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富贵爸爸贫穷儿[七十年代] 作者:芒鞋女   文案:   本名又叫 《回到爸爸暴富前》   拥有无数豪宅名车,钱多到日花百万到死都花不完的富二代,   突然穿越到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酒鬼身上,   为了快速过回富二代生活,他决定傍个富婆,骗光她的钱......   至于酒鬼留的3个儿子?   别怕,等爸爸有钱了,你们就是富二代......   儿子:三年又三年,爸爸,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三观歪裂的富二代崛起爆发的励志养娃故事!!   内容标签:异想天开   主角:唐知综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富贵爸爸   听说桃花村生产队的酒鬼死了。   昨日傍晚兴冲冲的嚷着去供销社买酒就再没回来。   村外的尖头山积雪深厚,夜里哄的声崩塌,覆盖了山脚那座坟。   坟前有个石墩子,酒鬼每每从供销社醉酒归来就上边睡一觉再回家,几年来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习惯,只是没料到,有天他会死在那儿,亦或者,没料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要知道,酒鬼30岁不到呢!   清晨天刚亮,生产队队长唐大壮组织社员将他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时候,酒鬼浑身冷冰冰的,流露出副安详的神情,乍眼瞧着,以为他睡着了。   可任其他人怎么喊都没反应,3个儿子抱着尸体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冷风呼呼刮着,3个娃冷得脸色发紫,唇色泛黑,仍趴在尸体上‘爸爸,爸爸’的喊着,声音沙哑颤抖,看得周围的人连连叹气。   酒鬼名唐知综,家里有六兄妹,他排名老幺,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被他妈惯得不成样子,不是上山掏鸟蛋就是窝家里喝酒,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回家管着稍微收敛了点,哪知去年秋天跟着村里人掏水沟,不小心被滑坡的山体伤着腿落下残疾,媳妇受不了苦跟人跑了,他承受不了打击,又开始酗酒,整天醉得跟烂泥似的。   村里人见他就劝他少喝点,他嬉皮笑脸地说没事。   这下好了,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他这一死倒是省事,可怜他家3个娃,没吃过口饱饭没穿过双棉鞋,眼下又成了没爸没妈的孤儿,将来的日子不知咋过哟。   还有他的老母亲,为了多攒点口粮,六十多岁了风雨不歇的干活挣工分,如今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扛不扛得住,如果扛不住走了,3个孩子就更可怜了。   虽然平常总骂他不还债,他真死了,人们还是怜悯他的多。   风肆意刮着,人们脸颊冻得通红,鼻涕直直下流,人们扛不住寒冷看了会热闹就掉头回去了,遇着隔壁生产队来看热闹的,便在岔口停下和那些人闲聊几句......   积雪覆盖的山脚,陆陆续续的人来,陆陆续续的人走,雪白的路面尽是深深浅浅的脚印,眼瞅着雪越来越越大,3个孩子趴在尸体边哭得昏睡过去,唐大壮气喘吁吁借来担架,招呼唐家兄弟上前,赶紧把尸体抬回去。   寒风灌入口鼻,唐大壮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裹紧身上的衣衫,叮嘱唐家兄弟动作快点,死者为大,办了丧事再说。   人群里,被点到名字的唐知国站着没动,直到感觉好几道深色不明的视线投射过来,他才如梦初醒似的转身叫人,“老二老四,你们把老幺抬回去。”   他后面的男人缩了缩脖子,黝黑的脸上滑过不满,小声嘟囔,“队长明明喊大哥你,你使唤我们干什么。”说着,转身抬脚就走,早知道会摊上这种事,哪怕多给他5个工分他都不要,晦气死了。   他驼着背,边搓双手边哈着气走了。   留下脸色难堪的唐知国拉长了脸,叫住同样想离开的唐知军,“老二,还不赶紧帮忙?”无论他们兄弟平时关系如何,人前不能丢脸,尤其还是在此时此刻,他埋着头,大步上前,拽开尸体上趴着的孩子去拖地上的尸体,动作粗鲁,看得旁边妇女不忍,“3个娃刚没了爹,你就顺便抬回去吧。”   3个娃脸上还残着泪,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多懂事的孩子,换其他人生了3个儿子,半夜睡觉都会笑醒,唐知综自己想不开,好好活着,辛苦几年养大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有的是酒给他喝,现在倒好尸体没装进棺材,儿子就被人嫌弃得不行了。   介于周围议论,唐知国脸又黑了两分,到底没拽开孩子,只是抬担架时脸色特别难看,见他这样,众人不好继续跟着看热闹,过了田埂就到保管室找人聊天去了。   不知何时,天又飘起了雪,唐志综是单地户,住在生产队西边,过了田埂顺着竹林要走好几分钟,唐知国提着担架,脸沉得能拧出水来,“老二,老幺的丧事你看怎么办?”   唐知军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小声反问,“大哥说怎么办?”   唐知国没吭声,握着担架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说,“我家里的条件你们都看见了,你大嫂琢磨着年后给石磊找对象,到时候要花笔大的,老幺这事我拿不出钱。”   树上积压的雪啪啪掉落,时不时落在两人肩头,唐知军声音轻轻地,“我家你也知道的,刚盖了两间屋子,欠了一大屁股债,也没钱买棺材。”   这年头,没钱死都不敢死,修坟,买棺材,烧纸钱,通通要钱,唐知军舔了舔冰凉的唇,望着前边背影单薄的大哥,纠结地说,“大哥,妈那儿谁和她说?”   他妈前两天出门干活摔了跤闪着腰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她要知道最疼爱的儿子没了,不知会咋样。   唐知国眼神沉了沉,“让三妹跟她说,咱要说的话没准会以为咱对老幺做了啥,要不是她偷偷给老幺钱,老幺会弄成这样子?”说起这个唐知国心头就窝火,上星期他问他妈借点钱给石磊介绍对象用,他妈哭天喊地的说没有,那老幺买酒又哪儿来的钱?   他妈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到大,她最疼的就是老幺,明明几家人轮流给她养老,但她有啥好东西全给老幺,哪怕被老幺霍霍完她也高兴。好比她摔跤的事,明明在老幺锅里摔跤的,硬是咬牙到他锅里才喊疼,好不容易存点钱,全给她看病去了。   什么人哪。   唐知军眼神闪了闪,嘴角浮起丝不易察觉的笑,眨眼便隐了去,嗫喏地反问,“咱不出钱了?”   唐知国顿了瞬,开口,“妈有钱,问妈要。”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妈的做法太令人寒心了,老幺的丧事他们都不出钱,让他妈自己出。   “会不会不太好?”唐知军脸上装出副为难的神情。   “有什么不太好的,妈的钱不就是留给老幺花的吗,老幺死了,她还存那么多钱干什么!”唐知国说得咬牙切齿,寒风刮得他鼻涕不止,他偏头在肩上搓了两下,大步往前走着。   雪,越下越大了。   而此时,担架上的唐知综被颠簸得浑身快散架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设计的博物馆获得普利茨克建筑奖后,先是被媒体捧为新时代的梁思成,贝律铭的接班人,随着他家庭背景学历被扒,说他国外名校学历是花钱买的,提名是走了后门,甚至有几位老学者实名质疑自己的设计有抄袭嫌疑,下边几个年轻学者跟风著文《某提名人的崛起,究竟是时代的幸或不幸》,文章最末的反讽让他记忆犹新,‘我们推崇的是先人在极端艰苦条件下研究学术不畏艰难现身科学的崇高典范,而非物质世界里某些富二代们自诩为创新实则违背历史的惺惺作态’,骂他就骂他,某提名人?某富二代?   他唐知综不配拥有个全名是不是?   他暗搓搓记下学者的名字,隐隐记得有个学者和他住同个小区,老不休的,看他提名就眼红嫉妒乱说,他非跟他理论理论不可,哪晓得晚上喝太多酒,走路晃晃悠悠的,噗通声栽进花坛就没了知觉......   咋突然跑到冷飕飕的地方来了,还有两个男人在他耳朵边嗡嗡嗡说个不停,他动了动四肢,像被禁锢似的完全动不了,瞬间,他心底升起不好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   入眼是张男人瘦削的脸,脸上铺满了霜雪,一双细长的眼睛嵌在纯洁的白色下,露出不易察觉的精明,他心下咯噔:自己好像被绑架了。   肯定是嫉妒他的人干的。   提名后许多人对他不满,扒出他炫富的帖子,又扒出他大学里的成绩,把他批得体无完肤,甚至有群仇富的网络喷子信誓旦旦诅咒自己不得好死,好像有钱是多大的罪孽似的。   他家财万贯咋的了,投胎投得好,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他最好的本事就是会投胎,酸死网上那群杠精!   唐知军兀自想着事,猛地看担架上有只手动了动,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与其对视,明明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此刻正圆目微睁的望着自己,漆黑的眸子,如千年老井,深不见底。   唐知军脑海里只蹦出四个字:死不瞑目。   他整个人骤然大惊,惊得忘记了反应。   前边的唐知国走两步拉不动,回眸抱怨,“咋不走了?”   唐知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珠下斜,惊恐地暗示唐知国往下看,唐知国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垂眸望去,四目相对,他眼珠转了转,又抬头看唐知军,几秒后,松手撒腿就跑,“啊啊啊啊啊,有...鬼啊,有...鬼啊......”   声音粗犷戳破天际,仿佛夏日雷电,震得人心头发紧。   后知后觉的唐知军丢了担架,嚎叫的跟上亲大哥步伐,“有鬼啊,有鬼啊,快来人啊。”   鬼你个毛线!   摔在地上的唐知综有气无力的骂了句,浑身疼痛的踹开身上压着的三个孩子,慢慢撑起身体爬着坐起来。   寒风呼啸,身体冷得快要失去知觉似的,他粗略的打量了圈周围环境,差点没晕过去,光秃秃的竹林,除了两个尖叫哀嚎跑路的男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忘了,地上还有3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目前的情况,他没心情检查他们是死是活,只想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作打算。   待鬼哭狼嚎的声音远点了,他才站起来,刚迈出只脚,地上有双手抱住了自己脚踝,吓得唐知综抖了个激灵,低头望去,男孩子黑溜溜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凝滞的表情渐渐有惊喜蔓延开,“爸爸,爸爸。”   其余两个孩子也睁开眼,惊声欢呼,“爸爸,爸爸,你没死啊。”   死你个头。   不对,爸你个毛线!   被三双脏兮兮的手抱着,唐知综浑身发痒,像有无数的跳蚤在身上爬似的,他眉头紧皱的挣脱开,“谁绑架我来这的?”   三人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尽是困惑。   唐知综懒得和他们多说,抬脚顺着小路走,刚才那两人走左边,他就走右边,谁知,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再次响起男孩的呼声,“爸爸,爸爸......”   日你个爸。   唐知综愤怒的扭头,握拳威胁他们,“再敢喊我爸,看我不揍你们。”   男孩怯懦的缩了缩脖子,声音不高不低,“可你就是我们爸爸啊......”   他在网上被黑成坨屎了,要再冒出3个儿子,恐怕会震惊全国,他是有那么点爱炫富,可他从不乱搞男女关系,儿子,不可能有!   他焦急心慌地欲逃离这个鬼地方,没注意,咚的声栽了个跟头,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腿好像有点问题。 第2章 家徒四壁   再醒来是在间破旧的房子里,墙是土做的,窗户塞着乱七八糟的杂草,挡住了窗外的光。   轻掩着的门外,依稀站着几个穿着寒碜的男人,不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动了动冰凉僵硬的四肢,耳边响起道稚嫩沙哑的声音,“爸爸,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拿酒去。”   唐知综来不及回答,小屁孩已拉开了门,冷风灌入,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吸引了外边男人的目光。   几双眼睛带着恶意和嫌弃,唐知综抖了个激灵,聪明地没吭声。   “大伯,我爸爸醒了,他要喝酒,我给他拿酒去。”男孩的声音很着急,好像慢半拍就会失去最珍贵的人似的,随着他的喊声,窜出两个年龄小点的孩子,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高兴地站在门口跳了起来,“爸爸,爸爸,我的爸爸没死。”   唐知综又想骂人了,想他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咋可能生出3个歪瓜裂枣的孩子,但看几个男人面露不善,他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暂时忍忍,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再和他们算账!   约莫看他老实了,几个男人站着没动,屋里空气潮湿,某股发霉难闻的味儿刺激着他的鼻子,唐知综又打了两个喷嚏,正想说点什么,迎面就递过来个碗,碗里装着酒,粗糙劣质的酒味让他作呕,他急忙推开,男孩慌了,“爸爸,是不是嫌少,你先喝,喝了我又给你端来。”   唐知综:“......”   他唐知综再饥不择食不至于喝这种浑浊不堪的劣质酒,况且,比起喝酒,他更想吃东西,真他.妈的饿得不行了,给他个馒头也比碗酒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搞清楚这帮人的身份前尽量不和他们硬碰硬。   男孩双手捧着碗,目光专注,神色认真,见唐知综没反应,把碗往他嘴边凑了凑,双手微微倾斜,唐知综张嘴就能喝到酒的程度,唐知综满头黑线地把碗推开,碗里的酒撒了点在男孩手背上,男孩像做错了天大的事儿似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这时,外边走进来个身形瘦弱的男人,呵斥唐知综,“你不是最爱喝酒吗?钱大喂你酒你有啥好发脾气的,是不是看我们闲,天天要找点事给我们做你才安心哪!”   骂人的是唐知国,生产队的人通知他说老幺被雪掩埋死了他只觉得家里少了个祸害省事,哪晓得又活了,把他吓得半死不说,醒来就作妖,见不得家里太平,以后再有类似的事,谁喊他他都不管,他哼了哼,转身和其他几人说,“老幺没事我就回去了。”   他前脚走,其他人后脚跟着就走了,走之前频频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男孩好像有点不舍,往外跑了两步,张着嘴想喊人,似乎有什么顾忌给忍住了,掉过头,再次把脏兮兮的碗递给唐知综,固执地举着手要唐知综喝。   唐知综:“......”   “我饿了。”想吃饭,馒头也行。   男孩眼神瞬间明亮无比,喊门口的两个小孩,“权二,把灶房的酒全拿过来。”   唐知综:“......”   算了算了,劣质酒就劣质酒吧,活命最重要,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配合他们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他张嘴喝了几口,才几口,脑子就晕晕乎乎撑不住了,感觉3个孩子跟着爬上了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跟看死囚犯差不多。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睁开眼就有人喂酒给他喝,本着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的认知,他老实规矩得很,喂酒就喝,喝了就晕,晕了就睡,渐渐地,他觉得不对劲,比起预想的绑架,更惊悚的可能是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70年代的酒鬼身上。   因为隔三差五有人在他耳边说些匪夷所思的话,“挣的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你咋不死了算了......”   “你结婚糟蹋了多少钱?还不懂得珍惜,活该!”   “让你把孩子送走两个换钱你不答应,听我的多好?”   无数的信息传达着最不可思议的事,他,唐知综,名下拥有无数豪宅豪车的富二代,神他.妈穿回了70年代,他爸发家致富之前,想想不如死了算了。   后来,酒鬼的母亲杵着拐杖来了,那是双饱经风霜而苍老的脸,与他亲妈天天敷面膜保养的脸截然不同,她满脸枯槁,眼角堆满了皱纹,脸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见,跨进门就哭红了眼,“老幺啊,你咋弄成这样子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唐知综太饿了,根本爬不起来,他毫不怀疑再过两天自己会饿死在床上,但他不想说话不想解释,知道自己戏剧性的穿越后他就不想活了,与其在着鸟不拉屎的地方苟延残喘,不如死了重新投胎,投胎投得好,富裕生活跑不了。   死了好啊。   事与愿违的是,人的求生本能超乎他自己的想象,当她端着盘回锅肉凑到他嘴边时,他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明明是最低级最没味的肉,在他嘴里竟吃出了天价鱼子酱的味道,他边唾弃自己,边狼吞虎咽的吃着。   半碗肉下肚,力气重新回来了。   天黑了,老母亲走了,3个孩子怯弱的爬到床上抱着他睡觉,黑暗中,他无比惆怅的叹了口气,舌头舔了舔嘴角残余的肉渣子,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后,抬手狠拍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明显感觉3个孩子僵了瞬,紧接着胸口凑过来3个脑袋,有个脑袋还在自己胸口蹭了蹭,“爸爸,睡不着吗?”   任谁发生这样的事恐怕都睡不着吧。   他又叹了口气,双手摸着两个发丝软软的脑袋,“钱大,这日子很苦吧?”   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大概搞清楚了这家的状况,酒鬼是个瘸子,村里很多人瞧不起他,唯独备受亲妈疼爱,买酒的钱是亲妈给的,酒鬼打着去公社给亲妈买药的幌子偷偷把钱买了酒喝,在石墩子歇息时遇到雪崩压在了下边。   醒来时换成了他,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身体,不同的灵魂。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钱大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时伸手抱住了他,“不苦,爸爸在就不苦。”   “哎...”唐知综低低叹息了声,“钱大,明早随爸爸去个地方吧。”   物质匮乏,条件艰苦得没法活了,不如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去!   想到此,他低落的心情稍微轻快了些,声音跟着有了力量,“睡觉吧,明早爸爸带你们去过好日子。”   共同投胎奔向美好生活去。   翌日清晨,天际露出鱼肚白时唐知综悠悠睁开了眼,3个孩子还睡着,他抽回自己的手和腿,慢慢爬下了床,屋子简陋,除了张床,角落的柜子,连个板凳都没有,他拉开门,冷风迎面刮来,刮得人脸生疼睁不开眼,他冒着寒冷,去其他屋子逛了圈,简直穷得惊天地泣鬼神啊,别说桌椅板凳,连口锅都没有,灶台边堆了几个碎瓦片,碗架在上边,周围有燃烧后的柴灰。   3个孩子估计把碗当锅用的。   可怜!   这越发坚定了他早死早超生的信念,他回到房间,唤醒床上睡得憨沉的孩子们,3个孩子,老大叫钱大,老二叫权二,最小的叫酒幺,虽说原主是个酒鬼,野心不小,钱,权,酒,男人最爱的他都寄托到孩子身上了。   酒幺趴着睡的,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唐知综,“爸爸,要喝酒吗?”   口齿不太清晰,唐知综听懂了,他仰头望天,原主到底是多爱喝酒啊,他看酒幺顶多2岁多,走路都不太稳的孩子睁开眼就问他是不是要喝酒,真他.妈觉得心酸。   谁知心酸的还在后面,酒幺的话说完几秒,钱大就捧着他这些天喝酒用的碗来了,浓浓的酒味闻得唐知综打了个干呕,提醒钱大把酒拿开,“今天咱不喝酒,咱做正经事去。”   见钱大露出困惑的目光,唐知综挺直脊背,回以个自信而灿烂的笑,“保证你们会喜欢。”   钱大低头瞅了瞅碗里的酒,转身走出了房间,很快空手回来,“爸爸,我们做什么事?”   “跟着我走就是了。”唐知综肯定不会和他们说是去死的,“咱过好日子去。”   隆冬的早晨,冷得人牙齿打颤,唐知综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胡子邋遢的,头发长得盖住了脸,注重仪表的他顾不得了,问钱大附近有没有小河,准备自杀。   他本来打算饿死了事的,可低估了自己的求生欲,喝农药省事又方便吧偏偏家里没有,上吊的话绳子易断,想来想去还是跳河好,8岁那年学游泳差点死了后他就怕水,玩得好的从不约他游泳,别墅的泳池也因为他填平种成了花草,跳河的话他必死无疑。   就是不知钱大他们会不会游泳,跳河死不成游上来是件很绝望的事儿。   他抱着酒幺,偏头问光脚踩雪地的钱大,“钱大会不会浮水?”他爸常讲70年代插队下乡的事,说游泳不是游泳,而是浮水,乡下人都这么说。   入乡随俗,就当临死前让他们以为亲爸还活着吧。   死得不会那么痛苦。   钱大拱着脚趾,紧紧抓着唐知综的衣服,受宠若惊的抬头看着唐知综,声音在颤抖,“不会。”   给冷的。   唐知综又去问权二,权二头使劲甩甩头,声音掷地有声,“不会!”   “那就好,走咯,过好日子去咯!”   淹死,是对不会游泳的他们的最好尊敬。   他抖了抖渗入草鞋的雪,雄赳赳气昂昂走着,没注意经过处农家小院时,有个贼眉鼠眼的老妇人追了过来。 第3章 跳河自杀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雪,乡间小路迂回蜿蜒,鞋不合脚,好几次唐知综差点滑倒,吓得趴在他肩头打瞌睡的酒幺彻底清醒过来,双手扒着他肩膀,黑漆漆的眸子谨慎盯着路面看。   村庄的房屋零零星星分布着,两户烟囱飘出了青烟,烟雾缓缓升空,唐知综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顺着钱大手指的方向,四人穿过田埂,围着座山丘转了半圈,视野处白雪皑皑,高山大树笼罩在晶莹剔透中,像裹在棉絮里熟睡的彪形大汉。   终于,在唐知综耐心快耗尽的时候,权二指着不远处的河面惊呼起来,“爸爸,快看,我们马上就到了。”   眺目望去,唐知综脚步停了下来,鼻腔灌入太多冷气,带着嗓子干涩难忍,他吞咽了两下口水,声音沙沙的,“河面结冰了?”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跳个河都忘记翻日历了,结冰的河面不知踩得破不。   河边有石阶,石阶连着结冰的位置,他抱着酒幺继续往前走,到河边时把酒幺放下,自己率先走了下去,两步便被钱大拉住了手臂,钱大抿着唇,紧张不安地注视着河面,无比惊恐和害怕的模样,拉着不让自己走。   唐知综反应过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先栽进河里,3个孩子肯定怕得不敢跳了。   如醍醐灌顶,他转身抱起酒幺,喊权二牵着他衣服,昂首挺胸走了下去。   一步两步...四步,脚踩着河面的那刻,他忍不住惊声尖叫,吓得左右两个孩子差点摔倒,唐知综深吸口气,紧紧抱着酒幺,“钱大,准备好了吗,把双脚放上去。”   钱大低着头,身体没动,捏着唐知综衣服的手指白了瞬,将唐知综往后拉了拉,而此时的唐知综沉浸在死亡的兴奋中完全没注意其他,他双眼紧闭,屏住呼吸的踩了上去,双脚紧紧贴着河面,几秒过去了,维持着僵硬的站姿纹丝不动,他不死心,抬脚跺了跺脚下,没动静,又双脚离地的跳起来重重踩,连块冰渣都没溅起来。   唐知综气得想骂人,去他.妈的穿越,连自杀都这么难。   他打起精神,这儿不行又去试其他地方,前后左右中间位置反复试了好多次,脚后跟疼得发紧,额头冒出了热汗,而河面仍是牢固得能开溜冰场的硬度,他泄了气。   正准备掉头回去时,余光瞥到河边大树背后有人偷偷摸摸朝这边看,细眼长脸,难看死了,他没管她,走向兴致勃勃凿冰玩的酒幺,喊钱大他们回去了。   跳河不成就跳井,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得死,在这多活半天都是受罪。   折腾了会儿,唐知综有点累了,走路气喘吁吁的,酒幺却特别精神,“爸爸,你是不是带我们来逮鱼的啊,冰太厚了,都看不到里边的鱼。”   唐知综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两声,笑容多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   转弯时,无意看后面的老妇人还跟着,钱大也发现了她,脸色变得铁青,唐知综明显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他没心情理会其他人,拉了拉钱大,“丑不拉几的,多看眼都是侮辱我的眼睛,别看了,继续做我们的事。”   古井的位置在村子中央位置,不用钱大指路,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儿有人在打水,唐知综故意放慢脚步,等那人挑着水桶离开,走得不见人影了才过去。   跳井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谁让河面结冰了呢,有得选他也不想污染水资源。   古井周围铺了层石头,周围的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他把酒幺放在干爽的位置,走近井边,往下瞄了眼,幽深不见底的水面轻轻晃着,隐有倒影浮动,他双腿颤了颤,来不及细看就被钱大拉开了,钱大绷着脸,挡在他身前,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手臂,脸白得快赶上雪色了。   唐知综想安慰他别害怕,闭上眼,几秒过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挥金如土的生活,不用挨饿受冻,不用风吹日晒,钱多得花不完,想买什么买什么。   “爸爸。”钱大垂着眸,浓密乌黑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唐知综心头不爽,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回他自己的家去,他拍拍钱大的肩,“别怕啊,很快就解放了。”   语声落下,后边紧跟着的老妇人走近了,坐在几步远的石墩上,双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揪着裤子,面露急切,这种神色唐知综可不陌生,足球比赛射门时,太多球迷露出这种明明迫不及待兴奋激动而又不敢尖叫的表情了,想不到他会在几十岁的老妇人身上看到。   搞笑。   他侧着头,边观察老妇人的神情边往前垮了大步,脚跨出去的同时,老妇人揪着裤子的手发紧,布满皱纹的脸因激动而微微抽搐着,他把脚收回来,老妇人气愤地捶了下腿,嘴脸扭曲而显狰狞。   看来,老妇人猜到自己意图自杀而暗自窃喜兴奋?   他甩了甩腿,腿时而前时而后,看老妇人脸上的表情跟着来回变换,他乐得笑出了声。哪怕老妇人意识到自己故意耍她,唐知综仍然面不改色。   他很想死,但他偏不。   是不是好气人。   “走,我们回家去。”他这人就爱跟人唱反调,有人想他死,他偏不死了,不就穷得揭不开锅的年代吗,凭着他国外名校毕业的身份还怕会饿死?最不济买地囤着等拆迁也会富得流油好吗。   他不仅不会死,还要活得有滋有味,干出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网上不是有网友评论幸亏他活在信息化时代任何数据设计网上搜就有,否则以他的智商活在他爸的年代估计连粮食都种不出来更别说搞设计了,新时代的梁思成?简直是对优秀建筑学家的侮辱。   妈的,越想越火大,不能死,死了回去也是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他要活着,必须活着,证明自己如何在这个年代活得风生水起的。   他的声音高亢,钱大阴郁哀伤的脸瞬间浮起了笑,激动地晃了晃他手臂,“爸爸,真的回家吗?”   “对,没错,回家!”   经过老妇人身边,他居高临下地呸了句,“狗眼看人低的,给我等着!”   在唐知综眼里,老妇人和往上骂他的柠檬精差不多,输人不输阵,即使死也不能死在这种人跟前,他抱着酒幺,腾出只手牵着权二,命令他们把腰板挺直了,绝对不能在老妇人面前丢脸。   两人听话的昂着头,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爸爸,你看我们这样成不?”   唐知综拍了拍他后背,骨瘦如柴的,他不敢太大力了,鼓励道,“没错,就这样。”   村子沿山而建,路左侧是竹林,右侧是稻田,稻田长出了枯黄的稻穗,有几只鸭子琢着稻穗的雪,给枯燥的稻田添了几分生机,他随口问钱大,“谁养的鸭子?”这么冷的天放出来,不怕冻死了?   钱大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舒展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唐知综正纳闷时,远处传来尖锐嘹亮的喊声,“老幺哟,老幺,回来吃早饭了哦,你去哪儿了啊。”   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酒鬼的亲妈,陌生的地方,有人关心自己是件很温暖的事,唐知综掂了掂酒幺,“走吧,咱回家,你奶奶喊咱吃饭呢。”   既然决定活下来,填饱肚子是关键,别说包子,稀饭馍馍他都吃得下。走了许久的路,他有点累了,速度慢了很多,穿过片竹林再走会就是他家,老人杵着拐杖站在院坝外,苍老的脸上尽是担忧,看到他脸上的担忧才散了,“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快回来吃饭,妈给你做了爱吃的包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唐知综有点不好意思,放下酒幺,过去搀扶她,年轻人搀扶老人过马路是很正常的行为,虽然他骨子里不是个尊老爱幼的善良人,但她对自己还算不错,况且她身上好像有伤,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住了她。   却不想她反应大得很,先是定定望着自己看,随即低头抹眼泪,抹了眼泪后手伸进衣兜掏了个绣花的布塞到他手里,唐知综下意识的捏了捏,熟悉的触感告诉他,布裹着的是钱。   “钱你记得藏好,别说是我给的,要不然你大哥大嫂又有闲话说了,是妈没本事,不该要你去掏水沟的......”说着,高翠华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唐知综哪儿能要老人的钱,把钱装进她衣兜,“你拿着吧,我要钱的话自己会挣。”   老人不停地抹眼泪,唐知综不知怎么安慰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对父母而言是最残忍的事,他没法亲口告诉她这个事实,见她欲再次掏钱,唐知综按住她的手,“包子什么馅儿的,不赶紧吃就冷了。”   “白菜猪肉馅儿的,你快去尝尝好不好吃,我喊你大嫂做的,拿了4个过来,你喜欢的话我再去拿。”高翠华显得很高兴,喋喋不休说着,“你不是说肉炒出油混着白菜做馅儿才香吗,我特意喊你大嫂过油锅炒过的,闻着不比公社卖的包子味道差,你快尝尝。”   包子有碗口大,用筲箕装着带过来的,老人站在门口,示意他们趁热吃,冷了吃就不香了。   3个孩子围在筲箕边,馋得口水快都流出来了,唐知综先给他们每人分了个,抓起最后个塞进嘴咬了口,转身就看老人满怀关切目光炙热的望着自己,“好不好吃?”   唐知综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差点在喉咙哽住,脸憋得通红,咽下肚才回答说,“好吃。”   大口下去馅儿都没咬到还得昧着良心说好吃是什么感觉?   憋死了。   怎么办,帮办法挣钱,有了钱想吃啥没有啊! 第4章 行骗打算   有了经验,再咬包子时,唐知综小心翼翼得多,包子皮厚而死板,稍不留神就会噎喉咙难受,他慢吞吞的咬了好几口舌尖才舔到了白菜,至于所谓的猪肉,他连油腥子都没闻到,低头去看钱大他们,三人双手捧着包子,像捧着件珍贵的宝物,庄严而神圣。   “吃啊。”唐知综莫名,包子已经有点冷了,再不吃会变硬的。   酒幺斜眼去看钱大,小小的手很认真捧着包子,暖暖的触感让他不停地咽口水,饶是这样,他依然没张嘴咬,而是朝唐知综摇头,声音软糯糯的,“我不饿,留着等饿了吃。”说话间,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了钱大,“大哥帮我装起来。”   “包子热和,暖暖你的手,凉了大哥给你兜着。”   酒幺乖巧地点头,继续稳稳的捧着,不忘和钱大交流,“大哥,真的很暖和。”   唐知综:“......”   不就吃个包子,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不,他说,“热和的不吃,冷的吃了容易生病,赶紧吃。”   酒幺看看他,又看看钱大,低头不说话了。   见状,门口的高翠华再次红了眼眶,钱大他们懂事,哪儿是不饿,分明是要把包子留给老幺吃,她喉咙酸涩难忍,“钱大,你们吃吧,吃完了大伯家还有。”面粉和肉是她花钱买的,老幺每天躺在床上不起,就靠小半碗酒撑着哪儿得了,她这个月在老大锅里,两口子都不是良善之人,哪儿会记得有个弟弟饿得快死了,她主动问了句,两口子立即炸了毛,说她偏心,偷偷给老幺钱,不管他们大房的死活。   她没法子,不得不拿钱出来打牙祭,肉和包子是她要求给老幺留的,不放心老大媳妇的为人,她自己拿了过来。   见老幺突然不吃了,她眉头拢了起来,“咋了,是不是馅儿太少了?”   唐知综有点食不下咽,他不是傻子,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钱大他们不肯吃的原因,跟着个酒鬼爸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己不算计着吃的话,很容易饿肚子,天寒地冻的,弄吃的可不容易,他把包子放进喝酒用的碗里,说道,“我不太饿,待会再吃,有点困,我回房间睡会。”说着,他转身问钱大他们要不要继续睡。   睡好了才有精神挣钱,他想过了,要想过上大鱼大肉的生活,钱至关重要,在乡下想要挣钱是没啥机会的,得去城里,城里有钱人多,挣钱的机会也多。   打定主意他就回房间睡了,钱大看了眼灶台的碗,把自己的包子叠上去,端着进了屋,轻轻打开柜子,把碗放了进去,顺便连另外两个包子也搁到柜子里。   唐知综看得心酸,4个包子就让钱大紧张成这样,换成钱得激动成啥样子。   别怕,很快就有了。   这时,脑子里闪过阵电流,浑身麻麻地,像被人抱住了似的动弹不得,眨眼的功夫他脑海就灌入了和原主有关的人和事,以及张英俊秀美的脸,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听到钱大喊他,“爸爸,我们睡吧。”   他即刻恢复了清醒,抬手扒拉了两下头发,脊背冒出身冷汗,酒鬼好像没死,刚刚抱自己的就是他,在这具身体里,他拥抱了自己,唐知综打了个哆嗦,没心思补觉了,冲出屋外,喊走到院坝里的高翠华,“大哥家有镜子,我能借他的镜子用用不。”他得看看酒鬼这张脸长什么样子,拥抱自己的是酒鬼的话,他真的得去死了把身体还给人家。   唐知国住的是老房子,房间多,院坝宽敞,他到的时候,他们全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砸吧砸吧的声音都传到他耳朵里了,风卷残云的速度,堆得高高的包子顷刻间就剩下两个了,见到他,上首坐着的唐知国顿时拉下脸来,唐知综不是酒鬼,不怕他摆脸色,开门见山的说,“大哥,把镜子借我用用呗。”   是不是酒鬼,照镜子就知道了。   唐知国板着脸,凶巴巴的样子,他媳妇余秀菊则不动声色把装包子的筲箕收了起来,也就剩下两个包子了,唐知综大咧咧过去抓了个在手里,先发制人地说道,“妈还没吃呢,给妈留的不?”   占了酒鬼的身体,多多少少要对他亲妈负责,他把包子给高翠华,余光瞥到有双手朝筲箕伸去,眼疾手快先把包子抢了过来,全给高翠华,“妈,吃吧。”   叫声妈又不会死人,酒鬼听了该会欣慰感激自己,交个朋友总比做敌人强。   高翠华想说自己不饿,唐知综看出她的想法,笑眯眯说道,“妈,不吃早饭容易得胃病,有包子就吃呗,不够的话喊大嫂多煮点中午饭,你还没享过福呢,把身体养好了,等我将来发达了接你过好日子。”   余秀菊掀了掀眼皮,没有说话,高翠华听得满心欢喜,连声说好,接过包子,让唐知综把剩下的包子踹回家自己吃。   “这个你兜着,饿的时候吃。”唐知综塞进她衣兜,再次问唐知国借镜子,唐知国脸色极为难看,视线落到高翠华手里冒烟的包子,眼神闪烁了下,到底没说什么,喊唐知综自己进屋里照,条件不好,谁家舍得花钱买镜子,多是打衣柜时在衣柜门镶嵌了面镜子,就这样的衣柜队上都没多少人家有,他家的这个衣柜还是秋天才打的新的,准备给老大结婚用的。   唐知综熟门熟路进了屋,这间屋是以前酒鬼住的,衣柜搁在小窗户旁边,光线不太明亮,他前脚进屋,余秀菊后脚就在门口立着了,嘴里嘟囔着什么,看他的眼神透着戒备和不屑,唐知综不予理会,站在镜子前,他扒开脸颊两侧的头发,露出整张脸......   皮肤白,眼袋黑,一副醉醺醺的猥琐样,胜在眼睛长得好看,给脸加分不少,好吧,他承认,酒鬼若把头发剪了,胡子刮干净的话,挺好看的。   而他却高兴不起来,思维短路时,确实是酒鬼拥抱的自己,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他不清楚,反正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头重脚轻的回到酒鬼家,打发3个孩子去床上睡觉,他躲进了茅厕,边敲打自己的头,脸,脖子,肩膀,胸,边小声喊酒鬼,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漏过墙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刚才短暂的交流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疑神疑鬼的喊了好多遍,抑扬顿挫的快喊出感情来了,不经意的抬头,就看钱大站在檐廊上,像看傻子似的望着自己,眼里有呆愣,有担忧,唐知综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酒鬼这两个字听着挺别扭的哦。”   “爸爸不是酒鬼。”钱大闷闷地说了句,转身走了。   唐知综撇嘴,心想不是酒鬼是什么,难不成是腰缠万贯的有钱人?   不管怎样,要确认身体没有附着酒鬼的灵魂他才敢大胆使用这具身体,饶是这样,他对钱大他们和颜悦色了很多,没摸清酒鬼的魂儿去哪儿了就不能凶他们,黑化的灵魂是恶魔,他惹不起。   就这样过了两天,他决定带着钱大他们出门,生产队风言风语说,说酒鬼被雪埋了是活该,偷老娘的钱买酒喝就该是那个下场,其实并不是,酒鬼确确实实拿了钱去买药的,雪塌下来,他手里的药摔出去了。   喊酒鬼不答应,只有试试其他办法。   天空飘着小雪,唐知综照样抱着酒幺,钱大他们牵着自己衣服,经过保管室,好多聊天的妇女同志盯着他看,在井边为他跳井而暗自兴奋的老妇人也在,唐知综知道她是谁了,叶英,村里有名的泼妇,她儿子拐跑了酒鬼媳妇,以致于酒鬼萎靡不振沉迷酗酒的,她巴不得酒鬼死,酒鬼和媳妇没离婚,他死了,叶英儿子就能光明正大带着人回来结婚了。   难怪他看她不顺眼,相由心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叶英说话阴阳怪气的,其他几个人跟着对唐知综指指点点,唐知综生平最讨厌碎嘴的,火气蹭蹭蹭就来了,“正事不做,天天唧唧歪歪凑堆闲聊,谁不知你们聊儿媳妇的坏话呢,像叶英这样的人你们也敢和她打交道,不怕她儿子拐跑你儿媳妇嗦,蠢不拉叽的!”   注意到几人皆变了脸色,唐知综哼哼地走了。   气死人不偿命,气死一个是一个。   自从酒鬼被埋了后,好多人不敢走这条路,宁肯绕田埂走远点也不敢冒着被埋的危险,唐知综问钱大他那日晕倒在哪儿的后就刨了起来,双手探进雪地,冻得没了知觉,他嘴里喃喃自语道,“酒鬼,快出来和我聊聊吧。”不出来的话他就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刨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刨到药,双手冻得通红,唐知综坚持不住了,只得放弃。   随后去了理发匠的家,队上的理发匠手艺好,周围几个生产队的人都找他理发,唐知综出了名的穷光蛋,自没钱给他,死皮赖脸缠着剪了头发,顺便把钱大他们的长头发也踢了,全家非主流的造型他真的接受不了。   别说,剪了头发踢了胡子像换了个人似的,五官柔和,有种颓废忧郁的气质,难怪村花肯嫁给他做媳妇,除了给的聘礼多,更多的是喜欢他长相,酒鬼腿没事时,队上好多姑娘喜欢他,知青房的知青都想和他好。   无论在哪儿,人长得好看就是最大的本钱。   他对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长相还挺满意的,有了这副尊容,他要办的事就更容易了。   这两天他反复想过了,挣钱最快最无后顾之忧的办法莫过于别人心甘情愿的给,给了不要求还的那种。   直白点就是骗。   没错,他决定找个富婆,骗光她的钱! 第5章 骗子觉悟   想到了发财的办法,接下来就是做功课时间了。   作为名靠脸吃饭的骗子,仪容仪表非常重要,世上没有哪个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骗子能从有钱人手里骗到钱,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扮自己。   理发仅仅是开始,接下来他又去了趟老房子,问唐知国借套像样的衣服和鞋子,前两天进屋照镜子时,衣柜没关严实,隐约看到里边有件灰蓝色的衣服,料子还是新的,多半是唐知国为了给石磊找个条件好点的对象专门买布做的。   这年头找对象不容易,好多家庭在给男孩相亲前会好好置办点家具充当场面,给女方一种“我家条件很好”的错觉,石磊18岁了,模样周正,余秀菊为了找个家境优渥的儿媳妇,没少干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   就他所知,好几个姑娘看上石磊了,偏偏余秀菊想找个更好的才不着急定下来,他到大房的时候,正遇着媒婆和余秀菊站在院坝外说话。   “石磊身量高,模样好,干活又踏实,好几个知青问我打听他的事儿,听那语气是看上你家石磊了,最近天天有人石磊介绍对象,我也不清楚你家的情况,所以专门来问问,秀菊啊,不是我乱说,这次给石磊介绍的女知青跟你也熟,上次大壮带人去公社交公粮,她和你一块走来着,你还有印象不?”   媒婆的眼角有颗痣,说话眼角突突跳着,密密麻麻的皱纹衬得双眸精明狡猾,看着就不像好人,唐知综走过去,“大嫂,大哥在家不?”   余秀菊正在回忆媒婆话里的女知青,猛地听人喊她,吓得浑身颤了下,抬头望着面前陡然放大的脸,许久都没认出唐知综来,她面前的媒婆也没认出唐知综,看唐知综兀自进了院坝,她还愣愣的问了余秀菊句“你们家的亲戚?”   自结婚后唐知综就不爱修边幅,嫌理□□费钱,从来是由着头发长,长得差不多了自己在家用剪刀剪掉,杜花儿没少骂他,唐知综仍然我行我素,他观点极为明确:婚前理发是为了能找个媳妇,媳妇都有了就没必要注重些有的没的。   酒大都几岁了,队上的人恐怕都忘记酒鬼长什么样子了。   而唐知国不至于连自己亲弟都认不出来,他惊讶瞬,板着脸问唐知综有什么事。   唐知综径直往石磊屋走,“我看见石磊有身新衣服,借给我穿几天。”   同为兄弟,他知道唐知国肯定会借的,不成想余秀菊反应大得很,咚咚咚跑过来挡住了他,眉头紧锁地说,“明天要走亲戚,石磊要穿。”   唐知综顿了顿,笑着说,“我后天穿,那我明天来借?”明天在家烧水洗个澡,顺便打听打听谁有城里认识的人,后天出门刚刚好。   余秀菊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吭声,在她的沉默中,唐知综继续说,“我看见床底有双新鞋子,顺便也借给我穿几天。”   唐知综脸皮厚是出了名的,分家没多久到处赊账买酒报几个兄弟的名字,碍于脸面,余秀菊给他还了两次账,没少在唐知国跟前抱怨。   唐家兄弟姐妹里恐怕就没不讨厌他的。   此刻听他说借衣服鞋子,余秀菊脸慢慢僵了下来,顾不得想女知青的事儿了,只想怎么把这件事敷衍过去,“老幺……”   唐知综扬手打断她,“大嫂,你放心,衣服鞋子如果弄坏了我赔。”有了钱,没什么赔不起的,想想他在现代过的随手赠人一辆豪车的生活,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他不介意自己发达后帮衬几个人,何况是酒鬼兄弟。   余秀菊暗暗撇嘴,眼里透着怀疑,唐知综不好和她多解释,转身喊高翠华,“妈,妈……”本来想说让她等着过好日子,谁知没说出口呢,余秀菊就焦急地应下,“你要穿就给你穿几天,你是石磊亲叔,说啥赔不赔的,明天傍晚你来拿吧。”   余秀菊脸上挂着笑,只是笑容太过勉强了,唐知综素来不爱揣测人心思,得了应承,他高兴得咧开了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行,傍晚让石磊给我送过来,对了,我再借镜子用用……”   既然要准备,细枝末节都要做到完美,酒鬼牙齿好看是好看,可不爱刷牙,黄得很,张嘴说话是很丢分的事儿。   他缩手拿袖子蘸了水,问余秀菊要肥皂搓了几下后伸进嘴里,挨个牙齿挨个牙齿开始洗,肥皂啥味道他不想描述,他告诉自己,为了尽快过上富裕的生活,这点牺牲是必要的。   他坐在镜子前,下巴贴着镜子,大张着嘴,面前搁了个盆,盆里有肥皂,他搓完一颗牙齿就洗洗袖子,随即抹了肥皂擦牙齿,里里外外擦得仔仔细细,牙齿缝流血他也不在乎,眼神亮晶晶的,活像被鬼上了身。   害怕他偷东西而在门口监视的余秀菊惊愕得眼睛瞪圆了,费解地问他,“老幺,你在洗牙齿吗?”要不然,她实在猜不到唐知综在干啥,然而即使是洗牙,她仍不明白唐知综咋了。   “对啊。”唐知综含糊不清回了两个字,目不斜视,继续专心地擦牙,要不是穷得连牙刷都买不起,他才不会做这么掉档次的事,想到这么丢脸寒碜的事儿被人看了去,他朝余秀菊甩手,“挡着光了,大嫂你走开点啊。”   这种事,无论啥时候说起都是他的黑历史啊,唐知综后悔自己没把门关上,关上就没人看得见了。   满嘴牙齿,他反复清洗了很多遍,换了两盆水,唐知国坐堂屋编箩筐,寒冬没啥活计,编箩筐背篓啥的送到保管室算工分,每年没事做的时候他就编箩筐打发时间,注意到唐知综进屋很长时间,他起身站了起来,逢余秀菊愁眉不展的进屋,他朝外看了看,“老幺走了?”   “走啥走,在石磊屋洗牙齿呢,知国,你要不要去看看,老幺神经兮兮的,反常得很。”她说话声音很小,怕惊动房间里躺着养病的高翠华,要知道,老幺就是她的心头肉,被她听见了还了得,恐怕不吃不喝也要省下来送老幺去卫生所看病。   刚刚她打断老幺喊高翠华也是这个意思,高翠华手里有钱,如果知道自己不肯借衣服给老幺,以高翠华对老幺的疼爱,多贵的衣服鞋子都会给他买。   与其让老幺平白无故多身衣服,不如卖老幺个人情,看她慷慨大方的份上,高翠华会考虑把钱借给石磊结婚用。   唐知综来来回回把牙齿擦洗了很多遍,牙龈血流得快如水流似的哗哗流进喉咙了才停下,牙齿白是靠刷出来的,像他这样顶多擦掉牙齿表面多的附着物,更深层次的清洁还得靠牙刷牙膏。   吐出几口鲜血,无意间发现窗户边有双黑溜溜的眼珠望着自己,吓得他胸口噔了下,以为大白天看见鬼了,定睛一瞧,认出是唐知国,忍不住抱怨,“大哥,你要吓死我啊,看啥呢……”偷偷摸摸的,跟做鬼似的,唐家有个酒鬼已经吓得他睡不好觉了,再来个的话,他也不用自杀了,直接就能被他们兄弟两吓死。   唐知国才想问他在干啥呢,青天白日的关起门照镜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他想问问唐知综的时候,唐知综已经端着盆拉开了门,倒掉盆里的水后抬脚往外边走,“大哥,明天你们不会都走亲戚吧,我还得过来用用镜子。”说完,他就朝高翠华住的屋喊,“妈,我先回去了啊,你好好养你的腰,我有了钱就给你买药哦。”   在没有证实酒鬼的灵魂是不是在这具身体了,他会好好孝顺高翠华的,有肉一块吃,有钱一块花,互惠互利多好?   屋里传开高翠华喜悦关怀的声音,“好,你走路慢点啊,小心别像我那样摔了。”   “好。”   唐知综意气风发回了酒鬼的家,酒大正抱着几根湿哒哒的柴火从屋侧后山回来,唐知综站在屋檐下,继续抚摸自己的身体,从额头,脸颊,下巴,到胸口,大腿小腿,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喊酒大,“柴是湿的,烧不燃啊,即使是干的,咱也没火柴啊。”家里能换酒的都让酒鬼换了酒,仅剩的碗都是拿来装酒喝的,像柴火这些,压根用不着。   说着,他想起自己洗头洗澡的事,家里没锅没柴没火,大冷天的总不能要他洗冷水澡吧,看来明天得去唐知国家洗澡。   那是明天的事儿,眼下不着急,他朝酒大他们招手,“来来来,你们过来帮我看看我的牙齿是不是比上午白了些。”。嘴里的肥皂味混着血腥味,难受得他想吐,现在是硬生生憋着的。   说话冷风灌入,口齿间的肥皂味更重了,重得他脸都烂了,酒大搁下柴火,小步走了过来,唐知综张开嘴,酒大左右瞅了瞅,不太确定,没有打击唐知综,“好像是白了点。”   唐知综咧嘴,心下总算有了少许安慰。   翌日,他担心唐知国全家走亲戚回来地晚,早早就去他家照镜子,石磊在床上睡觉呢,被他咯吱咯吱擦牙的声音吓得立即坐起身,有点起床气的他烦躁地喊,“幺叔,干啥呢。”   “看不见嗦,擦洗我的牙齿呢。”唐知综回答得理直气壮,擦洗完牙齿,就借唐知国家的灶房烧水,准备彻彻底底的洗头,洗澡。   他爱干净的心令唐知国都感到害怕了,原因无他,刚挑水灌满的水缸,因着唐知综洗头洗澡就用得差不多了,他洗完澡不穿衣服就跳石磊床上盖着被子,洗澡水都是唐知国给他倒的,满水缸的水,被他弄得浑浊不堪,他都不好问唐知综多久没洗澡了,只盼去相亲的石磊赶紧回家把衣服鞋子脱给唐知综,趁早把人打发了。   要知道,唐知综不仅用了他整缸水,还用了坨肥皂,啧啧啧……唐知国想着就起鸡皮疙瘩,邋遢,太邋遢了。   余秀菊和媒人约的时间是几天后,然而走亲戚的话丢出去了,唐知综又早早来家里守着,她逼不得已只得改了相亲时间。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没踏进院门就听唐知国喊石磊,“石磊,快把你衣服脱给你幺叔穿几天,他在你屋等着呢。”   唐知综就是个地主命,洗了澡使唤自己倒洗澡水不说,还使唤自己给他搓衣服,肥皂都没了,他怎么搓,用棒槌随便捶捶就晾衣竿了,他都不好告诉唐知综洗衣服的水直接黑了……   床上的唐知综正做着美梦呢,脸上陡然落下个暖和的布料,他瞬间惊醒了,拿开看是新衣服,立即眉开眼笑的换上,别说,衣服穿在他身上刚刚好,就鞋子有点短了,没关系,能走路就行。   站在镜子前,他吐口水顺了顺自己不短不长的头发,连续做了几个模特拍照的表情,真的是越看越精神,越看越帅气。   离开唐知国家,他整个人仿佛度了层金光,闪闪发亮。   骗子的行头他已经有了,明天直接进城找饭票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厚厚的钱在向他招手了,他摊开手吐了口水,慢慢的,慢慢的顺了顺自己乌黑的头发! 第6章 行骗失败   有自信的男人越看越有味道,昂首挺胸的姿态竟不显跛脚了,出门前他特意蹲身和酒大对视了很久,确认酒大瞳孔里的人脸帅气得一塌糊涂后他才沾沾自喜走出了院坝。   上帝为你关上了门必然会为你开扇窗,幸亏在这犄角旮旯的村庄他有张丰神俊逸的脸,还能找到挣钱的途径,否则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了。   院坝外有颗柚子树,树上光秃秃的,担心树枝上的雪坠落乱了他的仪容,他尽量沿着边走,岂料迎面刮来阵风,他眼疾手快的护住额头转身避开,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天知道口水顺头发的次数对了头发会不会有股口水味儿?   等这阵风过了他才站直身体,见酒大他们把屋里的柴火往外抱,好像有点吃力,他扯开嗓门喊,“没出太阳,你抱出来晒没用啊。”院坝覆盖了雪,再火辣辣的阳光顶多将雪融化了,晒柴是没可能的。   孩子年纪小,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唐知综又说,“你们回屋睡觉,爸爸回来给你们买吃的。”   兄弟三人像没听到似的,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唐知综没时间和他们墨迹,小心翼翼护着自己光滑亮丽的头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走了。   地方越大,有钱人越多,秉着人多方便他寻找目标的原则,他直接去了金鸣县城,凹凸不平的街道,两侧是低矮建筑,墙上刷着白色的标语,覆盖了旧颜色“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勤俭建国”的字样。   昏暗的天,三三两两的人埋头经过,穿着厚实,双手拢在袖中,神色急切而冷漠,唐知综甩了甩衣服的雪,哈口气,再次顺了下头发,脚步从容而稳重地加入了他们。   再过半月就过年了,人口多的家庭正想方设法想去黑市攒些粮食,逛黑市的城里人都有钱,照理说他们就是自己的目标,偏偏,唐知综有着比寻常骗子更高的骗子素养,就是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尽量减少对方的损失,真要有损失的话,他希望是精神损失而非物质损失。   所以男人不是他的目标,想找个好看的男朋友的女人才是他的对象。   他左顾右盼的走着,突然听到个40多岁的男人问旁边略有秃顶的男人,“你媳妇不是和魏彩凤通知熟吗,她吐点出来就够你们家全家老小生活大半个月,你咋跑这边来了?”   中间那句话明显挑动了唐知综神经,他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走近了些。   “哎,别说了,我媳妇想把娘家堂兄弟介绍给她,双方约好了见面日子,哪晓得男的得知是魏彩凤同志反悔了,死活不肯,还说了些难听的话,不知怎么传到魏彩凤同志耳朵里去了,怪我媳妇乱给她介绍对象呢。”   唐知综不敢相信自己进城就遇到这么好的事儿,不用费心打听,目标自己送上门来,他凑得更近了点,但听男人继续说,“关系闹成这样以后没法打交道了,也就这样吧,咱凭自己双手吃饭,不靠任何人。”   唐知综想了解更多信息,谁知他们话题绕到吃饭就转不过弯来了,随后聊起黑市米面的价格,几人声音低沉激动,怕引起人注意,眼神四处打转,在看到唐知综头发油亮皮肤白皙的刹那,毫不掩饰脸上的吃惊,“你家粮食也不够?”   比起他们的愁眉不展,眼前的男人精神面貌好得没话说,黑如点漆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皮肤光滑细嫩,明显在单位里混得很好,而且穿着身崭新的军绿色服装,模样俊俏得不像话。   面对这样的人,周围几个男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这种目光对唐知综而言并不陌生,顶着壕二代的名声,周围朋友同学没有不羡慕他的,太稀松平常了。   他皱眉,故意露出个苦涩笑,“哎,够啥够啊,往年就我和我哥两个人不担心粮食的事儿,我哥上个月结了婚,嫂子进门带着个小两岁的弟弟,两张嘴变成了四张,我哥愁得不行呢。”   原来父母早亡跟着哥哥生活的,大家都是过来人,嫂子进门哪儿还有小叔子的地儿,他的生活恐怕不好过,几人不禁露出同情的目光,“你不大吧,你嫂子放心把钱给你?”   嫂子带着娘家弟弟,凡事肯定为亲弟打算,钱是怎么都落不到小叔子手里的,何况黑市价格有高有低,他嫂子会担心他以次充好偷偷藏钱,跑腿的事儿会交给更信任的亲弟而不是小叔子。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这种事见得太多了。   作为有理想有抱负的骗子,摸清他们的心思,顺着他们思路往下说是必不可少的交流方式,只看唐知综耷拉着耳,脸上没了神采,小声嘟囔,“她哪儿舍得把钱给我,我是和她吵架跑出来的,我哥说我年纪大了要给我介绍对象,她给我哥吹枕边风,偷偷带她弟弟跟女同志见面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真是太可怜了。   “我哥和她结婚是想着双方都没父母,都有弟弟要照顾,本着互相照顾互相体谅的心情和她结婚的,哪晓得不到两个月呢她就原形毕露了……”唐知综烦躁不爽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将小叔子对嫂子的抱怨表达得淋漓尽致,“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给我买新衣服的原因,不就希望我哥拿钱给她弟弟结婚吗,想得美。”   观影无数的唐知综演戏是惟妙惟肖,引得周围人不住安慰他,劝他想开点,毕竟是亲嫂子,闹起来夹在中间难做人的还是他哥,兄弟相依为命多年,别为这个伤了和气。   唐知综哼哼,“我不管,她都跟我抢对象了,我这次让步,下次她还不得得寸进尺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她贪婪得很,但凡她真心实意对我,我绝对敬重她。”   是这么个理,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他人不知该怎么劝他了,去到黑市,小声跟人讨价还价后急匆匆买了米面回家了,剩下方才国字脸的男人暗搓搓盯着唐知综看,唐知综佯装没发现他的眼神,蹲在角落踢雪玩,实则脑子里快速想着,如果对方不过来搭讪,他该怎么找到他们话语里拔根毛就够全家吃半月的女人的住址,   好在,对方像听到他心声似的走了过来,“同志,你家哪儿的,我看你实在可怜,你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咋样?”   当然万分欢喜啊,唐知综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进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接近目标,他爸说得没错,70年代的人思想单纯,好助人为乐,像他去理发,硬着头皮说没钱,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理发匠拿他没办法,主动说不用给钱,还顺便帮酒大他们的头发也剪了。   这年代人心淳朴得很。   为了不透出自己脸上的渴望,他头埋得低低的,用怄气的口吻说,“我两无亲无故的,你帮我个忙我还不起你人情啊。”   “不用不用。”国字脸男人摆手,“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况且我看同志你长相憨厚,一看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若真能促成段美满的婚姻,督促你全身心投入革命建设也算是我为社会做的攻陷了。”   实话说,国字脸男人越看唐知综越喜欢得不行,魏家在县里有权有势,他媳妇得罪她日后不知是啥下场,如果能和魏彩凤冰释前嫌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魏彩凤喜欢什么样的男同志稍微了解她的都清楚,身材瘦弱的,皮肤白的,五官好看的,唐知综太符合魏彩凤的条件了。   越想国字脸男人按耐不住,直接邀请唐知综去家里坐,速度进展得太快,以至于唐知综有点怕了,莫不是遇到个骗术更精湛的将计就计把自己往坑里带?   保险起见,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自己要找哥哥商量商量,半个小时给他答复,他神色欢喜,欢喜中又夹杂着自己做不了主的纠结,国字脸男人无比体谅他,“和哥哥商量是好事,你看看我在哪儿等你,我家住在卫风街道,要不我在那等你?”   唐知综自然没意见,瞅着快中午了,和男人分开后他立马去了国营饭店,县城很多有钱人会光顾的地儿,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是个中年妇女,唐知综几句话就问到了魏彩凤的底。   走出国营饭店,他双脚都是虚的,妈的,难怪他听到魏彩凤的名字耳朵会动,不是听到了钱响的声音,而是克夫凶残泼辣的缘故。   魏彩凤,今年54岁了,靠死去的前夫们发家,从目不识丁的农村姑娘搬到县城过得风生水起,据说她前后嫁过四个响当当的人物,她的财富积累于此,丈夫死后她就带着财产改嫁,财富积累得越来越多,搬进县里住后也没停止对爱情的追求,谁给她介绍对象就跟谁玩,出手阔绰,给她介绍对象的人比比皆是。   令唐知综难以置信的是,54岁的她仍然致力于找对象,想想他就害怕,顾不得骗钱不骗钱了,稍有不慎是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活着,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了。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县城,因着后怕,浑身冰凉冰凉的,他想幸亏没和对方说自己的姓名地址,以他的长相和人格魅力,如果魏彩凤对自己一见钟情且至死不渝怎么办?   短时间内,县城是不能去了。   算了算了,就在镇上找个拿得出钱的姑娘吧,钱少点没关系,安全就行。   这么想着,他决定明天去镇上转悠。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儿发生,他得有个更周密的计划,真实姓名,年龄,家庭住址,通通不能泄露…… 第7章 愿者上钩   做骗子不仅害怕遇到道行更深的,更怕得罪惹不起的,尤其还是上了年纪的妇女,回来的路上唐知综不断回想与国字脸男人聊天的内容,有没有不经意透露自己信息啥的,以致于进村后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频频回头望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瞻前顾后的行为惹得在保管室纳鞋垫的妇女们好奇不已,几人交头接耳番,纷纷起身走了出来,“这身形看着有点眼熟,谁家亲戚啊?”   这年头碰到个家庭条件好的小伙子太难了,看羊肠小道上的小伙子穿得不错,家里肯定不差,动作不快点就被别人盯上了。   几个年纪稍大妇女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知综,沧桑消瘦的脸被冷风吹得抽搐着,却没人闪躲,个个迎着刺骨寒风圆目喜睁,恨不得立刻摸清对方的家世背景,看看能不能介绍给自家闺女或侄女。   唯独余秀菊坐在屋檐下像个局外人似的,抬起手臂,粗针挠了挠头后继续熟练的穿针引线,她做的是千层底,裁的是新布,鞋底铺了层棉花,惹来好些人羡慕,说她家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做布鞋都用得起棉花了。   她生了3个儿子,最小的都在队上干活挣工分了,全家齐心协力,生活自然比分家前强,这也是她不着急给石磊定对象的原因,家里还不容易宽裕点了,找对象不仔细点,找个家庭穷,兄弟姐妹多的,拖后腿都能把她们拖死。   石磊的对象决定着她们未来的生活,必须得打听清楚了才行,前天媒婆说的女知青她倒是觉得不错,城里人嘛,读过书,文化程度高,爸妈在石场工作,光鲜体面,余秀菊瞧不起的是她柔柔弱弱的,看着就不是干农活的料,难不成和石磊结婚后要全家伺候她?   因此她有些犹豫,特地来保管室问问有没有人了解女知青的情况,她家的粮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干活的儿媳妇可不能要。   听人议论有个穿军绿色新衣的男人进村,她抬眸瞄了眼,衣服她花钱买的布,认谁穿着她都认得出来,何况还是唐知综。   她坐着没动,继续使劲穿针。   而唐知综这会儿怕得不行,没过多留意保管室那群如狼似虎的眼神,无意撇到余秀菊的身影,笑眯眯喊了声大嫂,白皙的脸,笑得那叫个好看,余秀菊却笑不出来,穿着她儿子的新衣服到处溜达,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偏偏她有事求高翠华,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唐知综周旋,不冷不热地打招呼,“老幺回来了啊。”   瞅着这幕,刚刚双眼冒光的妇女顿时犹如盆冷水泼下,态度急转直下,冷淡无比,哆嗦着身体快速跑了回去,嘴里骂唐知综不是人,好端端的穿件新衣服出来显摆干什么,害她们看错了人。   保管室天天聚集了群话多好八卦的妇女,有事没事就爱聊东家长西家短的,连谁家母鸡在树林被谁家公鸡拱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各自坐回位置后,就问余秀菊,“唐老幺是不是有啥病啊,几个儿子穷得连口米饭都没得吃,他还有钱穿新衣服?你看见他脚上的鞋子了吧,不知谁给她做的。”   余秀菊抬头盯着唐知综离开的背影,待他进竹林不见人影了才扯着嘴角说,“衣服是我家石磊的,他说借来穿几天,你们也知道我妈啥性格,不借的话她估计能气得撞墙。”   不是余秀菊夸张,高翠华偏心唐知综不是一星半点,上个月在唐知综锅里摔了腰,不吭声不出气,这个月月初,唐知国接她到家她就喊腰痛,天天躺床上称唤,唐知国担心她专门借了担架抬她去镇上卫生所看病,结果医生检查说是摔伤,高翠华还不承认来着,后来没办法才说了实话……   为着这事,她没少在唐知国面前骂高翠华偏心,她家是大房,依着顺序给高翠华养老,唐知综过了就是她们,也就说老太太在唐知综锅里出事也会算在她头上,凭啥啊,她几个儿子还得结婚呢,花钱的地儿多的是,哪能全帮唐知综尽孝啊。   想到这,她就憋屈不已,面上不由得带了些出来。   唐家的情况在场的人没有不清楚的,高翠华最喜欢小儿子,就说几个儿子结婚,她哭天抢地地喊没钱,余秀菊两口子结婚都没请客办酒席的,紧跟着老二出嫁有点聘礼她紧攥着不肯拿出来,老三找了个大几岁的有钱的寡妇,老四结婚是寡妇给的钱,全村都认为高翠华没钱,不成想轮到最不中用的唐老幺谈对象结婚了,高翠华又是给他买新衣服又是请媒人吃饭的,聘礼也给得相当多……   自以为替唐老幺找了个好看又能干的媳妇,哪晓得养不熟,被别人轻轻挖两脚就带跑了,不得不说是高翠华的报应。   看余秀菊心气不平,在场的人不好火上浇油,只安慰她,“苦尽甘来就好了,你看你们家现在不就好了?石磊他们大了,过两年就娶媳妇,你啊,等着抱孙子吧。”   余秀菊笑了笑,想起儿子,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值得的,这样心头好受了点,她如果知道唐知综又去她家借东西去的话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没错,唐知综又去了大房,走了太多路,又累又饿,酒鬼家连滴水都没有,只得问唐知国借,他特有骨气的没有狮子大开口,就问唐知国借5斤米先吃着,等他有了钱马上还。   哪晓得唐知国拎起墙背后的扁担就冲他挥了过来,吓得他拔腿就跑,唐知国不知哪根筋不对,像狗似的追着他跑,他扯足嗓门喊救命,喊了几分钟都没个人肯出手帮他。   直到他跑进自家院坝,后边的唐知国才停了脚步,杵着扁担歇气还不忘咬牙切齿地骂他,“你要再敢给我借粮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唐知综吓得不轻,吓得汗水都冒出来的,他实在不懂,新衣服新鞋都借给他了,借几斤米给他又咋了,不是有句话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吗,他借了要还的。   他拍着胸口,面部因着缺氧而泛起了潮红,十几米外的唐知国继续骂着,许多土话都冒出来了,唐知综怕他骂太狠把自己气出病来,摆着手回他,“好了好了,我不问你借米了,你歇口气去,歇口气再骂。”   自己被人追着打骂,还得以德报怨地劝对方顾及身体,他想,这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该有的素质和心态了吧。   见唐知国没骂了,他松了口气,准备回房间躺会,走了大半天,小腿酸疼地不行,刚转身,就看酒大他们扒在门框边,用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   “大哥,爸爸又被大伯揍了吗?”酒幺仰头,非常虚心地发问。   唐知综脸烫得不行,被小孩子看见他被追得四处逃窜喊救命真的太丢脸了,想他可是小学生眼里集财富和才华于一身的帅哥,咋会被人追着打?   他想纠正酒幺的措辞,却被钱大抢了先,钱大像个老头子重重叹息了声,“好像没打着。”   唐知综又他.妈想骂人,什么意思,夸奖他跑得快还是惋惜唐知国跑慢了?   他觉得该给钱大他们灌输点先进的思想,战争结束,新中国已成立,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不适用长远的发展,摆道理讲事实,和平解决问题才是新时代的观念。   他默默压下火气,尽量劝自己拿出小学老师的慈祥温柔来和他们交流,刚喊了酒大两个字,三兄弟就伸着懒腰掉头进房间了,酒幺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听他博学而富有长远发展的理论。   唐知综:“……”算了算了,他们还小,不懂知识的力量,虽然这么宽慰自己,唐知综心头挺不爽的,自己在外与人斗智斗勇,三个没心没肺的窝在家睡觉,他们咋不想想,自己要是有钱了,便宜的还不是他们?   鼠目寸光的无知之辈。   不管了不管了他也要回床上睡觉,睡醒了再好好琢磨琢磨明天的事,再不开张,真的只得穷死了。   第二天早早地,他就去了镇上,镇上比县里差太多了,道路两侧多是矮小的青砖瓦房,间或夹杂着几间茅草房,不像县里严厉打击做买卖,张贴了许多革命奋斗的标语,镇上宣传的多是知青下乡,“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到那里去会大有作为”等等,跟着宣传标语,唐知综最后到了间刷白墙的厂房,鲜艳的红色油漆刷着“金鸣县丰田镇醋厂”的字样。   唐知综咧着嘴,喜笑颜开地站在街对面等着。   中午响起了声噗滋噗滋的粗糙广播声,厂房的镂空铁门打开,断断续续有人出来,有扎着麻花辫的女同志,有穿着灰蓝色工装的男同志,也有穿着破旧的老同志,无论什么年龄阶段的人,脸上看着比队上的人有肉多了,哪怕不怕,却也不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   唐知综站原地不动,任由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他站了很久,直到傍晚他们下班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回生产队。   令他吃惊地是,酒大他们不知从哪儿弄了米煮饭,他到家后兄弟三正等着他吃晚饭,一碗汤比米多的稀饭,四个人共用个酒杯喝酒似的轮着来,不顶饱,但好过饿肚子。   吃了饭他就准备回屋睡觉,看酒大拿着半粒饭不剩的碗出去,抓了捧雪擦碗,完了端进屋放柜子里,小小年纪,老道持成,唐知综于心不忍,安慰他,“别怕啊,等爸爸有了钱,专门请个人给你们洗碗……”   钱大耳聋似的,关上柜子,催唐知综上床睡觉,明显认为他在吹牛,唐知综犟劲又来了,“给我等着,非给你们请个洗碗的保姆不可。”别说洗碗的保姆了,买菜的,做饭的,洗衣服的,拖地的,不重样的保姆他都请得起。   想到自己的小目标,他越发有了干劲,接着几天,他都去醋厂门外蹲点,上次的经验告诉他别贸贸然下手,合格的骗子不用口干舌燥地主动卖弄故事,自有冤大头乖乖找上门来,这就是所谓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这不,在他安安静静的守候中,有鱼儿上钩了,还是三个。   嘿嘿! 第8章 第一桶金   3个编着辫子的女同志手挽着手,脸含娇羞,舌尖抵着上颚,声音嗲嗲地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来找人的?要不要我们帮你带话啊?”   这两年有不少知青进醋厂工作,多是外地的,看唐知综气质不错便以为是厂里哪个知青的亲戚或朋友,态度热情得很,“你说说名字,我们进厂帮你问问。”   唐知综礼貌地笑了笑,望着生了绣的铁门的眼神渐渐暗淡少许,“请问丰田镇就只有这个醋厂吗?”   “对啊,整个金鸣县的醋都是这个酒厂供应的,你找谁啊?”站右边的女同志脸颊红红的,唐知综视而不见,打起精神说,“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叫岳熙涵的女同志,我是她对象,找她很久了……”   “岳熙涵?”三人蹙眉,面面相觑几眼后摇头,“没这个人,你是不是找错地址了?”   “不会的,她信里写的就是这个地址。”   “厂里没这个人”黑皮肤的女同志语气笃定,“咱厂里就没姓岳的,更别说知青了,你肯定搞错了。”   唐知综低落地叹息声,痴痴地望着人流涌动的大门口,为自己编造了个凄美哀伤的爱情故事,岳熙涵是他对象,两人商量年底扯结婚证的,哪晓得她突然提分手,他不甘心,誓死要问清楚原因,不惜从千里之外赶了过来,半个月前就从待的农村出发,哪晓得运气不好,火车上遇到小偷钱全被偷了,身无分文的他几乎是从市里走着来的。   话到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苦涩,看得3个女同志不忍心,咒骂岳熙涵是个害人精,迟早要遭报应,劝唐知综想开点,结婚是共同进步学习为革命更好做贡献,岳熙涵明显就是个朝三暮四的人,配不上唐知综这么好的人。   不是她们乱说,以她们的经验来看,岳熙涵多半是和身边的男知青好上了,远亲还不如近邻呢,何况是相隔千里的对象。   这时,噗滋噗滋的广播声响起了,唐知综扯出个苦笑,“该工作了吧,你们赶紧进去吧,别因为我影响了厂里考勤。”唐知综端的是礼貌客气善解人意。   3个女同志再次羞红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从衣兜掏出张皱巴巴的钱递给唐知综,“这趟你白来了,钱你拿着买买火车票回家吧。”女孩在情感上更容易产生共鸣,尤其在弱势群体面前,她们比男人更心软。   唐知综把钱往外推,“不行不行,我哪好要你们的钱,熙涵同志的两个朋友在附近生产队,我找她们借就行了。”   “没关系,同为革命奋斗的同志,相互帮助是种美德,快上班了,不聊了啊。”三个女同志把钱硬塞到唐知综手里就匆匆跑了,肩膀两侧的辫子在风中甩着,唐知综捏着钱,笑成了朵花,“同志,谢谢你们啊。”有了这3块钱,他总算能过个像样点的年了。   虽然离他的小目标还差很多,起码让他看到了希望不是?   想要在事业上爬更高,就要不断地自我学习和强化,他立即买了支牙刷牙膏,遗憾的是供销社没有香水卖,否则买瓶香水就完美了。   不管怎么样,成功是对他最好的鼓励,兜着牙刷牙膏回生产队,他又去了理发匠家里,难为他为了扮演颓废萎靡凄惨男主好几天没刮胡子了。   理发匠家的院坝坐着很多排队剪发的人,其中,唐知综发现了他熟悉的人,穿到这具身体里睁眼最先看到的人,酒鬼的三哥,唐知军,他抱着个牙牙学语的男孩,皮笑肉不笑地跟其他男人闲聊着。   唐知综不太想和他接触,要知道,唐家兄弟里,他是最老奸巨猾的,唐知国脾气大是大,可能悬殊大的缘故,唐知国对酒鬼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唐知军就不同了,脑袋瓜聪明,杀人于无形。   就说分家的事儿吧,最先搁到台面上说的就是他,原因是啥他不清楚,反正他经常给余秀菊上眼药水,谁都知道大房的3个儿子大了自己挣工分了,分家对大房最有利,他聪明地抓住余秀菊的心思,隔三差五撺掇余秀菊闹离婚,别看余秀菊脑子好像挺好使的,照样被唐知军当枪使,四房五房六房都不想分家,为此和大房撕破脸不往来,唯独唐知军两头关系都处得不错,酒鬼喝酒赊账,几个兄弟的帐都挂过,但就是没有唐知军的。   虽说他有着不同于酒鬼的高智商高水平,不怕唐知军搞事,可他觉得赢了不见得光彩,唐知军的年纪活到他生活的时代,过马路都要他搀扶,和这种人计较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假如他技不如人的输了,简直没脸活下去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蹲在院坝沿边,背朝着谈天说地的男人们,正欣赏着远处雪景呢,身侧靠过来个人,“老幺,你的衣服是石磊的?”   唐知综鼻腔嗯哼了声,没偏头看唐知军。   唐知军伸手捏了捏衣服料子,笑着说,“兄弟就该这样互帮互助的,老四还记恨大嫂提分家,现在都不肯和大哥说话,你帮我劝劝他,打断骨头连着肉的兄弟,咋能像仇人呢?”   他语气温温和和的,唐知综仍然不看他,像被远处风景吸引,眼神定在远方移不开了,他说,“好啊,下回四哥请我吃饭我就劝。”他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吃饭是头等大事,不过以酒鬼四哥一毛不拔的性格,开口请他吃饭是不可能的。   “哪用四哥请,三哥请你吃饭,就今晚,我喊你三嫂打酒回来,咱兄弟几个好好聚聚。”唐知军笑眯眯的,举起怀里男孩的双手,教他喊舀叔,男孩还在长牙,张嘴犹如开闸的水池,口水哗哗顺着下巴流,唐知综低头瞄了眼,极为嫌弃地起身跳开,蹲久了起身头有点晕,衣兜里的牙膏掉了出来,白底红字的“中华牙膏”尤为醒目,唐知军怔了下,笑道,“哟,还用上牙膏了呢,咱兄弟几个还是你福气最好。”   唐知综捡起牙膏塞进衣兜,看前边还有好几个人排队,没皮没脸的走了过去,“叔,给我刮刮胡子呗,就两分钟的时间,刮完我就走。”   理发匠就没见过像他脸皮这么厚的人,瞪着眼说,“刮胡子拿钱来,上回给你剪头发就没收你钱,你还赖上我了不是?”   “叔说的啥话哟,哪个不知道咱十里八村就叔为人最好了,谈钱多伤感情啊,况且叔你知道我的,别说钱,连粒米我都拿不出来啊,你放心,等我将来有钱了,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好,到时给你买个先进的刮胡刀,安个电池自动刮胡子的那种……”   理发匠噗嗤声笑了,甩了甩剪刀上的头发,,“算了算了,我可不敢指望你,你要真有心,少喝点酒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唐知综举手发誓,“酒我已经戒了,好多天没沾过了。”   这下,在场的男人们都跟着笑了,唐知综的嘴骗人的鬼,队上几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何况是他们?   本轮到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剪发的,他懒得和唐知综争,“你先给他刮胡子吧,要不然我怕你剪头发的时候他上蹿下跳不安生。”   唐知综不客气地坐过去,仰头靠在椅背山,享受的闭上眼,“叔,刀片能洗洗不?”   “哟,穿了件人模狗样的衣服还跟我装干净了,我的刀片我偏不喜,不想刮就给我走。”   唐知综嘿嘿笑,“整个公社就叔的手艺最好,我能走哪儿去啊,不喜就不喜吧,不干不净刮了没病。”   说着,他挪了挪屁股,姿势特别乖巧。   理发匠又气又笑,最后没办法,只得先把他送走了再说,要不然像旁人说的,他耳根子别想清静了,整个生产队,就没见过比唐老幺嘴巴更会说的,难怪高翠华独独偏心他,和他会哄人有关。   刮了胡子,又是个脸蛋白净的帅哥,他摸了摸光滑清爽的下巴,走出院坝听到唐知军喊他晚上记得过去吃晚饭,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声好。   有免费晚餐不吃对得起无法满足的胃吗?他不仅自己要过去,还得把钱大他们叫上,在占便宜的小事上,多个人多份力量,千万别不好意思。   他这几天都不在家,不清楚钱大他们的行踪,出门时他们已经起了,回家他们煮好饭等着,真的像个孝子,孝顺还不黏人,太通情达理了。   今天回家早,几个孩子在房间睡觉,他推开门进去,床上的钱大就醒了,眼神警惕而戒备,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凶狠,他愣住,“干啥啊,你老子都不认识了嗦,晚上别做饭,咱去三伯家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别给我讲理啊。”   酒鬼的这具身体神奇得很,每天喝酒都不会感到饿不说,吃小碗稀饭能顶整天,他都怀疑酒鬼的胃是不是只有芝麻大点了。   认清是他,钱大紧绷的神色缓和了很多,“三伯咋想请我们吃饭?”   “谁知道啊!管他的呢,有饭就吃,别问原因。”   钱大皱了皱眉,替躺在他身侧的酒幺拉了拉被子,低头说,“我不去。”   “为啥啊?”   钱大闷声不说话了,唐知综也没继续追问,瞅着到饭点了,死活拽着他们出了门,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吃亲叔伯的饭,得昂首挺胸吃得理所当然。   唐知军家离古井不远,在田埂对面,周围有两家挨着的,他家在最边,酒幺搂着唐知综脖子,声音糯糯的,“爸爸,三伯坏,偷咱的东西。”   “啥?”唐知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需要偷吗?”几兄弟里,唐知军是最有钱的,他婆娘比他大几岁,带着前头的女儿嫁过来的,怕唐家人看不起她,没少给唐家人买东西,就是唐老四结婚的钱都是唐知军婆娘给的。   这样的家庭,还用得着偷酒鬼的?偷命吗? 第9章 喝酒吃肉   唐知综觉得不太可能,没把酒幺的话放在心上,过田埂时,再次提醒他们坐上桌敞开了肚子吃,能像骆驼吃一顿管两天的话就更好,他就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两只脚跨进唐知军家院坝嘴巴都没合拢。   放下酒幺,抬头就见屋檐下有个皮肤黑黑的女孩摆出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脸上嫌弃地翻着白眼,估计听到他的话了,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唐知综面不改色,坦然地拂手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喊道,“美丽,四叔他们来了没?”   美丽是唐知军亲闺女,皮肤随她妈,天生黑,性格有点阴沉,看唐知综眼神四处瞄,她扯着嗓门就喊爸妈,随即冲进堂屋,堂屋传来一阵乒铃哐啷地的声响,酒幺迈着短腿跑了两步,回来给唐知综打小报告,“美丽姐收东西呢。”   钱大脸色变了变,掉头就要走人,唐知综皱眉,“来都来了,干嘛不吃了饭再回去,咱家的米很多是不是?”硬拉着钱大进了堂屋。   美丽刚把箩筐盖子盖上,唐知综瞥到里边有吃的有玩的,他笑,“美丽,我们来不欢迎嗦,东西藏起来干啥啊,我都看见有花生了,快给钱大他们吃点。”他泰然自若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盖子,抓了把花生后又快速盖上,在美丽瞠目呆滞的目光中,他把盖子往下压了压,“幺叔给你盖紧点啊。”   美丽怒目圆瞪,脸瞬间垮了下来,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分了几颗花生出来,“美丽,吃不吃?”   回答他的是美丽的尖叫以及怒骂,“谁让你偷吃我家花生的,不许吃。”扑过来要抢唐知综的花生,她多少岁,唐知综多少岁,哪儿会让她得逞,唐知综收手垫脚,脸上仍然笑得灿烂,“幺叔吃点啊,不给你吃完,箩筐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余光瞥到神色一言难尽的钱大,他招手,“钱大,你不是爱吃花生吗,快拿去吃,不够箩筐里还有啊。”这年头花生是个稀罕零食,多是男人们喝酒才剥上几颗,见钱大不动,他脸上的笑僵住了,暗骂他不中用,有吃的还闹啥别扭啊,没出息。   这时,双手拿着柴的唐知军来了,问都不问开口就呵斥美丽,“花生就是招待幺叔他们的,你多少岁了还这么不懂事,把花生全拿出来给幺叔和钱大弟弟们吃。”   唐知军是很温和的,对女儿宠得不行,难得听他凶美丽,唐知综脸上乐开了花,像斗胜的公鸡朝美丽挑眉,“你爸说得对,幺叔是你长辈,吃你几颗花生咋了,抠门是不行的,小心过几年找不到婆家。”   美丽扁嘴,眼眶瞬间通红,委屈地喊着妈妈跑了出去,唐知综事不关己地摊手,重新揭开盖子,拿出装花生的筲箕,招呼钱大他们吃花生。   唐知军愣了愣,喉咙像卡着根刺似的不舒服,注意3个孩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他勉强地尬笑了两声,“吃吧,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钱大杵着没动,权二和酒幺按耐不住了,跑过去主动拉开高凳子坐了上去,欣喜若狂地剥起花生来,咔嚓咔嚓的,唐知军脸上表情维持不住,抿了抿唇,“老幺,你们剥着,我烧着火呢,去灶房了啊。”   他走进灶房,周凤正小声哄着女儿,眼角余光不悦地扫过唐知军,一个字没说但唐知军明白她的意思,美丽的做法是她授意的,稍微体贴点的长辈在面对晚辈小家子气时都会包容说没关系由着她去吧,哪晓得唐知综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指责美丽,他回眸望了望,竖起手指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边,提醒她别被唐知综听到了。   直到安抚好美丽,打发她去隔壁喊美云她们回来吃饭,唐知军才敢小声和她解释堂屋的事儿。   周凤心抿着唇,眼睛幽幽盯着门口,半晌,继续埋头切肉,菜刀切着菜板发出尖锐的声音,唐知军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幺会不会告诉大嫂藏钱的地了?要不然大嫂怎么会借石磊的新衣服给他穿?”   余秀菊多精打细算的人,没有好处会平白无故搭理老幺?不可能的。   周凤切肉的动作顿了顿,眼珠转了两下,摇头,“应该没有,大嫂拿到钱的话肯定把衣服要回去了,她没催说明钱没到她手里。”说到这,她继续慢落刀切肉,动作缓慢,像在思考什么,顿道,“你问老幺买牙膏的钱哪来的没?”   “人多没来得及问,估计是妈给的。”唐知军不是无的放矢,他妈的钱都是留给老幺的,老幺娶媳妇,修房子,养娃,花的钱都是他妈给的,可笑杜花儿竟以为他妈没钱,分家害怕跟老幺过苦日子而和别人跑了,简直大错特错,他妈是队上最有钱的,不过没人清楚她的钱藏在哪儿罢了。   别说杜花儿,这么多年他们几兄弟都被他妈骗了。   “媳妇,你说妈会和老幺说藏钱的位置吗?”老幺没啥脑子,真知道有大笔钱早找出来胡吃海喝了,哪儿会砸锅卖铁地换酒,他觉得老幺不清楚钱的位置。   “妈精明,不到断气是不会告诉老幺具体位置的,上个月她闪着腰伤得不轻,应该会透露点消息给老幺,大嫂肯和他打交道估计也是猜到了。”   老幺差点被雪埋了,高翠华又是自己掏钱买肉买面粉的,她问过队上的人,余秀菊帮忙跑的腿,和颜悦色的没有半点不耐烦,肉大碗盛着端到老幺家的,无利不往来,她太懂余秀菊的心思了。   唐知军若有所思,回眸瞅了瞅外边,堂屋传来父子四人的笑声,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想到自己为老幺训斥了女儿,心生愧疚,和周凤商量,“美丽两年没买新衣服了,过年给她买布做套新的吧。”   周凤没吭声,唐知军面色讪讪,歪头瞅了眼灶眼里的火,不再提这件事了。   饭菜上桌前,大半筲箕花生被父子四人吃得差不多,唐知综特不要脸的还踹了些在衣兜里,准备留着回家吃。   这顿饭很丰盛,有肉,有米饭,有饺子,他舔了舔因着咬太多花生略显僵硬的牙龈,冲小方桌坐着的钱大使眼色。   钱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他又拿眼睛瞄权二和酒幺,两人会意地点头。   有人动筷子后,两人就迅速地吃了起来,按唐知综的交代,先吃肉,没肉了吃饺子,最后是白米饭,狼吞虎咽的速度令唐知综倍感欣慰,三兄弟里起码有两个还是受教的,不错不错。   感慨间,面前递来个白色瓷碗,扑面而来股酒味,唐知综顿时皱起了眉,把碗推给旁边的唐知军,唐知军笑吟吟的,“怎么了,是不是嫌二哥的酒不好?”   话完,桌上响起道不满的哼哼,不是唐知军,是酒鬼四哥,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唐知综视线没有过多停留,杵了杵筷子,边夹斗腕里的肉边解释,“酒哪儿有肉好吃,况且我答应妈了要戒酒的。”   “二哥又不是别人,不要你花钱买,这酒是药酒,你尝尝味道咋样,喜欢的话让你二嫂明年自己泡点。”唐知军心平气和,没有丁点不高兴的样子。   但唐知综坚决不肯喝,这年代的粮食没有农药,肉不是饲料催出来的,肉质鲜美他能接受,对劣质酒他真没法接受,脑袋进水才冒着伤肝伤胃的风险喝劣质酒呢。   珍爱生命,远离烟酒。   “你们喝,不用管我,我吃肉就行。”唐知综又夹了片肉吃,但听对面啪的声,酒鬼四哥拍桌而起,“装什么装,不喝就给我滚,别像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似的,买酒不花钱嗦,二哥拿这个钱买啥不好要买酒回来看你脸色,给我滚。”   他家孩子多,想着几兄弟联络感情,就没带媳妇孩子过来,见唐知综带3个孩子他就有抱怨了,吃顿肉不容易,请客少有拖家带口全上阵的,唐知综做派太过分了。   回锅肉肥得流油,唐知综嘴里咀嚼几下,不舍得咽下肚,夹个饺子放嘴边吹了吹,漠视的态度更让唐老四窝火,暴躁地踹了踹桌子,喊唐知综滚。   唐知军和周凤交换个眼神,两口子默契地低头不言。   “滚啥滚啊,不是请我吃饭的吗,谁规定吃饭必须得喝酒啊,你生啥气哦,是肉不好吃还是饺子不好吃…”说着,唐知综把吹凉的饺子搁到唐老四碗里,“来来来,吃个饺子。”   唐老四气得脖子都红了,唐知综却无动于衷,相反,怕他气出个好歹,给唐知军打手势,“二哥,你劝劝他,难得吃顿肉,气饱了可不划算。”   被点到名的唐知军抽了抽嘴角,上下摆了摆手示意唐老四有话坐着说,“戒酒是好事,难得老幺拿出戒酒的决心,咱做哥的该支持才是。”   他说话的空档,唐知综又咽下片肉,唐老四素来听唐知军的话,见他嘴馋地眼里就剩桌上的吃的,火气又蹭蹭蹭涌了上来,“你看看他啥德行,别人看了以为他刚从牢房里放出来呢。”   在肉面前,随便他们说什么唐知综自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阵仗。   这顿饭,除了唐知综估计没哪个是高兴的,尤其是唐知军,唐知综的反应太出乎意料了,和他想的“兄弟和睦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场景差太多,别说套话,套啥都套不出来,唐知综能说会道机警得很,不想聊的话题通通哈哈笑过去。   吃了两碗米饭,撑得打嗝唐知综才搁下筷子,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嘴流油的喊唐老四,“四哥,下回是不是就到你家吃饭了啊,兄弟我穷,就靠几个哥哥生活了啊。”   唐老四瞪大眼,“想都别想,吃饭找妈去,妈不是有钱吗,你问我干啥。”   桌上骤然安静,安静得针落可闻,唐知军和周凤面面相觑,再次沉默。   唐知综哈哈笑了两声,“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么凶干啥,明知你不欢迎我我还死皮赖脸跑到你家蹭饭不行?放心吧,兄弟我不去你家。”   唐老四撇嘴,把头扭到了旁边,唐知军心思动了动,接话说,“老四要养几个娃不容易,你将来没饭吃了就来二哥家,别的不说,但凡二哥有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   唐老四震惊,“二哥,你管他干啥,妈有钱还能饿死他不成?”   回到家唐老四气都没消,遇到灶房洗碗出来的媳妇,怒不可止地把晚饭的情况说了,他媳妇不像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当即认定里头有事,拍板道,“老幺想来咱家吃饭就来,咱家再穷不至于连他都请不起,明天,明天就请他来。”   大房二房相继朝老幺抛出橄榄枝,她倒要看看里边有什么事。 第10章 灵魂撞击   有人请吃饭是求之不得的事,傻子都没理由拒绝,唐知综又不傻,凡是请客的通通来者不拒,不过年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喊唐老四年后再请。   一副“老子忙得很没时间有空改日约”的调调气得唐老四脸色紫青掉头就走,权当他没说过这话,背影气势汹汹的,端着碗水的唐知综蹲在屋檐下,左右上下内外地刷着牙,悠哉悠哉地哼着歌,别提多惬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唐老四得罪得透透的了。   酒幺蹲在他旁边,歪着脑袋仰头看他,新奇不已的样子,唐知综反反复复刷了差不多四分钟才结束,完了把碗给酒幺,牙膏牙刷用干爽的衣服裹着搁进柜子里,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时候不早了,白雪覆盖的自留地里有身影忙活着,动作利索不拖沓,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紧贴着肌肤,身形瘦弱又可怜,让冻得瑟瑟发抖的唐知综不自主挺直了脊背,威风凛凛地迈出脚步,穿得薄的尚且不惧严寒,他怎能对寒冷投降。   他往下扯了扯衣服,昂起头颅,扯足嗓门吆喝了声。   地里干活的人皆直起身抬头望过来。   “唐老幺,去又去镇上买酒啊。”酒鬼酗酒得形象深入人心,唐知综不指望他们理解自己的“宏图大志”,精神抖擞地说,“对啊,去镇上转转总比窝在家发霉强啊。”   有人甩头,庄稼人四级都有干不完的农活,也就闲人才说得出窝在家发霉的话来,“少喝点酒,小心又被雪埋了。”   “哪会啊。”唐知综乐呵的回答着,众人看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天大地大都没喝酒大的态度,啥也不说了。   人家老娘都不在乎,外人掺和得再起劲有啥用?   唐知综和队上的人寒暄两句就走了,他去镇上是找3个女同志还钱的,放长线钓大鱼,他看的是长远利益,眼前的这点钱不足以蒙蔽他的眼睛。   这次,他没在醋厂外没有站很久,发现醋厂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走了,钱到他兜里要还回去是不可能的,无非要给她们种错觉,自己不是拿了钱就销声匿迹的骗子,他人还在,堂堂正正地在醋厂外接受她们的质疑。   说实话,3个女孩给了他钱进厂被不少人说了,年底是小偷骗子最猖獗的时候,她们没经验,肯定被男的给骗了,有几个平时和她们关系不好的女同志更过分,骂她们是狐狸精,看到个长得不错的男同志就迫不及待倒贴人家。   天知道唐知综的出现让她们多欢喜,他敢露面说明他心里坦荡,不是拿了钱心虚躲着不敢见人的骗子,她们拿钱给他纯属出于同志间的革命友谊,不存在被骗的说法!更不是被他长相迷得神魂颠倒的无脑女。   尤其听说连续两天唐知综都有来,厂里的谣言不攻自破,指指点点的声音慢慢转为对她们助人为乐的肯定和褒奖,午间广播还特意点名表扬了她们,弄得3个女孩不好意思了,同为革命工作,同志有难帮他是理所应当的事,用不着大肆宣传和表扬。   醋厂里的事唐知综不清楚,他每天的事就是去醋厂门外刷刷存在感,之后去镇上人多的地方转悠,听听镇上的八卦,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目标不能只放在醋厂,镇上任何个有钱的女同志都可能是他的目标。   在本地人眼里,有钱的莫过于城里来的知青们了,穿着时髦,文化水平高,常常在供销社买肉吃,隔三差五扯布做新衣服,钱多人好看,娶回家赚大发了,人们讲故事多夸张唐知综是见识过的,有没有钱他见过才算,奈何腊月了,知青们差不多都回城过年去了,唐知综想见也见不着。   转悠了几天,唐知综列了份丰田镇二十大富豪女的名单出来,划去丰田镇镇委书记闺女的名字,其余都是女知青,再划去年纪大的,结了婚的,剩下的也就十来人而已。   揣着名单,他神采奕奕地回了家,决定明天去知青房转转,看看有没有收获,这年代交通不发达,人际关系却很友善,素未谋面的亲戚,校友,老乡,在陌生的农村关系都会变得紧密起来,想要打听知青的情况就必须踏入知青们的圈子,和读书人打交道,对唐知综来说不要太容易。   喜滋滋地穿过竹林就看唐知军从他院坝出来,有点着急似的,他笑着大喊,“二哥,是不是又喊我去你家吃饭啊,好呐。”正好他饿了。   话刚说完,钱大他们跑了出来,双手抱着唐知军大腿不让他走,使劲把唐知军往里边拽,唐知军多高大的人,弯腰就把他们推开了,钱大他们重重摔了出去,酒幺扯着嗓门哭喊起来,权二也哇哇大哭,倒是钱大,他爬起身,继续冲向唐知军,唐知军不和他多说,去捡地上的柴棍,拎起来就朝钱大挥去,唐知综大惊,“诶,诶,干啥啊,干啥打人呢。”   