤则泡在水里休息,牧峋就守在一旁。   一只鹅加上一只狗,慢慢在这一带也有了些名气。有大妖来找过两人麻烦,还说要抓走天鹅当童养媳。   那是牧峋第一次生气。   他年龄不够,妖力到底比不上大妖,因此被打回了原型。伤痕累累的狗趴在地上,却一次又一次的支起四肢,用嘴撕咬那个大妖的腿脚,被踢飞后又来。   一直到天色渐渐快要亮了,公园里有人影出现。   妖是不能轻易被人类看见的,那只大妖只好放下顾妤,骂了几句离去。   天鹅蔫蔫的躺在地上,有些难受。二哈松了口气,强忍着四肢疼痛,拖着血爬起来,将天鹅叼回了小窝。   那次休养足足有一年。   顾妤当时只是晕过去了,但二哈却严重到一年时间不能化形,只能以狗的模样出现,但是它却一点也不介意,每天依旧蹲在湖边看着顾妤泡水。   顾妤难得感到有些愧疚,因为她惹的事,害得狗受了伤。她游到岸边时顿了顿,想了想,从树上折了些树枝和花朵来,编了顶花环。   在回来的时候,骗二哈靠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戴给了它。   牧峋没想到顾妤会给他这个,一直一个人流浪,变得沉寂的心中微微动容了些。像是收到了回应,被巨大的欢喜吞没。   可是他不会笑。   变成人时不会,现在是一只狗,当然也不会。牧峋压下心中失落,摇头蹭了蹭顾妤手掌,眼神慢慢坚定了下来。   他忽然认识到,自己想要保护顾妤。   保护他的小天鹅。   这也意味着他需要强大起来。之后的一天天里,在顾妤看不见的地方,二哈拼命修炼。   也许是天赋异禀,他修为增长的很快。   那些后来来找茬的妖被他通通都打了回去,顾妤兴奋的直扑棱翅膀。   牧峋记得,最后一次,在它打跑唯一一只来挑战的五千年妖.精.时。顾妤道:“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成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通过考验飞升的人。”   牧峋渐渐的也发现,自己也确实快要到飞升的门槛了。   凡是到了这个地步的妖怪,要么赢,要么死。更何况,他是极速修炼提上来的修为,底子并不扎实。   牧峋敏感的猜到,自己这次飞升可能会不太好。   可是,他还放心不下顾妤。   他的天鹅还小,要是他死去,那些外界的危险就足以撕碎她。更何况,她还那样好看。   在顾妤说出这句话后,他只是抿了抿唇,小心揉着她头发,并没有答话。   牧峋不想飞升,不论飞升时是生是死,他都不想。他想一直陪着顾妤。可逐日增长的修为再也压制不住。   他只能一天天拖着。   因为修为暴涨,无法呆在灵气不充足的地方。渐渐的,牧峋五脏开始衰竭,从心脏开始,一点点的。   可他一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木讷模样,也许是刻意想要隐瞒,顾妤从来都没能发觉,只像从前一样修炼玩闹着。   就这样,他拖着身体,又拖了十年。   终于等到了顾妤修为提升,也变成了大家不敢招惹的一方大妖。   那一天,顾妤修炼完,正准备兴奋的过来告诉牧峋,自己感受到了天道意志的召唤,可来到小窝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公园里冷冷清清的,一丝妖气也闻不到。   牧峋离开了。   十几年里,他第一次离开。   顾妤以为他只是正好出去,于是每天还会来,可是渐渐的,她发现牧峋是真的离开了。   ——那只狗不告而别了。   周围的长辈告诉她,也许牧峋是飞升了。顾妤于是更加认真的修炼,她也想飞升,然后去问问那只狗为什么离开也不说一声。   之后很多年,顾妤再没有去过公园。直到预感到自己雷劫将至,才回到了从前最熟悉的地方。   只是湖边那只一直守着她的狗却最终不见了。   顾妤以为他不告而别,却不知道,那只狗之所以离开是因为雷劫再也压制不住了。   五脏衰竭,牧峋吐了口血,自愿放弃了机会。   他用自己多年的修为,和天道做交易,让自己可以帮助顾妤度过考验。   牧峋一直记得,顾妤的愿望是飞升成为仙人。   那只小天鹅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曾这样意气风发的告诉他。他守了她很多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她。   后来,天道遵守了约定,在牧峋融身大道后,将他的意识分散投到了顾妤的情劫之中,让她得以重生。   他应允牧峋的要求,将他性格中最恶劣的部分投放到幻境之中,看着顾妤动容之后又厌恶,不为所动的斩断情丝,然后终结一切。   那是他自己的要求。   用最后一丝意识,帮助她飞升。   系统声音落下后叹了口气,眸光复杂看着顾妤,终于感到那融于自己身体的意识渐渐消散。   “谢谢,还有,帮我好好看看她。”   这是它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十三日开文,开的是《被我绑定的宿主们都修罗场了[快穿]》这本,小可爱们不见不散啊,么啾~】   这章番外其实是解释前面的,系统就是天道,二哈为了让顾妤能够平安的飞升,在融合天道后用自己性格中最恶劣的东西制造了幻境,让顾妤得以简单度过情劫。   在顾妤飞升后,他和天道的交易完成,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