顾不得幻想他的锦绣前程了,拔腿就往前跑,然而还是慢了,唐知军的柴棍打在了钱大后背上,啪的声,他都听见了,忍不住后背跟着痛了下。   钱大趴在了地上,仍回眸恶狠狠瞪着唐知军,唐知综跑过去,低头瞅了瞅唐知军手里的柴棍,湿哒哒的,甚至还滴着水,这些天钱大他们天天上山捡柴,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没想到会成为唐知军打他们的武器,唐知综心头复杂,质问唐知军,“钱大他们咋得罪你了,犯不着下这么重的手吧。”   他弯腰扶起钱大,旁边的权二和酒幺见有人撑腰,哭得更伤心了,“爸爸,爸爸……”   唐知综拍了拍钱大衣服上的雪,掀起他后背,不禁倒吸口冷气,片刻功夫,钱大后背的印迹已由红转乌青了,得多疼啊,钱大硬是咬着下唇没哭出来,双手紧紧捏着他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给疼的还是给委屈的。   “是不是很痛,他打你你咋不跑呢。”打不赢就跑,多简单的道理。   钱大仰起头,眼泪包不住的往下滚,脏兮兮的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倔强,眼神水汪汪的,能清晰看到自己的模样,唐知综愣了下,抬头怒对着唐知军,“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连孩子都打,要打咋不打你孩子啊。”   他差点忘记了,他现在是钱大他们的老子,都说打狗还看主人呢,何况唐知军打他儿子,他眸光微敛,凶狠地握紧了拳头,严肃地看着唐知军。   唐知军慌乱了瞬,眼里的凶光隐了去,脸上堆满笑,笑容和蔼可亲,“老幺,你说的啥啊,钱大是我亲侄子要不是他过分我咋舍得打他,想着过年了,给你拿点香肠腊肉来,钱大不记我这个二伯的好,反而怀疑我翻了屋里的柜子,传出去别人以为我觊觎你什么呢。”   唐知综皱眉,垂眸看向钱大,后者紧紧咬着牙关,嘴唇快被咬出血来了,他拍他肩膀,“咋回事,说说啊。”   忤逆长辈是很恶劣的事儿,污蔑亲伯乱翻东西就更恶劣了,和钱大相处有段时间了,感觉他不是信口开河的小孩。   钱大别开脸,抬手抹了抹泪,“我说什么你就信吗?”   唐知综来了气,很想说“我老子的话我都不信咋会信你”,但看钱大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哽咽,他到嘴的话吞了回去,“你说给我听听。”   “我和权二抱着柴回来,看门上的锁打开了,里边窸窸窣窣的,酒幺以为你回来了喊了声,就听啪的声关柜子的声音,我跑到门边看,二伯从里出来。”   权二生怕唐知综不相信,抽抽搭搭地说,“我们也看见了,大哥要二伯留下来等你回家说清楚,二伯不答应要走,我们抱他,他就打我们。”   酒幺哭哭啼啼的,词汇不多,“二伯坏,偷家里东西。”   这话唐知军前几天也听过,以为酒幺乱说没当回事,现在想想,没准是真的,有钱人偷窃的新闻他看过,以为是媒体为了哗众取宠乱编的,点开内容发现确有其事,想不到,唐知军还有这种癖好……   “老幺,你得好好说说钱大了,关柜子就是翻东西了?我拿腊肉来,看家里没人,就用你给的钥匙开了门把肉放柜子里,免得被耗子吃了,本是好心不成想会被误会,你说我冤不冤。”唐知军叹气,脸上尽是被误会后的失落。   “你说谎,你上回也来家里翻东西,我们都看见了。”权二指着唐知军,委屈得眼眶通红,“你骗人,你骗人。”   唐知军皱着眉头,像泄了气似的不再辩解,“老幺,我们是亲兄弟,我是啥样的人你清楚,孩子误会我就算了,你懂就行。”   以退为进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酒幺气得又大哭起来,骂唐知军是骗子,说谎,不断重复着四个字。   “事情经过我懒得过问,你打了钱大是事实吧。”换作酒鬼,唐知军的亲情牌会管用,唐知综和他可不是亲兄弟,与其相信个笑面虎,不如相信睡同张床的便宜儿子,他撩起衣服给唐知军看钱大的后背,“伤着骨头残废的话就惨了,你得赔医药费。”   钱大难以置信地抬眸,清明澄澈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你不相信我们还让我们说啥啊,谁要他的医药费……”他甩开唐知综的手,动作迟缓地向屋里走,唐知综反手拉住他手腕,“老子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医药费你不要我要。”   人傻才跟钱过不去呢。   唐知军是不想出钱的,说队上都这么打小孩,他没下重手,过两天淤青就散了,唐知综不听他废话,“你回家拿钱,必须带钱大去镇上卫生所看看我才放心。”   他在出村的公路等唐知军,等了很久都不见人来,钱大扯着冷笑,“我就说他不会来的。”   “他不来医药费也算他头上,走,我们去卫生所。”   没钱他就拿唐知军没办法了?忘记他继承了酒鬼的本事,最擅长的就是赊账?   去卫生所后,他又去了供销社,买了两斤肉和几斤米,还有两把面,都赊账,挂在唐知军头上的,没做过这种事,钱大别扭得很,提着两包唐知综硬要医生开的最贵的药,问唐知综,“赊账会不会不太好?”   唐知军不会放过他们的,还有周凤,那婆娘笑起来更恐怖。   “有啥不好的,他打你打成这样,我没狮子大张口算便宜他了,你说你也是,家里穷得连口锅都没有,有啥值得他翻的,往后他要翻就让他翻个够,他翻不够你们就帮他,帮了他蹭他顿饭吃也好啊。”傻不拉几的选择硬碰硬的办法,他不打你打谁?   话完,身体涌上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有点暖,有点勒,整个身体都不能动弹…他.妈的,灵魂又被人给抱了! 第11章 酒鬼谢礼   日.他.妈的,唐知综憋不住火骂人,想活命就跳出来,躲在身体里偷偷拥抱他高尚纯洁的灵魂是啥意思?   还说谢谢?谢你个毛线啊谢!   挣脱开束缚的刹那,他抬手重重地拍向自己胸口,脸上尽是被人占了便宜的愤怒,“给老子出来!”   妈的,他实在受够了。   天气寒冷,公路上静悄悄的,唐知综突然而来的气急败坏叫钱大他们吓得跳了起来,齐齐偏头,只见唐知综板着脸,不要命地捶打自己,先是胸口,然后是脑袋,脸,肚子……动作沉闷有力,看得钱大心惊肉跳,“爸爸,你打自己干啥?”   唐知综脸上凶相毕露,钱大惊了下,用力抓住他右侧手臂,“爸爸,你咋了?”不由得想起村里人的说法,他爸被雪掩埋是晚上,刨出来双目紧闭没有呼吸,回家途中竟活了过来,没准是哪个孤魂野鬼窜到他爸身体里霸占了他爸的身体,他爸眼前自虐的情形,很像被鬼附身似的。   钱大惊慌失措地拉开权二和酒幺,眼神戒备地盯着唐知综。   唐知综自顾拍打着身体,想把酒鬼的灵魂逼出来,往后两人尘归尘土归土,酒鬼活了,他也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去。   哪晓得打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除了痛没有任何感觉,方才仿佛是他的幻象,他快气疯了,直踢地上的雪,酒幺被钱大护在身后,探出个脑袋看唐知综,满是困惑,“爸爸,你为什么打自己?”   “气呗,刚刚在供销社咋就没想起赊口锅呢,没有锅拿啥煮肉啊。”不知是不是懊恼,唐知综又狠狠拍了拍头,“要不要回去趟,把家里缺地都给添上。”   气到这个份上还要维持自己的风度,天知道唐知综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钱大:“……”这副爱占便宜的嘴脸分明是他亲亲亲爸无疑,怎么可能是别人,他爸能在雪堆里保住条命,纯粹就是运气好,他吐出口气,缓缓说,“不用,赊回家也会被他们抢的。”唐知军和周凤在村里人缘好,他爸这么做的话,不说会招多少骂,唐知军肯定会带人上门把东西抢走的。   “他们敢。”唐知综挺起胸膛,语气凶巴巴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厉害,其实不过外强中干而已,碍于他要面子,钱大顺着他的话说道,“返回去又要走会,天灰蒙蒙的估计会下雨,咱这次就算了,下次赊口大锅,瓢盆碗筷啥的也全赊他的帐上。”   这话听着舒服,唐知综点头,“行,他下次再打你我绝对不放过他。”便宜儿子也是儿子,坚决拥护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尤其酒鬼拥抱他时说谢谢来着,肯定谢他带钱大看病。   “走吧,咱回家,晚上吃肉。”   寒风凛凛的路上,父子四人讨论着肉的吃法,要唐知综说,冬天吃火锅是不能再好的事儿了,但家里仅有个碗,火锅是吃不起来的。   连基本的煎炒到做不到,因为没菜刀,肉切不碎,只能整块煮,虽说借菜刀用不难,但唐知综不想别人知道,他们自己偷偷吃掉最好!   钱大意见和他相同,最后,他们决定直接抹了盐巴和酱油在火上烧来吃,肉串在树枝上,渍渍渍流着油,酒幺早馋得流口水了,鼻子往肉边凑了又凑,大口呼吸着肉香,权二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眼睛嵌在肉上非外力无法挪动似的,唐知综好笑,“酒幺啊,等着,爸爸有钱了你们想吃啥都有。”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通通不是问题。   想想作为富二代的他享受了多少山珍海味,豪宅名车,大手大脚简直不要太美好,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灵魂霸占了他身体,如果有,可千万别酗酒熬夜吸毒坏他身体啊,也别出轨劈腿玩女人搞臭他名声,否则他死后下地狱也要找他算账!   肉厚,烧了很久才熟,外边层都烧焦了,吃之前,唐知综用力扯了块肉留在碗里,准备给便宜老娘端去。   谁让他和酒鬼共用具身体呢,哪怕他也是受害人,但事已至此,总要替酒鬼尽到该有的义务,感同身受,如果有灵魂占了他年轻金贵的身体,他希望对方肆意挥霍他的钱财的同时好好爱惜他的身体,恨他所恨,把嫉妒他的学者网友通通告上法庭要他们道歉,以正自己清白!   夜色降临,万籁俱寂,唐知综从唐知国家出来天已黑得模糊了,他慢慢走在羊肠小道上,“酒鬼,看我性格好吧,老娘儿子替你照顾得好好的,你要么就拿回你的身体要么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得不得出来占老子便宜啊,老子承认身材比你好,但这不是你占老子便宜的理由,惹毛老子,老子咚的声跳井自杀你信不信……”他声音小,像在自言自语,“你不是说感谢老子吗,口头感激老子不接受,来点实际的,钱啊粮票啊肉……”肉票的票没说出口,脚底打滑,他差点摔了跤,稳住后,注意前边有啥东西闪了下,时间短,看得不太真切,却也让唐知综欢呼雀跃得不行,心想酒鬼办事效率挺高的,说来就来,他蹲下身,喜滋滋地捡起来,硬邦邦的触感,不是钱,不是票……竟是他妈.的筷子。   他深吸口气,屏住呼吸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四双。   他妈的,送点钱会死人哪。   因为这件事,他回到家都摆着副臭脸,倒是酒幺他们看到有筷子高兴得不得了,问唐知综哪儿来的,唐知综没个好气,“路上捡的,不知哪个死鬼丢的,幸亏没绊着老子,要不然要他好看。”   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冒火,家里穷得叮当响,送筷子有啥意思,没钱送粮食也好啊,最不济送床被子也比筷子强,酒鬼真他妈小气,他又翻了个身,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声喊酒鬼,“我不要筷子,只要钱,想办法送点钱给我。”   黑漆漆的屋子,他的声音像梦话的呓语得不到回应。   而唐知综絮絮叨叨到天明才阖上了眼睛,他怕睡过去不能及时发现酒鬼给的东西,后半夜硬是撑着眼皮强骂,骂酒鬼吝啬抠门,送点钱咋滴了,有那个能力就该好好运用,自己有了钱,过好日子的还不是他儿子,又不是文盲,咋连这点账都算不清楚,骂到后边,唐知综自己都不知道骂了些啥,眼皮很重,闭上就睁不开了。   对酒鬼得谢礼,唐知综很不满意,可再不满意好像都没办法退货,他索性不去想了,靠人不如靠几,他又不是没挣钱的路子,睡醒后刷了牙他就奔着知青房去了。   知青房在生产队最中间位置,听说城里的读书人下乡搞建设,整个生产队别提多沸腾了,农忙过后就组织修知青房,出力的出力,打下手的打下手,村里人齐心协力,那段时间几乎是全村最融洽安宁的,同样的土坯墙茅草屋,知青房却恢弘大气地多,每间屋子配置了床,衣柜,桌椅,还有储藏东西的柜子,在以铁炼钢的时期,队长想方设法给他们弄了两口锅,方便他们自己烧火煮饭。   第一批知青来后,队长手把手教他们撒种插秧施肥割麦打稻谷,比对自己儿子还细心,但仍跨不过文化的鸿沟,知青们说话做事并不活跃,很少和村里人往来,随着知青下乡成了时代的主流后,知青们才慢慢肯和村里人打交道了。   想想也是,来了生产队,想回去几乎难上加难,与其傲气的对周围不闻不问,不如放下身段教几个本地朋友,平时遇见点事也有帮忙的人。   随着知青和队上的人结婚,知青们不在那么高不可攀了,队上谁家办事也会邀请知青们参加,唐知综觉得自己真是赶上好时候了,退回去两年,他说话没知青会搭理他的。   知青房的堂屋坐着人,唐知综见过的媒婆,前几天要给石磊介绍对象来着,此时正和某个穿灰蓝色棉袄的女知青说得起劲,他没有理会,眼神望向别的房间,有的房间门上落了锁,有的轻掩着,他喊人,“卢知青,卢知青在不?”   堂屋说话的女知青停止了话题,俱抬头望了过来,唐知综有板有眼的说,“我来找卢知青的,那晚要不是他起夜撒尿看我躺在石墩子上,没准我就死了,我来谢谢他的。”虽然卢力清晨才报告的唐大壮,多亏有他,没准这具身体还在雪堆埋着呢。   穿灰蓝色棉袄的女知青脸有点红,小心瞄着院坝里的男人,声音有点飘,“他是酒鬼?”队上的人爱给人起绰号,像唐知综是酒鬼,理发匠是快剪,爱给人说媒的大娘是媒婆,李怀玉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   “不是他还有谁,捡回条命不懂珍惜,天天跑镇上喝酒,摊上他这么个儿子,他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媒婆自认说的实话,不成想酒鬼听了拉下脸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骂她,“你老娘才倒八辈子的霉生出你这么个祸害玩意,你都祸害多少人家了,你说说……”   唐知综磨着牙,生平最恨有人骂他,更别说捎上父母了,他看着李怀玉说,“她介绍的对象你可千万别要,要不然你咋死的都不知道,别人介绍对象是积德,她是收钱办事,谁给钱就说谁的好话,你是外来人不懂里边水深,被她骗的话可有你哭的时候。”   媒婆:龟儿子,老娘给她介绍的对象是你侄子,亲侄子! 第12章 暴富感觉   “女同志,你要不信去村里问问,好几个姑娘都是她给人介绍的对象,婚前好好的,嫁过去就平白无故挨打,被打得面目全非爹妈难认,有两个甚至嫁过去半年不到就没命了,你说她造不造孽……”   唐知综嘴巴张开阖不上了,巴拉巴拉地列举她促成的婚姻多少是不幸的,声音尖锐得媒婆耳鸣,论口才她自认不输唐知综半分,奈何他是个混不吝的,说话口无遮拦,专挑那些过得不好的人栽赃给她,与人做媒,偶尔被人外表及制造的假象迷惑是无可厚非的,但从唐知综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她故意祸害人家的嫌疑。   无非就是记恨自己当年给他介绍了个水性杨花的媳妇,媒婆额头突突直跳,痛得不行,今天有唐知综在,她说啥都没人信她了,仓促地和李怀玉说了句家里有事起身走了,经过唐知综身边时,听他吊儿郎当地说道,“看吧看吧,没话反驳就夹着屁股溜之大吉,早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媒婆气得脸青,“酒鬼,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啊。”她承认给唐知综介绍杜花儿是看在高翠华给的钱多的份上,但再怎么样杜花儿给他生了3个娃,他自己留不住媳妇关她啥事啊。   “怎么样,看我不顺眼还想打我是不是?”唐知综龇牙,翻了个白眼,往前几步拉开和媒婆的距离,和堂屋的女知青们说,“看见了吧,被我拆穿恼羞成怒要打我呢,你们敢找她介绍对象,不怕死啊。”   堂屋的女知青脸白了瞬,再看媒婆,明显没了刚才的热络,媒婆气得咬牙,骂唐知综,“你咋不死了算了。”   唐知综挑衅地扭了扭腰,“我偏不死你拿我怎样。”他死了不知会如多少人的意,他又不傻,咋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媒婆快被他气死了,手颤抖地指着唐知综,好半天才从后槽牙挤出句话来,“你给我等着。”她拿他没办法,有的是人敢收拾他的,坏了石磊的终生大事,唐知国两口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咬牙切齿说话的同时,唐知综已经跨进了门槛,坐在板凳上和女知青们热火朝天聊起来了,凭借英俊的外表,八卦的话题,两分钟就和女知青们打成了片。   要和女人交朋友,聊八卦是最迅速的途径,这不,聊完那个嫁到外乡被丈夫打死的人后,女知青们对他放松了戒备,主动帮他去喊卢力了。   “卢力同志去隔壁生产队见老乡去了,你可能要等会,说起来,清晨卢力起床告诉我们有人压在雪堆下我们还不信呢,晚上黑漆漆的哪儿看得清楚,笑他是骗人的,谁知队长听了后说没准真有其事,叫人带工具去刨,不成想真的有人。”   “对啊,得知你没了呼吸,我们说了卢力同志几句呢,他如果肯半夜找队长说这件事,你就不会死。”   “后来听说你好好的,卢力同志松了口大气呢。”   唐知综真要死了,虽说不是卢力造成的,但多多少少会觉得是他没有及时报告给队长,耽搁了时间才害了条命的,唐知综没死的消息传来,卢力高兴地跳了起来,就差拍手鼓掌了。   “卢知青是个好同志,依着农村的说法,谁遇到危险被人救了的话必须拜救他的人为干爹,你们觉得卢知青会喜欢我这个干儿子不?”唐知综没想到卢力会为他的死而复生而激动,身体被埋是晚上,刨出来是清晨,他以为卢力没当回事呢!   “咳咳…”几个女知青被口水呛着了,满脸通红,“卢力同志,今年才20岁……”做酒鬼干爹,年龄和辈分不得乱了套了?   唐知综想了想,“那就算了,我不给比我小的人当儿子。”   这话逗得几个女知青哈哈大笑,突然觉得唐知综挺有趣的,不像村里人说的不堪。   等了很久,跑出去喊卢力的女知青回来说卢力跟老乡进城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几个女知青有些惋惜地看着他,唐知综微笑地,“这么近,我明天再过来就是了,就是麻烦你空跑了一趟。”   “为人民服务。”女知青羞赧地顺了顺肩头的辫子,脸色泛红,唐知综拉凳子劝她快坐下,但听之前和媒婆聊得亲密的女知青喊,“春玲同志,快坐下吧,咱知青房里就你最热心了……”   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可唐知综注意的不是这个,他听到了什么?春玲?刘春玲?那个下乡那天身边跟着几个妇女帮她提箱子,衣服棉被鞋子装了几箱子的刘春玲?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知道,刘春玲在镇上的人眼里是个神秘的存在,下乡那天阵仗特别大,不像来农村搞建设的,更像来视察工作的,浩浩荡荡的人群可壮观了。   他单手还拉着凳子,抬眸咧嘴笑道,“刘知青,真的是麻烦了,快坐快坐。”   刘春玲被他的笑容闪了神,脸更红了,其余几个知青微微有些不爽,酸溜溜地问唐知综,“你以前是不是和春玲同志认识啊?”   “我啊……”唐知综故作神秘的顿了顿,赚足目光后才说,“我和善良热心的同志都认识,同为革命工作不分你我,能不认识吗?”   “那你说我姓什么?”有个倒三角眼睛的知青伸着脖子问。   “你的气质告诉我你姓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李……”   “错。”女知青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指着她身边说,“她才姓李。”不过仍然开心得不行,被个长相帅气的人夸奖,想不高兴都难,她又指了两个女知青让唐知综猜,俱没猜对,但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世上咋会有这么有趣又帅气的人,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唐知综算是在知青房狠狠刷了波好感,他好吃懒做又酗酒还残废,那又怎样,人长得好看,会说话逗人开心就够了,嘴上不说,都在心里期盼着第二天唐知综的到来,傍晚卢力回来,几个女知青耳提面命让卢力别到处走,酒鬼要好好感谢他。   郑重其事的模样害卢力以为发生了啥大事,被“见死不救”的恐惧支配,隔天天不亮就起了,不等酒鬼来,他自己去了酒鬼家。   唐知综蹲在屋檐下刷牙,猛地看到院坝外多出个人影,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碗摔了,盯着看了很久都没认出对方是谁,敌不动我不动,对方不说话,他也不吭声,看看谁能沉默到最后。   寒风簌簌,间或的夹杂着雪拂过脸,卢力受不住了,掉头想回去,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酒鬼的事儿刚发生,好几个知青怨他“见死不救”,语言和眼神最能杀人于无形,酒鬼尸体被刨出来的几十分钟,他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得亏酒鬼活着,要不然他就永远背上“见死不救”的污名了。   听说酒鬼来知青郑重向自己道谢,他莫名不踏实,谢啥啊,不骂自己缺心眼就谢天谢地了,真当不起他声谢。   酒鬼的家他来过,村里人说酒鬼没死,他激动得快哭了,激动过后又怕酒鬼是回光返照,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来酒鬼家确认,发现酒鬼真的还活着自己内心才算真的解脱了。   屋檐下的男人刷牙刷了很久,卢力静静望着他,心头纳闷,酒鬼穷得揭不开锅,怎么会有用牙刷牙膏的亲戚,他又等了很久,期间酒鬼的3个娃出了屋去了灶房,里边飘出淡淡的烟雾,而酒鬼迟迟没出来。   天太冷了,他有点扛不住了,缩着脖子询问,“请问酒鬼在家吗?”   唐知综刷牙的动作顿住,“找他干啥啊?”以酒鬼的作风,唐知综下意识的以为是债主要债来了,天晓得酒鬼在外边欠了人多少钱?   卢力喉咙冷得发干,“哦,我叫卢力,听说他来知青房找过我。”话刚说完,就看刷牙的男人仰头灌了口水,牙刷咕噜咕噜在嘴里捯饬几下,啪的声吐出水,声音高昂而尖锐,“是卢力同志啊,不认识我了嗦,我就是酒鬼啊,多谢你告诉队长救了我一条命啊,钱大,权二,酒幺,赶紧出来给卢叔叔磕头……”   卢力:“……”眼瞅着灶房走出3个娃,卢力慌得忙摆手,“不用不用,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被唐知综的夸张给吓的。   到最后,钱大他们没给卢力磕头,而是唐知综热情好客的给了卢力个大大的拥抱,又吆喝钱大他们亲卢力,卢力浑身都是僵的,回到知青房整个人都没缓过劲来,他到底经历了些啥啊。   唐知综自认为在卢力心中留下了好印象,离钓富婆又更近了步,不过那得花更多时间经营算计,眼下还得去醋厂外边溜达。   他在醋厂算是刷了波脸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没人不知道他悲惨遭遇的,逢厂里投票选举道德模范,选上的人过年有五斤米,两斤肉拿,甚至明年能提干,其中,雷锋精神是选举考核的重点,雪中送炭,多朴实难得的品质啊……   于是,唐知综发现了惊悚的一幕,在他准备找人问“救济”他的3个女同志的姓名时,人们纷纷从衣兜掏钱给他,一分,两分,有五分的,他们的面孔很陌生,但给钱的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没有半点不情愿,他的双手被迫张开合拢张开合拢……   而且,收到消息来的人越来越多,能想象丢钱给乞丐还要排队的情形吗?唐知综毫不夸张的说,他遭遇的就是这样的盛景,尤其还是作为“乞丐”的身份。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存在的。   这样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第13章 向钱看齐   秉着激流勇进的态度,他又把自己无辜凄惨遇人不淑的事说了说,只看递过来的钱从1分,2分,变成了1角,两角,甚至有5角的。   哦哦哦,不行了,他快兴奋得升天与太阳肩并肩了,继续,请继续。   半个小时后,醋厂的广播响起了,给了他钱的人们心满意足神采飞扬地进厂工作了,而姗姗来迟的人们直接扬手朝他撒钱,“同志,寒冷的冬日终将过去,温暖的春天即将来临,人生漫长,要往前看啊。”   唐知综感激涕零地点头,“多谢同志安慰,我能撑到现在全靠你最后句话支撑着。”人生得往钱看,有了钱,生活才有干劲。   想不到醋厂也有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他乡遇知己,他眼眶都热了,伸手想给对方个拥抱,奈何人家急着回去工作,忙不迭提醒他捡地上的钱。   揣着笔巨款,他没有存的概念,径直奔去了供销社,像个购物欲爆棚的女人,买买买,随便买,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久违的挥霍感觉涌来,整个人笼罩在难以言喻的喜悦中,以致于离开镇上时他脚步虚浮着,垂在两侧的双手发麻泛酸,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他使劲甩了甩,嫌弃得不行,二十几块钱就数得手抽筋了,将来“挣”了成百上千的钱,这双手数钱不得数废掉?没出息啊没出息……   边唾弃酒鬼的见识短浅,边自夸自己的本领通天,他就料到醋厂的3个女同志善良单纯没经验不会把人往坏处想,明目张胆去醋厂溜达是为了安抚她们,为自己继续行骗做好铺垫,那天她们每人给了自己1块钱,这年代,随便拿得出1块钱的肯定能拿出更多,他本打算今天从她们身上再捞点钱的,故事都想好了,就说火车票卖完了想回家必须花高价买别人的车票,谁知生活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不等他开口大把人主动送钱来。   同志们好啊,同志们心肠热,他会永远记得他们的。   就是如果啊,如果有更多人加入到“救济”他的行列队伍中来就好了。   天空飘着雪花,白灿灿的,落在肩头晶莹透亮,唐知综心情大好的晃了晃后背的背篓,里边是同志们送的吃食,以及他买的东西,简直战果硕硕,想到这个,他走得更快了。   轻柔的雪随风飘舞,被白雪笼罩的村庄静悄悄的,钱大他们不在,屋门锁着,他搁下背篓,只觉肩膀火辣辣地疼,他抬手伸进去摸了摸,疼得更厉害了。   忍不住再次唾弃酒鬼中看不中用的身体……   在他刚打开门把背篓抬进屋,外边就有人喊他,“幺叔,幺叔,我爸喊你过去说点事……”   是唐石磊。   唐知综赶紧把背篓推到床底藏着,大声回道,“我才回来,累得走不动了,啥事等我睡醒了说。”   有唐知军偷翻柜子的事在前,唐知综不敢放心锁门走人,况且他真累了,现在只想睡觉。   唐石磊站在院坝外的空地上,语气不耐烦,“我爸喊你马上过去,你不去自己和他说,反正我把话带到了。”   “我自己跟他说还与你说个毛线啊,不去,老子要睡觉。”说着,唐知综走向门边,啪的声关了门,顺便落了门闩,唐石磊听到声音,气得跺脚,“幺叔,你咋是这种人,借了我的衣服还还不还了?”   买的新衣服,他没怎么穿过呢,每次都是相亲才拿出来穿,回家就脱了叠好放衣柜里,唐知综借去都穿好多天了,该洗了。   “谁说不还?还,等老子睡醒了就还。”他唐知综又不是买不起衣服鞋子,背篓里装着他两套新衣服呢,以后不用问人借。   瞧瞧,他也是有骨气的好吗?   唐石磊又站了会,试图把唐知综叫出来,奈何他喊得口干舌燥连个回声都没有,只有唐知综那句“喊个屁啊,吵着老子睡觉了,惹毛老子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的衣服鞋子!”。察觉唐知综不像随口说的,他不敢再喊,铁青着脸,愤愤不平的回家去了。   老房子里,唐知国正处理砍回来的竹子,余秀菊给他打下手,正忙着呢,就看唐石磊怒气冲冲跑了回来,满脸不爽,“什么人哪,爸,幺叔说要睡觉不肯来,我看他是不想还我衣服了。”没有新衣服,出门相亲谁肯高看他眼啊,唐知综是不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像他找不着媳妇才开心。   早上他就过去了趟,钱大说唐知综出门了,期间他又跑了两回,屋门锁着不见人影,他就去竹林帮忙砍竹子,托竹子回家后去保管室还砍刀,远远的看唐知综进了院坝,这才又追到屋外喊他,哪晓得唐知综是这么个犟脾气,说睡觉就睡觉,雷打不动,咋不死了算了。   “爸,你喊幺叔过来干啥,媒婆能冤枉他不成?他就是自己过得不好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好,奶奶总说是幺娘害得幺叔这样的,我看他本生就这样。”唐石磊对唐知综不满已久,碍于辈分没有发作,而唐知综在知青房说的话算是把他怒火怨气通通挑了起来,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亲,哪家叔伯不盼着侄子成家立业,就唐知综暗地泼他脏水坏他好事,生怕他找了个有钱有文化的姑娘。   冲着这点,以后别想他喊他幺叔了。   砍竹子顺带捎回许多竹枝,晒干了能做柴烧,余秀菊一根一根码好,用稻草拴着搁屋檐下晾着,等开春在翻出来晒,刚拴好捆竹枝,旁边的房门慢腾腾从里拉开,露出张精神矍铄的脸,她喊了声妈,高翠华没看他,直勾勾地瞪唐石磊,“你说谁呢,有你这样说自己幺叔的吗,听那个黑心肝说几句就怪上你幺叔了是不是,你幺叔说错啥了,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黑心肝,谁给她钱就说谁好话的人,你以为她为啥给你介绍知青,你是有钱还是有文化啊,人家知青看上你哪点啊,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在床上静养了几天,高翠华的腰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她眼里,唐知综千好万好没人比得上,谁敢说半句他不好就是和她作对。   高翠华站在门口,身上只穿了件单衣,可见多着急反驳唐石磊。   唐石磊看了看余秀菊,见他妈兀自做事不管他,像霜打的茄子瞬间焉了,灰头灰脸地弯腰干活,余秀菊抬眸,朝高翠华说,“妈,天冷,你快回床上躺着吧,石磊发发牢骚,没必要当真,老幺的性格我们还不了解?说话不中听,但心眼不坏。”   高翠华不买账,盯着她看了几秒,别以为她不知道余秀菊打什么主意,分家后没少甩脸色给自己看,这几天突然变得孝顺客气好说话了,无非发现自己有钱惦记自己兜里的钱了,想得美。   她掀了掀眼皮,问唐知国,“老大,你喊老幺过来做啥,是不是还想打他啊,老幺和我说了,上回要不是他跑得快你是不是就打死他了?”   天地良心,唐知国真不是那样想的,他是被唐知综的厚颜无耻气狠了,顺势吓唬吓唬他而已,但太了解他妈偏心的性格了,懒得解释,“妈咋想就咋想吧,我喊他来是要他还衣服,马上过年了,年后走亲戚石磊得穿呢。”   他言语冷淡,继续麻溜地削竹篾,削好的竹篾要晾几天泡水后才用来编箩筐,他低着头,神色认真,像没注意周围的人。   高翠华脸色变了变,手按向自己腰间,左腰的位置还有点疼,不知是不是风大的缘故,她慢慢关上了门,声音却底气十足得很,“衣服多让老幺穿两天咋了,他能不还你嗦,都是兄弟,你这做法太不近人情了点吧……”   风吹起唐知国衣袖,他自嘲的笑了笑,终究没说什么。   唐知综美美地睡了觉,醒后注意到院坝里散着的枯枝快被雪盖住了,灶房传来钱大他们的说话声。   “大哥,今天捡的柴火比昨天多,要是天天下大雪就好了。”大雪能压断枯枝,他们就能捡到很多很多了,权二望着窗外簌簌的雪花,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怕冷?”钱大挑了挑地上快熄灭的火苗,努力把权二的衣服贴过去。   “不怕,只要能捡很多柴火就行。”权二的声音充满了干劲,歪头问酒幺,“是不是?”   酒幺乐呵的点头,“捡柴火好。”   好字落下,唐知综推开了门,“回来了咋不喊我?”他好像没听到任何敲门声,他们啥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看他们衣服淌着水,头发也**的,他皱了下眉,“你们冒雪去山里捡柴?”   也不怕冻死啊。   往天他回来得迟,少有注意他们衣服是干的还是湿的,仔细想想,有两天晚上兄弟三脱得光溜溜的上床睡的,难不成衣服打湿了的缘故?   隔天清晨看他们穿衣服没抱怨冷啥的,小小年纪身体就这么抗冷?   “爸爸。”看到他,酒幺高兴地站了起来,顾不得滴水的衣服,要唐知综看院坝的柴火,都是他们今天捡的,他仰着头,目光炯炯地等待唐知综的夸奖。   唐知综呵呵了两声,“这么大的雪还去山里捡柴,没冻死算你们运气好,你们咋…”唐知综是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的,低头对上酒幺渐渐黯淡的目光,不知咋的,话卡在喉咙训不出来了。   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不聊,他说道,“好了好了,跟着老子算你们有福气,进屋找找看我给你们买啥好东西了。”在醋厂赚了笔大的,他决定不再打醋厂的主意了,接下来全身心投入刘春玲的怀抱,而要骗刘春玲的钱,光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是不行的,要把家里人都带动起来,对他而言,家里人就3个便宜儿子。   酒幺满怀期待兴奋不已得跑进屋,看床底多了个背篓,哇哇哇兴奋得大叫,待看里边有很多套衣服,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尖声喊,“大哥,大哥,穿新衣服咯。”   钱大和权二喜出望外地拿起背篓里的衣服鞋子,眼神亮油油得看着唐知综,澄澈的眼眸闪着兴奋激动的水花,唐知综嘚瑟地挑眉,“爸爸对你们好吧?”   “好。”三兄弟异口同声地响亮回答吓得唐知综颤了颤,故作镇定道,“那还不赶紧换上?”   等着吧,眼下的不过开胃小菜,等刘春玲上钩,死心塌地,矢志不渝要给他钱花时,他们才算有了长期稳定收入,那时要买啥买啥。   再看穿着新衣服眉开眼笑的三人,颇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爽感。   便宜儿子跟着他真的赚大发了,像他这样的爸爸哪儿找啊! 第14章 富婆露面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上新衣服新鞋后,3个娃瞧着像换了个人,唐知综捡起地上湿哒哒的脏衣服,挨个给他们擦脸,“难得人模人样的,穿新衣服就别去山里捡柴,衣服搞脏了……谁给你们洗啊。”   钱大:“……”任何时候别指望他爸说句好听的话。   他把换下的湿衣服搭在柜子上,弯腰看背篓的东西,问唐知综是不是又赊账了,老气横秋的语调听得唐知综火冒三丈,“老子我看着像拿不出钱的是不是?”   钱大不吭声,沉默地收拾背篓里的东西,有牙刷,梳子,毛巾,肥皂,大米,鸡蛋,面……唯独没有酒。   “爸爸,花了很多钱吧?”酒幺趴着背篓,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唐知综嗯哼声,一副“还用说”的表情,看酒幺拿起把牙刷,唐知综正了正色,循循善诱地说,“这些钱花得值,花得越多咱才能挣更多,来来来,爸爸教你们刷牙……”   为了刷牙更有气势,他买了4个搪瓷缸,专门装牙膏牙刷用,他够阔气的吧。   父子四人蹲在屋檐下,人人端着搪瓷缸,右手握着牙刷,认真刷着自己牙齿,期间,唐知综含着满口牙膏泡沫大声念着,“左边上牙五次,一二三四五……好,换下边,一二三四五,接着来,右边……”   刷得钱大他们牙龈多处出血才罢休,刷了牙,酒幺朝手里哈气后凑到鼻尖闻,惊喜地欢呼,“爸爸,香的,好香。”   薄荷味的,能不香吗,唐知综训酒幺,“少见多怪的,刷个牙有啥好欢呼的,别丢老子的脸。”   他收了搪瓷缸,拎着唐石磊的衣服鞋子去了唐知国家,出门时手碰到门上的冰凉的铁锁,哆嗦的同时顺势取下锁揣兜里走了。   雪停了,天空阴沉沉的,淡淡的雾气萦绕,远处的景色不甚清晰,看唐知国家的烟囱冒着烟,他甩了甩在手上搅成团的衣服,脚步轻快起来,还没进院坝,声音已振聋发聩地飘了出去,“大哥,大哥,煮了我的饭没啊,我可是来蹭晚饭的啊。”   听到他抑扬顿挫没皮没脸的声音唐知国头就头皮发紧,心像猫抓似的难受,没个好气的回,“有手有脚好意思打秋风吗,要吃饭就努力干活,别想偷奸耍滑占我便宜。”   “大哥说的啥啊,吃亲大哥的饭咋能说打秋风呢。”唐知综嬉皮笑脸的,不忘喊灶房的余秀菊多淘点米,余秀菊坐在灶台前烧火,伸长脖子斜了他眼,眼神落到他崭新的衣服上时顿住了,唐知综穿了件新簇簇的军绿色棉袄,长度快至膝盖了,脚上套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穿着富贵,整个人站在院坝里闪闪发光,她眼珠转了转,丢了手里的柴火,阴柔的脸上换上了笑,“老幺,你从哪儿弄的衣服,瞧着跟城里人似的。”   这样的衣服,也就知青房的几个知青才有,据说特别暖和,晚上睡觉盖身上和棉被差不多,唐知综从哪儿弄来的?瞄了眼高翠华的房间,她脸沉了下来。   任何时候被人夸奖都是爽得不能再爽的事,尽管面上绷着,唐知综心头早美翻天了,“大嫂也说好看吧,改天给大哥买身,穿着可暖和了。”唐知综还特地转了个圈,以便余秀菊看得更仔细些,完了想起正事说道,“我来还石磊衣服的,穿了几天干净着呢,石磊嫌弃的话就洗了再穿,我把衣服搭衣竿上了啊。”   “对了大哥,我家锁的钥匙掉了把,换把你家的锁给我呗。”   唐知国板着脸,脸沉得能滴出水来,稍微有眼力的就看得出他正努力憋着火不发作,偏唐知综像个没事人似的,“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看看换哪把锁合适……”   拼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发脾气的唐知国被他的无赖激得火冒三丈,抓起手边的棍子就扑向唐知综,吓得唐知综嗷嗷大叫,眼疾手快地冲进了高翠华房间,重重关上门,隔着破旧的窗户委屈地向唐知国抱怨,“大哥,好端端的你打我干啥,换把锁而已,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气得唐知国额头青筋直跳,握着棍子的指节白了瞬,不等他骂人,就看他妈怒冲冲拉开了门,“咋滴了,老幺哪儿得罪你了,换把锁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换把锁会死人哪,你不换我和他换。”   难得见着幺儿,高翠华的好心情全被唐知国破坏了,她拉开门,取下房门的锁递给老幺,“这锁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你拿去用。”   老的偏心,小的赖皮,唐知国早见识过了,扔了棍子,闷头朝外走,唐知综喊了好多声唐知国都没搭理他,唐知综急忙和高翠华换了锁和钥匙,“老娘,下回我给你带好吃的来,我看看大哥去啊。”   “看他干啥,我看他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哪天把我背进河里丢了都不好说,你的衣服哪儿来的?”不愧是她生的,瞧瞧幺儿打扮穿着,要不是听声音她都不敢认了,“年轻就该这样穿,英俊又有精神。”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余秀菊站在外边,不动声色地偷听他们说话,“老幺,过年了,你有钱没,没钱我给你拿。”   “我有钱,你就别担心我了,腰好点没?”   “好很多了,过年买点肉吃,别整天就顾着喝酒,喝酒伤身……”   之后是些碎碎念,但余秀菊听出了关键,老幺的钱果然是高翠华给的,且还不少,她眼珠转了转,唤石磊看着灶眼里的火,朝唐知国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唐知国生闷气爱会去自留地转悠,记得有次外村上门来喊唐知国还债,说唐知国打了酒赊的账,这年头不准私下买卖,村里打酒摘果子啥的多是拿粮食换,以物易物,实在不行拿钱也成,不过得偷偷的,唐知综天天去外边赊酒挂几个兄弟的账,人家找上门来,唐知国碍于面子,论斤给了粮食。   那人走后,唐知国就去了自留地,午饭都没回来吃。   余秀菊在岔口追到了唐知国,小声喊他,“知国,天快黑了你去自留地干啥啊,老幺啥性格你还不清楚?即使你气出病来他照样没心没肺活得好好的。”   唐知国心头像压着座山,继续待在家他怕自己喘不过气来,听了余秀菊的话,他停下脚步,回眸问她,“你跑出来干啥,我这么大的人能想不开自杀不成?”   唐知综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和那种人怄气不值得,他还不至于蠢到那个份上。   “我是想和你说说妈给老幺钱的事。”多年夫妻,余秀菊是了解唐知国的,他是家里老大,为人正派不懂变通,像分家那件事他总认为有种抛弃弟弟们的感觉不肯分家,后来遭老四他们记恨他更不好受,所以老幺在外赊账他再气都替老幺还了债,再不喜欢也愿意给老幺热洗澡水,洗衣服……   “妈给老幺钱用在正道上就算了,你看他买的啥,家里接不开锅了不晓得买点米面,竟折腾些有的没的。”余秀菊脸上尽是对唐知综不会过日子的无奈,“穿得再好看有啥用,比填饱肚子还重要?你说妈咋想的啊……”   “她能咋想,老幺干啥都是对的。”唐知国重重哼了声,不满甚重。   “石磊要处对象,问她借点钱像要她命似的,转身就给老幺霍霍没了,知国,这么下去不行啊,不是我惦记妈的钱,她辛苦大半辈子攒的钱,不能让老幺全败光了。”   唐知国紧蹙着眉,眉间凝了少许霜雾,阴沉道,“有啥办法,咱说再多她都不信。”   “我有个办法。”余秀菊凑过去,小声耳语了两句,唐知国眉头拧成了川字,“妈知道了还不得刮咱层皮啊。”   “不会的,咱咬死不认账就行。”   夫妻两嘀嘀咕咕的,脸上神色变换不停,不远处观察她们的唐知军躲去了树后,琢磨着两口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老幺背着背篓回村有好几人都见着了,说从老幺走路的姿势来看,背篓里的东西不少,用不着说肯定他妈偷偷给老幺钱了,他寻思着来老房子问问他妈,却不想会遇到大哥两口子神神秘秘的。   他抬眸瞅了瞅隐在烟雾中的老房子,心思转了转,放弃找他妈的想法,再有几天他妈就搬到他锅里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有的是机会。   颀长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缥缈的雾气里,唐知综如愿换了锁,又蹭了顿吃的,精神抖擞地回家教钱大他们如何给人留下好印象去了。   像刘春玲那样的背景,靠英俊的长相胜算不大,有趣的灵魂才能吸引她,有趣的基础是言行举止得体,他拿捏得好分寸,主要是钱大他们。   和人说话要有礼貌,嘴巴要甜,他教钱大他们跟人打招呼就教到半夜,碍于熬夜对皮肤不好他才睡下了。   翌日清晨,父子四人刷完牙,正欲去灶房煮点吃的,外边走来个女知青,手里提着个篮子,发梢挂着晶莹的水滴,唐知综记得她姓李,“李知青?”   接受了几小时教育的钱大他们清脆地问候,“李姨早上好。”说着,腰板弯了弯,别提多有礼貌了。   李怀玉先是愣了下,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脸火辣辣地烫得不行。   看她羞赧脸红,唐知综给钱大使眼色,钱大拧巴地别开脸,不肯按唐知综说的做,倒是酒幺嘴甜问道,“李姨是来看我们的吗?”   喜欢孩子是女人的天性,昨晚唐知综就教他们在女同志面前要活跃点,小孩子天真,说什么都是童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只会让人感到油腻狡猾。   当然,那是对方钱不够的情况,钱要够了,他照样能天真无邪充满童趣。   酒幺笑眯眯过去牵起了李怀玉的手,见人三分笑好处少不了,唐知综对酒幺的表现还算满意。当然,等几年后他发现李怀玉才是财不外漏的富婆后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接近富婆的机会怎么就让孩子代劳了呢,每每想起今日的场景他就又气又悔。 第15章 富婆心思   不过那是后话了。   此刻的唐知综对李怀玉不感兴趣,碍于她和刘春玲同住个屋檐的关系,面上还算彬彬有礼,但作为一个即将暴富的成年人,他矜持的没主动问李怀玉来的目的,而是给酒幺递眼色,酒幺心领神会地眨眼,憨态可掬和李怀玉寒暄,夸李怀玉漂亮,善良,气质好。   有些词他咬字模糊,但不阻碍李怀玉理解他的意思,绯红的脸慢慢染上了温柔,她摸着酒幺脑袋说,“吃早饭了没,李姨拿了包子过来。”   说话时,她偷偷瞄檐廊上的男人,脸又烫了两分,他皮肤白,五官清俊,气质温润儒雅,没有半点乡下人的土气和粗俗,比唐石磊好看多了,她捏着自己食指,满面娇羞地走向唐知综,忽然听旁边的酒幺惊呼出声,“包子?李姨,你给我们带包子了吗?你人真好。”   李怀玉的脸烧得能煎鸡蛋了,她垂眸,不敢直视唐知综的眼睛,借和酒幺说话缓解脸上的燥热,“李姨来桃花村过的第一个年,希望和有意义的人过,你愿意陪李姨过年吗?”   酒幺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酒幺愿意年年都陪李姨过年。”   唐知综发誓,这句话不是他教的,他只教酒幺他们嘴巴甜点,多夸奖人,想不到酒幺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瞧把李怀玉乐得,眼睛眯得缝隙都没了。   照理说该招呼李怀玉进屋坐的,奈何堂屋没桌椅板凳,唐知综略微沉吟,往前走了两步,挡在李怀玉身前,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缓缓说,“李知青太客气了,往后这样的事你提前说声,我们自己去知青房拿就行,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别摔着了。”说话间,他主动接过篮子,垂眸瞄了眼,碗口大的包子,整整四个,正冒着热气呢,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把搪瓷缸递给酒幺,“回屋放好,咱送李姨回去。”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牙膏香,李怀玉羞得抬不起头来,酒幺动作麻溜,拿了搪瓷缸立刻飞奔回房间,钱大负责锁门,随后牢牢跟在唐知综身后。   李怀玉双手揣在衣兜里,不时侧目瞄唐知综,少女含春的画面分外动人,唐知综却视而不见,自己拿了个包子吃,剩下的顺带篮子递给钱大,柜子里有存货,吃包子不用咬两口装起来等饿的时候接着吃,他吃得不算快,但把整个包子全吃了。   期间,李怀玉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如实点评了两句“馅儿盐味不够,皮硬不够松软”,想起自己吃过的灌汤包,和李怀玉简单聊了两句,李怀玉眨巴着眼,听得无比认真。   不知不觉知青房就在眼前了,他的目标是刘春玲,为了不给人留下脚踏两只船的印象,他没送李怀玉进去,李怀玉稍有些失望,脸上带了些出来,唐知综像没看见似的,邀着钱大他们回去了。   哪晓得隔天李怀玉又送包子来,这两天受唐知综教导,酒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已炉火纯青了,几乎不用唐知综开口,他自个就把李怀玉哄得开怀大笑的,唐知综对李怀玉的态度淡淡的,不迎合也不主动找话题聊。   他隐隐明白李怀玉的心思,但尽量不回应,心思扑在教钱大他们速成能说会道课上,等钱大他们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任何突发情况时,他就能无所顾忌地实施他的计划了,到时再果断干脆的拒绝李怀玉的食物不迟。   钱大他们思想觉悟很高,许多事他教两遍他们就能掌握到精髓,比如,“你爸是酒鬼,好吃懒做不干活你们怎么回答?”   “我爸爸崇拜李白,说喝了酒生活才会充满诗意,你们不懂他的内心世界。”   避重就轻,回答得很棒。   “你们家太穷了,连锅碗瓢盆都没有,太不会过日子了。”   “物质生活的匮乏不代表精神世界的残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不懂我爸爸凭什么乱说?”   强有力的反问,估计没几个人回答得上来,这题过。   “你爸就是个不还债的,到处赊酒挂你伯伯们的账,丢脸。”   “我爸爸是怕断了兄弟间的联系,兄弟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伯伯们重情重义不会往心里去,再说了……”回答这题的钱大,他咬了咬唇,静静看着唐知综,“真要这么说吗?”   好像不对劲,但看唐知综有耐心的等着,他思考了会,小声说道,“兄弟不多走走互相牵绊,往后情分就淡了,我爸和我大伯他们这样的关系,你们不觉得像小时候互相打打闹闹那样吗?兄弟会打架会吵嘴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但转眼又好得难舍难分了。”   说这些话时,钱大皱着眉,双唇微张,多次欲言又止,唐知综拍拍他的肩给他鼓励,“说得很好,爸爸以你为荣。”   钱大不好意思地低头,唐知综手里的筷子指向酒幺,“你爸不孝顺,骗你奶奶的钱买酒喝,那是你奶奶的棺材本啊。”   酒幺挺了挺胸膛,神色变得严肃,“才没有,我爸是去公社给我奶奶买药的,不信你们去卫生所问。”   唐知综竖起大拇指,酒幺语气语调特别到位,在子虚乌有的指控上必须义正言辞的反驳回去,采取零容忍零敷衍的态度,酒幺的表情简直无可挑剔。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兄弟三人轮流回答,可以说滴水不漏。   就在他做好准备去知青房准备攻陷刘春玲时,唐石磊喊他去老房子吃早饭,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天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依照分家前的说法,高翠华在谁锅里他们就去谁家吃饭,恰好是在大房。   无法,只得叫上钱大他们去老房子过年,其他事等年后再说。   唐家兄弟多,照理说得坐三桌人,酒鬼四哥五哥没人来,只坐了两桌,他不喜欢和唐知军打交道,要么围着高翠华要么跟着唐知国,就是不往唐知军跟前凑,过年凡事图个喜庆,高翠华给他们都封了红包,钱用红色的纸裹着,多少看不出来,他没蠢笨地拆开,明知高翠华偏心自己,当众拆开不是给遭人恨吗。   收了红包他就揣起来,顺便把钱大他们的红包收进自己兜着,笑嘻嘻地祝酒鬼老娘新年快乐,钱大他们跟着他说了几句吉祥的话,高翠华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在老房子过年氛围特别好,上桌就吃饭,下桌擦擦嘴巴就走人,加之余秀菊厨艺好,做的菜美味可口,要是有机会,唐知综巴不得天天来。   过了年,正月初一高翠华搬到了唐知军家,为表庆祝,唐知军把唐家几个兄弟聚集吃了顿晚饭,说了许多煽情的话,除了唐知综,其余几个兄弟没有不感动得热泪盈眶的,连高翠华都听得动容了。   在气氛压抑低沉的时候,唐知军似乎回味过来,啪嗒地剥开个花生,语气高昂了两分,“大初一的不说那些,分了家也是兄弟,只要咱兄弟齐心,不怕没有好日子过。”   唐知国咽了咽喉咙酸楚,“是啊,过去的过了就过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妈把咱生成了兄弟,咱这辈子都是兄弟,是兄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石磊他们大了,将来你们遇到啥事只要我这个大哥能帮得上忙的绝对帮。”   唐知综欣喜,“大哥,我以后能天天去你家吃饭不?”拿碗煮来的饭没法和锅比,他吃得都快吐了。   唐知国警钟大作,张口就要骂脏话,唐知综扬手打断他,“你自己说的话办不到不许骂我。”   唐知国斜他眼,难得沉默没有骂人。   气氛顿时又怪异起来,看桌上没人说话,唐知综拿筷子敲碗,“有肉就吃有酒就喝,继续来啊,闷着头不动筷子咋回事,是肉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啊,你们不吃我自己吃了啊。”他夹起块肉放进嘴里,转身去看钱大他们,不知是不是有点拘谨,夹菜的速度很慢,唐知综忍不住喊他们,“钱大,多吃点啊,跟着我,吃了这顿不知啥时候能吃上肉了。”   酒幺诶了声,快速的夹了两片肉,旁边的唐美丽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想起上回自家的花生被吃掉大半,凶巴巴的吼酒幺,“乡巴佬,没吃过肉啊!”   “是啊,二婶煮的肉太好吃了,怎么吃都吃不够。”说着,酒幺又夹了块肉放碗里凉着,脸上别提多满足了。   唐知综给予个赞赏的眼神,不得不说,别看酒幺年纪小,是学到他的精髓了的,在吃饭这样的大事上,千万别花时间斗嘴吵架,有那个功夫,比如想想怎么多吃点填饱肚子。   美丽气得嘴歪,骂了句厚脸皮,看酒幺他们不理自己,摔筷子回屋生闷气去了,唐知综挑眉,继续开开心心地吃肉。   连着蹭了两天饭吃,唐知综心又开始飘了,回家路上发起了大财梦,等他骗光富婆的钱,梦地正憨着呢,就听酒幺扁着嗓门脆生生喊“李姨。”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抬起头,就看李怀玉穿着身喜庆的花棉袄,提着个篮子站在院坝里。   肩膀两侧扎着麻花辫,辫子上别着亮晶晶的发卡,唐知综心底叹息了声,明天初二是走亲戚拜年的日子,卢力邀请他去知青房包饺子吃,他要接近刘春玲,自然不能和李怀玉牵扯不清,怪只能怪李怀玉穷,她要像刘春玲有钱的话,自己肯定舍不得漠视她的。   李怀玉篮子里装的是肉和鱼,还有块猪蹄,酒幺嘴馋地连声说谢谢,新年好,吉祥如意的话不断往外冒,唐知综冷眼旁观着,往日的礼貌客气啥都没了。   李怀玉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天快黑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听他关心自己,李怀玉脸红了红,“没关系的。”   唐知综懒得管她,他吃太多了,吃饱了就想睡,打开门拿出搪瓷缸和牙刷,抓了捧地上的雪放碗里,催钱大烧火热水,李怀玉看得新奇,逢酒幺牵着她,她没有多想的踏进了灶房。   说是灶房,连口锅都没有,钱大蹲在地上,把盛雪的碗架在两块石头间就烧火了,她想起什么,又去堂屋看,果不其然,堂屋空荡荡的,连块多余的石头都没有。   队上的人说酒鬼如何穷她不信,看酒鬼穿得光鲜亮丽的,不至于穷到那步田地,不成想是真的。   酒幺观察着她表情,可怜兮兮地晃了晃她手臂,“李姨,你是不是嫌我家穷,家里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李怀玉摇头,她真不是嫌弃,就有点震惊罢了,难怪前几天酒鬼不邀请自己进门,难道怕自己嫌弃他?   不存在的,自己有的是钱。 第16章 后妈人选   奈何唐知综心心念念的就刘春玲,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不苟言笑的退回了李怀玉带来的香喷喷的饭菜。   他要营造自己幽默风趣又不滥情的人设了,和李怀玉走太近有弊无利,他才不做赔本的买卖呢,故而把李怀玉推给酒幺,自己躲得远远的。   翌日,天光大亮他才起床洗漱,完了带酒幺他们去知青房包饺子,知青房闹哄哄的,隔壁生产队的知青们也在,男知青揉面擀面皮,女知青包饺子,四张饭桌拼成排,装饺子的筲箕搁在上边,男男女女,忙得不可开交。   唐知综眼神好,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埋头认真包饺子的刘春玲,她似乎是包饺子能手,正给周围两个女知青做示范,他打发钱大他们找小孩子玩,自己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挤开个女知青,如愿地和刘春玲肩挨肩站着。   “包饺子呢,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他的声音清润有磁性,突然被挤走的女知青本有点不满,抬头看着他这张英俊白净的脸,肚里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儿都吃香,这不,唐知综刚开口,被他挤开的女知青就春风满面的接了话,“包饺子吧,没个男同志肯来包饺子,光靠咱得包到啥时候啊。”   唐知综说好,拿起饺子皮却犯了难,如实道,“我也不会。”   “看春玲同志怎么包你跟着学就是了,我们都跟着她学的。”   这话给了唐知综光明正大与刘春玲说话的理由,他立刻虚心地问,“春玲同志能教我吗?”   刘春玲点头,拿起张饺子皮做了个示范,唐知综认真看着,完了没动手做,刘春玲又放慢动作边包饺子边解释,唐知综依葫芦壶瓢包了个,还没放进筲箕,饺子皮就爆开了,惹得对面擀面皮的男知青哈哈大笑,“我就说没哪个男同志会包饺子吧,同志,还是过来擀面皮吧。”   唐知综嘴角扬笑,淡定而从容,小声喊刘春玲再示范两遍,包饺子他是真不会,但不会可以学啊,学习也能散发自身魅力,令人神魂颠倒,他全神贯注看了几遍,然后重新开始包饺子,这次的饺子明显有模有样了,连续包两个后,完全看不出是新手,惹得旁边女知青错愕,“你学得太快了吧?”   她已经包十多个了都没啥长进,个个形状丑陋歪瓜裂枣的,她问唐知综咋学会的,唐知综偏头看向给其他女知青示范的刘春玲,“春玲同志教得好的缘故。”   慢慢的,他动作越来越麻溜,几乎两秒的速度包完一个,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男知青们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他们和女知青比输赢来着,比比擀皮和包饺子哪边速度快,唐知综的加入明显拉近了距离,甚至擀的皮有不够的趋势,男知青按住唐知综的手,“不行不行,你得过来帮我们。”   裹着面粉的手压在自己手上,唐知综嫌弃地抽回手,面上波澜不惊地说,“女同志更需要我。”   这话逗得女知青哈哈大笑。   煮饺子,吃饺子,唐知综都挨着刘春玲,她不是个话多的人,心肠热,谁喊她递东西她都不厌其烦地帮忙,脸上没有丁点不耐烦。   真正的高贵优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刘春玲就是这样的人。   饭后,所有人坐在堂屋里聊天,天南海北的聊,唐知综出国留过学的,天文地理没他不知道的,他不说话则已,开口就如黄河泛滥滔滔不绝,随意聊个建筑就聊得所有人,眼睛眨都不敢眨,呼吸都放缓了,看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女知青不时露出崇拜景仰的目光,唐知综笑得花枝乱颤,有尾巴的话恐怕已翘到天上去了。   建筑不是他大学主攻的专业,他沉迷设计是和人怄气,就是那个站出来抨击他的老学者,很小他们就是邻居,老学者经常找他爸下棋,棋品不好,输了就悔棋耍赖,赖不过就骂他爸是钻钱眼里的奸商,读点书不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祖国,整天想着挣老百姓的血汗钱,还骂他崇洋媚外,不支持祖国教育,跑到外国人的地界学习,学个几年学出啥名堂了?   唐知综这人,骂他不被他知道就算了,但凡传到他耳朵里他是绝对忍不了的,打听对方在建筑设计领域小有名气后就暗搓搓跟他较上劲了。   他花钱进的名校又咋样,成绩不好又咋样,设计的博物馆不照样提名了普利茨克建筑奖吗?那老不死的,人人尊称喊他老师又咋样,没听说有啥优秀的代表作啊,沽名钓誉,竟有脸质疑他的设计。   只要想到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唐知综就火冒三丈,嫉妒,纯属来自那些技不如他的人的嫉妒。   也不知他的设计有没有获奖,那些人的嘴脸,文字,他通通都记着呢,不就仗着年纪大资历深吗,说话牛气冲天似的,他现在穿到酒鬼身上了,再过几十年,如果仍然活在这具身体里,他就是站在建筑设计金字塔顶尖的人,看他到时候怎么批判抨击他们。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决定了,骗光刘春玲的钱后就进城搞设计,上辈子输在年纪小能力太出众,这辈子弄死也要赢在起跑线上。   想想几十年后,他也能趾高气扬指着曾攻击他的人的鼻子骂,多痛快的事啊!   有了这个决心,他往知青房跑得更勤了,刘春玲在他就围着刘春玲转悠,刘春玲不在就找其他知青们吹牛,怎么说也是活在信息化时代的人,应付知青们绰绰有余了,几天时间就笼络了大批狂热的知青粉,巴不得自己搬去知青房天天给他们讲造房子,建高楼的美好时代。   但唐知综是严格自控能力的,说好骗钱就骗钱,坚决不做多余事,无论谁邀请他带钱大他们去知青房住他都没答应,硬气得很。   他看得出来,刘春玲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说话会脸红,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偶尔偷偷瞄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把钱拿出来给他是迟早的事。   唐知综稍微觉得麻烦的是李怀玉,自己和她没啥啊,隔三差五给钱大他们塞钱,过年说压岁钱就算了,才初十,他数了数钱大他们的红包,除了高翠华给的3角6分,其余12块钱都是李怀玉给的,给太多了,收了怕刘春玲日后误会,不收吧又对不起自己,他快矛盾死了。   傍晚,离开知青房时天快黑了,钱大又掏出6块钱给唐知综,唐知综愁得头发快白了,“你说她是不是傻啊,好端端的给你们钱干啥啊?”   “李姨说家里没口锅不好,让我们买口锅,顺便请木匠打点家具啥的,爸爸,李姨是好人。”酒幺磕着瓜子,最近天天在知青房吃饭,脸上长出了肉,浓眉大眼的特招人喜欢,知青房就没不喜欢他的。   “买锅干啥,买回家还不是生锈。”唐知综压根没考虑过买锅碗瓢盆的事,这年代买啥都要票,锅不像买布买肉容易,偷偷给供销社服务员塞点钱就能买到,各地提倡大炼钢,许多地方的铁器通通被政府回收炼钢去了,哪有铁锅卖给他。   即使买肯定特别贵,他才不花冤枉钱。   把钱揣进兜,他说,“钱我收着,以后你们要用的话给你们。”   权二和酒幺没啥概念,有多少钱都给唐知综了,倒是钱大没有给唐知综,他理由很充分,如果唐知综不在,他们遇到急事起码能周转。   唐知综想想也是,钱大的钱就全让他自己拿着的。   “爸爸,李姨是不是想给我们做后妈?”钱大目不转睛地看着唐知综,唐知综先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毫不犹豫给他个爆栗子,“说啥呢。”   后妈?他唐知综活了20多年没舍得结婚,凭啥结个婚原配就给人做后妈啊,他决定了,他不结婚,专心挣钱过富裕生活,金钱,名利,地位,权势,哪样不比女人有诱惑力啊,他脑子进水才娶个媳妇回家对自己指手画脚呢。   “我听到其他几个女知青这么说的。”   唐知综又扬手做了个打人的手势,“她们说是就是啊,老子我又不听她们的。”他心怀复富大业,对儿女情长半点兴趣都没有。   钱大哦了声,又小心翼翼地问,“玲姨呢,你也不喜欢她吗?”   唐知综哽了下,瞪眼说,“喜欢,当然喜欢了。”不喜欢刘春玲就是不喜欢钱,他咋会不喜欢。   钱大神色黯然,想说什么,支支吾吾地没发出声,倒是酒幺不明白,“爸爸喜欢玲姨?可是我喜欢李姨啊,李姨大方,天天给我们好吃的,还给我们钱……”   “钱个毛线啊,骗你们的呢,真正的有钱人财不外漏,你们道行还太浅了。”唐知综劈头盖脸骂了酒幺顿,禁止他再和李怀玉走太近,目前要讨好巴结的人是刘春玲,划重点,刘春玲。   酒幺乖巧地点了点头,心头仍然有疑虑,在他看来,明明就李怀玉更有钱,为什么他爸说是刘春玲呢,算了,反正亲妈抛弃他们跟人跑了,喊谁妈都是差不多的,只要不挨饿受冻就行。 第17章 闪婚了哟   酒幺的价值观是唐知综灌输的,唐知综并不觉得有问题,生而不养不配为人父母,有人肯好吃好喝供着自己,喊声妈咋滴了,喊爷爷他都乐意。   天快黑了,到处灰蒙蒙的,回到家钱大就着急去茅厕拉屎,权二和酒幺屁颠屁颠跟着催他快点,他们也要拉屎。   这几天兄弟三回到家就抢茅厕,唐知综无奈,物质匮乏的时代,拉屎都要憋着回家解决,就为多攒点肥灌庄稼,虽说是挺感人励志的事,但没用啊,唐知综扯着嗓门吼他们,“有尿就撒,有屎就拉,憋着干啥啊,茅坑满了你们挑粪去倒啊。”   他有长相有才华,挑粪种地他是坚决不干的,拉低他的档次。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钥匙卡住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左拧锁才咔的声开了,右手食指直接凹陷了块,他踹门,“开锁要人老命似的,钱大,下回去你大伯家提醒我要点油回来。”生锈的锁得抹油。   茅厕传来钱大闷沉浑厚的回答,知道他到了五谷轮回的关键时刻,唐知综不再打扰他,取下铁锁进了门,咚的声瘫倒在床等钱大出来烧火煮雪刷牙洗脸。   他能使唤钱大他们做的事自己坚决不动手,这些天都习惯有人伺候了,等待的过程里,他又试着呼唤身体里的酒鬼,虽然石沉大海没有动静,他却喋喋不休念着,“我没压榨你儿子们啊,我要发了大财,他们跟着沾光……没有这层关系的话,求我使唤他们我都不干的。”奴役儿童毕竟不道德,他得把情况和酒鬼说明,别半夜他的孤魂飘出来吓他。   仔细算算,酒鬼很多天没出来过了,难道感受到自己的正直善良有潜力,放心让钱大他们跟着自己过富裕美好的生活?   那酒鬼真够有眼光的。   刘春玲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照目前的进度,再过几天就是收网的时候了,以刘春玲的富裕,出手不会令他失望的吧。   抱着美好的期待,夜里睡得格外香甜,睁开眼嘴角都是咧开的,笑容蔓延至眼角了,他翻身坐起来,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钱大他们已经起了,柜子上搭着的旧衣服不见了,他喊了两声,外边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他穿好衣服出门,太阳从东边跳了出来,红通通的,雾气散去,天边飘着几朵白云,难得的晴朗日子。   刷牙洗脸的水钱大替他准备好了,唐知综直接用就行,刚挤好牙膏,几天不见的唐知军出现了,“老幺,刚起床啊,今天石磊对象上门,喊我们过去看看,我特地来通知你的。”   今年唐石磊19岁了,在农村正是找对象的年纪,年前余秀菊挑挑捡捡的谁都看不上,过个年,几天时间就迅速给石磊定下了隔壁生产队木匠的女儿,看苗头不等春种就要结婚,发展速度比盖房子还快,盖房子还要打选址打地基呢,他们直接谈结婚了。   唐知综天天在知青房吹牛,有听女知青说这事,具体原因不了解,但以女知青的说法,里边明显有问题,石磊在队上也算身材修长五官端正的人,偷偷喜欢他的姑娘不少,但都知道余秀菊眼光高,普通条件的入不了她的眼,本村少有人向唐石磊开口表白的。   他以为唐石磊怎么着要找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姑娘,想不到到头来落到木匠家,木匠有手艺不假,他家情况多复杂啊,6个女儿,3个是招的上门女婿,为了学木匠手艺吵得你死我活的,两个女儿嫁到离镇近的生产队,得不得就回来哭穷比惨,整个家乌烟瘴气的,提起木匠家的闺女谁不是敬而远之啊。   要知道,木匠家到现在都没个男孩呢,木匠6个是闺女,闺女生的都是闺女,周围的人说谁沾上木匠家闺女谁就生不出儿子。   从酒鬼的记忆来看,余秀菊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人,咋可能瞧上木匠家闺女。唐知综最先冒出来的就是先上车后补票,但联系唐石磊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性格,不像聪明会做那种事的。   不过又不是他的事,问那么多干啥,有免费午饭吃就够了,他回唐知军说,“我知道了,待会就过去。”   “我等你。”唐知军走过去,状似随意的站在门口,面朝着刷牙的唐知综,时不时回眸瞄房间的情形,床底有个背篓,空的,床上的被子是新的,上边铺着几件衣服,钱大他们前几天穿过的新衣,他沉眉,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幺,你这日子过得好嘛,又买衣服又买被子的,是不是有啥发财的路子,帮衬帮衬二哥我啊。”   沉迷刷牙乐趣中的唐知综莫名后背发凉,扭腰回头看唐知军,口吐白沫的说道,“我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穷得干净彻底,整个生产队谁不知道啊,二哥你存心戳我心窝呢。”   他又不傻,自己闷声发大财不爽,非得拉几个竞争对手才爽啊。   唐知军傻乎乎笑了两声,“二哥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   “我当啥真啊,我是没啥出息了,就等着你们做哥哥的接济接济我呢。”   唐知军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接济?这新衣服新鞋子穿着还用他接济?这个老幺,不知跟谁学的变圆滑了很多,会打官腔了。   但有件事很肯定,唐知综手里有钱,这个世上,肯心甘情愿给唐知综钱的除了高翠华还有谁?他蹲下身,挨着唐知综,“你牙齿白了很多,牙膏牙刷很贵吧?”   “不记得了,赶集你去供销社问问?”   唐知军又问了几个问题,唐知综避重就轻,完全不知不上当,唐知军泄了气,索性在旁边不吭声了,唐知综刷完牙洗脸,蘸水顺了顺头发就找锁锁门,刚关上门,身后就伸来双粗糙厚实的手,“你手是湿的,我帮你锁吧。”   锁门必须把钥匙插进去,麻烦得很,有人代劳唐知综乐得省事。   “对了,你的钥匙还在我那,之前是怕你醉酒钥匙掉在外面进不了门,你既已戒了酒,我就不为你保管钥匙了。”   “你拿着呗,我换锁了,你给我我也用不上。”唐知综诚实地说道,看唐知军锁门也是费了大劲的,不禁说,“这锁不好用,我得先去问大哥要点清油。”   桃花村每年会种油菜花榨清油,每家分的不多,但都留着舍不得吃,唐知国家的灶房有,他看见过。   唐知军身形僵了僵,笑道,“抹油好,抹油就好用了。”   出门前,唐知综朝山里喊叫了几声,没有手机电话的时代,有事找人全靠嗓门吼。   “钱大,下山到老房子吃饭哦,大伯请客。”连着吼了几声山里才传来清脆绵长的回答,唐知综招呼唐知军,“走吧,我们先过去。”   老房子已经有很多人了,木匠几个女儿女婿都在,饭桌堂屋摆不下,直接摆院坝里的,几个嫂子都在灶房给余秀菊打下手,唐知综径直进了灶房,“大嫂,我要点清油啊,锁生锈不好用了。”   余秀菊笑容满面的与周凤说话不搭理他,唐知综自己动手,拿勺子舀了点,出门前特意给余秀菊看,“这点就够了,没多舀。”   余秀菊赶紧摆手,“知道了,灶房小人多转不开身,你快出去吧。”   唐知综这才大摇大摆地跨出灶房,看院坝里的男男女女望了过来,高翠华的声音在短暂的寂静中特别洪亮,“这是我老幺知综,他戒酒了,最近和知青们走得近……”   高翠华的话简短,但眉眼难掩欣慰与嘚瑟,仿佛他戒酒是多了不起的事,唐知综停下脚步,喜滋滋的喊了声老娘,喊妈实在别扭,左右听村里有喊妈喊老娘的,他就学了来。   “老娘,你给我的锁不好用,我先回家抹点油啊。”   高翠华看到幺儿就心情好得不得了,听到唐知综喊她,更是笑开了花,“回吧回吧,抹了油还不好用的话妈再给你换个,对了,钱大他们去哪儿了,咋没看见人呢?”   “说是打扮打扮再过来,你等着啊,我喊他们去。”   老人嘛,人前免不了爱炫耀子孙多听话多孝顺家庭氛围多好,唐知综了解高翠华的心思,这点还是愿意配合她的,再说他没说谎,钱大他们去山里捡柴了,回家肯定要换新衣服打扮后才过来的。   唐知军坐在角落里,脸上的笑带着嘲讽,再怎么圆滑,油嘴滑舌不要脸的性格仍然没变,余光扫过唐知综手里的勺子,笑容渐渐隐了去。   原来,是他妈拿自己的锁和老幺换了,难怪钥匙插进去怎么使劲都拧不开呢。   木匠家人口众多,加上唐家人,整整摆了七桌,男人们喝酒,女人们聊天,孩子们桌上疯抢,属于菜上桌就秒杀的架势,嘴馋的程度令唐知综大开眼界,这些天在知青房吃饭,他以为他们父子四人就是速度快的,在木匠家面前,完全小巫见大巫嘛。   不敢想象,余秀菊会和这样的人做亲家。   这次上门是商量石磊结婚的事宜的,说是找人配过八字,八个字合了六个字,两人结婚肯定会越过越红火,结婚日子定得很迫切,正月三十,龙抬头都等不了。   侄子结婚,做亲叔的随礼是免不了的,唐知综不懂生产队随礼的风俗,趁着送木匠全家离开,他偷偷问唐知军,“二哥,石磊结婚你随多少钱?”   他就是随口问问,他手里不差钱,随多点没关系,石磊性格急躁了点但没其他花花肠子,趁着他结婚拉拢拉拢他,将来需要谁做苦力活啥的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的使唤他了。   多好!   “侄子结婚哪有给钱的,我和你二嫂想好了,送他床棉被和个水壶……”唐知军音量有点大,前边的唐知国和余秀菊都听见了,夫妻两对视眼,唐知国低头不言,余秀菊突然走向高翠华,拉起了她的手,“妈,石磊是你大孙子,他结婚你得表示表示。”   唐知军眼神闪了闪,声音小了下去,“大嫂,妈多大年纪了能有啥表示,石磊是咱唐家的老大,他结婚,我们几个叔叔会想办法给他场面的,你就别惦记妈的棺材本了吧。”   唐知军是个笑面虎,说话从来不战队不得罪人,像这样明确维护高翠华委婉指责余秀菊还是头回,所谓神仙打架烦人遭殃,他掩嘴打了个哈欠,“不行,瞌睡来了,你们聊,我回家睡觉了啊。”   他笑着抬脚往前走,任唐知军怎么声嘶力竭的喊,他就是听不见,说了睡觉就睡觉,有事等他睡醒了说。   当然,睡醒了不见得他会说,他又不是晚辈,长辈随便说句话就要恭敬礼貌谦虚回应的那种,他高冷得很。   好像唐知军有自知之明,那天后没来找他说这件事。   而他,也在时光流逝中等到了和刘春玲独处的机会,收网行动可以进行了。 第18章 成功骗钱   “春玲同志,捡柴呢。”按知青指的方向,唐知综在枝干粗壮的树林里找到了刘春玲。   有钱还勤快,要逼死他这种懒人的节奏啊,好在有他帮忙花钱,贫富差距不至于拉太大,他抓着地上背篓的绳子,“我给你背背篓啊。”   话完,他提起绳子直接往后背甩,前两天他看唐知国这样背背篓别提多有男人味了,他觉得配上自己这张脸效果肯定会比唐知国好看更多吧,哪晓得用力过猛,右手拉不住绳子,背篓直接飞了出去。   里边的柴全倒了出来。   唐知综:“……”果然不是靠力气吃饭的,老天爷都怕他累着,他叹气,“没吃饭干活真是不行,背背篓都没力气,春玲同志,看来没法帮你了啊。”   刘春玲有些担忧,“你没吃饭吗,饿不饿,要不要去知青房找点吃的,灶房剩着饭菜呢。”这几天回城过年的知青返乡了,知青房每天有多煮饭以备知青们回又有吃的。   “咋能天天去知青房蹭饭呢,知青们不觉得有啥,队上爱碎嘴的人多着呢。”唐知综去扶背篓,脸上愁云惨淡的,刘春玲捡周围散落的柴,柔声劝他,“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说啥咱是控制不了的,咱调整自己心态不被他们影响,甭管哪儿的饭能填饱肚子就行。”   唐知综笑,“理是这么个理,但不行啊,石磊要结婚了,我当亲叔的跑别人家吃饭算啥事,会给石磊抹黑的。”   在朴实勤劳的年代,人们信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德行有损会给侄子招黑,他不能给丢亲侄子的脸。刘春玲了然,把柴丢进背篓,只见唐知综再次皱起了眉,精致的眉眼萦绕着化不开的愁绪,她的心陡然缩紧难受,“咋了?”   “哎,想到石磊结婚,我这个亲叔不知送啥给他哟,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以前被酒迷了心智,有酒喝就万事大吉,现在清醒了,想好好过日子,奈何穷得叮当响,哎……”   刘春玲默然,“重新开始是很困难,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侄子结婚,你送被褥送水壶水盆啥的就不错。”   农村人结婚,亲戚间不兴给钱,送布料被子水盆是习俗,唐知综摇头,“也要我拿得出来啊,我正发愁呢……”   刘春玲头回看他沮丧无助的模样,他和知青们说话素来张扬自信,像夜空中最闪亮得星星,亮得人挪不开眼,“我有钱,给你拿去用着吧。”   像被人蛊惑,给钱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刘春玲有点后悔,正想把话收回来气,但看唐知综低头专心捡柴,“我哪好意思要你的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他这样,刘春玲反倒不好意思了,“没事,你拿着用吧,反正我不咋花钱,拿着也没用,如果能帮你振作起来是天大的好事。”刘春玲看来,能用钱解决得事都不算事,唐知综以前是酒鬼,好吃懒做不干事,对于这样不求上进的同志突然立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该给予支持才对。   “知综同志,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刘春玲眼神坚毅,内敛柔软的面庞逐渐蒙上了层使命感,唐知综感动得快哭了,果然,富婆的钱是最好骗的。   刘春玲走后,他就蹲在雪地画圈圈,擦擦鞋子,拍拍裤脚,听到传来脚步声,立马端正姿势,规规矩矩捡柴。   “那,知综同志,这钱你拿着,给你侄子买结婚要用的,剩下的就买点粮食囤着,看看买张桌椅板凳啥的,过日子家里总不能啥都没有吧。”刘春玲跑得急,说话有点气喘,“知综同志,好好过日子吧,万事努力就有希望。”   酒鬼在生产队算得上名人,不修边幅爱喝酒,锅碗瓢盆啥没有,家里穷得叮当响,媳妇跟人上了床,这段顺口溜村里几岁的孩子都会念,想想挺可悲的,好好的人突然落魄到这样的境地,周围竟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人,明明以他的学识和见识,生活该更广阔才是。   “拿着吧,打起精神,好好上工挣工分。”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以及对唐知综的期许,唐知综感动得眼眶快湿润了,他垂着睫毛,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住刘春玲手里的票子,颤抖地把票子接过了手。   久违的欢喜的质感从手心传来,他满足的喟叹了声,“春玲同志,你是个好同志,我会铭记你的话。”打起精神是必须的,至于挣工分,什么鬼他听不懂。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刘春玲认为是自己感染了他,脸上高兴极了,“你说到要做到啊,上山时我看钱大他们往右边山头去了,你找他们吧,捡柴我自己来。”   唐知综听话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春玲同志,那我走了啊。”握着钱地双手藏在袖子里,一张一张数着,一角,两脚,两脚五分……   厚厚的一沓钱,他以为少说两百块,他高估了刘春玲的慷慨,来来回回数了两遍,78元4角9分,80块钱都不到,这些钱在物价几分几毛的年代算不好,可配不上刘春玲壕知青的身份啊。   不管了,先拿着,下次继续骗。   每周骗80的话一个月下来就有三百多,三百多什么概念?比科研教授工资还高,爽翻天了。   下山后他背起背篓直接去了公社,买了4斤肉,供销社妇女看他豪气阔绰,问他要不要把上回赊的账给还了。   供销社是为人民服务的,里边的人没有架子,平时人们赊账啥的也会尽量宽容,网络不发达,人们看重诚实守信,赊账的人几乎有了钱就会来供销社还账,这几年没遇到过老赖。   “不是挂我二哥的名字吗,改天他赶集来买酱油醋啥的你和他说就是了,他不会赖账的。”唐知综买东西爽快,喜欢的就拿,兜里钱多,他更肆无忌惮的挑,挑来挑去,好多都瞧不上眼了,“你们能不能提供些好布料,翻来覆去就这两种材质花色,老土不说,做出来的衣服款式也不好看,还有,县里供销社提供香水,你们也弄点来呗……”   他聒噪的说了一大通,中年妇女埋头专心纳鞋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唐知综:“……”好样的,不趁着他落魄时多多巴结他,等他富裕了,挤破脑袋想见他一面都难,这儿的人咋就这么没眼力见呢?   物价太便宜了,买了很多东西最后花了不到5块钱,还剩下70多块,加上早先剩下的,有100多块了,每个月300保底收入,年底的话至少有三千多,存够三千,他就能进城骗更有钱的富婆了。   暴富的梦,越来越近了。   心情好,时间过得特别快,感觉没走几步就进村了,古井边坐着几个妇女面朝着远处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唐知军家院坝站着很多人,依稀传来骂喊声,他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往前走。   直到,被井边长相刻薄的叶英喊住,“酒鬼,你去哪儿了啊,你大哥满山找你呢,喊你去知军家,你老娘出事了。”   “大冬天哪儿来的蚊子,栽嗡嗡嗡的信不信我拍死你。”他作势夸张得做了个拍蚊子的动作,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井边。   “哟,兜里有几个钱看不起人了嗦,拽个屁啊。”叶英撇嘴,打心眼里瞧不起酒鬼这德行,村里比他有钱的多的是,哪个像他屁股翘上天的?   这话成功迫使唐知综停下了脚步,他回眸,白皙的脸笑得张扬嘚瑟,“我拽个屁咋了,我高兴我乐意,干你屁事啊!要不要我当场拽个屁给你看看?”说着,双手扒着裤腰带就往下脱,吓得井边的其他人啊啊大叫,叶英老脸通红,“咋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哪,人前解裤子,信不信我去公社告你败坏社会风气。”   “告吧告吧,我还没告你去年躲在玉米地脱裤子撒尿害我长针眼呢,大把年纪撒尿不找茅坑,你羞不羞啊。”   他是谁啊,继承了酒鬼记忆的名校毕业生,连个泼妇都没办法怎么对得起自己金光闪闪的身份。   就叶英?经常在庄稼地撒尿拉屎找叶子擦屁股的老不休?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叶英脸色煞白,声音骤然尖锐刺耳,“你说啥,你这醉死鬼,敢往老娘头上扣屎帽子,老娘跟你拼了。”   边骂边往往唐知综身上扑,睚眦欲裂的表情吓得唐知综尖声呐喊,“大哥,大哥耶,叶英这老不死的要打我啊,你赶紧来哦。”   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夏日雷电,劈得叶英愣在当场,看她四肢僵硬不动了,唐知综挑衅地扭了扭腰,“打我啊,来啊。”   酒鬼再不中用,耐不住兄弟姐妹多,叶英儿子拐跑酒鬼媳妇唐家没找她算账就是好的,她敢打自己,唐家不会放过他的。   结果,貌似他高估了兄弟情深,听到声音的唐知国很快就来了,不是怕他挨打,而是揪起自己耳朵往唐知军拉,他痛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日他.妈的,生平头回被揪耳朵,跟唐知国拼命地心都有了。 第19章 骗子小偷   “痛…痛,大哥,大哥,你轻点啊……”唐知综感觉耳朵快要被扯断了,猫着腰,低着脑袋求饶。   “痛死你活该。”   唐知综:“……”他到底哪儿惹唐知国生气了,曲着双腿,疼痛难忍地配合唐知国脚步,大脑快速运转着,高考都没这么专注过,奈何他绞尽脑汁硬是想不到哪儿招惹这尊佛了。   就这么被唐知国扯着耳朵进了唐知军院坝。   唐家众人都在,唐知综放开嗓门就欲喊老娘救命,“老”字刚出声,唐知国就大力地把他推倒在地,不由分说的拳打脚踢,唐知综脸色大变,拿出“河东狮吼”的架势喊救命,喊了两声发现没人理翻起身撒腿就跑。   “跑,你还敢跑,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断!”唐知国面色铁青,龇牙咧嘴的狰狞样堪比鬼片的恶鬼,唐知综愣住了。   看他不吼不闹了,唐知国仍然火气难消,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恶狠狠瞪着唐知综,随时会剐他层皮下来的架势。   “老幺,你说说你,平时你怎么混都没问题,咋能拿妈的棺材本呢,咱妈辛苦大半辈子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你咋狠得下心拿那笔钱啊……”旁边,唐知军痛心疾首地指控唐知综,“你没钱和咱说,咱当哥哥的能不管你?你说说你,你啥时候变成这个德行了啊。”   唐知综摊手:“……”他做啥了啊,他啥也没做啊,挤了挤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一脸委屈至极的模样,“我,你说我拿老娘的棺材本?我……”他反指着自己,不顾自己是不是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的,“冤枉啊,我啥时候拿老娘的钱了,我天天在知青房待着呢……”   他边说边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娘,老娘呢,我要问问她。”他的钱是凭本事挣的,啥时候拿她钱了。   唐知国见不得他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窝囊样,媳妇跟人跑了那天也这样,痛哭流涕的漫山遍野晃悠,生怕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儿传不开,自己开锣打鼓的到处嚷嚷,他怒吼,“闭嘴,几十岁的人哭起来很好看是不是,还问妈,妈都被你气死了。”   他妈的钱藏在哪儿没人清楚,她进出房间都锁了门的,没人会特意溜进她屋,今天他妈说身体好了,要去山里转转,说是转转,谁不知道去山里帮钱大他们捡柴啊,他妈最疼老幺,爱屋及乌,对钱大他们也很偏爱。   回来后他妈拿钥匙开锁注意到不对劲,进门一看,房间里乱糟糟的,塞进枕芯藏着的钱没了,他妈当时就气晕了过去,期间醒来一次,说不到两句话又晕过去了。   “钱呢,老实把钱还给妈,要不然我砍掉你双手你信不信。”   哭得认真哭得伤心的唐知综眼泪就堵在了眼眶里,抽搭了两下肩膀,哽咽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没拿啊。”无辜的闪了闪眼珠,“我要钱的话问妈要不就行,干嘛偷偷拿啊。”   唐知国:“……”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几十岁的人吃妈的穿妈的很有出息是不是。”唐知国气得浑身在颤抖,声音都是抖的。   唐知综吸了吸欲喷薄而出的鼻涕,委屈极了,“我说的实话啊,年前老娘给我钱我都没要,不信你问老娘。”   唐知国“……”   院坝外站了几个看热闹的,听他们兄弟的话后,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酒鬼不还债,整天东逛西逛的,正事不做就知道喝酒,偏偏高翠华当他是个宝,经常暗地给他钱,酒鬼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真要钱,直接问高翠华开口要就是了,哪用得着偷啊。   “知国,是不是搞错了啊,他要偷你妈的钱早就下手了,咋等到现在啊。”   唐家年纪大的婶子也站出来为唐知综说话,“对啊,你妈说过她死了钱都给知综,知综犯不着这样做,会不会是家里遭贼了啊。”   高翠华是个可怜人,怀唐知综时丈夫进城遭人打死了,唐知综生下来像只猫似的,吃得少声音小,高翠华多怕他死了啊,不管在哪儿干活都背着他,待唐知综大点了,村里娃多爱打打闹闹,高翠华盯得可紧了,谁敢打唐知综,她拎起镰刀就跟人拼命,出了名的护短。   所以才养成唐知综游手好闲坐山吃山空的德行。   “大哥,婶子说的对,你动脑子好好想想啊。”看唐知国甩来个冷眼,唐知综禁了声,蹲身捡地上的牙膏,方才唐知国推他,背篓里好多东西都撒出来了。   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捡起来不忘用袖子擦干净才扔进背篓,拖拉疲沓的看得唐知国再次火冒三丈,忍不住又抬脚踹唐知综,“妈都气晕过去了还惦记着这些破玩意,你什么德行啊你。”   唐知综被踹得跌在地上,翻身爬起来就朝高翠华房间跑,“老娘啊,你咋的了啊,老幺回来都没看见你啊……”   唐知国:“……”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像唐知综这样随时能哭能喊的,唐知综那抑扬顿挫的哭腔听得唐知国心烦意乱,憋着火问唐知军,“家里有没有进贼?”   唐知军没料到唐知国会问自己,身体哆嗦了下,受到惊吓似的,“不知道啊,妈晕过去了我忙着通知你,其他还没检查呢。”   唐知国皱眉,“回你屋子看看有没有翻动的痕迹。”   唐知军老老实实嗯了声,抬脚进了自己房间,周凤埋着头,神色不明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进屋后就没了动静,倒是高翠华住的房间响起唐知综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唐知国火冒三丈,“哭哭哭,早干啥去了啊,哭这么大声给谁招魂呢。”   瞬间,屋里顿时安静如鸡。   唐知国:“……”   “大哥,好像真有翻动的痕迹,凤儿说她裤兜里的两角钱没了。”唐知军走出房间,脸上愁云惨淡的。   既然是遭了贼,确实和唐知综没啥关系,至于他妈被偷的钱,没了就没了,想找回来是不可能了。   趴在床边的唐知综脸上还挂着泪痕,注意到没人来,继续漫不经心整理背篓的东西,叹气道,“老娘啊,早知道你会遭小偷,你给我钱该拿着的,哎,现在白白便宜了别人。”   背篓的东西整齐地堆好后,他擦了擦眼睛,食指轻轻按了按眼睛周围,好像哭得用力过猛,眼圈都肿了,他又抱怨,“老娘啊,你醒了要好好说说大哥,动不动就打人,把我打死了咋办。”他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接受现在的身份啊,如果准备好好活着时遭人毒打致死,他会呕死的。   高翠华睡容安详,唐知综坐了很久,直到听唐知国跟人说话的口气恢复了平静他才敢出门,说实在的,他不怕唐知国,唐知国就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人,没读过书,没啥花花肠子,揪他耳朵估计是真的气狠了。   想想也是,如果他妈哪天和他说,“儿哪,我们家的钱全被人偷了,以后拿不出半分给你了”他估计比唐知国还生气。   不管怎么说,钱是贼偷的,和他无关。   他走到唐知国跟前,歪头喊唐知国看他耳朵,“大哥,幸亏我耳朵没事,要不然我就赖在你家吃喝不走了。”   前几秒哭得惊天动地,此刻又是个嬉皮笑脸的无赖,唐知国握了握拳头,“滚开。”   高翠华被偷了多少钱没人清楚,唐知国有点苦闷,本想着石磊结婚问高翠华借点钱的,眼下估计没戏了,他斜了唐知综眼,喊上余秀菊就回去了。   石磊结婚要摆酒席,家里钱不够,还得找人借才行,唐知综看出他为钱发愁,双手搭在他背上,重量全压了上去,唐知国看着高大,身上没啥肉,他跳起腿盘住唐知国腰,“大哥,我脚痛走不动,你背我吧。”   唐知国下意识地搂住他,反应过来就要把他丢出去,唐知综紧紧环住他脖子,“大哥,石磊结婚我给钱,给4块。”   唐知国顿住,“你哪儿来的钱?”   “反正不是老娘的。”   有钱的是大爷,这话搁兄弟身上也管用,唐知国没把他丢出去不说还老老实实把他背回了院坝,放他下来时问他身上哪儿痛。   唐知国下手重,好在穿得厚,除了耳朵没感觉啥疼的,唐知综说,“心痛,大哥竟怀疑我偷了老娘钱,你也不想想,我至于吗我。”他又不缺钱,好好做骗子多轻松非得提心吊胆做小偷?   想到缺钱,他转身瞄了眼路上不怎么说话的余秀菊,“大嫂,石磊结婚老娘答应给钱没?”   余秀菊多聪明的人,咋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妈要我和你大哥写欠条才给,你不会以为我干的吧,你想多了,我整天都在保管室忙活呢,好多人见着了的。”   唐知综嘿嘿笑,“我咋会怀疑你,我就随口问问,妈说借你们多少?”   “两块钱。”余秀菊老实回答,高翠华是个老顽固,多的说啥都不肯给,写欠条要写是老幺借给他们的,将来还钱还给老幺,高翠华为老幺好真是操碎了心。   “我给你们6块钱吧,把老娘的那份给了。”几十岁的人积蓄说没就没了,心头肯定不好受,反正他有的是钱,帮她为孙子尽份心意没啥。   他做人爽快,回房间就数了6块钱给唐知国,接钱时,唐知国脸色复杂,石磊结婚,想不到最穷的老幺给的最多,他竟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一时,唐知国有点哽咽,“老幺……”   “拿着吧,石磊是咱唐家晚辈里的老大,酒席弄好点啊。”   就在他开锁时,电石火光间想到件事,唐知军有高翠华房间的钥匙。   连亲妈的钱都偷,是不是人哪。 第20章 顺手牵羊   回想那天开锁钥匙插进锁里不搭的感觉,再有唐知军嚷着还自己钥匙时的试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知军偷偷开自家锁,失败后套自己的话,在唐知国家听说高翠华和自己换了锁就惦记上了。   难怪不赞成高翠华拿钱给石磊结婚,原来是早有预谋。   送走唐知国他就准备回房间躺会,手刚搭着门,又感觉自己被抱住了,手脚不能动弹,他破口大骂,“又占老子便宜,信不信老子找道士的弄得你魂飞魄散啊。”   奇怪的是他发出了声,要晓得前两回被拥抱他嗓子发不出声的。   酒鬼的灵魂就在这具身体里,唐知综强烈的感受到了,酒鬼说谢谢他以高翠华的名义给了2块钱给石磊,唐知综莫名,正想说老子乐意,不成想酒鬼下句就说,“骗钱是不对的,花那些钱会折寿。”   唐知综怒不可知,“关你屁事,要谢就拿点实际的,别光嘴巴说。”他的话没说完,身体骤然轻松,搭着门的手瞬间推开了门,仿佛刚刚是电影里时间凝固后的效果,他跨进屋,见床边多了个崭新的木桶,他骂人,“你他.妈的能不能送点钱啊,不是筷子就是桶的,寒不寒碜啊。”   他骂得再狠都没有回应,骂得口干舌燥他不骂了,而且他发现屋里真缺个木桶,雪未融化尚且抓雪煮了就能刷牙洗脸,再过段时间天气暖和积雪融化,没个装水的工具,刷牙洗脸咋个弄,总不能天天拿着搪瓷缸去唐知国家舀水吧,远不说,还麻烦。   有了个木桶,装桶水干啥都方便,他咧嘴乐呵了两声,咚咚咚跑出去,扯着嗓门大喊,“石磊,石磊呐,帮我提桶水回来哦!”   走出去很远的唐知国全家:“……”就知道天下没掉馅饼的事,以唐知综来事的性格,很长时间石磊估计都要听他使唤了。   “爸,我给幺叔提水去?”拿人的手短,石磊想得明白,谁给钱谁就是大爷,给大爷干活是天经地义的。   唐知国摆手,头疼地说,“去吧。”   不知是不是到岁数了,这几天经常头疼,尤其听到唐知综的声音疼得就更厉害,他叮嘱石磊,“问你幺叔有啥要干的,全给他干了,别三天两头地吆喝。”   石磊爽亮地诶了声,脚步匆匆地掉头回去了。   唐知综只让石磊提水,最好每天提桶水搁着,他们洗脸刷牙啥的省事,提水不累,就是习惯用扁担挑水的唐石磊觉得麻烦,索性把自家的木桶送个给唐知综,凑成对用扁担挑着好走路。   于是,唐知综他们懒得抓雪煮了,洗脸刷牙直接用冷水,节约柴火还方便,权二高兴得不得了,说终于能洗澡了,整个冬天,还是年前高翠华在他们家三兄弟洗过澡呢,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他们洗冷水澡,唐知综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肯定高翠华的钱是唐知军拿了的,两口子不上道连老人都不放过,良心被狗吃了啊。   既然这样,怪不得他锄强扶弱了啊。   待钱大他们洗完澡上床,唐知综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昏暗的光线中,钱大绷着脸,有点紧张,“爸爸,你要去哪儿?”   “奶奶的钱没了,爸爸过去看看,你们从里把门锁上,爸爸回来敲门会喊你们的啊。”唐知综这会正义感爆棚,不找点事做睡不着。   “爸爸,奶奶的钱找得回来吗?”   “肯定找不回来啊,爸爸怕奶奶想不开,过去陪她说会话。”要唐知军把钱吐出来除非杀了他,杀人是犯法的何必呢,俗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唐知军不拿出来他就自己动手拿呗,方法手段不重要,结果好就够了。   钱大抬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走向衣柜,弯着腰在衣柜抠了很久,抠出几张钱来,“爸爸,把这个钱给奶奶吧,喊她打口棺材备着。”   唐知综低头瞅了眼,好样的,存的钱全拿出来了,“你可真够孝顺的,买啥不好买棺材,生怕你奶气死了没地躺啊。”   钱大的脸有点苍白,“给奶奶吧。”   “你奶再缺棺材也轮不到你给钱,赶紧上床睡觉,我走了啊。”趁着天没黑尽,他裹紧身上的衣裳,急匆匆出了门。   此时的唐知军家里,唐知军和周凤刚脱衣躺下,最里侧的儿子睡着了,呼吸均匀,唐知军按耐不住喜悦,小声说,“媳妇,妈没有怀疑咱吧?”   高翠华手里的钱分家就该拿出来分了,他们也是她的儿子,要养家,生活艰难,她凭啥自己偷偷补贴老幺,唐知军不认为自己偷钱的行为错了,钱到他手里是用到正道上,拿给老幺就和打了水漂没什么区别。   “怀疑咱干啥,说了是遭贼,和咱没关系。”周凤翻了个身,替儿子掖了掖被子,“你数过有多少钱没?”   “没来得及数妈就回来了,不过握着好大坨,肯定不少。”这钱应该是打死他爸的城里人赔偿他们家的,小时候队上常有人说她妈得到笔赔偿,但家里清苦,不像有钱的样子,他就没往其他方面想,要不是他妈三天两头补贴老幺他仍不会起疑呢,“媳妇,要不要现在拿出来数数,我点煤油灯去。”   他的声音透着兴奋,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   “再等会,妈刚吃了点东西躺下,估计没睡着,钱你藏哪儿了?”这会四下无人周凤才敢问这话,白天院坝里人多,她怕有人听墙角,硬是没敢问。   “灶眼的柴灰里埋着的,本来想藏咱屋里的,怕大哥怀疑咱要搜咱的屋子,我就藏到灶房去了。”生平第一次偷钱,刚开始没啥,把钱藏好后整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手心全是汗,好在有惊无险,没人怀疑到他头上。   “你去外边听听看妈睡了没,睡了就去灶房把钱拿进来。”周凤的话刚说完,高翠华骂人的声音就来了。   “哪个龟儿子偷老娘的钱哦,老娘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啊,那是老娘的棺材本啊,咋这么狠的心一分钱都不给老娘留啊。”   “老娘诅咒你一辈子……”   唐知军听得冒冷汗,“媳妇,要不要我睡中间挨着儿子睡?”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中用的,她就骂骂而已你怕啥啊,先眯会,等外头的声音没了再出去。”周凤声音冷静得可怕,唐知军听话地说了声,“好。”   唐知军没想睡觉,不知是不是白天太紧张了,被窝暖和令他瞌睡不已,在高翠华的谩骂中,他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半夜是被周凤踢醒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他双眼惺忪,“媳妇?”   “点煤油灯去把钱拿进来。”   唐知军愣了愣,瞬间清醒过来,外边的骂声已经没了,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阵寒风呼啸的声音,他端着煤油灯,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灶房的门大敞着,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待走进灶房,看柴灰被搅得到处都是,心立刻提了起来,顾不得拿手挡风,搁下煤油灯就扑过去,跪在地上,双手在柴灰里扒着。   煤油灯被风吹灭了,周围恢复了黑暗。   “啊啊啊啊,有贼啊,抓贼啊!”   万籁俱寂的半夜,唐知军声嘶力竭的哭喊传遍了整个村庄。   很快,有人家亮起了煤油灯,被惊醒的孩子哇哇大哭,大人们低声哄了会,不禁感慨叹气:一天连进两次贼,也是倒霉透顶了。   而轻轻松松发了笔横财的唐知综这晚睡得不要太美妙,直到中午他都舍不得起床,钱大他们在灶房煮饭,期间夹杂着唐石磊的声音。   “钱大,我走了啊,水用完了喊我就是啊。”   “好,石磊哥哥慢走。”   院子恢复了安静,唐知综伸了伸懒腰,慢吞吞的掀开被子,衣服鞋子沾了很多灰,他换了套新的,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钱大煮的面条,撒了点盐和酱油,闻着很香,唐知综刚拧毛巾洗脸,神态萎靡不振的高翠华就来了,“老幺。”   她声音沙哑,满脸绝望,“老幺,妈没用啊,钱全被偷了,你以后咋办啊。”   唐知综眨了眨眼,低头刷牙,不说话。   高翠华眼眶通红,坐在院坝沿的石头上哭了起来,“老幺啊,妈这辈子是帮不了你啥了,妈没用啊。”自己这个幺儿从小被自己惯坏了,自己手里有钱,平时能补贴他维持他的日常开销,眼下没了钱,她倒没啥,老幺该怎么办。   闪着腰那天就该把钱全给老幺的啊,是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才惹出后来的这些事的啊,她悔啊。   唐知综几下刷了牙,拎着搪瓷缸走到高翠华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老娘,哭啥呢,进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高翠华坐着没动,沧桑的脸好像又老了几岁,唐知综弯腰扶起她,“老娘,别哭了,哭得都不好看了,过几天石磊结婚等着你撑场子呢。”   他扶着高翠华进屋,大大方方把高翠华裹钱的碎花布掏了出来,泪流不止的高翠华眼泪就这么悬在了眼角,“老幺?” 第21章 藏钱   “是不是特兴奋,兴奋得怀疑自己眼花?”唐知综粗着嗓门,见高翠华惊得目瞪口呆,他使劲拍了拍布上的灰,空沉闷重的声音啪啪刺激着高翠华的感官,她擦擦眼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不是被贼偷了吗?”   对啊,又被他黑吃黑偷回来了,就唐知军那点花花肠子,骗骗老实人还成,骗他就差远了,自己看过的电影比他吃过的盐都多,唐知军想坑自己,门都没有。   拍掉多余的灰,他喜滋滋把钱递给高翠华,“老娘,藏好了,再被偷走就拿不回来了。”   高翠华双手微颤,极其隆重的双手抱住,止住的眼泪再次如决堤的洪水哗啦泛滥开来,唐知综以为她喜极而泣,寻思着要不要出去等她哭痛快了再进来,哪晓得抬脚走了两步就被高翠华用力抱住了,唐知综下意识地挣脱开。   难怪酒鬼动不动就抱人,原来是遗传啊。   他跳开两步,戒备地看着哭得眼圈通红的高翠华,“老娘,有啥事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老幺,妈和你说,这钱落到你手里你就兜着吧。”高翠华没有老眼昏花,唐知综鞋底和布上沾了柴灰,回想昨天半夜老二家进贼,灶房被翻得乱糟糟的的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痛心疾首地说,“老幺,妈没用,养了只白眼狼祸害咱啊。”   她把钱塞给唐知综,“老幺,你拿着,看我回去不弄死他。”她辛辛苦苦抚养他们长大,几兄弟不懂感恩,成天抱怨自己偏心,不拿钱给他们结婚,不拿钱给他们生孩子就顾着老幺,他们咋不想想,老幺还在肚子里就没了爹,生下来多次差点死掉,她多疼他点又咋了。   个个小肚鸡肠,连亲兄弟都不肯帮衬。   高翠华抹了抹泪,转身就走,唐知综错愕,“老娘,你弄死他干啥啊,杀人犯法要坐牢的,况且你年纪大了,弄不弄得赢还不好说,钱找回来就行了呗。”   血浓于水的亲母子,没必要喊打喊杀的,唐知综拉住她,“老娘,听我的,这件事过了就过了,你还指望他给你养老,别撕破脸。”   高翠华因为酒鬼和其他几个儿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再闹这出,将来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心坏死了,指望他给我养老?啥时候把我背到河边扔掉都不清楚,你别管,这件事我和他没完。”高翠华气得咬牙切齿。   “老娘,我啥时候害过你啊,这件事你听我的,你真找二哥闹的话信不信我以后不理你了啊。”唐知综上前两步挡在高翠华跟前,佯装板着脸不高兴,这件事张扬开,不说唐知军两口子怎么和高翠华闹,记恨自己是肯定的,如果哪天打上门,他细胳膊细腿的哪是他们的对手,他可不想做件好事结果差点把命搭进去,唐知军那边,无论如何不能捅破是他把钱偷回来的事实。   高翠华愣在原地,浑浊的眼里还残着泪,不甘心地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跑到唐知军面前说“老二,我知道是你偷了我的钱,老幺给我找回来了,这次就算了我不怪你”?不说唐知军两口子做何感想,他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老娘,二哥是从你生的,啥性格你最了解,他是爱耍小聪明不假,偷钱的时我相信他做不出来,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高翠华鼻孔哼了哼,背后有人?除了周凤还有谁?结婚后天天使唤老二给她做牛做马,人前温柔体贴人后凶神恶煞的,以后她不知道呢,“老幺,我听你的这次不跟他计较,再有下次,我直接去公社告他们两口子。”   唐知综连连点头,要高翠华把钱收着,哪怕他很想要,但不行啊,做人要有起码的良知。   “你拿着吧,这钱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那等你死了再给我。”唐知综有血有肉,不好意思拿这笔钱,既然左右是给他的,多等几年也无妨。   高翠华害怕唐知军两口子继续偷她的钱,拿了十多块钱出来,剩下的用布裹好,直接在唐知综房间的床底刨了个坑埋进去。   本来心胸坦荡不为金钱折腰的唐知综反倒没法平静了,高翠华拿钱时他粗略的扫了眼,除了钱竟然还有金条,他奶奶的,太考验人了,双手快不听使唤蠢蠢欲动的伸进床底了,他忍了又忍,不禁左手拍右手,右手拍左手才把心底的欲wang遏制住了。   做好事不容易啊,这不,高翠华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被苏醒的酒鬼抱住了,酒鬼痛哭流涕的,唐知综嫌弃得不行,“别说话,直接送谢礼。”   咚的声,房间蹦出个木桶,洗澡用的木桶,唐知综嗤之以鼻,“这年代谁用木桶洗澡啊?”他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特想泡澡的,他算看出来了,酒鬼是个穷鬼,瞧瞧送的啥玩意啊,不是筷子就是木桶的,换他都没脸送人。   甭管怎样,既不能退货就心安理得地收着。   唐石磊刚上桌端着碗准备吃饭,就听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幺叔的呼唤,“石磊呐,石磊   来给我挑水哦。”   唐石磊:“……”他仰头以牛饮的速度灌下碗里的稀饭,擦嘴就朝外边跑,“幺叔耶,我来了哦。”   唐知国:“……”为什么感觉儿子是给老幺养的,他平时喊石磊干活没见他跑这么快过,他心里酸得不行,忍不住骂唐知综,“吃个饭都不安生,老幺他是不是还没完没了了。”   余秀菊不懂他怒从何来,以老幺厚颜无耻的程度,石磊不给他挑水,他有几十种要唐知国亲自给他挑水的办法,只要被老幺盯上就没有逃得掉的,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痛快的满足老幺的要求,没准他高兴由多给点钱出来呢。   她是看明白了,老幺手里的钱多着呢,高翠华不可能给他这么多钱,除非老幺做了啥大事,她记得老幺很久不喝酒了,难道他戒酒高翠华给他的奖励?   朴实稳重勤劳孝顺的儿子不闻不问,好吃懒惰的败家子疼得不要不要的,真不知高翠华咋想的,活该钱全被偷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但幸灾乐祸过后她又很矛盾,老幺有钱舍得给她们,老幺没钱她们也沾不到光,不管怎么说,高翠华没了钱对她们来说不是啥好事。   她叹了口气,而同样叹气的还有唐知综,得了个木桶以为能舒舒服服泡个澡,水太他妈冷了,冷得他瑟瑟发抖,脱了衣服压根不敢坐进去。   左思右想,喊石磊将木桶里的水全倒了。   跑了3趟好不容易把木桶灌满的唐石磊:“……”   “幺叔,倒了是不是太可惜了,水是干净的,留着能洗脸刷牙呢。”他力气大,挑水不累,但抵不过离古井远啊,他累得满头大汗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确实能用,但我要泡澡啊,把水倒了,咱抬着木桶去你家烧水泡个澡。”   咽口水差点呛到的石磊嘴角抽搐,他家的水也是去井边挑的,幺叔的意思是倒了水重新挑水去他家?   “幺叔,会不会太麻烦了啊。”上回幺叔在他家洗澡,满满的整缸水都用完了,衣服还是他爸给洗的,他看看唐知综,再看看3个跃跃欲试想泡澡的堂弟,大致算了算要多少水,打了个哆嗦,“幺叔,要不我回家给你热水挑过来,和冷水冲冲就能泡澡了,咋样?”   唐知综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省得他走路,“成,水烧热点啊,我等你。”   “诶。”   唐石磊怕唐知综反悔,挑起扁担脚步匆忙的就跑了。   生怕他等久了似的,积极劲儿让唐知综特满意,转身教育钱大他们,“看看你们石磊哥哥,爸爸说句话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们要向他学习知道吗?”   钱大对离去的石磊露出同情的眼神,唐知综毫不留情拍了他下,“你啥表情啊,看不起你石磊哥哥是不是,我告诉你啊,好好跟他学,不孝顺老子要你好看。”   钱大:“……”   泡澡出来,唐知综整个人神清气爽,不等他喊人,唐石磊主动进屋倒水,顺便拿起他换下的衣裳出去,眼力劲好得唐知综竖大拇指,唐石磊这性格,做助理秘书啥的太受欢迎不过了。   唐石磊离开前,唐知综给了他两角钱,把唐石磊高兴得语无伦次,“幺叔,我不要,你给很多了,我结婚,你给了……”   “给你就拿着,幺叔喜欢你才给你,换其他人求幺叔给幺叔都不给。”   唐石磊更高兴了,把钱揣进兜,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那我走了啊幺叔,你的衣服我洗了晒干给你拿过来啊。”   优质的服务让唐知综又有给他钱的冲动,手在衣兜里蠢蠢欲动地摸着,奈何唐石磊走太快,他摸出两角钱唐石磊都走进竹林了。   没办法,只得把钱重新揣进兜,问钱大他们去不去知青房,富婆始终是他生活下去的动力,他得像唐石磊学习,态度诚恳点,手脚勤快点,让富婆找不到不给自己钱的理由才算成功。   唐知军家进贼的事闹得有点大,知青房商量着晚上轮流守夜的事,唐知综劝他们别太紧张,真有贼偷谁家也不敢打知青房的主意,知青们人多,被发现逃不掉不说,人人口唾沫就能淹死他,小偷是来偷东西又不是送人头的,蠢货才来这边呢。   自然,话不能这么说,用词得美化漂亮,“向志同志,你们大老远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替农村添砖加瓦,哪怕是只动物也会感念你们的无私奉献精神,何况是人呢,你们晚上该睡睡,我替你们守着,我倒要看看谁胆大包天打你们的主意,逮到他看我不弄死他,你们多伟大啊,是社会最闪耀的群体,最辛勤耕种不求回报的读书人,他还有没有良心啊。”   苏向志是最早来生产队的知青,农村人情冷暖他看得最多,听唐知综振聋发聩的为他们发声,面露感动,“知综同志,要是人人都像你,哪儿还有贼啊。”   年前他晾在外边的衣服裤子忘记收了,隔天清晨想起来,跑出去一看,衣杆上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这几年,知青房断断续续没少掉东西,只是没往外边说而已。   “知综同志,你的心意我们理解,你有3个娃要照顾,这边的事儿我们自己处理就行。”苏向志亲切地握住唐知综双手,“都是新社会的同志,以后遇到啥难处就说,人多力量大,咱帮你想办法度过困难。”   最后两句话唐知综没太听明白,左右他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们不接受不是他的问题,在知青房待了会儿就去山里找刘春玲同志巩固感情去了。   出门就遇到了刘春玲,她话不多说,直接从兜里掏出张票子给他,上道劲令唐知综激动得快哭了,100元的人民币,他穿到酒鬼身体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知综同志,拿着买些锅碗瓢盆,贫穷是短暂的,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钱不要是傻子,唐知综眼疾手快的拿了钱,铿锵有力的保证,“春玲同志,我会牢记你的话,努力地活着的。”   崭新的百元钞票,唐知综塞到衣服夹缝里,手不时伸进去摸,摸着就觉得安心。   回家后他拿树枝在墙上做了个记号,两天骗了近200元,他再勤快点,四个月就能晋升为村里的万元富翁,这什么概念,比他爸下海经商还来得快,他爸发家是80年代,而他提前了10年,看他爸还敢说他是靠投胎投得好过上好日子的不,以他的聪明,在条件艰苦的0年代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富二代也能翻身把歌唱。   得了笔巨款,唐知综步伐狂野起来,特意跑到竹林外的石墩上站着,放声高喊唐石磊的名字,生活得有仪式感,打牙祭是最好的庆祝方式。   唐石磊刚洗完衣服晾好,听到唐知综的声音他先鼓足力气地回了句,识趣的扛着自家扁担出了门,奇怪地是唐知综不喊他挑水,而是喊他去镇上买肉,晚上拿到他家煮。   唐石磊狂喜,卧槽,他幺叔太有钱了吧,说买肉就买肉,不看日子的,拽着唐知综给的票子,脚下安了风火轮似的跑远了。   在家左等右等等不到石磊回家的唐知国暴躁了,喊砍柴的唐石林去找,“把你大哥叫回来,我看他跟着你幺叔是越来越野了。”   唐石林不想干活,巴不得出去转转呢,啪的声丢了木棍撒腿就跑,言语欢快极了,“爸,我这就喊大哥去。”   唐知国:“……”不知是不是眼花,他咋看着自己儿子像老幺了呢,偷奸耍滑不做事,满脸只想占便宜,这可要不得。   他掀了掀眼皮,默默去柴房找了根干枯的柳条。   儿子不打不成器,唐知国素来信奉这句话,老幺就是挨打挨少了才无法无天堕落到这步田地的,他不能让儿子们跟着老幺学。   唐石林不知道他爸摩拳擦掌要给他顿狠的,他去幺叔家得知大哥去镇上买肉了,晚上在他家煮,他索性不着急回家了,陪钱大他们玩过家家游戏等唐石磊回来。   唐石磊是跑着去跑着回的,唐知综正盯着落灰的房梁神游呢,外边唐石林激动地喊大哥回来了。   躺着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唐知综回过神看门外,太阳快落山了,他双腿踢开被子,懒洋洋地翻下床,昨天买的肉没来得及煮,他边穿鞋子边喊石磊。   汗流浃背的石磊跑进房间,“幺叔,啥事啊?”   “那……”唐知综抬下巴指着背篓,“背篓里有肉,全拿到你家煮。”   “哦。”唐石磊屁颠屁颠跑过去,半点没有嫌唐知综顺手就能拿偏要喊他进屋的意思,提起肉,笑得一脸傻样。   哎,都是给穷的,吃顿肉就能乐得跟傻子似的,唐知综不由得叹气,往以后走谁吃猪肉啊,连水果都比猪肉贵,也就这年代猪肉最值钱。   买了好几斤肉,所有人敞开肚子吃都还有剩下的,本来喊高翠华过来吃的,高翠华说不舒服没来,只给她端了碗过去,剩下的唐知综让余秀菊找个斗碗装起来,他拿回家明天吃。   吃得满脸油光的余秀菊自不会算计这点肉,找了家里最大的碗给装着搁在篮子里交给唐知综,唐知综凑过去,“大嫂,碗和篮子就送我了呗。”   “拿去吧。”余秀菊把篮子推给他,没有半点不情愿,刚刚石磊和她说老幺又给他钱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再说了,斗碗和篮子不值钱,老幺喜欢就给他呗,“老幺,以后你有啥事喊石磊,石磊没空就喊你大哥,咱分家,几个兄弟都记恨你大哥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你大哥那人嘴上不在乎,心里难过得不行,都是打断骨头连着肉的兄弟,你们有啥事,你大哥不会不管。”   “成,你们不嫌我事多就好。”唐知综把篮子给钱大提着,和堂屋里的唐知国说,“大哥,我回去了啊。”   “赶紧滚。”唐知国的回答仍然简单粗暴,倒是石磊替他老子解释,“幺叔,我爸喊你经常来呢。”   唐知国没个好气地瞪唐石磊,唐石磊心虚地低头,小声说,“爸,幺叔人挺好的,能不能不凶他。”   唐知国憋着口闷气说不出话来,他想狠狠收拾石磊他们的,奈何老幺笑容满面地跟在石磊身后,显摆他买的肉,硬是要他一肚子火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这时听石磊埋怨他,火气又来了,“他好给他做儿子去。”   石磊讪讪,借着帮余秀菊洗碗跑了出去。   唐知综在余秀菊和唐石磊眼里就是块肥肉,得小心供着,母子两在灶房嘀嘀咕咕很长时间,商量的是怎么巴结讨好唐知综,奸笑得意的嘴脸令拿抱柴进门的唐知国皱起眉头,“笑啥呢,不用干活了是不是,明天去镇上赶集看看有没有便宜的糖买点回来备着,还得和隔壁生产队的厨子说声,让他那两天帮忙弄席面。”   石磊结婚,还有得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深坑   丰田镇逢单号的集市,赶集的多是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男同志得在家干活,如果年轻男同志经常在镇上溜达,会被人看不起的,好在正月没啥事,男同志赶集不会被引人过多注意。   唐知军背着个背篓,垂头丧气地去卫生所买药,他妈不知咋了,昨天嚷嚷着头疼,夜里哭哭啼啼地喊疼,吵得全家人没睡好觉,天不亮他妈就自己爬了起来,叫他带上钱去县里医院看病。   县里医院是啥地方,没几个钱谁敢进去啊,光是检查就得花好多钱,如果他手里有钱就算了,费尽心思偷来的钱不知被哪个龟儿子偷了,他哪儿有钱给他妈看病,加之整夜没睡脾气有点大,和他妈说话就带了点情绪。   他没有针对谁,他妈却像点燃的炮仗,火气比他还大,登时坐在地上就捶足顿胸的嚎哭,边哭边骂,骂他有了媳妇忘了娘,老娘生病都不管,诅咒他遭天打雷劈……   声音嘹亮悲怆,隔壁邻居都惊动了,纷纷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刚要解释几句,他妈不由分说就数落起他的不是来,哭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我养了只狼心狗肺的玩意啊,我头疼的整夜没睡,他们个个睡得吹扑打鼾的,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喊他带我去医院看看,他不耐烦,嫌我事多,我命苦啊,呕心气血把他养大,到头来嫌我年纪大不中用是拖油瓶啊。”   他在生产队几乎没和人红过脸,自认人缘不错,就因为他妈义正言辞抱怨他不孝,邻居看他眼神都变了,不赡养父母几乎是所有老人不能容忍的污点,传到公社,甚至会被公社干部批评教育,他不敢拖延,扶他妈进屋,再三保证立刻马上去镇上给她买药,他妈这才安生了。   可怜他没吃早饭就出来了,这会饥肠辘辘的,他揉了揉肚子,越想越憋闷得不行,都是些啥事啊。   天色不好,卫生所没啥人,他找到穿白大褂的医生描述高翠华的病情,要他开点药。   男医生狐疑地瞟他,语气刻板,“头疼分很多种,你说的是哪种?”   “就头疼,疼得睡不着,你看有没有办法治。”唐知军有点着急,出门前他妈说了两个小时看不到他人就在门口吊死,要全生产队的人都晓得是他害死的。   要不是疼得忍无可忍,他妈绝对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没有办法,头疼的原因很多,得去县里医院检查具体原因才敢开药。”男医生拉开抽屉,拿出个小本子,随后去了楼上。   镇上的卫生所多是治感冒发烧,跌打扭伤,二楼是女同志生孩子的产房,此刻里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哭得人心烦意乱,唐知军烦不胜烦的抓了把头发,自己要是不买药回去,保不准他妈会做出啥事来。   若带他妈去县里医院,他身上的钱哪儿够,他就奇了怪了,他妈以前好好的,咋突然头疼了,上个月在大哥家没听说有啥大毛病啊。   难道故意忍着想他掏钱在大房忍着没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妈觉得大哥花钱替她治腰伤过意不去,头疼的事拖着不说,就觉得他有钱该掏点出来?   唐知军闷着脑袋,咬牙追着男医生上了楼,“医生,买点感冒药,我家儿子这两天流鼻涕,他说喉咙痛……”   男医生没搭理他,去房间检查了几个产妇的情况后才甩了个眼神给他,唐知军端直脊背,迫使自己直视他的目光。   无论如何,先买点药回去应付他妈,最好再糊弄几天,糊弄到二月就不归他管了。   男医生详细问了几句情况,唐知军照着自己感冒的症状说了遍,男医生没有怀疑,爽快的配了药,拧开白色瓶盖时,男医生突然问他,“你是桃花村生产队的唐知军?”   唐知军纳闷,“你认识我?”他身体好,偶尔感冒嗓子痛熬几天就好了,不咋来卫生所,他记忆里,还是周凤生娃时他来过。   “酒鬼是你弟弟?上回他来买药赊账,赊的你的名字。”   “啥?”   男医生皱着眉头,拉开右边抽屉拿了个本子出来,翻到某页给唐知军看,“12月23,后背有淤青,开了活血化瘀的药,总共1块零5分。”   “啥?”唐知军睁大眼,他没读过书就认识自己的名字,右下角最末确实写着他的名字,他气得嘴歪,“我们都分家了,他的账他自己还。”   “他说伤是你打的,医药费该你出,你既然来了就把账还了,免得过段时间我们去生产队找你。”欠卫生所钱的自己知道还,至于不还的,他们会派人去生产队要,不过极少有那样的情况,他看唐知军也不像那样的人。   唐知军不敢相信唐知综做得出这种事,哪家小孩不挨打的,那天唐知综让他回家拿钱他以为唐知综说说的,回去后就没出来,没想到唐知综敢报他的名字赊账。   男医生不管他想啥,包好药,拿过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两下,“总共1块7角。”   唐知军:“……”他脑袋也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   走出卫生所唐知军整张脸都是黑的,老的不省心,小的到处惹事,唐知军觉得自己抓狂得快疯了,有时候真恨不得弄死老幺算了,免得丢他们的脸。   连带着给他妈买的药也想顺便扔了,死吧死吧,都死了才好。   然而,有的事只敢在心里想,他再恨老幺有啥用,那就是个地痞无赖,软硬不吃,谁都拿他没办法,至于他妈……   唐知军更觉得憋屈了,他妈过场多,说药苦她吃不下,吃了也会吐,吐出来药就浪费了,说来说去,不就提醒他买点糖,拐弯抹角的,听得人窝火。   他敢发誓,这个月他妈跟着老幺,啥毛病都会忍着,恐怕死都不敢死,几个儿子,好像只有老幺是亲生的。   真想不明白老幺到底有啥好,就因为会偷懒会喝酒?   气了很久,最后不得不去供销社给他妈买糖,他闷着头往里走没看路,脑袋撞到个背篓,抬头看才发现是余秀菊,他扯着嘴角想打招呼,余秀菊鼻孔朝天哼了声,冷漠地走开两步远,唐知军悻悻,前几天因为石磊结婚他反对高翠华拿钱的事儿算把余秀菊得罪了,本以为那钱最后会落入自己口袋,哪晓得到头来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   早知这样,高翠华拿多少钱给石磊结婚他都不会多嘴,他也郁闷啊,辛辛苦苦偷来的钱,看都没看上眼就没了,他咬咬牙,走向货架,拿了个红底粉花的水壶,让服务员再给他拿床棉被。   旁边的余秀菊抬起头来。   唐知军强颜欢笑地说,“大嫂,石磊是我侄子,他结婚做叔的咋能小气了,我送床棉被和水壶是早说好的,既然大嫂在,你挑挑款式和花色,免得我买了石磊不喜欢。”   余秀菊这才脸色好看了,挑了床大红花色的棉被,仔细检查上边的针线,态度有所缓和,“咋没看见弟妹,你自己来的?”   “嗯,妈不舒服,我来给她买药,对了大嫂,上个月妈有没有喊头疼?”   分家时他们几兄弟说好了,每个月轮流供养老人,在谁锅里谁给负责老人的全部开销,包括看病。   队上其他人家也这么来的,照理来说没啥不公平的,哪怕他妈瞒着闪腰的事去大房才嚷嚷开,他也以为吃亏的是唐知国。   谁让唐知国排在老幺后边呢。   现在来看,他也吃亏,他妈头疼的症状或许是腰痛引起的也说不准。   余秀菊拿过唐知军手里的水壶,揭开水壶盖子,耳朵贴过去听里边的声响,斜眼看着唐知军,“没啊,妈说她头疼?”   水壶的声音越清脆响亮说明保温效果越好,她连着试了几个,挑了声音最响亮的那个,把水壶给唐知军,自己接着去买糖。   唐知军有些丧气,提着水壶去柜台给钱时,发现对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他不自主挺直了脊背,脸有点发烫。   “你是桃花村生产队的唐知军?”   唐知军点头,心头升起不好的感觉。   中年妇女干脆利落地拉开抽屉,拿出个黄色封皮的小本子来,唐知军额头突突跳了两下,心情烦躁得想骂人。   “你们两兄弟挺像的,酒鬼和我描述你的长相我还怕认不出来呢,他在这边赊了几块钱的账,报的你的名字。”   旁边的余秀菊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老幺和唐知军关系不错,去年到处赊账坑几个兄弟,但从没哪次和唐知军有关,她以为老幺赊账分人呢,讨厌谁就坑谁。   原来不是啊,几个哥哥,一碗水端平了的。瞬间,心里那点不平衡烟消云散,她反过来宽慰唐知军,“老幺混账惯了,你做哥哥的不给他擦屁股怎么办嘛,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公安抓走坐牢啊。”   唐知军:“……”去年要账的上门谁撕心裂肺要去县里喊公安抓老幺去坐牢的?真的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郁闷。   这次的钱有点多,唐知军带的钱不够,中年妇女道,“能给多少给多少,其他的下回赶集补上,酒鬼赊账我是不想赊的,看他儿子跟着,不好不给他面子。”   身为人母,她能大义凛然的拒绝酒鬼,但没法拒绝那3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况且酒鬼赊账不是为自己,是希望改善3个孩子的生活,“我看酒鬼醒事多了,你们做兄弟的多帮扶他,没事打他孩子干啥,你说说你,你不打他孩子他能赊账?”   唐知军:“……”妈的,借他的名义赊账不说,还到处说自己坏话,唐知军简直有嘴说不清,掏出所有的钱拍在柜台上,怒冲冲就走了,中年妇女边数钱边碎碎念,“拽个啥劲啊,就你这脾气还不如酒鬼呢,酒鬼从不像你发脾气。”   走出去几步远的唐知军差点被自己绊倒,他妈的,他咋就摊上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的兄弟的,他要和唐知综断绝关系。   他憋着满肚子火回村要找唐知综算账,刚进村呢,就听队上的人说他妈快不行了,他愣了下,拔腿就往家跑。   院里清风雅静的,周凤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打瞌睡,美丽和美云乖巧地坐在她身侧也昏昏欲睡,他屏住呼吸上前,不自觉压着声音问,“媳妇,妈没了?”   是不是太安静了些,他朝高翠华住的房间走了两步,低头问周凤,“大哥他们没来?”不应该啊。   他慢慢踏进屋,床上的高翠华双目紧闭,皱纹横生的脸上面无表情,他憋着气过去,手探到高翠华鼻尖,热热的呼吸还在,他不知自己该惋惜还是该高兴,缓缓退出屋,朝周凤说,“妈不是好好的吗?”   呼吸均匀,睡着了而已。   周凤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无精打采的说,“她能吃能睡好得很,我们被折腾得不轻。”   唐知军松了口气,他以为发生啥不得了的大事呢,他弯腰抱起儿子,“媳妇,你回房间睡会,我守着。”   高翠华这个年纪,稍微有点病痛就容易是绝症,不知是不是她意识到了,时时刻刻要人陪着她,换周凤还不行,只要唐知军,尤其晚上,她不睡觉,拉着唐知军东拉西扯的闲聊,从唐知军刚生下来聊到唐知军结婚生子,喋喋不休像念经似的,唐知军耳朵快起茧子了,偏偏还不敢离开,他离开半步高翠华就捂着脑袋喊头疼,嗓门大,吵得其他人睡不着,大人就算了,孩子年纪小,吓醒了就睡不着了,为了让儿子睡个好觉,唐知军夜里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个正月,他过得比农忙还累,连石磊结婚他都没好好休息天。   比起他的心力交瘁,唐知综脸色红润,别提多神气了,石磊结婚摆了20桌酒席,他凭借自己的长相气质得到许多人的讨论,议论声都是正面的。   如果滴酒不沾勤劳朴实的人突然无所事事沉迷酗酒会被人们指指点点很久,但如果是个品德败坏游手好闲的懒人,他偶尔说句客气话就会被人赞上天。   好人要维持形象太难了,而坏人,轻而易举就能翻身。   唐知综感觉自己就属于后者,在酒席上,他不过人模狗样的说了几句话,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立即变得欣慰友善,余秀菊和他说,好几个人问他有没有再婚的打算,想给自己介绍对象。   石磊结婚不到两天,余秀菊专程找唐知综说这件事,唐知综准备去山里帮刘春玲同志捡柴,被余秀菊拦在路上,他多少有点不耐烦。   什么话饭桌上不能说,偏要在他干大事的时候,他撇着嘴,“大嫂,儿媳妇进门,你不忙着和她搞好关系,掺和我的事儿干啥。”   他承认自己光芒万丈魅力无边,但谁说这样的人就得再婚啦,余秀菊日子是不是太闲了,太闲的话和儿媳妇讨论讨论有了孙子孙女叫啥名字也好啊。   “你娶个媳妇回家照顾家里也好,钱大他们还小,总不能你又当爸又当妈。”余秀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慈母的光辉在头顶闪闪发光。   唐知综恶寒,“大嫂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多金贵的命,咋可能给人当爹妈,钱大他们给自己当保姆还差不多。   余秀菊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家里没个女人终究感觉差了点什么,你看看咱村里的,再婚的不在少数,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吗?”余秀菊真盼望唐知综能再婚,最好找个力气大的能干农活的,这样唐知综就不用把石磊使唤得团团转了。   毕竟唐知综每天要跟着木匠学手艺了,起早贪黑的,总不能天不亮就起床帮唐知综挑了水再去木匠家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唐知综太懒了,这么下去要不得。   “他们过得好是他们的事,大嫂和我说啥意思啊。”他要钱有钱,要金条有金条,会羡慕带着几个拖油瓶穷得叮当响的再婚家庭?别逗了。   看他不高兴了,余秀菊叹气,“老幺……”   “打住。”唐知综最怕有人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讲大道理了,“大嫂,你还是操心操心石磊老丈人家的事吧,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石磊老丈人家人口众多,就石磊直肠子哪儿混得开,等着吧,要不了几天木匠家就要开战了,“大嫂,石磊性格直,你不多帮他拿主意,小心他吃闷亏,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山里干活了。”   距离刘春玲上次给他钱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再不开工,兜里的钱很快就用完了,那可不行,做人要有危机感,花的钱要赶紧补上,要不然窟窿越来越大,很快就花得精光了。   刘春玲和几个女知青说说笑笑地捡柴,积雪融化,山里气温比外边低,唐知综捡起几根柴火,唉声叹气地走了过去。   “春玲同志,你们也在呢,看见我家钱大没有?”他过年间伙食好,脸颊长了圈肉,清瘦颓废的脸颊饱满柔和的很多,瞧着不像3个孩子的爸,更像20岁出头的读书人。   几个女知青登时红了脸,暧昧地抵了抵刘春玲胳膊,刘春玲羞得满脸通红,手指着右边方向,“好像见着了,在右边山头,你去找找?”   唐知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茂密的树干掩住了路,分不清该往哪儿走,他缓缓走了两步,又回眸露出无助的目光。   “我带你过去吧。”刘春玲站起身,闷着脑袋走到前边去了,唐知综嘴角扬了扬,脚步轻快的跟了过去。   留下几个女知青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春玲同志真是热心肠,待谁都这样呢,怀玉同志,你说她是不是和知综同志处对象呢。”刚刚唐知综看刘春玲的眼神,好像和看她们不太一样。   李怀玉自顾捡柴,没有说话,旁边有人扯她衣裳,“怀玉同志,我看不下去了,她刘春玲有啥好的啊,家里兄弟姐妹一箩筐,日子苦巴巴的,哪像你,父母是双职工干事,兄妹和睦,前途一片光明,她凭啥跟你抢人哪。”   李怀玉抽回衣裳,委屈得不行。   她也想知道是为啥,唐知综家里困难,她为了帮他,自己掏钱和知青们打牙祭,就为了他和孩子们过来吃饭没人说三道四,她还偷偷给钱大他们钱,希望他能多和自己说说话,哪晓得他对自己越来越冷淡,最开始两人能说上话,慢慢的话都没得说了。   他侄子结婚刘春玲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后来酒幺告诉她,家里仍然没有买家具,她以为刘春玲给的钱不够,私下塞了100块钱托刘春玲转交给他,本以为他会欢喜,愿意和自己说说话了。   然而他态度仍旧冷淡。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正眼瞧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比刘春玲差了。   “怀玉同志,要我说啊,没准他们两人已经好上了,我看刘春玲不是个安分的,知综同志起初或许对她没意,睡过后就不同了,男人嘛,你懂的。”说着,不由自主地窃笑了两声,李怀玉听得刺耳,“知综同志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胡说。”   唐知综读过书,学识渊博,不是那种卑鄙小人。   她捏着柴定定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鬼使神差的,她抬脚追了过去,不管怎样,她得亲口问问唐知综,自己到底哪儿不好,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   唐知综没想到背后会有人,他跟着刘春玲的步伐,故意走得很慢,向刘春玲汇报这几天的动向,以及钱的去处,“春玲同志,你给的钱真的派上大用场了,石磊结婚大部分都是我给的钱,20桌酒席看着不多,把石磊高兴坏了,天天帮我干活说要报答我,我都不知道叔侄的感情能这么好,春玲同志,是你让我看到亲情的珍贵……”   刘春玲被夸得不好意思。   唐知综又说,“剩下的钱我添了点家具,钱大他们乐坏了,乐得晚上睡不着觉,搂着我不停地问“爸爸,是我们的家具吗,我们有自己的家具了吗”,反反复复地问,生怕醒来是场梦,他们太久没过过平常人家的生活,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对他们来说通通是新奇宝贵的,春玲同志,是你燃起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把我从浑浑噩噩的深渊里拽了出来。”   刘春玲羞得抬不起头,同时心有点飘飘然,“知综同志,是我应该做的。”   不要脸,躲在大树背后的李怀玉听到刘春玲的话,气得快哭了,钱她给的大头,唐知综该感谢的人是她,不是刘春玲。 第23章 交易   刘春玲脸上的笑闪得她胸口沉甸甸的,李怀玉恨得牙痒痒,扒着树干的手指甲快陷进树皮里去了。   “知综同志,我们是响应号召到这广袤的农村支援建设的,接触群众,真正做到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帮助你是理所应当的。”即使不是你,换做任何人向她求助,她都会义无反顾的伸出援助之手。   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能拿钱帮助更多人,她甘之如饴。   “知综同志,往后你遇到啥困难尽管提出来,但凡我能帮的绝不推诿。”一时帮人一时爽,一直帮人一直爽。   唐知综眼神渐亮,冷不丁的又立刻晦暗下去,像遇到什么难事,不好开口,刘春玲心领神会,“知综同志,遇到问题咱提出来,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想方设法也要解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精神境界高的唐知综快顶礼膜拜了,愿天底下的富婆都有颗像刘春玲乐于助人的心,他掩嘴咳嗽了声,正欲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突然,身后响起道尖锐悲愤的女声,“刘春玲,你太不要脸了,拿我的话给自己撑面子,你心肝咋这么黑呢。”   李怀玉压制不住内心突突直窜的火苗,想不到刘春玲为了和唐知综处对象不折手段,那些话是她鼓励刘春玲的,刘春玲竟拿来鼓励别人……还是她喜欢的男人。   真该让男知青们听听,平时沉默寡言闷头干事的刘春玲伶牙俐齿起来是何等情形,都快赶上做教育思想工作的了,谁敢说她柔弱,谁敢说她单纯。   装,都是装出来的。   人前楚楚可怜寡言少语,暗地热情奔放,能说会道。   无耻,太无耻了。   “想不到你为了讨好男人照搬别人的话,你有没有羞耻心啊。”李怀玉愤愤地咬着下唇,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刘春玲早被她五马分尸了。   李怀玉的出现出乎唐知综的意料,挣钱计划被人打断换谁都高兴不起来,他有点恼羞成怒,“李知青,贸然打断人家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何况无中生有的指责同期知青是不是太过分了。”没看出是他挖空心思阿谀奉承刘春玲呢,要骂也是骂他,骂刘春玲干啥。   李怀玉拽紧了手,气得眼泪在眼眶打转,质问唐知综,“你说我过分?”   唐知综扬着下巴,“难道不是吗?春玲同志是响应组织号召在艰苦的农村发光发热,引用你的话会为了激励别人,传播正能量,对待这样上进的同志,你有脸骂人家吗?”甭管谁,骂刘春玲就是和他作对,刘春玲是他的长期饭票,坚决不能让她受委屈。   被喜欢的人这么说,李怀玉委屈得跺脚,难掩伤心和委屈,呜呜呜哭着跑开了。   很好,又剩下他和刘春玲两个人了。   “知综同志,怀玉同志没有恶意,你不该这么说她。”   “对,你说得对,我给她道歉去。”唐知综态度端正,掉头就要给李怀玉道歉,任何时候,都要坚决拥护刘春玲的说法,有钱的是大爷。   哭哭啼啼跑出去几步远的李怀玉:“……”   唐知综果然被刘春玲勾了魂了,什么事都听刘春玲的,她哭得愈发大声了。   刘春玲担忧地看着李怀玉离去的背影,她和李怀玉是火车上认识的,李怀玉晕车,她陪她说话转移注意力,分到同个生产队后,她们关系最好,李怀玉大方开朗,自己遇到困难都是她帮忙解决的,刘春玲真心当她是朋友,朋友被人误会,她有义务解释,“怀玉同志面冷心热,我有段时间不开心,是她不易厌烦地开导我,知踪同志,你能不能别说她。”   当然能,不仅不说,往后见面往天上夸都不是问题。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话不能和刘春玲这么说,得让她感受到自己是站在她这边才言语攻击李怀玉的,拉升自己好感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他叹了口气,后悔不已的说,“你肯为李知青说话可见她是好人,刚刚是不是我气糊涂了,听她骂你我就不爽,所以用词激烈了点。”   刘春玲果然信以为真,有点不知所措,唐知综又说,“下回看到她,我向她道歉。”   他为了维护自己才那样对李怀玉的,刘春玲心里暖融融的,想到这两天村里的议论,她关心地问高翠华身体怎样了,高翠华是唐知综亲妈,她不好,唐知综很难过吧。   唐知综想说的就是这个,没料到刘春玲主动提,暗中窃喜,面上却愁眉不展的,“天天在床上躺着,吃药都没用,说是送她去县里医院看看,她舍不得花钱,弄死不肯去。”   农村老人大多这样,生病舍不得去医院,怕花钱,经常就是硬撑着,撑得过就撑,撑不过就算了。   村里没有哪个老人是在医院去世的。   “卢力同志说婶子要去医院,唐知军同志不肯送她去,不是这样吗?”刘春玲困惑,唐知综的说法和她听的对不上啊。   “哎。”唐知综难以启齿地说,“想不到你们听说了啊,这事不能怪我二哥,他要养活大家子人,实在拿不出钱,加之我老娘从小最疼我他心头有怨,他不送我老娘去医院我不怪他,我恨的是我没本事,我以前不混好好攒钱的话,别说送我老娘去县里医院,去市里医院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他略显颓废的抱头蹲下,语气变得低沉沙哑,“春玲同志,你说我想重新做人咋就这么困难呢,总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找上我。”   “知踪同志。”刘春玲怕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亲人的疾病击垮,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她上前扶起他,“知踪同志,想想红军长征都挺过来了,眼前的困难不算什么,不就是看病要钱吗,我替你想办法。”   唐知综是她见过最消极颓废的人,他读过书,有才华,如果能帮助这样的人振作起来,积极投入社会主义建设中,也算她为社会添砖加瓦了。   家人希望自己下乡不就盼着自己能帮助更多人吗?也算不辜负家人期许了。   “你帮助我很多了,春玲同志,我都没脸麻烦你了。”   “同为革命工作,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等着,我回知青房给你凑钱……”刘春玲不敢耽误,人的意志是很脆弱的,她是唐知综最后根救命稻草了,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   唐知综敏锐地听到最后两个字“凑钱”,也就说不止春玲同志给自己钱了,那可不行,他拿了钱是不准备打算还的。   “还是算了吧,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打苦情牌。”   刘春玲说,“不会,我不告诉其他人。”她手里的钱年前就全给唐知综了,一时半会拿不出钱,只有找人借。   唐知综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看穿她想什么,苦大仇深地说,“春玲同志,要不算了吧,你借了钱总得还,你看我这样子,我要还你不知等猴年马月去了。”   他慢慢的,再次抱头蹲了下去。要是有堵墙,他就坐下靠着了,那样应该更显萎靡不振。   “不用你还,知踪同志,我借的钱我自己还,至于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她在生产队干活,有饭吃有衣服穿,用钱的时候并不多,况且,实在不行问家里要。   唐知综缓缓抬起头,感动得热泪盈眶,“春玲同志,你真的是好同志啊,我…”   “知踪同志,你要记住,只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刘春玲鼓励他两句,急匆匆就找人借钱去了。   整个知青房,最有钱的是李怀玉,刘春玲想也不想的就准备找她。   而这会,李怀玉正难过地坐在雪地咒骂刘春玲挖她墙角呢。   她旁边还有两个女知青,都是平时不喜欢李春玲的。   “都说春玲同志柔柔弱弱的爱帮助人,要我看,她心眼多着呢,前天队长媳妇在井边洗衣服,她又帮人提水又帮人拧衣服,就差没送人家回家了,别提多谄媚啊。”   “就是,远的不说,就说知青房,谁有个事她帮忙跑得比谁都快,感觉是挺热心的,其实还不是想多拉拢些人争取拿到回城读大学的名额?”   知青们想回城,只有通过回城读工农兵大学的途径,而能拿到这个名额的,要么家里有关系,要么在生产队有番大作为的。   刘春玲性格内向懦弱,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她想在生产队出人头地,不走旁门左道怎么压得过其他人。   老实说,两个女知青暗地不爽刘春玲很久了。   “怀玉同志,明眼人都看出你对知踪同志有意思,她还故意和知踪同志走得近,不是和你较劲是什么?”歪嘴的知青姓穆,前几天向男知青表露心意被拒绝了,拒绝她的理由是性格不合,他喜欢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姑娘,故意拿眼神瞟刘春玲的房间,把她气坏了。   追过来的刘春玲听到人说她坏话,脸色发白,双手无所适从的垂着,“怀玉同志。”声音怯怯懦懦的,有话说又不敢的模样,要不是见过她刚刚自信洋溢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场面,李怀玉没准就心软了,而眼下,完全不想理她。   装什么装。   被两个女知青目光怨毒的盯着,刘春玲紧张得红了脸,说话声音不稳,“怀玉同志,我有点急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李怀玉哼了哼,起身朝山里走,仍旧不理她,刘春玲愣了愣,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厚脸皮,没看到怀玉同志不想和你说话啊,还往人跟前凑,脸皮咋这么厚呢?”   刘春玲受了惊吓,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迎上穆知青不善的目光,忐忑的低下头,大步追着李怀玉走了过去,确认四下无人,她才轻轻扯住李怀玉衣裳,“怀玉同志,我急需用钱,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李怀玉抽回衣裳,擦了擦眼睛,不和她说话。   “怀玉同志,我会还你的,我晚上就给家里写信喊她们寄钱来,不会太久的,你能不能帮我。”说到最后,她有点想哭了,完全没有在唐知综面前的神采飞扬。   李怀玉悠悠转过身,不耐烦道,“哭啥哭。”该哭的人是她吧。   再有,她家人会管她死活吗?这种话傻子都不信。   见她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刘春玲满脸喜色,“怀玉同志,我知道你是勤劳善良,不会不借的。”   “我啥时候答应借给你了。”李怀玉踢了踢脚下的雪,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知踪同志?”   刘春玲不懂的眨了眨眼,看看李怀玉,又眨眼,然后,慢慢红了脸,看着地面不说话。   李怀玉:“……”不借。   借钱给情敌救急,完了好全身心跟她抢男人?想都别想。   “春玲同志,只要你喜欢知踪同志,我就永远不会借钱给你。”李怀玉生气道。   刘春玲急了,连连摆手,“不,我不喜欢他。”只要知踪同志好,其他的她都不在乎,“怀玉同志,你借我钱吧。”   李怀玉:“……”她就知道,傻子永远是傻子,别指望她能有啥出息,如果不是在唐知综的问题上,李怀玉肯定会好好批评她,新社会新青年,咋能对恶势力低头呢?必须斩钉截铁地回击,以狂风骤雨的力度回击。   而现在,她是恶势力,刘春玲低了头,她想死才教刘春玲这样做呢,“真的不喜欢他了?”   刘春玲狂甩头,态度坚定,“不喜欢了,怀玉同志,我心里有数,他读过书有眼界有才华,我配不上他,我妈说像我这样的人是嫁不出去的。”   要不然也不会拉着七大姑八大姨把自己拽到生产队来,追根究底,她妈嫌她脑子不好使,住在家是给家里人丢脸,她懂的。   想到火车上戳着刘春玲脑门骂她是蠢货的老妇人,李怀玉厌恶得不行,注意到刘春玲渐渐紧抿的唇,她别开脸,“要多少钱?”   啊?刘春玲回过神,认真比了个剪刀手,小心翼翼地问,“200行吗?”去县里医院看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200应该够了吧。   “待会给你拿,记得给你妈写信要她还钱,不还钱我就去派出所告她,顺便揭发她交换儿女下乡名额的事。”李怀玉板着脸,语气恶毒,刘春玲却欢喜起来,亲昵的挽住李怀玉手臂,“怀玉同志,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的。”   李怀玉嫌弃拉开她,“记得离唐知综远点,要不然……”   唐知综压根不知道两个女知青为他争风吃醋暗暗达成了协议,他找到钱大他们,他们正用草绳绑着几根粗木棍拖着走,钱大走最前,酒幺和权二走两边,弯腰驼背拖着绳子走,拖几步不忘回头看看,兄弟三人齐心协力的场面不自主的令他想起手歌,“妹妹你坐船头哦哦哦,哥哥岸上走……”   几根木棍硬是拖出来情人的感觉,算不算本事?   但没用啊。   “钱大,干啥呢,这么粗的木棍拖回家点不燃啊,不是浪费时间吗?”有这个力气,不如在家躺着睡觉呢,不是瞎折腾吗?   钱大拖着继续走,鞋子陷进雪地,湿哒哒的,唐知综乐呵,“哟,干点活就了不起了,看不起你老子了是不是。”   累得气喘吁吁的钱大:“……”今天那股妖风把他爸刮到山里来添乱了?   “爸爸。”三兄弟异口同声喊出声。   唐知综满意地抿唇,不结婚不贡献精zi就有儿子,这种感觉貌似也不错,就是……他看着钱大,“你们能不能不穿这身?”   三兄弟不懂,但看他爸露出嫌弃得不行的嘴脸,“太他妈像乞丐了。”   三兄弟:“……”果真是亲爸。   “你们等着,爸爸有钱了再给你们买两套新衣服,咱家又不是穷到买不起衣服,你们穿成这样,太丢老子的脸了。”\'老子穿得干净整洁像个文化人,儿子衣衫褴像乞丐,人们以为他虐待儿童呢。   “身上的衣服今天穿了就不要了。”唐知综再次发话。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咋能让钱大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   他们拖着木棍实在吃力,唐知综撇嘴,“拖不动就不要了,咱家又不缺柴火,干啥劳心劳力地拖回家啊,累出个毛病得不偿失。”   三兄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捡到这么粗的木棍,费了好大的劲从坑里弄上来的,咋能说不要就不要啊,酒幺摇头,“不累。”   “不累你脸上冒的是尿啊,这么粗的木棍,拖回家谁劈啊,你们劈吗?”   酒幺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钱大,“大哥,不拖了?”   不知道为啥,明明没觉得多累,自从他爸出现后就累得不轻,又往前走了几步,实在没力气了,钱大停下喘气,准备歇会接着拖。   “看吧,我就说很累吧,拖不动就别拖,走走走,爸爸带你们捡好拿的柴火。”唐知综捡起脚边拇指粗的树枝,自豪地说,“看见没,这种树枝才是最有用的。”   三兄弟:“……”   唐知综最讨厌干活,他肯捡柴纯粹是为了等刘春玲回话,要不然他才不会感这种脏累差的活儿呢,虽然手里的树枝只有拇指粗,对他来说也很累人了。   大概捡了半个小时吧,唐知综腰酸得不行,刚慢慢扶着腰站起身,就看刘春玲神色焦急地找来了,他立刻直起身,动作太迅猛,差点抽筋了。   富婆就是富婆,拔根毛就够他吃很长时间了,200元,出手越来越阔绰着,这么下去,他稍微勤奋点,两个月就能成万元富翁。   刘春玲额头满是汗,把钱给唐知综欲言又止,唐知综忙着揣钱,没注意她脸上的表情。   “知踪同志。”灌了冷风,刘春玲嗓子干干的,唐知综抬眸看她,脸上尽是感激。   刘春玲鼻子泛酸,喉咙堵得难受,答应李怀玉的事就要做到,她像交代后事似的口吻道,“这可能是我最后次和你打交道了,你要振作,别被生活的磨难所屈服,泄气时多想想战争时期红军的艰苦,他们冒着枪林弹雨为咱创造了安稳太平的社会,咱该活得更精神点才是,社会建设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读的书多,学以致用,多为社会做点贡献吧。”   钱入兜,唐知综笑逐颜开,斩钉截铁的保证,“春玲同志,我会为社会多做贡献的。”争取多创GDP!   等等,刘春玲说什么了,这是他们最后次打交道?为什么,难道有人发现自己是骗子提醒刘春玲了。   他妈的,钱揣在衣兜里好像有点烫哦。   说完那番话刘春玲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脸色也不好,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好像有很多话要说,那种想问又害怕问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刘春玲的状态,像电视剧里知道丈夫是反派的妻子无声试探和质问,话不多,“我知道了等你主动告诉我”的表情通通写在脸上。   唐知综整个人都不好了,刘春玲不会找他还钱吧?   门都没有。   刘春玲显得有点失魂落魄,离开时多次回头看,唐知综面不改色,直到刘春玲走得不见人了,他拔腿就跟上去,他倒要看看,谁在刘春玲耳朵边说了什么,钱到他兜里钱,别想他拿出来。   刘春玲和几个女知青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下山了,路上有个男知青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关怀备至地送她回知青房,唐知综不敢走太近了,李春玲说话声音小,他压根听不清。   刘春玲回知青房后他就打听不到消息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把钱藏起来,不仅他的钱,高翠华藏在床底的钱也得袍出来重新埋。   埋到个特别隐秘的地方,哪怕有人上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围着屋子,里里外外转圈,这么多钱埋远了不行,必须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睡觉的房间不行,闹起来,最先冲进的房间就是这间,其他屋子没把锁也不行,假如哪个踩了狗屎运不小心挖出来岂不走大运了。   院坝也不行,地宽,他怕自己记错位置,再有就是要钱的时候麻烦,院子里不行,他又去屋后看,得,更不行。   妈蛋,家徒四壁就是这点不好,连个藏钱的地儿都找不到。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钱大他们抱着柴回来了,三兄弟尿性不改!回来就抢茅坑撒尿拉屎……   等等,茅坑…那可是个好地方。   钱大刚拖下裤子,感觉背后有双眼幽幽盯着,不禁回头,差点没被他爸亮得发光的眼神吓死,尤其发现他爸的视线慢慢往下时,他急忙抖了抖,拉起裤子紧紧捂着□□。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钱大惊恐的捂得更紧了,他正想说以后屎尿不憋着回家,他爸就疯魔似的跑了出去,紧接着,外边响起惊天动地的呐喊,“石磊,石磊哟,石磊…”   钱大:“……”   “大哥,你完了没,我要拉屎,憋不住了。” 第24章 无赖   唐知综喊得嗓子破了都没听人应,直接爬到屋后的小山丘站着喊,震耳欲聋的嘶喊把整个生产队都惊动了,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遥远的树林外有了回应,“幺叔,我来了哦。”   “呼……”唐知综重重吐出口气,总算找到帮忙的了。   来的人是唐石林,他和几个同龄人在村头挖你修路,大汗淋漓地听到好像是他幺叔的声音,仓促的打声招呼就来了。   给唐知综跑腿干活有钱拿,他大哥私底下得了好几角了,难得他大哥不在,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争取得到为幺叔服务的机会。   “幺叔,我大哥去大嫂家学手艺了,以后你有啥事喊我,我大哥能做的我也能做。”他比唐石磊小两岁,挣了好几年工分了,力气有的是。   “明天起你给我挑水?”唐知综不挑剔,能干活就行,管他谁呢,“石林,你回家把锄头拿过来,我家地高低不平的,好几次走路差点摔着。”   唐石林看了看他的腿,抬脚就走,“幺叔,我马上给你拿去,还要啥我顺便都给你拿过来。”那天晚上他妈和大哥说话他听见了,幺叔没咋干过活,堂弟们年纪小指望不上,他们做侄子的要勤快点,能帮幺叔的尽量帮,这样不怕幺叔找外人干活把钱给了别人。   他风风火火地来,风驰电掣的去,唐知综又是阵感慨:言传身教,大哥养的儿子真是没话说,古道热肠,孝顺怜弱,对他这个亲叔好得简直没话说。   唐石林回家拿锄头,不忘去村头和队长请假,他跑得汗流浃背的,黢黑的脸上却难掩青春活力,“队长,我今天请半天假行不?”   挑泥的唐大壮抬起脏兮兮的脸,“咋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我幺叔嫌家里的地不平,我先帮他铲平了过来。”唐石林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说话很诚恳,没有丁点隐瞒。   唐大壮却不高兴了,修路和挖水沟差不多,不计工分,想找几个人干活得磨破嘴皮子才喊得到人,不赶在开春前把路修好,等春种忙起来,谁愿意做这个事。   “谁家地不是上凸下凹的,就他事多,铲地重要还是修路重要啊?”这段小路连着赶集的公路,不知是不是种庄稼挖地挖得太靠路边,这段小路常常塌陷,隔两年就要大肆修补,要不然没法走路,平时还好,不赶时间仔细注意脚下不会摔跤啥的,秋收农忙就不行了,挑粮食回来,稍不留神就摔了,两箩筐粮食撒得到处都是,还不容易堵路,耽误干活的进程。   修路势在必得。   铲地有钱拿,修路有个啥啊,累得前胸贴后背回家要多吃两碗饭,他妈都说太耗粮食了呢。唐石林扛着锄头,提衣领抹了下脸上的汗,老实说,“铲地重要啊,我幺叔腿不好,地不平摔着他咋办?”   唐大壮来了气,正欲发火,就见唐石林急匆匆跑了,“队长,就这么说好了,我请半天假,忙完我幺叔的事就过来。”   唐大壮一肚子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问其他年轻小伙,“石林啥时候这么听他幺叔的话了?”修路死活不肯来,最后还是他老子拿着棍棒在后边追打他出的门,他老子的话都不听,唐知综那点无关紧要的事倒跑得殷勤,真他妈蠢到家了。   他得和唐知国说说,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不好好管管,翅膀硬了更无法无天。   此时的唐石林想的全是幺叔会给他多少钱,哪晓得唐大壮会去找他爸告状,他到唐知综家后,很是积极的问唐知综铲哪些地方。   唐知综站在院坝里,手随便指向间屋子,“堂屋吧,沟沟壑壑的,踩着脚底痛得慌。”虽然总共没去过堂屋几回,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经常去,堂屋必须铲,还有檐廊,灶房,睡觉的房间。   唐石林惦记着钱,干活特有劲,铲铲铲,左铲又铲,前铲后铲,斜着铲,倒着铲,浑身充满着力量。   很快,堂屋就尘土漫天,唐知综喊门边看热闹的钱大,“不怕灰吸进鼻子得病啊,走远。”生病去医院又是笔开销,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唐石林抬眸,朝钱大摆手,“钱大,幺叔说得对,你走远点。”说完,继续卖力铲铲铲。   钱大:“……”算了,他进屋收拾衣服被子吧,免得落了灰。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换唐知综腰早酸得立不起来了,唐石林却啥感觉都没有,年轻真好,他抬头看了看天,提醒唐石林,“慢慢铲,别累着了,今天铲不平明天接着来。”只要晚上把锄头留在他这就行了。   “幺叔,我不累,给你干活我兴奋得停不下来呢。”唐石林快速地挥动着锄头,别提多有精神了。   没多久堂屋就铲平了,唐石林邀功似的请唐石林进屋看看效果,灰尘飞扬,唐石林咋可能进去,伸着脖子瞅了几眼,“行吧,又去铲我睡觉的房间。”   房间里有床有柜子,地方小得多,没花多少时间就铲平了,钱大急忙进屋扫灰尘,扫干净了把衣服被子抱进房间,唐知综全程站在院坝里做个观光客,不时给唐石林指他认为凹凸的位置。   有他指挥,唐石林进程慢了很多,到傍晚还剩下两间屋没忙完,唐知综关怀备至地接过他锄头,劝他回家休息,明早接着来。   唐石林手臂酸疼,看天色确实不早了,没有多想,约好明早接着干就回去了,至于钱的事,唐知综不主动提他也不好意思问,他想过了,他大哥也不是刚干活就有钱的,连着挑了很多天水才有钱拿,他就忙了半天,得沉住气。   下午修路前队长还教他们,小伙子得专心干活,为生产队做贡献,少说话多做事,过几年找媳妇才容易。   所以,唐知综没说,他也就没问。   唐知综全神贯注想藏钱的事,哪有心思揣测唐石林给他干活的原因,催促钱大他们煮饭,早早的就强迫他们睡觉,威胁不睡觉就揍他们。   他的威胁很有效,几分钟时间钱大他们就睡着了,趁着天没黑尽,他拿着锄头去了茅坑,别看酒鬼不修边幅,某些事情上很讲究的,就说茅坑,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的,坑在屋后,几乎闻不到啥臭味,不像唐知国家,撒个尿老远就闻到臭味了,熏得人情不自禁把尿憋回去。   墙壁40公分高的地挖空了块,专门预留放厕纸的,唐知综在下边角落挖了个坑,快速把钱和高翠华的家当埋了进去,为了不让人怀疑,他顺便把周围不平的地铲平了,看唐石林做挺轻松,他铲几下就浑身冒汗累得不行了。   想想自己身娇肉贵竟被逼到茅坑干活,他把在刘春玲耳朵边多话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又骂钱大他们不中用,这种事还得他亲力亲为,边骂边铲,鼻尖的灰尘刺激得他受不了了才回房间睡觉。   多的钱藏好了,不怕刘春玲识破他诡计上门讨债,因为无论她用什么办法,他绝不会把钱交出去的。   天黑透了,唐知综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无论刘春玲那边啥情况,他决定换目标了,丰田镇有钱的女知青不止刘春玲,他犯不着走到黑,尤其在刘春玲身边有人察觉的情况下。   全面撒网,重点捕捞,他以前想的太简单了。   重新制定好目标,他心里踏实了很多,慢慢将脑袋放空,片刻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天不亮就听到敲门声,吓得他惊坐起来,小声问,“谁啊?”   “幺叔,我给你干活来了。”唐石林压着声儿,小心说道,“争取今天上午就弄完。”   唐知综松了口气,他以为刘春玲带人找上门来了呢,瞅了眼外边,黑漆漆的,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搓了搓眼睛,问唐石林,“啥时候了?”   “不知道,天快亮了吧。”他出门余秀菊已经起了,在灶房煮饭呢,估计不早了。   唐知综想骂人,脑袋昏沉沉地瞌睡得不行,“天亮再说吧,我再睡会。”一年之计在于春,接下来有他忙的呢,不养好精神怎么应付性格各异的富婆。   “成,你睡会,看得见了我就开干。”   唐知综才不管他,翻个身,抽回被钱大压着的被子,继续睡懒觉。   醒来时已经中午了,唐石林已经不见人,除了院坝,到处有铲过的痕迹,他赶紧去茅坑检查他的家当,他的脚印很清楚,看来没人动过。   草草吃了午饭他又去山里转悠了,不是钓富婆而是问卢力打听刘春玲有没有啥反常的情况,知己治你百战不殆,这点他还是懂的,卢力20岁出头,正是热血小伙的年纪,也是唐知综的狂热粉,对刘春玲的情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春玲同志心情有点低落,晚饭都没咋吃就回房间了,穆知青说她是狐狸精到处勾引人,好像和男人有关。”卢力和刘春玲她们同年来生产队的,对刘春玲卢力是很有好感的,刘春玲温柔爱帮助人,好几个男知青对她有想法,而穆知青老大不小了,急于解决个人大事,逮着个男知青就刨人家家底,觉得条件不错的就使劲往跟前凑,她性格开朗,见谁都说得上话,照理说找对象很容易,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刘春玲来了后,男知青更倾向于找个像刘春玲那样的对象,以致于穆知青看刘春玲不爽,没少针对刘春玲。   “对了,上午春玲同志赶集去了,说是给家里寄信,怀玉同志跟着去的,两人手挽手在聊处对象的事,估计春玲同志要处对象了吧。”   下乡的知青们结婚的不在少数,背井离乡,找个革命战友互相帮扶共同进步是很温暖的事,最近有人问他想不想处对象,卢力想了想,再愿意不过了。   像春玲那样抢手的好同志,约莫早和人看对眼了,写信告诉家里人后就会公开了,他还蛮想知道春玲同志喜欢的对象会是什么样子呢。   “知综同志,过段时间知青房的刘知青结婚,要摆酒席,你来不?”   “来,成家立业是男人的头等大事,刘知青结婚是为了扎根农村全身心为社会做贡献,我得好好学学他的奉献精神,必须得来啊。”不来是傻子,知青结婚,到时候会邀请周围的亲戚朋友,外村的知青肯定也有受邀请的,他不趁机多结交些朋友,怎么向他名单上的人下手?   但他不敢相信他千辛万苦找茅坑藏钱到头来是他想多了,刘春玲压根不是看穿他而是因为感情?那他昨晚不是白忙活了?   这样的话,他的故事得继续演下去,下山后他去了唐知军家,算时间高翠华本应该去唐老四家的,偏高翠华喊头疼肚子痛浑身不舒坦不肯挪窝,死也要死在唐知军家的阵仗,唐老四没办法,只得把高翠华的口粮带到唐知军家让高翠华继续在那住着。   微风习习,地里的麦苗随风摇曳着绿意,田野里好多男人围着庄稼地转悠,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地里麦子的收成,瑞雪兆丰年,男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满足的笑,笑声爽朗,唐知综不可避免的受其感染,喜笑颜开地进了院坝。   屋里,黑着眼圈的唐知军有气无力地劝高翠华吃饭,“妈呢,你最喜欢吃的腊肉焖饭,吃点吧,我求求你了。”   他真的被折腾得要死了啊,夜晚高翠华不睡觉也不要他睡,白天她可劲补觉,可怜他还得干活,好不容易以为挨到2月就解脱了,他妈却赖在他家不走了,他还不敢说什么,他真的气疯了。   偏偏又不敢发作,他稍微语气重点高翠华就嚷嚷疼,闹死闹火要去县里医院,在家里小声嚷嚷就算了,高翠华嗓门大,声音嘹亮,专挑周围邻居在家的时候,弄得他快成人们眼里的白眼狼不孝子,私下唐大壮都找他谈话了。   都是些什么事啊。   “我现在要睡觉,你搁在旁边,等我醒了吃。”高翠华掀了下眼皮,继续睡觉。   “妈。”唐知军低低喊了声,放低姿态,“不吃饭肚子饿,你就吃了睡吧。”高翠华不吃饭,他就得守着,等高翠华要吃饭了他得赶紧给她热饭,要不然高翠华又得闹。   前两天就因为饭冷了他不在家,高翠华差点没撞墙自杀,吓得他半点办法都没了。   他咋就摊上这种事了呢,由着高翠华住下去,高翠华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他肯定会劳累过度睡眠不足致死的。   他妈当真完全不心疼他。   唐知综好多天没见过他老娘了,石磊结婚,周凤说高翠华起不来床,他来过次,高翠华拍着胸脯说没事要他别操心,好好守着房子过日子任何事别管,他就没操心,今天不同,他拿了刘春玲的钱,装模作样也要过来走走过场。   “老娘,我来看你了哦。”唐知综双手插兜地推开门进屋,高翠华在床上躺着,唐知军眼圈发黑,脸色蜡黄,垂头丧气地端着斗碗坐在床边,碗里的饭冒着热气,最上边飘着几片腊肉,他哎哟声,“老娘,你咋还没吃饭,都啥时候了啊。”   从没像此刻般,眼前那张以往越看越讨厌的脸变得这么温润讨喜,看到他,唐知军像海里漂浮的人抱到根浮木,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幺啊,你咋才来哟。”   这个世上,也就唐知综的话高翠华才听得进去了。   他站起身,上前拉着唐知综按到板凳上坐下,讨好地唤床上眼皮跳动装睡的高翠华,“妈,老幺来了。”   明明是有血有肉的大老爷们,声音温柔得能拧出蜜来,配着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凹陷无神泛血丝的眼,怎么看怎么像个鬼!   唐知综决定走人。   唐知军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老幺,来了就陪妈说说话吧,妈常念叨你,说你不来看他……”唐知军话没说完,高翠华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吓得唐知军差点把斗碗摔了出去,“妈,你醒了啊。”   看看,还是老幺管用,他啊,就是端茶倒水陪聊天的闲杂人。   “我啥时候怨老幺不来看我了,你张嘴就胡诌,是不是要队上的人骂老幺不孝顺你就开心了啊,你说说你,我正直朴实,勤劳勇敢,咋就生出你这黑心肝的玩意啊。”越说越气,气得快喘不过气来。   唐知军没了脾气,自己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妈,我的错我的错,你好好躺着,别气出个好歹来了。”   只要不去县里医院,啥事都好商量,包括老幺借他的名义赊账他也不追究,只要高翠华高兴,答应搬去老四家,通通没问题。   他是真的怕了啊。   高翠华沉着脸,视线落在唐知综身上突然缓和许多,“老幺,你咋来了,吃过午饭了没,正好有腊肉焖饭,你饿的话你吃。”   唐知军紧了紧手里的碗,见高翠华斜着眼,大有他不给就闹的架势,唐知军立刻把斗腕给老幺,“是啊老幺,你没吃的话就吃吧,锅里还有。”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他接过碗,自己去拿板凳上的筷子,呼呼刨了两口饭,“老娘,我吃了你吃啥。”   “锅里不是有吗?”高翠华歪着嘴,拖长了音。   唐知军会意,“有有有,妈,我马上给你盛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算知道老幺的泼皮无赖跟谁学的了,他妈啊。   难怪他妈最疼老幺,不是老来得子的原因,而是老幺最像她!   唐知军重新舀了碗饭端给高翠华,趁着高翠华心情好,他说去地里转转跑了出去,最近媳妇孩子对他怨念特别大,哄好高翠华,他还得哄哄她们。   做男人真他妈累。 第25章 计划   在唐知军舔着笑脸哄媳妇孩子时,唐知综正潸然泪下地传达着身为人子该尽的孝道,“老娘,你别怕去医院没钱,你辛辛苦苦抚养咱几兄弟长大,砸锅卖铁也必须送你去医院。”砸锅卖铁是不可能的,就高翠华红润生辉的气色,谁看都不像个病人。   他觉得高翠华可能故意装病折磨唐知军的。   不管怎样,漂亮话得说在前头,要高翠华清楚自己是最孝顺的,其他人都是阳奉阴违的面子工程,不值得信任。   高翠华果真一脸欣慰,“老幺,不枉费妈疼你一场,几个孩子里,你心思是最纯粹的。”   其他几个儿子对她好都是别有企图,巴着她拿钱使,别以为她老糊涂了,心里门清着呢,她夹起片肉,突然呲牙笑了,“妈和你说,妈没病,专门找茬的,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老娘的钱,老娘不治治他,以后不得骑到老娘头上来?”她弯着眼,笑得老奸巨猾,筷子伸进唐知综碗里,落下肉,“老幺,多吃点。”   “老娘,你吃你的,我吃了你吃啥?”   “妈想吃随时喊你二哥弄。”高翠华信心十足的说道,“他不敢不听我的话。”   不听她就闹,真惹毛了就住着不挪地,看谁敢拿她怎样。   唐知综毫不怀疑话的真假,大口扒饭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娘不愧是老娘。”亲妈大过天,装病就能让所有人屈服,牛。   听到夸奖,高翠华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背,“那是自然。”她老早就想收拾他们了,硬是憋着没发作而已,分家前,家里所有事她说了算,她的话是圣旨,分家后,个个翅膀硬了,嫌她是老不死,光吃饭不干活,态度越来越差,儿媳妇和人聊天尽是抱怨自己这个婆婆不帮忙干活,不带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太难伺候了,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呸。   她们好意思说,高翠华觉得自己没骂她们就仁至义尽了,自己偏心老幺咋滴了,都偏心好多年了继续偏心又咋样,从前几个儿子有说过什么吗?就她们嫁过来后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的,指望她干活?门都没有。   “老幺,你最近有钱花没,没钱的话就拿那笔钱用,反正是留给你的,与其等我死了老大他们和你抢,不如我活着时看你花,你享受了妈也高兴。”这几天高翠华想得很明白了,她短命早死就算了,假如她不小心活到100岁,就得30多年后,那时老幺都多少岁了,有心花恐怕也没走去镇上的力气了。   不划算,早给老幺是对的。   “老娘,你别害怕我没钱,你的身体最要紧,明天我带你去县里医院看看咋样?”   “没病去啥医院,不是浪费钱吗,不去不去。”高翠华摆手。   唐知综沉吟,“你好多天不出门,队上很多闲言碎语,说你白稀罕我了,你躺床上我跟个没事人似的......”流言蜚语就算了,重要的是做给刘春玲看,要她相信自己的钱是花在救命上的。   “你听她们乱说,她们就是见不得咱好,你是妈生的,孝不孝顺妈说了算。”   “妈说的对是对,可她们说的太难听了,像年前我去给你买药不小心被埋了,好多人骂我活该。”唐知综苦着脸,“妈,你要给我机会孝顺你啊。”   说着,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高翠华跟着难受得不行,“是妈不好。”村里的妇女们最爱来事,芝麻大点事到她们嘴里能夸张成犹如天塌,老幺的名声就是让她们败坏的,以前老幺破罐子破摔不在乎她懒得找她们计较,如今老幺想正名,做亲妈的咋能拖后腿,她答应道,“成,明天妈跟你去县里,但别去医院,咱进城逛逛就回来。”   她说老幺带她去医院了,没人看见,谁敢说她没去。   想法和唐知综不谋而合,唐知综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比赞了,他紧紧捏住筷子,咬牙将喜悦的情绪压下,皱着眉头说,“进城不去医院咋行,叫医生看看,这样我才踏实。”   “有啥踏不踏实的,妈身体好得很,挑两百斤粮食不是问题,就这么说好了,明早你来喊我。”   高翠华不争气的儿子突然孝顺能干了,大清早搀扶着高翠华要去县里看病,这简直跌破村里人的眼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酒鬼会这么好心?哪次不是到处赊账要他老娘和兄弟给他擦屁股,这次积极得像个孝子......   但事实如此。   井边挑水的,村头修路的,自留地干活的都看见了,积雪渐渐稀薄的小路上,酒鬼驼着背,架着高翠华腋窝,步履蹒跚地走向村外,3个儿子跟在他身后,扯着嗓门劝高翠华要听医生的话,不要害怕打针......   败家子翻身成孝子?这可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尽善尽孝的好事,抬着石头碾土泥路的唐大壮眼冒精光,松手撒腿就朝唐知综的方向跑,吓得另外个抬着石头的汉子惊了跳,“队长,干啥去啊?”   “咱生产队要翻身了,我问问酒鬼去。”   托酒鬼的福,整个公社他们生产队的名声是最差的,从没得到过先进生产队称号,作为生产队队长,他多次劝唐知综戒酒老实过日子,奈何嘴唇磨起泡也没用,去年秋天,公社组织开展思想品德教育,重点针对成分不好,德行有损的人,集中组织学习领导人语录,他推了酒鬼去,刚开始好好的,几天后他就撑不住了,干部在上边教他们背诵领导人语录,他在下边偷偷喝酒,自己喝酒算了,还拉拢了几个村里的地痞,弄得学习课堂乌烟瘴气的,鉴于他情节恶劣,公社干部欲对他进行劳力改造,还没通知呢,酒鬼已经和坏分子们勾肩搭背喝酒聊天了,这还了得?依着酒鬼走哪儿带坏哪儿风气的性格,公社干部们认真讨论后决定不管他得好。   宁肯他烂得扶不起来也别叫他祸害了其他人。   整个公社,他是名正言顺□□部除名不进行教育的,他干不干活也懒得过问的那种。这样的人幡然醒悟,唐大壮觉得难以置信,如果是真的,他恐怕是整个公社的奇迹,公社干部会拍手欢呼的。   农村包围城市,农民的思想对社会对国家而言有着重要影响,他几乎能肯定,只要酒鬼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喝酒不闹事,今年他们很有希望获得先进生产队称号的,想到那枚代表着荣耀的徽章,他全身血液沸腾起来。   “知综,你干啥去呢?”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失望无数次的唐大壮有点不自信的拔高了嗓音。   “我...”   “有眼睛不会看啊,老幺送我去医院看病,咋滴了,老幺孝顺我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也给我咽进肚里,我家老幺是最孝顺的,往后你再说他德行不好,我就去公社举报你看不起劳动人民。”   就这样,唐知综没来得及开口,他老娘就冲在前边替他贴上了‘孝顺’的标签。   唐大壮:“......”唐知综算啥劳动人民,快30岁的人,撒种插秧他哪样会的?不过眼下不是纠正高翠华错误的时候,唐知综确实送她去医院才是关键,他大喜过望地看着唐知综,猛地想起什么,狂喜的脸上闪过丝急切,“你等着,进城办事要介绍信,我给你们开介绍信去。”   话完,人已经往家跑出去有段距离了。   组织是宽容的,对待自己同志像春风般温暖,公社干部如果知道唐知综的表现也会以他为荣的。   羊肠小道上,唐大壮的身影显得格外豪迈高大。   唐知综疑惑的和高翠华交换个眼神,他们去县城又不是真看病,开介绍信会不会太浪费纸和墨了。但唐大壮积极提出来,两人不会蠢到阻止他,以免唐大壮不小心看穿了他们的计划。   事情惊动了唐大壮,几乎整个生产队都传遍了:酒鬼醒事了,懂得孝顺他妈了。   儿子孝顺是好事,可像高翠华所说,村里总有些见不得人好的,叶英去井边洗衣服就和几个妇女酸溜溜说唐家闲话了,“唐老幺醒个屁的事,他要啥没啥,真去医院拿得出钱给高翠华买药?”   “不能这么说吧,唐老幺不是会说谎充面子的人,即使拿不出钱,就他这份孝心足以让高翠华感动了。”其他几个孩子有钱咋样,没人肯带她去啊,要不然也不会在床上躺这么多天。   “感动有个屁用,她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唐老幺没出息,几个孩子又心存抱怨,老了有她哭的时候。”叶英语气笃笃,不知是看不起唐知综还是看不起高翠华。   叶英最爱说唐知综坏话,从头到脚把唐知综批判得一无是处,村里人习以为常了,以往不会有人搭腔,偏偏让今年立志拿先进生产队称号的唐大壮听到了,他竖起眉头,训叶英,“就你会能干会算命是不是,这么会算咋不给自己算算,卫军出去几个月了,啥时候回来啊?”   要不是李卫军拐跑唐老幺媳妇,唐老幺会堕落到这步田地吗?叶英好意思背后笑话人家,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啥德行。   生产队风气就是遭这种人败坏的,下回再有思想教育课,他绝对推叶英去。   唐大壮不苟言笑时挺令人发憷的,叶英顿时不吭声了,老老实实搓衣服,唐大壮又警告了其他人两句,在唐知综跟前不准说风凉话,否则直接送去劳动改造。   几个妇女战战兢兢地点头,离叶英远远的,不敢再议论唐知综半句。   而拿着介绍信的唐知综和高翠华在城里逛得欢,假模假样去医院溜达了圈,买了点治感冒的药,然后去黑市弄了点票,午饭在国营饭店吃的,高翠华算见识了幺儿能耐,上扬的嘴角没拉下来过。   她幺儿有出息,城里的人和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队上的人不知道罢了!   唐知综不知道他在高翠华心里的形象又上了个台阶,日常交际对他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要对方有好感轻而易举,他并没觉得自己多厉害,陪高翠华吃了午饭,准备再去街上转转就回村,走到岔口,迎面突然冲来辆自行车,嗖地从唐知综面前滚过,坑里融化的雪水溅了唐知综满身,甚至脸上都有。   他愤怒地抬头,肇事者已经骑很远了。   “老幺,你没事吧。”高翠华刚刚惊得呆愣了,此刻回过神,见唐知综衣服裤子脏了,只觉得庆幸,“幸好没撞到你,老幺,咱还是回去吧。”   唐知综盯着那身土蓝色工装看了很久,给他等着,有钱了他立马搬进城住,别说自行车,他买四个轮子的,天天开着去他单位找溅他满身污水。 第26章 蹭饭   幺儿遭溅了身水,高翠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城里人高高在上,哪是农村人惹得起的,拍拍唐知综衣服上的水,“老幺,别看了,咱赶紧回家啊。”   唐知综忿忿收回视线,嘴里大骂脏话,高翠华急了,伸手捂他的嘴,声音比任何时候说话都轻,“小点声,被人听见了不好,脏了妈又给你买。”她偷偷打量着周围,发现没人过多注意她们后微微松了口气,听惯了村里嘶喊似的声音,城里人的轻声细语她听不惯,进城到现在她都没咋说话,就怕声音大了遭人笑话,她抓着唐知综手臂,左看右看不知往哪儿走,“老幺,咱从哪儿来的?”   “左边街。”唐知综挽起她的手,目不转睛地问,“老娘,真给我买衣服?”   “买买买,要啥都给你买。”高翠华绷着神经,全神贯注看路,快到洼地时,及时拉住唐知综,生怕又有自行车溅他水,枯瘦如柴的脸满是为母则强的紧张,唐知综好笑,扯她手臂,“老娘,紧张啥啊,你以为所有人都饿死鬼赶着投胎啊,放轻松啊。”   高翠华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僵硬勉强,唐知综抖了个激灵,急忙转头看别处,说实话,他老娘不笑比较好看,笑起来,真的...丑到爆!   但不妨碍高翠华走得快,本来是唐知综挽着她的,穿过两条街,高翠华自己认路就健步如飞起来,变成她在前拖着唐知综走,步伐矫健,半点不像农村老太太卧病在床多天的状态,唐知综多次提醒她,“老娘,你是个病人,走得太快了,被村里人看见会起疑的。”   每次他说完,气势如虹的高翠华立即停住,缓慢地抬脚,抬脚,走几步就露出本性,走姿洒脱利落,和女强人无异,唐知综不禁纳闷,“老娘,你咋装病骗过所有人的啊。”就高翠华这演技,分分钟会被拆穿吧,唐知军竟被折腾得面色枯槁犹如死灰,智商被狗吃了吗?   “咋骗啊,死活躺床上不下地呗。”高翠华得瑟的斜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大姨以前经常装病,次次都没得逞,妈看你大姨就看出经验来了。”   “啥经验啊?”唐知综好奇。   “装病就装得彻底,千万别手脚发痒干活,因为干着干着就露馅了,你大姨就是,有次你大姨喊头痛浑身没力气,你表哥让她在床上躺着,她闲不住,趁你表哥他们不在家就偷偷去山里捡柴,运气不好,被你表嫂看见了.....哎,你大姨就是不聪明.....”高翠华大姐活着时,经常和儿媳妇吵架,为了压制儿媳妇没少干些稀奇古怪的事,每次都被人拆穿,她就不同了,她说不舒服躺在床上动都不动的,躺十天半个月对她来说小意思。   “老娘,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哪。”为了不穿帮,直接演个吃喝拉撒要人照顾的病人,别说唐知军他们看不出来,医院的医生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她没病,难怪。   高翠华意气扬扬地昂头,“妈没智慧咋能生出你,赶紧走,出城后咱走慢点,傍晚才进村,要让村里人以为咱在医院花了很长时间。”虽然买的感冒药,但她是做了脑部检查的,没拿到结果而已。   做脑部检查是唐知综的意思,来都来了,肯定要弄堆外人看不懂的检查报告回去,狠狠打那些说他不孝的人的脸。   “听老娘的。”唐知综忍不住拍手叫好,高翠华咋像他肚里的蛔虫,他想什么她就说什么,太有默契了。   “老娘,你‘没智慧咋能生出我’这话啥意思啊,生我是要了智慧的嗦。”唐知综就想听高翠华吹牛讲故事,三人行必有我师,只有学习才能取得进步,他将来是要做富豪的,不能满足于骗骗小年轻,目标该放长远点,等他有勇气挑战县里最有权有钱的魏彩凤且有全身而退的自信时,他才算出师了。   要不然他为啥放着有年纪快死的福婆不骗,挑年轻没经验的坑,不就是自己不够老道怕行骗失败惹祸上身吗?   魏彩凤是他的终极目标,金盆洗手之作,要留到最后的,只希望魏彩凤多活几年,等他啊。   这条街没什么人,雪被清扫到两侧,高翠华前后看了眼,小声说,“妈没智慧能生出你这么好命的人,比以为生孩子有力气就行...”高翠华戳了戳脑袋,突然笑了,“妈生你脑是用了智慧的。”   唐知综:“.....”算了算了,还是聊聊回生产队后怎么吹牛吧。   母子两走走停停,时间掐得正好,迎着傍晚的余晖进的村,村头的路修补得差不多了,唐大壮领着人做扫尾工作,见到他们,唐大壮像饿狼逮着羊,绿幽幽的眼神快把人吞噬了,“知综兄弟,你们回来了,医生咋说,婶子的病没事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搓搓手,招呼其他人下工,自己迫不及待地要找唐知综问清楚情况,顺便摸摸唐知综的底,他是真改好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唐知综小心搀扶着脸色不太好的高翠华,低落的摇头,“不知道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要等几天出来,队长,快天黑了还没收工呢,生产队有你这个队长,真的是整个生产队的福啊。”你继续干活,我们先回去了啊,唐知综心里的潜台词。   唐大壮断定唐知综改好了,酒鬼啥时候摸着良心说过话啊,这么多年,也就这话最情真意切了,“婶子,知综兄弟脱胎换骨像个人了,你总算死也瞑...你总算苦尽甘来了。”   唐知综:“......”你他妈才像个人呢,你全家都像个人。   唐知综不想搭理他,抿着唇继续走,走了两步,余光瞥到边上眼神殷切的唐石林,皱眉道,“看啥看啊,没看见我累得迈不开脚了啊,还不赶紧扶你奶回去?”语气凶神恶煞的,唐石林却笑得脸开花,“好吶,幺叔,你坐回,我扶我奶回去后过来背你啊。”   唐大壮和唐知综:“......”这娃脑子有病吧。   高翠华仍住在唐知军家,唐知综他们到时,院里静悄悄的,所有屋子的门都关着,灶房门上锃亮亮的锁分外显眼,唐知综挑了挑眉,回眸瞅唐石林,后者清了清嗓子,闭眼昂头,扯着嗓门不要命地大喊,“二叔,二叔呐,奶奶回来了哦。”   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高翠华跳了起来,好在有惊无险,沉浸在自己粗噶难听嗓音里的唐石林并没发现。   唐石林喊两声地里就有回应了,奈何他太过投入,听不到外界声音,一直喊一直喊,一声高过一声,真假音切换,尾音拖长上扬,高低起伏,比念家祭的还用力,唐知综捂着耳朵,兀自扶着高翠华进了她房间。   高翠华刚脱衣服躺下,外边的喊声戛然而止,同时响起唐知军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石林啊,我听到了,听到了,你能不能别喊了啊。”声音难听得他头皮发紧,闹心挠肺的难受。   清晨送高翠华走后,他回屋睡到下午才起床,接着就挑粪施肥忙到现在,他准备把剩下一行麦子施了再回来,但唐石林跟催命符似的,他不赶紧回来,地里的人会说他冷血无情,亲妈从医院回来,他只顾着干活不关心她的病情,人多嘴杂,他不得不跑快点。   “你奶奶呢?”唐知军刚问出口,就听唐知综喊他,“啥时候了,家里咋没动烟火,要饿死妈啊。”   听到他的声音,唐知军心都缩紧了,他和周凤商量晚上直接送高翠华去老四家,这个月本就该老四供养,高翠华赖在他家算什么事,他和老四说过了,老四也同意,然而有唐知综,恐怕难了。   不管怎样,该做的面子得做,“我这就喊你嫂子回来做饭啊,老幺,你辛苦天了,晚上就在这边吃饭啊。”   “不在你这吃难道去大哥家吃吗?你好意思吗你,老娘看病全是我给的钱,吃你顿饭没占你便宜吧。”屋里传来唐知综理所应当的回答。   闻讯而来看老母亲的唐知国:“......”关他屁事啊,去他家吃饭,凭什么,唐知综哪儿来的脸?眼角扫到唐石林,他恶狠狠地瞪过去,“下工不回家乱跑啥,皮又痒是不是?”   他最后个字刚落下,但听唐知综喊唐石林,“石林啊,把钱大他们喊过来吃晚饭,免得他们动柴火。”   唐知军:“......”老幺不要脸惯了,不能生气,气出病受罪的是自己,唐知军顺了顺自己胸口,老半天才把心头憋闷给压下去。   而得了指令的唐石林跑得飞快,边跑边用他那老鸭嗓喊,“钱大,钱大,幺叔喊你们不煮饭,来二叔家吃饭哟,钱大耶。”   这娃,声音特难听了吧。   重要的不是这个,唐知国唐知军互相看了眼,纷纷进屋看高翠华的情况,高翠华盖着被子,只露出张脸,脸色潮红,气色真不差,唐知军没开口呢,唐知综就抢过了话,“妈这次是在鬼门关走了遭啊,你们不知道多严重,就差没直接住院了,抽血抽了这么多...”唐知综抬手比了个碗口大小形状,唐知国和唐知军光是想脸都白了,唐知综继续说,“抽完血妈直接晕过去了,半个小时才醒,醒过来又被带到各种检查室检查,那些仪器咱看都没看到过,一会儿要妈侧躺一会儿又平躺.....”   他描述得夸张,唐知国和唐知军没去过县里医院,脸惨白惨白的,唐知国偏头,拿起衣柜上的白纸,“这是医生开的药吗?”   唐知综故意放在显眼的位置,专门给他们看的,他点头,“对啊。”   唐知军好奇的拆开,白的灰的黄的,和他在卫生所开的感冒药没啥区别,他疑惑,“看着像感冒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魏彩凤请记住这个人,哈哈哈 第27章 平摊   “感冒药?”唐知综脸色微变,浓眉愤怒地倒竖着,如墨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唐知军看,看得唐知军莫名不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虚地拍了自己个耳巴,“老幺,我......”   “二哥,你还是不是人哪,老娘痛得死去活来的你舍不得花钱带她去医院就算了,随便弄点感冒药糊弄她,你良心给吃狗吃了啊。”   认得出是感冒药,可见唐知军没少买这个,半斤八两敢质疑他?有那个口才再说吧。   唐知军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唐知综抢了先,唐知综多无耻的人,不得理尚且不饶人,何况抓住了他小辫子,唐知综开口唐知军就知道要坏事,结果还是没能阻止他,唐知军脸瞬间红得彻底,慌乱地摆手不认,脑里组织着语言为自己开脱,奈何唐知综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大义凛然地控诉道,“老娘生你养你没有功劳有苦劳,你心肝咋黑成这样啊,给老娘买药都敷衍了事,咋滴了,巴不得老娘快点死是不是啊?”   唐知军狂甩头,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平心而论,几个儿子里,他对高翠华真不算最差的,唐知综没心没肺污蔑他,可唐知国是大哥,他性格怎样他清楚,念及此,他拼命给唐知国使眼色希望唐知国为自己说两句公道话。   几兄弟了,唐知国是最稳重公平的,他说的比自己有说服力。   结果唐知综皱着眉,脸上指责尽显,他又去看高翠华,后者怒瞪着眼,随时要扑过来撕碎他似的,唐知军更说不清了,恨不得多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没事多个屁的话啊,管它是不是感冒药,能治高翠华的病不就行了?   他毁得肠子都青了。   屋里有短暂的安静,安静得针落可闻。   片刻功夫,唐知综再次爆发,趾高气扬的戳着唐知军脑门质问,“人命关天,何况还是咱老娘,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说到这,他骤然停住,唐知军绷着脸如临大敌的抬眸,却看唐知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忘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说说你,没有良心也不能做这么缺德的事啊,她是咱老娘啊,咱爹死后,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咱拉扯大,节衣缩食省吃俭用,遭了多少白眼,你们个个狼心狗肺的......”   越说越起劲,说到后边唐知综鼻尖通红,眼眶泛泪,而高翠华直接钻被子里痛哭出声。   唐知军:“......”有件事他必须要纠正,他妈遭白眼不是死了丈夫,而是养出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他抬手试图打断唐知综,唐知综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吓得跳开两步远,如梦初醒般地摆手,“算了算了,不能全怪你,老娘是咱的老娘,生病咋能只靠你给钱,你也有几口人要养活呢,总不能为了给老娘看病要你砸锅卖铁吧。”   语气斗转直好,好得唐知军面露感动,缩回僵在半空的手,心情复杂的点头,暗想老幺总算说了句人话,不枉费他的半筲箕花生,冲老幺的表现,今晚怎么也要让媳妇多煮点米饭,多弄两个菜......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煮腊肉香肠时,唐知综视线落在了沉默不言的唐知国身上,他语重心长地问,“大哥,给老娘看病是不是该几兄弟都出钱?”   尽管问的不是自己,唐知军迫不及待地抢答,“对,该平摊。”众人拾柴火焰高,只靠单独的一个人,医药费就能把全家压垮,更别论以后靠啥生活了。   唐知综目不斜视地望着唐知国,一副‘你说你说,你如果说不就不是人’的表情,唐知国警钟大作,倒不是不认可唐知综的说法,相反,唐知综说出了他的心声,给高翠华养老是几兄弟轮流养,唐知综过了就是他,以高翠华偏心的程度,年前在老幺家受伤拖到他家才发作的事会屡屡发生,唐知综这么说简直解决了他潜在的麻烦。   但反常即为妖,他不相信唐知综会有这么好的心,这话换别人说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赞成,至于唐知综他表示怀疑,他抿着唇不出声,不经意瞥到唐知军手里的黄色药丸,有什么在脑海闪过,快得他抓不住,却听唐知综自顾自的说,“大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行,我们就来说说这次,老娘去医院花了多少钱我都记着呢,检查费十八块六,药费四块八,总共二十三块四,咱5兄弟平摊,每人四块六毛八......”   唐知国和唐知军:“......”咋就以为老幺突然良心发现是替他们着想呢,脑袋被驴踢了也不该这么想。   唐知军和唐知国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打着算盘,床上,窝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高翠华止住了哭声,大力的掀开被子蹬着床坐了起来,板着脸怒吼,“老幺说得对,医药费你们兄弟平摊。”   屋里再次安静,半晌,唐知国说道,“好,听妈的,平摊吧。年前妈闪着腰,医药费是我出的......”   “诶诶诶,大哥。”唐知综扑过去晃他胳膊,“去年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吧,照你这么算,是不是把以前的账都得翻出来算算啊,那得算到啥时候?”   唐知军附和,“老幺说得对,从妈这次生病算起。”真把旧账翻出来,他还得往里搭很多钱,太不划算了,从这次开始算,高翠华生病以来,他没少花钱,虽说买的感冒药,感冒药也得花钱啊,他咳了咳,“老幺,你看我买药......”   “你有脸说你呢,妈生病,你不弄清楚病因买点感冒药敷衍了事几个意思,想把账拿出来平摊你脸皮能再厚点吗?”唐知综瞪着眼,沉痛地质问唐知军,“你有脸吗?”   唐知军:“......”他咋就没脸了?   他扬起脖子,正欲反驳,再次被唐知综扬手打断,“好了好了,就按我说的来,有什么不满的,饭桌上咱几兄弟心平气和商量。”说着,他走到门口,扬着下巴喊远处的唐石林,让他把唐老四他们叫来吃饭商量事。   他嗓门嘹亮,吓得院坝里啄食的鸡拍着翅膀跑开,躲进鸡笼,探出花色的脑袋警惕地打量周围。   院坝外,听了唐知综喊话的周凤眯了眯眼,低垂的眼睑盖住了真实情绪,抱着孩子闷头往里走,唐知综见了,喊她,“二嫂,都啥时候了,咋还不煮饭,妈在床上躺着呢。”   回答他的是震天响的关门声,唐知综耸肩,回眸朝唐知军抱怨,“二嫂脾气也特大了,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来吃饭哪。”   那还用问吗?唐知国揉着太阳穴,咬着后槽牙从牙缝勉强挤出3个字,“怎么会?”   “那就好,我还想说二嫂不高兴我就回家吃呢。”   唐知军:“......”信你的话有鬼。   唐知军呼吸厚重,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得出在使劲压制自己心头的火气,灰白的天渐渐暗下,唐知综站在明暗交接处,扯着嗓门喊了好几声周凤,喊她快点煮饭,别等到天黑吃饭,否则吃了饭就睡肚子不舒服,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絮絮叨叨地嚷得唐知国脑袋疼,他太能体会唐知军有火撒不出来的心情了,谁遇到老幺都能被气得半死,这世上,不生气的只有他妈,他甩甩头,抬脚朝外走,“晚饭不用煮我的,医药费的事你们商量好了通知我就成。”宁愿这次吃点亏也好过将来大出血。   唐知综拦住他,“你不吃了晚饭走?”   “不吃了,你大嫂在家等着。”唐知国拂开他的手,迎着灰白的光大步出了门,高大消瘦的身形转眼模糊在昏暗的暮色里,唐知综无所谓的垂手,好心讨不着好,唐知国不吃他吃,他喊唐知军,“煮不煮晚饭了,我和妈饿了整天了。”   唐知军脸黑成了煤炭,唐知综视若无睹,扶高翠华躺好,温声道,“妈,医药费的事你别担心,往后哪儿不舒服及时说,我有时间我送你去医院,我没时间还有大哥他们呢,你劳累了大半辈子,以后耍清闲吧,我们几兄弟会好好孝顺你的。”   高翠华感动得一塌糊涂,拉着唐知综的手不断夸他的好,母子情深似海,唐知军像个外人,他待不住了,脸色铁青地躲了出去,刚踏出门,就听屋里的唐知综催他,“多煮点饭,别抠抠嗦嗦的。”   唐知军气噎,想他们几兄弟勤劳朴实,正直善良,咋就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兄弟,真的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气冲冲打开灶房的门,舀水,淘米.....起火时,火柴不小心掉进柴灰,他伸手捡,手上湿哒哒的沾了满手灰,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偷来的钱没见光就被人偷走了,心里更觉憋闷,尤其听到高翠华屋里传来的说笑声,胸口像堵住似的喘不过气来,吃吃吃,吃死你。   唐知综总有办法把他的坏心思勾出来,克星,天生的克星。   周凤许是气得不轻,唐知军煮好饭她们都不肯出来吃,唐知军不想她被唐知综气,舀了饭端进她屋里的,美丽美云也不露面,抵触情绪可想而知,谁知如了唐知综的意,人多钱大他们坐小桌吃饭,没少挨美云冷眼,她们不出来正好,唐知综劝他们多吃点,明早不用吃早饭的那种。   贪婪爱占便宜的嘴脸毫不掩饰,唐知军多看眼胸口就闷闷涨涨的难受,直接说起医药费的事来。   养老是儿子应尽的义务,唐知国没意见,唐知军有意见不敢提,唐老四他们说不上话,有想法也忽略不计,到最后,这件事就拍板了,以后高翠华生病几个兄弟平摊医药费,死了几兄弟凑钱办丧事。   唐知综把这次的医药费报了账,唐老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说多少就多少,谁知道你有没有贪钱。”   对这个质疑,唐知综懒得解释,他就是多报了20块咋了,唐知国和唐知军都没说啥,唐老四聪明个什么劲儿,他不说话,专心埋头扒饭,唐知军皱皱眉,打圆场道,“老幺不是那样的人,再贪不会贪黑心钱,我和大哥相信他的人品。”   “人品,他有啥人品,混起来六亲不认的,二哥,你别被他骗了。”   瞧瞧,几兄弟里还是有明白人的,唐知综叹气,“四哥怀疑我不要紧,你去屋里问妈,妈知道。”   “妈偏着你...”唐老四不甘心,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唐知军喝止住了,“妈生着病,咱别打扰她了,医药费按老幺说的给,听着多,每人分担点也还行,毕竟是亲兄弟,和和睦睦的别让人看了笑话。”   唐知综嘿嘿笑了,“还是二哥明事理。”   唐知军皮笑肉不笑,他有苦没法说罢了,老四来之前,他听到唐知综劝高翠华搬到老四家住,他不替唐知综说话,高翠华留下来继续折腾他怎么办。   医药费给就给,把高翠华弄走就成,至于手里没钱,欠着就是了,唐知综总不会翻箱倒柜的找吧。   唐知综什么人,唐知军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没钱就用粮食抵,粮食不够就用鸡鸭鱼肉抵,再不济队上有工分呢,工分就是粮食,不怕唐知军他们撒泼不认账。   这顿饭照样是唐知综吃得最欢,抹嘴巴走人时,不忘关心周凤的身体,“过几天妈还要去县里,不妨让二嫂跟着去检查检查,不年轻了,有病别拖着啊。”   屋里喂儿子吃饭的周凤手抖,饭差点喂到鼻子里,唐石康两岁不到,妈妈妈妈喊了两声才拉回周凤思绪,她温柔地喂他吃饭,“石康乖啊,明天妈妈给石康煮鸡蛋吃。”至于唐知综,总有天会找人收拾他。   天儿已经黑了,唐知综心满意足地吆喝着钱大他们回家,而唐老四背着高翠华走了,闹哄哄的院子恢复了平静,唐知军心力交瘁的回堂屋收拾碗筷,旁边房门拉开,周凤喜怒不明的抱着石康出来,风吹起她额前零碎的头发,唐知军悻悻,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媳妇,甭管啥法子,能把妈送走就成,妈留在咱家,你和石康也睡不好。”   最近全家没人睡过好觉,大人就算了,孩子正长身体,睡不好容易长不高,他擦了擦手,抱过白白净净的儿子,抛向空中随即稳稳接住,石康高兴得手舞足蹈,“爸爸,爸爸。”   听到儿子的声音,唐知军身上的疲惫消散不少,明知老幺提出这个是想捞点钱回去,捏准他和大哥会同意才有恃无恐,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妈不折腾老幺,揪着他和大哥不放。   周凤低着头,脸上神色难辨,唐知军暗暗观察她表情,看她主动收拾碗筷心里稍稍放了心,遇到美丽怒冲冲出来,他又去哄女儿,“美丽,过两天赶集,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买啊。”   美丽斜着眼,脸上没有半点喜悦,阴阳怪气地提醒,“你还欠着供销社的钱没还呢。”   唐知军扯了扯嘴角,偷偷瞄周凤,供销社的账是老幺赊的,他倒是想和老幺理掰理掰这件事,但以老幺没皮没脸的性格,要钱是不可能的,把他得罪了,不答应平摊医药费的事,高翠华不得使劲折腾他?   明知自己吃了闷亏,有啥办法呢?唐知综死皮赖脸惯了,难道他跟着学?这叫队上的人怎么看他。   “美云,你喜欢啥和我说,我想想办法。”   美云侧目瞅了眼周凤,没有回答,不过脸没那么臭了,唐知军逗了会石康,叫美云抱着石康,他去灶房帮着洗碗,灶房燃了煤油灯,晕红的光照着周凤的脸,唐知军忐忑地说,“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家里的钱是周凤从以前的婆家带过来的,那家人这几年混得不错,哪怕周凤再嫁人也时常送礼过来,说是给孙女美丽的,钱都周凤扣着,想想他挺对不起周凤的,跟着他她亏了。   周凤神色淡淡的,“老幺给妈看病的钱哪儿来的?”   “啊?”唐知军没想过,“不知道,他没说。”说到这,他眉头拧成了川字,“媳妇,你是不是怀疑妈的钱是遭他偷去了?”不可能啊,他藏钱时唐知综不在村里,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钱藏在柴灰里的,他摒弃这个想法,迟疑道,“是不是之前妈给的钱,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最近才有钱的。”   回想自己捏着那坨布的感觉,少说好几百块钱,他妈不动声色,深藏不漏着呢,与其问老幺哪儿来的钱,不如问他妈哪儿来的钱,不过以他妈的想法,问也问不出个啥。   周凤低头洗碗,碗里半粒饭不剩,用丝瓜布洗洗就干净了,她叠好碗,唐知军眼疾手快的搁进碗柜,见他这样,周凤有气也撒不出来了,再说她不是气唐知军,是气高翠华,别人家的老人不是帮着干活就是帮着带娃,高翠华尽给他们找麻烦,什么人哪。   周凤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明白唐知军的难处,不管咋样,把高翠华送走比什么都强。   她也气唐知综狮子大开口而已,说是去医院检查,具体花了多少钱就他和高翠华知道,高翠华偏着他,当然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摆明了坑他们。   她不痛快,唐知综还不满呢,咋就没仔细合计合计呢,5兄弟平摊,每人10块钱也好啊,哎,追根究底还是他心肠软,不好意思坑他们太多,换不认识的,他往死里宰不会手软,他教育钱大他们,“兄弟如手足,你们要学我,跟兄弟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他的感慨换来的是钱大几不可闻的嗯,唐知综拍他脑袋,“装啥老气横秋呢,学学你石磊哥和石林哥,他们对我多好。”   酒幺听懂了,脆声道,“好。”   “还是酒幺乖,赶集爸爸给你买糖吃啊。”   赶集前得想方设法把他垫的医药费收回来,亲兄弟明算账,他没狮子大开口算留情了,他们不给钱的话别怪他翻脸无情。   清晨,天麻麻亮唐知综就醒了,刷牙后就去了老房子,和唐知国说说昨晚商量的结果顺便要钱,漫山遍野的积雪融化得差不多,零零星星的点缀着白,他边呼吸着新鲜空气,边不疾不徐地往老房子走,拐弯时,遇到了满脸霜雾的唐石磊,他有点震惊,“石磊,你这几天干啥了啊。”   婚前朝气蓬勃英俊帅气稍不如他的唐石磊像换了个人,脸颊清瘦,疲态尽显,跟个老头子似的无精打采。   看到他,唐石磊提了提后背的背篓,低低喊了声幺叔,唐知综上前拉住他,语气恳切,“好好的帅小伙咋给糟蹋成这样了,来来来,给幺叔说说出啥事了。”就说不能结婚不能结婚,瞧瞧石磊的憔悴样,回家得和钱大他们说说,别步石磊的后尘。   清晨空气阴冷,唐石磊冻得鼻尖通红,听幺叔关心自己,他心头不禁有点委屈,“没啥,可能学手艺太累了没休息好,习惯就好。”他过得咋样不重要,不能让幺叔担心,幺叔要照顾堂弟们很辛苦了,自己哪能给他添麻烦。   唐知综呵呵冷笑,“骗鬼呢,学手艺能有多累,是不是黄家人欺负你了,你别怕,告诉幺叔。”   “幺叔...”唐石磊鼻尖酸涩,“也不是什么大事,玉儿几个姐夫看我不顺眼,专使唤我干重活。”干重活就算了,他在家干惯了不觉得有啥,他不高兴的是他们的眼神,时常背着自己挤眉弄眼,窃窃私语,那种感觉令人不舒服。   “可能不熟,除了喊我干活没啥好聊的吧。”唐石磊自我安慰。   唐知综摇摇头,拍他的肩,“石磊,想听幺叔的建议不?”   “啥?”   “你说说你,论长相论身材,整个村里也就比我稍差点,有必要上赶着被群歪瓜裂枣的秃顶男人嫌弃排挤吗,与其整天受那窝囊气,不如回家踏实干活,腰板直不怕人笑话。”木匠家外边看着光鲜亮丽,内里乱得很,女儿女婿个个是极品,唐石磊的耿直性格哪儿招惹得起。   他提醒过余秀菊,她怕是没往心里去,真以为儿子结婚有了家人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嗦,鼠目寸光。   “幺叔,我也不想去,我妈和媳妇不同意哪。”唐石磊苦着脸,唉声叹气,他同余秀菊说过,余秀菊骂他不中用,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学会手艺才是要紧的,有了手艺,谁搭理那几个吃软饭的。   他想想貌似是那个理。   “你妈和你媳妇是头发长见识短,你问问你爸,他绝对赞同我说的。”   唐石磊有点犹豫,唐知综搂着他肩膀就往老房子走,“别纠结了,走走走,问你爸去。”   唐知国骨子里是个爱面子的,自己养大的娃被吃软饭的男人排挤,他受得了才有鬼呢,当即拍凳子不让唐石磊去了,看谁脸色也不能看连襟的脸色,他教训唐石磊,“自己在外受了气不说怪谁啊,如果不是你幺叔问是不是就继续瞒着不说了?活该,你有没有和你老丈人说?”   唐石磊摇头,又不是啥大事,还能像小孩子告状不行啊,他想了想,他老丈人约莫看出他的窘境,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有啥办法呢。   “待会你和你老丈人说声不去了,马上春种,事情多,学手艺等农闲吧。”唐知国握着个粗粮馍馍,没个好气的看向往灶房乱瞄的唐知综,“你来干啥啊。”   “大哥,咋没看到大嫂呢。”唐知综收回视线,理直气壮地说,“来要钱啊,妈的医药费平摊,你们都得给我钱,没钱拿粮食抵也行。”唐知军嚷嚷着没钱,他同意拿粮食抵,没粮食鸡鸭鱼肉也行,他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很好说话的。   这事唐知国和余秀菊说过,余秀菊怀疑唐知综偷偷谎报了数额,说找人去县里医院打听到底花了多少钱,他觉得没必要,唐知综混账惯了,这次不依着他,伙同高翠华闹腾起来有他们受的,每家四块多,咬咬牙,等两年就凑齐了。   他偏头看屋里,喊了声余秀菊的名字,没人应,倒是茅坑传来唐石林的声音,“妈去村里问抱小鸡的事了。”   唐知综干笑了两声,“不是躲着我就好,不过大嫂不在没啥影响,大哥称粮食给我就行。”   整个生产队只有保管室有称,谁家需要称都是去保管室借,唐知国喊唐石磊去保管室借称,趁早把账算清了免得唐知综天天惦记着,如果有的选,唐知国压根不想和唐知综打交道,每次唐知综走后他都脑袋疼,像要炸开似的,滋味不好受。   唐知国做事爽快,称好粮食,唐知综就喊石磊背着送他回家,唐石林听到这话,顾不得便不便秘了,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幺叔,幺叔,我送你。”   屎没拉干净,带出来股味儿,唐知综嫌弃的捂鼻,“擦屁股了没,是不是要臭死我啊。”   唐石林才不管他说什么,蹲身背起背篓,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走到门口不忘回眸喊唐知综跟上,积极勤快劲令唐知综不好说他,仓促地和唐知国打声招呼就回家了。   接着,他又去了唐知军家,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粮食,围着生产队逛了大半圈,村里的人没有不唏嘘的:兄弟多就是好啊,每个兄弟帮衬点,再穷的日子都有盼头。   有酒鬼兄弟们相帮的例子,几家闹不和的兄弟妯娌倒是和睦了许多,打断骨头连着肉的兄弟,哪能说翻脸就翻脸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晚上。   在美好的节日没有红包加持怎么行呢,这章评论送红包 第28章 讹诈   唐家兄弟的言归于好令唐知综浪子回头的形象深入人心,去哪儿主动和他搭话的人多了不少,唐知综好看,没遭过风吹日晒的脸瞧着眉清目秀,英俊不凡,隔壁几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耐不住寂寞,纷纷找媒人说和,愿意和他新组个家庭。   地不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传得人尽皆知,酒鬼找媳妇的事想瞒也瞒不了,甚至在知青房都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听说了没,丽华村生产队的罗寡妇拐着弯来村里偷看知综同志,你们没瞧见她眼馋欢喜的样儿,跟狐狸精没啥两样。”院坝里翻晒被子的女知青嘴快翘到天上去了,唐知综读过书爱干净,幽默风趣,罗寡妇肥头大耳的,哪儿配得上。   “以知综同志的学识智慧,找个寡妇确实亏了,听说他媳妇是村花呢。”   扎着高辫子的女知青扬手拍被子的灰,好奇,“你们说他媳妇到底为啥跟人跑了啊。”   杜花儿和苏卫军跑了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岁的娃都明白,至于真实原因众说纷纭,唐家人骂杜花儿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抛夫弃子,早晚会遭报应,苏家人骂唐知综好吃懒做酗酒打媳妇,活该杜花儿和人跑了,不跑留着被打死啊。   不知谁说的有理。   村里没离婚的,跟人跑了的更屈指可数,桃花村生产队因着唐知综两口子算出了名,提起桃花村,外人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村是不是有个酒鬼,他媳妇和人跑了的’,紧接着又问,‘拐她跑的汉子也是你们村的?她们两是不是早好上了,酒鬼3个儿子不会就是人家的吧’?   三人成虎,好多人怀疑酒幺不是酒鬼亲生的,连叶英都时常盯着酒幺看,生怕自家孙子跑到酒鬼家去了。   酒鬼的事早翻篇了,就因为他最近形象好,往事又被拎了出来,唐知综心胸坦荡,不怕外人说,别人越说得热火朝天,说明他人气越旺,换个人人家说都懒得说,就像苏卫军,拐跑酒鬼媳妇的始作俑者,谁愿意翻来覆去的聊他那点破事啊,长相马马虎虎,资质平庸,不偷人这辈子打光棍的命,骂他都是给他面子,生产队谁愿意给他面子啊?   所以,唐知综毫不介意村里人议论他,尤其是夸他,他恨不得在他们嘴巴上装个喇叭,哪会介意?   偏偏有人为他不值,看那些人不顺眼,李怀玉在井边洗衣服就和叶英吵了架,怒气冲冲回到知青房,听几个女知青交头接耳,顿时脸色更不好了,“躲在背后嘀嘀咕咕和群长舌妇有什么区别,自诩为读书人呢,丢文化分子的脸。”   李怀玉性格直爽,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她喜欢唐知综在女知青间算不得秘密,但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唐知综不喜欢她,比起她,唐知综和刘春玲貌似走得更近,女知青不屑地撇嘴,重重捶打了两下棉被,转身回房间去了。   衣杆被棉被晒满了,没晒衣服的地儿,刘春玲抵了抵她胳膊,软糯糯的说,“怀玉同志,她们没有坏心,关心知综同志而已,知综同志洗心革面改过迁善,立志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即使现在有点误会,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终有天她们会看到知综同志的好。”提及唐知综,刘春玲心里淌过暖流,来时她满腔无处发泄的怨恨,在唐知综振作时通通化为了使命感,哪怕遭她妈嫌弃,遭工友鄙视,仍有需要她帮助的人。   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   有什么比助人为乐更快乐呢?   她表情真挚,李怀玉并不领情,“他的好用不着别人看,我瞧不过她们难看的嘴脸而已。”话完,撩起被子翻过去,腾出点位置,自顾把湿衣服晾上去,斜睇着刘春玲,“有功夫操心别人,不如想想你爸妈不还钱怎么办?”   刘春玲成足在胸,“我爸会寄钱来的,我离家前,他千叮咛万嘱咐遇到麻烦记得写信回家。”   李怀玉严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左右还得等几天才有回信,她不急着泼冷水,问她私底下有没有和唐知综联系,刘春玲摇头,搁下木盆,拿起衣服拧,拧得差不多了晾衣杆上,声音低了下去,“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李怀玉满意地哼哼,回屋的几个女知青在窗边看到李怀玉叠起她们的被子,不高兴地嚷嚷,“难得天好,不兴让人晒个被子嗦。”   蓝蓝的天飘着几朵白云,太阳调皮的跳进了云层,刘春玲动作僵住,整理湿衣服的手慢慢将其拉了下来,李怀玉瞪她,“丑人多作怪,往天我们晒被子不都这样的。”谁衣服湿谁晒,其他的尽量少占位置,知青房素来这个规矩。   屋里的女知青没话说了,到底心气不平,小声抱怨了几句,刘春玲脸热,和李怀玉商量,“要不咱晾屋里去,先来后到,咱这么做不太好。”回答她的是李怀玉的白眼,刘春玲只得把衣服重新晾好,阳光透过云层暖暖的照在身上,刘春玲拧了拧袖子的水,声若蚊吟的说,“怀玉同志,你脾气好像越来越差了。”   李怀玉掸了掸褶皱的地方,端起木盆就走人,经过碎嘴的女知青门前,故意跺了跺脚,吓得屋里的人尖叫出声,刘春玲慌慌张张为李怀玉解释,察觉李怀玉脸色又黑了两分,讪讪的不说话了,回房间换了身昨天穿过的脏衣服,问李怀玉要不要去山里,良久等到回答,刘春玲自己背着背篓上山,刚走出院坝,李怀玉就咚咚咚追了上来,怒目怼她,“我也去。”   别想单独和唐知综见面说话。   李怀玉想多了,唐知综已经好几天没去知青房转悠了,他天天窝在家,不是躺床上就是蹲厕所,几乎每隔半小时要去茅坑,差不多10分钟才出来,唐知综犹豫着要不要把钱挖出来,不挖出来怕遭人偷了,挖出来又找不着更好的地。   他每次蹲完茅坑心情都不太好,钱大不在家,就权二和酒幺在院坝玩,掰着手指头数唐知综第8次从茅坑出来,权二有点着急了,他爸拉屎好像不顺畅。   作为孝子,他无比贴心的去灶房舀了碗水,稳稳当当地端到唐知综面前,唐知综纠结钱的事,猛地看权二端水给他,没反应过来,“干啥呢?”   “多喝水,喝水就顺畅了。”他记得有次酒幺震得满脸通红拉不出屎,他奶就叫他多喝水,喝完水沿着院坝跑两圈,堵着的屎尿就顺畅了。   唐知综先没反应过来,接过碗抿了口,入嘴冷得他哆嗦,赶紧把碗递回去,细细回味过来权二话里的意思,劈头盖脸嗯就骂权二,权二整个人是懵的,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啥,眼泪汪汪看着唐知综,好不委屈。   他端着碗,老老实实站直,越想越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抽抽搭搭的说,“我怕爸爸拉不出屎,我怕爸爸拉不出屎。”   唐知综:“......”你才拉不出屎,你全家都拉不出屎。   貌似他把自己给骂了?   算了算了,他跟个孩子计较个什么劲,掀起权二的衣服擦了擦他眼泪,“别哭了,爸爸拉屎顺畅得很,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去茅坑都是拉屎撒尿的。”这话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好在权二年纪小没有多问,端着碗活蹦乱跳回了灶房,唐知综问他们钱大哪儿去了,兄弟两回答不上来,最近钱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比他养家糊口的还忙,他寻思着要不要出门找人,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红人了,要把慈父的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才是。   说起来,酒鬼又有好多天没出现了,他认真回想了酒鬼出现的时间,好像貌似他做了对孩子对他老母亲有利的事就会出现,照理说他带高翠华去县里看病他该感激涕零的拥抱他才是,咋突然没踪影了,难道灵魂陨灭投胎转世去了?   他还在这鬼地方受苦受累,酒鬼怎么有脸投胎过好日子,他回屋换了身衣服,叫权二和酒幺,“爸爸去井边洗衣服,你们去不去?”   酒幺欢呼雀跃地喊要去,权二脸上残着泪痕,兴致勃勃的牵唐知综的手,唐知综顿住,转身把衣服扔到床上,喊酒幺,“换身衣服,爸爸给你们洗衣服。”   “不喊石林哥洗吗?”他们的衣服都是石林哥洗的啊。   “石林哥哥有石林哥哥的事,爸爸给你们洗。”洗了衣服做了好事酒鬼就会出现吧。   酒幺捂着衣服不肯,“井水冷。”   瞧瞧,多孝顺的乖儿啊,唐知综捧起他的脸亲了口,“再冷爸爸都不怕,能为你们做点事爸爸心里高兴。”父慈子孝,他待酒鬼的儿子没话说,酒鬼打心里会感激他的吧。   酒幺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蹬着腿跳了起来,“爸爸好。”   这话听着咋这么舒坦呢。   太阳暖暖地照着,唐知综打了两个哈欠,路过田野,遇到几个挖田的汉子,问他带娃去哪儿溜达,唐知综甩了甩手臂上的衣服,放声回答,“去井边洗衣服。”孩子跟着他,穿得干净整洁是必须的,以前用水不方便,他们大冬天洗两次澡就了不得了,眼下不同,有唐石磊挑水,唐石林烧水,他们父子四人最长不过五天就得洗回澡,不是他吹牛,五天洗澡的频率在生产队来说绝对是最高的。   “洗衣服啊。”田里的汉子们抬头,笑他爱干净,男同志带娃带得比女同志还精致,瞧瞧钱大他们,半点不像农村孩子,唐知综将其理解为夸奖,他单手叉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也不看看他们老子是谁。”   这种话也就唐知综说得出口,换作其他人,非被大家伙笑掉大牙不可,但唐知综不同啊,他皮肤白,五官好看,又穿着身崭新的衣服,看上去的确不像庄稼汉子,他的儿子不像农村人也说得过去。   挖田的多是男同志,说话不像女同志拐弯抹角,开玩笑问唐知综想不想再婚,隔壁生产队好几个寡妇虎视眈眈的,问他看上谁了。   唐知综干脆爽快的回道,“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家酒幺这么乖巧懂事,我可舍不得他被人欺负呢。”他自己过钱都不够花,还得找个女人回来帮他花?他有病啊他,他牵起酒幺的手,神色温柔慈祥,“别怕啊,爸爸不找后妈回来虐待你们。”   看来是真的想透彻了,宁肯打光棍也不肯结婚怕孩子受苦,穿灰蓝色衣服的汉子说,“不找就不找,知综兄弟,好好干活挣工分,再过几年等钱大他们大了,有的是你享福的时候。”   呵呵,靠儿子们?唐知综可没那个耐心,发家致富奔小康,靠自己就成了,至于钱大他们,等着做富二代吧。   天气好,井边有洗床单被罩的人,好死不死的,小三的妈也在,此刻正眉飞色舞的和人说他坏话,唐知综故意大声哟了声,“还是我老娘福气好啊,吃喝拉撒有人照顾,不像某的人,半只脚踏进棺材还自己动手洗衣服,儿子生得少,又不孝顺,太惨了吧。”   明眼人都听得出唐知综针对的谁,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有人问叶英苏卫军啥时候回来,有家不回偏在外吃苦受累,何必呢。   叶英没个好气瞪她,张凤仙面不改色,挪脚给唐知综腾地,“知综,洗衣服呢,咋没带桶带盆来啊,没关系,婶子借你。”   唐知综扭着腰肢走过去,他身量要比女同志宽,墩身时碰到叶英胳膊,故意往外推她,叶英气炸了,“干啥你,要打架是不是,以为我年纪大怕你是不是?”   “哟,死鬼妈,这么大年纪和我计较个啥劲啊,我不小心碰着你而已,你要气不过碰回来就是啊。”尖嘴猴腮的,没事就说他坏话,嘴脸丑陋,养出个三观不正的儿子有脸骂他,找死啊。   “死鬼妈?你骂谁死鬼呢?”叶英尖锐的叫出声,抬手甩了唐知综满脸水,“那晚你咋不死了算了,咱村里也少个祸害,你要死了,我没准大发善心的烧点纸钱给你。”   唐知综冷笑,“要死也是你先死,你放心,你死了我绝对不会给你烧纸钱,我的钱一分都不会花在你头上。”   论骂人,唐知综没怕过谁,当时全网黑他时,他换小号跟对方骂了通宵,比起那些难听的话,老妇人的话跟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骂不过,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大骂,“哎哟,我不要活了,唐老六咒我死啊,儿哪,你回来看看哦,人家欺负到你妈头上来了哦!”哭天抢地地骂完,眯眼瞅了眼唐知综,随即眼皮子一翻就朝唐知综身上倒,唐知综跳开及时,“他妈的,讹人你也看清楚,这辈子只老子讹别人,没人敢讹老子。”   双目紧闭的叶英抖了个激灵,身体直直歪倒在地,脑袋不偏不倚磕在张凤仙脚上,痛得张凤仙踢她,连带着自己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唐知综大惊,“张婶子,你没事吧,别晕啊,晕了死鬼妈要赔医药费的哟......”   都是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谁怕谁啊,张凤仙闭眼,跟着咚的声倒下。   看谁讹得过谁! 第29章 工作   冷不丁地连续晕倒两个老人,其余人吓懵了,不知作何反应,也就唐知综理智,尖着嗓门凄厉地喊道,“张婶子遭人撞晕了,是苏卫军老娘干的,快来人,救命啊。”   “......”半边脸贴着石头的叶英嘴角抽搐了两下,紧咬着牙,躺着没动。   “建国兄弟啊,赶紧来哦,你老娘遭人撞伤腿了,变成我这样咋个整哦。”唐知综卖力地喊人,脸胀得通红,其余人反应过来,跟着到处喊人。   不一会儿,井边就聚集了不少人,唐大壮也在,唐知综如实把事情经过和他说了遍,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的成分,完了请在场的女同志作证,女同志不住的点头,事实的确如酒鬼所说,叶英和酒鬼吵架吵输了,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撞晕了张凤仙。   众人七嘴八舌,眨眼的功夫就把责任推到叶英头上了,可恨苏家人慢吞吞的到现在都没个人露面,叶英装不下去了,咋咋呼呼地翻起身,指着唐知综鼻子破口大骂,“你个瘸子,自己是个残废到处祸害人,老娘撞谁了,你他妈张嘴就乱说,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唐知综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害怕地拉住唐大壮的手臂,“队长,你看看她德行,撞了人不道歉赖我身上,好多双眼睛看着她都敢明目张胆地泼我脏水,要没人,我岂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完,委屈的揉了揉眼。   “唐知综你个龟儿子...”叶英急红了眼,睚眦欲裂地扬手要和唐知综拼命,唐大壮上前站在唐知综跟前,怒目瞪着叶英,“打谁,打谁啊,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强盗土匪,撸起袖子就干架呢!”   “封建社会观念不改变,下回送你去劳动改造。”   唐大壮看叶英不顺眼很久了,唐知综媳妇被苏卫军拐跑,她不好好教育儿子,反过来怪唐知综脾气不好管不住媳妇,整天在村里耀武扬威的,仿佛她儿子做了多了不起的大事,说什么救人于水火,滚!   叶英被唬住,老脸挂不住,愤愤不平的抱起木盆挤开围着的人群朝外走,张凤仙儿子不干了,粗着嗓门吼,“撞了我妈想走人,不把事情解决了你们全家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谁家的妈不是亲妈了,撞他妈,活腻了。   李家在生产队不是人数最多的,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李建国挡住叶英去路,他媳妇和兄弟们瞬间围上来,把叶英围在中间,李建国媳妇战斗力惊人,几句话不听直接动手揪叶英头发,扯她衣服,叶英又骂又跳,大喊救命,唐大壮虎着脸喊了两声没人听,索性不管了,回头问唐知综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算叶英的。   人多,唐知综不好昧着良心讹人,老老实实的摇头。   而打架的两方,叶英势单力薄两个来回就败下阵来,苏家人赶到时叶英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了,逼不得已,苏家同意赔偿医药费,说是医药费,也没送张凤仙去公社卫生所,给几斤粮食和糖算了事。   李建国态度强势,要求苏家人立刻马上赔粮食和糖,两家人左拥右簇的去了苏家,没人理会瘫软在地的叶英,唐知综借了木盆洗衣服,两个儿子蹲在左右两侧,画面分外温馨,想到自己有家不能回的儿子,叶英气得眼神冒火,唐知综不经意扭头,咧嘴笑了笑,“婶子,不回家哟,咋滴了,想跳井栽赃到我头上哟。”   叶英气得眼珠快瞪出来了。   “你要死能不能死远点啊,整个生产队的都在这挑水喝,你死在里边水都不能喝了。”唐知综再真挚不过的表情,惹得几步远外坐石墩聊天的老妇人们附和,“对对对,古井是大家的,不能因为你弄脏水咱全不喝水吧。”   “多大岁数的人了,看问题没知综透彻,知综以前不还债,但从没给咱添过麻烦。”   唐知综在众人印象里,除了懒酗酒没其他毛病,偶尔谁请他搭把手,他挺乐意的,比叶英狐假虎威的儿子们好太多了,叶英有四个儿子,吹牛吹上天,本事啥没有,相较而言,酒鬼几个兄弟脚踏实地得多。   有个人说唐知综的好,其他人纷纷回想他的好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得叶英说不出话,气冲冲抱着木盆走人,风吹掉她几根头发,唐知综喊她,“婶子,慢点啊,别不小心摔着,你赖我头上我不认的啊。”   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啥段位,挑衅他?气死了活该。   唐知综洗衣服简单,搓了几个脏地方就拧水回家,两件衣服两条裤子,洗了不到两分钟,比刷牙还快,酒幺看有些地方还是干的,唐知综解释,“干净的洗啥洗。”   洗了衣服,他默默呼唤酒鬼的名字,到他晾好衣服去茅坑检查埋的钱时那种被抱住的感觉才涌过来,他垮着脸,“真够势力的,不给你儿子做点事还真不出来。”   酒鬼咧着嘴笑得傻气,唐知综懒得看,推开他,开门见山地问有没有回去的办法,酒鬼摇头,感谢他为高翠华和钱大他们做的,问他要啥礼物,唐知综撇嘴,“要钱你有吗?”   酒鬼再次摇头,唐知综甩手,没钱说个毛线啊。   顿时,酒鬼不见了,唐知综眨了眨眼,收回抠着泥土的手,骂酒鬼不中用,活着穷,死了还穷。   他手搭在泥土上,埋钱的泥土慢慢紧实,看不出挖过的痕迹,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就把钱藏这,他不信有人看得出来,拍手起身时,脚突然绊着个木盆,原木色的木盆,差不多有两个水桶大,唐知综踹了脚,木盆撞到墙,哐的响了声,打两个转稳稳落地,“还指望我洗衣服,滚远点。”   唐知综是懒人,洗衣服做饭样样不会,得知他去井边洗衣服,村里人目瞪口呆,对他又是阵猛夸,仿佛他做的是多有难度多了不得的事,除了唐石林,他对此事强烈反对,唐知综家的衣服是他包揽的,咋突然唐知综自己洗了,他内心不安,下工后他匆匆忙奔去唐知综家,只见院坝里的衣杆上,衣服随风飘扬,唐知综坐在台阶上,双脚泡在木盆里,闭目养神,他咽了咽口水,走进去,“幺叔。”   “石林来了,正好,桶里没水了,挑两桶水去。”唐知综搓着脚背,清凉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浊起来,水冒着热气,唐石林挨着他坐下,“幺叔,你咋想着洗衣服了,是不是觉得我洗得不干净?”他以前没洗过衣服,有些地方确实洗得不到位,他会改,熟能生巧,没有谁天生就是会洗衣服的。   唐知综张开脚趾,另只脚伸进指缝磨蹭,表情享受,“你有你的事忙,我总不能啥事都指望你吧。”不洗衣服,哪来的木盆装水泡脚啊。   “指望我咋了,幺叔是我亲叔,侄子给叔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唐石林板着脸,神色严肃诚恳。   唐知综反手指着睡觉的屋,“幺叔知道你是好孩子,成,幺叔不和你见外,幺叔的衣服搁屋里没洗呢。”老实说,唐知综挺喜欢唐石林他们的,心眼实诚,干活不偷懒,无论啥时候随叫随到,他荡了荡水,“石林,往后幺叔发达了不会忘记你的。”   唐石林不好意思,“幺叔说哪儿的话,我挑水洗衣服去了啊,以后换了衣服尽管喊我,别自己洗啊。”   唐知综摆摆手,心里不当回事,不洗衣服哪儿有好处拿,即使是木盆,有胜于无啊。   于是,没隔两天,唐知综又拎着衣服去古井边洗衣服了,田野里干活的人多,似乎习惯唐知综像个正常父亲了,没多问啥奇怪的,说了两句苏家半夜吵架的事,唐家和苏家仇深似海,往回唐知综怂没胆找苏家理掰就算了,现如今他和苏家人撕破脸,唐家亲戚自然站他这边,桃花生产队大部分是唐家人,他们抱团不和苏家走动,苏家人到哪儿都形单影只没个说话的,苏家媳妇将其怪到叶英头上,婆媳半夜吵架吵得天翻地覆呢。   说给唐知综听是希望他想开点,有唐家人给他撑腰不要怕事。   唐知综没啥感觉,照样两分钟洗完衣服,回家就问酒鬼要好处,酒鬼特别勉强的送了根方凳子,矮不隆咚的,唐知综边骂他抠门,边把凳子收着了。   接连半个月,唐知综隔天就去井边洗衣服,村里人已司空见惯,不再露出吃惊诧异见鬼的表情,而酒幺他们也习以为常了,好比家里慢慢增多的东西,木盆,凳子,木碗,筲箕,以前全家或蹲着或站着吃饭,现在能坐凳子了,是他爸花钱买了差人送过来的。   迟早他们会有桌子,会有锅,能像其他人家烧火煮饭。   这天,唐知综在井边洗衣服,刚打湿脏兮兮的袖子,唐大壮来了,他裤脚尽是泥,脸颊淌着汗,“知综,天暖和了,要不要给你安排个活?”   穿着棉袄瑟瑟发抖的唐知综仰头望天:“......”阴沉沉的天,冷风阵阵,哪儿就暖和了?   “干活挣工分才有粮食吃,你不想想你自己,总得为钱大他们考虑考虑啊,继续懒着不是个事啊。”   继续懒着又饿不死,为啥不能?唐知综低头搓了搓袖子,搓下小坨泥,他搅了搅水,“我啥也不会啊。”   “没关系,我会安排人带你,很轻松的。”听他没直接拒绝,唐大壮松了口气,现如今他就巴着唐知综给他争口气,要他在年底公社干部会议上扬眉吐气呢。   “干啥?”   “扯猪草。”   “啥?”唐知综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堂堂名校毕业生,去扯猪草?他连儿子都懒得照顾要他去照顾猪,亏唐大壮想得出来,“我不去,扯猪草的都是女同志,我不去。”   “你要不好意思我再给安排个男同志过去。”唐大壮觉得就唐知综扯猪草确实不好听,那就再安排个男同志和他作伴,外人也不至于笑话他,前几天农活出来唐大壮就想找唐知综聊聊,既然勤快了就趁热打铁找事情做,要不然懒着懒着又懒成习惯了,那样不行,他盼着唐知综给他长脸呢。   “不去,我力气小,背不动。”唐知综侧身,面朝着酒幺,“酒幺想不想爸爸去干活?”   酒幺伸手搂住他,“干活累,爸爸不去。”   听听,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他会不明白?他按了按自己腿,“我跛脚,力气小,好多活都干不了,像修水沟的事,换个力气大速度快的就不会弄成我这样了。”他垂着眼,神情低落,自怨自艾的不断叹气。   唐大壮心里也不好受,修水沟是他组织的,没人配合工作,他劝唐知综打头阵,他想的是,队上最懒的都肯为生产队出力其他人有什么理由说不,他没和唐知综说实话,但唐知综支持他工作,早早就报了名,欢天喜地的扛着锄头帮他召集人,结果......如果唐知综没出事,不至于弄得家破人散,想到那些,唐大壮有些心软,“你想干啥?”队上最轻松的活就是扯猪草,几岁的孩子也干得了。   唐知综哪儿说得上来,他啥也不想干,但不能这么和唐大壮说,他盯着盆里晕开的泥,提自己的要求,“风吹日晒的不干,劳心劳力的不干,体力活不干,脏活不干,其他你看有啥适合我的?”   “......”做个死人吧!唐大壮压制住蹭蹭升起的火苗,耐着性子说,“做木匠还弄得满身灰呢,照你的要求,日子比城里单位还悠闲呢。”   “那我啥也不干,大不了天天给钱大他们洗衣服。”洗衣服酒鬼不会亏待他,粮食不够吃他自己花钱买,干啥累死累活挣工分啊。   唐大壮:“......”   唐大壮吃了闭门羹,整天都板着脸心情不好,逢镇上开会讨论春种的事情,桃花村土地肥沃,年年庄稼涨势不错,唐大壮为人老实,从不夸大其词谎报粮食产量,有多少是多少,保证村里人不挨饿的情况上缴粮食,没有唐知综败坏风气的存在,他恐怕早升成公社干部了。   会议结束后,他找镇委书记提了提唐知综的情况,“他的腿是给村里修水沟伤的,媳妇跟人跑了,独自养3个孩子不容易,以前他自己不争气就算了,现在他肯振作,咱得帮扶把,不能让其他人对咱寒了心。”唐大壮没说假话,唐知综修水沟伤腿后,人们怕同样的事发生在她们身上,特别抵触修水沟修路等事儿,家里男孩少的直接不让孩子参加。   “他的事我听说了,真改了?”为生产队卖力干活而受伤的同志,他们愿意给予帮扶,前提是唐知综真的洗心革面。   “改了,前段时间带他老娘去医院看病,回村后踏踏实实的待着,隔三差五去井边替娃洗衣服,队上的人都瞧见了的。”唐大壮跟着的书记姓秦,听说和城里的县委书记关系好,前几年各地收成不好,唐大壮帮他们收过粮食运往城里,两人明面上没咋说过话,唐大壮更没找过他,实在唐知综情况特殊,“他从小没吃过苦,种地啥的也不会。”   “那他想干啥?”   唐大壮搓着手,头次开这种口,脸憋得通红,缓缓道,“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就想问问镇上有没有啥轻松点的,不用风吹日晒的就成......他读过书,读书时成绩挺好的。”唐大壮肯说这个话是打听过的,最近乡镇有学校缺人,唐知综读过书,初中文凭,教小学生不是问题,他认真想了想唐知综的条件,做教师挺适合的。   “我问问,过几天给你答复。”   唐大壮松了口气,回生产队他就去找唐知综,要他最近好好表现,别像以前混不吝惹是生非,唐大壮年纪比唐知综大十几岁,也算看着唐知综长大的,“我为了你老脸都豁出去了,你得给咱村争口气知道吗?”   千载难逢升官发财的机会就用到唐知综身上了,唐知综继续懒懒散散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掐死他。   “知道了,你放心,只要别人不招惹我,我绝对不惹事。”   唐大壮暴跳,“别人惹你你也不能乱来,有啥事喊我,你要和人吵架丢脸,看我咋收拾你。”   唐知综掀眼皮,“我不怕,我找我妈告状,我妈连着你爸妈一块揍。”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高翠华比唐大壮父母年纪大,真翻脸不是闹着玩的,唐大壮想想那个画面,低声威胁,“最近给我老实点。”   有些事唐大壮没明说,唐知综听出点意思,大概是唐大壮托人找关系给他介绍了个工作,按照他要求来找的工作,唐知综不该说唐大壮热情还是说自己运气不好,傻子都听得出他是不想干活故意找的借口,唐大壮信以为真竟给他找着工作了?   他是去还是不去?   唐知综犯愁了,愁得干啥事都提不起精神,不知不觉在凳子上坐到太阳落山,田地干活的人嚷嚷着下工他才回过神,旁边酒幺拿竹竿弄衣服,唐知综过去帮他,握住衣服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件事,最近天天忙着洗衣服,已经有20多天没找刘春玲汇报自己的思想和心路历程了,20多天,他损失了多少钱哪。   都怪酒鬼,故意用礼钓着他,他想看看酒鬼送的礼有哪些,以致于沉迷洗衣服不可自拔,连正经事都给忘了,20多天,以他的聪明才智骗了钱啥买不起啊,竟被忽悠得洗衣服,他使劲拍打自己手背,“要你犯贱,要你眼皮浅,挣大钱的机会都不要了。”   钱大从外边回来,看唐知综左右打右手,闷闷喊了声爸,他衣服皱巴巴的,破了几道口子,唐知综没个好气,“你干啥去了,成天把自己弄得跟叫花子似的,你不洗衣服就能不爱干净是不是,明天起衣服自己洗。”   他为洗衣服错过多少挣钱的机会,钱大竟没心没肺的,不洗了不洗了,谁爱洗谁洗去。   钱大擦了擦脸上的灰,眼圈微红,走路双脚有点跛,唐知综盯着看,“干啥学老子?”酒鬼脚受伤,走路就这样,唐知综占据身体后,尽量像个正常人走路,猛地看钱大模仿他,怒不可遏,抓起钱大手腕朝屋里拖,“回房间面壁思过...”   话没说完,感觉钱大身体颤了颤,没力气似的倒了下去,唐知综气笑了,“给老子装病呢。”垂眸望去,钱大咬着唇,面露痛苦,唐知综皱眉,抓起他,这才注意他划开的衣服里肌肤淤青,他扯开衣服,好样的,大片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能看的,他倒吸口凉气,“你偷人家东西被人抓了啊?”   钱大小脸紧紧绷着,唐知综抱起他,约莫碰到痛处,钱大呻.吟了声,唐知综扯着嗓门喊人,“石磊,石磊呐,快来哦。”   “爸爸。”钱大仰头,眼圈红通通的,“我没事。”   “要死了才算有事的话这样确实没事。”打狗还看主人呢,何况打他儿子,他问钱大,“谁打的?”   钱大不肯说,唐知综狠狠拍他屁股,“问你呢,谁打的。”   被人打还不敢告状,咋有这么蠢的人,他把钱大放在床上,脱了他衣服裤子,除了脸,几乎没有好的地方,权二和酒幺看了,嚎啕大哭,唐知综凶他们,“哭啥哭啊,哭就能好吗,去烧水,给你大哥洗洗,我找上回没用完的药膏。”   钱大被唐知军踢的那回他在卫生所赊的药膏还有剩,他打开柜子,里边乱七八糟的很多东西,米面酱油醋啥都有,他胡乱翻了几下,连个影儿都没有,他心烦意乱,偏头问,“药膏搁哪儿了?”家里的东西都钱大收拾的,他哪儿找得着。   钱大侧躺着,手颤颤巍巍指着柜子右下角,唐知综弯腰掏了掏,掏出个纸包,撕开,拿出里边的药膏,等不及烧水洗了,挤了直接往钱大脸上抹,“你说说你有啥用,整天早出晚归比挣工分的还忙,挣工分能换粮食,你换到啥了?”钱大出门干些啥唐知综没问,左右清晨出门傍晚归家,以前天天背捆柴回来,这几天啥也没有,他揉着钱大肌肤,揉得钱大眼泪都溢出来了,他也硬气,硬是没哭出声,唐知综慢慢放轻力道,“谁打的?”   钱大:“......”   “你还能再怂点不,打不赢人家连报仇的胆量都没了?”换作他,肯定是要加倍报复回去的。   闻声赶来的唐石磊跑得很快,唐石林跟在他身后,生怕唐知综偷偷给大哥钱,唐石林边跑边喊,“幺叔,我来了,啥事啊?”   “进来。”   唐石林越过唐石磊,一溜烟跑进了屋,就看他幺叔坐在床边,往钱大身上挤乌漆麻黑的东西,表情狰狞恐怖,唐石林脊背发凉,声音不自觉低了很多,“幺叔......”   “钱大遭人打了,你们看看打成啥样了?”唐知综轻轻揉着,钱大半眯着眼,眼角挂着泪珠,唐石林反应迟钝,“谁打的?”村里孩子们打架很正常,亲兄弟还打架,何况和别人家的孩子。   唐石磊后进门,看清钱大身上的伤,“哪个打的,下手太重了吧,钱大有没有事?”   药膏用完了,剩下大片肚子没抹,唐知综提醒钱大站着,把背上的药膏往肚子上摊,像摊饼似的。   唐石磊:“......”   “幺叔,我家有酒,要不要拿酒擦擦?”队上谁家受伤,喜欢用酒,这黑漆漆的玩意不咋受欢迎,而且孩子愈合能力强,过两天就好了。   “拿过来吧,钱大受伤的事儿别嚷嚷。”   唐石林不懂,“钱大被打得这么惨,咱得找他们家大人说说,往后再敢打钱大咱就不客气了。”队上谁家孩子打架受伤的,大人们都这么警告的,钱大身上青青紫紫的,不找大人说说,下回还得挨打。   “还等下回?你幺叔我连这回都忍不了还忍下回?”   “爸爸。”钱大扁着嘴,小脸烂成了泥,唐知综拍他的脸,“哭给谁看呢,你不说就不说,老子有法子弄他,好好躺着,等你石磊哥拿酒去。”   双手黏哒哒的,唐知综不舒服的甩手,抓起钱大穿过的衣服擦了擦,随即出门洗手,走到门口时听钱大带着哭腔说出个名字,“狗蛋,是狗蛋干的。”   唐知综差点没被狗蛋两个字雷得绊在门框上,狐疑地去看唐石林,后者义愤填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家的人真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幺叔,你等着,我这去找狗蛋。”   “找啥找啊,啥时候了,他们不吃饭睡觉咱得吃饭睡觉吧,你把钱大换下的衣服洗了,其他事不着急,咱慢慢来。”   叶英养的龟孙子敢打他儿子,给等着。   约莫伤重了,半夜钱大发起烧来,唐知综是被他火辣辣的体温烫醒的,睡觉时3个娃喜欢贴着他,冬天抱团取暖没啥,这晚唐知综热得不行,抬手推钱大,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察觉不对劲,摸他额头烫得不行,他套上鞋子拉开门就扯着嗓门喊石磊石林。   寂静的夜里,他声音震耳欲聋,几乎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听到了,唐石林睡得正香呢,隐隐约约听到他幺叔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回了声在,睁开眼发觉四周黑漆漆的,以为自己在做梦,扯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睡着惊觉不对,猛地翻身下地,耳朵竖起,还真是他幺叔在喊。   “来咯,来咯!”他伸着脖子大声回了两声,尖声喊他妈点煤油灯,他幺叔喊他,肯定发生啥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猜男主去哪儿上班? 第30章 恶鬼   隔壁被闹醒的余秀菊抓狂,推旁边鼾声如雷的唐知国,“给石林点煤油灯去。”   无缘无故被弄醒的唐知国不耐烦,“给别人干活使唤老子跑腿,想得美,别管他,老子不信没有煤油灯他不过去。”   唐知综的话就是圣旨,无论兄弟两在干啥,但凡唐知综喊他们,两人脚底安了风火轮,生怕速度慢叫唐知综等久了撒腿狂奔,不知道的以为唐知综是他们老子呢,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唐知国想想就来气,吃他的喝他的,跑去给别人挑水洗衣服,他咋就养出两个白眼狼了呢。   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抽门闩的声音,兄弟两嘀嘀咕咕的,亮起了火光,几秒后,窗外恢复了黑暗,声音渐行渐远,唐知国碎骂,“滚了就别回来,认老幺做爹去。”   “说啥呢,咱辛苦养大的娃凭啥送给老幺干活啊。”不知是不是年纪到了,醒后余秀菊就睡不着了,脑子越来越清醒,她侧躺着,和唐知国说话,“老幺家没准出啥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几个小叔子,老幺有啥说啥最直爽,没有啥花花肠子,像石磊石林帮他跑腿干活,他没有白占便宜,时不时给石磊他们钱,换作其他人,恐怕连口水都喝不着。   “看啥啊,他不惹事他家就没事,睡不睡,不睡我睡了。”唐知国翻个身,背对着余秀菊,几秒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如雷响的鼾声,余秀菊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想事情。   此时的唐知综家,唐知综给钱大穿好衣服,叮嘱权二他们好好看家,他语气凝重,酒幺不知发生何事,呜呜哭了起来,唐知综摸他的脑袋,“别怕,我喊石磊哥陪你们,爸爸和石林哥带大哥去镇上卫生所,大哥发烧了。”   孩子发烧他没经验,去卫生所是最保险的,这个年代条件落后,村里孩子发烧烧成傻子的不是没有,钱大虽嘴巴不够甜,终究是个孩子,家里没有煤油灯,唐知综看不清酒幺的表情,安抚他,“天亮爸爸就回来了,你要吃啥,和爸爸说,爸爸给你买。”   酒幺抱住他,跟着要去卫生所,夜路不好走,带着个孩子就够麻烦了,别说带两个,“爸爸又不是去玩的,下回赶集带你们去。”等他安抚好酒幺的情绪,外边亮起了火把,他喊石磊石林,兄弟两应了声,高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唐知综抱起钱大,“钱大发烧了,石磊,你在家陪酒幺他们睡觉,我和你哥去卫生所。”   他把钱大给石磊背着,自己举火把走在前边,燃烧的柴灰掉到手背上,烫得他差点直接扔掉,酒鬼啊酒鬼,老子救你儿子的命,看你用啥还。   石磊干惯了体力活,背着钱大不算累,倒是唐知综走不惯夜路,拖慢了速度,卫生所里有生产的孕妇,夜里有医生值班,给钱大量了体温,39.6°,直接打的针,钱大烧迷糊了,窝在石磊怀里喊爸爸,嗓子沙哑像沙,脑袋满是汗,唐知综捏住袖子给他擦脑袋的汗,镇上不通电,走廊就亮着一盏煤油灯,还是因为里边有产妇生孩子才点燃的,石磊问唐知综,“幺叔,咱要不要回去了?”   “等钱大烧退了看看吧,夜里风大,回到家他又发烧咋办。”唐知综袖子被汗浸湿了,他甩了甩,听着里边生孩子的撕心裂肺声,突然生出些感慨,“你说钱大妈为啥要和别人跑了啊。”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出来的娃,说不要就不要了,心也特狠了。   长辈的事晚辈哪好意思说,石磊低头望着钱大红扑扑的脸,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钱大像幺叔,模样好看,两岁时白白胖胖的,他奶生怕遭人惦记抱走了,走哪儿都带着钱大,有了弟弟后,钱大瞬间稳重许多,和别的争风吃醋的娃不同,他不争不抢,啥好吃的会先想着弟弟,乖巧懂事得不像话,连他妈都说钱大的性格不像他幺叔幺婶,钱大生在幺叔家,真的是可惜了。   “钱大说狗蛋为啥打他没?”结了婚的缘故,石磊五官柔和了许多,尤其对孩子,他抬手轻轻抚平钱大额头的褶皱,小声说,“幺叔,咱不能让钱大白白挨了打。”苏家欺人太甚,他们唐家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撕破脸干场架,谁怕谁啊。   没听到唐知综说话,他歪头去看,唐知综缱绻着身体,脑袋靠墙地睡过去了,他叹气,自言自语说,“幺婶猪油蒙了心,苏卫军哪有幺叔好。”他幺叔纵使有很多缺点,对杜花儿掏心掏肺没话说,杜花儿自嫁进唐家,不是扯猪草就是分发锄具,在外干了活,回到家啥都不干,不像他妈,在外累死累活,回到家得里里外外忙活,杜花儿迟早会后悔的。   唐知综睡得沉,睁眼时天儿已经亮了,楼梯口走来两个提着篮子的老人,篮子里装着荷包蛋,香味飘得整个走廊都闻得到,他浑身酸麻,尤其脖子酸疼得厉害,许久才缓过劲儿来,摸了摸钱大额头,谨慎起见,他又喊医生给量了体温,烧退了,开点药回家吃就成。   唐知综喊醒石磊,石磊猛地没想起在哪儿,双手滑开,差点把钱大摔到地上去了,唐知综眼疾手快的拦住,钱大也睁了眼,嘴唇干得起皮了,暗哑地喊了声爸爸,唐知综抱起他,钱大趴在他肩头,恹恹的望着周围。   医生开药拨算盘算钱时,石磊不住的扯唐知综衣服,“赊账,赊账,挂叶英的名字。”   刚醒,他喉咙干,声音暗哑,唐知综单手掏进衣兜,掏出几块钱,医生纳闷,好笑地看了眼焦急的唐石磊,“不赊账?”话是对唐知综说的。   酒鬼在丰田镇算得上名人,赊账赊惯了的,剪头发刮胡子后好些人不认识了,但卫生所的医生,供销社的售货员是认识他的,唐知综掂了掂钱大,爽快道,“不赊账,关系到儿子,不想日后吵架生是非,自己的娃,再苦再累都得养,多少钱?”   自己背再多事不怕麻烦,儿子倒护得紧,医生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唐知综看了眼算盘,抬眸盯着立柜里各式各样的药盒子,又说,“多开几天的药,孩子发烧容易反复,总不能发烧就来卫生所打针吧?”   医生没怀疑,开了5天的药,提醒病好就别吃了,孩子抵抗力弱,药吃多了不好。   唐知综爽快的给了钱,抱着钱大走出卫生所,雾蒙蒙的天飘起了雨,细雨如丝,淋在发梢像罩了层霜雾,唐知综阔绰,去供销社买了3把雨伞,又去饭店买了十多个包子馒头,钱大有点力气了,撑着伞自己走,唐知综拿包子给他和石磊,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   孩子感冒发烧是正常的事,有人觉得唐知综大惊小怪了,半夜去卫生所,得花多少钱,有那个钱干其他多好,当然,说出这些话的除了苏家人没其他人,唐家人认为唐知综做得对,又不是没钱,有钱谁舍得不送孩子去卫生所啊,也就某些又穷又抠门的才眼睁睁不管。   只要不人生攻击,唐知综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天冷又下雨,他回家时酒幺他们还在睡觉,看到他们,酒幺又哭了起来,伸手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把包子搁到衣柜上,“爸爸衣服臭,抱啥抱啊,起床洗脸刷牙吃包子,爸爸买了很多,你们随便吃。”   唐知综不亏待人,整整买了16个包子馒头,他们在路上吃了6个,剩下10个,唐知综喊石林随便吃,不够下回又买,饭店的包子差不多有斗碗大,钱大吃半个就饱了,唐石磊也就吃两个半,石林能吃多少?   钱大没啥精神,唐知综唤他去床上躺着,自己则搬了根凳子在檐廊坐着,雨密密麻麻的,屋檐滴着水,唐石林两手拿着包子,靠墙坐在唐知综身侧,“幺叔,不找苏家理论?”   “有啥好理论的。”   唐石林满脸疑惑,“钱大的打白挨了?”   唐知综挑了挑眉,搂过他肩膀,“石林啊,堂弟遭人毒打,你做堂哥的不撑腰说出去多没面子啊。”   是这么个理,像幺婶跟人跑了,他爸没少长吁短叹,骂幺叔怂,媳妇跟人跑了像个哑巴似的闷声不吭,连带着全家丢脸,听他爸的口气,那时候他幺叔喊两声,他们二话不说就揍上门找苏家麻烦了.....   “幺叔要我干啥?”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唐石林听得眼冒精光不住点头,唐石林挑着木桶出来,看两人笑得不怀好意就知道狗蛋惨了。   他幺叔睚眦必报,狗咬他他会咬回去的人,狗蛋惹了他,后果可想而知。   狗蛋是苏家长孙,叶英对他寄予厚望,去年送到进丽华村小学读书,成绩不算好,整天吹嘘自家有个城里亲戚,等狗蛋大点送到城里吃供应粮,全家都爱吹牛,狗蛋也不例外,读书后得不得的晒优越感,仿佛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牛逼惨了似的,偏偏同学们好糊弄,就信他那套,读书半年,狗蛋就成了班里的领头羊,身后跟着群童子军。   丽华村在桃花村隔壁,拐过村头的山坳就到了,走路十来分钟的样子,山坳是片树林枝干茂密,放学后,狗蛋像往常在学校玩到差不多天黑才回家,村里交钱读得起书的人不多,更显得他的高高在上与众不同,今天下了雨,树上的雨滴啪嗒啪嗒的,他快要走出树林了,只看旁边窜出个黑溜溜的怪物,吓得他双腿发软,直直跪了下去,双手撑地磕头,“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平时同学们没啥乐子,就爱讲鬼神故事,听说山里有鬼,以前有人进山被鬼附身,到处捡石头吃,活生生噎死了。   昨天听到的故事,想不到今天就让他遇到鬼了,他脑袋埋得低低的,后悔没和同学们走,人多就遇不到鬼了。   “求求你求求你......”狗蛋再要磕头,头顶突然阴影笼罩,他浑身哆嗦,噗的声晕了过去......   唐石林抬脚踢他,踢了好几下都没动静,他不禁回眸喊树后的唐知综,“幺叔,幺叔,他好像晕倒了。”真晕,不是装的,就这点出息还拉帮结派打人,不怕半夜起床碰到鬼嗦。   唐知综慢悠悠走出来,皱眉问,“好端端的咋晕了?”   “谁知道啊,我冲出来要把他往坡下摁,他跪地就磕头求饶,我没行动呢,他就晕了,幺叔,咋办啊?”   “啥咋办,晕就晕了呗。”唐知综不是心慈手软的主,钱大身上有新伤旧伤,医生说几天前造成的,他回想了遍,大概就是从钱大回家没带柴那天开始的,打他儿子就要做好被他打的觉悟,他走过去,抬脚将其踢到坡下,“等他醒了再收拾他。”   “好。”唐石林头次做这种事,感觉又兴奋又刺激,问唐知综,“你说他为啥给我磕头啊?”   难道以为他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正沉迷自己和善可亲的长相里呢,唐知综就一盆冷水泼下,“以为看见鬼了呗。”   唐石林:“......”有他这么潇洒好看的鬼吗?   甭管咋样,不狠狠收拾狗蛋是消不了幺叔心头气的。   狗蛋是苏家人找到的,那会天都黑了,迟迟不见狗蛋人影,苏家乱了套,漫山遍野的找人,读书的孩子说狗蛋在学校玩,苏家人又去学校找,老师说学校没人了,让他们去学生家问问,苏家人又去平时和狗蛋玩得好的学生家,奈何学生说狗蛋回家了,其他一概不知。   叶英担心孙子调皮去河边玩,不小心滚到河里去了,坐在河边哭得死去活来。   孩子丢了是大事,唐大壮身为队长,哪怕再讨厌叶英,不得不召集人帮忙找,顺便再组织人沿着学校的路找,狗蛋妈眼睛尖,在山坳的坡下发现了狗蛋,狗蛋淋了雨,浑身湿哒哒的,好在没啥大事,所有人跟着松了口气。   狗蛋醒来是半夜了,梦里有个浑身漆黑长相恐怖的鬼追着他跑,他到处喊救命,奈何嗓子发不出音,眼看着恶鬼张嘴咬他,他拼尽全力地挣扎。   身体一哆嗦,他睁开了眼。 第31章 学徒工   被恶鬼追逐的场景太真实了,醒来后的狗蛋浑身抽搐着,像被人吸走了魂儿,双眼空洞不知望着哪儿,顺着他视线望去,灰蒙蒙的墙壁啥也没有,李翠兰心里咯噔,“狗蛋,看啥呢?”   煤油灯的光随风摇曳晃动着,时隐时灭,狗蛋不知受了啥惊吓,突然大哭起来,李翠兰脸色大变,歪头喊叶英。   整个苏家都被喊醒了,苏卫国排行老二,屋子在李翠兰隔壁,苏家孩子多房间少,孩子们都和大人挤着睡的,听李翠兰嚷嚷,苏卫国媳妇心里不痛快,“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芝麻大点事就瞎嚷嚷,去年铁蛋掉河里,半夜吓得睡不着哭,大嫂骂咱事多,轮到狗蛋她就不觉得事多了嗦。”   苏卫国百般不是滋味,“算了算了,妈最稀奇狗蛋,让她们折腾去吧,咱睡咱的。”   隔壁,李翠兰快急哭了,抱着狗蛋眼泪止不住的滚。   窗外刮来阵大风,狗蛋推开李翠兰,掀起被子躲进被窝,身体哆嗦起来。   “狗蛋哪,奶奶的乖孙,你咋了哦,好端端咋就晕倒了哦!”叶英穿着件秋衣就跑了过来,担惊受怕了整晚的脸老泪纵横,看乖孙躲在被子里呜呜哭泣,跟着抹眼泪,“狗蛋哪,你咋了哟,奶奶给你煮荷包蛋去。”   叶英匆匆奔向灶房,边擦眼泪边烧开水,嘴里不住地骂着什么,苏卫国被闹得不安生,天边泛出鱼肚白才合眼眯了会。   苏卫国媳妇意见很大,她为老苏家生了3个儿子,公婆冷冷淡淡的,狗蛋有个啥事全家跟着不睡觉,叶英还使唤她煮饭?苏卫国媳妇肺都气炸了,抱起孩子就回了娘家。   春雨绵着,队上没啥事,人人忙自留地的庄稼,孩子找回来是好事,村里人以为狗蛋玩累了走路打瞌睡不小心摔下山坡的,提醒叶英说说狗蛋,放学早点回家,眼下不忙全村的人帮着找人没啥,农忙时节大家伙累得筋疲力尽倒头就睡,谁乐意半夜到处找人哪,管好孩子,不给自己添乱,也不给其他人添乱。   这两天狗蛋没去读书,叶英心疼得不行,听村里人埋怨狗蛋不懂事,像爆炸的火山,和人吵了起来,吵完不解气,去唐知综家骂爹骂娘,狗蛋说他进树林后遇到鬼了,是鬼把他踹到坡下的,世上哪有什么鬼,摆明了有人装鬼吓人,整个生产队就唐知综和她有仇,不是唐知综干的是谁干的?   可怜他乖孙,被吓得不敢出门,整天缩成团的闷在屋里,丁点动静就吓得哇哇大哭。   唐知综在堂屋欣赏新得的家具,新灿灿的高四方桌,还有四根凳子,是酒鬼答谢他带钱大去卫生所看病送的,桌子没啥特别,特别的是材质,楠木做的,以后值钱得很,尤其像这种整根木头做的桌子,价值更高了,他摸了摸光滑平整的桌面,啧啧惊叹,想不到酒鬼还有这个本事,看来他还得继续洗衣服,争取多木头囤着,将来市场打开全卖掉折现,不赚得更多?   叶英双手叉腰站在外边小路上,锣鼓震天地破口大骂,“不要脸的龟孙子哦,自己不中用哦,媳妇跟人跑了就像疯狗乱咬人哦,成天装神弄鬼吓人,全村的人被骗得团团转说龟孙子的好哦,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哦,那样黑心黑肺连娃都放过的人就该天打雷劈打死哦......”   她骂声高昂,尾音处不忘弯腰驼背拼尽全力的嘶吼。   不开演唱会真是可惜了。   雾蒙蒙的,又飘着雨,钱大听不太清楚,小心翼翼的问唐知综,“狗蛋奶奶是不是在骂咱?”   唐知综目不转睛检查桌子有没有啥瑕疵,头也不抬的说,“你要不要出去问问,让她吐字清楚些,就她含糊不清的口气,谁听得懂啊。”   钱大们捏着手,垂眼不说话,倒是酒幺屁颠屁颠跑回房间,撑开伞出去了,手指着骂不停歇的叶英,稚声稚气的喊,“我们听不清楚你骂的啥,大点声,慢慢骂。”说完,咚咚咚跑回来邀功,“爸爸,我和她说了。”   果不其然,骂声嘹亮清晰了许多,“没皮没脸的无赖,咋不遭天打雷劈劈死哦,活着是祸害啊.....”   酒幺转着伞柄玩,钱大低着头不知想些啥,堂屋有些安静,权二双手扒着桌角,眼珠转了转,重复叶英的话,“她骂你是无赖,诅咒你遭天打雷劈,说你是祸害。”   唐知综:“......”   “她指名道姓了吗?你咋知道她骂的我?”难道不是有人发羊癫疯乱喊乱叫?   权二回答不上来,玩伞柄的酒幺抢答,“不是骂的爸爸。”   “是爸爸,她守着咱家骂不是骂爸爸是谁?”   “爸爸又不是无赖。”酒幺的话掷地有声。   权二:“......”不是骂他爸,那狗蛋奶骂的谁,他妈吗?他妈早就跑了啊,总不能骂他们3兄弟吧,他们又没招惹她?   检查完桌子,唐知综又去检查板凳,喊钱大他们出去玩,钱大身上的伤没好,这两天都在家待着,他不出门,酒幺他们就更不出门了,围着唐知综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唐知综心情好就回答几句,心情不好懒得说,这会听权二和酒幺讨论叶英骂谁,他凑过去,小声教了两句,酒幺眉开眼笑的跑了出去,唐知综喊钱大给他们撑伞,钱大别扭地追出去,拿过酒幺手里的伞,双手举着。   叶英骂得口干舌燥也没见唐知综出来问她,倒是3个娃站在院坝里直勾勾盯着她看,全神贯注的表情看得叶英火大,“看啥看,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挖出来?”酒鬼的儿子能是什么好货,叶英恶狠狠瞪他们。   钱大站着没动,权二和酒幺突然单手叉腰,另只手指着满脸雨丝的脸,扭着腰肢骂,“看啥看,有爹生没娘养的,信不信我们把你眼珠挖出来?”语气神情学得炉火纯青,任谁看了都知道模仿的是叶英,叶英自然也看得出来,咬牙切齿地大骂,“狗杂种,学老娘,看老娘不打你们。”   “狗杂种,学你咋滴了,要打我就来啊。”酒幺撬起屁股,手脱下半截裤子拍了拍,挑衅十足。   到叶英的年纪,走哪儿辈分都算高的,没被人侮辱过,她四下看了看,没找着枝桠,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刚踏进院坝,就看3个兔崽子掉头狂奔,她毫不犹豫的追过去,几步就抓住了小的,“还敢跑,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手没碰到酒幺屁股呢,酒幺就哇的声大哭,“救命啊,救命啊,石林哥,石林哥呐,狗蛋奶奶打上门了哦。”   权二站在屋檐下,跟着撕心裂肺的喊,活像叶英要杀他全家似的,撑伞的钱大愣了两秒,接着哭喊起来,“石林哥,石林哥......”   这会儿田野里没啥人,石林和石磊在竹林坐着,远远的看叶英朝幺叔家去他们就料到会出事,担心远水救不了近火,兄弟两就在竹林里候着,哪晓得没过多久堂弟们喊救命的声音就来了,兄弟两抖擞精神,气势汹汹跑了过去。   叶英的手僵在半空没落下呢,身后就扑过来个人把她拽开了,唐石林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老不死的,敢跑到我幺叔家打人,以为咱唐家没人了是不是?”说着,抬手就和叶英干架,钱大挨打的事还没找苏家人算账,今天她自己送上门来,唐石林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挥拳头揍叶英两下,疼得叶英头晕眼花,闭眼就要装晕。   “石林,她装晕讹你咋办?”唐知综搬了根高凳子出来,坐着看热闹,唐石林嗤鼻,“晕了更好,拖到卫生所打针,要医生把她屁股扎出洞洞。”村里老人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都这么吓唬的,不听话就带去打针,屁股多扎几个洞。   老人们多是嘴上说说,但唐石林说的真话,他幺叔有钱,要医生多扎几针绝对没问题。   当即,叶英晕也不敢晕了,拖她到卫生所还好,就怕他们把自己丢掉河里淹死,她鼓着眼,使劲往后退,骂唐石林不懂规矩,敢打长辈,将来娶不着媳妇云云,唐知综似笑非笑,拉过钱大,“老不死的打你哪儿了?”   叶英没反应过来,就看唐知综撩起钱大衣服,眉头倒竖的呵斥,“石林,你看,钱大被打成这样子了。”   唐石林扑过去又揍叶英,叶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谁打钱大了?”她抓的是酒幺,没打呢唐石林就冲过来拉开她了。   “还能是谁,你啊。”唐知综放下钱大衣服,慢慢过去拉开唐石林,唐石林听话的站到后边,眼神不善的瞪着叶英,钱大是遭狗蛋打成这样的,算叶英头上天经地义的。   唐知综笑得灿烂,黑如点漆的眸子却深不可测,叶英哆嗦,颤巍巍道,“你,你干啥?”   “我能干啥啊,我这不是扶你起来吗?”唐知综抓着叶英手腕扶她站好,“钱大的医药费我们聊聊?”唐知综紧紧拽着叶英手臂,他没啥力气,但男女力量悬殊摆着,叶英挣扎好几下硬是没挣脱开,唐知综直截了当地说,“钱大有个三长两短,我放火烧死你们。”   他语气很轻,脸上笑眯眯的,不知为何,叶英打了个寒战,明知被唐知综讹诈,硬是不敢反驳,唐知综混账惯了,啥事做不出来啊,她总不能把全家老小的命都搭进去,她咬着打颤的牙,声音颤抖,“你要多少?”   唐知综不与她废话,直接报了个数字,叶英乖巧地说好,趁唐知综不注意,挣开手撒腿就跑,脚底打滑,跑到院坝沿摔了跤,踉跄的爬起来仓惶地跑远了,很快就跑进竹林不见了,唐石林跺脚,“幺叔,她骗你的,你咋相信她。”   “我当然知道她骗我的,她以为我唐知综啥人,儿子挨了打拿点钱就了事?”他要苏家鸡犬不宁,杀鸡儆猴,看看村里的人还敢不敢欺负钱大他们。   叶英回到家心脏还咚咚咚的,狗蛋坐在堂屋凳子上,惊恐地望着她,叶英缓了缓,柔声说,“不怕啊,是奶奶,你妈呢?”家里除了狗蛋没其他人,叶英气不打一处来,“老大媳妇,老大媳妇,野哪儿去了。”   狗蛋这两天恍恍惚惚的,风吹树晃都能把他吓得半死,叶英进堂屋哄了他会,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狗蛋,你和奶奶说,是不是酒鬼把你踢下坡的,奶奶和你说啊,酒鬼媳妇看上你四叔,不敢跟着他,他记恨咱家呢。”   狗蛋缩着身体,使劲甩脑袋,“鬼,是鬼。”浑身黑黢黢的,没有脸。   叶英皱眉,“世上哪有鬼,狗蛋,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不准和我说,你别怕,奶奶找唐大壮去,唐大壮包庇酒鬼奶奶就去公社闹,奶奶不会放过吓你的人。”回想唐知综阴恻恻的眼神,没准真威胁狗蛋不准告诉她,念及此,她拍了拍衣服,怒气冲天去找唐大壮告状去了。   唐大壮忙着安排春种的事,哪有心情管鸡毛蒜皮的小事,叶英到保管室找人,不凑巧,唐大壮去了镇上,秦书记托关系给酒鬼找了个活,醋厂生产线的学徒工,待遇不高,表现好转正的话工资就高了,虽和唐大壮想的教师不同,但醋厂的工作体面啊,家家户户没不吃醋的,尤其醋厂不咋招人,即使招人,多是文化程度高的知青,以及厂里内部人员亲戚,唐知综能做学徒工也算生产队第一个吃上供应粮的了。   重要的是不用日晒雨淋,逢年过节有津贴,符合唐知综的要求。   这个工作,他觉得好!   问清楚去厂里报到的时间,唐大壮按耐不住欢呼雀跃的心情,急着回生产队通知唐知综,和秦书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他想过了,唐知综努力的话,很快就能在厂里站稳脚跟,不说帮衬他们,起码厂里招人他能透个消息出来,有机会把他儿子也弄进去,他儿子进厂走秦书记的关系不好,由唐知综介绍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这般想着,不由得脚下生风!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2章 学知识   “醋厂的学徒工?”唐知综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他不缺吃不缺穿身边有儿子侄子供他使唤,凭啥给人做学徒工遭人冷眼啊,吃供应粮咋滴了,他不稀罕,而且醋厂啥地方啊,里边过半的人都给过他钱,他真去了醋厂,每个月工资不得拿来还债?   拼死拼活的干,到头来钱落到别人口袋里,以为他傻啊。   “学徒工咋了,你别小看学徒工,好多人挤破头想去还去不成呢,你勤快点,过不了多久就转正,转正后你就是铁饭碗了,等你老了,钱大他们能替你的位置,不用辛苦在土里刨食。”想想全家进城吃供应粮的情形,唐大壮心动得花枝乱颤,他不是队长的话,想方设法也会在城里给儿子们找个事做,子子孙孙留在城里吃供应粮,多好的事,“刚开始会辛苦点,和周围人搞好关系,在镇上安家,钱大他们在城里找个媳妇不比农村好?”   任唐大壮说得天花乱坠,唐知综就是没兴趣,“队长,这么好的事你咋不介绍保国去啊,保国年纪小有干劲,在厂里工作顺便找个厂里对象,多好?”   “你以为我不想?不是得避嫌吗?保国是我儿子,我介绍他去其他人不得指着我鼻子骂啊,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好好为生产队做事,希望村里人人不挨饿,有饱饭吃。”唐大壮年轻时的梦想是参军打鬼.子,国家解放后,打仗没啥事,以为日子能好过点,谁知闹起了饥荒,那两年全国死了好多人,生产队人心惶惶,嚷着分粮食,队长震不住不干了,没人肯接烂摊子,他临时接过担子,干就干了好多年。   他这辈经历过战争,经历过饥饿,就盼着下辈子人日子好点,有粮食吃,有衣服穿,孩子们能多读点书。   全国人民都和他经历过同样的遭遇,爱国爱人民的心是相通的,“知综啊,这个工作是我拉着脸跟人要来的,你要给我争气啊。”他和秦书记的事少有人知道,那会他不是队长,家家户户喊穷,实则情形比好多生产队好,秦书记刚来,问各个生产队能否想法子攒点粮食运到灾情严重点的地方,帮其他人民同志度过难关,没人接话,是他想方设法说服人们匀点粮食出来,能帮多少是多少,只要全国人民拧成股绳,哪怕有天敌人卷土重来,他们也有抵御的人力。   灾荒过去,国家处于建设阶段了,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他劝唐知综,“你是咱生产队学历最高的,你进厂后好好表现,转正很容易的。”   “要去你去,我不去。”有好日子不过,非得进厂挣口饭吃嗦。   唐大壮脸色有点不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说改善你自己的生活,你进厂后凭着自己学过的知识为社会主意添砖加瓦也好啊,身为祖国的一份子,你就不能...”   “不能。”唐知综打断唐大壮的话,“在哪儿都能做贡献,为啥非得进厂啊。”别看醋厂不大,里边斗得可厉害了,他要搞建设为祖国添砖加瓦去哪儿不好,非得窝醋厂里?见唐大壮沉着脸,眼圈有些泛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唐知综叹气,“算了算了,我扯猪草吧。”   唐大壮:“......”和着他前边的话白说了,托秦书记也白托了?   “扯猪草看着轻松,打雷下雨都得去,你别嘴上答应得漂亮,到时喊累,没人帮你的。”唐大壮舍不得弄到的名额,想说服唐知综。   “咋就没人了,石磊石林不还在吗,再不济钱大他们能帮我吧,醋厂有啥好的,说的好听是学徒工,其实就是打杂的,你也别骗我说转正吃供应粮啥的,我不缺吃的。”唐知综打定主意不去醋厂,要不然醋厂的人见着他多尴尬啊。   唐知综是个油盐不进的,唐大壮磨破嘴皮子都没用,甩手气呼呼走了,“随便你,你要是嫌累我不管你的。”   在小路上遇到找他告状的叶英,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骂些啥,这边就住了唐知综一户人家她不是找唐知综又找谁?唐大壮阴着脸,问叶英来干啥,唐知综好不容易走出阴影,别被叶英刺激两回又酗酒偷懒去了,因此,唐大壮脸色非常不好看。   叶英想着怎么在唐大壮面前告状,务必让唐知综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猛地听到唐大壮的声音,吓得惊了跳,“队长,可算找着你了,你不知道,酒鬼简直不是人,他扬言要烧死我们全家......”   “你不找他麻烦他会烧死你全家?”唐大壮语气不好,“几十岁的人了,天天没事找事,你说说,知综为啥烧死你全家,你到底又干了些啥啊。”苏卫军拐跑杜花儿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笑唐知综被戴了绿帽子,唐知综怂不敢闹,唐知国要找苏家人麻烦,唐知综劝他算了,媳妇跟人跑了都没计较,突然扬言要烧死人,不是叶英太过分又是啥?   叶英被问得哑口无言,酒鬼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为啥要烧死她们全家,但话的的确确是酒鬼说的,她烂着脸说,“队长,话不能这么说,他说了要烧死我们,难道要我们啥都不做乖乖等死?”   “他说要烧死就烧死,你说要打死他是不是也是真的啊?”唐大壮被唐知综气得憋了一肚子火,可算找着发泄的出口了,“卫军不要脸,你做妈的也不要脸了?儿子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就该低调做人,敲锣打鼓说知综坏话干啥,以为逼死他卫军和杜花儿就敢回来了是不是,我话撂在这,只要我还是队长,苏卫军敢回来我就敢送他去派出所,拐走有夫之妇是犯罪。”   有的事他不说穿是给苏家人留面子,杜花儿跑后,村里有很多谣言,说两人早好上了,酒幺是苏卫军的,叶英天天在唐知综家附近转悠,试图让酒幺‘认祖归宗’,这样还不算,大嘴巴到处说唐知综坏话,说他活着不如死了算了,老娘大把年纪没享过福,3个娃跟着他受罪,传到唐知综耳朵里,好几次醉酒后嚷嚷着要去死,吓得高翠华半夜睡觉用绳子将他绑着,生怕他想不开跳河死了。   真的是最毒妇人心,唐知综戒酒活得人模人样了,她又嚷嚷着要喊人打死他,唐大壮不爱八卦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叶英打什么算盘,彼此心知肚明。   “再让我看到你找知综麻烦,直接打报告送你去劳动改造。”留下这句,唐大壮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英满腔委屈没地说,还被人数落了顿,气得一阵晕眩,许久才缓过劲儿来,骂唐大壮偏心因为酒鬼是他亲戚就护着他,做法和高翠华有什么两样,唐知综家就在眼前,她站了会儿,不敢去唐知综家,唐大壮横起来谁的话都不听,真送她去劳动改造她还有啥脸活下去啊。   不过她脑子清醒了很多,唐大壮有句话说到点上了,酒鬼是个胆小怕事的怂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烧死她们,联系在唐家发生的事,她隐隐觉得里边有事,顾不得被唐石林打了几拳的事,匆匆回家问狗蛋有没有欺负钱大,如果有,所有的事儿就说得通了。   狗蛋不懂撒谎,有人问他就把事情说了。   他们在教室里上课,钱大偷偷趴在窗户边听课,老师问问题,他回答得比谁都快,他心里不平衡,他读书是交了学费的,钱大没给学费凭啥能学,他伙同班里几个玩得好的打钱大,发现他放学后去山里捡柴,故意跟着进山揍他,威胁他不准再去学校,钱大不听话,他们当然要狠狠收拾他了。   说到打人,狗蛋来了精神,怎么打的,打的哪儿,描述得清清楚楚,叶英却听得脑袋疼,“老师都不说,你多什么事。”仗着唐知综和唐大壮的关系,这事传到唐大壮耳朵里还了得?   “钱大有没有说回家告状?”   “他敢。”狗蛋挥了挥拳头,“告状也不怕,他爸是个怂蛋,媳妇和人跑了都不敢吭声,我还怕他不成?”   “你!”叶英恨不得扇他几耳光,唐知综怂,他亲戚们不怂啊,唐家人联合起来,她们别想有好日子过,尤其唐大壮是队长,农活是他分配的,叶英气得拍桌,“谁和你说酒鬼是怂蛋的?”哪个大嘴巴,被她知道看不撕烂她的嘴。   “你说的啊,年前你跟着酒鬼去河边,说他怂,媳妇跟人跑了不知道去追,自己偷偷跳河自杀,你忘记了?”   叶英:“......”   然而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不寻常,钱大挨了打,唐知综竟不上门闹事,不符合他近期强势霸道有仇必报的作风,难道真如他所说,等半夜全家人睡着后放火烧死她们?   叶英吓得额头冒汗,当即找苏国良回家商量,儿子儿媳全喊了回来,苏卫国媳妇回了娘家,苏卫国在保管室和人聊春种的事,听到他妈喊,脸上有些不耐烦,他妈神神叨叨的,狗蛋受了惊吓,又是偷偷拜菩萨,又是找人烧蛋驱鬼,幸亏在农村,在城里的话早被拖去批.斗了。   走进堂屋,就看叶英白着脸,露出副鬼.子进村赶紧逃命的表情,“老头子,不好了啊,酒鬼要烧死咱,咱得去亲戚家躲几天。”   苏卫国听不下去了,“妈,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酒鬼啥性格咱还不知道啊,卫军拐跑他媳妇都没和咱撕破脸,好端端的烧死咱干啥。”   苏国良也觉得自己婆娘在胡言乱语,“你别有事没事盯着酒鬼,他好欺负,他兄弟们可不好欺负,酒幺像谁你看不出来嗦。”酒幺白白嫩嫩的,和酒鬼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村里谁不说酒幺像酒鬼,也就叶英眼瞎看不出来。   他以为叶英还想着酒幺是她孙子的事,严厉警告她,“酒幺的事你想都别想,是卫军的种也不能要,要不然你就等着卫军坐牢吧。”政府规定一夫一妻制,杜花儿和唐知综是扯了结婚证的,卫军夹在中间像什么样子?   父子两不理会叶英火烧眉毛的迫切,前后脚出了门,压根不信她的鬼话,叶英急了,“酒鬼亲口说的,我还能听错?”   父子两对视眼,话都懒得说,去村里跟人摆龙门阵去了。   全家没人信叶英的话,晚饭后回屋倒床就睡,叶英却睡不着,竖着耳朵仔细听外边的动静,生怕睡着了酒鬼放火烧她们,晚上不睡觉,白天得干活,没几天她就受不住了,脸色越来越差,像得了癌症的老人,好多人谈癌色变,更不敢和她走太近,说话都不敢。   叶英在村里算彻底遭了排挤。   可也没多少人注意苏家的事了,几场雨后,天气放晴了,漫山遍野的草冒出了芽儿,零零星星的花儿随处绽放着,唐大壮天天给唐知综做思想工作,没有任何成效,唐知综就要留在村里扯猪草,唐大壮没办法,赶集时找秦书记说了这事,唐知综的原话是,“我是吃生产队的粮食长大的,建设也要建设生产队,去醋厂上班就远离了父老乡亲,违背了他扎根搞建设的初衷。”这思想觉悟,不了解他的以为他多能多厉害多有正义呢,殊不知他东拉西扯鬼话连篇,害怕去到陌生的环境吃苦受累罢了。   唐大壮算是看出来了,真让唐知综做学徒工,哪天他不高兴了,啥丢脸的事都做得出来,他们会惯着他,外人可不会,与其让他去外边闯祸,留在眼皮子底下也好,有几个兄弟帮衬着,不会穷得揭不开锅。   于是,唐知综就领了份独属他的活:扯猪草。   桃花村地势条件好,养的猪是整个乡镇最多的,12头,由村里养过猪有经验的妇女饲养,唐知综加入她们,算得上鹤立鸡群了,换作人,村里人肯定背后指指点点,哪家男同志不是捡重活捡工分高的活干,没出息的人才盯着轻松活。   但唐知综的情况特殊,他以前是啥都不干的懒鬼,肯背着背篓扯猪草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村里人怎么好意思泼他冷水,纷纷鼓励他,给他说哪儿的猪草多,让他少走点歪路,唐知综人前笑眯眯的,碰着谁都能说几句,几天下来人缘倒是不错。   唐知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空背篓不算什么,装了半背篓猪草他就嫌重背不动,把背篓搁在路上,扯了猪草递给权二,权二兜着装进背篓,背篓装满了他就喊石磊,石磊帮他背到猪场去,这样的事,也就唐知综做别人不会说什么了,换其他人,唾沫就能将他淹死。   当然,对唐知综的表现,也有人非常不满,唐知国和唐知军的不满最为明显,唐知国是气唐知综使唤自己儿子,他做老子的都没喊他们干活,唐知综倒是心安理得,故而每每听到唐知综的声音,他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而石磊和石林听到唐知综召唤像打了鸡血兴奋不已,撂下自己的活就给唐知综跑腿去了,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唐知综跟前转悠,等他差遣。   他做老子的没享到半天福呢。   侄子帮亲叔任劳任怨干活,村里人不禁夸唐知综性格好,他性格不好,石磊他们不会这么积极,像唐知军,同样是叔,两兄弟就没给他干过活。   唐知军气的就是这个,都是亲叔,凭啥给老幺干活就高高兴兴的,让他们帮忙提桶水就是浪费他们时间,唐知军不知两人被老幺灌了啥**汤围着老幺团团转,他挑粪施肥,经过唐知综的背篓,不禁问唐知综,“老幺,石磊他们咋只给你干活啊。”   猪吃的草是有讲究的,扯猪草前有人专门教过他,唐知综专掐嫩尖儿,像掐回去自己炒来吃似的,听到唐知军喊他,他回头,从善如流道,“我人好呗,人好不怕没人帮忙干活。”   唐知军:“......”啥意思,他人不好石磊他们才不给自己干活的?   唐知军后悔问这个问题,要撬开唐知综的嘴听到句真话比登天还难,他直接走过去多好,他弯头,把扁担换了个肩膀,扫过路边的两个孩子,止不住好奇,“怎么没见着钱大?”那可是个孝子,没理由不来扯猪草。   钱大的身体好点了,又早出晚归的,唐知综问过他两回,神神秘秘的啥也不说,唐知综又不是老妈子,问到后边懒得问了,只要钱大不杀人放火,惹不了多大的麻烦。   “不知道。”   唐知综说的实话,但唐知军听着不是那么回事,以为唐知综不爽他问东问西的,扯了扯嘴角,挑着粪朝麦地走去了,酒幺靠着唐知综,凑到唐知综耳朵边小声说,“我知道大哥去哪儿了。”   唐知综仰头,“你咋知道?”   “大哥天天背着柴回家,我看出来的。”酒幺以前天天跟在钱大后头,年后钱大就不让他跟着了,要他好好在家守屋,家里家具粮食多,防止小偷趁他们不在家偷走了,酒幺觉得钱大肯定自己上山捡柴了。   唐知综不信,钱大心眼多得很,啥事喜欢闷在心里,像挨打的事,要不是他发现,钱大谁都不会说,性格不知道像谁。   队上干活,下工时队长会扯着嗓门通知,唐知综扯猪草慢吞吞的,有时扯两背篓猪草,有时只有半背篓,他嘴巴甜,会哄人,猪场干活的人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左右猪还小,吃不了多少,唐知综扯多少猪草没啥影响。   其实扯猪草对唐知综来说不累,还有好处拿,他每天扯完猪草回家酒鬼会冒出来送他东西,有陶瓷的碗,勺子,瓢,都是些小东西,在唐知综看来没啥用处,但酒鬼允诺他,下回做件惊天动地的好事的话就送他陶瓷罐,能熬汤煮饭的那种。   唐知综挺心动的,没有锅,煮饭炒菜确实不方便,尤其煮面,就余秀菊给的斗碗,烧得黑黢黢的了,极不美观,每次最多煮斗碗面条,全家4人分,根本不够吃,多煮两碗吧,又得等很久。   但要他做好事,他去哪儿做好事,总不能喊人揍钱大顿狠的,又抱他去卫生所看病吧,多缺德的事,他做不出来。   日落西山,晚霞红彤彤的照着大地,随着唐大壮喊下工的声音响起,村外的山坳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粗听着像鸟发出的,细听又不是,唐知综蹲在小溪边洗手,旁边是洗锄头的汉子,“谁家娃在哭.....”   “谁知道呢。”唐知综回了句,“反正不是我家的。”钱大能忍,不会撕心裂肺地哭喊,而权二和酒幺跟着他,两人乖巧的站在后边等他,没有哭。   哭声持续,吓得回巢的鸟儿四处惊飞,李翠兰觉得声音耳熟,问地里的叶英,“妈,是不是狗蛋的声音。”   叶英停下脚步,连日几天没休息好,脑袋疼得紧,认真听了会儿,随即狂奔,“狗蛋呐,狗蛋,奶的乖孙,你咋了啊。”狗蛋在家休息好几天,害怕走树林,清晨读书是叶英送去的,村里有孩子在丽华村小学读书,叶英叮嘱狗蛋和他们结伴回村,此时听到狗蛋的哭声,叶英心纠得厉害,“来了,来了,狗蛋,奶奶来了哦。”   和狗蛋的声音呼应,叶英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庄,苏家人害怕动作慢又被人讹上,丢了手里的锄具就追着叶英跑,人多力量多,可不能让叶英被人打了,打输又得赔粮食。   叶英疾走如飞,半点不像个老人,唐知综吹了声哨子,问权二,“要不要去看热闹?”   权二小脸皱成了团,唐知综懒得问他,眼神转向酒幺,后者欢呼,“要。”   树林里,狗蛋又摔到半山坡挂着,树多草密,他没掉下去,就脸上多了两道刮痕,渗出了血丝,周围有几个比他大点的男生,木讷着脸,好像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们走着走着,突然窜出道身影朝狗蛋扑去,抬脚就把他踹下了山坡,速度快,他们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压根没看清是谁干的。   走在狗蛋后边的男生懵了,支支吾吾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鬼啊。”上回狗蛋独自回家就是在这见着鬼的.....   孩子间什么事都传得快,尤其像撞鬼这样玄乎的事,狗蛋没来读书,学校都传遍了,狗蛋路上遇到鬼,吓得不敢上学了。   想不到今天狗蛋刚读书,又碰上鬼了。   再大胆的人都害怕了,风吹得树摇摇晃晃,后背凉飕飕的,众人惊喊声,撒腿就跑,有两个吓得放声大哭起来,坡上等待同伴拉他的狗蛋捂着流血的脸,嗓子直接发不出音了。   不远处,气喘吁吁躲到树后的唐石林笑得前仰后合,偷偷探出脑袋瞄了眼,拍拍手,乐呵的找唐知综邀功去了。   叶英她们赶到树林时,几个孩子吓得躲了起来,叶英赶紧喊她的乖孙,狗蛋哇哇大哭,“奶奶,是唐石林,唐石林把我踹下坡的。”   他看清楚了,不是鬼,是唐石林。   唐知综洗干净手慢条斯理地过来围观,到村头就看叶英浩浩荡荡的领着人回来,左手牵着脸颊流血的狗蛋,大喊唐知国余秀菊的名字,唐知综顿了顿,垂眸看看酒幺,又看看权二,拍权二肩膀,“你快回家找石磊哥石林哥,喊他们找地藏起来,他爸要揍他们。”   权二懵懵懂懂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和酒幺跑快点,爸爸拦住他们。”   唐知综多聪明的人,瞧叶英那牛气冲天的嘴脸就猜到咋回事了,他心思转了转,叫住酒幺,“喊石磊哥他们藏好,藏好了明天我赶集买肉给他们吃。”   石磊和石林憨厚老实,知道唐知国要打他们,绝对不敢藏起来的,得换个说法才行。   酒幺诶了声,蹦蹦跳跳的就跑了,唐知综站在原地,佯装好奇的问发生了啥事。   “啥事,看看狗蛋的脸,被树枝划上了,都是石林干的,十几岁的人欺负我家狗蛋也好意思,有本事出来和我打啊。”   唐知综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不会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想说就是石林弄的,没来得及说呢,就看唐知综摆出副轻蔑的嘴脸,“你喊石林和你打,他打赢了你不得捶胸顿足讹他啊。”   在场的人:“.....”这不是关键。   “你要是愿打服输不哭不闹的话我就喊石林和你打,你放心,石林输了我绝不让她骂你,讹你,恨你,怎么样?”有商有量的语气。   叶英气得浑身颤抖,“石林踹了狗蛋,你还要他打我,怎么说我也是长辈,你还是不是人。”   唐知综笑了,“不是你说他有本事就和你打吗,咋滴了,自己说的话像放屁,又扯辈分了是不是,我是不是人,我不是人还是鬼哦。”唐知综搓着手上的草浆,不疾不徐道,“你说石林踹的就是石林踹的,我还说他自己滚下坡赖在石林头上的呢,你们家的人不都这个德行吗?”   “你...你你你......”叶英气得说不出话来,李翠兰看不下去了,“狗蛋亲眼看见的还有假?”   “除了狗蛋有谁看见了?说出来,说出来我就认!”   众人皆低头问自家孩子,孩子们吓懵了,谁会留意是不是石林啊,看他们这样,唐知综心里有了数,“看吧,我就说狗蛋胡说八道陷害石林的,石林天天在地里干活,没事踹狗蛋干啥。”   想想也是,众人不由得偏向唐知综的说法,石林是个老实人,干活卖力,不爱说大话,无论啥时候,他幺叔喊他,他丢下活就过去帮忙,害怕他幺叔累出毛病来。   村里有几个小伙子能做到石林那样?   倒是狗蛋......众人心里直甩头......   周围人牵着孩子默默退开,轻视的眼神毫不掩饰,叶英气得脖子都红了,“谁说没事的,前几天狗蛋打了你家钱大,石林替钱大出气呢。”叶英眼里,她孙子是没错的,“你家钱大不教学费,在教室外偷学知识,狗蛋教训他是替天行道,小小年纪不走正规渠道读书,竟想旁门左道,对其他人不公平。”   呵,唐知综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他儿子用得着读书?他就是个文盲将来也是站在富人肩膀上的富二代,用得着读书?   真他妈笑死人了! 第33章 众筹   他咧着嘴,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说我不要脸,我哪儿比得上你,你才是咱生产队最不要脸的啊!”唐知综笑盈盈竖起大拇指,“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你这么能说,咋不去搞外交呢,为国家多争取利益全国人民都记着你的好,窝在村里多屈才。”   “你...”   “你什么你。”唐知综竖眉,脸骤然冷若冰霜,“儿子娶不着媳妇去偷,你说是救人家,孙子打人你说是替天行道,黑白好坏你说啥是啥,你算个什么东西,旧社会的皇帝嗦!”唐知综叉腰指着叶英,“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嚣张跋扈的德行想教出个好玩意,滚远点吧。”   叶英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脑子直犯晕,她手掐着大腿,硬是不让自己晕过去,她要晕了,唐知综不得朝她身上泼粪?   唐知综冷笑,“大家伙评评理,看我说的对不对,她叶英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背后说我多少坏话,我搭理过她没,本是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给她留点面子,她倒得寸进尺了,真以为我唐知综胆小怕事不敢拿她咋样是不是?”说话间,他大步上前,扬手扇了叶英两耳光,“儿子教不好你替他受着,袒护孙子颠倒黑白你替他受着,我告诉你,往后苏家人再敢找我家人麻烦,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啪啪啪,两个耳光,特别响亮,人们看惊呆了,完全忘记了反应。   唐知综甩了甩发麻的手,瞥到坡上的钱大抱着柴火下山来,立刻换上了慈父般的笑,“钱大,走咯,回家,以后谁敢打你告诉爸爸,大人不教的爸爸替他们教,不会教的爸爸先教他们。”显而易见,叶英属于后者,人们不禁若有所思。   叶英双颊通红,像被火烤过似的滚烫,嘴里蔓出股血腥味,顺着喉咙下流,她尖叫声,脑袋像要爆炸似的再也扛不住了,歪身倒在了李翠兰肩头。   她有过装晕的前例,哪怕这次真晕也没人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儿子拐人家媳妇,孙子打人家儿子,酒鬼憋得住有鬼了,没人同情叶英挨了打,牵着自家孩子该回家的回家去了,晚霞渐渐褪去,看热闹的人很快都散了,李翠兰单手托着叶英防止她摔在地上,胳膊不住地抵她,示意她够了,奈何许久叶英都没睁眼,她将其往外推了推,“好了,人都走了。”   叶英软塌塌的朝地倒去,李翠兰心惊,急忙扶住她,喊前边的苏国良,“爸,不好了,妈晕了。”   是真的晕,不是故意装的。   然而又怎样,去找唐知综?不说唐知综认不认,翻出旧账他们就别想讨着好,谁让叶英太过张扬到处说人坏话的,真闹到唐家,村里所有唐家人都会帮唐知综的。   “嚷嚷啥,晕了扶回家不就好了?非要弄得人尽皆知是不是?”叶英是他婆娘,她遭人扇耳光苏国良也没面子,尤其是唐知综说得有理有据令人无从反驳,他婆娘就是蹦哒得太欢得意忘了行,活该被打。   没人关心叶英是真晕还是假晕,唐知综替酒鬼出了口恶气,浑身畅快,以他的脾气早收拾叶英了,哪儿会等到现在,坏人不分老幼尊卑,该出手时就出手。   他走路慢腾腾的,保管室外站着几个男人等着听树林发生了啥,见他眉开眼笑的,就问他,“树林出啥事了,看苏家人都跑过去了。”   “狗蛋被人踹到坡下,她找着人赔医药费就乱咬人呗。”他说得云淡风轻,回头催钱大跟上,“你说你,想读书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偷偷摸摸学有意思吗,我唐知综的儿子,再穷不至于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   唐知国站在树下,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了,不是老幺的声音,他就没管,反正老幺有个啥事,绝对扯着嗓门就喊帮忙,他没喊就说明没他啥事,而和老幺没关,自然和他也没啥关系,听老幺说两句话吹牛的老毛病就来了,他咳了咳,“钱大咋了?”   “还能咋了,想学知识,天天站教室外捡野课,遭人揍了呗。”唐知综指名道姓的补充,“遭狗蛋他们围殴了,身上青青紫紫的可恐怖了,回家不敢和我说,要不是我火眼金睛,没准你侄子被人打死扔到山里喂狼都没人知道。”   唐知国:“......”最后的腔调,隐隐有点熟悉,他正欲回想,但听唐知综说,“大哥,我不管,钱大是你侄子,你得替他出头,要不然别人以为我唐家人都是窝囊废。”   孩子打架哪有大人掺和的,以大欺小算什么话,唐知国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老幺难得振作起来,钱大有个好歹,他哪儿承受得了,毕竟是自己兄弟,总不能真看着他酗酒度日吧,他想了想,“改天我找苏卫山问问情况。”   “你得凶点,苏家人奸诈狡猾,你好言好语和他们说人家以为你开玩笑不当回事。”唐知综好心提醒,回头告诉钱大,“有你大伯给你撑腰,看谁敢打你,如果你大伯忙,记得喊你石磊哥和石林哥,知道吗?”   钱大给面子的应了声,唐知综又大声说,“想读书就光明正大的读,爸爸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都要送你去学校,不能遭人看扁了,要不然外人以为咱唐家穷得连个孩子都供不起呢。”   唐知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们唐家就是穷得供不起孩子读书!   他懒得和唐知综理掰这个,左右唐知综手里不差钱,几兄弟里最富裕的就是唐知综,全村人穷也穷不到他头上。   唐家人都知道的事实有许多人不知道,那句不吃不喝要供娃读书的决心在村里传遍了,知青们最为动容,知识就是力量,随着国家发展人才是不可或缺的战斗力,知青们不禁想到唐知综描绘的高楼大厦,街上遍体小汽车的时代,想当然的以为唐知综培养儿子是为了更好的建设祖国,有这样思想觉悟的同志,怎么能不帮他,知青们奔走相告,有钱的给钱,没钱的送纸和笔,统一给卢力,由他转交给唐知综。   回到家的唐知综在石磊石林跟前好好吹嘘自己的表现,听得石磊石林就差跪下拜师学艺了,敢当众扇叶英巴掌还不留下话柄,他幺叔太厉害了吧。   石林虚心取经,“幺叔,你咋打人的?”   “摆事实讲道理,对方不肯听就直接动手打,枪杆子里出政权,你幺叔是和伟人学的。”唐知综眼神充满了正义。   “幺叔,苏家人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他们要有那个胆我还能站在这?”他给唐知国上了眼药水,以唐知国拧巴纠结的性格,再不情愿也会气势汹汹找苏卫山说这件事,有唐知国做靠山,苏家人怕他还来不及,哪有胆找他麻烦,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说到这,他幽幽盯着唐石林,“你得好好谢谢我,我不拦着,叶英把你爸喊过去,他非打死你不可。”   唐知国性格太刚直,对儿子严苛,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甭管啥原因,只要石磊石林和人打架,回到家就得吃条子,遇到叶英是非曲直由她说了算的人,唐知国更上火,揍得唐石林下不了床都有可能。   那样的人,容易遭人利用做枪使。   唐石林侥幸地躲过顿打,吐出口浊气,“谢谢幺叔,以后你喊我干啥我就干啥。”   “嗯,回去吧,明天逢集,我买肉回来咱打牙祭。”唐知综兜里有钱,刨开钱大的学费还有剩,趁着春光明媚,不吃肉补身体怎么行,他站在屋檐下,目送唐石磊他们离开,转身回屋时,院坝外有人喊他,“知综同志,知综同志。”   是卢力,唐知综走出去,“卢力同志,你咋来了?”   卢力粗略的望了眼敞开的屋子,堂屋购置了桌椅板凳,院坝里晒着柴火,灶房飘着青烟,比起他上次来,这次明显有了烟火气,不抛弃不放弃,知综同志真的打起精神重新生活了,他把手里的竹篮子给唐知综,“钱大读书,知青房凑了点学费,你明天给钱大报名吧。”卢力没数有多少钱,不过给钱的多是未婚知青,结了婚的知青要攒钱养娃,给的多是本子,有两本书籍。   “我怎么好意思要,你们已经帮助我很多了。”   卢力慌张,“你收着啊,能帮助是孩子走进学堂读书认字是我们的荣幸,钱我们是心甘情愿给的,你别有思想负担,不会喊你还的。”读书人骨子里都有股傲气,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知综同志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卢力把篮子塞给唐知综,“天快黑了我就先走了啊,鼓励钱大好好读书,争取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志存高远,立于何地都不会迷失方向,下乡前,他老师和他说的话,希望能激励钱大。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唐知综要把篮子还回去,卢力拔腿就跑,生怕速度慢了被唐知综追上,喜在原地的唐知综嘴角快笑歪了,手扒了扒篮子里各式各样的布袋子,惊喜的发现有块布包裹的钱出乎意料的多,他急忙捂紧,喜滋滋的奔回了屋。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他想象不到的,随便拔根毛下来,别说钱大这学期的学费,到高中的学费都凑齐了,到底是谁这么富裕爱扶贫呢?除了温柔可爱的刘春玲还有谁?   家里没煤油灯,他关上门,偷偷蹲在窗户边,借着朦朦胧胧的夜色数钱,嘴里不忘向酒鬼讨好处:“我替你收拾苏家人了,为钱大报了仇,明天又送钱大去读书,送个陶瓷罐给我不亏吧,陶瓷罐废柴,再送两捆柴。”   酒鬼躲在身体的哪儿唐知综不知道,两人约好了和平共处原则:互相尊重灵魂自由和性格三观,互不侵犯,互不干涉行为处事,平等互利,和平共处。   他做了好人好事,酒鬼就送礼答谢他,送啥看酒鬼心情,虽然这点让唐知综不爽,根据这几次经验来看,酒鬼挺人性的,基本他做的事越多,礼就越丰厚,未免孩子们发现锅碗瓢盆啥的从天而降,酒鬼送礼改到了晚上,所以天蒙蒙亮唐知综就起了,穿好衣服去隔壁堂屋,楠木桌下多了个灰褐色陶瓷罐,墙角堆着两捆柴,不多不少,正是他所要求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家祭无忘告乃翁》请期待 第34章 争气   尽管是酒鬼赠的,在唐知综心里是靠他辛苦付出换来的成果,他去灶房舀碗水,手指蘸水后均匀地洒到柴捆上,又抹在脸上和脖子处,完了拖着柴捆出去,扯着嗓门喊,“起床了起床了,老子都去山里捡了两捆柴了,你们咋还睡着哟。”   屋里睡得正香的三兄弟:“......”   天泛着白光,缭绕的云雾笼罩着远处山头,三兄弟揉着眼睛拉开门,眼神定格在唐知综满头大汗的脸上,以及他双手拖着的柴捆上,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钱大是老大脑子转得快些比两人先反应过来,他诧异地睁大眼,“爸爸,你去山里捡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爸扯猪草都要喊石磊哥背背篓的,两捆柴咋弄回来的?   唐知综不满他口气,严肃道,“不是去山里捡的难道是去偷的啊,还不赶紧帮忙,要累死我啊,小兔崽子,老子在外累死累活,你们倒舒服,睡得像头猪似的。”他擦着汗,气喘吁吁,步伐颤颤巍巍的随时会倒地似的,钱大急忙弯腰帮忙,柴捆有点湿,常年去山里捡柴的他自然知道原因,山里露气重,清晨的柴火都是湿哒哒的。   他爸真去山里了。   钱大帮着拖去灶房,“爸爸,是不是很累,赶紧回屋躺着,我给你煮糖开水去。”山里弯弯绕绕多,他爸能找着路回来就不容易,捡了整整两捆柴,恐怕天不亮就进山了吧,想到他爸两手拖着柴慢吞吞走在山路的情形,钱大心里不是滋味,觉得和昨天发生的事有关,苏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挑衅,他爸是忍无可忍了才决定发愤图强的。   “爸爸,你去床上躺着,我烧好开水喊你。”   难得听钱大发自真心的关心他,唐知综挺受用,抖了抖湿哒哒的衣服,单手拽着绑柴棍的草绳,“躺啥躺啊,赶紧煮饭去,吃了饭我送你去学校报名,别人能读书你也能,再苦再累都不会叫你被人比下去了。”读书好啊,书中自有黄金屋,钱大读了书,往后就多个人帮他挣钱了。   赶在其他大佬们发家致富前,自己多多准备,日后有机会和大佬们面对面喝茶也不枉他辛苦几年。   “爸爸,我不读书了,我帮你扯猪草,喊队长给我算工分。”钱大低着头,语气强硬。   “干啥不读。”唐知综拉长了脸道,“你以为扯猪草轻松,好多草看着绿油油的,猪不吃,有些草猪吃了会拉肚子,有些吃了会死,你以为扯猪草随便扯啊。”他摊开手给钱大看他黑漆漆的手指,“脏不脏,扯猪草沾的草浆,洗不掉就成这样了。”   唐知综多爱干净钱大深有体会,早晚必须洗脸刷牙,隔几天必须洗澡,同件衣服不会穿超过四天,这样的人,双手竟被弄得这么脏,他侧着身跨进灶房,闷闷道,“我扯猪草爸爸就能不干活了。”   “滚蛋,你那点工分养得活咱全家?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你去读书,学知识后进城找个工作,爸爸跟着你进城吃供应粮不好哦,非得留在村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唐知综算了算年份,现在71年,离农民进城打工有好几年呢,这几年多学点知识储备着,将来机会来了不至于两眼抓瞎。   尤其学费不由他出,不读白不读啊,难道要他把知青们众筹的学费还回去?   想都别想。   把柴推到角落,后边权二和酒幺拖着柴缓慢移动,人不大,力气却不小,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唐知综说道,“钱大到岁数了该读书,你们再大点爸爸也送你们读书,知识就是力量...”   力量酒幺听过好多次,兴奋地问,“爸爸,学了知识干活就不累了吗?”   唐知综愣住,“某种程度来说是这样。”有了知识,即使偷懒也能找个清新脱俗的理由,就像他,动动嘴皮子就有人上赶着给钱,没读书的人可没这个脑子。   酒幺激动道,“那我要读书。”他双眼亮晶晶的,恨不得马上去学校上课,唐知综噎住,“等你长到钱大这么高爸爸就送你去学校。”总不能把孩子们都送去学校他自个儿漫山遍野的扯猪草吧,怎么都要留两个在身边端茶倒水啥的。   聊到读书,唐知综很有发言权,整个生产队,就他是初中毕业,而他同龄人有的读过几天书,有的大字不识,唐知综文化程度很拿得出手,这也是醋厂愿意招他为学徒工的原因,真是个文盲,别说学徒工,拉货的岗位都不给你。   丽华村小学是早些年建的,几间教室,周围住的农民,老师们有课教课,没课就下地干活,本质和农民差不多,酒鬼初中毕业后,小学校长问他要不要教书,酒鬼嫌和孩子打交道烦,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有了钱大后,校长又来找过他,酒鬼仍然没答应。   酒鬼的说法是:我自己儿子都没教凭啥教别人,钱不多,没课还得干活,多辛苦他坚持不了。   之后校长就再没来过了,吃过早饭,他甩空手的去保管室找唐大壮请假,说是要给钱大报名读书,他请的整天假,唐大壮道,“报名半个小时就够了,请啥假啊,去了就回来。”请假没工分,唐大壮是为唐知综考虑,耽误半个小时别人不会说啥,请啥假啊。   唐知综道,“我请整天,我答应带权二他们赶集,说话得算话。”   他有板有眼的,唐大壮不知咋说,后边来人拿锄头拿镰刀,他得守着分发锄具,完了要去公社开会,没时间和唐知综磨叽,说道,“要去就去,你今天请假今天的工分就没有,别到时候找我哭哭啼啼。”   唐知综眉开眼笑地诶了声,喊上钱大他们就走了,学费是以学期收的,唐知综揪着这学期过去快两个月,硬是要校长少收了他几毛钱,之后带着酒幺他们赶集,买肉买鸡蛋买衣服买鞋子,花钱如流水,酒幺很是担忧,“爸爸,我读书还有钱交学费吗?”又大了岁,酒幺的词汇量丰富了很多,唐知综保证,“有。”   现在的积蓄进城买房都不是问题,学费算啥啊。就算没钱,他不会想办法挣哦,酒幺就是杞人忧天。   各个生产队的人忙活春种了,挖田,垄田,撒秧,赶集的人少了起来,故而多是镇上的人在溜达,唐知综挺喜欢繁华地带的,有机会的话搬到镇上住他也乐意,但唐大壮要他去醋厂的事给他提了醒,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醋厂的人好多认识他,被认出来就麻烦了,所以丰田镇尽量少来,他去供销社买好必需品,然后又买了十多个包子,这才依依不舍的牵着孩子们回去了,以后还是去县里吧,街道更宽,物资更齐全,陌生人多,不怕有人认出他来。   唐知综走路慢,背着个背篓,走会儿歇会儿,越走越疲倦,昏昏欲睡的,走到村头就走不动了,搁下背篓,坐在石墩休息,酒幺扒着背篓,扯着嗓门喊,“石磊哥,石磊哥,快来哦。”   唐知综给予赞许的眼神,这孩子,机灵有眼力见,拍马屁又拍得恰到好处,不读书可惜了。   唐知综大手大脚惯了,次次赶集买肉是必不可少的,面上搭着几件新衣,唐石磊看得羡慕,“给钱大买的?”他爸总骂他是幺叔的狗腿子,殊不知他觉得狗腿子不够好,做儿子才爽呢,想吃肉就吃肉,想穿新衣服就穿新衣服,幺叔从不打儿子,这点他爸就差远了。   “钱大读书,总不能天天穿破破烂烂的吧,天气暖了,给他买了两套春装,背篓底下有肉,待会提到你家去,记得提醒你妈晚上煮,庆祝钱大入学的。”唐知综怕自己不把话说明白,转身余秀菊就煮来吃了,余秀菊不像唐知国老实,他晕倒在床的几天,高翠华给钱喊她买肉包包子,肉馅多的包子她们自己留着吃,馅儿少的就给他们送来,唐知综记性好,到现在都记着呢。   “好吶。”唐石磊抓起背篓,双手穿过绳子,“挺沉的,幺叔咋背回来的,以后赶集我送你去吧,累着你咋办?”   唐知综肩膀又酸又疼,有点后悔自己花钱讨苦吃了,揉了揉肩,望着不远处田里说话的唐知国和苏卫山,笑了,“成,以后我赶集喊你,你爸不会说你耽误干活吧?”   “不会。”唐石磊回答得斩钉截铁。   叔侄两有说有笑的,田里警告苏卫山好好管教儿子的唐知国脸色沉了下来,自己一把屎一把养大的娃尽便宜别人了,想想就憋屈,脸色不由得又黑了两分。   他面前的苏卫山吓得直打哆嗦,“我收拾过狗蛋了,他以后绝对不敢打钱大他们,知国哥,你要不相信我喊狗蛋来你看,屁股上的红印没消呢。”   叔侄两黏黏糊糊的进了竹林,依稀看得见模糊的身影,唐知国收回视线,板着脸说,“打没打是你家的事我不管,咱两家的恩怨众所周知,撕破脸谁怕谁还不知道,往后我再听说你们家谁找老幺家麻烦,就不是好言好语和你说了。”唐知国脸盘大,皮肤黑,面相有点凶,尤其生气的时候,很像过年贴门上的门神,苏卫山认怂,再三保证说不会,就差没对天发誓了。   瞧瞧他妈惹的啥事,明知唐家人不好惹偏要惹,不是活该吗?   认为叶英活该的不在少数,酒鬼活得够苦了,锅碗瓢盆都买不起的人要送娃进学校学知识,供个学生多难啊,像唐知综又懒又好吃的人,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怎么可能花钱送孩子读书,有钱留着买肉吃不好啊?   唐知综扯猪草全村人赶到欣慰,至于送钱大读书...村里人都觉得他不够聪明,苏家明显故意挑衅,他不接招就是了,犯不着为堵口气送钱大读书,终究还是太年轻,性格急躁了点,受不得人激,做事只考虑眼下,不想想以后。他哪有钱供孩子读书,还不是用高翠华的钱?高翠华手底是有点钱,村里人没眼瞎,从唐知综结婚,盖房子,里里外外开销都是高翠华掏的钱,高翠华哪还有多少钱,加之正月里又遭了贼,恐怕更没钱给唐知综了,唐知综自己不省着点,迟早还得回到借粮借钱的日子。   周凤怕的就是这个,她和唐知军说,“你找大哥说说老幺,有钱大抛小撒,没钱就到处赊账坑咱,咱又不是他爹他妈,凭啥毫无怨言的替他还债啊。”   唐知军想想是这么个理,“待会我就去和大哥说,媳妇,你看到老幺的背篓没,装满了的,你说妈到底给了他多少钱。”细细回想家里遭贼的情形,他怀疑柴灰里的钱是不是他妈拿走的,要不然老幺铺张浪费的钱打哪儿来的,近期没听公社有人说老幺赊账的事啊。   “妈给多少钱不会和咱说,有机会我问问大嫂,养老看病的费用几家人平摊,积蓄是不是该分咱点,多的不要,钱大读了书,石康也得读书吧。”虽说石康年纪小,还得等四五年,有的话说在前头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撕破脸难做人,他们这辈就不计较她偏心老幺了,但石康读书是大事,不能耽误他。   周凤嫁给唐知军时攒了不少钱,但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供石康读书的话,日子肯定紧巴巴的,无论如何得找高翠华哭穷。   她的想法和余秀菊不谋而合,余秀菊是个勤快人,天不亮就起床给全家煮饭,早早就出门上工,冲着她勤快劲,唐大壮给她安排的是挑粪的活,工分算高的了,收工后她就急急忙回家煮饭,她不放心儿媳妇,粮食锁在自己屋,每顿吃啥,煮多少米都她说了算。   她刚淘米倒进锅,石磊就提着块肉回来了,用不着说也知道唐知综买的,余秀菊涮了涮淘米的瓜瓢,把最后几粒米倒进锅盖上锅盖,盯着石磊手里的肉出了神,挑粪时有几个走在后边的妇女就明里暗里打听唐知综的家底,拐弯抹角询问唐知综手里的钱哪儿来的,余秀菊明白她们的意思,自己也犯嘀咕,往年高翠华会偷偷给唐知综钱不假,但每次给的不多,多是够唐知综喝酒而已,以致于隔不了多久唐知综就偷偷找高翠华哭穷。   高翠华的想法她也懂,唐知综攒不住钱,手里有多少花多少,多给他钱的话他照样两天就没了,故而抠着每次少给点。   而这次,高翠华似乎给了很多,年前到现在,唐知综手里没缺过钱,时不时去镇上买肉,平均半个月吃次肉的频率,和以前的地主生活差不多,更别说把钱大送去读书交的学费了,她猜测高翠华是不是把所有的钱全给唐知综了。   逢唐知国从外边回来,余秀菊喊儿媳妇烧火,自己走了出去,小声和他说了唐知综买肉的事,“知国,你有没有问过妈,她是不是把棺材本全给老幺了?”   唐知国刮裤脚的泥,说道,“有啥好问的,咱分了家,她的钱想给谁就给谁,妈的钱咱就甭惦记了,老幺肯重新做人比什么都强。”   “她给老幺我没觉得啥,她总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吧,她有个生病啥的,虽说咱几家凑钱,凑不出来咋办?自己手里有钱心不慌啊。”余秀菊想得多,高翠华把钱全给老幺,以后有个啥就得全靠她们几家,石磊结婚了,很快会有孩子,石林过两年也该找对象了,还有石森,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总不能把钱全给高翠华花了吧。   唐知国弯腰放裤脚,不以为意,“妈年纪大了就由着她吧,她心里不痛快,躺床上喊死喊活的更麻烦。”以前唐知国或许会怨恨高翠华给老幺钱,最近看老幺背着背篓扯猪草,他挺感慨的,或许以前就是老幺太穷了,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懒懒散散的过天算天,如今手里有了钱,整个人容光焕发,干活啥的比以前积极多了。   穷久了会穷出病来,老幺没准就是那样的。   余秀菊和唐知国说不通,去找唐石磊抱怨,“你奶偏心你幺叔还不够,竟还偏着钱大他们,同样是孙子,咋不给钱送你们读书,就顾着你幺叔的孩子了。”   “妈,你说的啥啊,是我自己不读书的,关奶奶啥事,奶奶的钱想给谁就给谁呗,我小时候,奶奶也给我开过小灶,幺叔看了没说啥啊。”   余秀菊:“......”那时候你是大孙子,你奶不对你好对谁好。   石磊不想听他妈叨叨幺叔的坏话,提着桶进灶房舀水,他觉得余秀菊小家子气了点,他幺叔从不斤斤计较,那天从镇上回来,钱大没吃完的半个包子他幺叔想也不想就给他吃了,换作其他人谁舍得啊。   更不说幺叔每次吃肉都喊上他们了,做人要知足。   儿子们体会不到自己心情,余秀菊只得找儿媳妇念叨,殊不知黄玉儿干了半天活累了,半眯着眼打盹,任余秀菊说得多义愤填膺人神共愤,黄玉儿脸上似懵非懵表情没啥变化,余秀菊觉得没劲,憋着话蹲茅坑拉屎去了。   谁知便秘,蹲大半天都蹲不出个玩意来,心里更郁闷了,她隐隐觉得最开始打错了主意,不该怂恿石磊他们给老幺干活的,钱没拿回来多少,心跟着偏向老幺了,以前她说老幺坏话全家附和,现在嘀咕两句就不行了,唐家男人都随高翠华,提到唐知综心眼就不自觉偏过去了。   于是,吃饭时,她以亲妈的身份教育石磊石林,往后不准帮唐知综干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唐知综扯个猪草有啥累人的,怀着孕的女同志都没问题,他大老爷们好意思说背不动?   余秀菊认为自己说的实话,岂料桌上的唐家男人个个露出看傻子的神情,唐石林说道,“妈,你今天咋回事,咋尽说些傻话呢?”   余秀菊:“......”   唐石林道,“力气是练出来的,幺叔自幼读书学习没上山干过活,肯定比不过干惯活的孕妇啊,两者没有可比度啊。”   唐石磊附和,“幺叔扯猪草就累得筋疲力尽了,你不让我们给他干活,难道要他自己去井边挑水?不是要他的命吗?”以前唐石磊看不起唐知综懒,慢慢的接触下来,他觉得不能怪唐知综懒,而是他根本没力气,像他和石林,两人扛着张桌子到处走不觉得累,唐知综不行,两根凳子恐怕就是极限了。   余秀菊黑了脸,“照你们的说法,得怪你奶不让他小时候干活了?”   唐石林砸吧了下嘴,“不能怪奶吧,母亲疼孩子,不希望孩子干活不是正常的吗,或许像幺叔说的那样,他就不是干活的命。”   余秀菊:“......”他不是干活的命难道其他人就是吗,此刻,余秀菊无比感受到自己当初的愚昧无知,才多长时间,两个儿子就被唐知综忽悠地维护他替他说话了,长此以往还了得?她斜着眼,示意唐知国说话,唐知国不是不高兴石磊围着唐知综转吗,他说说。   唐知国大口大口刨饭,沉吟道,“石磊要给他幺叔干活就干,他不干,难道要妈忍着腰痛干?”伤筋动骨一百天,高翠华的腰上还得养段时间,要知道没人给老幺挑水干活,她能自己爬起来干活不可。   得到唐知国支持,唐石林挺直了背,“妈,爸都这么说了你还有啥好说的啊,咱就一个幺叔,对他好点咋滴了,幺叔没亏待咱啊,你看幺叔哪次买肉不是买好几斤任由咱敞开了肚子吃啊。”   骨子里改不掉的怂性,余秀菊懒得和他们说,刨几口饭就搁筷子生闷气去了。   她走了,唐石林轻松起来,和唐知国道,“妈今天咋了,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啊。”   “吃你的饭。”唐知国瞪眼,唐石林立即老实下来,乖乖吃饭不说话了,唐知国瞄了眼外边倒水冲脚的余秀菊,或许石林说得对,余秀菊真的年纪大了,夜里睡不着,脾气越来越暴躁,大有追赶村里几个泼妇的趋势,他决定找时间和余秀菊聊聊,在家脾气大没啥,出了家门没人会害怕她。   唐知国的心情有点低沉,这边唐知综也不太顺遂,他重新整理了知青房众筹的钱,比他想象的多得多,不藏起来总觉得不踏实,睡觉的屋太显眼不安全,堂屋没钥匙,刨地会留下痕迹,明眼人想都想得到是埋钱留下的,村里人藏钱都是挖地埋起来的,左看右看,他决定把钱藏到灶房柴堆的地下,堆着柴,没人会注意不对劲,几天新土的痕迹就没了,更没人看得出来。   别人为挣钱费尽心思,他则为藏钱苦闷,果然有钱人也有烦心事啊!!   甜蜜的烦恼!   藏好钱,他双脚跺了跺,在上边铺了层柴灰木屑,最后把柴捆堆过来,屋外,酒幺喊他,“爸爸,锅洗干净了,你来检查哦。”   锅是酒幺的说法,在唐知综眼里就是陶瓷罐,他拍拍手,“来了。”   兄弟两赶集全程陪着唐知综,不注意他啥时候买了锅,这口锅和别人家的铁锅不同,和碗差不多,但比碗大,酒幺问权二,“二哥,以后咱用这口锅煮饭了吗?”   “嗯。”权二拧毛巾把锅内部擦干,眼睛凑到锅口仔仔细细看,光滑油亮,煮的饭肯定好吃。   唐知综喊他们抬到锅灶搁着,把斗碗淘汰了,他舀水洗脸洗手,完了喊他们回房间午睡,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到现在没休息过两分钟。   屋后的村庄寂静,树林的鸟叽叽喳喳叫着,唐知综饭后要眯会,其他人早下地干活了,青翠的田野间,人人闷头做事,偶然抬头远眺,注意到公路上慢悠悠走来几个陌生人,男男女女都有,众人恍然:又有女知青进村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35章 隐患   人们对知青们下乡见怪不怪了,村里年年都来人,甭管文化程度咋样,庄稼不认爹娘,精耕细作才能多产粮,种地没有捷径,勤快踏实是关键,田里干活的人们聊着聊着就讨论起知青们的长相身量来,所谓相由心生,是不是干活的料逃不过他们的眼。   等唐大壮领着人到知青房,人们对这批知青已经做出评价了:一年不如一年,这批人里干不了活的多!   来了新人,妇女们找到聊的,和男人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她们更注重谁更英俊,谁最漂亮,张凤仙觉得背着藏蓝色背包的女知青好看,头发梳理得整齐,五官秀气,是里边最有气质的。   有人觉得张凤仙眼光不行,摆明了和唐大壮说话的女知青最好看,穿着碎花裙子,皮肤白白的,好看多了。   唐知综提着篮子给钱大送午饭就听到几个妇女嘀嘀咕咕的,神色激动,坚持认为自己最有眼光,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较真劲令人害怕。   约莫注意到他,张凤仙喊他评理,“唐老幺,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唐知综:“......”女人的话永远是对的。   但在场的不止张凤仙是女人啊,看其他人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大有自己点头就把自己撕了的架势,唐知综走得远远的,说道,“好看有啥用,能干活比啥都强。”   众人:“.....”   这话太有道理了,像唐知综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中看不中用,唐家人里最怂的。   “对,唐老幺说得对,看人不能看表面,唐老幺以前读书多厉害,好多人说他找个城里媳妇不是问题,结果呢?”   字字铿锵的质问,走出去老远的唐知综差点摔倒,吓出身冷汗,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老祖宗的话是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唐知综忍住掉头找她们理论的冲动,催酒幺走快点,免得钱大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晕过去。   小学占地面积不大,几间教室,旁边是老师办公室,这会正是上课时间,老师授课的声音分外洪亮,唐知综沿着教室走,十多步就到了钱大教室,讲课的是头发花白的校长,虚着眼睛,用蹩脚的普通话教拼音,教室里共有六排桌椅,钱大坐最后,同桌是个女生,两人双手搭在课桌上,背挺得直直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板,好学的态度令唐知综倍感欣慰,态度决定成败,就目前的情形看,钱大很有读书的潜质。   他轻轻嘘了声,“钱大,钱大。”爸爸给你送午饭来了,感不感动?   钱大以为自己幻听了,偏头看是他爸,手伸到桌下,往后摆了摆,唐知综不懂,小声说,“爸爸买了包子你要不要吃?”照理说正午时送来的,赶集走得他腿累,没精力过来,好在睡会有精神了,没多耽搁就来了。   “钱大,肉馅的包子,吃不吃,爸爸递给你。”   老师走下讲台,钱大急忙端坐好,跟着念,“aoeiu......”   唐知综:“......”   钱大啥意思,化知识为力量后不知饿了吗?   是不是太夸张了,错觉,任何不吃饭不觉饿的感觉通通是错觉,古人修仙还靠药丸保持体力呢,钱大多大点年纪,不吃饭咋行,他抓起包子,从窗户递进去,趁老师转身回讲台的瞬间,扔到钱大桌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钱大,你记得吃啊。”   钱大目不斜视的点头,不动声色把包子捏在手里,包子是热和的,肉香味溢了出来,钱大感动不已,有爸的孩子日子好,这世上,惦记他没吃饭的恐怕就他爸了吧。   唐知综捂着嘴,哑声道,“钱大,你记得吃啊,吃不完的留着回去给你石磊哥,他喜欢吃。”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担心钱大给班里同学了,这才提醒他,钱大又点了点头,唐知综完成任务,喊踮着脚趴在窗边看稀罕的酒幺,“咱回去了,你哥学习呢,咱别打扰他。”   在丽华村小学读书的多是周围生产队的人,基本家里没啥钱,同桌女生看有人送包子给钱大,满脸羡慕,她们家的条件在村里算好的了,每天回家吃午饭,多是红薯或粗粮馍馍,哪儿有包子吃,她艳羡道,“唐有钱,你爸对你真好。”   唐有钱是钱大的本名,寄托了酒鬼所有的期许,但他是老大,村里人习惯钱大钱大的喊,突然听人连名带姓的喊自己,钱大不好意思,捏了捏软和的包子,笑道,“我爸爸对我们几兄弟都很好。”外人不清楚爱乱说罢了。   钱大是新插进来的学生,照理说和班上人不熟,没人愿意搭理他,偏偏这几日狗蛋没来读书,学校流传多个版本,有说撞鬼的,有说遭人报复的,让班里帮狗蛋打过钱大的男生特别害怕,下课就围着钱大桌子问他狗蛋的事。   两人是同村的,狗蛋的情况钱大不可能不知道。   钱大不吭声,掰开有余温的包子分给同桌,自己细嚼慢咽着,香味飘得整间教室都闻得到,同学们不自主的咽口水,问包子哪儿来的,女同桌说,“唐有钱的爸爸送来的。”   钱大胃口小,吃半个就有点饱了,香喷喷的包子,肉馅多,看得其他人嘴馋流口水,“钱大,凭啥只分给她,也分我们吃点呗。”   钱大握在手里,不冷不热的说,“不行,要给石磊哥带回去。”石磊哥吃了包子会帮爸爸干活,同学们吃了包子能干啥?   包子搁在桌上,信誓旦旦质问钱大的男生们被肉香熏得没了脾气,你打人家,人家凭啥分包子给你吃,好东西是和好兄弟分享的,他们和狗蛋是拜把子兄弟,注定和钱大是仇人,得出这个结果,几个男生就不高兴了,咋就猪油蒙了心和狗蛋拜把子呢,和钱大拜把子多好?   唐知综不知道自己送的包子日后会引发教室兄弟反目成仇的惨案,脑子里琢磨着酒鬼会送他什么礼,目前家里缺的东西还多,衣柜,立柜,碗柜,书桌,躺椅,床垫...等等等等,不知酒鬼会送啥,他低头看酒幺,后者低着头,专心看脚下的路,好像安静过头了,唐知综问道,“酒幺,想啥呢?”   “爸爸,我啥时候读书啊,我想读书。”酒幺仰起头,脸上尽是对知识的渴望,唐知综笑他,“为什么想读书?”   酒鬼的3个娃真是奇了怪了,咋个个喜欢读书呢,难道读书不用干活?能光明正大的偷懒?那种思想可要不得。   “坐教室里不用干活,饿了有人送饭,我喜欢。”   “......”他收回刚刚那句诽谤,3个娃有个像酒鬼的,3岁就堂而皇之的想偷懒,深得酒鬼身传哪。   唐知综道,“喜欢啥啊,年纪小不把筋骨练出来,到爸爸这把年纪,想干活都有心无力了。”   酒幺不解,像爸爸没啥不好啊,有人挑水有人煮饭,自己到处晃悠,心情好就扯两把猪草,心情不好就找个舒服的地儿睡觉,他想过爸爸那样的生活。   “乖,听爸爸的话,好好干活练力气,大点了爸爸会送你读书的,这样你长大了,无论种庄稼还是干其他,起码有选择,不像爸爸,除了扯猪草啥都不会。”   旁边地里的人听到这话,不禁用来教育家里的孩子,“力气是练出来的,小时候不练,大了后想练都没机会了,钱大爸就是例子!”   唐知综注定是要成为父母教育孩子的典例,他孜孜不倦的和酒幺讲道理,神色温柔慈祥,俨然的慈父,知青房院坝里站着的女知青伸长脖子望,刘春玲扯她衣服,“你别这样,人家看到了不好。”   “有啥不好的,春玲,我和你说,你不把钱拿回来,四婶坐火车也要打你你信不信。”   说话的是刘春玲堂姐刘春燕,她不是桃花村的知青,是刘家人派人协助刘春玲办事的,年后,她四婶收到桃花村生产队的信件,认定是刘春玲写的就没撕开瞧,哪晓得后来又收到几封,她四叔担心女儿在村里出了事,火急火燎的拆开,信是女知青李怀玉写的,说刘春玲借了她300块钱不还,要刘家人还钱,不还的话就告到厂里,要刘家人待不下去。   刘家没有分家,全家十几口人就六个是正式工,靠着工资养活全家老小,突然冒出300元外债,她四婶当场发飙了,要和刘春玲断绝关系,便压着信没回。   哪晓得前几天,李怀玉又给家里寄信了,信直接寄到厂里,由守门大爷代收的,人家将家里的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真逼急了,闹到厂里就惨了,刘春燕是厂里的学徒工,眼瞅着要转正了,不能在这节骨眼出问题,至于还钱,全家人想都没想过,刘春燕推刘春玲,“你自己去把钱要回来。”   蠢不拉叽的,自己的钱给人家就算了,借都要借来送给人家,不就是个两条腿的男人,离过婚,又是个跛子,有啥稀罕的。   “春燕姐,我给钱就说了不还的,你不是要我难堪吗?”刘春玲扭扭捏捏,担心唐知综注意到她,退后半步站在刘春燕身后,“春燕姐,我下乡时我爸说过,我遇着啥麻烦他会帮我的。”   刘春燕冷笑,骗你的你也信,不那么说你肯乖乖下乡?   有的事,刘春燕不能和她挑明,这个堂妹自幼脑子就不好使,爱打肿脸充胖子,在厂里除了干活没少给人端茶递水跑腿,几乎每个月的工资大半是进了别人衣兜的,四叔四婶差点被她气死,想方设法送她来乡下,不成想她仍改不了这个毛病,“春玲,你是不是抹不开面子,你不去我去。”   钱必须要拿回来还给李怀玉,否则全家人跟着受牵连,四婶她们就算了,年纪大,工作没了就没了,她不同,她和对象商量转正后就结婚,转正不了,人家会瞧不起他的。   这年头,想在厂里混个正式工岗位太难了,她不能让刘春玲毁了她的生活!   小路上的男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绝对不是好人,纵观近几年忽悠春玲给钱干活的,哪个不是居心叵测的坏蛋,春玲傻不懂人心险恶,她眼睛雪亮着呢!   瘸子,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36章 债主   蜿蜒的小路上,唐知综莫名抖了个哆嗦,隐隐觉得哪儿有双眼阴森森地盯着自己,他四周瞅了瞅,没发现哪儿不对劲,酒幺跟着他张望,小脸凝重道,“爸爸,我暂时不读书,好好干活练好力气再读书。”   爸爸说得对,练好力气再读书,即使打架自己也不怕,像他大哥就是天天去山里捡柴练出力气的,被人揍得皮肤淤青都没喊疼。   “乖,爸爸答应你,你7岁就送你读书。”   “好。”酒幺昂着头,抬手拿唐知综手腕挎着的竹篮,“爸爸,我来拎,我要练力气。”   唐知综乐意至极,帮他挎在手腕上,教他微微抬手防止竹篮掉地上,“以后练力气的事爸爸都喊你好不好?”   “好。”   父子两达成共识,唐知综又鼓励酒幺两句,他请了假自然要休息够明早上工,回家后,他搬根凳子搁院坝里坐着晒太阳,守着他的灶房和茅坑,酒幺神采奕奕的冲回屋,翻出床底的草绳,喊权二和他上山捡柴,山里凉飕飕的,权二害怕,“山里会不会有狼啊。”   每次进山都是大哥带他们,大哥读书去了,他自己不敢啊。   “怕啥啊,遇到狼咱就喊石磊哥,石磊哥是大人,狼怕他。”酒幺记得大哥以前这么和他说的,伸手拉权二,“二哥,咱年纪小,是练筋骨的好时候,不能懒在家,懒着懒着就像爸爸废掉了。”   唐知综:“......”   “像爸爸废掉不好吗?”   酒幺顿住,“好是好...”他沉默几秒,突然抬手做了个举重的姿势,信心勃勃道,“练出力气会更好。”多个选择多条路,他爸说的,不会错。   架不住酒幺兴致高,权二被他拉着进山捡柴去了,家里剩下唐知综,他赶紧溜进灶房检查有没有人动过柴捆,确认柴捆没人动过稍稍放了心,就在这时,院坝外有人说话,声音朦朦胧胧的,听语速好像在吵架,人吵架时,厉害的语速会特别快,像零碎的风唰的声刮过树林,而懦弱的人吵架轻声细语,像剩下最后口气的人交代遗言,平和吐字清晰,而此刻,两种极端的人凑到一块去了。   闻声识人,唐知综没这个本事,压了压柴捆,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偷偷摸摸朝外看。   院坝外,死死拽着刘春玲手腕的刘春燕快气疯了,“四婶每月的工资多少?你张口就借300元救济别人,家里这么穷咋没见你寄钱回家呢?”有时候刘春燕真想掰开堂妹脑袋看看里边装的啥,明知自己不聪明就多听家里人的,她多能耐啊,家里人说破喉咙她听不进去的,其他人稍微感慨句生活艰难快养不起娃了,她同情心发作,毫不犹豫就把工资送出去了,做了蠢事不自知,人家感谢她两句就得意上了天,刘家造了什么孽生出个没心没肺的她来啊。   刘春玲扭身朝着外边,心平气和道,“家里不缺钱,与其把钱存起来,不如拿去帮更多人,春燕姐,不是人人都有咱的好运气不愁吃不愁穿的。”厂里好多学徒工,她们工资少,父母孩子待在农村,吃不饱穿不暖,孩子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谁看着都会于心不忍的。   “......”她们不愁吃不愁穿?刘春玲哪知眼睛看出她们不缺钱的,眼睛瞎了吗,她们家人口多,全家老小挤在两间几十平的房子里,打个转身就像过年逛百货商场似的,到底哪个地方给了刘春玲错觉?   “春燕姐,钱我心甘情愿给知综同志改善生活的,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的事.....”   刘春燕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她生平最怕的就是春玲摆事实,像祥林嫂似的,眼神没有焦距,木讷呆滞的诉说别人坎坷悲惨的遭遇,在刘春玲眼里,每个被她帮助过的人都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要么被父母虐待殴打,要么因为什么原因差点死掉,亦或者婚事不顺,各式各样的故事版本,比书里描写的还跌宕起伏。   “春玲,你啥时候能长点心啊,甭管他以前多惨,惨得过咱?你知不知道你借钱的事儿吓得全家人提心吊胆睡不着觉啊,四叔四婶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你就不能懂事点?”刘春燕气得心窝疼,懒得甩她,径直跨进院坝,“酒鬼,你给我出来。”   来者不善,唐知综听声音就听出来了,他没明白发生啥事,假装急切地应了声,“来了来了,谁啊。”   刘春玲脸颊微红,小声喊了声,“春燕姐,你别凶知综同志。”近几日唐知综的表现可圈可点,村里人有目共睹,她不想因为钱的事颓唐萎靡不振,拉着刘春燕朝外走,“春燕姐,城里最常听见的话就是为人民服务,为了祖国的复兴,有的人不惜牺牲掉自己生命,厂里每次开大会,都会号召我们学习,贯彻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厂里领导最爱挂在嘴边的,我们既然有能力帮助他人,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   这话憋在刘春玲心里多年了,哪怕他妈经常抱怨生活苦,但她自己攒了钱的,攒了钱舍不得自己过好点,又舍不得掏出来帮助有需要的人,刘春玲不懂她妈咋想的,她进厂上班前,说好给家里生活费剩下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她真拿去做有意义的事了,她妈指着她鼻子骂。   她刚开始不是不委屈的,随着时间流逝,委屈慢慢地淡了很多。   她没和家人里说过,她只有在帮助人的时候才感受到快乐,他们不会骂自己是傻子,不会对自己冷嘲热讽,也就和她们说话,自己才有活着的感觉,而不是待在家遭全家人嫌弃。   刘春燕觉得春玲又犯傻了,被人吹捧几句就沾沾自喜乐半天,厂里谁不是看她好骗故意编故事骗她的?或许有几个家庭真的困难,哪又怎样,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干她们什么事。   “春玲,你再这样耍泼我就回去喊四婶来和你说了啊。”每次春玲被逼得没话说就捡些冠冕堂皇的话应付她们,领导人说的话没错,她们找不着话反驳,但刘春玲就是做错了。   不要问原因,反正正常人不会干这种事。   唐知综站在门口,隐隐听出点意味,压着喉咙吼道,“同志,春玲好言好语和你说,你凶她干啥啊,春玲同志是我们家大恩人,没有她,我们家不知烂成啥样呢,你凭啥凶她,你是哪根葱?”他咚咚跑过去,欲帮刘春玲的忙,可能腿脚不便,差点摔倒,刘春玲急了,“知综同志,没事的,她是我堂姐。”   “堂姐就能趾高气扬不尊重堂妹选择?哪门子堂姐,冒充的吧。”唐知综扶着腿,眼神极不友善。   刘春燕气得脸色铁青,“不怪是个瘸子,造孽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你不瘸谁瘸啊,别以为假仁假义帮春玲说话我就放过你了,你不把春玲给你的钱还回来,我去公社告你,告你坑蒙拐骗,要你吃牢饭。”   得,唐知综以为来的是妖魔鬼怪,原来是斩妖除魔的钟馗。   他好害怕哦。   看他不说话,刘春燕以为他害怕了,哼了声,“300块,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我就去公社告你。”进村后她粗略的打听了生产队的情况,生产队队长是瘸子亲戚,生产队队长肯定向着他,找队长闹没用,直接闹到公社,他总不可能连公社干部都收买吧。   唐知综拖着瘸的腿,慢慢朝刘春玲走了两步,声音低了很多,“春玲同志,你来找我还钱的吗?”   楚楚可怜的姿态令刘春玲无地自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了,“不是的,知综同志你别误会,我说了,给你的钱不用还,你置办些家具,带婶子去医院看病就够了。”有幸帮助泥沼里的同志上岸是党员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她没脸求回报。   唐知综有点害怕地瞥了眼刘春燕,刘春玲解释,“她吓唬你的,钱是我给你的,即使公安来调查情况你也别怕。”只要她态度坚决,谁都不能逼唐知综还钱。   唐知综愁眉不展地点头,想起什么,徐徐道,“春玲同志,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实在不行的话我把家里家具托去换钱,县里有黑市,能换多少是多少......”   刘春玲狂摆手,“不用不用,家具你自己留着用。”   说完,刘春玲有点来气了,不是气唐知综,是气刘春燕咄咄逼人,知综同志肯鼓起勇气正视生活是多不容易的事,整个知青房皆默默给他打气,凭啥因为刘春燕两句话就得胆战心惊卖家具,“春燕姐,你太过分了,有什么冲着我来,为难知综同志干啥,钱是我借的,你们不想还就不还,我自己和怀玉同志说,慢慢还她,总会还清的。”   唐知综:“......”what,他眼里富得流油的刘春玲同志竟向李怀玉借了钱?   等等,有什么不对,刘春玲借的钱是给他了?300块?   也就说那次在山里,刘春玲给他的百元大钞是问李怀玉借的?他以为刘春玲没零钱直接甩大钞给他。   他敲了下脑袋,不行不行,太晕了,他想睡觉。   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困顿,刘春玲以为他被刘春燕说的吃牢饭吓到了,剜了刘春燕两眼,“知综同志有啥事都怪你。”   刘春燕:“......”自己身体不好凭啥怪她,她看刘春玲是走火入魔了,下乡都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算了她不管了,回家和四婶说,要四婶自己想办法。   唐知综不敢相信自己会看走眼,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普利茨克建筑奖的提名者,身边簇拥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竟连基本的同伴都没认出来?   哦,李怀玉同志,我知道错了,你还能再给我个机会不?   “春玲同志,我没事。”唐知综捂着喘不过气的胸口,眼泪快蹦出来了,“春玲同志,最近怀玉同志怎么样了?”   刘春玲松开手,往前两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唐知综,“怀玉同志很好,家人里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春燕姐不敢找她麻烦的。”   她以为唐知综关心李怀玉是怕春燕姐矛头指向李怀玉,急忙宽慰他,“怀玉同志对象是军人,高大威猛,春燕姐惹不起的。”在今天以前,李怀玉想和唐知综处对象,写信和家里人通气,她家里人觉得唐知综离过婚又独子带着3个拖油瓶,再崇高的思想境界都配不上李怀玉,因此光速的给李怀玉介绍了个对象,部队的,依着李怀玉以貌取人挑的,据说是部队里最英俊帅气的军官,把李怀玉高兴坏了,捏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   说起来,照片是队长从镇上邮局捎回来的呢,没看照片前李怀玉万般不乐意,看照片后就急不可耐的嚷嚷着要回城打报告结婚。   她们出门时,李怀玉正拿着照片向其他知青们介绍她对象,笑靥如花,她从没看她笑得那么开心过。   唐知综觉得脑袋更晕了,眼前好像有无数星星在闪,闪着闪着,眼皮不受控制的阖上了。   十几个亿,说没就没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37章 还钱   唐知综情绪不好,疯狂地抓头发捶自己脑门,动作野蛮粗鲁,看得刘春玲心惊肉跳,仰头质问:“春燕姐,现在你高兴你满意了?”   刘春燕:“......”他自个儿拍脑门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拿到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的?   不过被唐知综自虐的行为吓着了,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村里人绝对算她头上,她就替四婶跑个腿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春玲,你问问他怎么了,实在不行带去医院看看。”她有些怕了,因为自己是学徒工,对象家诸多挑剔,要知道自己身上背着人命,结婚的事想都别想了,她弯腰帮忙扶唐知综,手没碰到他衣服就吓得跳开,唐知综红着眼圈怒吼,“用不着你们假好心。”   转身冲回屋,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刘春燕愣了几秒,埋怨刘春玲,“瞧瞧你认识的人,没事冲我发脾气,他坑蒙拐骗还有理了?”以为躲回屋就不还钱了?门都没有。   等着,她回去喊四婶来收拾他。   “春燕姐,要我解释多少遍,知综同志没骗我,是我主动给他钱的。”是不是骗子刘春玲有自己的判断,唐知综是读书人,清高傲气,不会纡尊降贵的讨人要钱,知青房凑学费给他,他都不肯收,是卢力硬塞给他的,人性本善,不像刘春燕想的丑陋。   “你继续固执吧,四婶来就有你受的了。”刘春燕懒得和春玲磨嘴皮子,趁着天还早,回知青房拎起自己的包就回城去了,走之前刻意叮嘱其余知青看紧钱财提防被骗,知青们听懵了,乡下人勤劳朴实哪儿来的骗子,刘春燕说的贼吧。   故而,整个知青房没人细想,倒是围着李怀玉打听她的对象,请她问问部队有没有其他未婚军官,给撮合撮合。   知青房热热闹闹的,相较而言,独自窝屋里生闷气的唐知综心情低落到谷底,他纵横富人圈20多年竟有看走眼的时候,李怀玉多优雅善良的人,肯主动贴上来,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他怎么就大义凛然将其踹开了呢。   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   他瘫倒在床,身体像被人掏空似的浑身没力,心底铸造的暴富梦,暴富路线,通通错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登山者,眼瞅着几步就到山顶了,结果旁边人告诉他这是假山,真正的山在后头,高耸入云端......   抬手捂住眼睛,再次没出息的哭了出来:暴富太艰难,不如死了重新投胎!   “别气馁,失败乃成功之母,你足智多谋,早晚会成为富翁的。”   “你在安慰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啥,不就怕我死了没人照顾你儿子?”唐知综声音哽咽,感觉灵魂出现在另外个空间,四周是木墙,酒鬼坐在木凳上,神色枯槁,看着就是酗酒的人,他纳闷,“为啥不抱我?”   酒鬼爱耍流氓,以前每次出现不是抱就是搂的,这次反常了点,难道也在鄙视自己的无能?   他抽搭了两声,眼泪吧嗒吧嗒坠落,酒鬼:“......”   “知综同志想让我抱你?”   “抱你个锤子,离老子远点。”暴富的捷径没了,想要勾搭富婆又得从头开始,而距离最近的福婆要走20多分钟,天天走,来回走,他腿不得走废掉啊,再说他得扯猪草,不扯猪草会被说,他怎么办嘛。   “我要跳河,死了回到我自己的身体去。”   “别。”酒鬼扬手。   “那你给我钱。”   “......”   “我知道你有法子弄到钱,你给我钱我就不死,要不然我去跳河,要钱大他们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唐知综擦了擦眼睛,双手环胸等酒鬼回复。   酒鬼沉默许久,头慢慢低下了下去,“我真没钱,我要有钱的话没理由没直接甩给你。”说实话,很长段时间他自个儿也没明白发生何事,自己去公社买药,遇到两个狐朋狗友就喝了两杯,没喝多少,夜里自己点火把回来的,经过尖头山脚的石墩就像往常躺会,莫名奇妙就被关到木屋来了。   木屋不像现在整洁敞亮,隔段墙壁会跳出字,有许多选项,筷子碗啥的.....他依着顺序连续戳了几个,不知怎么就成了给唐知综的奖励。   慢慢的,唐知综每次以自己的名义做好事,墙壁会浮现事情经过结果,他选择礼物答谢他。   他知道唐知综喜欢钱,但选项里真没钱的选择。   “那你有啥啊。”   酒鬼说不上来,有些见过的,有些没见过,他双手撑着膝盖,调整了下坐姿,“知综同志,坑蒙拐骗是不对的,你学历高,有头脑,走正道也能挣到钱。”选项里有关于唐知综的报纸,很了不得的人物,不该是这样的。   走正道能挣到钱还用酒鬼说?那不是太累吗。   正想着,木屋突然消失了,他眼前是灰蒙蒙的房梁,结网的蜘蛛悬在梁上,害怕蜘蛛掉在他头上,赶紧起床走开,却看墙边多了排衣柜,差不多2米高3米长,新灿灿的,散发着好闻的味道,楠木衣柜,整根树做的,结实又大气,连木衣架都是楠木做的,他就说好端端的酒鬼冒出来干啥,原来是提前送礼来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酒鬼把自己衣服挂进去,决定暂时不死了,没准哪天酒鬼送他沉香木檀木家具呢?   他把钱大他们的衣服挂好,收拾收拾心情,欢天喜地进山找酒幺他们去了。   山里干活的多是女同志,打听刘春玲去他家有啥事,唐知综怎么可能说实话,只说,“春玲同志以前是厂里的先进模范,关心我思想有没有进步。”   “你和她咋说的?”   “我自己没啥感觉,喊她问问猪场的婶子们,天天和她们待着,她们了解我的情况。”   “问啥问啊,你的进步我们都看出来了,知综同志,好好保持,会越来越好的。”   “好呐。”   唐知综的勤快叫让以前比他好的懒人压力山大,以前酒鬼是好吃懒做的典型,所有人都比他好,随着酒鬼扯猪草,送儿子读书,形象大大提升,他们就成了生产队的蛀虫,走哪儿就好多双眼睛盯着,多跑几次茅坑就被认为偷奸耍滑。   ‘唐知综都勤快了你们好意思偷懒吗’‘你们不勤快,是等着接替唐知综懒人的称号吗’总而言之,但凡插科打诨不认真干活的人就是比酒鬼差劲。   明明唐知综没多勤快啊,扯个猪草慢吞吞的,背篓喊侄子背,咋就比他们好了?然而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酒鬼不再是懒人,是吃苦耐劳上进的劳动模范,所有人要向他学习,真的是见了鬼了。   于是,唐知综扯猪草时,几个被教育过的男同志不平衡了,全程监视唐知综有没有偷懒,但凡发现唐知综曲腿地上立即大喊,“唐知综,干啥呢,坐着能扯猪草哦?”   张麻子这几天过得憋屈,走哪儿都被人拿来和唐知综比,从前人们说他哪怕长得丑,至少勤快,不像唐知综,邋里邋遢的还爱偷懒,现在不同了,他在外边被说不如唐知综,回到家遭媳妇嫌丑,他做错啥了啊。   看唐知综偷懒,可算逮着他小辫子了,喉咙有多大扯多大。   开春了,田野满是干活的人,听到唐知综名字,不约而同抬头望去。   唐知综坐在杂草丛里,被挡住了半边脸。   “累惨了,我坐着喘口气再说啊。”   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语气听得张麻子来气,“扯猪草又不累,喘啥喘啊,我们垄田都没喊累呢。”垄田是最累人的,得把粗糙的泥摊平,慢慢累出点高度,四周刨条小水沟与田隔开,这样撒的秧不容易长杂草,周围田里的草也蔓延不过来,腰几乎从早到晚都弯着的。   比起垄田,扯猪草就太轻松了。   “你们不累我累啊,力气有大小,我如果像你们从小干到大,挑石头我都行。”   “......”自己以前懒怪得了谁?   “劳动分工不同,你犯不着挑刺吧,知综以前是学习耽误了干活,他做错啥了啊。”有老人为唐知综抱不平,“比读书学习,你不见得赢得了知综。”   这是实话,唐知综脑袋瓜聪明是读书的料,好多人劝他读高中考大学,唐知综初中毕业不肯学了,说同龄人处对象结婚,他凭啥得学习,读再多的书不都得结婚生子,早结婚早生孩子早享福,村里老人普遍的观念。   唐知综真不想动,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他坐了会就起身,背篓在他几步远的小路上,他喊人帮忙看着点,自己抬脚往家走。   “知综干啥去啊?”   “回家蹲茅坑。”唐知综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可见有多着急。   “我说麻子啊,你能不能别盯着知综好好垄田啊。”   张麻子:“......”   和上了年纪的人解释不清,张麻子自顾的干活,每次腰酸就起身休息会,他惊讶地发现,唐知综蹲茅坑的时间有点久,太阳落山才慢悠悠出来,身边跟着两个孩子,孩子扯猪草,他打空手。   懒,太懒了。   可生产队的人不这么认为啊,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帮家人里干活,多贴心啊,不像自家死孩子到处疯跑,不是玩泥巴就是捉迷藏。   酒鬼读过书,教出来的孩子就是比其他人听话懂事。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有的事,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谁让他们自己没读过书,教不出像钱大他们那样的孩子呢。   春天草木疯涨,嫩绿的草变得葱绿茂密,掐嫩叶尖的唐知综嫌杂草扎手,改为扯,扯几下感觉磨手,果断去保管室借镰刀割,割猪草仍免不了溅身浆,于是又花钱买了副白手套,成天戴着手套从这山晃到那山,比巡逻监察的队长还清闲,更别说身边跟着两个打下手的儿子和随叫随到的侄子。   半个月下来,唐知综的手套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摸过猪草的。   好多人羡慕唐知综讲究,爱干净,割猪草都比其他人干爽。   比较他其他兄弟,哪个不是黑不溜秋干苦力活的,人哪,得信命,哪怕同个妈肚里出来的,生活也天差地别。   听着周围人感慨,旁边累到双手起茧皮肤堪比黑夜的唐知军脸沉得能拧出水来,尤其看石磊听到喊声撂下活就往山里狂奔,牙齿快酸掉了,他直起腰,甩了甩手上的水,掉头往田埂走,张麻子喊他,“唐知军,你干啥去啊?”   别是看唐知综活轻松,自己也想偷懒了。   “蹲茅坑。”唐知军说了句,走得飞快。   张麻子撇嘴,真被自己说中了,唐家人都爱拿蹲茅坑做借口,他想了想,欲跟上,被旁边妇女吼了两句,“干啥啊,人家蹲茅坑你也想蹲啊,你以为唐知军是你,去茅坑就为了偷懒呢。”   前几天,张麻子说吃坏了肚子,每天去好几次茅坑,惹起人怀疑,偷偷跟踪他去茅坑,结果咋滴,他压根不是闹肚子,是闹心呢,靠墙蹲着打盹,比唐知综还不如,唐知综虽说力气小,人家不偷懒,有啥事直接请假,不占生产队便宜,不像张麻子,拿着全天工分,干活也就几个小时。   张麻子想说唐知军肯定是去偷懒的,但他说的话没分量,只得灰溜溜继续干。   唐知国挑着箩筐在田埂上走,唐知军几步追上他,酸溜溜道,“大哥,石磊和老幺感情真好,给老幺干活比啥都积极,我喊他帮我递给水他都不情不愿的。”同样是亲叔,石磊就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太势力了,不就是老幺常拿钱买肉去老房子煮吗,以为他不知道呢。   秧苗撒进田里了,趁机会,生产队的男人们抓紧时间挖田除草,唐知国体力好,负责把草挑到晒场去,晒干做柴烧,这会儿正午,唐知国挑了十几个来回,头发都汗湿了,田埂窄,他是侧着走的,没听出唐知军的阴阳怪气,说道,“不积极没办法,老幺没力气,石磊石林不帮他,难道要我们兄弟给他打杂跑腿?”   年前倒洗澡水,洗衣服的情形历历在目,石磊石林不干就得他干,想想还是石磊石林比较合适。   “大哥为什么这么想,都分家了肯定各干各的,咱做哥哥的凭啥给他跑腿。”唐知军不敢相信唐知国奴性到这种程度,他又不是高翠华,没理由宠着惯着老幺,难不成他被高翠华附体,将老幺看成自己亲儿子了?   唐知国说道,“老幺脸皮厚你还不知道?你不干他有办法要你干。”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早点妥协,况且唐知国习惯老幺有事没事使唤石磊兄弟两了,有石磊石林跑腿,老幺总不至于出去惹事,他妈能安安心心养伤,两全其美的事,多划算。   唐知国不知啥时候冒出的这种想法,反正老幺过得好他妈能安心,这个月他妈在老五锅里,不像往常天天往老幺家跑而是帮老五煮饭洗衣服,换以前可能吗?   “大哥,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唐知军承认老幺不要脸,但唐知国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人,老幺常喝得酩酊大醉,唐知国发誓不会理他死活,老幺晕倒假死,两人抬老幺回家唐知国都没松口替老幺买口棺材让他入土为安,他以为两人关系很差,才多少时间,竟像老妈子护短了。   真的像高翠华附体啊。   没分家钱,家里任何事都他妈说了算,活是他们做,老幺在家享清福,饿了有鸡蛋吃,偶尔抱怨两句,他妈就凶巴巴的骂他们,‘老幺身体弱,吃个鸡蛋咋了,你做哥的不能让着他点’‘老幺没干过活,他喊他割麦子,身上长痱子咋办,你做哥的就不能帮他做’?   唐知国抱怨的次数是最多的,他以为唐知国经历过不平等的事会把怨气撒在老幺身上,像他,像老四老五,几兄弟同气连枝的憎恨老幺。   他想错了?   “以前是老幺不争气,现在他肯改正自新重新做人,我做大哥的总要支持吧。”即使挑着两箩筐湿哒哒的草,唐知国仍走得很快,到岔口时,转个身就朝晒场去了,留下眉头紧锁的唐知军心情复杂。   老幺给他们灌了啥**汤啊?短短时间唐知国的思想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老幺给大房投了毒,因为他大嫂的说法和唐知国大同小异,他媳妇找余秀菊说了说老幺花钱的事,老幺手里有几分钱撒了欢的花,不留点给高翠华养老,日后高翠华有个伤风病痛,几家人凑钱他拿不出来难道就不送高翠华去医院?   弄不好还得他们摊着。   周凤本意是提醒余秀菊劝老幺省着点花,顺便打探高翠华给了老幺多少钱,以往对周凤推心置腹的余秀菊,这次一反常态啥都没说,周凤的本事唐知军是见识过的,她想问个事就没问不出来的,和余秀菊聊了半个多小时,硬是啥话都没套着。   奇怪。   他决定老幺下回买肉去老房子,他得跟过去看看,究竟是肉有毒,还是老幺往水里投了毒。   大房的人全部不对劲。   而此时的山里,唐知综坐在木桩上,安排石磊割草装在自家背篓里,这几天忙着农活,进山捡柴的人少,受唐知国挑草去晒场启发,与其等生产队分,不如自己割草回家晒着烧,于是他借了镰刀天天来山里找茂盛的草,权二割,割累了换酒幺,酒幺割累了就喊石磊,石磊动作利落,顶多10分钟背篓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扯猪草之余为全家攒起火柴,他比酒鬼靠谱多了。   石磊几下就把周围的草割干净了,贴着地面割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又会长出来,石磊压了压背篓,笑眯眯道,“幺叔,你等我啊,我背回家就来接你们。”   唐知综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背篓就别背出来了,等下午我自己背。”   “好。”   石磊做事细心,中午下工回家,草摊开在院坝里晒得均均匀匀的,满院坝的草算让唐知综心里有点安慰,这世道不好混,前天他随卢力去有富婆的生产队走了遭,本想混个脸熟方便日后办事,哪晓得富婆傲气,正眼都不瞧他,他舔着笑贴过去她掉头就走,躲不过就甩脸色,难相处得很,后来他才听卢力说她性格泼辣,仗着有点钱常损其他知青是落魄户叫花子。   那种人的钱不好骗,骗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否则会被追杀。   有钱不能用多憋屈的事啊,他琢磨着换其他的,奈何其他富婆隔得更远,来回要走两个多小时,不说成不成功,交通不发达,去哪儿全靠走,会走死他的,他选择这门职业就是想不劳而获,有走两个多小时吃苦耐劳的精神他干点啥不好啊,非得行骗。   想想就憋屈,如果没看走眼的话,以李怀玉的善解人意,他该存了笔巨款了吧。   看来别人的话不能全信,没准他名单的富婆并不是富婆,想到这个可能,唐知综更没精神了。   “爸爸,你咋了?”   “哎,爸爸命苦。”躺着数钱的好事便宜了别人,心里难受啊。   酒幺仰头,抱住唐知综大腿,摇头晃脑道,“爸爸不命苦,爸爸有我们呢,我们长大了会孝顺爸爸的。”   不知跟谁学的,酒幺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唐知综却高兴不起来,“等你们长大爸爸都老了。”那时候要钱有啥用啊,吃啥啥咬不动,玩啥啥玩不动。   “爸爸老了也好看。”   这话说得,好像挺正确的,唐知综心情好了点,揉揉他的脑袋,“走吧,咱煮饭去。”   有个陶瓷罐,煮饭省事了很多,唐知综不爱吃冷饭,顿顿要烧火,听到说煮饭,权二就去灶房舀水淘米,柴点燃后由酒幺负责往里添柴,权二去弄菜,至于唐知综,脱了手套坐凳子上发呆。   没事就拿出富婆名单翻翻,以前像无头苍蝇只问到名字,去知青房混了几天后,富婆的地址打听得清清楚楚的,然而有啥用,不说名单上的人性格不好,或许有很多暗淡无光的隐形富豪被他忽略也说不定。   他撕下刘春玲的名字,再次唉声叹气。   一年之计在于春,奈何名单有误毁半生,抱上李怀玉大腿少奋斗半生的事,说错过就错过了。   “酒鬼,你说说你,你要能弄点钱,我也不会这么累。”唐知综忍不住抱怨去酒鬼来,“养孩子开销很大的,买衣服鞋子牙膏牙刷哪样不是钱啊,你不能好好努把力,在里边弄个几十上百万的出来?”   这种时候酒鬼是不说话的,他觉得酒鬼是遭了报应,被锁在木屋里,不吃不喝还不能死,太他妈可怜了,换作他,怕是要疯掉。   这么想的话他穿到这具身体算幸运的了,能吃能喝能睡能呼吸。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和酒鬼对比后,唐知综竟觉得他现在的生活挺不错,地里存着金条,有侄子,有儿子.....他扭头瞄了眼灶台边认真切菜的权二,起身走了进去,“今天爸爸来煮菜。”   珍惜好时光,做件人做的事儿吧。   权二惊恐,虽说最近他爸爱往灶房和茅坑两头跑,多是看两眼就出去的,好端端的咋想自己切菜,权二低头看菜板上的韭菜,长短不整齐,乱糟糟的,“爸爸,我会切整齐的。”   “切啥切,我来,你去烧火,酒幺多大点,柴漏出来引起火灾咋办。”   是啊,他以前怎么没想到会引发火灾,房子烧了不打紧,钱烧焦了就亏大了,本来挣钱就够艰难的了,再不保护好,以后全家喝西北风吗?   “以后你烧火,爸爸切菜。”小孩子烧火是很恐怖的,能不让酒幺烧就尽量不让酒幺烧。   刚往灶眼里添柴的酒幺急了,“爸爸,我干啥?”   “你跟着我学切菜。”不能烧火,切菜没问题的吧。   饭煮好好,倒在木盆里,洗了陶瓷罐后,倒点油,直接把韭菜鸡蛋倒进去,翻几下盖上盖子闷半分钟就起锅,韭菜是唐知国自留地种的,据说等几天才能吃,唐知综哪儿等得了,直接割,反正割了又会长的。   酒幺站在旁边学得很认真,毕竟唐知综没煮过饭,动作很慢,别说3岁小孩子,两岁小孩看了都能记住,酒幺是个好学的孩子,光脑子记不满意,还问唐知综过程,韭菜是不是切成3段,敲鸡蛋是不是朝灶台砸,唐知综又不是专业讲解师,哪有耐心解释,说道,“你看着爸爸做,爸爸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肯定没错。”   早晚钱大在家,他顶多忙活午饭,唐知综怕酒幺学得慢,自己得多操劳几天,又说,“晚上你大哥弄菜你在旁边看着,多跟着他学就是错也错不到哪儿去。”   “不和二哥学吗?”他大哥不咋洗菜,他二哥就特别爱洗菜,每根菜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学吧,技多不压身,学烧火。”   酒幺诶了声,高兴得笑出朵花。   吃完饭,由权二负责洗碗,唐知综就蹲茅坑,估摸着权二洗完了就出来,父子三人洗脸洗脚上床睡觉,睡醒了去小学给钱大送饭。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唐知综送饭的时间就是队长吆喝上工的时间,踩点踩得刚刚好,偏偏唐大壮还不敢说他,人家给娃送饭他能说啥,让他不送吗?那娃吃啥?让钱大自己回家吃?人钱大在用功读书,回来吃饭多耽误时间?   总而言之,唐大壮除了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其他办法。   唐大壮是队长,他不说什么其他人不好批评唐知综,明明中午来得及,唐知综偏偏挑上工时间送饭,不是偷奸耍滑是什么?   唐知综光明正大的理由算给村里有娃读书的人找着借口了,苏卫国媳妇就是其中之一,她前段时间怄气回了娘家,哪晓得又怀上了,逢苏卫国低声下气求她,她就跟着回来了,照理说她怀孕能找唐大壮调换个轻松点的活养胎的,叶英不同意,说她生了几个都没事,这个也不会有事,家里多添个孩子又得多双筷子吃饭,不想方设法挣点工分孩子生下来怎么办?   她心头挺不爽的,添孩子是好事,从叶英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她怀这胎和怀前边感觉差不多,肯定又是儿子,叶英凭啥嫌她儿子是拖油瓶,尤其看唐知综优哉游哉出村,两个儿子换着提篮子,她脑子一闪,想到个办法。   挺着肚子就找苏卫国商量去了。   苏卫国没啥主见,尤其他媳妇又怀着娃,自然什么都听她的,况且他媳妇说的在情在理,不影响挣工分,他没理由说不好。   苏家最近遭排挤,唐家人不咋和她们说话,孙晓华娘家离得不远,和村里好几户唐家人有点沾边的亲戚关系,她和苏卫国说话后就找平时有往来的妇女说话去了,整圈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怀孕了,劝她换个轻松点的活,头3个月是关键时期,别出啥事儿了。   孙晓华说没事,她们家孩子多,不干活的话对其他两房不公平,她态度谦虚,又刷了波好感,人家同情她,看叶英就更奇怪了,儿媳妇刚怀孕就在地里干重活,哪家婆婆会像叶英恶毒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gt; 第38章 攀比   太阳落山时,所有人仍在忙活,孙晓华和周围两个人说了声肚子不舒服,人家赶紧要她回家躺着,快下工了,她的情况特殊,唐大壮不会说的,于是孙晓华就不好意思的回了家,其他人还没回来,叶英在灶房做饭,破天荒的,狗蛋没出去玩而是规规矩矩坐院坝里写作业,孙晓华心里犯嘀咕,狗蛋受啥刺激了,以前放学不玩到天黑不回家,从不写作业,李翠兰两口子教训他他死不悔改,说老师教的他都记住了,写作业是浪费纸和笔,叶英觉得有道理,骂李翠兰和苏卫国不如个孩子节省。   因为狗蛋不写作业的时老师专门来找叶英,叶英公然表态她的孙子不写作业,让老师不用管,老师就真的不管了,任由狗蛋玩,但孙晓华听其他人说,除了狗蛋不写作业的学生会罚站,会挨打,老师很注重作业这块。   在学校享受优待的狗蛋今天咋突然写起作业来了?   她挺着不显怀的肚子过去,弯腰瞄了眼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她没读过书,压根不知道写的啥,“狗蛋,你在写作业吗?”   “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狗蛋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得老认真了,虽然和课本上的字形状有些不同,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照着课本的字在写,孙晓华脑袋凑过去,“咋滴了,老师教的没记住?”   “......”狗蛋抬头,神色很不友好,“我想写就写,”   孙晓华笑了笑,“对对对,想写就写,只要你乐意就成。”狗蛋的脾气被叶英宠坏了,除了苏国良谁都不放在眼里,孙晓华有事和狗蛋说,自然不会和他抬杠,她说道,“狗蛋,你的字很好看,学个几年做会计不是问题。”   每个生产队都有会计,专门计工分换算粮食的,很有威望,狗蛋勉强接受孙晓华的赞美,脸色好看了点。   孙晓华问道,“钱大他爸又给他送饭去了,你们校长说啥了?”   她记得从娘家回来那天狗蛋说唐知综和校长吵架了,接连几天都在吵,校长骂唐知综扰乱课堂纪律,不准他送饭进学校。   “能说啥啊,钱大课堂吃饭他都不管了。”   “那多影响其他同学上课,校长凭啥不管啊?”唐知综败家,据说天天煎鸡蛋,隔壁教室的学生们都能闻着味,别说本教室的老师学生了,闻到鸡蛋味,谁有心情学习啊。   狗蛋说道,“有啥办法,校长也没办法啊。”   “为什么?”学校的事不是校长说了算吗,校长都没办法谁还有办法?   “钱大爸吵架厉害呗,每次吵架校长都吵不赢,吵不赢还咋个管嘛。”   “钱大爸这么厉害?”校长都吵不赢,她婆婆吵不赢似乎没啥好奇怪的。   狗蛋斜眼,“你以为呢,钱大爸说了,钱大要抓紧时间把上学期的知识学了,回家吃饭浪费时间,不送饭钱大吃啥,总不能去校长家吃吧?”   狗蛋没见过比校长会说的人,几句话就气得校长说不出话来,钱大爸说了,不让送饭的话就喊钱大去校长家吃,校长住在学校旁边,耽误不了几分钟,校长立刻就同意唐知综送饭了,课堂时间送饭不算,还必须要钱大吃,吃了热和的饭菜才有精神学习,校长也答应了。   杜晓华惊讶了,看不出唐知综还有这个本事,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有其他家长给学生送饭的吗?”   狗蛋翻白眼,“其他同学去年就读书了。”用不着占用中午放学时间学上学期内容。   孙晓华不太明白狗蛋白眼的意义,算了这不是重点,“你想不想我们给你送饭。”   “不想。”狗蛋回答得很快,“又不是天天肉或鸡蛋的,送啥送啊。”人家唐家给钱大送饭不是鸡蛋就是肉,拿得出手,就他们家的饭菜,被其他同学看到了肯定会嘲笑他,他在班里已经不如钱大了,再让送饭,恐怕更不受欢迎。   孙晓华更不懂狗蛋了,家里人送饭,他不用来回跑,有更多时间和同学玩,多好的事,他咋就不答应呢。   外边李翠兰回来了,孙晓华止住了话题,笑着和李翠兰说,“大嫂,狗蛋写作业呢,你来看,写的字有模有样的,将来做个会计不是问题。”   全家对狗蛋的期许就是读了书在队上混个会计做,全家人的工分由他计,不怕遭人糊弄,而且说出去备有面子。   李翠兰欣慰,她就说学生必须得写作业,村里其他读书的娃放学回家都写,总不可能都是没记住课堂老师教的吧。   李翠兰走近看了看,“好像是很好看,卫山,你来看看,咱狗蛋写的字和课本上的一模一样呢。”   “......”一模一样就过分了,稍微有点像而已。   不管怎么样,孙晓华的目标是争取下午给狗蛋送饭,能偷会儿懒少干点活还不扣工分。   “妈,你说酒鬼送钱大读书啥意思啊?”饭桌上,孙晓华问叶英。   这段时间,叶英饱受摧残,吃吃不好,睡睡不好,闭上眼睛就是唐知综放火烧死她们的梦境,夜里几乎没咋睡,也就白天趁蹲茅坑的机会眯会,活了几十岁,叶英自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没想过偷懒,但实在熬不住了,不睡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像要爆炸似的。   生平,也就这几天稍微偷会懒。   苏家和唐家八字不合,听孙晓华提起酒鬼她就来气,“没事问他干啥,咋滴了,还嫌我不够惨故意膈应我是不是?”她被酒鬼扇耳光的事传到其他生产队去了,以致于好多人碰到她就问她挨打的事,问就算了,一个个表现虚情假意实际幸灾乐祸的看得她火大。   “妈,我没别的意思啊,刚刚看狗蛋写作业,我突然意识到件事。”   苏家男人都是话少的,各自吃各自的饭没人搭话,苏卫国收到他媳妇递来的眼色,故作凝重,“什么事?”   “妈送狗蛋读书是盼望他争气做个会计,以酒鬼千方百计腾时间让钱大读书的情形来看,你们说他是不是也想钱大做会计啊?”生产队就1个会计,谁做会计肯定看谁最有本事,钱大是攒了劲儿的学习,而狗蛋......   两学期了,今天头次写作业,还是跟鬼画符似的。   哪怕嘴上极力夸奖狗蛋字写得漂亮,究竟漂不漂亮,李翠兰还是有数的,“妈,咋办啊?”   难怪酒鬼不吃不喝要送钱大读书,根本是来和狗蛋抢饭碗的。   这件事干系到狗蛋以后的前程,连带着全家也会受影响,再不想提酒鬼,叶英也得正视起来,她偏头问苏国良,“老头子,咋办啊。”真让钱大做了会计,酒鬼不得想方设法报复他们?队长已经是唐家人了,会计如果也是唐家人,他们的好日子就真的到头了。   苏国良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狗蛋,你和爷爷说,你的成绩好还是钱大成绩好?”   闷头扒饭的狗蛋:“......”没考试他咋知道,他筷子伸进菜碗,左右来回的刨,满脸不高兴,“咋又是青菜,咱家的鸡不是下蛋了吗。”钱大家没养鸡天天都能吃鸡蛋,他家养了鸡的,咋不煮鸡蛋吃呢。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苏国良是个脾气大的,尤其这两天狗蛋不知抽哪门子疯,不是怨饭菜不好吃就是怨衣服坏了不买新的,全家供他读书够省吃俭用的了,他还有脸嫌弃,不知哪儿养来的毛病。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每学期期末才考试,你问狗蛋狗蛋肯定答不出来啊。”叶英开口,“钱大才读几天,哪有狗蛋厉害。”   叶英眼里,千好万不好不如狗蛋好,尤其是酒鬼儿子,给狗蛋提鞋都不配。   “妈,话不能这么说,钱大读书时间短,他勤快啊,没去学校前,他天天带着弟弟们捡柴,可读书后,咱啥时候看他出来晃悠过?闷在家认真学习呢,听说借了本上学期课本,自己学呢。”孙晓华觉得有必要提醒叶英,勤快的鸟儿有虫吃。   叶英瞪眼,“饭堵不住你嘴巴是不是?”   孙晓华说道,“妈,不是赌气的时候,钱大认真刻苦是事实,就说学校中午放学,其他学生全回家吃饭,他留在教室继续学习,可能今天不如狗蛋,后天不如狗蛋,半个月后呢?一个月后呢?像不像李建国家?”   李家是外来户,进村后算得上最穷的,到处借粮食吃,但李家人勤快,白天几乎都在地里,午饭也在地里吃的,当时的队长不是唐大壮,他看李家人勤快,年底公社评选劳动模范,就报了他们的名字,没有任何意外的选上了,得了十多斤米面,可光荣了。   那几年几乎每年评选劳动模范都有李家人,队长给他们安排工分高的活,也就四年吧,他们家条件就好起来了,现在和苏家不相上下。   孙晓华没嫁过来就听过李家的事,挺振奋人心的,没有真正饿死的人,只有懒死的人,只要勤快,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苏国良和叶英算得上看着李家发家的,再明白孙晓华的意思不过,孙国良沉吟道,“明天起,狗蛋也不回来吃饭了,你在教室里好好读书,等你奶奶给你送饭。”狗蛋先入学半年,如果被钱大比下去像什么样子,不说做不做会计,他丢不起这个脸。   “我不要,教室里的人都回家了我待着干啥,再说咱家饭菜不好吃.....”狗蛋的话没说完,迎面砸来双筷子,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筷子砸在他头上,他顿时抱头痛哭,“啊啊啊,我要回来吃饭,我不留在学校。”   紧接着,砸来的是碗,空碗,砸得嘭的声。   可想而知有多疼。   “哎呦老头子你干啥呢,狗蛋啊,奶的乖孙哦......”伴随着叶英的尖叫声,整个苏家乱了套。   苏国良的话还是管用的,狗蛋不听话直接不读书了,换铁蛋,钢蛋,他不努力自有人努力,谁家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犯不着供个懒人读书。   被点到名字的铁蛋钢蛋很乐意读书,读书能认识很多外村的朋友,饭点有饭吃,多好啊。   两人当即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想读书,绝对会努力读书超过钱大。   好不容易哄好狗蛋的叶英怒了,“读书读书,真那么喜欢读书就喊你爸妈多攒钱,他们肯花钱,我管你们读不读书。”   这话让孙晓华又不高兴了,没分家,手里的钱都叶英攒着,狗蛋读书的钱就是叶英出的,凭啥铁蛋钢蛋读书就得他们两口子掏钱,夜里睡觉,孙晓华翻来覆去睡不着,苏卫国知道她不痛快,老实说他也难受,狗蛋的学费有他挣的,他妈说话太寒心了。   “媳妇,你想啥呢?”难过时,他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想你妈呗,狗蛋读书时说得好好的,铁蛋到年纪也送去读书,和着她忽悠我们呢,她有脸说高翠华偏心养出个废物,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狗蛋作业都不写的人,成绩能好吗?”   “狗蛋不是说老师教的他都记住了吗,成绩应该好吧。”去年期末考试,狗蛋语文57,数学61,据说好多人不如他。   “你听狗蛋吹牛,他成绩好爸问他咋不吭声,心虚着呢。”反正孙晓华是不信狗蛋成绩好的,“卫国,我话说到这,妈不送铁蛋读书的话我就带孩子回娘家住,不受你们老苏家的气。”   “说啥呢,当初说好的,妈肯定会送狗蛋读书,要不然我就分家,大不了自己苦点累点也要养活你们娘娘两两的。”   “别吹牛了,我怀着孩子,铁蛋他们又吃得多,靠你哪儿养得活,多等等,等学校期末,看看狗蛋成绩好还是钱大成绩好,再分家也得等我生了孩子后。”孙晓华早想分家单过了,奈何她孩子多,靠她和苏卫国挣工分的粮食肯定不够吃,大房除了狗蛋都有工分,三房孩子小吃得少,眼下分家不划算。   “好,听媳妇的,媳妇说啥就是啥。”   狗蛋中午不回家吃饭就得安排人送饭,孙晓华怀着身孕,自认该她去送饭,她和叶英说,叶英很是凶了她几眼,“我没脚不会自己送哦。”   这个儿媳妇,绝对是想背着她偷吃狗蛋的饭菜。   孙晓华真没这个想法,奈何叶英认定她别有用心,坚持不肯要孙晓华送。   在这样的小事上,素来由叶英说了算,苏国良是不管的,孙晓华绞尽脑汁也没得到机会,不由得又去村里说叶英坏话了。   叶英想得宽,酒鬼每天午饭后送饭去学校,她也那个时候出门,不仅能少干点活,中午还能在家睡会儿。   于是这天中午,苏家人吃了饭就去自留地干活了,叶英要洗碗就留在家,洗了碗,把狗蛋的饭菜温在锅里她就靠墙准备眯会,等队长喊开工她就出门,谁都不能说她懒,毕竟酒鬼就是这么干的。   哪晓得,自己这一闭,就闭出了事。   中午放学同学们都回家吃午饭了,教室里就剩下狗蛋和钱大,钱大翻开借来的数学课本,一页一页的看,不懂的地方做上记号,神色专注认真,窗户外盘旋的燕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都没能分散他的注意。   假认真。   狗蛋嗤鼻,他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转着笔打发时间,看钱大对窗外的燕子无动于衷,他歪了歪嘴角,两人有过节,在班上从不说话,他觉得钱大故意孤立他,给他冷脸瞧,他不和自己说话正好,自己还不屑搭理他呢。   钱大看完一页,握笔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坐姿端正,写字的姿势和老师很像,不过钱大的脸更小点,皮肤更嫩点,想到自己竟打量他的仇人,钱大脸色微变,抬手就扇了自己个耳光,脑袋快速转向另外边。   然而不过半分钟,他又转过头来,他没法子,耳边耳边总有人说钱大好话,其中还有他拜把子兄弟,他想看看钱大究竟有哪点好,说到拜把子兄弟,狗蛋的不满就像溢满缸的水哗哗往外流,他共有四个拜把子兄弟,去河里洗过澡,进山掏过鸟蛋,还偷过别人的核桃,谁遇到不顺眼的事都会和彼此说,他们坚信3个臭皮匠盖过诸葛亮,5人若合体天下无敌,至少是那样的,他们从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打架从来没输过,高年级的学生都听过他们5大金刚的名号,可想有多出名。   狗蛋自认和他们的关系比和铁蛋还好,然而就是他的好兄弟,不知啥时候开始喜欢围着钱大转了。   对他简直是背叛。   背叛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于是昨天放学,他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拜把子时是对天发过誓的,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张奎,他好哥们,这么说的,“钱大勤奋刻苦,我围着他是想沾点光,回家写作业就不累了,我们不像你,每天不写作业不会挨打,我爸和老师说,不写作业随便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李晓涛附和,“对对对,你不写作业不知道我们的痛苦,本以为玩到天黑回家能不写作业,我奶点煤油灯也要我写,太痛苦了,看钱大天天写写画画不知疲倦,我们能沾点光多好啊。”   说话时,李晓涛和张奎互相看了眼,皆看到彼此眼里的心虚。   好吧,他承认,围着钱大是想搞好同学关系,蹭点蛋或肉吃,钱大冷冰冰的不爱说话,对同学是很好的,像他同桌,钱大有啥好吃的都舍得给她,大块大块的肉喂她嘴里,香喷喷的,他们羡慕得不得了。   狗蛋不知道他的兄弟们是嘴馋贪吃的人,信了他们的鬼话,决定刻苦写作业成为他们的榜样,让他们无论是玩耍还是学习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但就在刚刚上午最后节课,张冬冬突然给自己递纸条,写的拼音:zhang kui he li xiao tao pian a men ba jie qian da shi xiang chi ta de fan cai,wo ji de wo men jie bai shi shuo guo you fu tong xiang you nan tong dang,yao bu,ni ye jia ru wo men ba。   拼音声调乱七八糟的,狗蛋拼不完整,大概意思了解了,张奎和李晓涛对自己有意见,似乎疏远自己想和钱大玩。   在家遭遇自家爷爷的怒吼打骂,读书又遇到兄弟背叛,狗蛋瞬间觉得读书没劲了,铁蛋要来读就来读呗,大不了他回生产队跟着他姐捡牛屎鸡屎,拿到保管室算工分的。   风吹得教室外的树叶沙沙响,鸟儿聒噪不停,相较而言,教室安静得可怕,他垂下手,脑袋趴在手臂上,喊钱大,“喂,你数字都不会写,看得懂课本吗?”   教室里静悄悄的,他的话像树上的鸟声,没有惊动任何人,狗蛋音量大了点,“我奶奶今天起也给我送饭了。”他奶奶说给他煮鸡蛋吃,他脑袋被碗砸的位置肿了个包,得好生补补。   这下,钱大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狗蛋身上,“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和鬼说啊,狗蛋很想接这么句,想到唐知综那日警告他奶奶的话,到底憋了回去,偏过头,面朝着划得凹凸不平的墙壁,大声说,“我奶奶会给我送饭,我有鸡蛋吃。”不知是不是赌气,他的声音格外洪亮。   等了会,背后的人仍然没反应,狗蛋觉得无趣,不是他不听张冬冬的劝,人家压根不理他,他有啥办法,难道要他把脑袋砍下来给钱大坐?   春日的午后慵懒困乏,狗蛋嘟哝几句就睡着了。   醒来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张冬冬问他咋没回家吃饭,狗蛋不想说话,勉强的扯着嘴角,“我奶奶给我送饭。”   “你奶奶给你送饭,为啥啊?”张冬冬了解狗蛋家的情况,全家都下地挣工分,他奶奶要给全家人煮饭洗衣服,常常提前几分钟下工,饶是这样,忙得脚不离地的,哪抽得出时间送饭。   狗蛋握着笔,闷闷不乐的戳着课本上人物的眼睛,心想还能为什么啊,害怕自己被钱大比下去做不了会计呗,他爷说了,成绩不好就回家种地,读书的机会给铁蛋钢蛋,铁蛋和钢蛋就盼着自己辍学回家他们能读书呢,不是他吹牛,读书不比干活轻松,天天坐在教室里,屁股快生疮了,跟不上节奏还得挨揍,日子并不好过。   不知是不是觉得张冬冬和自己疏远了,狗蛋没有像往常说实话,而是说,“还能因为啥,害怕我来回跑累着了呗,我奶奶最疼我了。”   狗蛋奶奶确实最疼他张冬冬是知道的,他没有起疑,又问狗蛋午饭是啥,狗蛋心底得意,面上却苦大仇深的说道,“我咋知道啊,看我奶的习惯,也就是鸡蛋啥的吧。”   张冬冬眼睛亮了,立马狗蛋哥狗蛋哥的喊,狗蛋听得舒服,说道,“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咱啥关系啊,是不是?”   张冬冬点头如捣蒜。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上了不到20分钟唐知综就提着篮子出现了,仍然是韭菜炒鸡蛋的香味,狗蛋嘀咕,天天吃鸡蛋吃不腻啊,没有别的菜吗?   碗递到课桌上,钱大慢吞吞吃了起来,狗蛋坐不住了,他奶啥都爱攀比,钱大都吃上饭了她咋还没来,不应该啊,他偏着头,神情焦急,恨不得和钱大同桌换个位置,以免叶英来了看不到他跑到其他教室去了。   闻着韭菜炒鸡蛋的香味,狗蛋更饿了,眼睛像贴在窗户上似的,老师荆条落在他课桌上他都没反应,老师直接喊他去教室后边站着听讲,正和狗蛋心意,他抓起课本,三步并两步站去了堆垃圾的窗户最后,伸长脖子往外看。   谁知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拿着课本走出教室也没看到叶英的人影。   那边,钱大吃完饭把碗递给他弟弟,他弟弟放进篮子提着走了,狗蛋慌了,啥时候了,他奶是不是要饿死他啊,明明清晨离家前,他奶信誓旦旦的说要给他准备爱吃的菜,怎么就没送来呢。   张冬冬知道他的事,趴在窗户边顺着他视线朝校门口望,宽敞的路,除了两侧树木并没其他风景,他侧目,“狗蛋,你奶奶是不是骗你的啊。”   “才不会。”怀疑的眼神让狗蛋恼羞成怒,“我奶不会忘的,我是大孙子,他最疼我了,肯定有什么事给耽误了。”   他表情凶狠,吓得张冬冬噤若寒蝉,回到自己座位上才小声嘀咕,“不会就不会,凶我干啥,又不是我让你饿肚子的。”他把这件事和张奎说了,张奎劝他别和狗蛋玩了,狗蛋爱吹牛,人又懒,不写作业,跟着他迟早会变坏,得跟着钱大学好,他爸妈说了,这学期考得好的话就给他买包子,两个。   张奎的声音不低,狗蛋听得火冒三丈,扑过去就和张奎扭打起来,“好啊,背着说我坏话,我帮你打架你咋不嫌我懒不写作业呢,看我笑话没饭吃是不是很得意,我打你。”   都是男孩子,谁都不会让着谁,张奎反手就抓住狗蛋衣服揍他,“你以为我是钱大任由你打呢,敢打我,看我不打你。”   两人摔在地上,你压着我肚子,我捶你肚子,互不退让,学生们跟着起哄,安静的教室顿时喧闹无比。   不知谁的笔掉在地上了,狗蛋抓起就往张奎脸上划,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滑到狗蛋手上,其他人吓得啊啊啊惊声尖叫......   叶英这觉睡得沉,好像许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过了,要不是外边闹哄哄的,她可能会睡到傍晚,太阳西斜,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要去小学送饭,急忙揭开锅盖,锅里的饭菜凉了,鸡蛋冰冰的,她赶着上工,装进篮子拎着就出了门,关门时,外边传来勃然大怒的骂声。   “让你打人,让你打人,老子打死你个兔崽子。”苏卫山拿着棍棒抽儿子。   狗蛋哇哇大哭,“是他先惹我的,他打我我不还手啊,是不是要我被打死你才高兴啊。”   “还敢给老子顶嘴是不是,就你无辜,就你可怜,天底下最可怜是不是,看老子不打死你。”苏卫山气得面红耳赤,他在田里干活,丽华村的人在山上喊他去学校说狗蛋出事了,他以为狗蛋不小心摔断腿啥的,吓得双腿没劲,等他白着脸跑到学校,做好最坏的打算后,才晓得狗蛋拿笔把同学的脸划伤了,老师批评他他竟然顶嘴,死不悔改,气得老师喊他把人领回家,不教他了,都说养儿防老,他养的儿子专来气他的。   看宝贝孙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叶英心疼得不行,正欲跑出去骂苏卫山,后边苏国良回来了,“好好的娃叫你惯成啥样子了,书不好好念,成天像个地痞无赖似的到处跑,这样的人想做会计,全村的人不都被他迫害干净啊。”   苏国良少有吼过谁,叶英有点吓着了,不敢再帮腔,能把好脾气的苏卫山气成这样子,看来狗蛋是惹大祸了,想到乖孙没吃午饭,她撇撇嘴,小声商量,“狗蛋长身体,不吃饭不行,有什么事等他吃了饭再说?”   “吃什么吃,往后都不许给吃饭,妈,你是不知道狗蛋在学校做的事......”苏卫山将教室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张奎爸妈带他去卫生所了,不知要赔多少钱呢。”   “不能吧。”叶英常常从狗蛋嘴里听到张奎这个名字,两人关系不是很好吗,咋会打架?   “他有什么不能的,他啥都能。”苏卫山想着就来气,棍棒又往狗蛋身上招呼,痛得狗蛋嚎啕大哭,偏又不敢跑,他爸是真怒了,他如果跑的话,会被打得更惨。   狗蛋打人的事很快就传到村里,班里学生受了惊吓直接提前放了,钱大回村就听到很多人问狗蛋的事,他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不像酒幺,见着谁都咧着牙笑得欢,钱大通常冷着张脸,别人问他啥他都不说话,背着书包径直往家走。   地里干活的人以为他被血腥的场面吓到了,热心群众帮忙喊唐知综,喊他回家看看钱大,好好的娃别吓成傻子了。   唐知综啥人哪,外人眼里的好父亲,听说钱大情况不对,丢了背篓撒腿就跑,跑得太快差点被田埂的草绊倒了,他脚底打滑,踉踉跄跄的继续跑,别提多担心了,田里又有人感慨了:唐知综是个好父亲啊,瞧瞧,脚步都不利索了。   张麻子听不下去,说道,“没准他心里正乐呢,又能光明正大的回家偷懒了。”以唐大壮的为体贴周到,还不会扣他工分,多好啊。   他自认为自己没乱说,他也算个懒人,了解懒人的想法,同样的事儿发生在他儿子身上,他绝对是乐翻天的。   不料遭到周围人一致反驳,“你以为唐知综像你呢,儿子出事,自己没心没肺的偷着乐?有没有良心啊。”   张麻子:“......”他咋没良心了,孩子被吓着而已,没少块肉没掉层皮,有啥值得紧张的,唐知综被绊明显是故意装给他们看的,让他们劝唐大壮别扣他工分,他还不了解唐知综的想法?   不得不说,张麻子算把唐知综看得透透的了,唐知综真不担心钱大的心理健康,孩子打架受伤被其他同学看到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儿,村里人说话爱夸大其词,什么血流得满地都是了,学生们吓晕过去了,太夸张了。   他不信钱大心理这么脆弱。   他在竹林就追到了钱大,他背着个军绿色的书包,书包印着五星红旗,唐知综跑得气喘,妈的,想他堂堂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竟为了几个工分卖弄自己的演技,太丢脸了。   看到他,钱大绷着的小脸柔和了许多,主动解释,“狗蛋划上了人,老师说提前放学。”   唐知综喘着粗气,做戏做全套,嘴上的关怀是必须的,他问道,“你有没有吓到?”   “没。”围着的同学多,他坐在位置上压根看不见,后来老师带张奎去办公室止血,他啥都没看到,自然谈不上害怕。   “咋能不害怕呢,多血腥的事儿啊,晚上会做噩梦的,走走走,爸爸带你回家睡觉。”不害怕咋行,他想回家躲清闲呢,牵起钱大的手,喋喋不休念道,“你别逞强,害怕就害怕,没人会笑你,狗蛋做得不厚道,要打人走远点啊,害你做噩梦咋办,咱回家睡会儿,睡醒了找狗蛋爷奶讨说法去。”   勾搭富婆两次失败后,他有点不自信了,骗钱不行就讹人,讹人他还是在行的,别的不说,心理阴影对孩子来说是很难治愈的心理疾病,苏家人必须赔。   张奎是狗蛋划伤的,医药费肯定张奎出,苏国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卫军和杜花儿私奔已让他抬不起头来做人,但终究是自己的种,总不能揪出来狂揍吧,狗蛋就不同了,狗蛋是他孙子,德行不好是卫山没教好,子不教父之过,和他这个爷爷没关系。   但他是当家人,不好啥也不管,喊叶英回房间拿钱,买点糖买点鸡蛋去卫生所看张奎,狗蛋还小,不能留下污点,有污点的人是做不了会计的。   哪怕苏国良嘴上对狗蛋不抱希望,毕竟是自己孙子,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全村人议论唾弃。   了解清楚始末的叶英失声痛哭,认为是她害了狗蛋,她按时去送饭,狗蛋就不会和张冬冬起矛盾,也就没后来的事,她毁得肠子都青了,苏国良发了话,她进屋拿了几块钱出来,喊卫山多买点糖给狗蛋压压惊,狗蛋无心的,反应过来肯定也怕。   苏卫山气得不行,啥时候了他妈还护着狗蛋,这次敢划伤人的脸,下回就敢打断人的腿,再下回是不是要直接杀人啊。   这样下去,狗蛋迟早会出事。   苏卫山又想到唐知综那句话了,‘大人不教的爸爸替他们教,不会教的爸爸先教他们’,真到那天,狗蛋就彻底完蛋了,他们也会跟着完蛋,苏卫山拿过钱,抽了两张还给叶英,“妈,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狗蛋不能再纵容了,幸亏是张奎,要是钱大咱都得没命。”   况且现在事情没解决,会发生啥没人知道。   唐知综和石磊石林去苏家时,苏家人都坐在院坝里,像霜打的茄子焉哒哒的,唐知综哟了声,“坐着赏晚霞呢,你们真会享受生活。”   听到他的声音,叶英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下,想到卫山说幸亏不是钱大,要是钱大,他们全家都别想活了,此刻看唐知综笑容满面的,她心头咯噔,无事不登三宝殿,唐知综来干什么?   “你们有心情赏晚霞赏月亮,我家钱大就惨咯......”唐知综重重感慨了句,叶英眼神警惕,急忙回房间抱了根扁担出来,“你来干什么?”   “我来能干啥啊,狗蛋打架就打架,殃及我家钱大干啥?”   叶英脸色煞白,没听说狗蛋把钱大打了啊,难道瞒着不敢说,顾不得是不是她疼爱多年的孙子,挥起扁担就朝狗蛋身上打,狗蛋没哭,她自己先哭了出来,“你个龟孙子,我还要怎么和你说,钱大打不得打不得,你咋不听话,我白疼你了啊。”   可怜院坝里罚站的狗蛋,莫名奇妙就挨了两下,扁担比棍棒粗,痛得他曲腿蹲在地上,尖声大哭,不忘为自己抱屈,“我没打钱大,我没打钱大啊。”   叶英顿住,泪流满面的老脸僵住,哭得充血的双目死死注视着唐知综,唐知综摊手,“瞧瞧你,瞪我干啥啊,我还没说呢你就打上了,可见平时也没多喜欢狗蛋嘛。”   “......”真他妈想和他拼命,一命赔一命她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更新时不小心把上章内容替换了,然后作者君看标题发现没替换,又更了遍,气死了。 第39章 偷懒   叶英额头青筋直跳,捏着扁担的手瞬间泛白,不得不说唐知综挑拨离间的话很有效果,痛得在地上打滚的狗蛋痛哭流涕的骂她,“你打我,你个老不死说什么最疼我,都是骗我的饿,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也别想我孝顺你,等你老了走不动了躺在床上,没人管你死活。”   狗蛋肺活量大,说话不带喘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家里的钱给四叔了,四叔没有跑到外边,就在舅公家住着,你时不时送粮食过去,我都知道。”说完,狗蛋特解恨的朝唐知综说,“你媳妇藏在我舅公家,你去派出所告他们,要他们吃牢饭。”   “......”叶英气得身体摇摇欲坠,差点没晕厥,她咋就养了个白眼狼哦,她偷偷瞄一眼唐知综,拍腿大哭,“我不要活了啊......”   苏国良和苏卫山去卫生所瞧张奎的情况去了,院子里没个震得住叶英的人,只得任由她哭,要知道,这会儿各自心里盘着小九九,尤其3个儿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往日互看不顺眼,此时却默契得很,都想到一块去了,苏卫军不干活,带着杜花儿,这么长时间吃的竟然家里的粮食,活没干,粮食没少吃,凭啥啊。   孙晓华怀着身孕,自认为有底气,她问道,“妈,狗蛋是老四在舅舅家是真的吗?”   哭声戛然而止,叶英睁眼,随即继续放声大哭,“我不要活了啊.....”   孙晓华还不了解自己婆婆的脾气,要是假的,叶英早扯着嗓门骂她了,叶英没骂,也就说事情是真的,她垮着脸,不满道,“妈,咱早出晚归辛辛苦苦挣的粮食凭啥拿去养老四,我进门那天你就拍着桌子说不干活没饭吃,我怀着铁蛋没休息两天,生产遇到农忙,没坐月子就干活,凭啥到老四两口子身上就放宽了。”   别看苏家条件不错,都是累死累活挣的,3个儿媳妇自嫁进苏家没怎么休息过,偶尔感冒还被叶英骂是故意的。   孙晓华起了头,李翠兰和苏老三媳妇跟着抱怨上了,3人像私底下商量好似的,句句戳心,连唐知综都有点为她们不值了,这样的婆婆,不分家留着过年吗?   心里虽有抱不平的想法,唐知综没忘记正事,说道,“你们家的家务事我管不着,狗蛋伤人吓着我家钱大了,你们看怎么办吧,是去县里医院检查呢,还是私了。”   学校提前放学她们是知道的,但听唐知综的意思要她们赔医药费,典型的讹诈啊,小孩子被吓着等两天就好,唐知综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叶英豁出去了,挥起扁担就要和唐知综拼命,“老娘不活了,跟你拼了。”   唐知综赶紧退后,这时候,石磊和石林就派上用场了,两人皮糙肉厚,不怕挨打,迎着扁担就冲上去,听唐知综喊,“你要死也等会死,不赔医药费,我去学校找老师,伙同其他家长来苏家闹,赔得你们倾家荡产。”他相信,以其他家长的觉悟,有个领头的很容易就把队伍组织起来了。   叶英头疼欲裂,要打打不着,要赔舍不得,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唐知综懒得管她真晕还是假晕,之前又不是没晕过,晕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他眼神在苏家人身上逡巡,落在垂着眼埋着头的李翠兰身上,“你是苏家长媳,这事你咋说,你婆婆眼皮浅不懂事态严重,我不介意和你说,你要赔了我钱事情过了就过了,看在同村的份上,其他家长问起来我不吭声,不赔钱的话......哼......”   被点名的李翠兰苦着脸,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家里没钱。”   “成,我待会去丽华村问问老师其他学生的家庭住址,我挨个挨个拜访,我相信很多小孩受了惊吓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   李翠兰心思转了转,问苏卫国,“二弟,你说咋办?”   “我咋知道啊,狗蛋是你儿子,你说咋办就咋办呗。”苏卫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麻烦是狗蛋惹出来的,他贸然出主意的话,事后李翠兰肯定全推到他身上,吃力不讨好他瞎掺和个什么劲,况且他妈太过分,老四把全家人脸都丢尽了她还怕他饿着,他舅妈的性格他能不了解,若不是有好处拿,怎么可能答应老四住在她家。   用不着说,铁定他妈偷偷给舅妈钱了。   铁蛋想读书,他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给拐走人家媳妇的老四就高兴了,什么人哪。   苏卫国不帮腔,苏卫栋自然不出声,反正不管啥事,没有他掺和的份儿,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怎么轮都轮不到他。   几人像哑巴似的不说话,唐知综甩手,“行行行,给你们面子你们自己不要的,石磊石林,走,我们去丽华村找老师去。”   “别。”真让唐知综伙同其他家长上门,哪怕每人赔偿点加起来也不少,这点李翠兰是算得出来的,咬牙道,“你要多少?”钱在叶英身上,卫山还回来的两张,够买包糖了。   唐知综咧嘴,“以为苏家竟是些傻子,想不到还有个明白人,我要的不多。”唐知综比了个数,李翠兰瞪大眼,“4块?”狗蛋读书每学期学费就2块钱,唐知综真是狮子大开口呢,“没有。”   她以为只要几毛钱呢。   “没有就算了,我想等班里40多个学生家长过来你们就有了。”唐知综承认自己存心讹诈,又怎样,班里40多个学生,每家2角加起来就是8块多,他要4块钱不带头闹事,帮苏家省了四块多,李翠兰不答应就算了。   说着,他喊石磊石林走,苏家人拎不清轻重,等苏国良回来再上门,顺便他得想想怎么弄死那对狗男女,为酒鬼出口恶气,没准酒鬼大手一挥,送他套金子做的家具呢,不知金的,银的也值钱。   苏家周围住了几户人家,纷纷在自家院坝里张望想知道发生啥,张凤仙在院坝里赶鸡回笼,鸡跑到旁边去了,她还自顾挥着竹竿,唐知综好笑,“婶子,想看就站出来看,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我和你说啊,我家钱大.....”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呢,李翠兰就在身后急急喊他,“酒鬼,咱有事好好商量,你先回来坐会儿嘛。”   李翠兰拿不定主意,但绝对不能让酒鬼把其他学生家长招来,她踮着脚,脸色着急,唐知综慢腾腾转身,冲张凤仙道,“婶子,你的鸡跑到茅坑去了,小心掉进坑里就惨了。”   张凤仙回神,顾不得八卦两家的事,‘咯咯咯咯’唤鸡出来。   苏家人没个主心骨,钱又在叶英屋里,平时谁都不敢进屋,眼下叶英晕了,苏卫国和苏卫栋扶她进屋,妯娌三人自然而然跟了进去,女人想得多,家里的钱搁叶英兜里不安全,没准哪天她心血来潮就给苏卫军了,与其便宜苏卫军,不如她们分了。   于是,进屋后她们就翻箱倒柜的找钱,苏国良老妈死前留了个盒子,用铁锁锁着,钱应该就在盒子里。   唐知综不掺和她们的家事,过程不重要,他拿到自己应得的钱就够了,四块钱,尽是分分角角的,唐知综随手递给石磊,“数数是不是四块。”   石磊捏着钱没动,伸手递给石林,石林使劲摇头,兄弟两谦虚得很,唐知综抬眉,“数啊。”   石磊捂着嘴,凑到唐知综耳朵边,只拿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幺叔,我数不清楚。”   “......”唐知综一把夺过钱,大拇指蘸口水后就一张张数起来,不忘骂石磊,“你说说你有个啥用,数钱都不会数,你能再有点出息吗,连钱大都不如。”   石磊无辜,他打小没咋看到过钱,和钱打交道还是最近,唐知综时不时拿钱要他去镇上买肉,可没这么厚啊。   唐知综数钱的速度很快,旁边的石林看得顶礼膜拜,学着唐知综姿势,手指不停的翻动着空气。   “.....”唐知综,“你也不会?”他大哥挺聪明的人,咋养出两个连钱都不会数的废物,算了算了,看在他们还算孝顺自己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他们,“明天起,跟着我认钱数数,连钱都数不清楚,买东西被别人坑了咋办?”   四块钱,眨眼的功夫就数完了,多了两角,他抽出来还给苏卫国,“苏卫国啊,看看你们家的钱,皱皱巴巴的,多数了两角给我,幸亏我这人老实,换作别人你们就亏大了。”   捏着钱的苏卫国顿时感激得不行,唐知综拍拍他的肩,“苏卫国,钱皱不打紧,多就好,你们啊,好好干活,多攒点钱啊。”要是苏家家底丰厚点,他也不至于只要四块钱,4斤肉都买不到。   苏卫国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住的点头,“酒鬼,你也是,咱共同奋斗,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其实酒鬼挺有人性的,冲着他还回多余的钱这点就比很多人强,这会他已经忘记谁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狗蛋两学期学费了。   走出苏家,唐知综随手就把钱给了石磊,“下次赶集托人买点肉给钱大压压惊。”讹人的钱相对而言容易,但仍有个弊端,对方要是个穷鬼,你要再多都少得可怜,今天的事儿换成李怀玉,少说几十上百元,这就是贫富差距。   夜里苏国良和苏卫山回来,感觉全家人心情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没见着叶英人,苏国良问李翠兰,“你妈呢。”   “睡下了,爸爸,你们没吃晚饭吧,锅里有饭,我去热热。”   苏国良在卫生所点头哈腰的给人道歉,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在张家人通情达理,没有得理不饶人,收了糖和鸡蛋以及医药费愿意把事情揭过不提,苏国良忙活了一天,吃了饭就回屋睡了,没惊动旁边的叶英。   倒是清晨叶英醒来时惊叫连连,嚷着盒子里的钱少了,苏国良瞅了眼窗外,还早得很,他不耐烦道,“要睡就不睡,不睡就去煮饭,嚷嚷啥呢。”   “老头子啊,咱辛苦大半辈子攒了钱没了啊。”也不是全没了,李翠兰她们每家分了5块钱,剩余的都留着呢。   苏国良翻身起床,瞥到盒子里的钱,“大惊小怪的,那不是钱是啥。”   “数目不对。”盒子里有多少钱叶英比谁都清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唐知综拿去了,咬牙切齿去灶房提起菜刀就要和唐知综拼命,苏国良叫住她,“自己不把钱看好怪得了谁,酒鬼啥人你还不了解,进他兜里的钱有抠出来的份儿吗?”   酒鬼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急了啥都干得出来,再说他们也没证据,酒鬼死不认账他们有什么办法,闹到唐大壮跟前,唐大壮也不会帮他们出头。   叶英气糊涂了,被苏国良吼几句平静了很多,扯着嗓门就骂开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干的好事,都给我滚出来,不把事说清楚滚回娘家去,我们老苏家不养吃里扒外的家伙。”   酒鬼爱财,他真拿到盒子没道理不把钱全拿了,肯定是3个儿媳妇干的。   李翠兰她们商量好了,钱到手里无论如何不会拿出来,叶英不高兴大不了就分家,她们算看明白了,不分家的话,叶英会继续补贴老四,补贴老四就算了,还有个杜花儿呢,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所以,被叫到名字的3人没有半点害怕,坦然地走了出来。   至此,苏家的分家算是拉开了序幕。   而讹了笔钱的唐知综连续两天上工只在村里逛了圈就不见人影,作为思想待改的张麻子同志,他积极的举报偷懒群众,头个就是唐知综,但不出意外的,他的举报遭到所有人反对。   “张麻子,你亏不亏心啊,不知道钱大没去学校啊,酒鬼不得在家照顾他啊,人家又不是没割猪草,你凭啥举报人家啊。”   张麻子:“......”酒鬼啥时候割猪草了,明明背着个空背篓露个面就不见了,他干啥活了?不干活凭什么拿工分啊。   “他割的猪草在哪?”张麻子梗着脖子问。   “你不会去猪场看啊,猪场的人说了,唐石磊每天都背着一背篓猪草去了的,唐石磊背的猪草不是唐知综割的还是谁割的?”   “.....”妈的,这话竟无言反驳。 第40章 教人   张麻子心情复杂难辨,明知道唐知综自个偷懒,使唤石磊割猪草,全村的人选择装瞎,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只怨自己心不够狠,要做就做最懒的,他怎么就偶尔勤快以致于比唐知综好呢,自己如果是最懒的,现在就能像唐知综找各式各样的理由躲清闲,全生产队的人还会帮自己说话,多心驰神往的日子,自己硬是没抓住机会。   生活能重来,他绝对要做村里最懒的崽儿,从小懒到大的那种。   张麻子觉得没人能理解他内心的痛苦,索性唐知综有没有偷懒不关他的事,既然没有唐知综的命,就别得唐知综的病。   他决定发愤图强,努力干活。   于是,他很卖力的扯麦地的杂草,根深的草直接连根拔起扔到小路上,风风火火的行为看在唐知军眼里,颇有怄气的成分,虽说老幺是他兄弟,但他看法和张麻子相同,老幺出门溜达圈的目的明显是怕不上工被唐大壮逮到扣工分,露了面,唐大壮觉得他在干活就不会过多注意他有没有旷工偷懒,至于傍晚石磊背着猪草回猪场,他怀疑是石磊趁着蹲茅坑的空档割的。   而石磊肯任劳任怨的原因他似乎猜到了,为了吃肉。   老幺手里有钱,买肉都是拿到老房子煮的,前几天吃了肉,今天石磊又托赶集的人捎3斤肉回来,不是老幺的钱是谁的钱?余秀菊精打细算,不会在吃食上铺张浪费,整个唐家,不是,整个生产队,好吃的就老幺。   钱是老幺的,石磊吃了肉,自然要帮老幺干活。   想了想,中午回家,唐知军就和周凤说晚上去老房子吃饭,同样是兄弟,凭什么有肉只给大房,他也要吃,脸皮厚点就厚点,能吃到肉就行。   “媳妇,晚上大哥家吃肉,咱过去瞧瞧。”   他不仅自个去,准备把全家都带去,周凤的大女儿美丽是前边丈夫的,今年20岁了,对象是镇上的,知道自己要嫁去镇上,她不爱出门,天天在屋里绣花纳鞋垫,周凤疼她,分家后从不让她苦力活,闻言,她推开美丽房间的门问美丽去不去。   美丽摇头,和她住同屋的美云跟着表态,“我也不去,我和大姐在家守屋,免得有贼来。”   她记得家里进贼,损失了很多钱财,原本要给大姐做嫁妆的。   美丽不去说得通,美云不去就亏了,周凤对美云说,“大伯家吃肉,你幺叔买的。”   “那我更不去了,看着幺叔就吃不下饭,还有钱大他们,吃饭像打仗似的,狼吞虎咽,你争我抢,我才不和他们同桌吃饭呢。”美云最喜欢的就是美丽,美丽会打扮,穿得漂漂亮亮的,走在路上好多小伙子偷看她,哪像她幺叔......想想就倒尽胃口,吃啥吃啊。   “妈,美云留下陪我吧,都去大伯家的话,大婶娘该有看法了。”美丽跟着周凤到唐家时她已经有记忆了,余秀菊不是好相处的人,有便宜占就笑眯眯的,没好处就冷着脸甩脸色,真要全家去蹭饭,余秀菊的脸色可想而知。   女儿的话贴心,周凤感觉欣慰,外人说她倒贴唐知军又怎样,她是个女人,不靠男人怎么生活,想丈夫刚去世几个兄弟姐妹明嘲暗讽,生怕她带着孩子不嫁人白吃白住,她看得明白主动向公婆提出再嫁,没有多拿半分钱,相中唐知军就毫不犹豫嫁了,外界传言纷纷,公婆心头过意不去,反而记着她的好,时常给钱送粮食啥的。   女儿懂事,从没给她惹过麻烦,周凤道,“你们想吃啥自己弄,我和你爸早点回来。”   周凤就抱着儿子和唐知军去了老房子,老房子清风雅静的,余秀菊和黄玉儿在灶房煮饭,唐知综在修歪掉的鸡笼,唐知军喊了声,“大哥,修鸡笼呢。”   “你大嫂说抱养只小鸡回来养,不修不行,害怕夜里被那玩意叼走了。”   唐知军过去帮忙,周凤抱着石康朝灶房走,“大嫂,煮饭呢,我和知军是不是来得不合适啊。”余秀菊站在灶台前切肉,肥瘦相间的肉,余秀菊把肥肉切成小块小块,明显煎油用的,石康看到肉,小手欢呼着要伸手拿。   余秀菊有点不高兴,不敢表现太过,假惺惺道,“哪能啊,你来我随时欢迎,这肉是老幺买的,他家锅碗瓢盆要啥没啥,他就喊我下厨,你看看咱家柴篷的柴,煮顿肉要用掉大半捆呢。”余秀菊想说明白,她没占老幺便宜,老幺出肉,她出米出调料和柴火,不比老幺出的少。   “你是做大嫂的,要多包容老幺啊。”周凤开玩笑的语气,放下石康,走向烧火的黄玉儿,称赞道,“玉儿好像胖了点,都是大嫂的功劳啊。”   黄家是木匠出身,条件不差,奈何女儿女婿多,饭量大吃得多,黄木匠的收入根本不够全家开销,黄玉儿自然瘦巴巴的,虽然大多数人都是黄玉儿的身材,但现在的黄玉儿脸颊有肉,气色红润,离不开唐家伙食好的关系。   作为婆婆,听到别人称赞儿媳妇身体好就是称赞自己是好婆婆,余秀菊很受用,谦虚道,“胖了吗,我天天看着倒是看不出来啥,对了,你和二弟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是有事。”周凤搬凳子挨着黄玉儿坐下,“美丽20岁了,田家的意思是秋收前把婚事办了,富贵爸妈是工人,就富贵1个儿子,美丽嫁过去,两老就退下来,让美丽顶替他们的岗位。”   “那是好事啊,美丽婆家条件好,你做妈的也能跟着享福。”美丽和田家的亲事是很小的时候定下的,美丽亲爸过世田家也没反悔,逢年过节还会送丰厚的礼物来,说起美丽,没有人不羡慕周凤好命的,别人要多生几个儿子才能享福,她靠女儿就过得宽松舒坦。   “我享啥福,她过得好比什么都强,田家是镇上的,我琢磨着嫁妆不能寒碜了,石磊不是学过木匠啊,想找他为美丽打套家具。”周凤盯着灶眼里明晃晃的火,语气温和,“虽说是侄子,我绝对不会亏待他,请别人打家具多少钱,给石磊就多少。”   石磊去木匠家学木工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如果跳过石磊直接找别人,不说大房的人怎么想,外边人也会说她做得不对,放着侄子不找去找其他人,寒心。   余秀菊笑道,“他学了有几天哪能自个打家具,美丽结婚是大事,家具不好岂不没面子,我看你还是找有经验的木匠吧。”可能因为周凤最先想到石磊,余秀菊脸色好看了很多,“你要不问问玉儿爸?”   周凤从善如流,“玉儿,你爸忙不?”   黄玉儿自嫁人后就没咋回家,倒不是她不想回,而是每次听到姐姐姐夫们哭穷她就头皮发麻,唐家人多,但氛围好,不像娘家整天吵吵闹闹的,她待惯了安静的环境就不太想回娘家了,所以周凤的话她回答不上来,“应该不忙吧。”   秋冬是做家具的旺季,因为很多人家都选择年底结婚,至于这个时节,应该是没啥人家做家具的,但保不齐有呢,她说道,“二婶,要不我明天回娘家问问,我爸接了多少活我也不清楚。”   周凤笑容满面,“好,麻烦你跑趟了,你爸手艺好,做的家具没话说,对了,美丽说想要套带镜子的衣柜,做衣柜有没有啥讲究的啊......”   “我爸说得看衣柜摆放在哪儿,靠角落的话,最里边做成抽屉,搁置换季不穿的衣服,靠墙中的话,为了好看,尽量把衣柜抬高,用不着的被子放最上边......”   “田家是以前单位分配的房子,卧室不大,怎么办?”   “最好能量个尺寸,免得家具尺寸不对,影响卧室布局。”   周凤似乎很感兴趣,和黄玉儿聊得津津有味,余秀菊切好肉,她都没回家的迹象,余秀菊不好意思催,毕竟人家要请亲家做事,她撵人算什么样子,于是等唐知综带着孩子过来,她让唐知综做决定,“老幺,老二他们来了,你买的肉,我不好留他们吃饭,你看着办啊。”   多个人她吃到嘴里的肉就会少几块,私心里自是希望唐知综撵人的。   唐知综在家洗了个澡,又去找理发匠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吃就吃呗,有啥好做不得主的,都是兄弟,那么见外干啥。”唐知综拍着头发的水,乐呵道,“大嫂,多淘点米啊,我好久没吃米饭了。”   余秀菊:“......”   她觉得唐知综是故意的,存心要她心里不痛快。   余秀菊每次猪肉都会煎猪油舀进油罐子装着自家吃,唐知综不咋进灶房,她做了什么自然不知道,但周凤守着,余秀菊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敛油了,扯着嗓门和唐知综说,“老幺,我拿猪油煎了猪油,你回家记得带上啊。”   “好,多煎些。”唐知综喜欢吃瘦肉,肥肉不是特别爱,偶尔余秀菊厨艺超常发挥,回锅肉香得他流口水他才会大口大口吃。   唐知军和周凤是来打探情况的,他们始终想不明白大房护着老幺的理由,周凤借着美丽结婚的事,聊起打家具的事,喊黄玉儿大概估算了下工钱,工钱比她想象的要多,连余秀菊都惊讶,“会不会太贵了。”   去年给石磊打了个衣柜,配镜子的,除了包饭,工钱折算的工分,她记得没有这么多啊。   好几双眼睛盯着,黄玉儿不好意思夹肉,讪讪道,“我爸说九公里的刘木匠死了,整个丰田镇就他接活儿,工钱自然会高点。”说穿了仗着自己是独家,漫天要价呗,唐知综忍不住停筷子看了眼黄玉儿,想不到她是生在那样的家庭。   有眼光有魄力,该涨价就涨价,做生意的料嘛。   余秀菊心里算了算,有点后悔没让石磊坚持学木工了,真要出师自己接活,能挣不少呢。   “石磊,做木匠有前途,你咋不学了呢。”周凤问出心底的疑惑。   石磊瞄了眼唐知国,“我爸不让我学的。”   和唐知军喝酒的唐知国:“......”老子让你不学你就听话不学,老子喊你不吃肉你咋就不听话专夹肉吃呢?   韭菜炒肉丝,油多,料足,合唐知综的口味,他连续夹了好几块,见无人接话,他说道,“学木工有啥好的,石磊不是黄木匠上门女婿,黄木匠咋可能手把手教他,就木匠的活吧,标注好尺寸,是个人都能干。”他就是做设计的,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相通,要他教他也能教。   桌上静默三秒,黄玉儿尴尬得不行,唐知国虽认可他前两句,后两句不敢苟同,“是个人都能干那你干来试试,说话不过脑,整天就知道吹牛。”   “谁吹牛了......”唐知综咀嚼着肉,腮帮子鼓鼓的,“我......我要是想干肯定没问题,但我不想干木匠啊。”   做设计就够累的,还自己动手,他不缺吃不缺穿,为啥要过得这么累啊,要说上辈子做设计是跟人怄气较劲,这辈子哪儿来的那么个人激起他的斗志啊。   “你能,你最能,世上就没你办不到的事,光是耍嘴皮子的话。”唐知国骂道。   唐知综冷呵了声,“你别看不起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老师没教过你啊。”   “......”不好意思,他们穷没读过书。   “幺叔,啥意思啊。”石林觉得这话很厉害的样子,默默说了遍,决定下回和人吵架的时候用。   唐知综翻了个白眼,他忘记了,这个屋里,除了他和钱大都是没读过书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催酒幺多吃点,吃了这顿肉,下顿不知要等多久,村里人穷,讹不出多少钱,而勾搭富婆又......以后的生活不好说哦。   因为木匠的话题气氛有点僵,周凤边喂石康吃肉边打圆场,“老幺读的书多,肯定老师教了啥,咱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不理解他说的也正常。”   这就是读书人和文盲的鸿沟,唐知综听着觉得别扭,到底是自嘲还是损他啊,他夹了几块肉丝放碗里拌饭吃,说道,“学木匠真没想的困难,大哥要放心,就让石磊跟着我学,半年保管让石磊学会做任何家具!”   名校毕业的他,做家具有啥难的。   唐知综是不太想动脑子的,也就看在唐知国两口子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份上愿意帮他们培养石磊,哪晓得唐知国不领情,“放心交给你去山里割猪草吗,自己做了些啥事别人不了解你自己心里没数哦。”   这两天唐知综背篓里的猪草哪儿来的瞒得过他?石磊石林轮着往山里跑以为他没看见呢。   “用不着发脾气吧,我是看石磊和石林喜欢割猪草给他们机会体验体验而已,不信你问问他们,是我逼他们干的吗?”   石磊和石林狂甩头,异口同声道,“我们是自愿的。”   啪的声,唐知国气得拍桌,“自己的活不好好做倒还有理了,滚下桌,别在老子跟前晃。”   “大哥,你凶啥啊,石磊和石林帮我干点活又咋滴了,钱大受了惊吓,离不得人,我做爸爸的总得守着他吧,不信你问钱大是不是这样?”唐知综偏头,钱大板着脸,在他灼灼的注视下缓慢地点了点头。   唐知国怒气更甚,“钱大还不了解你啥德行,他敢和你唱反调吗?”   唐知综不爽了,他啥德行啊,聪明帅气还会挣钱,咋从唐知国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堪呢,“大哥,照你的说法,石磊和石林是你儿子,他们还不了解你啥德行,你说他们为什么和你唱反调啊?”   “......”唐知国抓起桌上的筷子就朝唐知综扔去,幸亏唐知综反应快偏身躲开了,“大哥,你是不是更年期来了啊,说两句话像点燃炮仗似的,石磊是我侄子,跟着我我能亏待他不成?你要不信你就让他跟着我,不说半年了,3个月,3个月保证要你做个像模像样的家具出来。”   他就不信了,能做设计的他教不出个木匠!!   “滚!”唐知国怒火攻心地吼了句,恨不得抓起碗砸死唐知综算了,每次和他说两句话就有团火在肚里烧,八字不合,典型的八字不合。   “肉是我买的,我滚的话桌上的肉我就全拿走了啊!”   “......”   唐知综厚颜无耻惯了,和他生气简直白搭,唐知国踢开凳子,“你们不滚我滚!”   唐知军有点看不懂了,他以为唐知国和唐知综感情很好,看情形好像完全不是这样,他说唐知综,“大哥是为了你好,你顶嘴干啥。”   “为了我好就给我钱啊,他也没给我钱啊。”   “......”简直鸡同鸭讲。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1章 致富   这顿饭唐知综和唐知国闹得不欢而散,准确地说是唐知国被气得提前下桌,碍于唐知综皮厚嘴贱的德行,唐知军没有劝唐知综让着唐知国点,草草灌了几口酒,嚷着头晕回家去了。   早先他怀疑老幺给大房的人灌了**汤,今日来看,唐知国态度没有转变,约莫年纪大懒得和老幺针锋相对,能让步的就让步。   至于老幺,真的是命好,全公社的人都没他好命。   家丑不可外扬,他隐隐明白唐知国人前维护唐知综的原因,心境顿时开阔,因着石磊不搭理自己的不快跟着烟消云散,只要老幺不惹是生非,为他说两句好话又如何,回家路上,他和周凤揣摩着大房纵容老幺的心思,两口子意见相同。   “对了,咱真找黄木匠打家具,工钱是不是太贵了。”唐知军抱着儿子,酒后的脸颊红红的。   周凤牵着儿子小手,思索道,“贵是贵,结实好看就行,有石磊那层关系,黄木匠不会多要工钱的。”   美丽嫁去镇上吃供应粮,嫁妆不能寒碜了,尤其这几年,田家礼数周到,逢年过节没落下礼,人家做到这个份上,周凤也不能吝啬,她琢磨着打套家具,被子枕头全部买新的,再给美丽扯布做两套新衣服,唐知军没意见,周凤手里的钱多数是美丽爷奶给的,他做后爸的没资格参言,“媳妇,你看着办吧,钱不够的话我找人借,美丽喊我声爸,我也没给过她啥,结婚总要风风光光的。”   “你对美丽够好的了,美丽心里记着呢,我和美丽聊过田家的事,富贵和他爸妈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为难美丽,结婚后,美丽去厂里上班,富贵妈待在家做家务,再过几年富贵爸退下来后,看能不能把美云弄去厂里。”都是自己亲生的,周凤没有更偏心谁的说法,真要说偏心的话...她晃了晃儿子的小手,嘴角浮起了笑,“美云去了厂里,每个月就有工资,咱供石康读书也就轻松些了。”   她生完美云,许多年都没再怀上,以为注定没儿子养老送终了,哪晓得又怀上了,那会美云都10岁了,要不是去卫生所医生说她怀上她都不信呢。   唐知军掂了掂儿子的屁股,脸上尽是对未来的憧憬,“媳妇,等石康读书学了知识,有美丽美云帮衬,咱就不用累死累活的干了。”   夫妻俩想得美好,而另外边,唐知综想的却是另外件事,唐知国的话点醒了他,富婆傍不上,讹人缺时机,既然这样,总要未雨绸缪多给自己开条致富的捷径,教石磊学木工是有利无弊的事,石磊学会手艺就能自己接活干,挣的不多,好过现在混吃等死的日子啊。   做家具最最最关键的是尺寸,至于做工啥的,熟能生巧,做得多了慢慢就精细了。   他按耐不住了,尤其看钱大端着水盆出来,温热的水冒着热气,洗脸泡脚用的,唐知综灵光一闪,“钱大啊,快搁着让爸爸来,你不舒服,爸爸照顾你啊,来来来,爸爸给你洗脸,洗脚......”   钱大:“......”   唐知综两辈子没给人洗过脚,记得有个公益广告‘给妈妈洗脚’火遍大江南北时,他妈暗示好多次,他坚持认为有用童工的嫌疑,说什么都不肯,嫌他妈脚臭,捧着钱大的脚丫子,他吸鼻闻了闻,觉得自己有个误区,不是所有的脚都是臭的。   几下给钱大洗完脚,又喊回屋躺着的权二酒幺出来,权二抬起脚底看了看,“爸爸,我洗过了。”大哥烧水时,他们舀水冲的。   “再洗洗。”唐知综拿洗脚巾替钱大擦脚,钱大很不自在,全身都紧绷着的,村里人吵架时,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他看唐知综就是这个感觉,“爸爸,你咋了。”   “突然想到你们这么大,爸爸好像没为你们做过什么事,我决定了,每隔断时间就亲自给你们洗脸洗脚,增进我们父子的感情。”唐知综觉得功利心不能太强,天天洗脸洗脚意图太明显了,隔几天比较说得过去。   单亲爸爸给儿子洗脚,多感人的场面啊,想想他都快哭了。   又给权二和酒幺洗了脚,最后才是自己,趁着钱大他们回屋躺着,他默默召唤酒鬼。   做好事求回报的时刻到了。   依然是木屋,他被酒鬼感激涕零的抱住,唐知综赶紧挣脱开,脸上说不出的嫌弃,“都说了让你别抱让你别抱,你耳朵聋了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哪儿学来的毛病啊。”想到两句话不合就骂人打人的唐知国,两人还真是亲兄弟,比起说,都更愿意动手。   酒鬼被他推开,苍白憔悴的脸好像更白了点,唐知综皱眉,“你又酗酒了?”   “没。”酒鬼拍了拍脸,眼里带着兴奋的光,“知综同志,我感受到了。”   “感受到啥?”莫名奇妙的。   “你想要致富的心。”不是坑蒙拐骗,不是走歪门邪道,正儿八经的学技术,他以前从没感受过的,顶多是唐知综替他儿子和老娘出头,出于目的的帮他们做事,即使有芝麻大点上进心也是稍纵即逝,不像现在,唐知综浓烈的拼搏精神。   “.....”唐知综翻白眼,得亏他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翻白眼,要不然多数时候都没表情表达自己的情绪,“有啥好兴奋的,是个人都想致富吧。”少见多怪的。   酒鬼摇头,这次的感觉很强烈,和以往的都不同,只是他形容不出来而已。   “废话不多说,我决定教你侄子做家具,你弄点工具啥的没问题吧?”他自认为自己要的东西很良心了,都是必需品。   酒鬼点头。   瞬间,唐知综脑袋晃了下,木屋不见了,唐知综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感觉这两次酒鬼有点不对劲,不会暗地闷着大招捉弄自己吧,说好的和平共处,酒鬼破坏规矩的话,别怪他跳河淹死。   倒了洗脚水,屋里的酒幺喊他,唐知综回道,“爸爸蹲会茅坑就回来,你们先睡啊。”唐知综去堂屋,桌下有个木雕的背篓,他拉出来,里边有各式各样的工具,好样的,好几样是他从没见过的,他收到门背后藏着,决定明天再做打算。   翌日,早早的石磊就挑着水来了,有了水缸,储水方便得多,石磊灌满水缸,熟练的提起背篓就准备出去扯猪草,赶在上工前扯会儿猪草,待唐知综去猪场背着生产队的背篓进山,再把这个背篓里的猪草翻到那个背篓,而这个背篓就用来装杂草,每天都是这么干的。   石磊走到院坝中间时,唐知综叫住他,“石磊,歇息会儿,我有话和你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他多挑几行,总不能全军覆灭吧。   “幺叔,啥事啊?”   “你进我屋看看。”   石磊云里雾里,听话的搁下背篓,抬脚进了唐知综睡觉的屋,清晨的光穿透窗户,屋里的家具蒙上了清凉的光,石磊诧异,“幺叔,你的屋子好像小了很多呢。”   “......”唐知综踹他,“喊你看家具,看看幺叔的家具好还是你老丈人做的家具好。”   拍马屁成精的石磊几乎没有想,张嘴就说,“肯定是幺叔的好了。”   唐知综再踹他,“老子要你好好看。”就这副蠢样子还学木工,他又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这下,石磊不敢马虎了,走近衣柜,手在衣服上擦几下才上手摸衣柜,表情渐渐生动起来,“幺叔,我能打开看看吗?”幺叔家添了桌椅板凳他看见了,但衣柜啥的他头回见,兴奋得不行,衣柜里边宽敞,有衣杆,不像他的衣柜,除了抽屉就是板子,他幺叔的衣柜能挂衣服,衣服整整齐齐的,他羡慕了,“幺叔,哪儿来的?”   看内部结构就不是他老丈人做的,他老丈人只会做简单款式的。   唐知综没回答,又喊他看立柜和床头柜,提醒他着重看做工,石磊仔仔细细的检查柜门的缝隙,打孔,穿钉,没有任何瑕疵,他不禁惊叹,“幺叔,是刘木匠做的吗?”他就认识两个木匠,不是他老丈人,自然就是死去的刘木匠了。   刘木匠得癌症死的,病来得快,儿子们没学会他的本领就去世了,要不然他老丈人也不敢嚣张。   “是不是比你老丈人厉害?”   石磊点头,没有半点拍马屁的成分,“确实比我老丈人做的好。”他老丈人手艺是没话的,拉尺画线标识刨木头,样样没问题,坏就坏在几个姐夫身上,他老丈人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有些事不亲自动手,都交给姐夫们做,姐夫们粗心不够细致,做出来的家具总有点瑕疵,要么柜门关上有缝隙,要么螺丝钉歪了,不像这屋里的家具,严丝缝合的恰到好处。   唐知综得意地挑眉,“幺叔有眼光吧,这家具是县里的老师傅做的,人家以前在省城木材厂上班,专门负责家具的,百货商场好多他的成品呢。”   “这么厉害?”石磊啧啧称奇,“想不到幺叔认识这种人。”   “你以为幺叔真的天天躺床上睡觉呢,幺叔认识的人,多得你数不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唐知综没吹牛,这个年代,好多风云人物下乡插队连大学都没读呢,他随便说个名字,日后就能天天出现在电视报纸上,厉害着呢,自己不知道他们下乡的地方就是了,要不然走也要走去抱大腿,大腿抱得早是哥们是兄弟,抱完了是秘书是司机,待遇千差万别着呢,但告诉石磊也没用,走哪儿都要介绍信,太困难了,“石磊,你想不想有天也能做出这样的家具来。”   想,咋不想啊,他去老丈人家,几个姐夫联合起来排挤他,攻击他,二婶说他学了段时间木工,其实他啥都没学到,只做打杂的了。   唐知综看他小媳妇状的扭扭捏捏就不爽,“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出个声会死人哦。”   “想。”唐知综干脆地回了个字,觉得不够有力,又大声补充,“幺叔,我想学。”   想学就好,就怕老子把工具给你备好你不肯,唐知综撅嘴,故作沉思的模样,石磊不知他在想啥,静静等着,他隐隐感觉幺叔在酝酿件大事,至于是什么大事,他不敢说,害怕说错了。   半晌,唐知综悠悠开口,“幺叔支持你学门手艺,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靠老丈人干啥啊,要靠也是靠咱自己。”老丈人有钱有势还好说,就黄木匠那乌烟瘴气的家庭,贫民百姓斗得比皇子争皇位还厉害,至于吗。   石磊心跳漏了半拍,期待唐知综继续往下说。   “只要咱有恒心,没有啥学不会的,做家具,外行人看着难,其实就那么回事,你想学的,幺叔教你,别看幺叔弱不禁风的,教学生是很厉害的,要不然丽华村小学的校长为啥三番五次请我去教书呢。”   这件事石磊知道,那会没分家,全家都赞成唐知综教书,做教师多体面啊,奈何唐知综抱怨刮风下雨请不了假就没去。   “教书和教手艺一样吗?”石磊疑惑。   “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用嘴巴说吗。”唐知综信心勃勃道,“这几样家具是有经验的老师傅打的,我想了点法子才买到,你不能出去乱说知道吗?”   这年头做生意是投机取巧,影响不好,许多事只得背地偷偷做。   石磊明白事情严重性,发誓,“幺叔,我绝对不乱说。”   “幺叔还不信任你?不信任你的话就不会教你学木工了,那老师傅已经退休了,因为儿子生病急需用钱才做这个买卖的,混口饭吃不容易,更别说养个生病的儿子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都是趁村里人半夜睡着后偷偷从山里抬到家里来的,你看看这些家具,去县里百货商场的话,又得拿钱拿工业票的,咱哪有那玩意啊。”唐知综絮絮叨叨铺垫了很多,怕的就是石磊不分轻重把他出卖了,人心叵测,他得打好预防针。   “幺叔,我懂,不会出去说的。”去年就有人投机倒把被抓去农场劳动改造了,成分不好,全家人跟着遭殃,他不会和别人说,哪怕他爸妈也不告诉。   唐知综满意的拍拍他肩,“去吧,扯猪草去,待会幺叔就去县里。”去县里办事要介绍信,他不过走个过场,用不着真去县城,周围溜达圈就行,免得被人抓包说他旷工,扣工分那就不划算了。   想想自己多尊贵的人,有天会为几个工分斤斤计较,当真是人穷志短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2章 听墙角   唐知综挑没人的小路闲逛着,丰田镇隶属西南,丘陵地带,山路陡峭,弯弯曲曲的,他走到半路就找石墩坐着不走了,石墩各个生产队都有,据说为了远地方的人挑粮食赶路能休息而设置的,山林环境清幽,鸟声婉转清脆,唐知综躺在石墩上,欣赏着葱郁的树,湛蓝的天,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有文凭有事业,踏踏实实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穿到这具身体了,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和酒鬼讨论过,两人除了名字生日相同,其他没有任何交叠的信息,咋就被绑在同具身体动弹不得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总不能是这个原因吧。   “酒鬼酒鬼...”唐知综喊了两声身体没啥动静,早知道该把酒幺带上的,自己有灵感后能及时和他沟通,要不然过会儿就忘了,他跷着腿,自顾沉思,假如老天真要他先苦后甜,他得想想甜头到底是啥,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从政做官比较困难,搞科研接触不到那方面的人才也没戏,至于做生意...唐知综甩头,没挣到钱自己先进牢房了。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他的因果到底是啥啊。   唐知综饶是名校毕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原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说话声,细细碎碎的,唐知综翻身坐起,环顾四周,搜的窜进树丛躲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他唐知综的名号如雷贯耳,被十里八村的人视为榜样呢,假如看到他又偷偷溜出来睡觉,形象会大跌的。   他蹲着身,双手托着身前的树丛,将自己脸蛋遮得严严实实。   声音近了,是两个女同志在说话。   “我就说你妈铁石心肠,骗你下乡就不管你死活吧,为了点钱就要和你断绝关系,你等着,我直接写信去厂里举报她。”李怀玉气呼呼的把信丢给刘春玲,刘春玲小心翼翼的接住,低着头不吭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哭啥哭,她不仁你就不义,你弟的工作是你的,凭啥领了工资翻脸无情,你妈太重男轻女了吧,政府提倡人人平等,你去妇联告她。”李怀玉恨铁不长钢,在火车上她就看出春玲亲妈尖酸刻薄不好相处,说什么担心春玲人生地不熟会害怕,七大姑八大姨上阵送她,其实是怕春玲不听她的话偷偷跑回去。   李怀玉也有兄弟姐妹,她爸妈就不重男轻女,相反,她爸对哥哥和弟弟更为严苛,不听话就揍,大院的人都这么教育子女的,下乡时全家抢着报名,都想到基层体验生活,尤其她大哥,恨不得走得越远越好,要不是她爸坚持送他去部队,他没准会跑到鸟不拉屎的大山里。   哪像刘家,为了留住儿子不把女儿当亲生的使唤。   “怀玉同志,我...”刘春玲搓着眼睛,因着难过嗓音都变了,“我要是像你就好了。”无论什么时候,脸上永远自信明媚,她不行,她做不到,“我们家情况复杂,我爸妈在厂里是最底层的工人,就盼着我弟起点高能为他们争口气,不会把工作还给我了。”   刘春玲的岗位是办公室的老爷子给她的,老爷子的孩子去国外了,身边没有其他子女,他得了重病没法上班,就向厂里推荐了自己,老爷子在厂里有些威望,自己就顶替了他的岗位,每日负责整理考勤表文件之类的,不用去生产车间,很轻松,得知她有工作的那天她妈就要求她让出来,那会老爷子住院,看病吃药需要钱,她硬是没给,工资都给老爷子,老爷子去世后,她妈又提,她依然没答应,厂里有人生活困难,她有工资能帮助她们,换成她弟,坚决舍不得的。   直到他弟要下乡,她妈哭死苦活的闹,她没法子,去厂里说明情况,由他弟领了她的工作,她替他下乡她妈才没闹了。   下乡那天她就清楚,给出去的东西是要不回来的,尤其还是她妈。   见她沮丧,李怀玉恨铁不成钢,“你给我等着,我有办法要你妈换钱。”春玲弟工资不少,就为300块,又是断绝关系又是撵出家门的,刘家做法太过分了。   李怀玉是个急性子,看旁边有个石墩,就喊刘春玲拿出笔和纸,蹲着给刘家人所在的厂委写信,顺便给妇联写了封举报信,喊刘春玲掉头回去,趁早把信寄了。   刘春玲耳根软,素来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怀玉要她跟着她就老实跟着,听李怀玉教她,“你家人靠不住,趁早找个对象嫁了,我让我对象在部队给你找个,你爸妈去闹的话直接喊你对象收拾他们,咱是新时代女性,不能像旧社会的妇女,愚忠愚孝。”   李怀玉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恢复了清静,蹲在树丛的唐知综眼巴巴望着‘大财主’离去的方向,以前他咋就没看出李怀玉同志热心心肠好打抱不平呢,这么好且有钱的姑娘,可惜和他没有关系了,唐知综心情快速低落,连带着升起的雄心斗志也没了。   这天,石磊满脑子是他幺叔承诺教他打家具的事,整个人像打了鸡血兴奋,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往回全天扯一背篓猪草的他,光是上午就把背篓装满了,去猪场倒猪草时,两个妇女都惊讶了,“装满了?”   “是啊,钱大去学校读书了,幺叔心里踏实,说不好拖生产队后腿,很是勤奋。”经唐知综感染,石磊现在说谎面不改色的,眼神都不会心虚的闪躲,登峰造极的境界。   “提醒你幺叔悠着点,别用力过猛累着了。”   “好呐。”石磊把猪草倒进猪圈,拎着背篓就走了,留下猪场的人不断称赞唐知综勤快。   唐知综回到家家里没人,他急忙推开堂屋的门,拿出背篓,搁在檐廊上,逢唐大壮每日到点的声音响起,唐知综又扯着嗓门喊石磊了,在村里待久了,唐知综说话嗓门不自觉高了几个音,没办法啊,农村开阔,输出全靠吼,像城里人那种轻声细语连树上的鸟儿都比不过,说话没人听的。   石磊来得很快,唐知综坐在凳子上,得瑟的指了指背篓里的工具,石磊欣喜若狂,拉尺,手锤,板锯,木工笔,手工刨刀......全是他在老丈人家见过的,“幺叔,你真有本事。”听姐夫说,光是整套工具就要花很多钱和工业票呢。   他摸摸这,瞅瞅那,唐知综嫌弃,“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好好学,别丢我的脸。”   “好。”   打家具在唐知综看来轻而易举,家具要的木头尺寸,用螺丝钉扣起来就完事,“你回去和你爸说说,征求他同意。”   要不然,唐知国骂他拐跑石磊咋办,有些事得说明白,免得日后起误会,他不是白教石磊的,将来石磊出去打家具,工钱二八分,石磊二,他八。   石磊兴冲冲就回家和唐知国商量去了,真让唐知综猜中了,唐知国怀疑他居心不良,刚开始没答应,直到黄玉儿问石磊在唐知综家看的工具,确认是木匠必备的工具唐知国才松了口,老幺不着调,孩子跟着他学好的机会不大,但老幺肯为石磊搜集工具,应该是真心想培养石磊的。   “知国,要不试试,老幺读过书,没准在学校学过呢。”余秀菊有点心动,学门手艺好啊,不用辛苦在地里刨食,还受人尊敬。   唐知综也有点动摇,问黄玉儿,“石磊说的工具真的是打家具要用的?”   “爸,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幺叔不想声张,咱别出去说,刨根问底起来兜不住。”石磊插话,尤其警告石森,石森整天和村里同龄人玩,别不小心说错话了,唐知国稍微想想就了解石磊指什么,老幺手里有钱,但买工具要工业票,而生产队所有的工业票凑起来都买不到那么多,老幺的工具来得有点玄乎,是不能到处说。   石森14岁了,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了,虽然懂得不多,但听大人们说起过恐怖的事,当即点头,“我不会乱说的。”   唐知国又问石磊,“你学我不插手,田地的活不能落下,以后你就按时上工下工,其余时间去你幺叔家学习。”按生产队上下工时间来的话,石磊有很多空闲时间,学段时间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块料。   “爸爸,那我呢。”唐石林举手。   “你什么你,等你大哥先学,谁知道你幺叔是不是吹牛的。”   唐石林有点失落,哦了声,他也想学手艺啊,幺叔怎么只教大哥呢,他得找幺叔问问。   傍晚,听到唐知综呐喊的石林冲得比谁都快,几秒身影就消失在田埂不见了人影,留下旁边几个艳羡的老人,“石林要是我侄子,我做梦都会笑醒的。”兄弟两对他幺叔真的好得没话说,比亲生的还亲。   唐知综在山里,猪草装了半背篓,交差完全够了,他喊石林是做其他事的,他在山里找到株开花的桃树,看来过不久就要结果子了,喊石林石磊想办法挖回去,栽种到他家院坝外,过段时间就能吃上桃子了。   桃树差不多有两米高,树干粗壮,得用锄头挖,离下工还有几分钟,石磊说道,“幺叔,我先把背篓背去猪场,顺便借两把锄头来挖。”   唐知综摆手,石磊背着背篓就下山了,石林趁机凑到唐知综跟前讨好的问,“幺叔,我要不要学什么啊。”   “要,幺叔会教你的,好好等着。”世界欠他个普利茨克建筑奖,他要重新站上建筑界顶端。   为了钱吗?为了名吗?不是,为了满足那该死的虚荣心!   得到唐知综允诺的石林心底拍起了小手,忍不住想他幺叔是不是有更厉害的手艺要传给他,会是什么呢?欢呼雀跃期待起来。   山里的树木是整个生产队的,随便砍,随便挖,没人会说什么,唐石磊和唐石林卖力挖到天黑,两人扛不动,又把唐知国和唐知军叫上山帮着扛,唐知国没啥,唐知军抿着唇满脸不高兴,“老幺,这桃子是苦的,不好吃。”   “有胜于无。”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想到红通通的桃子,唐知综就直咽口水,“二哥,你抬高点,花掉了不结果咋办?”   唐知军:“......”   几人合力移栽到院坝外的路边天都快黑了,唐知军口渴难忍,往院坝走了两步,就被唐知综拉住手腕,唐知综笑眯眯的,“我家穷,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多谢两个哥哥了啊。”   “......”抠门抠到家,连口水都舍不得。   唐知军自认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老幺的行为令他反感,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喝口水。”   “没有。”唐知综身量高点,挡住他乱瞄的视线,“又不远,回家喝呗。”   唐知军闺女找的对象是镇上的,保不齐眼光好认出他的家具不同凡响,那就糟糕了,唐知综觉得有必要给所有房间都配把锁,虽说村里人觉得他穷不来串门,假如有人来呢?   唐知综抬手搂过唐知军脖子,“走走走,我送送你们。”   半推着唐知军进了竹林,“我就不送了啊。”话完掉头就走,翻脸比翻书还快,唐知军犯嘀咕,“大哥,老幺家是不是藏了啥好东西害怕咱看到啊。”   唐知国偏过头,神色不自然,“他有啥好东西啊,顶多就有点猪油。”   想想也是,以老幺的性格,有啥好玩意早满世界嚷嚷开了,怎么可能藏着捂着。   栽种了桃树,唐知综似乎又找到事儿做了,天天下工就喊石磊石林进山挖树苗,生产队的人起初好奇,时间长了问都懒得问,反正不是挖树就是扯猪草,山里被挖了好几个坑,山里树木种类繁多,好多树人们也不认识,唐知综可能读过点书,喜欢啥就挖啥,除了果树,其他树也遭挖了。   天气渐渐暖和,田里的秧苗疯涨,而唐知综家的院坝外,无声无息栽了两排果树,花红柳绿的,院坝里堆晒着许多木材,怕惊动太多人,多是石磊石林抬回来的,实在粗壮的,就叫上唐知国余秀菊黄玉儿帮忙,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打衣柜桌子板凳的家具没啥问题了。   期间,唐知综没闲着,靠着给钱大他们洗脸洗脚获得了几本木匠入门书籍,依葫芦画瓢做起了家具设计,画图纸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两个小时就够了,但秉着精益求精的科学态度,他硬是用了四天时间。   唐石磊和石林收拾好院坝的木材回家时,唐知综把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扔了过去,“好好看看,没问题的话明天咱就做凳子。”   木头锯回家得晒干水分,四月的太阳宜人,晒木材正好,石林盯着图纸瞅了两眼,“幺叔,画得真像。”   高翠华这个月搬过来住了,听到石林的话,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脯,“你幺叔读过书的,能画得不像吗?”她幺儿醒事了,搬过来那天,他怕自己打地铺得风湿病,费尽心思弄了张新床搁她以前住的屋,衣柜,煤油灯啥都有,不说她吹牛,幺儿的家布置得比唐大壮家还好看,要啥有啥,齐齐整整的。   石林狂点头,“对,奶奶说得对。”   任何时候听到赞美,唐知综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石林,幺叔没忘记你,等着吧。”   “看看,你幺叔对你们多好,以后幺叔有什么事喊你们要跑快点知道吗?”高翠华无时无刻不再为老幺说话,石磊瞄了眼图纸,有点困惑,他老丈人做家具没有这玩意,是不是太复杂了,唐知综看出他的想法,说道,“你老丈人打几十年的家具了,当然用不着图纸,你是新手,不照着图纸来怎么拉尺画线?”   高翠华在旁搭腔,凶石磊,“你幺叔说的记住了没,你老丈人是你老丈人,你是你,听你幺叔的。”   唐石磊卷起画纸,塞进自己衣兜,唐知综提醒他,“喊你媳妇别回娘家说......”   高翠华伸着脖子,目光炯炯的,“记住了没,别喊玉儿回娘家嚷嚷。”   身边有个复读机,唐知综很想吐槽两句,碍于高翠华是酒鬼的妈,他得拉拢她,“妈,我肚子饿了,你看饭煮好没,会不会糊了啊。”   听到幺儿喊饿,高翠华啥心思都没了,转身就去灶房检查锅里的饭,她走了,唐知综松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3章 重操旧业   不知是不是高翠华装病骗过所有人燃起了她对事物的信心,唐知综做任何事她都要发表意见,那种‘妈厉害,妈说的都是对的’令唐知综瞠无奈又无语,酒鬼记忆里高翠华不是个聒噪爱表现的人,分家前她话稍微多点,分家后就渐渐沉寂,性格阴沉沉的,明显不爱说话,酒鬼时不时问她要钱,那会她会柔声叮嘱几句,哪像现在,随便揪着件事啰里啰嗦念叨老半天。   害得唐知综担心她得病,琢磨着要不要去医院拿检查报告,上回带高翠华去医院检查,报告到现在没拿呢,他本意是拿回来在村里炫耀炫耀他孝子身份的,高翠华说用不着,全村乃至其他村的人都知道他最孝顺。   起初唐知综还纳闷,怀疑高翠华骗他,直到上上个月,余秀菊煮肉,他给高翠华端碗肉过去,老远听到她和人吹牛,“你们晚上吃啥啊,我吃肉,我家老幺说我弱,得多吃肉补身体,不是我替我家老幺攒名声,他是几兄弟里最孝顺的,我生病下不来床,是他手把手扶我去医院看病,县里医生医术好啊,吃两天药就好了,到我老四锅里,老幺就劝我了,‘妈,我和四哥都是你的孩子,你跟着他别惦记我,我有手有脚缺啥会自己想办法,四哥养家不容易,你没事就在家帮他煮煮饭,看着侄子侄女们,这样四哥四嫂能安心干活’,你们听听,多熨帖的话,我感动得快哭了.....”   “你们家老幺确实像个人了,你啊,苦了大半辈子总算能享福咯。”   “是啊,都是老幺的功劳。”   被人捧到这样的高度唐知综挺心虚的,若他说过那些话就算了,明明他没说过,他劝高翠华为唐老四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出于私心,几个兄弟因为做妈的偏心酒鬼,对酒鬼成见很大,高翠华肯主动为他们做点事,他们对酒鬼的抱怨就能少点,将来自己如果遇到事要人帮忙,酒鬼几个兄弟不会袖手旁观。   哪晓得经过高翠华的嘴,把自己美化成孝子不说,还是为兄弟们发声的正义人士。   他何德何能啊。   好在唐家兄弟们感情回暖了点,路上碰到唐老四唐老五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了,不像以前跟仇人似的,甚至偶尔会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虽说是客套话,起码听着舒服。   于是晚饭时,高翠华抱怨唐老四喊她帮忙看两天娃时,唐知综劝她去,“四哥老丈人家有事,他和四嫂总得去瞧瞧,带孩子不方便,你就帮个忙吧。”   “钱大他们怎么办,我得早起给他们弄早饭。”高翠华不太喜欢老四的几个孩子,不是吵闹就打架,每天不停的给他们断公道,不像钱大他们和和气气的,高翠华有点不情愿。   唐知综说道,“煮饭钱大完全不是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他没早饭吃,你给四哥带孩子,他记着你的好呢。”唐老四那人憨直,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摆着,那样的人没啥心眼,对他好半点,他能加倍还回来,就说高翠华搬到他家住的那个月,红糖水没断过,换成唐知国都做不到这个份上。   “妈,你要记住,你年纪大了享清福没人会抱怨你半句,但你如果能稍微搭把手,所有人会感激你的勤快,侄子侄女们也会永远记在心里,等将来长大了,提及奶奶,他们会乐于分享你们间的事。”   高翠华被说动了,嘴上不承认,“我要他们记着我的好干啥,管他们和别人咋说,那时我都死了。”   “妈,你长命百岁着呢,等你活到百岁,就是咱村寿命最长的,子孙后代最多的,到时候咱请照相馆的师傅拍张全家福多好?”   想到那副画面,高翠华乐得不行,故意板着脸说,“活不活得到那时候不好说,算了算了,他既喊我,我就过去帮他带两天孩子,总不能叫他找别人吧,人家还说我亲奶奶对孙子不闻不问的。”   唐知综认可的点头,“对,必须堵住村里的闲言碎语。”   明早唐老四要离家,高翠华的意思是清晨过去,唐知综又劝,“清晨去显得多没诚意啊,待会我点火把送你,要是遇到人问起,你就说给四哥还孩子的,别人看天黑你还没歇息想着为儿子分忧,不得到处说你好话啊?”   “成。”高翠华道,“咱点火把去。”   麦子结的麦穗逐渐逐渐黄了,害怕有人夜里偷庄稼,唐大壮安排了人轮流守夜,在麦地旁边搭了个几个木板床,十几个男同志睡在那守麦子,走出门,高翠华就嚷着要去看看麦子,唐知综明白她想什么,难得没反驳,明天石磊要来做锯木头做凳子,高翠华在旁边念念叨叨的话压力很大,别说他为什么明白石磊的感受,他快被高翠华念得耳朵起老茧了,嗡嗡嗡的,时常产生错觉。   守麦子的男同志如他所料,果然把高翠华捧上了天,之后去唐老四家的路上,高翠华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弄得唐老四反倒不好意思,问高翠华想吃啥,他回来的时候去公社买。   高翠华没和他客气,要半斤白糖,唐老四点头应下。   家里没有老人,清晨静幽幽的,唐知综睡到太阳爬上山坡才慢吞吞起床,石磊和石林上道,不用他去猪场背背篓借镰刀,兄弟两安排得妥妥的,他瞅着时间去地里溜达露个面就行了。   人们习惯他上工时不时消失了,哪怕他晚了两小时,依然没人怀疑什么,唐知综和地里的人闲聊几句就进了山,下山时,背篓装满了,石磊背着,干活以来,唐知综没啥变化,皮肤白白嫩嫩的,不像有3个娃的,好像太阳对他格外温柔,怎么晒都晒不黑,不像石磊和石林,天不到最晒的时候呢,皮肤就比去年黑了两个色度。   对于这个评价,兄弟两很有勇气的说道,“咱是庄稼人,不晒黑对不起地里的庄稼,对不起生产队这片土地。”   和唐知综混久了,两人在外的自恋程度显著升高,不过两人的话在村里人来看是实话,整个桃花村生产队,除了唐知综就没肤色白的,包括下乡的知青们,刚来看着还算白,待段时间就黑了,等农忙,好多人被晒掉层皮,因此对石磊和石林顶多调侃两句。   兄弟两说话唐知综就在后边跟着,他很是鄙夷的撇嘴,照石磊的说话,他没晒黑是没专心干活了?虽是实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不好吧。   太阳西沉,地里干活的人丝毫没有回家的打算,一个个背影忙碌着,汗水像奔流的小溪,源源不断的顺着脸颊流进庄稼地里,他们像没有感觉,维持个姿势就能蹲或站半天,夕阳的余晖暖暖的照在他们身上,金莹剔透的汗珠仿佛罩了层透明衣裳,勤劳的人,无论在哪儿都值得人尊敬,换作他,顶多两分钟就受不了走人了。   他决定了......以后吃饭尽量不浪费,对得起劳动人民的辛苦成果。   算是他为劳动人民做的好事吧。   石磊走出去老远,惊觉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来,回眸一看,唐知综站在交叉口,望着远处田野发呆,他喊道,“幺叔,你找个阴凉的地儿坐着等我,我去猪场倒了猪草就过来。”   他幺叔没回答,石磊不管了,背着背篓疾走如飞的冲向猪场,想到自己待会就能像他老丈人那样打家具,兴奋不已。   猪场有人,石磊还了背篓和镰刀就找唐知综去了,奇怪的是竹林里没人,石磊喊了声,田野里的人说他幺叔回家了,用不着说,肯定准备工具去了。   唐知综确实回了家,把装工具的的背篓拖出来就蹲茅坑做守财奴去了,石磊过来时,认出背篓,喊了声幺叔,“从哪根木头开始啊。”   “图纸不是标注了尺寸吗,照着尺寸找木头啊。”锯回家的木头有长有短,石磊挑了根短的,害怕尺寸不够,拿出图纸估算了下,他在黄家没学到啥,认尺子是会的,接下来就是据木头,得拿根挨板凳,脚踩着木头固定,右手握着锯子使劲。   在黄家,这个工作是由大姐夫做的,十几下木头就断了,轻松得很,他有模有样的把木头搭在矮凳子上,哪晓得使劲锯了几下就锯开木头粗厚的皮,他喊唐知综,“幺叔,锯不动,锯子是不是不锋利,要不要找菜刀石磨磨啊。”   正憋着脸准备五谷轮回的守财奴:“......”   “锯木头都不会锯吗,使劲啊,你没吃早饭啊...”说到后边,已然有点气喘了,直到杂物从肚里排出才感觉浑身通畅了,而外边锯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出去一看,木头断是断了,但断面凹凹凸凸的,极不平整,他看过很多搞装修的锯木头,没有谁锯出来的木头是这样的。   唐石磊还真是个人才,看来实践和理论是两回事,想培养个会挣钱的技术工,任重而道远啊。   “明天起,你先练习据木头吧。”搞技术这类事,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急不得,尤其他想培养的还是顶级技术工。   唐石磊有点泄气,看他大姐夫挺容易的啊,换成他怎么就不行了呢。   出师不利,唐知综没唐石磊沮丧,学技术就要有耐心,人家搞科研做实验的,某个数据不对所有实验都要从头来,唐石磊这点算啥,想当初他为了做设计,啃了古今中外多少本设计书啊,整整半年才把设计细节完善。   他天赋过人都花了半年,以石磊的资质,恐怕会更长时间。   看来,他得想想其他挣钱法子,不能坐吃等死啊。   于是,他又准备重操旧业,不嫌两个小时的山路累人了,农民们在地里争分夺秒抢时间,累得满头大汗,他就是走走路累了想休息就休息,多轻松自由啊,樱花村生产队,走起!   樱花村生产队也在丰田镇管辖范围,不像桃花村挂洋盘卖狗肉的名字,樱花村是因村里有两株过百年的樱花树而取的村名,樱花村人口没桃花村多,土地稍显贫瘠,从地里的庄稼就看得出来,这会儿正是中午,干活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家,唐知综眼力好,老远就看到段梦莹和两个男知青说说笑笑的从对面田埂走来。   他瞬间眯起了眼,敌视的望着那两个竞争对手,敢和他抢肥肉,活腻了哦。   他跟着卢力来过两次,在知青房混了个脸熟,加之他眼神太过凌厉,两个男知青想忽略他都难,男知青记不住他的名字,不知怎么喊他,唐知综主动开口打招呼啊,“刘知青,赵知青,你们和段知青说啥呢,笑得眼睛快眯成条缝了,不怕栽田里啊。”   田里关着水,栽进去淹死就搞笑了。   他语气不善,男知青当然听得出来,只是不知道他的恶意来自哪儿,说道,“段知青可能会回城读大学,我请她帮家里捎封信,你怎么来了。”   啧,还没想起他名字呢,你啊我的太不懂礼貌了,段梦莹怎么会和他们凑堆哟。   他晃了晃手里的书,“段知青不是想重温《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吗?收拾屋子时无意翻到这本,就给她送过来了。”   书页颜色泛黄,胜在完整,看得出书的主人很珍惜,唐知综注意段梦莹眼神亮了亮,总算没枉费自己给酒幺洗了两次澡,这本书他读书时期看过,内容啥得忘得差不多了,为了让人相信他反反复复翻了很多次,特地问酒鬼拿的旧书。   苦心没白费啊,至少罗梦莹没有眼睛朝天的不甩他了。   “你也看过这本?”罗梦莹难以置信,乡下人收藏书籍的少之又少,尤其是中文翻译的书,在城里千金难求,唐知综不过初中文化水平,看得懂书里的内容吗?   她那质疑的眼神,唐知综怎么会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得,小意思,自己就是不记得内容,里边名句记忆犹新呢,他说道,“怎么会没看过,这本书激励多少人为人民解放而奋斗,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唐知综声线优雅,书里的名句经他的嘴缓缓念出,仿佛有了画面感,罗梦莹两步上前,明明很喜欢,表情却一言难尽,“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唐知综:“......”   要不是你有钱,老子真想抽你。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4章 天才   唐知综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揍人的冲动,笑容灿烂道,“同为革命战友,名字不重要,这书你拿着看,希望能给你思想上的指引,更好的为社会做贡献。”与盛气凌人的女人说话,要么你比她更拽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就犯贱主动贴上来了,要么就顺着她,和她谈理想谈情怀,时时刻刻捧着她,尽管她面上矜持,心里早敞开大门迎接你了。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身边太多那样的人,曾经。   唐知综很想选择前者,但有其他竞争者,防止适得其反段梦莹怄气选了其他人,他得态度谄媚点。   他把手里的书递过去,脸上的笑快僵住对方都没个反应,没反应就算了,偏头扁着嘴,双手环胸望着天,像只斗胜的天鹅,太他妈冷傲了,唐知综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加之他走着来的,身体已呈疲惫的状态,舔着笑讨好她真的够来火了,她还甩脸色,咋滴,等着他点头哈腰凑到她手边呢,真以为这具身体是酒鬼的呢。   他是唐知综,天之骄子,没穿越的话会是建筑学最高奖的获得者,段梦莹算个屁啊,拽个毛线啊,笑容渐渐收敛,他收回手,语气陡然直下,“不想看就算了,我赶着回生产队,先走了。”   不就有几个臭钱,整天得意给谁看呢,丰田镇又不是只她有钱,他不奉陪了,大不了多走半个多小时去其他生产队找其他富婆,比她有钱比她有学问比她有礼貌的,想着,他收起书装进衣兜,掉头就走,背影干脆洒脱,看得段梦莹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你干啥去,咋能这样。”   说好的送书,书都没送到她手里呢。   我就这样你咋滴了,唐知综拍拍衣服,走得飞快,他怕自己脚步慢了忍不住转身和段梦莹吵架,他战斗力太强,不想让人以为他欺负女同志。   影响不好。   唐知综跛脚,走快了却不显,人们眼里就看到他挺拔的身躯以及英俊的五官了,小路上看到唐知综的姑娘纷纷问他是谁,段梦莹咬咬牙,气得眼圈都红了。   段梦莹身边的两个知青反应过来,恨不得拍手叫好,段梦莹过不久就回城读大学,知青房的人都了解她家背景,平时能尽量捧着她就尽量捧着,久而久之,段梦莹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大吵大闹的,知青房的人再不喜欢她动不动发脾气的性格也多容忍她。   有钱有势家庭教养出来的闺女不好相处,两个知青都受过她的气。   渐行渐远的男同志上回来眼神多围着段梦莹转,以为他癞□□想吃天鹅肉,谁知是个有骨气的,刘知青突然就想到他名字了,唐知综,绰号酒鬼,媳妇跟人跑了,年前差点死掉,是卢力告诉生产队队长把他刨出来的。   唐知综头也不回,段梦莹气得跺脚,盯着背影看了许久,甩头回了知青房。   知青们看她脸色不好,默契的没有多问,害怕莫名奇妙惹身骚回来,却不想段梦莹主动开口,“上回和卢力同志来的男同志叫啥?”   眼圈红红的,声音哽咽,女知青不知谁又惹她了,看向闷头急着躲回房间的刘知青两人,想了想,说道,“名字我忘记了,是桃花村生产队的酒鬼,你咋问起他来了?”酒鬼名声响亮,几个生产队就没不知道他的,以前常穿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四处闲逛骗酒喝,现在倒穿得有模有样的,听说知道踏踏实实干活挣工分了,还把儿子送去了学堂。   段梦莹皱眉,“你们说的酒鬼就是他?”那样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人会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是讽刺吗?   她哼了哼,咚咚咚回了房间,女知青竖着耳朵,没听到她发火,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怪异,往回谁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问她两句,她张嘴就噼里啪啦说难听的话,弄得所有人难堪,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尤其段梦莹问她们最近要不要赶集,她想去镇上买点东西,赶集的话捎上她,知青房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饥肠辘辘走在路上的唐知综不知道自己成功入了段梦莹的眼,他后悔得很,自己不辞辛劳走了1个小时才到樱花村,再想发脾气都该忍忍,最不济蹭顿饭吃也好啊,现在倒好,人得罪了,饭没捞着,自己还得风风火火赶回家。   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绕着弯从山里回到家的,院坝里晒了新割的草,旁边是锯断掉的木头,断面坑坑洼洼,不规整,看得他心烦意乱,石磊要争气点,自己也不至于受这种气,简直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太他妈窝囊了。   权二和酒幺不知去哪儿了,灶台搁着饭菜,他食不下咽的吃了几口,回屋睡觉去了,不知是不是受挫太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心烦意乱的翻身起床,拿起锯子锯木头,他倒要看看打家具有什么难的。   他生活的时代,锯子是电动的,压住木头,滑开锯子开关钮就成,像这种手工锯子,他头回用,随便捡了块石磊锯断的木头,右手抓着锯子,像切菜前后摩擦,嗤嗤嗤,几下木头就掉地上了,断面平整,他伸手摸,光滑不扎手。   “......”   他不信邪,接着锯木头,每块断面都平平整整的,和石磊锯出来的千差万别,他妈的,他双手啥时候有这种魔力了?   他不敢相信,急忙进房间找出木工家具制作书籍,照着步骤,用手工刨刀刨掉表层树皮,然后拉尺,做标志,弹墨线......   做木工也是会上瘾的。   火红的太阳慢慢滚下山头,石磊背着草过来,院坝里散落了许多打磨光滑的木头,他幺叔坐在矮凳上,满脸呆滞,衣服上沾了许多木屑,头上也有,他纳闷,“幺叔,你咋滴了。”   能咋滴,不爽呗,唐知综低头看看自己皮细肉嫩的双手,爱得死去活来的同时又恨得牙痒痒,明知他最想过的生活是不劳而获,老天偏偏赠给他一双有魔力的手,究竟要他咋样,打家具自己吃不得苦,继续干老本行又觉得浪费了老天的馈赠,纠结得头发快掉光了。   石磊把背篓的草倒出来,看着地上各式各样的木头,长的,方的,圆的,啥都有,他捡起块仔细瞧了瞧,比他老丈人手艺更好,丁点木刺儿都摸不着,“幺叔,哪儿来的?”   唐知综目光空洞的扫他眼,“你说哪儿来的?”   唐石磊哪儿猜得出来,总不会是唐知综自己动手做的。   他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幺叔长吁短叹道,“石磊,你幺叔我是天才啊。”   哎......   魔力咋就没降临他想要的地方呢,要是他的嘴巴有魔力多好,这样不用费心思,没钱就问富婆们要,多轻松多省事。   唐石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幸好他拍马屁拍惯了,顺着唐知综的话往下说,“还用说吗,幺叔你不是天才谁还是天才啊。”   “老子和你说真的,你以为老子吹牛呢。”唐知综抬脚就要踹他,双腿麻了差点摔跤,唐石磊急忙伸手扶他,唐知综生气的拍开他,“石林呢,把石林喊过来。”是不是天才,喊石林来验证就知道了。   石磊锯的木头在地上堆着,照唐知综的说法,只能劈了做柴烧,石林来了后,唐知综喊他锯木头,石林虽然不懂他意思,信心满满的抱起木搁在板凳上,姿势夸张的踩着,双手握着锯子,蠢蠢欲动的模样道,“幺叔,我锯了啊。”   石林看过石磊据木头,锯出来的结果他幺叔不满意,他琢磨着没用够劲儿的原因,所以他双手都用上了。   “赶紧的,磨磨蹭蹭的干啥呢。”唐知综目不转睛看着,石林锯的木头和他差不多的话说明自己想多了,如果不是,那他就真的是......哎.......   嗤嗤,嗤嗤,木头断掉,断面和唐石磊锯出来的差不多,也就时间用得短些。   唐知综凑近了仔细看,看看,看看,他两个侄子是干活的老手,锯出来的木头都没他好看,他爷爷的,他真的是个天才啊。   唐知综又喊石磊用手工刨刀把树皮刨掉,修整粗糙的断面,任何凹凸不平的木头,没有用手工刨刀刨不光滑的,唐石磊见过黄木匠使用手工刨刀,用不着多大的力气,几下就把木头刨得光光滑滑的,但刨树皮的话用不着,树皮晒干后人力撕掉就成,他想在唐知综跟前露两手,哪晓得割开树皮后,根本撕不动,眼看唐知综的脚要踹过来,他忙拿起刨刀.....   刨是刨动了,看着也光滑,就是不够平,坑坑洼洼的。   唐知综摇头,示意石林上,结果,石林和石磊差不多,唐知综更加坚定对自己的认知,只是总不能要他做个木匠吧,他不干,坚决不干,太累了。   任何付出汗水的劳动都是辛苦的,他不干。   石磊和石林互相交换木头看,你看我刨的,我看你刨的,好好的木头,被兄弟两用刀刨得面目全非,唐知综捡起他刨的木头给两人看,语气再轻描淡写不过,“我刨的。”   “幺叔,你太厉害了吧。”两人异口同声,日常拍马屁的附和。   明明是赞美的话,配合两人错愕怀疑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令人不爽,唐知综挥手就给石磊打去,“什么表情,我是天才,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能力,捡起地上的木头,从方形的开始拼装,几下功夫就拼出张凳子,和他给石磊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石磊不信不行,他幺叔真的是天才。   石林压了压凳子,屁股坐上去左右晃身体,凳子稳稳的,四只脚完全不晃,他瞠目,“幺叔,你咋做出来的。”   “照着图纸做的呗。”唐知综双手环胸,傲娇的扭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幺叔我,注定要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他算彻底体会行行出状元的含义了,说的不就是他吗?   “金字塔啥意思?”石林十几岁,正是爱表现爱博人关注的年纪,唐知综说啥厉害的话他都会记着,出去和人吹牛,吹牛不就吹个我懂你不懂吗,他幺叔读过书,之前那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好多人不懂意思,还是队长经常去公社开会,见识多,解释了这话的含义。   应该是公社干部开会说过这话,他幺叔说话的水准,是公社干部级别的,多学点没坏处。   唐知综冷飕飕甩了个冷眼,“你说啥意思啊,金子做的塔,你幺叔站在最上边,你说啥意思啊。”   石林恍然,看来他幺叔想去盖金字塔,他的理解很简单,能站在房子顶上的人只有盖屋顶的人,他幺叔明显更厉害,盖金子做的塔,多值钱啊,等等,金子?唐石林赶紧摇头,紧张的四下张望,小声提醒唐知综,“幺叔,不能提金子。”不然会吃牢饭的。   “......”唐知综不想和文盲说话,而是烦躁将来咋个整,总不能要他勤勤恳恳做实业吧,会累死人的,“石磊啊,你们兄弟得争气啊,你幺叔我没做过活的随随便便就做出张凳子,你们不能被我比下去啊。”   这话说到石磊心坎上了,想他还是去黄家学过段时间的,怎么能输给唐知综呢。   “幺叔,我回家和我爸说,明天起我只上半天工,花半天来学习。”   天道酬勤,有学习的态度总不至于太差劲,他说道,“成,有啥不懂的问我,我会毫无保留的教你。”早把石磊教出来早享福。   “幺叔,凳子我能带回家不,明天给你拿过来。”未免他爸不相信幺叔有本事,唐石磊觉得把凳子带回家给他看。   “送你了。”唐知综明白唐石磊的意思,找出装墨的盒子,用树枝蘸墨后在凳子底下潦草的署上了自己大名,唐石磊拿着凳子就兴冲冲回家和唐知国商量了,唐石林有点酸,“幺叔,我呢?”   “你等等,幺叔有别的技术交给你,不着急。”   确认幺叔没忘记自己,唐石林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眼瞅着农忙快到了,石磊竟然提出上半天工,唐知国想也没想把人臭骂的顿,石磊把凳子给他看,说是唐知综做的,唐知国不相信,就老幺那双手,除了端酒碗还能干啥啊,石磊看和他说不清楚,又去找余秀菊,余秀菊不像唐知国迂腐,相反,她望子成龙的心情比唐知国强烈得多,要不然不会看上黄玉儿,黄玉儿嫁妆丰厚,又有个木匠爹,有他教石磊,石磊做木匠不是问题。   哪晓得黄家关系不咋,石磊根本不受器重。   “凳子真的是你幺叔做的?”老幺啥时候学会木工了?   “妈,我骗你干啥,石林也在,咱亲眼看幺叔做的还能有假?”   余秀菊相信儿子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撒谎,她瞥了眼黄玉儿,喊她看看老幺手艺怎么样。   黄玉儿和唐知国差不多,不太信唐知综会这个,她拿起板凳,仔细看它的衔接处,板凳算最简单的家具,用不着钉钉子,顶多用胶水黏,但唐知综做的凳子连木板都没用,全靠凹口凸口扣起来衔接,且是整块木头,没有粘黏的痕迹,她问石磊,“幺叔做的?”   这种是以前的做法,尺寸出不得差错,要不然凸凹口衔接不准,又或者坐着夹屁股,他爸为了省事,几千年就用胶水了。   余秀菊关心的不是这个,“玉儿,你幺叔手艺咋样?”   “好。”黄玉儿不得不承认唐知综有点本事,她敲了敲凳子,在中间画了个方形,说道,“沿着边把中间挖空,编竹篾的话就和我屋里的竹凳子差不多了。”这两年流行竹凳子,木凳夏天坐久了湿屁股,竹凳子有缝隙,通风,坐再久都不怕,像她娘家,夏天坐竹凳子,冬天坐木凳子。   黄玉儿屋里的竹凳子是嫁妆,余秀菊看到过的,这两年村里人喜欢坐竹凳子,嫌请木匠费钱,手巧的就自己做,形状差不多,做工太粗糙,唐知国去年夏天也做了张,四个角落夹屁股的,稍不注意就被夹的疼死,凉快虽凉快,她坚决不坐。   经黄玉儿解释,她看向四个角落的衔接处,紧密得恰到好处,不像唐知国做的竹凳,老远就看出有缝隙。   余秀菊决定让石磊跟着老幺学习,冲着老幺将凳子打磨得光滑,就得学。   全家人赞成的事,唐知国还能说什么,但要求石磊半个月出成果,不然就老老实实种庄稼,别想些有的没的。   于是石磊就只干半天活了,上午挣自己的工分,下午帮唐知综扯猪草,完了就锯木头,连续锯了四天木头,断面总算能看了,唐知综就教他拉尺,弹墨线,看着轻巧简单,真的是一看就会,一学就废,弹墨线唐石磊就弹了整整一下午才勉强能行了。   至于用手工刨刀刨平木板,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好在唐知综耐心好,反反复复的教他,从力道,方向,技巧,手把手教他,有时半天下来,唐知综觉得比和段梦莹打交道还累。   你说说,老天直接空降个富婆给他多好,送他双会木工的手有啥用,还不是自己心里爽?   时间就在唐知综的教学里慢慢溜走了,地里的麦穗金灿灿的弯了腰,秧田的秧苗绿油油的随风摇曳,不等石磊自己做出凳子,唐大壮召集所有人开会,敲响了农忙的钟。   清晨的空气凉爽,保管室外的晒场站满了人,唐大壮踩在高板凳上,激情四射的鼓励大家打起精神干活,唐知综眯着眼,昏昏欲睡,哪怕提前半小时起床,却像把他从半夜拉起来似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完全听不清唐大壮说了什么。   “知综同志,知综同志。”不知啥时候,卢力凑到他身边,轻轻摇晃着他手臂,唐知综睁开眼,嗓音带着惺忪的沙哑,“啥事?”   “你和春玲同志是不是有啥误会,她妈嚷嚷着要找你算账。”   “啥?”唐知综打了个哆嗦,脑子瞬间清醒,“她妈来了?”   “对啊,昨天夜里来的,我起床撒尿,听到她们嘀嘀咕咕说到你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5章 演戏   唐知综皱眉,心头升起不好的感觉,瞥了眼高凳上滔滔不绝的唐大壮,猫着腰,慢慢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大人们开会,小孩子们站在不远处玩耍,唐知综心思稍动,缓缓过去,故意奶着音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刘春玲,孩子们傻愣愣的,盯着他看两秒,随即做鸟散状,唐知综怕他们找父母告状引来围观,自己偷偷摸摸进保管室抬了根凳子出来,站上去挨个张望。   动作嚣张,讲话的唐大壮狠狠剜了他眼,警告他不准乱来,唐知综会意,敬了个军礼,随即撒腿就朝知青房跑。   刘春玲心善,家人却难缠得很,听不懂刘春玲的意思是不是,钱是刘春玲主动给的不用还,她家人个个像吸血鬼守财奴,总想他把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可能吗?   知青房没人,院坝里晒着几件衣服,唐知综气喘的深吸两口气,小声地喊了两声,“春玲同志,春玲同志。”   左侧的房间门拉开,走出个穿蓝色衣服的中年妇女,马脸,高颧骨,双眸幽暗而精明,头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唐知综忐忑揉着衣服,继续喊,“春玲同志,春玲同志。”   王庆萍板着脸,严肃的打量着眼前喊她女儿的男同志,眼底渐起冷霜,春燕说酒鬼名声臭,仗着好看没少干坑蒙拐骗的勾当,春玲傻,被他忽悠得团团转,在厂里上班顶多拿自己的工资到处做好事,下乡后借钱的事都干出来了,虽然春玲极力否认,但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定是酒鬼花言巧语哄骗春玲那么做的。   300元,全家每个月工资凑起来都没这个数,他怎么敢。   “你是唐知综?”王庆萍冷冷道。   唐知综像受惊的兔子,惊惧的跳了下,“是啊,你是谁,请问春玲同志在吗,我找她说点事。”   这时,从茅厕走出个身影,脸上带着疑惑,“知综同志,你怎么来了?”   “队长组织开会,我没见着你,特意过来瞧瞧,春玲同志,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说话时,他眼神不经意的瞄了眼门口站着的妇女,好像有点害怕,刘春玲注意到了,没介绍,径直走向唐知综,小声说,“她是我妈,你不用害怕。”   唐知综咧着嘴笑了笑,笑容放不开,局促道,“是婶子啊,看着挺年轻啊,对了,我找你是和你说钱的事,你堂姐走后,我反反复复想了很久,虽然知青们都给了我物质上的援助,但要你的钱挺过意不去的......”   唐知综从不怀疑自己的应急能力,卢力告诉他春玲妈到知青房他就猜到何事了,先发制人占据优势,免得被恶人先告状,他拧着眉,脸上尽是感激,“我非常感谢你的雪中送炭,没有你的帮忙,我可能被挫折压得直不起腰,往后余生就萎靡颓废了,我想着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感激你的好,却没为你做过什么。”   “春玲同志,你家庭生活得不容易,你放心,借你的钱我会想方设法还你的。”至于何时,慢慢等着吧,或许10年,或许20年,或许30年。   刘春玲脸颊绯红,急忙摆手,“都是革命战友,说啥还不还的,知综同志,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昨晚她妈来,进门就扯着她耳朵喊唐知综还钱,给出去的钱又要回来,她丢不起这个脸,再说,她的钱没用在坏事上,更没脸要求还了。   “谁?”唐知综有点懵,刘春玲不想要他知道太多,上回堂姐来就吓得他差点晕过去,她妈更恐怖,搞不好会死人的,她说道,“没啥,我就问问,知综同志,钱我是白给你的,你真不用还。”   王庆萍刚还欢喜唐知综的识趣,眨眼听到春玲的话,差点没扑过去撕她嘴巴,虽没扑过去,但她沉默不下去了,骂刘春玲,“你是死人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你凭啥不要啊,咱家又不是家财万贯的人家,钱是刮大风来的嗦。”   唐知综低着头,很想回答句:有钱的人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真要你,就是他了。   然而摸不清春玲妈的性格,他没有抬杠,而是坚持自己要还钱的思想,“春玲同志,婶子说得对,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会还你的,只是能否过段时间,我家情况你知道,前不久给我妈买了张床,老人家年纪大,床不结实弄出点响动就整宿睡不着......”   “知综同志,我理解的,你有这份孝心是好事,还钱就不必了,我爸妈是厂里的工人,我弟是办公室的,不缺钱。”   “死丫头,说什么呢。”王庆萍听不下去了,气势汹汹过来扯刘春玲耳朵,唐知综吓得后腿两步,想起什么,惊恐万分的快速过去帮刘春玲的忙,“婶子,有什么话好好说,春玲同志是位好同志,到咱生产队后,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当真响应政府号召,在农村土地上发光发热,你不能打她啊。”   昨晚被扯过的耳朵现在还痛,原本没打算反抗的刘春玲在听了唐知综的话后,似乎有了勇气,抬脚跑开,和王庆萍拉开距离,“妈,知综同志说得对,我是响应党的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我受伤的话如何完成党交给我的使命。”   王庆萍扑了个空,脸色铁青,“下乡多长时间就学会油嘴滑舌了,春燕没说错,你是性子越来越野了,不好好收拾你,不定做出啥事来。”   刘春玲脸色惨白,躲王庆萍的同时不忘提醒唐知综,“知综同志,你忙你的事儿去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干活。”她帮助过很多人,唐知综是她最满意的帮助对象,他说了振作就振作,哪怕再苦再难也要迎难而上,洗衣服,捡柴,扯猪草,送儿子读书,竭尽全力的让周围人过得更好,纵使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但比光说不做的人好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有颗感恩的心,时时刻刻记着帮助他的人,刘春玲觉得他们是同样的人,如果没有老爷子,她还是同龄人眼里的傻子,是老爷子给她机会,她永远记着老爷子的好,为此尽力帮助身边有困难的人,温暖更多的人,她相信,有朝一日,唐知综会像她,主动积极的帮助其他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如果人人互帮互助,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她又对王庆萍说,“妈,你想想我的工作怎么来的,我都是受人帮助的,帮助其他人有什么不对?”事情既然落到自己身上,就要继续传承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要不然,人们会越来越自私,越来越冷淡。   王庆萍不敢相信,在家说话战战兢兢的女儿最脾气如此利落了,不由得看向获利最大的始作俑者,被她森寒的眼神盯着,唐知综惧意更甚,怯懦道,“婶子,你是不是要打我,你的眼神好恐怖,我好害怕。”   说着,他双手抱紧了胳膊。   王庆萍恶寒,牛高马大的男人,跟个懦夫似的,难怪媳妇和人跑了,换她也不愿和这样的怂人过日子。   她毫不掩饰眼底的鄙视,鄙视到骂都懒得骂,正欲直接喊他还钱,却听刘春玲道,“知综同志,你不别怕她,她敢打你你就写信去厂里举报她,人生百态更有不同,没人有权利打你。”遇到饿狼时,人会在更胆小的人面前突然变得坚强起来,刘春玲就是这样的人,她走向唐知综,和王庆萍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她眼里没了害怕,没了不安,直直平视着王庆萍的眼睛,“妈,我下乡前你和爸咋说的,你办不到我不怪你,借的钱我慢慢还,但你如果找知综同志的麻烦,别怪我翻脸去厂里闹,左右我不在厂里生活,不怕丢人现眼。”   她挺着胸膛,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着,终究不是强势的人,说到后边尾音轻轻颤抖着,说罢,她抓住了唐知综手臂,柔声安慰道,“知综同志,你别怕,厂里要求严格,她真打了你,厂里肯定不要她的。”如果有关系的厂里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她们家没有任何关系,没人肯帮她们,行为准则就得按厂里要求来。   王庆萍再次见识了女儿的能耐,犹记得春燕回来时,苦大仇深的模样,嫌自己差点害了她,她当面没说啥,私底没少骂春燕无能,连个软柿子都捏不住,现在她明白,春玲哪儿是软柿子,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凶狠着呢。   被她抓住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唐知综抬眸,看她咬着牙,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前方,没注意自己害怕得双手在发抖,唐知综顿了顿,轻轻抽回手,眼神微敛,“春玲同志,我不怕的。”   这时,外边有说话声传来,不知是听进去刘春玲的威胁,还是不想被人看笑话,王庆萍没再提钱的事儿,而是笑容满面的和他聊起家常,知青们没有起疑,纷纷热络的和唐知综打招呼,唐知综神色恢复如常,人前又成了自信满满,气宇轩昂的好同志。   王庆萍眯着眼,看唐知综和几个知青谈笑风生,言笑晏晏,鄙视更甚,明明是个懦夫,偏偏喜欢吹牛,也就没见过世面的人会信他的鬼话,呸。   真不知刘春玲瞧上他哪点了,竟然为了他不惜和自己撕破脸,去厂里告状的心思都生出来了,真是养了只白眼狼啊,幸亏没留她在身边,否则自己不被气死也会被她害死,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想着,视线停在唐知综白皙英俊的五官上,有个想法渐渐在脑海里成形。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男主的人生向导会是刘春玲这个圣母,哈哈哈......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6章 逼婚   朝阳的光穿透云层,洒在唐知综贫嘴舌贱的脸上,难得的好看。王庆萍呲牙,狐狸精,走哪儿都是勾引人的货色。   她满怀恶意的眼神自逃不过唐知综目光,他斜眼,咧着嘴笑得露出两排好看的牙,王庆萍嘟哝了句没皮没脸就掉头推门进了房间,卢力注意到他的眼神,小声说,“春玲同志的妈讲究,不爱搭理我们,她找你说啥了?”   唐知综收回视线,笑道,“能找我说啥啊,我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以前都没见过她。别说,春玲同志不像她呢。”尖嘴猴腮,尖酸刻薄。   “可能像爸爸吧。”   也就这个可能了,唐知综回眸瞅了眼屋子,王庆萍的声音有点大,似乎又和李怀玉起了争执,他怕王庆萍把自己牵扯进去,拍拍卢力的手,“时间不早了,我去猪场干活了啊。”   唐大壮号召全村人动员起来,作为生产队的一份子,总要给点面子,他没让石磊和石林帮他干活,而是自己背了背篓到处扯猪草,村里人收麦子了,没有多余的镰刀,他扯猪草只能用手。   麦地蹲着许多人,金灿灿的麦穗随着人影晃动,像汽车辗过似的成片成片倒下,男同志负责割,女同志负责捆成把,再有体力好的同志挑到晒场晒,生产队共有两个晒场,有个挨着保管室在北边,还有个田埂对面的南边,采取就近晒的原则,两个晒场都有人。   人人忙着收获,闲聊的声音没了,地里尤其安静,赶在太阳爬上头顶,唐知综扯了半背篓猪草,饶是轻松他也累得满头大汗,换作平日,地里的人肯定要狠狠夸他几句,然而大家伙攒着力气干活,生怕说话消耗了体力,故而没人搭理唐知综。   唐知综自个儿背着背篓回猪场,里边堆着山丘高的猪草了,有两个大娘在喝水,“我家老头子说今年粮食要比去年好,创收了呢。”   “对啊,我去隔壁生产队瞅了眼,麦子不够成熟,估计得等两天呢。”另外个眉眼有痣的大娘说,“他们羡慕咱得很,说咱有个实事求是的队长,真心为人民办事,你不知道,他们队长去公社开会,又谎报产量,攒着劲儿想往公社升,要我看,要升也该升唐大壮。”   唐知综对她们的话题感兴趣,清脆的喊了两声婶子,倒了猪草后,趁机坐下听她们说话,两个大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咋不是石磊背回来的?”   “他在收麦子,累得汗流浃背,我不忍心,自己咬牙背回来算了。”说着,唐知综揉了揉肩膀,大娘望过去,火辣辣的通红,她叹气,“你啊就不是干活的料,罢了罢了,待会背猪草喊我,我给你背回来。”   唐知综腼腆的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你们是长辈。”   “咋滴了,看不起我年纪大是不是,要不是养猪责任更大,我这会儿在地里割麦子呢。”   唐知综忙摆手,“不是不是,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我要你帮我干活像什么样子。”   “都是同村的怕啥,收麦子多辛苦,咱齐心协力,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每年五月是最忙的,收小麦,插秧,栽红薯,前前后后有忙不完的事,“听说石磊今日起又干全天活了,你有啥就别喊他了,我们能帮的我们帮。”   唐知综慢腾腾点头,问起队长升官的事,唐大壮有正义感,做人不迂腐,他挺想唐大壮升到公社的,最好升到县里市里,越大越好,将来自己遇到啥麻烦也有个帮忙的人。   “大壮哥能升到公社吗?”   两个大娘说不清楚,唐大壮做人不够圆滑,每年年底去县里做报告,别人想方设法巴结讨好上边领导,他做完报告就回来,而且前几年所有生产队都有谎报粮食产量,就他老老实实从不弄虚作假,而且......两个大娘幽幽盯着唐知综,弄得唐知综浑身不自在,“大壮哥没去公社和我有关?”   他何德何能啊。   “哎,唐老幺啊,你得给咱生产队争口气啊。”   唐知综:“......”压力是不是太大了点。   “走吧,咱割猪草去,猪长了两圈,吃得多,不趁天好攒两天的猪草,遇到下雨就遭殃了。”她们背着背篓往外走,唐知综急忙跟上,“大娘,我和你们一块。”   由两个大娘带着,唐知综不好慢腾腾偷懒,速度不快,却比之前好很多,不知是不是顾及他体力弱的原因,两个大娘时不时劝他坚持不下去就休息会,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没休息,他哪儿有脸休息,全程硬是咬牙坚持,这就是他不想跟着老人干活的原因,想偷会儿懒吧,没脸,不偷懒吧,身体得吃亏。   到下工时,唐知综累得没力了,别说背背篓,走路都没劲,两个大娘背着各自的背篓,手里抬着唐知综的背篓,半点没有疲态,唐知综甘拜下风,“大娘,你们才是咱生产队的中流砥柱啊。”他就不是靠辛苦干活养家的命。   回到家,权二已经烧火煮饭了,钱大读书后,剩下兄弟两天天粘着,不在山里捡柴就在田埂找野菜,皮肤黑了很多,他有气无力的进门,屁股没坐热呢,就看王庆萍偷偷摸摸的来了,院坝外栽的几棵树活了,树叶绿油油的,王庆萍站在树下,仰头看树上的果子,随即眼神四处张望,满脸算计,唐知综委实没啥心情理他,喊酒幺给他端碗水来,太渴了,又饿。   王庆萍站在外边,幽幽盯着双手端着碗的孩子,不知想起什么,笑得可欢了,唐知综不喜她的眼神,总觉得像人贩子瞄上拐卖儿童了似的,他和酒幺说,“往后看到那人就跑,跑不赢就喊救命。”   酒幺不解,“为什么?”   “看她嘴脸就知道不是好人,说不定是人拐子。”知人知面不知心,防着点总没错。   唐知综家的房子看着有点旧,院坝里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没女人收拾的,王庆萍走进去,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糖,笑眯眯朝酒幺招手,酒幺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下,扯着嗓子大汗,“救命啊,救命啊。”   唐知综:“......”没听懂他的意思是不是?   “你是酒幺吧,我是春玲阿姨的妈。”   眯着眼睛嚎得声嘶力竭的酒幺愣住,回头看唐知综,看唐知综点头后他迈着小腿过去,接过手里的糖揣进衣兜,“谢谢奶奶。”   王庆萍心想,要喊外婆呢。   谁知拿了糖的酒幺扬起脸,摊手看着她,王庆萍没明白他的意思,酒幺偏头,示意她看灶房煮饭的哥哥,王庆萍嘴角抽了抽,又从衣兜掏出两个糖,酒幺拿过手,说了谢谢后,又摊手要,王庆萍脸上挂不住,心想有完没完了。   “哥哥不是有了吗?”   “那是我二哥,还有我大哥的呢。”   听听,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唐知综感觉3个便宜儿子里,酒幺是最像他的,等酒幺再大点,可以试着培养他这方面的才能。   王庆萍别无他法,又给了他两个。   酒幺揣进衣兜,再次摊手,王庆萍有点不耐烦了,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的脾气,说道,“你大哥不是有了吗?”   “还有我爸爸的,我爸爸最喜欢薄荷糖了,奶奶,你不会只给我们不给我爸爸吧?”他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王庆萍的‘不’就这么哽在了喉咙,又摸了两个糖给他,酒幺满意的收下,“奶奶,进屋坐啊。”   王庆萍:“......”这家子到底是些啥人,意思是她不给糖就不请自己进去坐了?   要不是有正经事和唐知综说,她准掉头走人。   她没进屋,怕里边脏了她的脚,而是开门见山的问唐知综,“知道春玲为什么不要你还钱吗?”   “因为她喜欢你,哪怕你离过婚,带着3个娃,她仍喜欢得不得了,你说说,你要本事没本事的,她就看上你哪点了啊?”   唐知综特想告诉回她句‘要本事干啥,有长相就够了啊’奈何实在太累,不想说话,没搭腔。   “你对她啥想法?”王庆萍又说,“她心地单纯,甭管别人是不是骗她的,但凡谁遇到困难,她总是最先出手帮忙的那个,为此还获得过‘雷锋模范’奖,奖状在家里墙上贴着,甭管你是骗她的也好,真遇到困难也罢,只希望你往后好好待她,她的户口本在我这,趁着我在,你们把证领了吧。”   这下,唐知综不说话不行了,他钱没挣到,平白无故多了个媳妇,不是拖后腿吗,尤其刘春玲还有这么极品的妈,他脑子坏掉才给自己挑这样的丈母娘呢。   “婶子,你是不是有啥误会,我和春玲同志清清白白的,你这么说不是要我两难堪吗?”传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渣男,骗人家小姑娘呢。   “你啥意思,不想娶春玲是不是?”王庆萍脸色登时变了,“你嫁妆都收了,转身说不娶,你把我闺女看成什么了?”   嫁妆?唐知综咽了下口水,“你指春玲同志给我的钱?”呵,世上还真有比他不要脸的人,他顶多骗点钱花,王庆萍上来就说他骗婚,太不要脸了吧,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庆萍,明明脸上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凉,看得王庆萍汗毛倒竖,“你想干啥?我告诉你,你不娶春玲我就去丰田镇公社告你。”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7章 已婚   “婶子!”唐知综轻轻喊她,脸上的笑散去,“春玲同志知道自己的妈这么不要脸吗?”   王庆萍:“......”   “你要去公社告状就去,我唐知综行得端坐得直,坚决不会像你这种恶势力低头。”他捶着胸膛,字字铿锵,“我的精神世界是全村人共同努力构建的,我向你妥协就是丢他们的脸,我绝不会干那样的事。”   软弱可欺的人突然强势,王庆萍没想清楚里边的蹊跷,就听背后传来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哪儿来的人,敢跑到生产队闹事!”   王庆萍回眸,就看见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院坝外,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   王庆萍上午见过他,几个男知青躲在茅厕抽烟,被他批评了顿,能言巧辩的男知青硬是大气不敢出,春玲说他是队长,有原则有思想,哪怕年纪不大,在村里很有威望,王庆萍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联想方才唐知综不怀好意的笑,她心沉到了谷底,“唐队长啊,你来得正好,这事你评评理,我家春玲掏心掏肺的对他,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捞不到,你说我咋咽得下这口气啊。”   “啥名分啊,以为旧社会娶小妾呢。”唐大壮板着脸,说话的同时恶狠狠瞪了眼唐知综,唐知综耷拉着耳朵,低眉顺目的,唐大壮气消了不少,清早他开会就想批评唐知综了,所有人安安静静站着,就他不老实,打瞌睡不说,后边直接踩凳子上学他,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批评唐知综几句,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没人管了,不成想遇到这桩事。   “队长,你可来了,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像王庆萍不要脸的老女同志,我以前是不好,爱骗酒喝,但骗婚...你说我做得出来吗?”他是有底线的,有钱的谈钱,没钱的啥都不谈,他和刘春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凭啥娶她啊。   刘春玲是全国首富就算了,他吃点亏没啥,问题她不是啊。   “谁说你骗婚了?你这伶牙俐齿的,我小瞧你了啊。”王庆萍说道。   唐知综挤了挤眼,楚楚可怜道,“你说我用了春玲同志的嫁妆得娶她,不就说我骗婚吗?我读的书不多,但初中毕了业的,你别蒙我听不懂人话。”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王庆萍拧着眉,快拧出个川字来了,她的本意不是和唐知综撕破脸,而是威胁他娶春玲,春玲那性子,留着是祸害,这次能替她还债,没准哪天她又借钱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把春玲嫁出去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不能嫁近了,否则容易被缠上,嫁给队上汉子就挺好,山高水远的,几年回趟娘家,多省事多安心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庆萍想解释两句,谁知没来来得及,就被唐知综抢了话,“婶子没说我骗婚,那为什么硬要我娶春玲同志?”   王庆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李怀玉警告她,要是把这件事宣扬开就和她鱼死网破,李怀玉是个知青,自己铁定拿她没办法,但李怀玉知道自己厂里地址,写封信就会威胁自己工作,她咬碎了牙,不吭声。   “队长,你看她不说话啥意思啊,我和春玲同志清清白白的,说话次数少之又少,不信你去知青房问,他们都能为我作证的。”唐知综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唐大壮拍他的后背,“没做心虚个啥,把背挺起来。”   唐知综顿时昂首挺胸,身躯直直的站着。   王庆萍察觉事情棘手了,但无论如何必须把春玲留在村里,强的不行就软的来,她揉揉眼,强硬刻薄的脸瞬间换上了无奈,“队长,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家春玲喜欢唐知综,又抹不开脸说,她快25了,再不结婚就成老姑娘了,我心里急啊,这才问问唐知综的意思,他离过婚,又带着3个娃,我家春玲嫁给他是低嫁啊......”   唐大壮最不喜哭哭啼啼的,听着哭声就烦躁,“谁和你说他离婚了的?”   “啥?”   “啥?”   不止王庆萍,唐知综自己都诧异了,像他这么有思想有抱负有潜力的人,竟然没从婚姻的坟墓里走出来,他错愕的指着外边,“我...他...苏家...没离婚?”他妈的,太狗血了吧,头上都长出片内蒙古草原了酒鬼还不离婚,咋滴了,还等着那女人回心转意做接盘侠呢。   王庆萍吃惊地张着嘴,“咋就没离婚呢?”媳妇都和别的男人跑了,唐知综还惦记着舍不得?就因为是村花,长得漂亮?   村里都是些啥人哪,简直刷新她对婚姻的认知。   被两双眼直勾勾盯着,唐大壮不自在,再次拍唐知综,“你自己的事好意思问?”要不唐家人为啥觉得丢脸,媳妇跟人跑了丈夫不敢去男的家里闹,也不敢离婚,窝囊得人神共愤,冲着唐知综这懦弱的性格,唐大壮就不信他会和刘春玲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唐知综被拍得震了下,回过神,像不记得了似的,唐大壮懒得看他那怂样,和王庆萍道,“春玲同志的婚事你最好另做打算,破坏别人婚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严重的话还会坐牢,你想清楚了。”   王庆萍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此刻这样丢脸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周围不是墙就是地,哪有地缝,她捂着脸,脸红耳赤地跑了。   剩下唐知综望着地面发呆,雷,太雷了,雷得他有点缓不过劲来。   “想啥呢。”唐大壮拍他,连续三下,唐知综后背火辣辣的,“你能不能轻点,不知道我皮细肉嫩啊,信不信我说你打我,我不干活了。”   唐大壮:“......”   这他妈简直就是个窝里横,刚刚有这泼劲儿,王庆萍拿他就办法?哪儿来的人哪,他问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和春玲同志咋回事,最好说清楚了。”   “不是都说了吗,你得问春玲同志,她妈说她喜欢我,关我啥事啊。”唐知综继续装无辜。   “敢顶嘴了是不是,刚才咋跟缩头乌龟似的,你......”说着,忍不住又想动手,伸至半空又生生忍住了,“农忙没时间管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有法子收拾你。”他算看出唐知综怕啥了,真惹急了就揍,多揍几回不怕唐知综不老实。   想起两个大娘说的话,唐知综嘿嘿笑了起来,脑袋凑过去,唐大壮嫌弃的拍开,“干啥呢!”   “大壮哥,你老实说,公社是不是缺干部,你会不会被提拨去公社啊?”   嬉皮笑脸的,看得唐大壮头大,“关你啥事,做好你自己的事,要不然我不管你老娘咋护着你,非扒你层皮下来不可。”公社有干部调到镇上去了,镇上领导的意思是从几个生产队队长里边挑选,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大把握,做好本分就无愧于心,前提是唐知综不给他惹事。   唐知综双脚并拢,“大壮哥,保证不给你拖后腿,你不知道,上午我就扯了两背篓猪草,就怕表现不好,有人拿我做文章攻击你。”   社会环境淳朴,考察队长政绩不仅仅看粮食产量,还看社会风气,就他们村的风气,好得不得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虽然唐大壮在地里干活,但留意着唐知综动静,就怕他犯老毛病捅娄子,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大壮哥,你是咱村的希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就靠你了啊。”虽说这话听着奇怪,然而是唐知综的真实想法,巴不得唐大壮官运亨通,做官做到首都去,自己好跟着沾光,等等,眼下还有要紧事没问,他抓住唐大壮的手,“队长,我要离婚。”   不趁着穷的时候把婚离了,难道等将来那女人分自己的钱财吗?   唐大壮略有怀疑他离婚的初衷,“你老实说,你和刘春玲......”   “不关刘春玲的事,我得离婚,必须离。”   唐大壮想了想,“写份报告,农忙结束跟我去县里。”离婚是要双方去县里办,杜花儿跑了,唐知综想离婚的话得写报告说清楚情况,请公社干部盖章签字才有批。   “你帮我写。”唐知综又耍无赖了,唐大壮扬手要揍他,吓得唐知综往后跑,“说定了,我好好表现,农忙结束你给我写报告。”   得亏王庆萍来,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目前是已婚身份,据说对古代男人来说,最高兴的是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现代人看重女人在婚姻里的付出,谁要发达后抛妻弃子会被骂得抬不起头做人的,他得抓紧时间离婚。   越早越好。   唐大壮懒得和他废话,再次提醒他两句就急着回家吃饭了,下午还得干活呢。   与此同时,回到知青房的春玲里里外外找不到王庆萍人,担心她跑到唐知综家,出门寻她,远远的看她妈从西边回来,她又急又气,她把话说得很明白,为什么还揪着唐知综不放,真要把人逼死才心甘吗?   她跑过去,没来得及问呢,她妈说道,“春玲哪,那人你可嫁不得。”   刘春玲愣住,随即有点气愤,但她软弱惯了,再气都说不出狠话来,良久,无奈道,“我没想嫁给他。”喜欢他坚韧不拔的精神,迎难而上的勇气,并没多的意思。   王庆萍听她不像说假话,心头放了心,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王庆萍兀自说起唐知综的好来,“妈不得不承认,唐知综英俊帅气,穿着干净,性格好,你要嫁给他的话,肯定对你一辈子。”连红杏出墙的媳妇都舍不得,换作春玲,不知怎么对他好呢。   有时候,男人窝囊是女人的福气,要不然女人管家男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的,再好的感情也磨没了。   “春玲啊,唐知综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可惜你没这个缘分,后边的话她没说出来,就听前边传来声不高不低的嗤鼻声,母女两抬头,就见两个女同志手挽着手站在保管室外,其中个女同志捧着本书,鼻孔朝天,嗤鼻声来自她。   王庆萍注意到女同志身上的衣服,是城里流行的款式,她小声问刘春玲,“你认识她不?”   刘春玲点头,和她们打招呼,“梦莹同志,昌萍同志,你们怎么里了?”   段梦莹眯着眼,粗略地扫她两眼,“就你这样的还想嫁给唐知综,你配吗?”   王庆萍:“......”你也不配啊,人家有媳妇呢。   乡间小路窄,错身时,段梦莹故意推了刘春玲把,幸亏两边是麦地,刘春玲没受伤,王庆萍看不下去了,喊她,“你谁啊,嚣张给谁看呢。”   “哼。”回答她的是段梦莹高傲的背影,以及浓浓的鄙视。   唐知综入她的眼了,其他人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8章 坑钱   段梦莹自幼锦衣玉食,习惯周围人阿谀奉承的嘴脸,唐知综对自己态度谄媚,招招手他就过来了。   去唐家的段梦莹是胸有成竹的,哪晓得唐知综并不搭理她,自顾和两个孩子说话,多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便是身边的知青,唐知综都礼貌的打了招呼的。   段梦莹像受了奇耻大辱,指甲抠着书皮,怨气冲天的瞪着唐知综,眼泪汪汪的。   唐知综从容淡定得很,问同来的刘丽丽,“丽丽同志吃过饭了没,没有的话就来吃点。”   刘丽丽瞄了眼随时欲发作的段梦莹,尴尬道,“吃过了,吃过了。”   桌上的饭菜简单,不知是不是饿了的关系,刘丽丽闻着竟觉得香,听说桃花村生产队开始收割麦子了,她们生产队队长让她们有什么事没做的尽早做,过两天农忙忙起来,谁都不准请假,知青们就约着赶集,置办点生活用品,以免到时候忙起来没空。   回来时,段梦莹说要还书,死活拉着作伴,刘丽丽也是没办法,到现在没吃饭呢。   “待会得上工,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们自己找凳子坐,权二,酒幺,吃饭了。”   仍然没搭理屋里杵着的段梦莹。   段梦莹熬不住了,摔了书就走人,刘丽丽更觉尴尬,想解释两句,“知综同志....”   埋头吃饭的唐知综摆手,“丽丽同志,和她做朋友不容易吧,浑身臭毛病,以为所有人都得捧着惯着她,我又不是她爸妈,凭啥受她窝囊气,你瞅瞅,我好心好意借书给她看,她什么态度,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唐知综可没给段梦莹留面子,从段梦莹抱着书跨进他地界的那刻起,主动权就在他手里了。   他要激起段梦莹的征服欲。   他的话是说给段梦莹听的,故意说得大声,“不说买包糖送个谢礼,起码有句感谢吧,几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她20几岁的人不明白?怎么着...”后边的话没说完呢,就看跑到院坝外的段梦莹脚步顿住,红着眼眶跑出来,哭哭啼啼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说我,我爸我妈都没这么说过我,你凭什么啊。”   “凭我眼里揉不得沙子,成了成了,别在我眼前晃悠了,赶紧走。”唐知综嫌弃地挥着筷子,面朝着里边。   这下,段梦莹是真的走了,哭着离开的。   地上的书被刘丽丽捡起来搁在桌上,酒幺偷偷觑着唐知综神色,突然道,“爸爸,她该骂,书里有钱,她把钱丢了是不对的。”   唐知综正琢磨着事呢,听到酒幺的话,他懵了瞬,随即说,“对,所以爸爸必须要批评她。”   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他教酒幺的,酒幺对黄金没概念,他就通俗的说是钱,没想到酒幺还记着。   “酒幺,吃饭吧,吃了饭爸爸给你们洗澡。”唐知综慈善的给酒幺夹菜,酒幺瞅瞅外边火辣辣的天,“中午洗澡吗?”   “对。”他得去和酒鬼说说死婆娘的事,免得日后酒鬼怨他不经他同意就离了婚,在大是大非问题上,酒鬼得和他保持步调一致,要不就没法生活了。   好在酒鬼通情达理,强烈支持离婚,唐知综想问他在时为啥不离,酒鬼直接消失了,典型的缩头乌龟,怂货。   既然酒鬼同意了,离婚的事拖不得,唐大壮要他等农忙后,算算日子,起码下个月去了,他等不及,只要想到自己这么高大英俊有才华,竟然是已婚,他就浑身难受,给钱大送饭时,他故意绕去苏家。   谁知路上遇到叶英,她戴着顶草帽,准备去晒场晒麦子,有段时间没见,她好像更黑了,眼皮塌着,脸上的皱纹快赶上树皮了,他吆喝了声,“哟,这么大把年纪还顶着日头晒干活哟。”   趾高气扬的调调听得叶英登时面露狞色,唐知综站在树荫下,笑道,“都说养儿防老,你养的儿子好像没啥用呢。”   苏家这段时间闹得有点凶,3个儿媳妇都盼着离婚,苏国良隐有压不住的势头,不惜以死威胁,苏家在桃花村也算得上有名的热闹人家了。   叶英剜了唐知综眼,咬着牙没吭声,脚步明显更快了,这段时间家里乌烟瘴气的,3个儿媳妇抱怨她偷偷给卫军钱,干活不像以前卖力,时常阴阳怪气的说话,动不动就说分家,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要不是老头子拦着,她非好好收拾她们不可。   这会儿看到唐知综,免不得想起很多事,没有唐知综的话,自家不会搅得乱糟糟的,经过唐知综身边,她控制不住地拿眼瞪他。   “瞪啥瞪啊,有什么话你直接冲我说啊,眼睛又不会说话,你想表达啥我都不知道啊。”唐知综斜着嘴,笑得老欢了。   “.....”叶英拽着草帽,手背青筋直跳,沉默几秒,到底没说话,径直走了,走了两步,就看唐知综跟了上来,她停下,狰狞的脸颊突突跳了两下。   唐知综像没看见,“你不说我得问问我说不说啊,我找你是有大事要告诉你。”   叶英眉头拧成了川字,神情戒备起来。   唐知综好笑,“怕啥啊,光天化日我能欺负你个老人不成?我啊...”唐知综挑眉,“我决定和杜花儿离婚了。”   叶英懵了,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是不是高兴惨了,心心念念的儿子回来咯。”唐知综语气轻快,“还带着个儿媳妇,没准儿媳妇已经生了个孙子呢!”   说到‘孙子’时,他高兴地跳起来,拍手欢呼,动作滑稽,绷着脸的叶英憋不住破了功,噗嗤声笑了出来,意识到什么,立刻又拉长了脸,“你什么意思?”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和杜花儿离婚。”唐知综再次重申,叶英很是怀疑他的目的,闭上嘴巴不说话,浑浊的眼虚空的盯着路边的草,细细揣测唐知综的意思,最近她被儿媳妇盯得紧,不敢偷偷拿钱拿粮食去叶家,以致于苏卫军在叶家的日子不好过,前两天她嫂子还托人捎信,说她再不送口粮过去就把卫军他们撵出去,不住在叶家卫军还能去哪儿啊,唐大壮放了狠话,只要苏卫军回来,他不会放过他。   这会儿听唐知综主动说起离婚,不是卫军仅有的机会了吗?   “你会这么好心离婚?”叶英很是怀疑唐知综话里的真假。   “当然不会这么好心了,我离婚是有条件的...”他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你给我钱我就离婚。”   “......”果然不简单。   换作以往,叶英毫不迟疑就开骂了,但眼下情况不同,错过这次机会,再等唐知综开口不知要等啥时候,她能等,卫军不能等。   她咬咬牙,“你要多少?”   唐知综竖起无根手指,叶英撇嘴,“5块?你想得美,我哪有这么多钱。”物价才多少,唐知综还真是敢说。   “5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50,不讲价。”唐知综不知苏家有多少钱,反正能讹多少算多少,至于50是他随便说的,和人谈价钱是门学问,你最开始把价格喊高点,没人买再慢慢往下降,人都有贪便宜的心理,100块的东西买不起,降到80就疯抢了,而你若把价格定在60,待你涨到80,直接等着破产吧。   “50?”叶英惊愕,“你咋不说100算了。”   “我想啊,知道你拿不出来,这不为你着想吗。”唐知综笑道,“我还是很心软的,换作外村的,至少200,管你拿不拿得出来,拿不出来我就拖死不离婚,看谁熬得过谁。”   “......”和着她算待遇不错的了?   “你好好想想,答应的话就喊杜花儿回来我们去县里办离婚证,不答应的话当我没说。”说完他就走人,不给叶英讨价还价的机会,趁着离婚,该敲诈的就得敲诈,心慈手软是成不了气候的,想做个不努力的富豪就得先抛弃羞耻心。   送饭回来,他背着背篓去了杜花儿娘家,杜花儿是村花,和苏卫军私奔后,酒鬼去杜家村生产队找过,杜家人态度淡漠,要酒鬼反思杜花儿为什么跟人跑,1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是不会做出丢脸的事儿的,杜家人多振振有词啊,不知道的以为杜花儿在唐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为什么跟人跑,酒鬼回答不上来,他来回答。   杜家村生产队也到农忙时候,杜家没人,唐知综扯着嗓门喊杜花儿爸妈的名字,没多久,两老就回来了,约莫忘记他了,两人硬是没认出来,唐知综夸张的转了个圈,“咋了,我是知综啊,你们不认识我了嗦。”   两老表情有点怪异的僵在脸上,唐知综催两老开门,“渴死我了,有没有水。”等不及两老掏钥匙,他直接冲到灶房,使劲拽门上的钥匙,罗红花回过神,哎哟惊呼起来,“轻点,轻点,锁弄坏了要钱的。”冲过去推开唐知综,双手按住锁,面贴着门,护得死死的,就是不给唐知综开门。   唐知综站在边上,急促催促,“开门哪,我要喝水。”   “唐知综。”杜国忠嘴里叼着烟杆,国字脸的五官透着煞气,“不是说了我们不知道花儿去哪儿了吗?你还来干啥。”   “前年你们要我好好反思杜花儿为啥跟人跑吗,我想了快两年,终于想到了。”唐知综晃着脑袋,露出愉悦的表情,杜国忠看得头大,顺口就问道,“为什么?”   “不要脸呗,还能因为啥啊。”   “......”罗红花愤怒的转过身,唐知综得瑟地抖着腿,“不然还能因为啥,你和我说。”   罗红花:“......”   “你有不同意见?那你说。”唐知综摊开手,示意罗红花说。   罗红花:“......”   “你来就为说这个?”杜国忠嘴里吐出口烟雾,脸黑沉沉的。   “不止说这个,还得和你们说说其他。”唐知综扯了扯喉咙,“是在屋里坐着说,还是去地里边干活边说?”他很尊重劳动人民的意愿,无论在哪儿交流沟通,他表示都愿意接受。   但这话听在罗红花和杜国忠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虽然唐杜两家没了往来,唐知综的混账事他们都知道,尤其和苏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平时胆小怕事寡言少语的唐知综能说会道不说,吵架骂人也越来越厉害了,甚至还打了苏卫军老娘。   真去地里说话,稍不留神发生口角闹起来还不是丢自家的脸?   杜国忠和罗红花交换个眼神,罗红英掏出钥匙,打开了堂屋的门,土坯墙的屋子凉快,唐知综放下背篓,自顾找椅子,躺下后满足的喟叹道,“还是椅子舒服啊。”   丢人现眼的,罗红花撇嘴,“你还想说什么?”   “哦。”唐知综闭着眼,双手搭在扶手上,缓缓道,“就说说杜花儿不要脸的事儿。”   罗红花:“......”   “知综啊,说话要凭良心,花儿给你生了3个儿子,平白无故为什么跟人跑了,还不是...”   “不要脸。”唐知综很配合的补充完整。   “你来找茬的吧!”罗红花忍无可忍了,“你到底来干啥的。”   “想让你们澄清件事,花儿嫁进我们唐家,全部的人没亏待过她,是她对不起我们唐家,你们背后颠倒是非说我对她不好我就不乐意了,你们得替我澄清。”唐知综揉着额头,声音沙沙的,像要睡过去似的。   “我们啥时候颠倒是非了,你听谁说的,找他出来对峙。”罗红花是抵死不认账的。   “好多人都听到了,我怕你们忙不过来。”唐知综直起身,眼里含笑的望着哑口无言的杜国忠和罗红花,“说话要摸着良心,我对杜花儿咋样你们是看见了的,诋毁我打她,不怕天打雷劈劈死你们啊。”   “唐知综,你别太过分,这是杜家,不是你唐家。”罗红花气得不轻。   “你也别生气,我啥性格你们也知道,惹急了啥事都干得出来,我想法很简单,背着殴打虐待杜花儿的名声两年,作为背后始作俑者,是不是得赔偿点精神损失费给我?”他语气平和,完全是有商有量的态度,罗红花惊呆了,“精神损失?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你没找你赔你就是了,你有脸要我给你钱,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跟杜花儿学的呗,我算想清楚了,谁要脸谁吃亏,既然这样我要脸干啥啊。”不要脸活得轻松又自在,多爽啊。   杜花儿再次语噎,抬脚踹只顾着抽烟的杜国忠,杜国忠抖了抖烟杆,“我女儿在家没了你又咋说,你说她跟人跑了,谁知道她在哪儿,这年头,杀人埋尸的事儿又不是没有。”   “我有必要纠正你。”唐知综扬手,不疾不徐道,“不是我说她跟人跑了,是村里其他人看见说的,她跟人跑去苏卫军舅舅家躲着了,你们担心她死掉的话现在就去找,而我只要我的精神损失费。”   “没钱。”罗红花撒泼。   “没钱用粮食抵,正好我背了背篓来。”   罗红花气疯了,不想和唐知综多说,催杜国忠去干活,耽误久了,队长就该骂人了。   “去外边也行,让其他人给为评评理,我唐知综自成为杜家的女婿自认做得够好了,到头来媳妇厚颜无耻的和人跑了全怪到我头上来,最好让队长也来听听。”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公社干部空出个职位,几个队长暗中较劲呢,这件事闹大,杜家村生产队队长别想去公社了,他算为唐大壮扫清个竞争对手。   这么想着,他迫不及待起来,不等罗红花她们有所反应,他先拎起背篓出去了。   杜国忠抬着烟杆的手顿了顿,“回来。”   走到门口的唐知综满脸诧异的回眸,“喊我?喊我你说啊,幸亏的我耳朵好使,要不然会以为是谁家猫在叫呢。”   杜国忠嘴角抽了抽,喊罗红花把杜老大他们喊回来,唐知综又摆出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杜花儿是你们闺女,她的事儿还把全家捎上呢。”   罗红花恨不得撕掉他那种嘴,以前咋没看出唐知综脸皮是这么厚的人呢,罗红花害怕自家人吃亏,急忙跑出去喊人,把地里干活的人全喊回来,对付唐知综那样的人,不打不行,就得喊人狠狠揍两顿解气。   于是,喊自家儿子不够,她把杜家侄子侄媳妇全喊上,人多力量大生怕自家人吃了亏。   等她吆喝圈回屋,唐知综已经乐呵的背起背篓走人了,罗红花急了,“干啥走啊,不是渴吗,我给你倒水去。”   “下回吧,下回扯猪草路过,你得倒水给我喝啊。”唐知综眉开眼笑的,罗红花隐隐觉得不对劲,去看杜国忠,他掐灭烟,抽出没烧完的揣进衣兜,罗红花迟疑,“老头子,发生啥事了?”   “喊老大他们不用回来了,趁着天好,抓紧时间割小麦。”   “那我走了啊。”唐知综背着背篓,走得好不得意,罗红花恨得牙痒,“老头子,你答应他啥事了。”   “看看家里有多少钱,不够的话问大哥他们借点。”   罗红花懵了,好端端的借钱干啥,只听杜国忠说道,“下回知综来给他20块?”   啥?罗红花腿软,她们家哪儿来的20块,别说20了,10块都没有,到处欠着一屁股债没还清呢,她抄起门背后的扁担就要打唐知综,杜国忠喝住她,“干啥呢,事情闹大不丢脸是不是,他是啥人你没听村里人说啊......”   罗红花瘫坐在凳子上,有气无力道,“老头子,咱家哪儿来的钱啊。”   唐知综不管他们有没有钱,隔天又去了趟杜家村,杜国忠似乎料到他会出现,特意在进村的地里等着,尤可见眼角厚厚的黑眼圈,唐知综伸手接钱时,杜国忠摁住,“你说苏卫军娶花儿他老娘真肯给钱。”   “哪有娶媳妇不给聘礼的,他老娘有钱,绝对会给的。”唐知综夺过钱,财迷的数了起来,他没骗杜国忠,苏卫军结婚他老娘舍得花钱,前提是她拿得出来的话。   20块钱,不多不少,刚刚好,看来杜家人算数比苏家人厉害,两家做亲家,正好互补。   临走时,杜国忠又叫住他,“记住你说的,要和花儿离婚。”苏家条件比唐家条件好多了,如唐知综所说,没准能在苏家那赚笔大的。   唐知综甩甩手,“离,你通知她后天就去县里扯离婚证。”   有了钱,心情倍儿爽,连带着扯猪草都没那么累了,回到生产队时,太阳还没落山,远远就看到晒场的叶英四处张望,在找他呢,他吹了声哨子,不慌不忙的扯着猪草绕去晒场,没到呢,叶英就匆匆走了过来,晒红的脸神采奕奕的,“你说的真的?”   “我啥时候骗过你?我拿了钱随时离婚。”   “你发誓。”   “我发誓。”   看他真下定决心离婚,叶英心头的怀疑少了点,“我家没有50...”   “那就免谈。”像杜家都给了20,苏家不给50太没意思了,人的潜力没穷大,苏家肯定能凑够50的,而且他不认为自己心黑,酒鬼作为男人的脸面不值50块是事实,他唐知综不鞥不值50啊,而且感觉50很多,以猪肉价格来算的话,40来斤猪肉,摆酒席上桌几筷子就没了,多啥多啊。   他态度坚决,叶英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明早你过来拿钱。”   哟呵,唐知综心里乐坏了,苏家的家底似乎比他想的要丰厚得多啊。   不过他不是出尔反尔的人,说了50元就50元,多1分都不要,看旁边有人偷偷过来听他们谈话,唐知综嗯哼声,背着小背篓猪草往猪场去了,剩下几个大娘好奇他两说了啥,纷纷问叶英,叶英佯装生气,“我和他有啥好说的,又有人挑着麦子回来了,我干活去了。”   割麦子是齐根割到晒场的,晒干水分后用连枷打,完了过风机,再用手搓,过风机,基本两次就把麦粒弄干净了。   这项工作弄得晒场灰大,唐知综鼻子受不了,故而拿了叶英的钱撒腿跑得飞快,好像晒场有洪水猛兽似的,看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叶英却松了口气,离婚,离了婚她儿子就能回来了。   而唐知综没有骗人,拿到叶英钱后的第二天就去县里和杜花儿扯离婚证,贴心的他连杜花儿的介绍信都带上了的。   离了婚,他就是自由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49章 误会   离下工还有会时间,唐知综使劲吆喝着人们来围观。   有什么话,堂堂正正放出来,别事后像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说的人烦,他也烦,像这种渣女出轨首次和小三露面的震撼场面,人多才热闹,唐知综也曾追过许多娱乐圈的八卦媒体报道,自认有点八卦爆点认知,他朝不远处试图躲藏的苏卫军喊道,“苏卫军,藏啥啊,你老娘在晒场等你呢,两年不回家,还不好意思了嗦。”   地里干活的男人还好,女人早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了,左右瞅着唐大壮没人,丢了活儿就往竹林走,边走边为自己找借口,“怎么说唐老幺喊我声婶子,我得瞧瞧咋回事,两人耀武扬威的跟他身后回来,故意给人难堪呢。”   旁边年纪稍大的大娘急忙附和,“对对对,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刚离婚就大摇大摆回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俩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唐老幺心好,我这个做婶子的得给他撑腰去。”   有了合适的理由,但凡辈分比唐知综高的女人都身姿矫健的朝唐知综奔,颇像有敏锐嗅觉的八卦记者。   凭借唐知综在村里的人气,两分钟就围了几个头发花白的大娘们过来,远处还有人朝这边移动。   大娘们有正义感,最厌恶心术不正的人,几人站成两排,目光炯炯地望着公路口徘徊犹豫的两人,含着满嘴口痰,就等两人走近了。   张凤仙也在其中,为了表明立场,硬是干咳好几声,竭尽所能的收集‘口腔能量’,唐知综看她脸都咳红了,于心不忍道,“婶子,犯不着为了我这样,离婚是我主动提的,不怪她们,事情过了就过了,至少我有3个娃儿陪着不至于寂寞。”   欲言又止的丢下这话唐知综就塌着肩离开了,留下正义凛然满腔不忿的大娘们咬牙切齿瞪着那对招摇过市的狗男女,“看看知综多好的人,硬是被你们逼成啥样子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哪。”   “贼偷东西还晓得跑远点,你们倒好,专偷眼皮子底下的,是不是人哪。”   “也就看知综好欺负,刚离婚就大张旗鼓的回来显摆,咋滴了,二婚还摆酒席呢。”   任何时候,大娘们战斗力是最强的,唐知综走出去很远回头看,两人被水泄不通地围着,受尽指指点点,而翘首以盼盼着儿子归家的叶英硬是没挤进去,大娘们的本事可想而知有多强大,而精彩的还在后头,听到消息的杜家人跑来了,阻止杜花儿随苏卫军进村,罗红花态度强势,直指两人没扯证,没办酒席,同居不合法,不顾杜花儿意愿,拽着杜花儿就把人拖走了。   态度很明确,想要娶杜花儿,得找人看日子,敲锣打鼓办酒席。   厚颜无耻的程度令人刷新对她的认知,女儿不知羞耻红杏出墙,做老娘的有脸说摆酒席,脸皮也太他妈的厚了吧。   罗红花不管外人眼神,别有深意的看向人群背后的叶英,杜苏两家的事儿,苏家人表态就够了,杜国忠说了,苏家有钱,几十块钱的聘礼是完全没问题的,他苏卫军的名声坏了,不娶杜花儿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叶英多敏感多有经验啊,看罗红花那黑漆漆的眼珠就懂她啥意思,其他都是幌子,要钱才是目的。   不要脸,祸害唐知综不说想祸害她儿子,门都没有,这门婚事,她不答应。   两个妈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僵持不让,大有透过眼神杀死对方的架势,偏偏苏卫军看杜花儿哭得梨花带雨啥都顾不得了,急声道,“办就办,我家又不是没钱,过几天我就去杜家上门!”不仅办,还得大办,把村里人都请上,要他们看看自己对杜花儿才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至于唐知综,就是个烂人,配不上杜花儿。   他豪言壮语说得振聋发聩,后边的叶英差点没被气死,要不然她挤不进去,真想扇苏卫军嘴巴,家里的积蓄全给唐知综了,哪有钱办酒席,更别说杜家人没安啥好心,故意带杜花儿走就是为了敲诈她们钱。   放出话的苏卫军可谓春风得意,得意洋洋道,“我待花儿是真心的,到时候希望村里的叔叔婶子们都来喝喜酒,我苏卫军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好,日后谁家有个啥麻烦,但凡我苏卫军帮得上忙,绝不拒绝。”   呸,不要脸,谁找你帮忙?就知道吹牛皮,找你不如找唐知综呢,人家起码不胡吹。   唾弃的眼神快把苏卫军凌迟处死了,他硬是没感觉似的,不住的安慰渐行渐远的杜花儿,“花儿,等着我啊,唐知综拿得出钱娶你,我也能。”   日头晒,叶英又晕过去了,周围人忙着骂苏卫军,没功夫注意她,直到远远看到唐大壮出现在公路尽头,人们慌慌张张的轰散开时才发现倒在地上的叶英,“妈呀,叶英晕过去了,吓死我了。”   “她儿子都不管你管干啥,走走走,快干活,被队长抓到就惨了。”   正值农忙,被唐大壮逮到偷懒是很严重的事,没人搭理倒地上的叶英,各自匆匆忙回到地里,手脚麻溜的做自己的事,地里静悄悄的,没人再聊唐知综和苏卫军的事儿,倒是看苏卫军背着他老娘回家,远处的石林清了清喉咙,隔空向唐大壮打报告,“队长耶,苏国良婆娘装晕偷懒,扣她工分哦。”   声音难听得鸟儿喳喳乱叫,扑着翅膀飞远了。   整个桃花村生产队,唐知综是第一个离婚的,且他坦坦荡荡不惧人言,很是获得人们好感,猪场的大娘们顾及他心情不好友好的给他开后门,她们帮着扯猪草,喊他在家休息两天,过两天再上工,唐知综起初是不肯的,表示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拖累生产队的工作,自己的事儿是小事,生产队的事是大事。   思想觉悟高得令人自惭形秽。   这不,晚上在唐知国家打牙祭,高翠华端着碗就眼泪横流,说她幺儿受了委屈,要唐知国痛打苏卫军为唐知综出气,老太太精神充沛,中气十足,桌上属她精神最好。   今天买回来的肉是高翠华煮的,肥腻腻的,唐知综吃两片就吃不下了,只得慢悠悠刨饭吃。   “老娘,打死苏卫军也没用,咱拴得住她人,拴不住她的心,不和苏卫军跑,她也会和别人跑,何必呢,我又不是找不着媳妇,非得她不可哦。”唐知综话说得嚣张,唐知国听不下去了,乡下讨不着媳妇的男人比比皆是,唐知综就嘴皮子厉害,看他那德行谁愿意跟他过日子。   然而高翠华在,他不敢调侃唐知综。   分家后他妈整日阴沉沉的不说话,随着唐知综立起来,她嗓门日渐洪亮,最疼的儿子争气,她也有底气了,唐知国要是反驳两句,他妈准跳起来打他。   何必呢。   “你的能耐妈知道,想找啥样的媳妇找不着啊,妈就是看不惯苏家人的嘴脸,算了算了,妈再给你找个踏实的。”   “千万别。”唐知综好不容易跳出火坑,不想又栽进去了,“我不想结婚。”   再娶个杜花儿,他会倾家荡产的,为啥他穿旧衣服去县里扯离婚证,不就怕杜花儿看出自己有钱要平分家底吗,再去个女人,迟早得遭殃。   他拒绝得痛快,高翠华看得更难受了,尤其看全家吃肉吃得欢,就老幺不动筷子,抬手就拍唐知国伸向肉碗的手,哭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幺都没媳妇了,你做大哥也不想想办法,你有没有良心啊。”   唐知国有啥办法,先过着呗,杜花儿不在家他照样过得好好的啊,现在和之前没啥区别啊。   而且他看老幺挺高兴的啊。   他没来得及开口呢,巴掌又拍了过来,高翠华义愤填膺的,“咋了,老幺出了事你不管哦,要他打一辈子光棍哦。”高翠华天天在家帮全家人洗衣服煮饭,自认为自己有发言权,不像以前瞻前顾后,担心自己语气重唐知国他们把气撒到老幺头上了,她又说道,“你得想办法给老幺介绍个姑娘。”   “......”他几十岁的人了,去哪儿认识姑娘介绍给老幺,他妈也真的太不讲道理了吧。   “我和你说话,你哑巴了啊,是不是我年纪大说的话不管用了,行行行,我去死,死了算了。”   唐知国头疼,他旁边的余秀菊脑子转得快,温声道,“妈,知国懂啥,老幺的事儿我问问,早先就有几个人想和老幺组建家庭,我和老幺提过,他好像不感兴趣。”   如狼似虎的寡妇,唐知综哪儿提得起兴趣,他给高翠华夹肉,转移她的注意力,“妈,儿媳妇的事儿不着急,你好像瘦了点,多吃肉补补,这肉专门买回来给你补身体的,卖猪肉的问我是不是买太多了,我说我老娘几十岁的人天天洗衣服煮饭太累了,不吃肉不行,人家说你吃了这猪肉活到100岁不是问题。”   “好好好,妈多吃点,活到100岁,争取多给你洗几年衣服。老幺,你也吃......”自从高翠华上个月搬到唐知综家,坚决不肯让石磊石林洗唐知综的衣服,嫌他两洗不干净,唐知综穿着不好看,所以唐知综的衣服都是她洗的。   “妈,你别管我,你多吃点,看着你吃我就满足了。”   高翠华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老幺,还是你孝顺。”   两人又黏黏糊糊的开始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余秀菊嘴角抽搐了两下,老幺的鬼话,也就高翠华觉得是心窝话,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几斤肉吃得干干净净,石林和石森直接撑得站不直了,石磊直接搁下筷子就奔去灶房,高翠华骂他们糟蹋粮食不知节省,几斤肉,留些起来明天吃多好啊,3兄弟像饿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全吃了,看他们明天吃啥。   自从制服唐知军后,高翠华越来越唠叨,哪儿不顺眼就念念念,唐知综心疼耳朵,丢下筷子就喊钱大他们回家,高翠华要他把碗底剩下的油拿回去明早拌面条他都没要,装作急急忙的样子出了门。   漆黑的天挂着轮月亮,繁星闪烁,周围景致甚是清晰,甚至看得见地里干活的人影,钱大走在最后,低低问他,“你和妈真的离婚了吗?”   “嗯。”高翠华厨艺不如余秀菊,他没吃尽兴,琢磨着等两天再去买几斤肉回来,要余秀菊亲自下厨。   “爸爸,离婚是什么?”酒幺听到很多人说‘离婚’,具体啥意思他不懂。   唐知综解释,“离婚就是她不能分咱家的钱和粮食,咱家的一针一线都和她没关系。”   酒幺了然,借用大人的话说道,“离得好。”   唐知综侧目,赞赏的摸摸他的头,又回头看钱大,他抿着唇,又在装深沉了,唐知综抬头就敲他脑袋,“咋滴了,离婚不行?”   钱大低头,声音轻轻地,“不是。”   “不是你甩臭脸给谁看呢,放心吧,我是很开明的,她始终是你们妈,你们跟她亲近我不会阻拦,要孝顺她我也不会说什么。”他不是钱大,或许体会不到他对母亲的心情,无论他怎么对待杜花儿,他都理解和接受,前提是,“咱家的钱和粮食是我辛苦挣的,不准拿去给她。”   钱大嗯了声,随后就不说话了。   唐知综也懒得多说什么,钱大八岁了,很多道理其实已经懂了,他说太多不是好事,倒是权二和酒幺,唐知综告诉他们,“爸爸和妈妈离婚是为了你们,你想啊,你们需要父母照顾,她图爽跟人跑了不管你们死活,爸爸不离婚的话,她得病啥的,外边男人不管她,回到家咱父子砸锅卖铁得医她,你们说凭啥啊。”   “对,离婚,不给她钱治病。”酒幺声音稚嫩嫩的,听得人清爽,唐知综又去看权二,权二喏喏道,“离了婚她赖上咱咋办?”   “赖啥赖啊,你爸我怕她不成?”他就是老赖。   权二想了很久,不紧不慢地评价,“分得好。”   成功离婚是喜事,怎么能不和酒鬼庆祝,他很是积极的又要求给酒幺他们洗澡,酒幺他们素来不和唐知综唱反调,哪怕他洗得不干净,也极力配合他。   木墙的屋内,酒鬼躺在屁股宽的凳子上,像睡着了,唐知综过去推他,“难得有你安静的时候,睡啥睡啊,我有话和你说。”   酒鬼慢慢睁开了眼,眼神有点涣散,唐知综纳闷,“你又喝酒了?”   酒鬼扯着嘴角笑了笑,双手撑着坐了起来,无力的伸出手,唐知综急忙跳开,“啥时候改掉你动手动脚的毛病啊,我是来通知你的,婚已经离了,你现在是光棍。”   “谢谢你知综同志。”   唐知综摊开只手,酒鬼虚弱的抬头,眼神没有焦距,“知综同志,我...给你备好了。”   唐知综满意地缩回手,瞧着他脸色不对劲,“你不会喝了假酒吧?”像中毒了似的。   酒鬼摇头,呼吸轻得很,难得没像以往玩消失,“知综同志,钱大他们很喜欢你,希望你多照顾他们。”   不废话嘛,怎么说他们喊自己声爸爸呢,不照顾他们照顾别人哦。   “知综同志,你是个好人。”   唐知综听着不得劲,酒鬼专程留时间就为了夸他?反常即为妖,唐知综警惕道,“你是不是有啥事要我帮你做?”   酒鬼摇头,不知是不是没睡醒,又缓缓躺了下去,双目轻轻闭着,声音有点飘,“知综同志,钱大他们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好像在赞扬自己,唐知综却不踏实,“酒鬼,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和你说.....”没说出来呢,屋子消失了,酒鬼也没了踪影,唐知综活动活动四肢,暗骂酒鬼无赖,每次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就消失,惹急了他啥都不干,就奴役3个孩子要他心疼。   待3个孩子睡着,他偷偷起床,窗外月光明亮,他轻手轻脚打开堂屋的门,依稀看到桌下有个木箱子,他试着拉出来,使劲拉好几下箱子动都不动,回想酒鬼那心领神会的表情,他不禁想里边会不会是钱,离婚是何其隆重伟大的事,酒鬼性格懦弱不敢做,是他挺身而出,报答他是理所应当的。   他双手扒着箱子,使劲外拉,任凭自己如何用力,箱子纹丝不动。   索性伸手进去捞,瞬间想破口骂人,意难平的直接回屋点煤油灯过来,他妈的,整整箱子,尽是书。   《在人间》《最后一课》《了不起的盖茨比》什么书都有,甚至还有几本和孩子交流沟通的书,酒鬼啥意思,讽刺他精神世界不够充实是不是?他咬碎牙,怒气冲冲跑回房间,遇到被尿憋醒的酒幺,睡眼惺忪的喊他,“爸爸。”   “来,爸爸给你洗澡。”   酒幺:“......”   灶房没热水,酒幺站在檐廊上,光溜溜的抱着胸,夜里凉,他冷得瑟瑟发抖,提着半桶水出来的唐知综愣住,手试了下水温,有点冷,他脑子清醒了点,“回屋睡觉吧,爸爸给你们洗衣服。”   他得问问酒鬼啥意思,不把话说明白,别想有好日子过。   酒幺不知他怎么了,困得眼睛睁不开,“爸爸,不洗了吗。”   “不洗澡了,你回屋睡觉,爸爸把衣服洗了就睡。”是他唐知综有人性不拿孩子出气,遇到疯子,几个耳光就扇得酒幺头晕眼花了,大人的事大人自己解决,不牵扯无辜人。   他蹲在屋檐下,把钱大他们换下的衣服丢进桶,抹了肥皂就搓起来,草草几下拧干,换清水洗,又几下拧干晒好。   在他憋着劲准备和酒鬼干一架时,身体却没任何反应,木墙的屋子没出现,酒鬼没出现,唐知综咬着后槽牙怒吼了两声,酒鬼依旧没现身。   月亮躲进云层,周围瞬间黑了下来。   唐知综黑了脸,酒鬼不会他妈的睡着了吧。   唐知综生气的把衣服收进桶装着,心情平静了很多,酒鬼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没准以为他说的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是真的,所以想方设法送书来?   想到这个,唐知综呕死自己了,什么不说偏偏说这话啊,看吧,酒鬼误会了吧。   为了防止以后酒鬼送礼皆送书,翌日清晨,他慈父般的给钱大他们穿衣服,挤牙膏,装漱口水,体贴得钱大受宠若惊,“爸爸,你咋了?”   “没咋啊,钱大,你读书很辛苦吧,待会爸爸送你去学校啊。”他语重心长的,钱大皱紧了眉,没作声。   他似乎兴致很高,饭后主动提出洗碗,鉴于他洗澡的水平,钱大大着胆儿拒绝了,倒是去学校时,主动问唐知综去不去。   “去,爸爸得送你,这几天村里人忙着干活,人拐子猖獗,咱得注意点。”唐知综很是为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连要去山里捡柴的权二和酒幺唐知综都不让他们去了,“走,等我爸爸送你大哥到学校后和你们一块进山。”   钱大仰头看他,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啥情绪。   倒是酒幺童言无忌,小声和钱大说,“大哥,爸爸有点不正常。”   钱大牵起他的手,冲他摇头,示意他别说,他爸约莫是为离婚的事闷闷不乐呢,犯不着伤口上撒盐,他拉着酒幺走在最前,小声教他,“爸爸心情不好,你和二哥要哄他开心。”   “爸爸为什么不开心?”酒幺不太明白钱大的意思,忍不住回眸偷偷看他爸,他爸正和人说话,笑眯眯的,可高兴了。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酒幺,咱的妈妈你还记得吗,如果看到他,你不要喊她。”要不然爸爸会更难过的。   杜花儿离开时酒幺根本不记事,哪儿记得杜花儿的模样,不过很是听话的说了声好。   他爸说了,做妈的必须养孩子,以后谁给他饭吃谁给他钱花他就喊谁妈。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0章 房倒   去丽华村势必要穿过竹林走村头,会碰到地里干活的人,唐知综腰杆挺直,逢人就呲牙笑,心情似乎完全不受离婚影响,别人问起,他坦然地说送钱大读书。   笑容满面的表情,看在其他人眼里多有强颜欢笑的意味,人们不禁摇头叹息,骂苏卫军和杜花儿不是人,瞧瞧把好好的人逼成啥样子了。   目送钱大进了教室,唐知综领着权二和酒幺绕去山里捡柴,酒幺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人前笑呵呵的爸爸,捡起柴时脸上露出了阴狠愤怒的表情,温柔的眼神也不见了,他举起手,轻轻跑过去抱住他,哇的声哭了出来,“爸爸。”   唐知综正想如何暗搓搓的踹酒鬼两脚,大腿猛地被双细小的双臂环住,他垂眸,是酒幺担忧的脸,脸上布满了泪。   “爸爸,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不,老子想你们爸爸了。   唐知综没法这么和酒幺说,微微弯腰,挤出个笑说道,“哭啥啊,就你死鬼妈有啥好想的。”   酒幺摇头不信,眼泪像掉线的珠子,哗哗哗流不停,“爸爸,我们不认她,以后我们长大了只孝顺你,不管她,爸爸,你不要难过。”   前边的话听着舒服,后边的话好像不对味,他曲腿,视线与酒幺齐平,“谁和你说爸爸难过的?”他不知道多高兴,高兴得狂笑不止,面部快笑得抽筋了好吗?   “哦。”酒幺揉了揉湿哒哒的眼睛,吸了两口鼻涕,顺势搂着唐知综脖子,“妈妈是坏人,爸爸好,酒幺喜欢爸爸不喜欢妈妈。”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心是最纯粹干净的,唐知综无比相信这句话,他摸摸酒幺的脑袋,“算了,咱不捡柴了,回家爸爸给你们洗澡。”同为孩子的爹,他和酒鬼斗啥斗,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是,送书就送书吧,大不了以后当废纸卖。   怀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回到家他准备再给两个小家伙洗澡,去灶房看才知,昨晚洗衣服就留了清晨洗脸刷牙的水,已经没了。   想到石磊和石林正在地里埋头苦干,耽误他们不好,唐知综决定带酒幺他们去河里洗澡,河里清澈,不往中间走淹不死人,他以为小孩子喜欢玩水,酒幺会开心,哪晓得听说去河边,酒幺脸色煞白,权二脸上也血色全无,兄弟两像见鬼似的。   唐知综奇怪,“不喜欢去?”那就算了。   兄弟两木讷的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眼泪噙在眼眶里打转,紧咬着唇硬是不敢哭出声,唐知综更觉得奇怪,“你们咋了?”   兄弟两垂着头,不肯说话。   唐知综朝酒幺招手,酒幺急急扑了过去,唐知综抱起他,抓着他的手擦干眼里的泪,温声道,“怎么了?”   酒幺甩头,趴在他肩膀上,啥也不说,唐知综掰过他身子,放低了声音,“是不是不想洗澡?”   酒幺点头,唐知综又去看权二,权二无所适从的捏着衣服,脸上的惊恐溢于言表,唐知综不知两人发生了何事,细细回想,好像与河边洗澡有关,突然想起年前自己急着回去原来的世界带他们准备跳河自杀的事儿,两人懵懵懂懂,钱大敏感得多,隐隐察觉到什么。   “是不是大哥和你们说啥了?”   权二又要甩头,唐知综唤酒幺,“酒幺和爸爸说。”   “大哥说爸爸去河边会离开我们。”酒幺记得大哥读书前,叮嘱他们要好好跟着爸爸,爸爸表面坚强,实则心里很脆弱,容易想不开。   唐知综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想起年前自杀的事,估计是钱大敏感察觉到了什么,想说自己不是离开,而是带着全家投胎过好日子,他掂了掂酒幺,“好好的爸爸离开你们干啥。”孩子已经没了妈,再没了爸还怎么活下去,这也是他想带着他们一块上路的原因。   酒幺定定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映着他的眉眼,亮晶晶的,“爸爸,你真的不离开我们吗?”   “对啊,不离开。”   唐知综的打算是留家里偷懒的,怕两个孩子忘不掉年前跳河的阴影,索性带着他们去扯猪草既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又能在人前刷波存在感,不得不说,离婚男老好人的标签贴在他身上后,村里人对他友好了很多,走到哪儿都有人提出帮他背背篓,害怕他累着,淳朴的民风民情再次让唐知综感慨:环境好呼吸的空气才能好啊。   连续大半个月,人人勒紧皮肉咬紧牙关干活,谁都不抱怨不偷懒,瞅着他背篓装满就主动帮他背去猪场,不分你我,吃苦耐劳助人为乐的精神很是让唐知综倍受鼓舞,在闲暇间,他总算拿起了书本,翻开酒鬼的馈赠。   有时扯猪草无聊了就随手翻开看看,《在人间》特别励志的书籍,学生时期的唐知综翻过,为了应付老师草草摘录了些里边的佳句,再翻开时,他惊叹主人翁不为环境所屈服的毅力,环境再艰苦再黑暗,他始终坚持读书和学习,坚定的信念让唐知综为之动容。   他觉得高尔基这点和自己特别像,他为了过好日子,在崎岖的求富路上不屈不饶,纵使遭人怀疑,遭人追赶,他从没放弃过自己的理想,这条路阻碍过大时,他甚至灵活的选择开辟其他道路,教石磊学木工,鼓励钱大读书,他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创造更多的致富路。   这本书很适合他现在的心情,他随身带着,稍有空就拿出来翻翻,偶尔遇到几个好奇的村里人,他会乐于分享主人翁的故事,鼓励他们继续坚持,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冲着他的精神喊话,人们精神面貌好了很多,一改疲惫和倦态,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不知是不是运气好,麦子刚收进保管室,晴朗的天就轰隆隆雷雨密布,大雨倾盆而下,桃花村的插秧队还在田里,剩下最后几分地了,拧着股劲儿想插完秧收工,都没人收工。   雨势密集,语声盖过了所有喧嚣,呼吸间尽是尘土的气息,间或夹杂着麦香,唐知综在保管室抢收麦子,回到家浑身被大雨淋湿透了,浑身淌着水,却觉得畅快无比,钱大在煮饭,说烧水给他洗澡,唐知综等不及,直接洗冷水,出来时,阴沉沉的天好像又黑了两分,风刮得树叶沙沙响,甚至能听到山里树木倒塌的声音。   天比晴天黑得快,吃过饭他们就上床睡觉了,天气热,床上垫了凉席,钱大和权二搬到窗户边的矮床睡了,酒幺挨着唐知综,外边电闪雷鸣,酒幺有点害怕,抓着唐知综衣服,偷偷抬头朝外边看,“爸爸,会不会有鬼啊。”   “鬼你个头,赶紧睡觉。”唐知综侧身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不时闪过两道闪电,将屋里照得清清楚楚,钱大和权二趴在窗户边,都睡不着,唐知综想训他们两句,但听钱大道,“爸爸,好像哪儿漏雨了,滴答滴答的。”   唐知综静心听了几秒,“好好的房子咋会漏雨,赶紧睡觉,明天得早起读书呢。”   钱大坚持,“爸爸,就是滴答滴答的...”   唐知综没当回事,屋子新建没几年,离漏雨还早,即使漏雨,睡觉的屋不漏雨就行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空气凉爽,人很容易就睡着了,且任由如何刮风下雨,皆惊醒不了他们。   直到,清晨的光穿透窗户洒落半墙灰白,唐知综被外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吓醒了,雨小了,屋檐滴着水,滴答滴答的,高翠华声嘶力竭的哭喊分外响亮,“要死哦,哪个龟儿子给修的房子哦,才几年就塌了啊,我的老幺,我的乖孙......”   唐知综皱着眉,看看自己,又看看孩子们,朝外喊道,“老娘,哭啥啊,都好着呢...”说着,他意识不对劲,套上鞋子就朝外跑啊,院坝积了雨水,浑浊得像水池,快蔓延至檐廊了,高翠华卷着裤脚站在院坝中央,正对着右边倒塌的屋子嚎啕大哭。   右边,是茅厕,唐知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啊啊啊啊,我不要活了。”高翠华的钱和金子都埋在那啊。   暗沉的天飘着大片乌云罩在上空,唐知综像个泼妇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床的钱大和权二他们也看到倒塌的茅坑了,跟着哇哇大哭。   随后而来的人们以为压死了人,自发地拿锄头铲子帮忙刨土,经过一夜的雨水浸泡,土墙细碎的地方软成了泥,人们先把低洼处的泥清理了,把水引到沟渠,挖墙的挖墙,挑泥的挑泥,人们心情沉重,不知该如何安慰唐知综,没了媳妇,儿子又......   哎,屋漏偏逢连夜雨。   雨渐渐又大了,干活的没人退缩,都抢时间想早点把孩子挖出来,知青房的知青们也加入进来,男男女女,不嫌脏,但凡能装东西的都拿来装泥。   高翠华嗓子哭哑了,瘫坐在地上,“老幺,我的老幺哦,咋办哦。”茅坑藏着钱高翠华是知道的,她的老幺稳重,什么事都不瞒她,说那笔钱藏着给自己养老,他半分不花,要花的话自己挣,老天爷不开眼,她的钱是留给老幺的啊.....   唐知综像被人抽干力气,坐了许久,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直直往灶房冲,吓得高翠华以为他要自杀,脸霎时白了,“老幺,老幺,别想不开啊。”   其他人急忙追过去拦他,生怕他转眼拿把菜刀就抹了脖子,那真是造孽哦。   唐大壮双手抱着钱大和权二给他们做安抚工作,注意到唐知综的动作,丢下两人就狂跑,急得不行,“唐知综,你干啥呢。”   却看唐知综跑到灶房门口顿住了,眼神直直望着里边某处,唐大壮心里没底,不敢走太近刺激他,“知综,你要多想想钱大和权二,你有个啥事,他们咋办......”唐大壮喉咙堵得难受,设身处地,他要是唐知综,他恐怕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活着了,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心情的。   正欲再安慰唐知综两句,唐知综却转了过来,充血的眼圈依稀可见闪烁的泪花,他张了张嘴,“知综兄弟,有困难我们帮你想办法。”   语声落下,但听卧室的方向传来另外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大哥,咱家的茅厕哪儿去了?”   酒幺揉着眼,有点被在场的人吓到了,紧紧抓着钱大衣服,躲在他身后,“咱家的茅厕被雨冲垮了吗?”   奋力挖泥,心情沉痛的人们纷纷偏头,看看刚睡醒的酒幺,又看看闹着要死的唐知综,有点不理解发生了啥事,小儿子好好的,全家老小哭得那么伤心干啥?   钱大嗯了声,肩膀还抽抽搭搭的。   而确认灶房钱还在的唐知综也回过神了,想到自己在人前哭得惊天动地就脸红,眼瞅着茅坑的墙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急忙招呼他们停下,“同志们,雨大了,快进屋躲回雨吧,我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啊,我良心不安啊。”   “......”   “知综同志别这么说,都是同村的,互帮互助是理所应当的,孩子没事就好,茅厕塌了再建就是。”李建国说道。   “是啊,孩子没事就好。”   雨确实越来越大,人们弄得满身泥泞,唐知综过意不去,忙喊石磊石林进灶房舀水给大家洗手洗裤脚,这边离古井远,挑水喝不容易,人们哪儿舍得用井水,走到外边沟渠,顺着里边的雨水随意涮了涮裤脚和手上的泥,唐知综边热情的招呼大家进堂屋坐会,边到处找钥匙,人们看他迟迟找不着钥匙,直接让他别找了,左右衣服湿了,回家换身就是,况且身上**的,会把地弄脏。   于是,人们没有久留,各自带着工具就回去了,临走时不忘安慰唐知综别泄气,天晴了重新搭个茅厕就好了。   唐知综感激不尽,就差没痛哭流涕了,看得人们又是叹气,人哪,活着都不容易,唐知综好不容易改好了,别又被生活的重担压垮咯。   送走帮忙的人们,唐知综又坐了会儿才掏出钥匙开堂屋的门,酒幺纳闷,“爸爸,你刚刚不是说钥匙找不到了吗?”   “对啊,这不想起在衣兜里兜着的吗,酒幺啊,咱家损失惨重,以后咋个整哦。”他偏头看向倒塌的茅厕,旁边高翠华没哭了,眼睛像水洗过似的,“老幺,你是不是害怕别人发现咱家条件好了不肯帮咱清理倒塌的墙才哭的?”   不愧是她儿子,和她一样有脑子。   “......”   “妈,我哭是为了钱。”埋钱时他将就高翠华给的布料包裹起来埋进去的,想到钱淋了雨肯定遭殃,悲从中来忍不住才哭的。   高翠华不解,“那你后来咋不哭了?”像她,从看着倒塌的茅厕眼泪就包不住,哭了好久好久。   那不算我的钱我哭啥的,他的钱埋在灶房好好的呢。   虽然高翠华口口声声说钱是留给他的,唐知综收得心安理得,但每次看到高翠华抱着大盆衣服去河边洗,他就觉得不该拿她的钱,老人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自己省吃俭用,他哪儿好意思花,他是酒鬼的话自然没啥,但他不是啊。   所以他告诉高翠华藏钱的位置就是想表明自己的观点。   当然,所有条件的基础是他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能挣到钱,脱离富二代,做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轻而易举。   但不能和高翠华说实话,他说道,“哭也没用啊,乡亲们冒雨为咱干活,我要是哭哭啼啼的像啥啊,而且事已至此,哭解决不了事情啊。”   高翠华扭头看向坍塌的位置,吸口冷风,难受得不行,“老幺,那咋办啊?”   能咋办,自己动手挖呗。   母子两去借了锄头,拒绝任何人帮助,老老实实挖钱,唐知国吃过早饭带着石磊他们帮忙,唐知综让他们忙自己的事,不用管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他能行。   多年兄弟,唐知国头次见识他耍犟的时候,想帮忙趁早把茅厕清理出来,天晴后好找人搭,却被石林拦住了,“爸爸,让幺叔自己来吧,他不行的话会喊咱的,幺叔和幺婶离婚正难过,找点事做是好事。”石林看得明白,这两天他幺叔在假装坚强呢,不让他发泄通,迟早会憋出毛病来。   唐知国觉得有道理,便转身回去了,告诉唐知综要人的话就喊两声,别强撑着。   唐知综大致估计了下位置,挖井似的挖坑,他负责挖,高翠华负责挑泥去倒,没力气和唐知国说话,摆摆手,让唐知国先回去。   这是唐知综第一次用锄头,几下双手就磨起了泡,痛得厉害,刚刚人们是沿着外边往里边挖,幸亏没从里往外,要不然没准钱和金条就被挖出来了,钱好解释,金条就麻烦了。   他干活慢,加之手上没劲,硬是挖两天才把湿哒哒的布料挖出来,钱泡了水,黏在一块,都模糊了,用雨水冲刷后摊开搭在桌上晾着,能用的则用,不能用的就只有做起火柴烧了,东西挖出来,唐知综彻底没了力气,倒在床上睡半天才醒。   以为会看到酒鬼,出乎意料是酒鬼并没出现,自从上回送箱子书后,酒鬼像凭空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对钱大他们好酒鬼都不出现了,像他帮高翠华挽救了财产酒鬼也连个影儿都没有,唐知综禁不住猜测酒鬼是不是投胎去了,要不然解释不了这个现象。   雨连着下了四五天,天刚刚放晴,唐大壮就率领众人去公社交公粮了,唐知综去猪场报道才知道,过不久唐大壮就要去公社做干部了,桃花村生产队得重新选队长,对生产队队长没有啥特别要求,成熟稳重做事公平不徇私就行,唐大壮做队长以来,方方面面挺不错的,在保证人们有饭吃这块就做得比其他生产队队长好。   这下唐大壮去了公社,队上都在讨论新队长的事儿。   几个大娘看唐知综闷闷不乐的,故意找话题和他聊,“知综啊,你说队上谁做队长合适啊,我们聊老半天了,都没个目标呢。”   唐知综掌心的泡鼓着,总忍不住低头看,听到大娘的话,他抬眸,“我也不知道,谁想当谁当呗,只要能带领咱吃饱饭就行。”   这话实诚,大娘们都这么说的,而且她们住在村里多年,谁家人什么德行一清二楚,就说苏卫军,回到多少天就不老实了,不踏踏实实干活,成天往杜家村跑,昨天听说要选新队长,蹿得老高,嚷嚷着要所有人选他。   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   “知综啊,你大哥性格沉稳,这么多年没和村里哪家扯过皮,他想不想做队长啊。”有个大娘问。   唐知综哪儿知道唐知国想不想做队长,反正他不想,做队长有啥好的,活没少干,开会还得看干部脸色说话,有人脉了还不敢乱用,害怕被人举报,有钱的话更不敢大手大脚的花,多队长有啥好的哟。   “知综啊,你不知道,苏家人蹦哒得可厉害了,他们家好几个想做队长呢,大娘和你说啊,喊你大哥二哥也上上心。”   唐知综撇嘴,就苏家个个歪瓜裂枣的想做队长,信不信他天天去公社举报。   交公粮后,唐大壮又组织所有人开会说了粮食产量的事儿,顺势提了两句自己去公社的事儿,让想做队长的写份申请书,交去公社,由公社干部审核,完了公平公正的在队上投票,让人民群众选择自己的队长。   大会结束,苏家兄弟就跑去找唐大壮,喊他代写申请,好多人没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会写申请书那玩意。   唐大壮看着四兄弟激动兴奋的嘴脸,很想拒绝,但碍于情面,没有说什么,答应下来。   除了苏家兄弟,张凤仙两个儿子也报了名,唐家也有人报名的,唐知军算人气最高的了,唐知综问唐知国要不要试试,唐知国满脸不高兴,“我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做队长不得给咱生产队丢脸啊,要去你去,我不去。”   石林倒是想去,但他年纪太小,镇不住场子只得作罢。   几天下来,写队长申请书的也十人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1章 算计   唐知综这人文化程度是无可挑剔的,虽说以前颓废酗酒过,但人家认识到错误并且改好了,蹲监狱尚且有放出来的,唐知综不偷不抢,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做队长咋就不行了?英雄还不问出处呢,何况唐知综一个平凡人。   一旦将唐知综列入队长的人选,人们就觉得他没那么差劲了,尤其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看唐知综是越看越顺眼,为啥呢?唐知综有福气呗,小时候就没吃过什么苦,养得像城里人,白白净净的,和人说话也笑眯眯的,不像其他汉子,说话粗鲁,什么脏话浑话都往外冒。   她们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所盼的不过子孙有出息,子孙要有出息,除了勤勤恳恳干活,还得有贵人帮衬扶持,唐知综本身条件就不差,眼光长远,冲着他砸锅卖铁送儿子念书就看得出来,这样的人做队长带领大家,日子明显有奔头。   出于多种考虑,她们就是很看好唐知综,小时候不用干活就有饭有肉吃,娶的媳妇是村花,连生了3个儿子,分家没问任何人借钱,赊账喝酒有兄弟们还账,扯猪草有侄子忙前忙后。   不是有福气是什么?   虽然这几年破处封建迷信,但老人们心里仍然相信福气的说法,于是,猪场养猪的大娘们最先跳出来发言,“队长不认字,年底咱猪场的养猪报告谁写啊,难道要我们几个老太婆自己动手交鬼画符上去吗?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觉得队长必须得有文化,知综就挺好啊,他初中毕业,又爱读书,很擅长写报告嘛。”   另外个头发花白的大娘附和,“就是啊,养猪是咱生产队的优势,哪年的报告交上去没有受到领导表扬啊,换个文盲,他懂吗,他不懂。报告写不好,领导懒得看,明年分到队上的猪少了怎么办?”   每个生产队每年养几头猪是靠公社干部分配的,公社干部凭啥分配猪呢,就凭每年哪个生产队养的猪最好,好不仅限于重,除了重量,还得考量猪场人手的分配,人手多了不成,要以最少人力养出最肥硕的猪才是优势,而公社干部如何得知这些呢,就靠队长写的报告了。   所以会写报告至关重要。   这会儿的唐知综蹲在最后边的树荫下,正给钱大他们搓衣服,酒鬼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唐知综心里不踏实,逢高翠华端着盆来这边洗衣服,他就喊石磊挑了水,自己负责洗钱大他们的衣服,看看能不能见到酒鬼,问问他到底啥情况。   他洗得认真,压根没听清前边人说了啥。   倒是旁边高翠华的叹息他听得清清楚楚,地里的钱捞出来洗后好几张颜色泛白看不清数字没法用了,高翠华难受,做啥都心不在焉长吁短叹的,唐知综安慰她,“老娘,过去的事就不想了,咱得往前看,你想啊,再过几天你就是生产队队长的妈了,多神气牛逼啊。”   唐知军八面玲珑,呼声最高,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新队长了。   老太太嘛,儿子争气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体面,唐知军真成了队长,高翠华在队上算扬眉吐气了。   所以老太太要端着木盆来凑热闹,就是想亲眼见证这光荣的时刻。   前边站着许多穿短袖的人,他们埋着头窃窃私语,约莫聊投票的事,唐知综宽高翠华的心道,“老娘,你放心,真投票的话我会投二哥的。”举贤不避亲是他的原则,与其其他人做队长,肯定唐知军做队长对他更有利啊。   哪怕他不太喜欢笑里藏刀的唐知军,为了利益也得投票给他。   高翠华本来有气无力的搓着衣服,听到他的话后精气神瞬间来了,唐知综忍俊不禁,果然天底下的老太太都差不多,他又说道,“老娘,你放心吧,我和大哥说了,投票就投二哥。”   噗的声,高翠华扔了衣服,不高兴了,“有啥神气的,儿子是个贼,我恨不得把他塞回去我,他作队长我才不沾他的光,我嫌丢人呢。”   斑驳的光影落在老太太身上,半深沉半明亮,唐知综愣住了,“老娘,你咋这么想呢?”有个做队长的儿多风光啊,走哪儿不用看人脸色,受了委屈回家告状要儿子为自己报仇,往后在队上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高翠华竟然不喜欢?   “他有啥好啊,表面老实,花花肠子比谁都多,他媳妇也不是个好的,他做了队长,咱村里不得乌烟瘴气啊。”高翠华双手滴着水,轻轻朝后甩了甩,哼哼道,“他要做队长,我立刻去公社举报他偷我的钱。”   “......”亲儿子,不至于有这么大仇恨吧。   “老娘,会不会太狠了点?”   “不狠他我咽不下这口气。”高翠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定定地看着人堆里与人交头接耳的唐知军,眼底浮起丝怨恨。   她的钱为什么会被雨淋湿,归根究底就是唐知军害的,他不偷自己的钱哪有后来的事,偷鸡摸狗的人想做队长,别异想天开了。   见她态度坚决,唐知综暗自庆幸,得亏自己没在高翠华身上动过歪脑筋,要不然不得遭高翠华记恨到死啊,这么想想,不禁有点同情唐知军了,眼瞅着有机会升官发财的,恐怕会毁到自己老娘了,好好招惹女人干啥,唐知军还是自己活该。   母子两各怀心思望着不远处和人套近乎的唐知军时,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几秒后,有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打断沉默,“他唐知综读过几年书就做队长对咱太不公平了吧,咱也想读书也想学知识,咱有啥办法啊,家里粮食都没得吃,哪儿来钱交学费,我和你们说,你们是搞歧视,歧视我们没读过书的人。”   苏卫军站在唐大壮跟前,急红了眼,和猪场的大娘辩驳道,“我们小时你们大人嫌读书浪费钱,要我们多给家里干活,害得我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现在你们老了,又嫌我们是文盲担不起队长的职责,你们咋不想想我们不认字是谁害的啊,就是遭你们害的。”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几个猪场的大娘一时找不着话反驳,苏卫军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不禁有点得意,“谁说文盲不能做队长的,只要人品德端正,一心为人民服务,他就是称职合格的队长。”   这话听着没毛病。   在场反驳的瞬间没了话说。   就在这时,有道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问题你品德不端正啊,说啥说啊。”唐知综不知前因后果,纯粹不想听苏卫军说话,“队长是整个生产队的门面,上边领导想了解咱生产队的情况都是通过队长,就你这种见缝插针挖人墙角的德行,领导咋想咱生产队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猪场的大娘们拍腿,“对啊苏卫军,就你这德行做队长不是丢咱生产队的脸吗。”   唐知综站起身,擦着手慢慢走向人群,“你说小时候大人要你干活导致你不读书的,要怨你怨你爹妈,你冲李大娘吼啥吼啊。”   李大娘就是刚刚说话的人,她丈夫是唐家本家的,她年轻时养过猪,很有经验,猪场的人都听她的,偶尔隔壁生产队的猪拉肚子生病啥也会请她去看看,没理由在外受人尊敬的老把式在村里被个年轻人指着鼻子骂。   李大娘顿时来了劲:“是啊,不让你读书的又不是我,我害你啥了啊。”   难怪她听着苏卫军的话心头不爽,原来是这样,可恨她没反应过来,否则哪有苏卫军长话连篇的机会,看来还是唐知综厉害,要不然真被苏卫军绕进去了。   苏卫军和唐知综的关系人尽皆知,看他们针锋相对,其余人都不说话了,李大娘身边的老太太扯了扯她衣服,“咱不吭声,要知综好好教训教训他,实在不行咱再开口。”老太太是张凤仙婆婆,年纪大得牙齿都掉光了,因着爱去猪场溜达,和李大娘她们关系都不错。   李大娘轻轻点头,迫不及待的想看苏卫军被唐知综骂得狗血淋头的场面了。   在唐知综说话时苏卫军眼睛都瞪直了,恨不得过去撕烂唐知综的嘴,碍于在场的唐家人多,他忍了又忍,“唐知综,你啥意思啊你,仗着读过几年书就了不起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文盲是不是,我告诉你唐知综,你这是搞歧视,信不信我去公社举报你看不起我们劳动人民啊。”   “我歧视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咋滴了,爹妈辛苦将你拉扯大,你不感恩他们的好,竟抱怨他们不供你读书,你咋就不想想,那个年代吃口饱饭的人都没有,哪儿拿得出钱送你上学,你看看咱村,多少和你年纪相当的人是读过书的,他们有没有抱怨爹妈,就你怨气大,还说去举报我?你哪儿来的脸哪。”唐知综这几天心头憋着满肚子火没处撒呢,先是酒鬼送了箱子书不见踪影,后是茅厕塌了忙得自己半死不活。   苏卫军有胆儿在他跟前嚷嚷,嚷嚷个屁啊。   “知综说得对,我家建国没读过半天书,几岁就在地里刨食,从没怪过咱。”拦着不让李大娘说话的老太太忍不住自己开口了,“建国也想做队长,说咱能有今天的生活是生产队的功劳,他想为生产队做点贡献,但我想了想,做队长光有心不行,文化是硬道理,我家建国就不选队长了。”   李家老太太是家里最权威的人,她发了话,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立即表态支持老太太的决定。   李建国是队上的劳动模范,去县里见过领导的,他都不选队长了,其他几个人也起了放弃的念头,纷纷告诉唐大壮不用帮他们写申请了,做队长责任重大,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如此就剩下苏家兄弟和唐知军了,苏卫军不肯让步,队长必须是他的,回来后他才知道家里的钱全被唐知综骗走了,杜家要40块钱的聘礼,他压根拿不出来,罗红花说了,没钱的话婚事免谈,任由他磨破嘴皮都不管用,他如果做了队长就不同了,队长有工资,还能经常和干部们打交道,多体面啊。   杜家人会喜欢他这个女婿的。   作者有话要说:【净网行动结束,终于能更新了,凡是这章评论通通发红包哦!!】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2章 修茅厕   想到自己做了队长在杜家人面前扬眉吐气的情形,苏卫军浑身充满了干劲,骂唐知综道,“你算什么东西,仗着读过几年书就了不起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离婚的名义敲诈我家的钱,就你这德行,做了队长不得搜刮全生产队的钱财啊,那和旧社会的地主有什么区别。”   那笔钱是留给他结婚用的,现在倒好,被唐知综拿了,害得自己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罗红花表了态的,不给钱就不要杜花儿嫁给他,难道真要他娶不着媳妇打光棍?他为了和杜花儿过日子,偷偷摸摸藏在叶家两年,不娶她岂不意味着自己的罪白受了?   怎么着都不能要唐知综好过,苏卫军气红了脸,转身向唐大壮举报,“唐干部,我要举报唐知综骗我妈的钱,你是公社干部了,你得管管,拉他去公社问话。”他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注意几个哥嫂的表情,家里的钱是他们起早贪黑干活攒下的,没分家就全给叶英保管,前几天唐知综上门闹,3个媳妇偷偷打开盒子给唐知综钱被叶英骂得狗血淋头,结果呢...叶英背着她们私底下又给唐知综钱。   不是因为狗蛋打架吓着人,而是为了让杜花儿和唐知综离婚?   离婚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叶英凭啥掺合啊,还不就是觉得杜花儿离了婚,苏卫军拐跑她就不算拐跑有夫之妇不用坐牢?口口声声说高翠华偏心,她叶英又好到哪儿去?   妯娌3人相觑两眼,俱没作声,但不满明明白白挂在脸上,叶英见势不对劲,呵斥苏卫军,“老四你说啥浑话呢,唐老幺离婚干我什么事,他要离就不离,不离就算了,我凭啥给他钱啊。”她给唐知综钱见不得光,事情宣扬开,别人怎么看她,儿媳妇怎么看她?见苏卫军脸红脖子粗的欲反驳,叶英着急,板着脸训苏卫军,“干啥呢,钱在我兜里,我给没给唐老幺我还不知道啊,你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啊?”   苏卫军气得脸色发青,多次张嘴想为自己辩解,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妈堵了回来,一肚子话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看他有苦不能言,唐知综不禁心情大好,“苏卫军,你口口声声说我敲诈你老娘,你老娘又说没有,你们母子两到底谁在骗人哪,不是我看不起你,没读过书我能理解,但不至于张嘴就乱说吧,我唐知综以前再混都没说过说过谁的坏话。”   这话是真的,在场的人真没谁听唐知综说人的坏话,即使有,也不是胡说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有这桩事比较,人们更倾向于唐知综做队长,读过书,不爱说三道四,性格也热情,认真想想,真没啥好挑剔的。   人们再眼瞎都不会选个拐跑人家媳妇的同志做队长,故而在大多数人眼里,苏卫军没必要和唐知综抬杠,杠赢唐知综他苏卫军也做不了队长,猪场的李大娘站出来:“好了好了,不就是选队长吗,公社既然要求咱自己投票,咱投票就成了,反正我就赞成唐老幺做队长。”   其余人附和,“是啊,咱还得扯猪草呢,饿着人没啥,饿着猪我可舍不得。”   说着,人们就自顾背着背篓扯猪草去了,似乎压根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留下几个话多的妇女围着叽叽喳喳讨论新队长的事儿,苏家兄弟是没希望的,倒是唐知军人缘不错,人们纠结选他还是选唐知综。   旁边树荫下,唐知军听到她们议论后,思考着要不要过去聊几句,老实讲,他很想做生产队队长,不说威风体面而是单纯的想升到公社做干部,美丽婆家是镇上的,他如果成了生产队队长,托他们找关系把自己弄到公社做个干部,不愁将来没好日子过。   相较而言唐知综做队长意义不大,他没理想没抱负,成天想着怎么偷懒,这种人做队长会带歪生产队风气,他踟蹰几秒,迟疑要不要过去寒暄几句时,唐知综抢在他前头凑了过去,嬉皮笑脸地和她们开玩笑,其余几人被逗得眉开眼笑的,唐知军皱了皱眉,逢有人喊他说家里来客了,他不得不先回家。   来的是美丽婆家亲戚,富贵堂叔,送肉来的,说是担心农忙他们累坏身体,富贵买了两斤肉和两包糖给他们补身体,说得空请他们去趟镇上,商量结婚的事儿,唐知军连连说好,留他吃了午饭再走,喊周凤把肉煮了,王国栋直言不用,“知军兄弟,以后就是亲戚了,用不着见外,生产队还有很多事等着呢。”   聊了几句庄稼他就回了,唐知军跟着送他出村,王国栋年纪和唐知军差不多,以前没来过桃花村,只知道富贵找的对象是酒鬼侄女,王家好多亲戚看不起酒鬼家的人,曾劝他堂哥给富贵找个更好的,最好是吃供应粮的,哪晓得富贵就喜欢美丽,死活不答应。   “知军兄弟,听说唐大壮是你们唐家亲戚,你和他关系咋样?”王国栋试探的询问。   唐知军不解,王国栋面露迟疑,“有些话我也不知咋和你说...”他这几天常常去镇上是想给儿子在厂里找份工,他堂哥说,厂里有个学徒工的名额,本来是留给秦书记介绍的人的,他辗转问到,那人不是别人,是唐大壮,而唐大壮推荐的人是唐知综,臭名昭著的酒鬼。   唐家比酒鬼踏实能干的人多的是,他不懂唐大壮为啥独独介绍酒鬼去,不怕丢自己的脸吗?   见唐知军满脸困惑,王国栋没有多说,拍拍他的肩膀,“知军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想办法和唐大壮搞好关系对你绝对没坏处。”   唐知军以为他说的是选队长之事,有的话自己领会但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变味了,他笑笑,“都是唐家兄弟,他平时挺照顾我们的,国栋兄弟,改天有时间了来玩,我们兄弟两喝上两杯啊。”   “好好好,以后机会多的是,你不要嫌我吃得多就行。”   太阳高升,保管室外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唐知综被唐大壮拉到角落里,“知综,你老实说,你想不想做队长。”   唐知综望着不远处嘀嘀咕咕的苏家媳妇,嘴角微微扬起,“我做啥队长啊,累死累活还讨不到半句好话,我才不干呢。”   唐大壮:“......”   “知道我的不容易了吧,那你平时还跟我抬杠,你说你是不是...”唐大壮虎着眼,想好好唠叨唠叨,看唐知综频频望向窃窃私语的李翠兰众人,他眉毛倒竖,“你拿了苏卫军老娘的钱?”   这下,唐知综瞄了他眼,眼珠上翻,像死鱼似的,唐大壮毫不留情拍他一巴掌,“干啥啊,我问你话呢。”   他拍得不重,唐知综像疼得不行,呲牙捂住他拍过的地方,眼神不满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打我干啥,这种事不是想当而然的吗,你以为我凭啥和杜花儿离婚,不就是收了苏家的钱?”   唐大壮:“......”他就知道里边有问题,果然。   “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别人给你钱喊你离婚就离婚,你老娘的棺材本都给你买酒喝了也没看你听她的话啊。”唐大壮真是恨铁不成钢,唐知综要是他兄弟,非拎棍子狠狠揍他不可,离婚这么大的事不好好考虑,结果......唐大壮恨不得掰开他脑袋瞅瞅里边装的啥,他又问,“你离婚就没问过钱大他们乐不乐意?”   小孩子最是敏感,父母离婚,他们是最容易受伤的。   “问啥问啊,结婚也没问他们乐不乐意啊。”唐知综撇嘴,眼瞅着唐大壮又举起手,他急忙躲开,“大壮哥,不是我说你,刚做公社干部呢你脾气就这么大,小心别人举报你。”   唐大壮:“......”   唐知综想起正事,在唐大壮脸红耳赤准备骂人时,他抢先说道,“对了,大壮哥,你帮我找两个泥土匠修修我家的茅厕,要不然再下雨,咱全家撒尿拉屎的还得打伞,打伞就算了,不小心被冲到茅坑咋办,我不怕死,孩子年纪小,没见过祖国的繁荣昌盛呢,死了多不划算啊,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动工......”看唐大壮脸青得恐怖,语速飞快的说完这通话撒腿就往猪场跑了,经过李翠兰她们身边,李翠兰想叫住他,唐知综心领神会的小声说道,“你婆婆给我钱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啥离婚呢,你婆婆摆明了偏心苏卫军,怼她。”   唐大壮:“......”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咋就认为唐知综能做队长呢,不是眼瞎吗?   唐知综就没想过做队长,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帮着高翠华把衣服清洗起来,顺便说了明天修茅厕的事,高翠华觉得没必要,“找泥土匠得给工钱,太不划算了,直接喊你大哥他们搭砍竹子回来搭个篷子不就好了?”   唐知综端着盆,盆里是他和钱大的衣服,回答道,“要修就修个结实的,夏日雨水多,别不小心又塌了。”大多数人家的茅厕都是竹子围的,外边是鸡笼,里边是茅厕,唐知综嫌鸡屎味道重,修建房屋时,多的泥用来垒茅厕的墙有点不够,所有人都说没事,哪晓得大风都禁不住,得亏那会茅厕没人,否则死了人如何是好。   高翠华想了想,“找两个泥土匠也好,工钱妈给,你看看咋弄。”   唐知综下意识的想说好,余光瞅到地里睚眦欲裂的苏卫军,又笑了起来,“老娘,你的钱留着养老,我有钱呢,苏卫军老娘给了我钱的。”最后句话他说得有点大声,地里的苏家兄弟都听到了,苏卫山心头不是滋味,虽然他妈极力澄清自己没给唐知综钱,他们又不是傻子,唐知综拖了两年都不肯离婚,这次咋突然就离了,肯定偷偷得了啥好处。   苏卫山怨他妈偏心,但地里有人,不好说啥,埋着头就专心干活去了,苏卫国他们看苏卫山不说话,兄弟两也不多言,只是看苏卫军的眼神没那么友善就是了。   兄弟们的敌意苏卫军当然感受得到,他觉得他们恨错了人,拿钱的是唐知综,和自己有啥关系,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唐知综,眼珠快瞪出来了,唐知综故意挑衅地眨了眨眼,冲他喊,“苏卫军同志,你兄弟们在干活,你偷懒干啥啊,两年不回家,回家不干活,等着吃白食呢。”   苏卫山顿时沉下脸来,他个子不高,平时有点胆小,谁凶他两句他就怕得不行,听了唐知综的话,他吼苏卫军,“动作麻溜点,你以为你才两岁呢,在地里玩到饭点回家端起碗就吃饭,你看看铁蛋他们,哪个不比你强。”   苏卫军气得牙痒痒,唐知综可不怕他,挺着腰板,和高翠华有说有笑的回家去了。   唐大壮找的泥土匠隔天就上门丈量了尺寸,估算要多少挑泥,早先倒塌的泥挑到屋侧堆着,唐知综招呼石磊他们帮忙挑回来,修茅厕不是件大事,唐知综只通知了大房,哪晓得干活来了很多人,唐知军唐老四他们过来不说,卢力他们也来帮忙,连唐大壮都亲自帮忙挑泥。   这让唐知综心头不爽,照他的打算,唐知国和石磊他们帮忙,自己在旁边围观就行,可知青们和唐大壮在,作为主人家,他不好意思甩手啥都不做,最后没办法,挑了最轻松的活儿,挖泥,唐大壮喊他去村头挖,他懒得走,吩咐石磊石林把屋侧的杂草除了,直接挖屋侧的泥,他省事,挑泥的不用走太远也乐得轻松。   挖泥的四人,挑泥的三人,其余人给泥土匠打下手,他掌心磨起的泡没好,挥了几下锄头就疼得厉害,石磊怕他手受伤,连忙要他去旁边坐着休息,“幺叔,你不是干活的料就别勉强,咱多的是人,你休息吧。”   卢力点头附和,“是啊知综同志,你坐着和咱说说话,聊聊国家未来的发展前景啥的,不是我拍马屁,你说的那些是很有可能实现的。”国家的发展始终是越来越好的,汽车满地跑,高楼大厦平地起,不是没有可能。   唐知综搓搓手,掌心通红,他眉头紧皱地按了按,石磊催他,“幺叔,你就坐着吧,咱这么多人,你还怕活干不完啊,泥土匠说了,墙舂好,晒晒就了事,很快的。”   既然两人都这么说,唐知综不好坚持,指着冒烟的烟囱,“要不我回去拿根板凳来坐着和你们聊?”   石磊沉默两秒,提议,“要不我喊我爸顺便给你带出来?”   “不用吧。”唐知国听到了估计又给他甩脸色了,拿板凳又不用啥力气,他没有问题的。   这两天有点晒,太阳火辣辣的,胜在周围有几株高大的树木,石磊他们正好在树下,没觉得晒,唐知综回去拿板凳,剩下石磊,卢力,唐知军,卢力和他们不算熟,不知道说啥,故而埋头挖泥不吭声,石磊和唐知军没话说,也安静下来。   树下偶尔吹来阵风,清清凉的拂过脸颊,石磊抬头望了眼,“幺叔咋还没回来?”唐知综在时不觉得,他走后总觉得时间特漫长。   唐知综竖起锄头,擦了擦掌心的汗,“估计忙其他的去了,石磊,你幺叔有没有和你说他做队长的事?”唐知军盯着小路方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唐知综是队长热门人选,队上很多人表示支持,他问过唐大壮了,他替唐知综写了申请报告,待审核通过,就要在全村投票,目前来看,他们兄弟两的希望是最大的。   “幺叔没报名哪,幺叔说他不想做队长。”唐石磊嘌了眼卢力,不好复述唐知综的原话,唐知综说队长工资低,天天公社生产队两头跑,腿都得跑断,做得好口头表扬两句就算过去,做得不好又挨骂又受处分的,严重的话甚至遭人打击报复,傻子都不做队长,凭啥他接盘。   想他幺叔初中毕业都不看好队长,看来谁做队长谁就倒霉,他问唐知军,“二叔真的想做队长吗,做队长很累的。”   唐知军愣了下,顺口反问,“你幺叔说的?”他不知道老幺是真这么想还是故意说这种话打击他们的自信,他沉吟道,“我啊不怕累,只想带领咱生产队的人越过越好,将来提到丰田镇,都知道有个桃花村生产队。”说到桃花村生产队不再是些烂事,而是积极阳光正面的好事,人人羡慕向往的好地方。   男人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卢力明白唐知军的心情,他刚来农村,想法和唐知军差不多,盼着自己所在的生产队远近闻名,全国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那儿的农民在他们帮助下红红火火,生活水平名列前茅。   “二叔。”唐石磊抬衣服擦脸上的汗,泼冷水道,“人心复杂,你自个再努力村里人跟不上你的节奏干啥都白搭,众人拾柴火焰高,要想生产队名声响亮,得调动全村人的积极性,所有人朝同样的方向努力才会有成果。”   同为男人,骨子里都有野心,都想自己所在的生产队最好,在石磊眼里,带领生产队的人发家致富奔小康只有唐知综才做得到,为啥呢,因为他刚刚的话就是唐知综说的,所有队长候选人想的是怎么为生产队做贡献,怎么为人民服务,怎么提高粮食产量,而唐知综想的是怎么带动全村人积极性,斗志昂扬精神饱满的做好每件事。   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过上富裕生活。   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唐知军懂,然而要让全村人服从他的安排谈何容易,就说唐大壮,做队长期间也少落下埋怨啊,咋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懒得和石磊解释,转而问卢力,“卢力同志,知青们是不是都支持老幺啊?”   突然被点名的卢力被吓了一跳,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和唐知军说实话,毕竟唐知军也想做队长,他说实话会损唐知军的面子,害得他们兄弟膈应就不好了,他心虚道,“这两天忙,没时间讨论呢。”他不擅长说话,几个字已是耳根滚烫,唐知军心下了然,没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见状,卢力算松了口气。   修茅厕不费功夫,舂墙晒两日就搞定了,但唐知综要求多,死活要隔间小屋子用来洗澡,说每次洗澡被股屎尿味儿熏得难受,不仅要隔间屋子,拉着石磊做木工,说是铺层木板,不怕地湿了打滑,做啥都有他的借口,唐知国嫌他矫情,把他骂了顿,唐知综没皮没脸惯了,旁人说啥对他完全没影响,尤其跑腿干活的不是他,就更不怕麻烦了。   恰逢农忙忙完了,他又天天使唤石磊锯木头,刨平打磨光滑,整整齐齐的堆起来,到时候将地全铺层木板,看着清爽干净,光脚踩着也舒服。   石磊给唐知综做苦力习惯了,并未觉得据木头累人,天天往唐知综家跑,比去地里干活还勤快,唐知国和余秀菊习以为常了,并没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倒是唐知军心里不舒坦,人前爱阴阳怪气地为石磊抱不平。   听的人多了,竟真觉得唐知综过分了,芝麻大点事就使唤侄子,侄子是结了婚有媳妇的,哪能天天围着你这个幺叔转悠。   借着这件事,原本决定投票支持唐知综做队长的人少了很多。   队长是生产队表率,得以身作则,像唐知综使唤侄子前使唤侄子后的行为要不得,领导人还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自己家的事能不麻烦人就尽量不麻烦人。   这日,石磊像往常吃过早饭就去刨木头,他据木头已经很熟练了,切口基本平整光滑,手工刨刀也没啥问题,他幺叔说,等把木板铺了就能着手打家具了,打家具说简单也简单,照着图纸量好尺寸就没问题。   他资质不高,但幺叔说勤加练习的话,顶多两年就能自己就能到处给人打家具收工钱了。   清晨草木罩着层水雾,他瞅着新鲜的草,沿路扯了装进背篓,他扯的猪草越多,他幺叔就更轻松些,刚扯了把猪草,就听有人喊他,“石磊,又给你幺叔扯猪草呢!”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3章 拉票   听声音就是唐知军,石磊有点不高兴,唐知军为了拉票,整天四处转悠笼络人,许多人家的门槛快被他踩破了,不仅这样,他担心唐知综票数比他多,明里暗里说唐知综坏话,他听到过好几回了。   说实话,他瞧不起唐知军落井下石的行为,是男人就堂堂正正比票数,耍阴招算什么玩意。   注意到地里几双黑溜溜望过来的眼神,他扯了扯嗓子,回答道,“不是呢,我是为队上的猪多吃口新鲜猪草,幺叔说了,猪是生产队的,别以为猪场有人养猪咱就不闻不问只等年底分肉了,那是没有集体荣誉感的表现,能顺手扯把猪草就尽量扯,多吃把猪草,猪或许就多涨了两斤肉呢?”   为啥石磊希望唐知综做队长,因为他看问题明白通透,人人尽到本分或许不会饿着,但离富裕还有差距,如果人们团结不斤斤计较的埋头苦干,富裕是早晚的事。   石磊觉得很有道理。   李大娘家的自留地也在这,趁着不到上工时间,她特意来除除草,听到石磊的话,她像找到了组织显得无比激动,几年过去,总算有个良心人站出来为她们说话了,天知道她们养猪多辛苦,漫山遍野的扯猪草,有时午饭都顾不上,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别人能休息她们是不能休息的,得煮猪食,扫猪圈,忙得累死累活没人安慰半句,就这样人们还嫌她们工分高了,要求队上减少她们养猪的工分。   唐大壮没同意,她们又要求减少猪场干活的人,到分肉人人嫌少了,什么人哪。   “石磊,你幺叔说得对,听他的没错,管他给谁扯猪草,反正最后进了猪的肚子不就行了,有的人就爱挑拨是非,你别管他们。”说话时,李大娘故意瞅了眼唐知军,毫不避讳的掩饰自己说的就是他。   唐知军有些尴尬,解释道,“大娘,我和石磊开玩笑呢,这几天老幺手受了伤,石磊给他扯猪草也是应该的。”唐知综娇气,挖半天泥,掌心起了几个泡泡,刺破后化了脓,到现在都不敢碰水,煮饭洗衣服洗碗啥的全是高翠华和钱大做的。   李大娘哼了哼,没有戳穿唐知军的小心思,最近队上暗流涌动,唐知军和苏卫军为了队长位置暗中较劲,反倒是唐知综踏踏实实的,不作妖不攀比,该干什么干什么,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论心态,其他两人都不如唐知综,反正不管外人怎么看,她坚决拥护唐知综做队长。   李大娘本就对唐知综有好感,听唐知综站在她们的角度为她们说话,体会她们的不容易,投桃报李,她也不守着自留地了,和儿子儿媳交代两句后串门去了,猪场干活的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话多唠叨,所谓多年媳妇熬成婆,几人从年轻时关系就不错,到这个年纪,愈发合得来,她边扯猪草边绕去找刘大娘,复述了遍石磊和唐知军说的话。   自从唐大壮升成公社干部后,她们最怕的就是新队长拿猪场开刀,觉得猪场活轻松,减她们的工分,而唐知综敬重她们,体谅她们辛苦,他做了队长,猪场绝对不会有变化。   说得激动了,李大娘眼眶有点湿,“去年夏天,我家儿媳妇生孩子,遇到暴雨,我不得不耽误两天,说是耽误,专门托人帮忙扯了猪草的,那些人咋说的,说旁人帮忙干活不做数,该扣的工分就得扣,咱容易吗咱。”有些事她们嘴上不说,心头不是没有想法的,谁家都有遇到事抽不开身的时候,请自家帮忙扯猪草会被说,请别人呢,别人阴阳怪调的嫌她占着工分不做事。   刘大娘也感慨,“是啊,那段时间天不好,扯猪草要走老远的路,王麻子家自留地猪草新鲜,逢他媳妇除草,我托她留起来我背到猪场喂猪,人家二话不说全背回家了,还骂我偷奸耍滑,在我看来也就顺手的事,人家硬说得我......哎...”   “是啊,要不我咋说知综好呢。”   两人嘀嘀咕咕许久,待唐大壮扯着嗓门喊上工时,两人交换个眼神,边扯猪草边去找其他人说说这事,为了猪场,无论如何要让唐知综做队长,苏家人德行不好做队长是不可能的,唐知军品性不错,但这几天的做法有点败好感了,你拉票就拉票,犯不着故意贬低兄弟说兄弟坏话吧,这点就不如唐知综稳重,人家唐知综处变不惊,不拉帮结派,不笼络人心,不争不抢的很是坦然。   李大娘和刘大娘先找养猪的妇女说了投票选唐知综的事,趁着回猪场倒猪草,几人又好好商量了番,唐知综不拉票,她们得想法子帮忙,怎么说唐知综算猪场的一份子,唐知综做队长,她们面上也有光,商量过后她们就展开拉票行动了,别看她们年纪大,头发白了,但在家很有威严,和其他同龄的相处得还算不错,谁请她们接过生的,谁借了她们鸡蛋的,谁请她们帮过忙的,无论大事小事,但凡受过她们恩惠的就得和她们站在同一战线:投唐知综做队长。   至于家里有不同意见的,暂时不和他们说,免得他们跑到唐知军跟前说漏嘴,唐知军到处诋毁唐知综的人品。   所谓闷声发大财,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妇女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到公社干部们到村里组织队长投票选举时,李大娘她们已经说服大半人投票给唐知综了,但也有徘徊迟疑的,毕竟家里好些男人答应唐知军投他的票,突然听自家老娘说投唐知综,男人们很难做,总有种背叛的感觉。   张凤仙家里就遇到这样的事,李建国最初是想投票给唐知综的,然而被唐知军说服决定投他,唐知军人缘好,与谁都能聊,且从没和谁吵过架,亲家又是镇上的,以后有啥小道消息,生产队肯定比其他生产队领先,故而李建国拍板说会投给他。   临投票了,他奶奶和他妈突然要他转投唐知综,不是言而无信吗。   李建国觉得为难,张凤仙懒得和他多说,“待会投票你们站远处,我去投票,你们难为情我可不难为情。”她把李建国他们撵到竹林待着,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开会去了,李建国哭笑不得,再看旁边和他同样为难的其他人,叹气,“你们也不去投票?”   “投啥票啊,我妈说了交给她,连我爸说的都不算,你们家情况和咱一样?”   李建国无奈地点头,“是啊,我妈不知被灌了啥**汤,死活要投票给唐知综呢。”   以前说起唐知综,要么喊他酒鬼,要么喊他唐老幺,不知从啥时候起自然而就称呼他全名了。   “我妈不也是,不知道的以为唐知综是她亲儿子呢。”   几人纷纷摇头叹息,平时他妈不显山露水,这次态度强硬得很,谁唱反调就跟谁翻脸,连分家的话都说出来了。   “建国兄弟,你说咱新队长会是谁啊。”这场较量,几乎是中老年妇女和中年男同志的对抗,他妈他奶奶鼓足了劲儿要推唐知综做队长,理由令人啼笑皆非,说唐知综有出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猪场干活的多是40多岁的妇女,就唐知综一个男同志,而且工分是最低的,换其他人早受不了走人了,但唐知综越来越得心应手,不是能忍是什么?   要他说,就是唐知综懒,不想干重活,李大娘每天能扯四背篓猪草,他每天装一背篓就是下了苦功夫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可想而知。   “谁做队长我不知道,就怕我妈不满意结果跟人打起来。”   这话说到关键上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提议,“要不咱去保管室瞧瞧?”老胳膊老腿的,伤着就惨了。   李建国犹豫,“还是过会吧,咱去了也尴尬。”   几人懂他的意思,今天以前,他们都答应唐知军投票给他的,自己要是去了但把票给唐知综,不是打自己嘴巴吗。   “成,等投票结束咱再过去。”   选队长是大事,公社好几个干部都来了,唐大壮负责主持,另有人负责数票和监督,队上的人多是不会写字的,只能通过举手表决,在唐大壮认知里,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人人都会到场,怪异的是人数明显不如上次,有几户人家甚至只来了一人。   李建国家以前是劳动模范,在公社干部面前露过脸,唐大壮逡巡一圈没见到人,不由得问张凤仙他哪儿去了,张凤仙紧张的捏着衣服,生怕耳朵不好使举手投错了人,猛地听唐大壮问她儿子,惊得哆嗦了下,“啊,在竹林呢,唐干部,啥时候举手投票啊,你声音得大点,我怕自己听错了。”   话落,其他人哄堂大笑,王麻子媳妇也在其中,笑她,“张婶子,耳朵不好使来投啥票啊,这样的事就该让男同志来。”   王麻子媳妇面相刻薄,逮着哪个男同志和女同志说话就爱传人家有一腿,很不招人喜欢,以前李建国选劳动模范,她就说李建国偷偷给唐大壮好处,又说哪天看李建国和唐大壮媳妇躲在哪儿说悄悄话,张凤仙没少和她吵架,听她开口张凤仙就呸了声,“我来我乐意,我家的事我还做不了主要你多话,你谁啊你滚远点吧。”   王麻子媳妇撇嘴,和旁边的周凤嘀咕,“一大把年纪哪儿都有她,真有能耐就去选队长啊。”   以防两人吵起来,唐大壮凶了句制止他们,接着让唐知军他们说几句,轮到唐知综时唐大壮喊了两声没找着人,李大娘和张凤仙交换个眼神,为唐知综说话,“估计扯猪草去了,咱直接举手不就行了?”   没有对比没有差距,要不怎么说唐知综坦荡呢,人家不在意做不做队长,只想做好自己的事,够镇定。   唐大壮找人去把唐知综喊过来,选队长毕竟算得上生产队的大事,唐知综又是备选人,不在场怎么行。   于是,等唐知综到时,各人票数已经出来了,李大娘过来就握住他的手,高兴得热泪盈眶,“知综啊,你要好好干,咱生产队就靠你了啊。”   唐知综有些懵,石林喊他时他正教石磊量尺寸做标线,以为过来举个手就完事,看李大娘的反应,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嘛。   几人的票数由记录员记在本子上,苏卫军0票,他兄弟两票,唐知综19票,是最多的,今天起,唐知综就是生产队队长了,李大娘比自己儿子做了队长都兴奋,猪场的大娘们真心实意为唐知综开心,猪场出人才,她们队长就是从猪场出来的,谁敢说猪场都是些老娘们,她们一巴掌拍飞他。   唐知军获得17票,仅两票之差输给唐知综,和队长失之交臂的他站在唐大壮身后,阴恻恻的盯着满面春风的唐知综,眼底闪过丝嫉妒。   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唐知综半天才弄懂情况,他,凭借在妇女中过多的人气,成为了新队长,造孽啊。   他抬头望着高处的唐大壮,脸上并无任何喜悦,“我不干。”   啥?   他声音不大,偏偏喧闹的氛围骤然安静,他说的话格外清亮,霎时,四周安静得针落可闻,李大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知综,你说啥呢,你是咱举手投票选出来的,民主选举,你怎么能不干呢。”   为了帮他拉票,她们快磨破嘴皮子了,就这样他的票数才比唐知军多两票,两票啊,队长差点落到唐知军头上了。   他怎么能不干呢。   “大娘,民主选举归民主选举,问题是我没报名写申请啊。”   “你咋没写,唐干部帮你写的,公社审核过你们的政治历史,没有任何问题...”   “......”唐知综不禁破口大骂,“唐大壮,我□□祖宗,你他妈坑老子。”   唐大壮:“......”   公社其他几个干部忍俊不禁,做了这么多年干部,听说很多人为了生产队队长又是吵又是打的,没见过选上队长自己不干的,看着唐知综的眼神不禁有些好奇,不过秦书记在,他们没有说话。   “他是那个邋里邋遢的酒鬼?”秦书记扶了扶镜框,粗略的打量唐知综一眼,他见过酒鬼,衣服破破烂烂的,走哪儿都和人称兄道弟的,本想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哪晓得他能说会道,伙同其他几个老赖成天喝酒,思想没啥进步,还带坏了其他人。   为防止更多人被他带坏,他直接叫唐大壮把人领回去了。   不修边幅整日醉醺醺的酒鬼竟成了衣着整洁容貌洁净的读书人形象,秦书记觉得有必要问问他身上发生了啥。   “是他。”唐大壮苦着脸,“他有想法,对劳动人民的辛苦能感同身受,很讨长辈们喜欢,选队长这件事,我也是想让他试试而已。”惊觉秦书记视线灼热而凌厉,他低头沉默下去。   秦书记懒得拆穿他的心思,讨长辈们喜欢或许是真的,举手投票时他就注意到了,给唐知综投票的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至于后边的话,究竟是有意提拔还是试试,唐大壮自个儿心里明白。   “把人叫过来聊聊。”队长是公社和百姓沟通的桥梁,能不能胜任还得观望一段时间。   唐知综被叫进保管室,人群炸开了锅,早先被撵到边上的男同志们回来了,得知唐知综不想做队长,纷纷埋怨自己妈好心办坏事,人家不想做队长你投票有啥用,这下好了,选的人不想做,而想做的票数不够,让他们往后怎么和唐知军打交道。   王麻子媳妇最近和周凤走得近,她是卯足劲给唐知军拉票,到头来被个酒鬼赢了,她气得不轻,看李大娘她们凑堆讨论就满脸不爽,故意扯着嗓门道,“有的人就是搅屎棍,举个手就结束的事偏偏弄得乱七八糟,耽误的时间能干多少活啊。”   李大娘和刘大娘张凤仙她们商量怎么劝唐知综做队长,没空搭理其他,见没人搭理自己,王麻子媳妇更来劲了,“在地里说两句闲话就被骂说偷懒不干活,今天耽误半天咋没人跳出来骂人呢,没人骂我来骂......”   论辈分,王麻子媳妇是晚辈,骂起人半点不输队上老人,有人听不过去,劝她安静点,公社干部们在屋里说话,她骂骂咧咧的像什么话。   谁知王麻子媳妇越骂越来劲,“我骂咋滴了,耽误大家伙干活难道不该骂吗,你有啥脸说我,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堆草垛时,你和秋蓉躲在后边干了啥好事.....”   秋蓉是刘大娘儿媳妇,挺温顺的人,在王麻子媳妇嘴里竟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刘大娘气得嘴歪,推开李大娘就要过去撕她嘴巴,没到王麻子媳妇跟前呢,就有人快她一步扇了王麻子媳妇一耳光。   “整天唧唧歪歪像只乌鸦,有脸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不如先把自己洗干净了,你以为你自己是啥好人!”唐知综抬手就后悔了,她要骂就骂她的,他动手干啥啊,真他妈恨惨了骨子里的善良正直!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4章 新官上任   王麻子媳妇被扇懵了,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泪包不住的往下滚,几秒钟脸颊肿得老高,眼泪糊了满脸,半晌才回过神,死瞪着唐知综,唐知综抬起下巴,“就打你了怎么滴,自己家里乌烟瘴气还有脸编排别人,打你都是轻的,就该送你去劳动改造!”   听到动静,周围的人皆望了过来。   王麻子媳妇觉得丢脸,呜呜呜大哭跑开了,连打回去都给忘了。   刘大娘心头舒坦了,她就说自己没看错人嘛,早想教训王麻子媳妇了,唐知综替她出头,算出了口恶气,刘大娘正想和唐知综说两句话,瞥到前边公社干部站在门口,忙给唐知综使眼色,收拾王麻子媳妇哪天都行,公社干部在,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她挤眉弄眼的神色自然没逃过干部们眼睛,秦书记眉头皱了下,旁边唐大壮急忙解释,“王麻子媳妇爱乱说,清清白白的人落她嘴里就没落着句好话,知综同志这人好打抱不平。”   秦书记撇他眼,眼神意味深长,“大壮同志,你要记住你是公社干部,任何事都要做到公正公允,偏袒谁都是不对的。”   唐大壮连连点头,秦书记没有再说什么,既然选出新队长就没他们啥事了,公社还有事忙,他先走了,留唐大壮处理后边的事儿。   民心所向,唐知综是人民一票一票投出来的,胜在唐知综有点人性没有撂担子不干,唐大壮喊唐知综站到人前,正式向人们介绍;“今天起,唐知综就是桃花村生产队的队长了,待会我会和他交接工作,以后就由他负责安排农活,大家伙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   唐知综站在高凳子上,脸上不情不愿的,唐大壮见不得他要死不活的样子,拍他肩膀,“打起精神,跟大家伙说几句话,好好感谢感谢支持你的人。”   “......”不怨恨她们就是好的,还感谢?想得美!   “还不赶紧的!”唐大壮毫不客气的又拍他两下,唐知综瞪直眼,“干啥呢。”   妈的,眼瞅着石磊进步神速,过不久他就能做老板躺着数钱做个快活的有钱人了,偏偏落个队长头衔在自己身上,富裕自己就够累人的还要富裕整个生产队,老天尽给他出些难题。   还有酒鬼,最近不知发什么疯玩起了失踪,当真不给他活路。   吐槽间,底下爆发热烈的掌声,猪场的几个大娘们带头拍手鼓掌,“唐队长,唐队长...”   火辣辣的阳光下,她们脸颊通红,皱纹爬满的脸尽是汗,刺眼的光照得她们睁不开眼,但阻挡不了她们仰望自己的目光,期待,兴奋,仿佛极大的荣耀,唐知综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老百姓不容易,遇到个好领导更不容易,人家选他肯定希望自己能带领她们过好日子,他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的望着下边,说道,“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说啥场面话了,今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配合我的工作,有什么不同意见尽管提,只要为了生产队好,我都会接纳。”   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掌声,唐知综害怕她们手痛,抬手制止她们,示意她们安静,“现在我们就说说接下来的安排,麦子收了,秧也插完了,趁着没啥事,我决定组织集体扫盲.....”   扫盲是啥,村里人没有概念,不由得睁眼看着他,汗水蹭蹭滑过脸颊,眼神殷切。   唐知综解释,“扫盲就是扫除文盲,尽量让每个人会认字会算数,不做文盲。”   任何时候,读书学习是保持进步的最好途径,哪怕再不情愿,既然他成了队长,总要为人们做点事不枉费她们的苦心,扫盲就是他为他们做的第一件事。   瞧瞧他想得多周到,受之于民,惠之于民,完完全全的好领导好干部。   气氛骤然安静,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明白意思,唐大壮四叔举手问,“我们这把年纪还扫盲啊?”已经做爷爷的人了还扫啥盲,这辈子就这样了。   好几个人露出同样的神色,便是李大娘她们也有点懵,倒不是怕苦,而是嫌麻烦,真有那个时间不如多扯几背篓猪草呢,然而唐知综是她们选出来,总不能人家刚讲话就拆他台,那像什么话,李大娘态度好,温声问,“我们扫盲猪草谁扯啊。”   猪场的猪多,每天要十几背篓猪草,夏日雨水多,以防下暴雨,常常要囤两三天的猪草搁着,她们去学习,谁干活啊。   “大家不要着急,我先回答唐四叔的问题,唐四叔,你这把年纪正该扫盲,你们以前没读书是条件不好没办法,眼下在党的领导下,环境好了,作为‘为人民服务’的群体,自然希望补偿你们,而读书就是最好的补偿。”   他的话没说完呢,底下就响起声嗤鼻声,苏卫军:“我呸,要补偿补偿咱粮食,别扯些有的没的,这刚做队长就学会打官腔了,我呸。”   其他人没说话,脸上表情和苏卫军差不多,唐知综手指着愤愤不平的苏卫军,严肃道,“补偿粮食?你除了吃还会啥啊,忘记前几天谁哭天抢地的抱怨父母不让你读书的,现在给你机会你开口要粮食了,你翻脸咋比翻书还快呢,做你父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唐四叔是长辈都没说要粮食,你哪儿来的脸啊,你以为我喜欢折腾,我还不是为了大家伙好,你不扫盲,他不扫盲,谁都不扫盲,你是个光棍没人管你,队上的孩子们呢,不读书不认字难道要他们长大了继续做文盲,走到哪儿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你觉得他们心里会好受吗?眼皮子浅的东西!”   唐知综义正言辞,柔和的面庞浮起丝强硬,说得底下的人哑口无言,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希望,没有不希望孩子成才的父母,唐知综算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不想孩子读书吗?不想孩子有出息吗?怎么可能啊。   察觉众人脸上缓和的神色,他慢慢道,“任何时候,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点,为什么政府鼓励知青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真以为农村缺干活的人吗?”说几句话的功夫,他被晒得汗流浃背,抹了抹脸上的汗,继续说道,“祖国派知青们来是希望我们多交流沟通,将农村建设得更美好,不仅限于干活,还有文化,试问,最好的知识分子就在我们身边,此时不学更待何时啊。唐四叔,刘大娘,你们的问题很好,学习是要花时间的,害怕耽误地里的活儿在情理之中。”   庄稼是所有人的希望,他懂他们的心情,他清了清喉咙,大声道,“我告诉你们,学习干活两不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两百多斤粮食咱都挑得动,还害怕蚂蚁大的字?”说到蚂蚁时,他伸手比划了下,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李大娘道,“不怕蚂蚁大的字,就觉得我们年纪大了...”   “李大娘,你多大岁数就说这种话呢,学习不分年纪,想想你和孙子们并排坐着学习的画面,多温馨励志啊,爷奶爸妈干完活都在学习,他们有什么理由懒惰,没准孩子们发愤图强就出息了呢?”   李大娘被夸得不好意思,“真像你说的倒好了,成,扫盲我参加,你说得对,咱这辈人没啥指望但得给孩子们做好表率,咱是文盲,不能让他们也做文盲。”   “对,知综啊,刚刚四叔问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四叔你千万别那么说,你们有啥问题就提出来,我能解释的就尽量解释...”唐知综看向其他人,扫过憋着满肚子话要说的苏卫军他直接略过,苏卫军气得跺脚,“我有话说。”   “像你这种只想吃现成的,没出息就抱怨父母的话我懒得听,等你啥时候懂得感恩父母再说吧。”   长辈们没意见,事情算搞定了,唐知综松了口气,“学习不分老幼,我会和知青们商量扫盲的场地,隔两个月由他们出题考试,成绩前十的人奖励10个工分,年底多3斤肉......”任何时候,奖惩制度是最鼓励人的方式。   这不,人们听说有10个工分拿,眼神顿时明亮起来,苏卫军呸了句,“谁稀罕啊。”   不等唐知综骂他,李大娘先骂他了,“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你给我10个工分试试,就知道吹牛,人家知综是为了下一代的孩子们,你连媳妇都没有的人嚷嚷什么。”   闻言,其他人捂嘴偷笑,刘大娘抵了抵李大娘,故意扁着喉咙说,“人家咋没媳妇的,杜花儿不就是吗?”   “我呸,也得杜花儿嫁过来才算,就他好吃懒做靠父母兄嫂的人,谁肯嫁给他。”   杜家人不是啥好东西,只认彩礼,而苏卫军哪儿有钱给彩礼,等着吧,苏卫军娶不娶得到媳妇还不好说呢。   “你...”苏卫军气得脸色铁青,正想和她们吵两句,旁边苏卫山哼了声,抄着手走了。   这两日苏家闹得凶,苏卫山他们闹着要分家,而且都不想和苏国良两口子过了,几年的积蓄全给苏卫军挥霍了,虽然苏卫军咬定是唐知综拿的,但还不是为了洗清他拐跑有夫之妇的名声,继续过下去,到苏卫军结婚,还得他们掏钱。   苏卫山受够了。   回家时,苏国良在檐廊上编凉席,叶英弯着腰扫鸡笼,几个孩子蹲在角落里玩虫子,苏卫山喊了声,“爸,你没去保管室看热闹?”   苏国良动作滞瞬,“有啥好看的,唐知军老道圆滑,私底下就跟其他人说好了,不是他还有谁。”苏卫山报名他就料到没戏,队上唐家人占多数,平时再有磕磕绊绊,选队长这样的事情上仍不会帮外人,苏卫山他们想做队长比登天还难,没看李建国都没去吗。   “爸,队长不是唐知军,是唐老幺。”   等着吧,唐知综做了队长有他们家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5章 报复   苏国良难以置信,想到什么,眉头拧成了川字,“唐老幺是队长?”   唐知综凭啥做队长,干活捡最轻松的,偷懒跑得最快,逮着机会就讹人,那样的人做队长和古时候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他丢下竹篾,边擦手边起身朝外走,“我得向公社干部反映反映,唐知综拿了你妈几十块钱,选谁也不能选他啊。”   “公社干部都走了,你反映有啥用,妈自个要给他钱怪得了谁,爸,你也别怨我翅膀硬了不管你们死活,你和妈再护着老四,咱全家都得遭殃,赶紧分家,和老四划清界限吧。”提起苏卫军,苏卫山脸色就异常难看,回村后,苏卫军不干活挣工分,天天去杜家献殷勤,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养足精神给别人干活。   想想就来气,还有选队长也是,照理他是几兄弟里希望最大的,该团结起来给他拉票,他们倒好,尽忙着窝里斗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肯把自己的票数给唐知军也好过让唐知综做了队长。   叶英支着耳朵听父子两说话,不由得心下大骇,叨叨道,“唐老幺咋会是队长,票数会不会弄错了?”那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赖,选谁也不能选他啊。叶英没心情扫鸡笼了,嚷嚷着要去举报唐知综拿她的钱,政府说了,当官的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唐知综讹他们两次钱了,必须举报他。   “妈,你以为你说的干部们会听啊,上次开会你再三强调没给唐老幺钱,现在又说给了,说话反反复复的,你说人们会相信你吗?没准以为你公报私仇故意找茬,你觉得唐老幺会放过你?”苏卫山心头冷笑,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即使真有那回事唐老幺也不会认的,捉贼拿脏,谁看到她给唐老幺钱了?   “那怎么办,50块钱呢,就白白便宜他了?”   “什么?”刚跨进院坝的李翠兰听到这话,眼睛都瞪直了,“妈,你不是说只给了20吗,啥时候又成50了?”   难怪当时她就觉得叶英说20块钱时神色不自然,她和苏卫山说,苏卫山觉得她想多了,家里这几年没攒多少钱,能拿出20恐怕是极限了,结果呢......50块钱,够家里所有孩子读书交学费了。   叶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蹲在地上喊脑袋疼,伸着手喊苏卫山扶她回屋睡觉,李翠兰沉着脸,狠狠剜了苏卫山一眼,苏卫山不敢动,恰好苏卫国他们也回来了,瞅着气氛不对劲,苏卫国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家里出事了?”   李翠兰冷笑,“问妈呗,咱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刨食,攒的钱全给四弟还债了,合着咱几年白辛苦了。”   以前家里大小事都听叶英的,几个儿媳妇不敢多言,现在不同,李翠兰铁了心要分家,不害怕得罪人,何况她没自认为问心无愧,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苏卫国侧目看叶英,张了张嘴,被他旁边的孙晓华拦住,孙晓华抚着渐渐鼓起的肚子,脸上笑眯眯的,“妈,出啥事了?”   叶英哪敢说实话,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捶地哭喊起来,“分家就分家,你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要分就分,今天就给我分。”   苏卫国有点懵,分家的事提过好几次,他妈死活不答应,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他忐忑地瞄苏卫山,苏卫山抿着唇,脸色铁青,害得他有话不敢问,忐忑不安地望向手足无措的苏国良,想说点什么,再次被他媳妇抢了先。   孙晓华掐着他手臂的肉,轻声细语的说道,“妈都说分家了,咱听妈的,凡事别多问,心里有数就行。”   自己怀着身孕,铁蛋他们还小,分家对自己肯定没好处,但她宁肯节衣缩食养自己孩子也不想累死累活养苏卫军,苏卫军多大岁数了,狗蛋铁蛋都帮家里干活,他还成天到处跑,凭啥啊。   分家,必须得分家。   害怕叶英反悔,她直截了当的问,“妈,分家咋个分法,要不要我现在去队上问问?”   指望儿子儿媳出面安慰自己两句的叶英差点没咬断舌头,眼睛红得充血,“问,问啥问,我能亏待你们不成,个个狼心狗肺的,翅膀硬了就想分家,分分分,现在就分,免得老娘被你们一个个气死。”   孙晓华好笑,“妈,要气也是四弟气你,我们天天待地里,能气着你啥啊。”   如果不是叶英偏心偏过了,孙晓华不会想分家,话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继续装温顺,喊苏卫国去借称,称称家里有多少粮食,顺便请会计帮忙算算,每家能分到多少,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地上的叶英愣了一会儿,随即嚎啕大哭。   不过没人管她,都忙着清点家里的粮食,锅碗瓢盆,筲箕背篓箩筐,妯娌3人有商有量的,你要这个,我要这个,转完屋子又盯上鸡笼,叶英顿时蹦得老高,干嚎过的嗓子沙得厉害,“鸡是我养的,谁碰试试。”   分家是躲不过了,苏卫军不在家,叶英担心小儿子自己过日子凄苦,不好找媳妇,没和苏国良商量就自作主张要求跟苏卫军,苏卫山他们每年给他们粮食就成,养老的事儿交给苏卫军,叶英和苏国良年纪不算大,再干几年活不是问题,说是跟着苏卫军,无非想多替苏卫军干活攒点钱,苏卫山他们心头有怨也不能说啥,在唐知综成为队长的那刻,他们只想和苏卫军划清界限。   苏家没钱,也没外债,有会计在,差不多半天就分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去找队长开个介绍信,改天去镇上把户口分开就成了。   想到唐知综是队长了,苏国良和叶英心头膈应,抹不开面子找他开介绍信,户口的事儿拖着没办。   但在村里人看来,粮食分清楚就算分家了,没人在意户口,倒是拐着弯打听李翠兰他们各分了多少钱,苏家人多,也勤快,几年下来该有不少的积蓄,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生怕苏家风平浪静,跑到李翠兰她们耳朵边嘀咕,说叶英攒了多少多少钱,小心叶英不拿出来全留给苏卫军。   队上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高翠华就是这么干的,有前车之鉴,李翠兰不得不提防,怂恿苏卫山他们趁着叶英不在家,偷偷撬了盒子的锁,确认没钱才算松了口气。   至于没分到钱的事儿,人前没法说,因为说了人家也不信,村里每家每年开销多少大致有数,冲着苏家这几年的劲头,没钱根本不可能,总不能说叶英的钱全叫唐知综拿了吧。   不得叫人笑掉大牙?笑完后还骂她们活该。   何必呢,因此无论谁问起,苏家人都含糊地说没多少,至于真是情况,只字不提。   换作以前,知道苏家分家唐知综肯定会跑到叶英跟前冷嘲热讽几句,但他是队长了,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像以前逮着谁就落井下石,会显得自己很LOW。   况且他也没闲心关注苏家那点破事,他准备在竹林搭个草篷供全村人读书学习,不用忍受风吹日晒,平日没事还能乘乘凉,唠唠天,有益大家伙交流感情。   草篷不费事,村里男同志都会,唐知综特意挑了几个年纪稍大的老爷子,再叫上几个知青,老爷子经验多,能教知青们些基础知识,顺便拉近知青和乡亲们关系。   人多,两天就把地基弄好了,唐知综在旁边守着,不时给他们倒水,李大娘偶尔也会过来帮忙。   唐大壮做队长时,像这样服务全生产队的事不算工分,好比每年秋天掏水沟,挖沟渠,修路等等,叫到谁谁就得去。   但多是小伙子,年纪大的才不干这种事。   这次也是唐知综叫到了,不好意思不给面子才来的。   包括理发匠也在其中,他手巧,帮着堆篷顶,篷顶是麦秆和稻草混着由下至上垒,李大娘提着水壶来,见是他,不禁打趣,“还以为喊不动你呢,你咋想通过来帮忙了?”   “别说得我多不愿意帮忙,我也是生产队的人,队长既然喊了,我当然要来了。”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害怕唐知综天天到家里闹赶紧过来的。   有的事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就丢人现眼了。   况且他真不排斥找点事做,平时很难找到机会和几个老头聊天,偶尔聚着说说以前的事,挺好的。   李大娘笑了声,过去提了提已经空了的水壶,说起苏家分家的事来,“还以为叶英多聪明,没想到蠢得像头猪,不是我夸张,叶英比你妈差远了,你妈虽更喜欢你,但大事上拎得清清楚楚,分家不跟你大哥,不跟你,就要求你们兄弟轮流给她养老,在这个儿子家过得不好能去那个儿子家享享福,哪像叶英死脑筋要跟着苏卫军过,等着吧,有叶英后悔的时候。”   村里老人分家,多是跟着孝顺的儿子过,叶英脑子生锈了,苏卫军有啥好的,自己队上的活不干,天天跑到杜家转悠,人家是给他饭吃还是给他水喝了?蠢得连猪都不如。   “叶英两口子乐意,咱也管不着,李兰霞,别说苏家的事儿了,给我倒碗水啊。”旁边搭草篷的唐老头冲李大娘喊道。   李大娘:“来了来了。”   李大娘挨个给口渴的人倒水,经过唐知综身边问他要不要,唐知综瞥了眼粗糙的斗碗,“我不渴,他们喝吧,我回家看看石磊忙活得怎么样了。”石磊做木工的事是唐大壮找他交接工作时发现的,唐大壮不是多嘴的人,没和其他人说,唐知综觉得没必要瞒着,借着搭草篷铺地板的机会,就在人前提了几句。   他说李大娘就想到了,好奇道,“我看地儿不小,需要很多木板,石磊忙得过来不?”石磊跟着老丈人学木工全村都知道,但不知道学到哪种程度了。   “有石林打下手没啥问题,李大娘,你去问问谁有空,喊他们过来搬木板。”   石磊找着门道,做的板凳有模有样的,虽然细节不够完美,卖钱换粮食绝对不成问题,他对自己的教学还是很满意的。   “好,我待会就问问,顺便提水壶回去装满水再过来。”   “太阳晒,你别来回跑,喊人顺便捎过来就行了,你是猪场的技术工,不能因为这种事中暑了。”   李大娘被夸得高兴,谦虚道,“啥技术工,就是比别人多养几年猪而已。”说着,她递给唐知综一把扇子,竹篾编的扇子,磨旧了,唐知综接过手,左右扇两下,笑眯眯地喊凉快,平易近人得很,与不苟言笑的唐大壮完全不同,老年人就喜欢这种没有官架子的干部,实在。   唐知综交代两句就晃悠悠走了,夏天温度高,在竹林站着不觉得,走出竹林就开始冒汗,连扇子扇的风都是热的,石磊和石林在右侧草篷据木头,声音咔咔咔的,木屑到处都是,两人身上灰蒙蒙的,汗像水似的哗哗流,角落里堆着很多光滑平整的木板,他去灶房倒了碗水喝,问他们要不要。   “幺叔,我们不渴,就是囤的木头不够,要不要喊我爸去山里再砍些树回来?”   唐知综去柴房看了下木头,只剩下几根了,确实不够,他说,“喊你爸干啥啊,我喊其他人去。”   怎么说自己也是队长了,不能只使唤自家人干活,他朝石林摆手,“你去趟苏家,喊他们四兄弟上山砍树去。”   石林高兴地跳起来,“好吶。”他也看苏家人不顺眼,这两天纳闷幺叔怎么不找苏家人麻烦,原来是等着呢,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喜滋滋跑出去了,一溜烟跑得没了人影,唐知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往外追了两步,“哎,哎,石林,出门拿把扇子啊,中暑了咋办?”   “幺叔,他皮糙肉厚的不会中暑,你别担心他,对了幺叔,你喊苏家人干活,苏家人不干怎么办?”   唐知综冷笑,“不干就扣工分,你幺叔我现在是队长,要扣谁工分就扣谁工分。”   石磊想了想,“他们会不会骂你公报私仇?”   “骂就骂呗,骂我我继续扣他们工分,看谁拗得过谁。”   石磊竖起大拇指,“幺叔厉害。”   石林到苏家时,苏卫山他们正忙着围院坝,手里没钱,另起地基盖房子是不可能的,只得把属于自己的院坝用篱笆围起来,用来养鸡用,煮饭啥的,仍然借用以前的灶房,锅几家人共用,错开时间就成。   见石林站在院坝外,苏卫山眉头皱了下,“石林,啥事啊?”石林就是唐知综的喇叭,专门替唐知综跑腿传话的。   “草篷那边的木头不够,幺叔让你们去山里砍几颗树回来。”   上房的叶英在睡午觉,这几日屋里乱糟糟的,好好的院坝被分成四块,她心头不爽,听到石林的话,她翻起身,站在窗户边吼,“凭啥喊我们去砍树,村里没人了是不是?”   石林:“幺叔分配的任务,你们不干自己和幺叔说去,话我带到了,管你们去不去。”   说着石林就跑远了,气得叶英跺脚,喊着唐知综名字脏话连篇的大骂,难听入耳,苏卫山听不下去,停下手里的活儿,问苏卫国他们去不去,苏卫国没啥主见,“大哥去我就去。”   “收拾收拾咱走吧。”苏卫山想得明白,唐知综毕竟是队长,队长安排任务哪有偷懒的道理,况且村里好多人都出动搭草篷了,他们不干活,工分就比人少很多。   待他们甩空手出门,叶英快气得吐血了,真是养了群蠢货,人家明摆着报复他们,苏卫山他们还屁颠屁颠跑过去给他侮辱,丢她的脸。   除了苏卫军,苏卫山李翠兰他们都进山砍树了,山里有很多找野果子的小孩,不时偷偷打量他们,弄得他们不好意思偷懒,鼓足劲儿的砍完树,剃掉枝桠,合力抬到竹林,山里凉快不觉得多热,走出来衣服瞬间湿了,孙晓华怀着孩子,帮忙背砍刀,竹林里坐着乘凉的人,喊她,“晓华,你挺着肚子干啥活啊,别人看了以为唐老幺故意欺负你们呢。”   孙晓华心道,可不就是存心的吗?   有啥办法,谁让苏卫军拐了人家媳妇呢,她是受了连累。冤有头债有主,只希望唐知综对着苏卫军开炮,别伤及其她们了。   走了几步,听前边人又喊,“你们把树抬到这干啥啊,得抬到唐老幺家。”   孙晓华:“......”   本来就满肚子牢骚的孙晓华不乐意了,又不好发火,装无辜道,“唐队长没说啊。”   “有啥好说的,石磊在唐老幺家锯木头做木板铺地面,你不抬到那去抬到哪儿去啊。”   孙晓华诧异,这几天分完家忙着收拾屋子,编篱笆围院坝,不知道有这事,她不由得问道,“石磊还会做木工?”语气怀疑,要不是看她怀着孕不容易,没人会搭理她。   理发匠说道,“石磊跟他老丈人学了木工,这几日在唐老幺家做木工呢,你们砍的树是要削成木板铺地上的,不抬到唐老幺家石磊怎么处理?”   恰逢摇着扇子准备去杜家找儿子的叶英经过,听到这话,牙齿差点没酸掉,她咋觉得唐知综做队长后,唐家条件越来越好了呢,就石磊会木工?叶英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黄木匠好几个女婿呢,没听说哪个多厉害的,石磊才学多久,咋可能学到真本事,多半是唐知综骗人的,只为多分点工分给他侄子。   难怪以前不计工分的活突然给工分了,不是觉得干活的人辛苦,而是变相的捞好处呢。   不行,她得去唐家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gt; 第56章 愿者上钩   她气势汹汹地奔向唐家,途中特意清了清喉咙,想着如果石磊偷懒没干活,她立刻扯着嗓门嘶吼,要全村人看看唐知综是如何包庇侄子骗工分的,想方设法把唐知综的队长搅没了,怀着热死自己拯救全村的想法,她摘了几片芋头叶盖在自己头上,躲躲藏藏的在竹林里穿梭,眼瞅着快到唐家了,她突然停了下来。   有些日子没来西边,眼前的茅草屋令她陌生,不是茅草屋令她陌生,而是屋子周围的环境截然不同了,屋子四周围满了树木,树影斑驳的映在土墙上,风过而晃动,明暗交替着,屋侧挖了个池子,里边蓄着水,水面飘着几片竹叶,竹叶晃悠悠的,看得人心旷神怡。   叶英愣在原地,迟疑回眸望着通往竹林的小路,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唐知综是单地户,整日游手好闲不着家,家里穷得叮当响,饭都吃饱的人怎么可能有闲情挖水池种果树,莫不是屋里有了女人?   想到这个,叶英稍微平静的心情又变得暴躁愤怒,带着嘴角的肉抽搐起来,她不禁想得更远,唐知综有女人绝对不是近期的事儿,没准两人早好上了,因为没有离婚不敢光明正大的住过来,她就说好端端的唐知综咋会提出离婚,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恨自己被骗得团团转,白白给他50块钱,自己没问他要钱就不错了。   越想越窝火,她扔掉芋头叶,掰断一截树枝就冲去前边要找唐知综算账还钱。   树上的桃子还是青疙瘩,石林摘了两个,他一个石磊一个,他吃得津津有味,石磊却被酸得牙疼,他咬了一口就扔掉了,去看唐知综翻图纸,他不懂看图纸,拼接处不够完美,就说做凳子,唐知综讲解好几遍他才慢慢领会到那层意思了。   此时看图纸上的局部图形是他没看到过的,好奇道,“幺叔,这是啥啊?”   “是柜子。”唐知综指着柜子图纸顶盖和柜身,“这面高出5工分留作凹槽,你划线时,内宽外窄,这样做顶盖就照着形状做个同样尺寸但内窄外宽的吐槽,拼接时把凸槽盖在凹槽上使劲踩,扣起来就能上下活动,省了几颗钉子不说,用几十年不是问题。”   唐知综教石磊做家具,除了必须用螺丝钉的地方,其他能不用螺丝钉就尽量不用,尽量用原木拼接,有些地方用削尖的木条替代螺丝钉。   木头家具,尽量用木头比较复古,而且不影响质量。   石磊望着图纸看了几秒,有点没自信,如果凹槽磨得不够光滑,不就白白浪费整块木头了?   唐知综拍他肩膀,鼓励他道,“熟能生巧,像这样通过凹凸槽拼接的地方有很多,你害怕浪费就用凉快小木板试试,熟练了再做柜子,不只柜子,桌子抽屉咱也能采用这样的方法.....”酒鬼送的木工书多,这算比较简单入门的,还有更复杂的,既然要做木工,务必要做到精细精美,要人看了就忍不住花钱买,那才是生意的极致。   上辈子的他绝对不会追求精益求精,钱是挣不完的,有的花就够了,但这辈子既然有点天分,总得好好利用,没准真的干出番大事业,成为龙头老大了呢。   有机会站在金字塔尖,何必委屈自己挤中间呢?   唐知综是真心决定培养石磊的,讲解得自然特别用心,讲完顶盖,他又指着柜子的四只脚,比普通柜子,图纸上多了四个轮子,能随便推着活动,唐石磊看得惊奇,听唐知综细细讲解后,眼神不由得亮出了光,真能做出这种柜子,肯定很受欢迎,家里的柜子笨重,搬来搬去特别费事,尤其里边装满粮食后,想挪动特费事,若装四个轮子就轻松多了。   他快按耐不住的想早点尝试了。   看他摩拳擦掌的,唐知综又说了两句,望着渐渐西斜的光,劝他不着急,“白天还是专心锯木头削木板,傍晚回家有空的话可以多练练手,等草篷搭起来,没啥事了你再全身心投入。”   石磊连连点头,盯着图纸看了许久,恋恋不舍的回到位置,他做事专注,很快就不想柜子,专心做好唐知综交代的事儿。   太阳的光照着西边墙,墙上趴着只蜘蛛,约莫受不住了,快速地往上边爬,唐知综看得有趣,突然听到声尖锐的惊叫,“快来看啊,唐知综在家偷懒哦,唐石磊也没干活,他们合伙骗工分哦!”   他捂着耳朵就能听出谁在乱吼乱叫,靠在躺椅上,手里摇着扇子,惜字如金地对石磊说,“不管她,做你的事。”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人们没空,任叶英喊破喉咙也没个人过来,她站在树荫下,喊得口干舌燥头脑发晕,瞅着小路上始终没人,气得差点晕厥,她都逮着唐知综他们偷奸耍滑的证据,应该剥夺唐知综的队长重新选,为什么就没人来凑热闹。   真是要气死她呀。   事已至此,要她离开是不可能的,她得找唐知综理论,坑骗了她50块钱还使唤她儿子干活到底几个意思,信不信她去公社举报他!   自认为捏着唐知综把柄,她得意洋洋进了院坝,眼神四下打量,院坝里晒着草,两侧檐廊堆着光滑平整的木板,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叶英愈发认定唐知综有了女人,她紧了紧手里的树枝,虚张声势的走了进去,见唐知综闭着眼睛睡觉,她怒吼道,“唐知综,还老娘的钱。”   石磊和石林害怕唐知综吃亏,俱目不转睛盯着她,生怕她挥起手里的树枝打向唐知综,谁知她竟然找唐知综还钱,石林呸了句,“你以为你谁啊,你说还钱就还钱,不要脸的老家伙。”石林记忆里,苏家给钱是为了安抚钱大被狗蛋凶神恶煞吓到的精神损失费,那会没分家,李翠兰的意思就代表了苏家,这么长时间叶英不过问,非得今天来,摆明了不满唐知综安排苏卫山他们干活。   活不是白干的,他幺叔说了,干够半天就按半天工分给,干够一天就按一天工分来,苏卫山他们今天凑不够半天也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怪不了别人。   叶英哪儿来的脸过来耀武扬威?   躺椅上的唐知综没动,撑开眼皮瞅了一眼叶英,手里的扇子继续左右摆着,毫不气定神闲。   见自己被无视,叶英的怒火攒到极点,单手叉腰,恶狠狠威胁唐知综,“信不信我去公社告你坑骗老百姓钱财,不配做队长!”   “我呸!”石林听不下去了,骂道,“不要脸的老不死,谁坑你钱了,钱大被狗蛋吓得几天没去学校,我们没找你麻烦就仁至义尽了,你还有脸来?你年纪大就了不起是不是,你要去公社闹就去啊,顺便说说苏卫军拐跑我幺娘的事,让公社干部断断公道!”   唐知综跷起二郎腿,斜眼瞥向石林,轻挑了挑眉,石林会意,跑过去拉起叶英手腕就往外边走,“不是要去公社吗,走走走,我和你一块,看看公社干部听谁的。”石林跟着唐知综时间不短了,他幺叔想什么稍微递给眼神他就懂,刚刚他幺叔的表情是暗示他配合叶英闹呢!   想想也是,他幺叔是队长,大壮叔是公社干部,算自己人,有事肯定护着他幺叔,怎么可能信叶英的鬼话。   叶英的本意不是去公社闹,她有点怕了,使劲挣扎,“放开,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打你。”   石林嗤鼻,“你敢打我我就往地上躺,要你养我下半辈子你信不信。”真以为他天天给他幺叔挑水洗衣服跑腿传话啥都不懂呢,论讹人,他幺叔传授很多经验,专门对付像叶英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   果然,叶英害怕摊上事,不挣扎了,被拽着走出院坝,她急得不行,服软道,“我和你幺叔开玩笑的,你先放开我,我找他说点事。”   叶英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明明占上风的是她,唐知综他们咋就不心虚呢。   石林重重甩开她,鼻孔哼了声,“就知道你是狐假虎威,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幺叔做了队长就害怕外人说他仗势欺人了,真惹急了,用不着我幺叔出面,我们兄弟就能收拾你们。”   他嫌弃擦了擦手心的汗,撵她滚。   叶英气得不行,偏偏又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怒气冲冲走了,走到半路,遇到抬着树缓缓而来的苏卫山他们,几人累得满头大汗,衣服全湿了,边骂他们活该,边把自己怀疑唐知综有女人的事儿说了,李翠兰走在最前,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催叶英让开,别站中间挡着道儿,以免有人说他们偷奸耍滑。   唐知综做队长,所有人都盯着她们,就想看她们偷懒好去唐知综跟前打小报告扣她们工分,她不能不谨慎。   于是,自以为儿子儿媳会站自己这边,帮着把钱要回来的叶英再次被无视了,她抬脚站去旁边地里,让李翠兰她们先过,但始终不甘心,50块钱,够她和老头子开销几年,咋能白白便宜了唐知综,眼瞅着苏卫山他们快到池子,她想了想,急忙折身走了回去。   猜她看见了什么?石林握着锯子,麻利的锯断木头,石磊拿着刨刀削木板,动作干脆利落,两人明显是学过的,视线滑倒石磊手里崭新的刨刀上,眼睛快瞪圆了,石磊是个学徒,哪儿来的工具?极有可能是拿她的钱买的。   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平时连块肉都舍不得买来吃,结果给别人买了木工工具,她能不气吗?恨不得扑过去弄死石磊和唐知综解气。   更气愤的是苏卫山他们,明知唐知综坑了她钱,不帮着把钱要回来,竟表现得低声下气的,她赶紧走开,害怕多看几眼自己会气死过去,儿子们不中用了,出了事连个担待的人都没有,她边骂人,边暴躁地跺脚,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截树枝,如电石火花,骤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来,石磊啥时候学会这项本事了?莫不是黄木匠偷偷教了他?然而说不过去啊,黄木匠有上门女婿,将来要给自己养老的,不教上门女婿教石磊干什么,石磊就算了,石林的木工谁教的?   她眯了眯眼,趁着路上没人,顺着山间小路偷偷绕去了黄木匠家。   唐知综不要她好过,她也要他不得安宁。   苏卫山他们抬着树过来没多久,其余来搬木板的同志也到了,比起苏卫山他们的无精打采,其余人亢奋得多,两人一组,抬着木板就走,洒脱又利落,孙晓华心里别扭,磨磨唧唧的留在最后,终究心气难平,问唐知综,“听说干半天活就有工分拿,那我们有没有。”   唐知综示意她自己看日头,“依着以前时间算,干够半天就有。”苏家人出门时间晚了,想凑够半天,意味着收工要比其他人晚。   孙晓华觉得唐知综是故意的,故意拖得不早不晚,要工分站不住理,不要的话又不甘心,她咬咬牙,决定挨够半天时间再下工,要不然今天就白忙活了,而且以唐知综的性格,这样的事以后还有很多,总不能全家累死累活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吧?   她和唐知综说明情况,请他做好监督,唐知综不冷不热嗯了声,孙晓华不清楚他啥意思,隔天清晨就去找会计翻她的工分,会计觉得她神神叨叨的,“真以为队长会报复你们,别把人想坏了,队长昨天傍晚就和我说记得把你们干活的工分记上。”   唐知综恩怨分明,不会做有违自己身份的事,苏家人太小心眼,真以为人人像他们呢。不是会计巴结讨好唐知综故意说他好话,队长换成苏家任何人,绝对变着法折腾唐家人,论心胸,苏家人真不如唐家人坦诚。   收起记录工分的本子时,会计顿了顿,觉得有必要提醒孙晓华两句,因此说道,“队长做人坦荡,对事不对人,倒是苏卫军,你做嫂子的得说说他,安排他干活结果见不到人啥意思,你去村里看看,有谁比他懒的?他懒不要紧,别到时候分不到粮食又哭又闹的,你要知道,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队长给你们安排活就是盼着你们争气多拿几个工分,你们倒好.....”   剩下的话会计没说完,孙晓华却听得脸红,怨苏卫军不会做人,明知唐知综是队长还和他对着干,不是存心找茬吗,还害得她们夹在中间难做人。   孙晓华心里不痛快,到家时脸都垮着,难得苏卫军在家待着,像个孝子似的围着叶英转悠,孙晓华扯了扯嘴角,故意热络地问,“四弟,杜家肯把杜花儿嫁给你了,那咱家岂不要办喜事了?”   就杜家认钱不认人的嘴脸,除非苏卫军拿得出彩礼,否则就等着打光棍吧。   “都分家了,有喜事也轮不到你说话。”叶英抬头狠狠剐了孙晓华眼,她算恨上她们了,好好的家被折腾得四分五裂,害得老头子脾气越来越大,每日拿她撒气,分家后她耳根就没清静过,尤其自己要她们想办法把钱要回来,个个耳朵聋了听不见,别想她给好脸色。   说着,她倪了眼旁边苏卫军,脑袋疼得厉害,苏卫军被杜花儿迷了心智,竟然要她去借钱做彩礼。   他也不想想,亲戚朋友都是势利眼,得知唐知综做队长,个个对她避如蛇蝎,别说借钱,心平气和说两句客气话都不曾了,怎么肯借钱给她?   再说了,杜花儿又不是啥黄花大闺女,别人不要的破鞋,有人肯接盘就不错了,杜家凭啥趾高气扬的谈条件,她始终不待见杜花儿,没有她,老四不会被蛊惑做出丢脸的事,她也不会病急乱投医竟给钱要唐知综离婚。   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妈,你不是给了舅妈钱吗,这次就问她借点应应急,等我和花儿结了婚,好好挣来还她。”苏卫军晃了晃叶英手臂,楚楚可怜的样子。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像个孩子撒娇,孙晓华看得反胃,捂着嘴回了屋,吐得昏天暗地,母子两说啥她半点不感兴趣,反正分家了,管她借钱还是卖粮食,都和她没关系。   她哪儿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日后会当了真,苏卫军为了杜花儿竟真的挑粮食去卖。   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她孕吐严重,苏卫国不肯让她跟着进山砍树,计划和苏卫山他们早点进山砍树,哪晓得去保管室借砍刀,会计告诉他们砍树的活安排给其他人了,最近没啥农活,砍树有工分拿,不能全落到一家人头上,因此唐知综安排了其他人。   在这方面,唐知综做得很好,不偏袒谁,不针对谁,只要勤快,人人都有机会。   倒是唐知国他们,这几天都没等到活,相应的工分自然就少了,村里人看在眼里,都说唐知综是好队长,懂得先照顾其他人,唐知综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的赞美声,令他挺不好意思,他总不好说,不安排唐知国他们是怕他们累着,累着了以后怎么给他干活啊。   他是要干大事的人,总得培养几个信得过的亲戚,哪能早早的就把亲戚身体给累垮了。   明明存的私心,但对人们的赞扬,他都心安理得收着,经过十来天时间,草篷终于全部搭好,扫盲学习开始了,唐知综组织了他做队长以来的第一个大会,村里老老少少都来了,作为有人性的干部,他专门让石林挨家挨户的转告,以后开会自己带小凳子坐,不用像以前站着,如果他哪天话多,开个半天,他们站半天不得腿软啊。   从这方面来看,人们再多的赞美他都承受得起。   人们还算配合,唐知综站上专门为他开会而搭的台子时,人人都坐着,像嗷嗷待脯的小鸟,殷切的望着叼着虫子归来的大鸟,他低头理了理衣服,抬头时,脸上换上了领导开会的严肃,肃然道,“以前条件不好,许多人逼不得已成了大字不识的文盲,而有的人思想落后随波逐流,觉得周围人都是文盲,自己是文盲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而有的人认为文盲丢脸,但自己只顾怨天尤人将没读书怪罪到父母头上,其心可诛,也有的人见过些世面,但因为自己是文盲说话没自信,有的人觉得自己这辈子破罐破摔没指望了,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条件好的尽量送孩子读书学知识,条件不好的......”   唐知综说的话是现状,几乎每个字都说到人心坎上,村里人安安静静听着,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我要说的是,无论什么想法,今天既然创造了学习环境,就该努力学习弥补自己心中遗憾,我说过,学习不分年纪不论老幼,咱学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思想,只有时刻保持先进思想才能创造奇迹,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无数知识分子用实践累积出来的经验,我们要坚定不移的保持学习的态度,拿出革命长征的信念来学习,摆脱文盲,努力向文化人靠近。”   唐知综站在高处,望着底下一张张精神饱满的脸,掷地有声道,“读书认字不仅仅为了我们自个,更为了我们无比热爱的国家,国家打仗需要军人,我们就拿起武器做名军人,国家建设需要人才,我们就学知识努力做个人才,只要心中有信仰,在哪儿都是祖国闪闪发光的积极分子。”   最后几句话说得心潮澎湃,底下的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拍手鼓掌,掌声响彻整个竹林。   鼓动人心唐知综是最擅长的,接着他说了自己拟的学习时间表,每天清晨学习半小时,太阳落山后学习半小时,由知青们轮流教他们认字,村里七岁到六十岁的人必须参加,家里有事的可以请假,每个月会考试,成绩最好的10名同志奖励10个工分,成绩低于30分的每人扣2个工分。   扣工分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从位置上站起来质问他,“学都学了,凭啥扣咱工分,照你的说法,每个月成绩不好到年底岂不要扣好多工分?”   是苏卫军。   唐知综不想理他这个手下败将,奈何在自己主场他不说话不行,他低头干咳了两声,严肃的脸渐渐柔和下来,语重心长道,“苏卫军同志的问题很好,每个月扣两个工分,年底算下来就24个工分,折算成粮食确实不少了。”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但做人不能只想着在尾巴徘徊啊,你只要努力,不至于30分都考不到吧,100分,学校学生都知道60分才及格,我又降低了30分,如果你连30分都考不到,可见平时根本没下功夫学习嘛,试问,别人都好好学,你却敷衍了事,和干活偷懒有什么区别?扣你工分咋滴了,没送你去劳动改造就不错了.....”   “再者,别人都想着如何努力用功,争取得到10工分奖励,你却琢磨着怎么不被扣工分,苏卫军同志,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   的确是这样,听完唐知综的话,人们想的都是如何拿奖励,谁管扣工分啊,像唐知综说的,上百斤粮食他们都挑得动,害怕蚂蚁大的字?   唐知综的狂热支持者李大娘发话了,“苏卫军,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上回怨你爸妈不给机会让你读书,现在队长给你机会读书,你又嫌扣工分不好,不想扣工分考上30分不就好了?知青们教咱认字也是花时间的,你不努力就是浪费人家时间,扣你工分是为了对知青有个交代,你抱怨啥啊你。”   他们考得好有工分奖励,知青们天天教他们是没任何奖励的,人家知青不嫌苦不嫌累,苏卫军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李大娘这么说,众人纷纷赞成30分以下扣工分,反正只要用功,30分很容易的,他们有这个自信。   除了扣工分引起个别争议,其他没有任何问题,唐知综提醒他们明天记得来竹林认字就散会了。   做成件大事,唐知综特别有成就感,给了几块钱叫石林去公社买几斤肉回来打牙祭,算算日子,好多天没吃肉了,又忙草篷又忙教石磊做木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累。   他早说过,队长就是个操劳命,稍不留神很容易猝死的,想想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唐知综没心情扯猪草了,把背篓给石磊,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没到家呢,就听到家里传来女同志的声音,“权二,你爸爸是队长了,是不是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啊?”   声音好不矫揉造作!   不过比起她目中无人的态度,唐知综宁肯听她装嗲的声音。   女人在男人面前隐藏本性,不是喜欢就是爱。他大步走向水池,沾水后顺了顺头发,又往衣服上甩了几滴水,装作大汗淋漓的样子回了家。   不是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吗,他要迷得段梦莹神魂颠倒,主动交出所有积蓄!   他甩了甩胳膊,整个人既淌汗又无比神情气爽。   “权二,酒幺,爸爸回来了。”他压着喉咙,声音低沉而又不失磁性,甚至还故意问,“你们和谁说话呢?”   转过屋角,屋檐下的大人小孩齐齐望向他,他恰到好处的笑在落在段梦莹身上后故意隐了去,沉着脸道,“你来干什么,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几块钱就把我们打发了?我穷是穷,但也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你少瞧不起人。”20多块钱就想打发人,人家叶英都给了50呢!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7章 横财   他握着扇子,走路昂首挺胸,白净俊朗的脸看上去严肃又刻板,眼神冷若冰霜,盛气凌人得很,段梦莹有点看呆了,直到他目不斜视地走到身旁,压迫感涌来,她才回过神,两颊滚烫地盯向地面。   上次被唐知综训了顿她哭了好几天,哪怕割麦子插秧累得筋疲力尽,只要想到唐知综就觉得憋屈喘不过气来,她家境优渥,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哪怕下乡,知青们对她也客客气气的,从来没人像唐知综指着自己鼻子骂过,明明恨得要死,可不知为什么,听说唐知综茅厕倒塌,她又担心他出事,自己抹不开面子关心他,便悄悄托人给他捎点钱应急。   哪晓得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将自己奚落了番。   连续两次被他冷嘲热讽,换平时她绝对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然而脑海里浮起唐知综骂她时坦荡而无畏的表情,心虚气短之余又暗自窃喜,窃喜他骂的是自己,不是别人,因为想到他和其他女同志说那么多话,心里就像猫抓似的难受。   刘丽丽说她喜欢上唐知综了,怎么可能呢,她在城里什么人没见过,如何会看上个结过婚的酒鬼。尤其那会唐知综还没离婚,喜欢个已婚男人,说出去会被人耻笑,品德会染上污点,品德不端的人是没法回城读大学的,她害怕了,忙向队上请病假说回城看病,她以为逃离农村就能摆脱自己的感情,她低估了唐知综的魅力,回家后她经常想起他,甚至有次在街上错把过路的瘸子认成了他,心花怒放的跑了过去,惹得朋友直笑她有心上人了。   他不知道,回来后听说他做了队长自己有多欢喜,以她爸妈的标准是坚决不会答应自己嫁给普通农民的,生产队队长虽然是最基层干部,如果唐知综努力的话,往上升不是没有可能,唐知综爬得越高,她们两机会就越大。   她不禁猜测他做队长是不是为了她。   但此时看着他阴沉沉的脸,段梦莹又不太确定了,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脸颊绯红,许久才磕磕绊绊地挤出句话来,“上回还书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从小到大,她未曾向谁服过软,能说出这两句话可见多喜欢唐知综,她偷偷抬眼瞄他,做队长后他气质不同了,温和又不失刚硬,刚硬又不失礼貌,很难不让人喜欢。   想起什么,她慢腾腾地把手伸进连衣裙的衣兜,缓缓掏出3个红色封纸,喜出望外地塞给身边的权二,话却是对着唐知综说的,“天气热,给他们买冰棍吃,钱不多,是我自己的心意。”上次遇到刘春玲她就多了个心眼,经多番打听询问她和唐知综的关系才知道唐知综遇到困难,是刘春玲慷慨施以援手,唐知综记着她的情,所以后来她母亲上门闹,唐知综并没把事情闹大,且处处为刘春玲着想,要不然刘春玲恐怕没法在生产队待下去了。   具体的事李怀玉没和她说,但高度赞美了唐知综,李怀玉说要不是她有对象,肯定是要抢唐知综的。   李怀玉说刘春玲花了很多钱打动唐知综,她想超过刘春玲就得准备更多钱,段梦莹想得明白,刘春玲那样的条件都能入唐知综的眼,她没理由会输,20块钱不够就100,100还嫌少就200,她就不信唐知综会不喜欢钱。   把红包塞给权二后就迫不及待地提醒他打开,权二抬眼看唐知综,见他点头后才慢慢抽出红包里的钱,5元面值,有很多张,是权二数不清楚的数,权二苦着张脸,“爸爸...”   唐知综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粗略瞄两眼就猜到大概多少钱,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乐开了花,故意绷着脸说,“既然给你们买冰棍的,你们就收着吧,说谢谢了没?”   权二和酒幺不约而同地看向段梦莹,异口同声道,“谢谢段姨。”   没钱的是知青,有钱的阿姨,两人分得清情况。   孩子脸蛋白净,声音软糯,听得段梦莹心都快融化了,摸摸酒幺的脑袋,仰头望着唐知综笑得花枝乱颤,唐知综不忍直视,别开了脸,发现旁边杵着个小背篓,里边装满了布袋子,他强忍着喜悦问权二他们,“段姨来会儿了,有没有给她倒水喝啊?”   兄弟两摇摇头,忙回屋将红包放进抽屉,去灶房拿搪瓷缸给段梦莹盛水,片刻功夫,唐知综邀请段梦莹进了堂屋,檐廊的背篓顺着挪到墙角搁着,权二双手捧着水壶,踮脚往搪瓷缸倒水,水是凉的,不怕烫到手,他瞥了眼堂屋方向,满脸困惑,小声问酒幺,“爸爸不是讨厌段知青吗,怎么会留她喝水呢?”   往日家里来个人,唐知综很少让他们倒水,说天气炎热,石磊哥他们挑水不容易,能省则省。   这话把石磊哥和石林哥感动得快哭了,发誓要给他们挑一辈子水喝。   会不会是他爸给忘了,要不要提醒他两句?   酒幺双手稳着搪瓷缸,像看傻子似的看权二两眼,“咱爸多聪明,你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这不是段知青给咱钱了吗?好多钱呢,咱都数不够,给她喝点水咋了?”   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哪儿行。   当然,现在的他是讲不出这样的大道理的。   权二用力过猛,搪瓷缸的水多得溢了些出来,他赶紧弯腰,嘴巴凑过去吸了两口,又让权二吸两口,待水明显低过搪瓷缸边沿才端去给段梦莹。   他嘴巴甜,说话奶声奶气的,哄得段梦莹眉开眼笑,本来段梦莹是想单独和唐知综说几句话,奈何两个小家伙在,不好聊感情的事,便问起生产队扫盲的事来,她从樱花村过来,地里的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夸唐知综有远见有魄力,扫盲结束,桃花村生产队就是公社最有文化的生产队,照这个劲头,极有可能是今年全县的先进生产队.....   人都有攀比心,几个队长也不例外,可能唐知综不知道,周围几个生产队队长准备观摩他们的方式方法,秋收后全生产队展开学习,想在政绩上超过唐知综。   “知综同志,你们是最先搞扫盲教育的,你得盯紧点,有点成绩后就上报给公社干部,要公社干部看到你们生产队的成绩,别被其他生产队抢了先。”   金铭县偏僻落后,有些政策方针很难落实,就她所知,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就开展了‘扫盲教育’,包括工矿企业,工会组织,民兵,妇联等群众团体,效果不错,部分农村基层组织干部也在农村开展扫盲教育,教许多农民认字算数写字,政绩突出,升得很快,唐知综专心干好这件事,没准明年就升到公社去了。   到公社后,再干两件大事,想方设法升到县里,等到了县上,她就能找她爸妈说她俩的事儿,凭她爸对她百依百顺的性格,找关系把他升到省城不是问题,届时她大学毕业,两人就能朝夕相处了。   她想得长远,但看唐知综无动于衷,似乎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有点失落,她端起搪瓷缸喝了两口水,盯着搪瓷缸上的字转移自己难过的情绪。   气氛沉默,屋外的蝉鸣聒噪不已,段梦莹心烦意乱,连着喝了好几口水,很想问问唐知综是怎么打算的,扫盲是他提出来的,不上报政绩,难道真要白白便宜了其他生产队队长?话到嘴边,又怕唐知综嫌她管得宽生生给忍住了。   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太过炙热,唐知综没法忽视,他卷起袖子,一脸正直道,“我组织扫盲不是为了做给公社干部看,先进生产队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虚名,村民们过得好不好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在桃花村长大,周围的亲戚朋友多是文盲,他们不会算数,一块二一斤的肉买上三斤他们就要算很久,为此常常被嘲笑被鄙视,刚读书没多久,老娘进城总要叫上我一块,觉得我上学了,有我跟着她心里踏实,那会我数学不好,但她每次算钱都会期待地先看看我,等我点头才爽快的给钱,你不知道她望着我时那满含希望和信任的眼神.......”   记忆是酒鬼的,他举这个例子是想彰显自己淡泊名利,是个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干部,哪晓得说着说着喉咙酸楚,声音哽咽。   不禁在心底骂酒鬼不是人,亲妈呕心沥血地栽培他,盼着他出息给她长脸,他倒好,成天醉得不省人事犯浑,白白浪费了几年学费,要知道,交学费的钱花到唐知国他们身上,几兄弟不至于埋怨高翠华偏心,影响母子关系。   “哎...”   看他皱着眉,段梦莹心里不是滋味,唐知综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做事,不看政绩,踏踏实实默默无闻,而她功利心强凡事只看最后能得到多大利益,利益大就卯足劲干,利益小就敷衍了事,从这点来看,她思想远远不如唐知综崇高,烦躁地抠着搪瓷缸上‘为人民服务’的大字,自惭形秽道,“知综同志,你是名好干部,桃花村生产队有你这样优秀的人带领,思想觉悟会越来越高的。”   扫盲是全村人受益的好事,哪怕几年,几十年过去,待队上的孩子们长大成人,成家生子,永远会记得帮他们摆脱文盲的人。   唐知综会是他们心中代表知识的光亮,常亮不熄。   唐知综咧嘴,露出看到段梦莹后的第一个笑,笑得温柔,“借你吉言了。”   段梦莹再次红了脸,大着胆盯着他看,他刚刚从外边回来,脸上尽是汗,发梢滴着水,胸前的衣服湿哒哒的,男人汗臭味重,她离他很近却没闻到半点难闻的气味,倒是他似乎有点不舒服,时不时扯两下,有话卡在喉咙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段梦莹猜他是想洗澡换身衣服,起身道,“不耽误你做事,我先走了。”   这话听着舒服,唐知综彬彬有礼的送她出门,礼貌地邀她有空多来玩,清润的嗓音听得段梦莹羞红了脸,提墙角的背篓时,想到里边有肉和面粉,挑出来给他补身体,唐知综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恳的往前走了两步,段梦莹恰好把东西塞到他手上,“你最近忙,多补补,小心累坏了。”   她有点别扭,见唐知综伸出手要把东西还她,背起背篓就朝外边跑,步子迈得大,背篓的东西差点颠了出来,唐知综假意喊了两声,她跑得更快了。   扫盲刚开始,他是队长,操心的事肯定多,不把身体补好,累垮了吃亏的还是村民。   来时满腹心事,像有石头积压在胸口般难受,这会儿身心轻松,她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想想两人相处的情景,算和唐知综和好了吧,往后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来往了?段梦莹高兴得手舞足蹈。   她身后,悄悄跑出院坝站在树荫下张望的酒幺小声冲唐知综喊,“爸爸,她进竹林了,肉和面粉是不是咱的了?”   难怪他爸留段梦莹喝水,不是感激她给他们钱,而是打肉和面粉的主意。   酒幺觉得他爸太厉害了,拿扇子挡在头顶,蹭蹭蹭跑回去,兴奋地大问,“爸爸,你咋知道段知青背篓里有肉的?”乱翻别人东西不礼貌,所以他看都没看。   唐知综撩起袖子卷到胳膊,使劲摇着手里的扇子,脸上很是得意,“不看看你爸是谁,有啥不知道的啊,我还没说你们,多少张钱就数不清楚了,不是早和你们说过要学会数钱吗,钱都不会数能有啥出息啊,把钱拿出来,老子最后教你们数一遍,下次再数不清楚就别说是我儿子。”   酒幺满脸委屈,乖乖回屋拿了钱出来,唐知综教他们一张一张的数,数完问他们是多少钱,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答不上来,气得唐知综差点没拿棍子打人,“扫盲,你们也给我扫盲去。”   夏天温度高肉坏得快,索性石林去镇上买肉了,他就把这块肉全拿到老房子,要余秀菊炖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没吃独食,而是把唐知军他们都喊上,几兄弟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   唐知综不是小心眼的人,男人嘛,看开点,过去有啥矛盾是过去,得往前看,像苏家人他都给安排活儿了,没理由跟兄弟们斤斤计较,余秀菊和高翠华在灶房煮饭,他就坐在树下乘凉,时不时指点旁边做木工的石磊两句。   唐老四他们走进院坝看到的就是这幕,唐知综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石林在旁边给他扇风,风吹得他寸长的头发左塌右晃,好不悠闲。   见他们站在那不动,唐知综特热情的打招呼,“四哥五哥进来啊,站那不热啊,石林,给你四叔五叔拿凳子去。”   唐老四面色悻悻,以前闹得太僵,现在看唐知综,他总浑身不自在,投票时,他把票数给了唐知军,哪晓得最后胜出的是老幺,前几天没被分配到活他私底下还说是老幺故意报复他,谁知今天石磊喊他们过来吃饭,说老幺给钱买的肉。   他是不想来的,兄弟间以前不亲热,各自结婚就更没话说了,哪怕今年关系有所缓和,顶多路上闲聊几句的程度,尤其唐知军说家里有事来不了,他就更不想来,偏偏他媳妇说来问问老幺安排活的事儿,死活要过来,还说他妈也在,不来的话老太太肯定不痛快,没准轮到他们养她又作妖了。   逼不得已,他才来的。   不曾想唐知综笑眯眯的,招呼石林给他们搬凳子,他低着头,心情复杂地走了进去。   唐老四有3个孩子,大女儿唐招娣9岁了,瘦得像根竹竿,个子还没钱大高,拉着唐老四衣服,眼神不自主地往西屋瞄,那是她们以前住过的屋子,现在石森住着,见她怯懦,唐知综抬脚踢了踢木床上玩的钱大,“四叔他们来了,喊人哪,和你招娣姐她们玩。”   木床是石磊新做的,两米长宽,上边垫着凉席,专门用来乘凉,偶尔晚饭也在上边吃,钱大他们脱了鞋在上边玩石子,听到唐知综的话,齐齐抬头,喊了声四叔四婶五叔,让开位置给唐招娣她们。   家里伙食好,钱大个子窜高很多,脸上长出了肉,穿着身短衣短裤,精神得很,尤其落在生不出儿子的夏月英眼里,羡慕得不得了,不禁推她前边的招娣,“喊你幺叔了没?”   招娣小声喊了声,夏月英不满意,“大点声。”说着,又教莱娣她们喊幺叔,两人声音大很多,但小脸紧张得近乎僵硬,唐知综眉目可亲的应了声,他人长得好看,语气又温柔,3姐妹放松了点,坐在木床边,不敢脱鞋上去。   怕生得很。   唐知综觉得奇怪,高翠华明明说她们挺能折腾,姐妹间不是吵架就打架,让人不得片刻安宁,这会儿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他打量着唐招娣姐妹,没注意气氛有点尴尬,唐老四和唐老五不是话多的人,坐下后就沉默不言,石林继续给唐知综扇风,扇扇子的声音呜呜呜响着,偶尔有风扫过唐老四脸颊,唐老四过意不去,开口打破沉默,“石林,不用给我们扇,你自己扇就行。”   出门忘记带扇子,好在这棵槐树枝叶繁茂,坐下边并不热。   石林咧着嘴,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我不热,我给幺叔扇,热着谁都不能热着他。”   他去公社买肉,剩下6毛钱,他幺叔想也没想就给他了,走之前担心自己中暑,特意提醒他带顶草帽,连他爸都忘记的事他幺叔却记得,自己能不对他好吗?   他右手累了就换左手,“幺叔,风是不是小了点?”   左手不如右手熟练,害怕风小了。   巴结讨好的嘴脸看得唐老四嘴角抽搐,偏头去看做木工的石磊,草篷铺地用的木板据说全是石磊弄的,手艺好,光滑得不扎手,好多人夸石磊能干,将来比黄木匠强,更重要的是,石磊忙活几天没问生产队要工钱,唐知综是按普通工分给的。   唐知综做队长后,他们唐家没有沾光多拿两个工分,相反,这几天没有活干,白白比别人少了好多个工分。   他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得说,像上次在唐知军家吃饭,纵使唐知军多番打圆场,他心里不痛快,照样骂唐知综。   今天也是如此。   “老幺,你是队长,咱不奢求沾你的光捡点便宜,但你咋能不给咱安排活,苏卫山他们兄弟都挣到工分了,你咋想的啊你。”   唐知综没说话呢,石林先替他叫屈了,“四叔,你凶幺叔干啥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幺叔不安排你们干活还不是怕你们累着,你咋能怪幺叔呢?”   唐老四:“......”不干活就没工分,没工分就没粮食,他不怪老幺怪谁?   石林撇着嘴,又说,“也不是四叔你,我爸和二叔他们不也没干活没工分拿嘛,我爸和二叔也没说啥啊?”   道理听着没错,但唐老四总觉得不对劲,至于哪儿不对劲,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倒是灶房的余秀菊听到石林的话恨不得扇石林两耳光,唐知国是没说啥吗?是说了也没用索性懒得说。   别以为她不清楚唐知综的想法,故意打压他们几家人给自己挣名声呢,他刚做队长,好名声是出去了,可怜她们白白比别人少很多工分。   她没勇气质问唐知综,因为刚开口就被石磊和石林堵得无言以对,兄弟两被洗脑,听不得半句唐知综不好的话,无论谁都被他们批评得体无完肤,战斗力过于强大,余秀菊不是对手,此时就指望唐老四好好问唐知综要个说法。   结果,她想多了,唐老四就没转过石林说的弯儿,想着我没干活哥哥们也没干活,他们都没说什么我凭什么说,想得多了,竟觉得自己误会了唐知综,愧疚得语气都变了,害她以为又有个石林诞生了呢。   余秀菊无语望天,有种唐家所有人都会被唐知综忽悠得团团转,任他使唤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gt; 第58章 光棍   这种感觉,在上桌时唐老四把自己的饭碗递给唐知综更为强烈,唐老四性格阴沉,对唐知综就没有过好脸色,两句话合不来就踢桌子踹门的,何时这样客气过。   她眼神落到望着酒幺他们挪不开眼的夏月英身上,轻轻咳嗽了两声,夏月英回过神,脸色有点尴尬,尴尬之余又有点遗憾,她没有儿子,早几年就想老幺过继个儿子给她,奈何高翠华不肯,后来分家就没她的戏了,现在看着酒幺,心头总有点膈应,他要是自己的儿子多好啊。   男人们要喝酒,余秀菊就挨夏月英坐着,黄玉儿领着几个孩子坐小桌子,招娣她们有点拘谨,不敢多夹肉,倒是酒幺狼吞虎咽的,吃得又急又快,钱大怕他噎着,不忘把水递到他嘴边,余秀菊感慨:“钱大懂事了,吃饭懂得照顾弟弟们了。”   虽然她瞧不起唐知综没皮没脸的性格,但不得不承认,他把钱大他们养得不错,身体壮实了不说,眉清目秀的,说话很懂礼貌,不像其他孩子满屋子乱跑,来了后就在木床上自己玩,不哭不闹,不嚷着要吃的,很是省心。   重要的是,酒幺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句句逗人开心,想让人讨厌都讨厌不起来,她这把年纪,别的不想,就想有个像酒幺聪明伶俐的孙子,好好教他读书认字,争取将来比唐知综更有出息。   不怪夏月英眼红,就是她看着酒幺就喜欢得不得了,何况是没有儿子的夏月英了。   孩子们只顾着吃不说话,面前搁着肉就更安静,几秒时间小碗肉就见了底,夏月英时不时歪头看他们,钱大几乎没怎么吃,就照顾酒幺和权二去了,权二和酒幺也懂事,吃肉时不忘给他夹,兄弟很是团结,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闺女,最初老实,慢慢的就暗中较劲了,你拍我筷子,我推你胳膊肘,夏月英心里直冒酸,骂招娣道,“钱大比你小都知道照顾弟弟,你妹妹夹不到肉你没看见啊。”她咋就命苦连生了3个女娃呢,即使唐老四不说她,但她心里就是卡着根刺不舒服,以前有个和她同样生不出儿子的周凤,妯娌两能说说心里话,自从周凤生了石康,她就成了别人嘴里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别以为她不知道,背后好多人说她和唐老四是绝户。   她食不下咽的刨了两口饭,直到有双夹肉的筷子伸到小女儿碗边心底才好受了点,“大嫂,玉儿的肚子还没动静?”   黄木匠家是外人眼里的女儿国,生不出儿子的典型,黄玉儿嫁给石磊有小半年了吧,还没怀孕,不会是没生育吧?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点窃喜,她就是心理阴暗,巴不得所有女人都生不出儿子,这样就没人会笑话她了。   同为女人,余秀菊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心道石磊两口子年轻有生儿子的机会,倒是你人老珠黄的,有心思关心别人不如努力再怀个试试,她心下不屑,面上却不得不笑盈盈的解释,“两人还小,不着急,石磊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玉儿偶尔要给他打下手,她怀了孕,谁帮石磊啊。”   夏月英注意力在憨态可掬的酒幺身上,没细听余秀菊的话,只说,“不小了吧,你看队上的墩子,结婚还晚半个月呢,人家媳妇已经怀上了。”而且墩子老娘说请人看过了,墩子媳妇怀的是男孩。   事情牵扯到后代,高翠华也不由得重视起来,直勾勾地看向黄玉儿平坦的肚子,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毕竟隔着两辈子,不好管太多,想着私底下问问余秀菊再做打算。   她旁边的唐知综没那么多想法,说夏月英,“四嫂,石磊两口子的事你管啥管啊,石磊想条件好点生孩子不是正常的吗,家里条件好,孩子生下来过得好点,倒是你们,我看招娣老大不小该读书了,就没想过送她去学校?”生娃的事石磊和他说过,他下边有两个弟弟,如果结了婚就要孩子,家里攒不起来多少钱,因此想帮着家里多干点活,孩子晚两年再要。   唐知综挺赞成石磊的做法,趁着有干劲就专心挣钱,努力给孩子创造好的生活环境,反正晚两年石磊也就20岁出头,仍算年轻的。   “啥?”夏月英没反应过来,“她女娃子读啥书哦,读书也是浪费钱,再说村里不是开扫盲班了吗,送去认几个字不就行了?”在夏月英看来,女娃子养得再好嫁了人就伺候别人爸妈去了,要她花钱送招娣去学校想都别想,何况她也拿不出那个钱。   吃得正欢的唐知综顿了顿,脸色慢慢严肃起来,“扫盲能和读书相提并论吗,四嫂,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   唐老四和唐知国喝酒,没说话,家里大小事由媳妇说了算,夏丽英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了,队上其他女娃也没读书不照样嫁人了,就说美丽,没读书不照样找了个吃供应粮的对象?”美丽是周凤前夫的,人家条件比唐家好都没送去读书,她凭啥把闺女送去学校,钱多吗?   “那不同。”唐知综看着安静刨碗里饭吃的招娣,心疼她头上的几撮黄毛,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他抬高音量道,“美丽没读书是她爸妈思想觉悟低,以为找个镇上的就万事大吉了,他们咋不想想,没读书都能找个镇上的,读了书不得找个县里市里的啊......”   这话忽悠的,以为夏月英是傻子呢。   县里市里的对象是那么好找的吗?真那么容易,知青们就不会找农村的了,到现在知青房还有好几个单着没对象呢。   看她不信,唐知综搁下筷子,和她理掰,“四嫂,你别不信,城里人没你想的高不可攀,他们文化程度高,眼界和咱不同,咱挑对象只盯着家里钱财,人家是挑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就拿我选队长的事说,事先我没找过任何人给我投票,为啥知青们全部支持我,不就觉得我的书多,和他们有共同话题更聊得来吗?”   夏月英嗤鼻,本不想打击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说话不行,“老幺,真以为没人帮你你就选上队长了,我和你说,你能做队长,全靠猪场的李大娘刘大娘她们做说客,没有她们,你可能一票都没有。”和苏卫军并列倒数第一。   唐知综:“......”   好吧,他承认夏月英说的是事实,起码也是因为他自身很优秀不是吗?   他想了想,说道,“你看,为啥李大娘她们愿意帮我,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人家要没点眼光怎么会去猪场...做技术工...”隐隐觉得说养猪不妥当,临时改了口,“队上最有文化的知青,最有养猪技术的大娘都看好我,不就说明越厉害的人越注重文化学识和内涵吗?”   文化学识夏月英勉强承认,但内涵,夏月英很想说唐知综你没有啊。   她怕这句话说出来唐知综跟她翻脸,忍着没说,不管怎样,要她花钱送招娣读书想都别想,假如她老蚌生珠生个儿子怎么办?石磊都知道攒钱养孩子,她会不知道?   她不说话,桌上就有点安静了,高翠华眼里幺儿说啥都是对的,帮腔说道,“读书是好事,孩子有出息将来你们也跟着享福,看我你们还看不出来啊,要不是老幺出息,我能时不时吃上顿肉?还有你们,不是老幺拿钱,你们能吃到肉?”   高翠华认为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毕竟她能过舒心日子都是老幺教她的,她跟着谁就帮谁洗洗衣服扫扫地,活动筋骨的同时能笼络儿子的心,儿子向着她,她想吃个啥就直接说,儿子们有钱就买,没钱就算了她也不生气。   母子感情好,不怕他们不听自己的话。   试想,没有老幺,她会帮他们洗衣服做饭?想得美。   所以说,读过书的就是比别人强,她幺儿的能耐不是吹的,见老幺不动筷子,她催他,“你不是最爱吃回锅肉吗,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味道不好,要不要回锅炒锅,你看看你,这几天都累瘦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买,别省,你是队长了,你有事,生产队不得乱了套?”   唐知国唐老四唐老五:“......”就是个队长,少了他不至于会多严重吧,况且,没觉得唐知综瘦啊,他妈眼神是不是出问题了?   高翠华连着往唐知综碗里夹肉,肉堆得唐知综都看不过去了,夹起两片还给高翠华,“老娘你也吃,我身体好得很,倒是你好像瘦了点。”   “.....”母子两还有完没完了,真正累瘦的人在你们旁边好吗?   本来是聊招娣读书,聊着聊着话题就变了,女人心眼多,听了高翠华的话后,余秀菊和夏月英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老幺手里有钱,想吃啥就能买啥。   至于钱是怎么来的,当日苏卫军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叶英给了唐知综钱,哪怕叶英极力否认,但无风不起浪,唐知综没收钱苏卫军不会乱说,故而她俩觉得唐知综的钱是叶英给的,给了多少她们就不知道了。   “老幺,你说招娣读书就会有出息吗?”夏月英眼珠转了转,突然问道。   唐知综啊了声,看看夏月英,又去看招娣,招娣听到自己的名字,正侧身望了过来,握着筷子的手在轻微颤抖,唐知综信心十足的点头,“对啊。”   招娣眼神闪了闪,亮晶晶的,唐知综好笑,直接问夏月英,“四嫂决定让招娣读书了?”   夏月英没回答,又问他,“她假如没出息咋办?”总不能要她花的钱都白花了吧?   唐知综笑得更欢,“那就是你和四哥的问题,说明你们遗传不好。”   夏丽英:“......”她无非想问唐知综借点钱花,以唐知综的本事只会越混越好,他混好了,借的钱就不用还了。   她就随便找个借钱的理由,哪晓得会牵扯到遗传,别欺负她没读过书就不懂遗传,傻子的孩子是傻子,聋子的儿子是聋子那就是遗传,但唐知综说她和唐老四有问题是什么鬼?   “凭啥赖我们头上,我省吃俭用的花钱让她读书,她自己不中用怪得了谁?”   “既然是这样你就该问她而不是来问我。”唐知综吃了口回锅肉,不得不说,高翠华对他真好,回锅肉上的蒜苗被她刮得干干净净,两片肉就腻了,他把碗里的肉全夹给唐老四,吓得唐老四哆嗦了下,受宠若惊地看着他,“老幺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我要吃自己夹。”   “给你你就吃,你幺弟我条件有限,没法经常请你们吃肉,难得过来,就多吃点吧。”   这话说得唐老四无地自容,回想自己以前怎么对唐知综的,不是骂就是打,唐知综借他名义在外赊账那次,他追着唐知综要打他,吓得唐知综掉河里差点淹死,要不是唐知国把人捞起来,唐知综就死了,还有年前雪塌,唐知国要他帮忙抬唐知综回去,他掉头就走了。   “老幺,我...”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老幺这么对他。   “你什么你啊,多吃点,瞧瞧瘦成啥样子了。”要不是唐老四离得近,唐知综不会把肉夹给他,没感觉多大点事,却看唐老四红了眼眶,低头偷偷擦眼睛,唐知综诧异得睁大眼,不会是被感动的吧,就几片肉,还是他吃腻了的,不至于感动到落泪吧,怔神间,唐老四已经抬起了头,灌了大口酒后把酒碗推给唐知国,扭头认真的问他,“老幺,我没投票给你你会不会怨我?”   “怨你啥啊,都是兄弟,你投我和投二哥差不多的。”唐知综真没计较票数,包括他最初都是想投给唐知军的。   他没料到唐老四会纠结这个,不禁好奇唐知国和唐老五的想法,“大哥,五哥,你们把票投给谁的?”   他随口问问,绝不会往心里去。   唐知国回答简洁,“管我投给谁,我想投给谁就投给谁。”   得,不说就算了,石磊和石林会和他说实话,哪晓得两人不知道唐知国投给谁的,纷纷摇头,唐知综又去看唐老五,唐老五把饭碗推到唐知综跟前,唐知综不解。   “你给我夹肉我就告诉你。”   “.....”使唤他?门都没有,反正他是队长,票数他最高,管他们投给谁了呢。。   他肉吃腻了,就夹蒜苗拌着饭吃,落在高翠华眼里以为他生气了,直接拍唐老五筷子,“老幺问你你说句话会死啊,信不信我不管你了,媳妇你自己找去。”   唐老五:“......”   饭桌骤然安静,众人齐齐望着唐老五,眨了眨眼,又埋头刨两口饭,再抬头,茫然的神色渐渐清醒,对了,唐老五到现在是光棍呢,30几岁的老光棍,连对象都没处过。   唐知国先反应过来,“老五要找对象了?”   唐老五脸红,扭扭捏捏不吭声,唐知国哑然,想问点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磨磨唧唧半天才说道,“找个对象就好好待人家,需要什么和大哥说,大哥能帮的尽量帮。”以前家里拿不出钱,老五才耽搁到这个岁数,既然有人肯跟着他,能帮的他自然会帮。   高翠华:“不着急,我之前找媒人留意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女同志,有的话介绍给老五,媒人到现在都没回话呢。”   唐老五:“......”他妈要他投票给老幺不是这么说的,他是不是被骗了?   “妈...”   “妈什么妈,别人不跟着你难道要我拿棍子追在她屁股后赶啊,反正我说的话老幺是听的,只要你结婚,所有开销老幺给你出。”   “啥?”唐知综以为自己听错了,唐老五结婚他出钱,凭啥啊,他自己还是光棍呢,高翠华坑他呢,看高翠华不断给自己挤眼色,唐老五又像炸毛的猫虎视眈眈瞪着自己,唐老幺刨了口饭,极不情愿的点了下头。   想想真他妈憋屈,好心好意请人吃饭不说,还得花更多的钱。   以唐老五的年纪,想找个媳妇得花多少钱哪。   不行,他不干。   “老娘...”唐知综咬着筷子,在唐老五咄咄逼人的注视下硬是没觉得害怕,“你找哪个媒人给五哥说对象啊,有些媒人专门伙同人骗婚,五哥年纪大,又急着娶媳妇,最容易上当受骗了。”   听他不是反悔不给钱,唐老五紧绷的脸舒展了些。   “还能哪个媒婆,就嘴皮子最厉害的那个咯。”说话时高翠华抬着下巴,嗓门洪亮,想要唐老五知道自己没有说谎,说找媒婆给他介绍对象就真的找了。   唐知综想起是谁了,坚决表示反对,“不行,那就是个骗子,五哥都这把年纪了,找对象是奔着结婚去的,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那媒婆是专业的,靠给人介绍对象过日子,真经过她,不知要花多少钱。   “怎么说我也是队长了,认识的人多,要不然我帮五哥留意着吧。”他花钱自然得他把关,彩礼多的人家是坚决不能要的。   见没人吭气,他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五哥介绍对象。”   “......”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59章 酒鬼出现   走出唐知国家已经有点晚了,唐老五兴奋得多喝了几口,走路摇摇欲坠的,眼神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半边身子挂在唐老四身上,舌头打结地喊前边埋头走路的唐知综,“老幺,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要脸,老大不小的岁数连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   夜色朦胧的小路上,唐知综拿着竹竿左右敲着草丛,夏日草丛蛇多,不先吓走它们,容易钻出来咬人。   哪怕夏月英天不怕地不怕在最前开路,谨慎起见,他迈脚前仍会敲几下,听了唐老五的话,他心情有点复杂,他承认唐老五说的实话,但没法要他面对现实,唐老五为何讨不着媳妇,追根究底不是穷,而是高翠华想把钱留给酒鬼,舍不得花钱给唐老五娶媳妇。   不是所有人都看家庭条件,真没钱讨着媳妇的也有,但唐家情况特殊,没钱不说,老太太独疼幺儿,哪家姑娘肯嫁过来看婆婆脸色就算了,还看小叔子脸色啊。   凭良心讲,问题出在酒鬼身上,他稍微争气点,让高翠华知道他有过好日子的能力,这样高翠华就不会把钱紧紧攒在手里不拿出来,而委屈了其他子女,唐家兄弟,唐知军娶的是寡妇,唐老四娶媳妇是唐秀秀嫁人收的彩礼,轮到唐老五就只有打光棍了。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高翠华要他出钱,他占了酒鬼身体,就得做点像样的事儿。   给唐老五找个媳妇,便宜点的,不要钱的就更好。   “五哥,你别想太多,我不是一边答应给钱一边阴阳怪气甩脸色的人,咱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我能帮你绝对不会推诿。”要知道,真论不要脸,他唐知综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啊。   唐老五乐呵地哈了口气,打了个酒嗝,口吃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旁人听不清,扶着他的唐老四听懂了,他抬眉,幽幽望着前边颀长而挺拔的身影,顿道,“老五说你醒事了,看得比他明白,他做哥哥的自愧不如。”   其实他们以前没少欺负唐知综,嫉妒老太太疼他,偷偷给他开小灶,他们私底下经常捉弄他,每次都把他弄哭,但他回家后从来不告状,整天笑眯眯的,挨了打也不长记性,下次出门照样跟在他们屁股后追,矮矮小小的人,迈着小粗腿,哥哥哥哥的喊,他们经常躲到树丛后不应声,甩掉他后自己玩。   很久远的事,以为早不记得了,不知为何,突然又浮了出来。   无论老幺做过多混账的事儿,但有点比他们强,就是不记仇,这点没有变过。   “老幺。”唐老四喉咙干涩地喊了声,前边杵着竹竿的人影惊了下,纳闷的转过身,眼神如墨的望着他,唐老四哽了下,笑道,“你四嫂在前边,你把竹竿给她吧。”   唐知综垂眸,握紧了竹竿,“不用,四嫂牵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以为他傻呢,把竹竿给夏月英,她不用力,蛇没吓跑不正好被他赶上?关系到自身安全,唐知综觉得还是自己做比较放心。   但唐老四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换了石磊或石林,唐知综肯定会毫无保留的把竹竿交给他们,到底还是关系比不上他和石磊他们。   唐知综认真盯着脚下,提醒钱大他们走慢点,听到啥动静记得喊,不知不觉就到了岔口,唐知综往西,他们往北。   “四哥,你顺路,就你扶五哥回家,我就不过去了啊。”唐知综站在岔口分界处,朝唐老四挥手,唐老五靠在唐老四肩头睡着了,没法说话,唐老四搀扶着他,问唐知综要不要送他回家,他记得饭后石林提出送他,被唐知国吼回去了。   “不用,过去走不了多久,有钱大他们,我不怕。”   “成,你自己小心点,往后有个啥事就喊石林叫我。”经过这顿饭,唐老四对唐知综有很大的改观,唐知综自信,大度,说什么都有理有据,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想着他力气小,干活吃力,自己是哥哥,能帮的就尽量帮。   月光照着唐知综脸庞,像铺了层暖色的轻纱,唐知综大力挥着手,声音高昂,“好,你别嫌我事多就成。”唐老四他们憨厚老实,是很好忽悠的人,有这样的兄弟,比请保姆还省事,他不知道酒鬼怎么想的,放着身边免费劳动力不用,整日作死的酗酒,简直就是荒度青春,浪费时间。   酒鬼如果聪明点,没准早就是生产队队长了,这样他接盘直接往公社升不就容易得多?   虽然他在段梦莹面前说不在乎升官说得大义凛然,但走了这条路就没退缩的道理,人往高处走是本性,他也不例外。   哎,酒鬼不知怎么样了,这么久不出现,唐知综怀疑他投胎过好日子了,没良心的就是没良心的,有办法过好日子也不和自己说,亏自己投胎还想着他儿子没爹没娘活在这世上吃苦受罪想带他们一块离开。   想到酒鬼不讲义气心里就窝火,窝火的结果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色渐渐重了,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通通坠入黑暗的沉寂里,只余几声浅浅的虫鸣,唐知综靠墙坐在椅子上,面朝着桌上摇曳的煤油灯,小声呼唤着酒鬼,他声音轻微,像睡梦中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熟悉的压迫感久违的涌上心头。   他高贵威严的灵魂,总算又他妈被另外个灵魂拥抱...不对,摁在了地上。   “你他妈越来越过分了啊,几个月不出现,出现就占老子便宜,信不信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说着,他挥了挥拳头,轻轻就把酒鬼推开了,正想嘲笑他越来越不中用了,看清酒鬼白如纸的脸后,差点没把自己吓死,“酒鬼,你又酗酒了?”   难怪许久没出现,竟是喝醉的缘故?不应该啊,酗酒伤身不假,但伤到酒鬼这样得酗了多少酒啊。   他坐起身,抬脚踢躺着纹丝不动的酒鬼,“和你说话呢。”   酒鬼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本就够吓人,不说话更让他毛骨悚然。   “知综同志,我好像快不行了。”酒鬼躺在地上,说话气若游丝,脸颊过度消瘦,眼窝突兀地陷下去,脸色渐渐变得乌黑,唐知综白着脸,快速的伸手扶起他,说话声音都是抖的,“啥不行了,你别故意骗我啊,我最近吃得好睡得好,没感觉哪儿不对劲,我既然没事,你能有啥事啊?”   酒鬼比他想的轻很多,他连一背篓猪草都背不起的人却轻而易举的托起他躺在长凳上。   “酒鬼,你是不是看我做队长出息了,想逃避自己的责任,撂担子不干全交给我啊?”   酒鬼轻摇着头,渐渐喘不上气,“不是啊,是我酗酒伤了身子,年前就该死了,知综同志,你是好人,你要好好活着啊。”说到最后,他声音越发微弱了,唐知综彻底慌了,哪怕他嘴上不饶人,常骂酒鬼不是人,但没真正讨厌过他,这世上也就在酒鬼面前他能肆无忌惮的说话,酒鬼没了,留他多寂寞啊。   “酒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要去过好日子了?”想到这种可能,唐知综心底那点失去好友的孤独感荡然无存,尽是无边痛恨,“酒鬼,你真不是人,我费心费力帮你养孩子,孝敬你老娘,花钱给你哥结婚,你他妈拍拍屁股就走人......”   “知综同志。”酒鬼虚弱地抓住唐知综手,唐知综反手想甩开,伸到空中又给忍住了,算了,无论酒鬼下半辈子过啥好日子,这辈子都是个将死之人,他和快死的人计较个什么劲儿。   要不他怎么恨死自己骨子里的善良呢,见酒鬼要死不活的吊着口气,他不忍心劝他别死。   因为再劝都没用。   浪费口水。   “你是个好人,你的善良慷慨无私会帮助许许多多的人,今后别再行骗了。”   “得,你要死就快点,别死前逮着我说教,你知道我不会听的。况且,我骗谁了,明明是心甘情愿的赠予好吗?”唐知综心下吐槽,还是生产队学历最高的人,连话都不会说。   酒鬼叹气,“反正行骗会有报应的,你看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唐知综嗤鼻,“你是行骗吗?”哪个骗子日子会过得比叫花子还惨,酒鬼怕是对骗子有什么误会。   两人你来我往地争锋相对,酒鬼气色不好,声音有气无力,但始终没有咽气的征兆,唐知综觉得回光返照的时间貌似太长了点,不由得怀疑他在骗自己,“酒鬼,你不是说不行了吗?为什么还不死?”   不能怪他没有同情心,寻常人死前说不了这么多话,酒鬼说太多了。   搁电视剧里几个字就杀青的戏份,到他这硬是半个小时都还活着。   酒鬼:“你不能要求得了癌症的人就马上死吧?”   “也就说你还能活些日子了?那好,我把最近的账和你算算,给钱大他们洗了多少回衣服我记不清了,就按20次算吧,洗澡次数按10次算......”他掰着手指头,边回想近期做的好人好事,边琢磨着要什么报酬,酒鬼仔细听着,没有插话打断他,任由唐知综说。   大概说了十多分钟,唐知综才把光荣事迹介绍完了。   “酒鬼,你都要死了,能不能想办法弄点金银珠宝,多年后能兑换的彩票也成。”只要能快速变现的东西,他都不嫌弃。   酒鬼摇头,没说话。   唐知综正要变脸,感觉身体哆嗦,眼前的场景变了样,煤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漆黑的屋子只剩下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他甩了甩发麻的腿,没有表也不知啥时候了,摸黑爬到床上,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脑子想的是,与其让酒鬼困在小木屋,投胎也算种解脱,只愿酒鬼有点良心,多给他弄点钱啥的存着。   “酒鬼,你啥时候死记得提醒我,我送送你。”顺便要把该算的账结清了。   趁着还有时间,他得多做点好人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出现酒鬼死,也不能说死,人家是过好日子去了。 第60章 教学   本以为睁开眼等待自己的会是堆满堂屋的礼,害怕吓着钱大他们,他特意半夜爬起来偷偷藏了堂屋钥匙。   待天边泛起光亮,钱大窸窸窣窣起床去灶房煮饭,他轻手轻脚出门,激动地打开堂屋的门,微弱的光照进,昏暗的堂屋明亮了些,桌椅板凳清晰可见,气人的是,屋里没有任何他期待的东西,连本书都没多出来。   亏他担心酒鬼算数不好,掰着手指头算给他看,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他锤了捶胸口,愤怒地喊了两声酒鬼,屋里静悄悄的,除了胸口钝痛,好像并没其他感觉。   妈的,劝他不要行骗,自己就是个大骗子有脸说他?   感觉自己被酒鬼捉弄,整个早上他都板着脸,活像有人欠他钱没还似的,吓得钱大他们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喘气都不敢太张扬,待他去了竹林,随意盘腿坐地上,交头接耳的村民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是扫盲的第一天,担心知青声音小,后排的人听不清,扫盲班分为四个班,每个班前边竖着个四四方方的木板,由知青们轮流上课,左边语文右边数学,唐知综是队长,读过书,他不用参加,就摇着把扇子溜圈,看他皱眉瞪眼,脸色阴云密布,人们不禁犯嘀咕,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是不是坐姿不够端正,是不是声音不够洪亮,是不是开小差惹他不高兴了?   为此,内心很是忐忑。   兀自骂人骂得欢快的唐知综并没注意村民们心虚紧张的神色,默默在心底把酒鬼摁地上拳打脚踢蹂lin半小时后,心情好了不少。   待看到在场的大人小孩,脊背挺得笔直,坐姿端正地听讲,重燃起热情,知青嗓门洪亮,村民们伸长脖子跟着知青念前边木板上的汉字,声音仿佛被狗追的惊恐尖叫,一声盖过一声,唐知综欣慰的同时又担心半小时过去他们嗓子会不会废掉,有态度是好事,但别矫枉过正,到时嗓子出了问题个个找他负责。   看来有必要让石林提醒提醒他们。   清晨的竹林凉爽,人们精神抖擞,眼神明亮,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唐知综围着队伍溜达两圈呢,卢力就凑过来提醒他到上工时间了。   他仰头望天,太阳的光芒洒落,竹叶晶莹易透,泛着轻柔的光,他点了点头,抬脚走向最后排坐着的会计跟前,低声问,“有没有谁缺席的?”   他强调过多次,队上适龄的人必须参加,虽没说惩罚不参加的人,但他得心里有个数,敢明目张胆和他唱反调的,找着机会看他怎么收拾他们,但看个个求学若渴的眼神,应该没人会缺席吧?   台上的知青在说话,会计不敢高调,捂着嘴小声说,“有3人没来,苏卫军,还有美丽和美云。”   美丽和美云?唐知综皱眉,视线落到前边几排抱着孩子专心听讲的唐知军身上,眼神沉了沉,美云就是被宠坏了,有点嫌贫爱富,肯定觉得他抢了唐知军的队长,故意和自己对着干,他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知道了,明天你继续注意,谁没来就和我说。”   这时,卢力在旁边给知青打手势,知青清了清嗓门,“早上就学到这,到上工时间了,大家准备准备,干活时多想想刚刚学的字,忘了的问问其他人,傍晚继续。”   话落,安静的人群顿时嘈杂不已,不亚于学校开运动会的喇叭,唐知综心烦,不自觉又垮了脸,吓得好几个想找他交流学习心得的人犹豫不敢上前,倒是有几个心思转得快的隐隐猜到唐知综心情不好的原因。   苏卫军和唐知综是死对头,不听他安排在意料之中,倒是唐知军家的美丽美云,两人行为有点怪异了。   但这会儿正是上工时间,不趁着凉快时多干点活,待会热起来就有得累了,故而没时间八卦,各自去地里干活了。   刚认字,人们更多的是兴奋,尤其学到自己姓氏写法的人,像树上的鸟儿,骄傲自得的仰着脖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知青们教的内容是唐知综建议的,从常用的姓氏教,先教村民们认自己的名字,然后慢慢扩展其他文字,要求每人能读简单的报纸,能写60%的文字,算数方面,能流利的计算百以内的加减乘除。   从人们表现来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达到他要的效果,他找教课的知青,提议把进度拉快点,趁着新鲜劲没过,多教些字,有没掌握的私底下互相问,每天教的字挂在木板上不擦,人们经过也能多看几眼。   知青们下乡到现在,总算找着件能发挥才能的事做,自然唐知综说什么就是什么。   知青们有干劲,村民们积极配合,扫盲教育渐渐走上正轨,队上学习氛围浓厚,走哪儿都能听到人们学习的声音,而不是为鸡毛蒜皮的事吵个没完没了,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学习,邻里关系改善了很多,有时谁拉肚子耽误两分钟错过几个字事后想方设法都会补起来,不甘落于人后的精神令唐知综倍受鼓舞,他想通了,酒鬼是能给他些好处,但没有酒鬼他就活不下去吗?   他有手有脚,聪明又机智,离了谁都能活得好好的。   酒鬼要死就死吧,他要凭自己本事站到金字塔顶尖去。   想清楚这件事后,他就着手办另外件事了:给唐老五找个媳妇,不花钱的那种!   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老实说,唐老五自身条件不差,要身高有身高,要力气有力气,性格健全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是话少,在熟悉的人跟前还好,遇到不熟的完全就是个闷葫芦,和一群男同志没话说就算了,在女同志跟前还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他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就说刚刚在地里,冬梅同志的背篓坏了,里边的草掉了出来,人家急急忙忙收进背篓,问他有没有办法,是个男人就说有,排除一切万难帮女同志解决问题,他倒好,神情一愣,然后红着脸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30几岁的老男人比小姑娘还娇羞,娇羞个毛线啊,要不要找媳妇啦?   本是想观察唐老五几天,了解他的性格给他找个称心意的媳妇,哪晓得差点没把自己气死,手里的猪草都不要了,只想骂人。   石林背着背篓站在他身后,看他气得丢了猪草,自己赶紧捡起来丢进背篓,望了望小路上越跑越快的唐老五,不懂唐知综怒从何来,“幺叔,是不是五叔做得不对?”   不应该啊,他幺叔的宗旨是能不管闲事就尽量不管,做好自己本分就够了,他五叔没做错啊。   他无辜地眨眼,满脸困惑,唐知综指着视野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他哪儿不对?”得,身边又有个打光棍的命。   地里有男同志帮冬梅同志修背篓,唐知综粗略扫了眼,有点眼熟,是知青房的男知青,名字他不记得了,问石林怎么看他。   石林不屑地撇嘴,“多管闲事,以为自己多能似的,假惺惺的装给谁看呢!”   唐知综:“......”   这会儿快到下工时间了,人人忙着扫尾,没人搭把手帮冬梅,男知青肩上挑着粪桶,直接把背篓杵在粪桶里,双手稳着扁担不让其倾斜,问冬梅是回家还是保管室,他送她,冬梅低着头不说话,男知青笑眯眯地又问了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石林看那男知青就不是啥好人,没来得及评价呢,脑袋就挨了一巴掌。耳边是唐知综暴跳如雷的声音,“瞧瞧你啥嘴脸,看你这样我就想揍你。”   自己不开窍好意思嘲笑别人?别混到30几岁还是个光棍又要自己拿钱,想都别想。   石林摸了摸脑袋,心里委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看他就没安好心。”   “你有脸说,冬梅同志是女同志,遇到麻烦人家帮个忙哪儿招你惹你了,我看你才没啥好心。”唐知综哼哼。   石林不作声了,怕把唐知综气狠了真揍他。   认真想想,唐知综说得对,外来知青任劳任怨教他们认字,看冬梅遇到麻烦想方设法帮忙解决,作为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他不帮忙就算了还质疑人家,太拖生产队后腿了,得亏骂他的是唐知综,换成别人,肯定说他小肚鸡肠,冷漠无情。   “幺叔,你说得对,知青是好心好意帮忙,我不该胡乱揣测他别有用心。”有错改之无则加勉,石林决定上前跟人道歉,“幺叔,我要不要追过去向他道歉啊?”   唐知综:“......”   真想敲开他脑袋瓜看看里边装的什么,那是问题关键吗,连重点都抓不到.....   真不知道平时唐知国咋教儿子的。   算了算了,谁让石林喊他幺叔呢,他就教教他怎么哄女孩子吧。   “石林啊,幺叔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你要好好学知道吗?”唐知综搂过石林脖子,指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二人,“你以为他帮冬梅是单纯善良吗,不是,他是有利可图。”   石林:“.....”他就说那人不安好心嘛,唐知综还骂他,结果自己又承认了,什么人哪。   “嘀咕什么呢,好好听着,否则你就学你五叔打光棍吧。”唐知综勒紧手腕,难受得石林嗷嗷求饶,“幺叔,我听着呢。” 第61章 红娘   唐知综:“你看冬梅之前低着头不和他说话,现在聊得多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呗。”多简单的道理,用得着问吗?   “......”唐知综抬手又拍了他一巴掌,“你笑给冬梅看试试......”   石林扯起嘴角笑,笑得要多丑有多丑,唐知综不忍直视,“收了收了,跟个丑八怪似的。”   “嘿嘿。”石林笑了两声,见唐知综望过来,忙收起笑,正经道,“幺叔,我没事笑给冬梅看干啥,她会以为我是傻子呢。”   冬梅比他大两岁,一个村的,谁不了解谁啊,平白无故咧着嘴笑,想想就恶心。   “......”   “谁让你没事傻笑啊,你不会找事做啊,像...佟知青不就笑得很自然?”佟字说出口,唐知综瞬间想起他是谁了,有段时间常围着刘春玲转悠的佟秋岩,很爱笑的人,说话斯斯文文的,有心想和刘春玲处对象,见过刘春玲亲妈后就打消了那个念头,眼力见不是普通好。   就他知道的,知青房好几个女知青喜欢他。   他都没答应。   拒绝得干脆爽快。   没有招来怨恨不说,喜欢他的人越发死心塌地,甚至有个走火入魔的。   佟秋岩是嫌女知青不漂亮吗?是嫌她们穷吗?不是。男人嘛,征服欲强,主动贴上来的觉得没劲,喜欢自己追到手的。   正好,有这么个优秀的人做榜样,省了他长篇大论给石林讲道理的时间,他搂紧石林,叮嘱他,“石林,多观察佟知青,跟着他学,保证你是咱村凭自己本事找到媳妇的。”   两人沿着小路走出去有点远了,并肩而行的身形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石林撇嘴,“我不干,我找媒人介绍。”   凭自己本事找媳妇太难了,就说他五叔,30几岁还是个老光棍呢,不干,坚决不干。   “媒人媒人,你知道找个媒人要花多少钱不?你家又没矿,省着点不行啊,好好观察佟知青怎么和女同志相处的,跟着学,知道吗?”唐知综懒得和他废话,说不听就动手打,扬手就要揍人,石林怕了,连忙投降,“好好好,听幺叔的,幺叔说啥就是啥。”   “多看佟知青做了什么事,多听他说了什么话,让你五叔跟着你一块学习。”   唐老五如果开窍,能省他不少事。   有人作伴石林乐不可支,喜气洋洋地说好。   于是,叔侄两躲在暗处开始了偷窥生活,佟秋岩趁着休息偷偷帮冬梅挑水洗衣服,穆知青端着水给佟秋岩喝,佟秋岩没喝,穆知青哭着跑了,隔天穆知青和冬梅在地里吵架,佟秋岩帮着冬梅骂了穆知青。   精彩的是,佟秋岩就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冬梅是他对象,两人决定明年就结婚。   要知道半个月前两人谁都不认识谁呢,这速度发展得太快了吧。   藏在玉米地的叔侄两惊讶得瞪大眼,全程围观两人半月之久,硬是没发现两人啥时候好上的,石林除了诧异没什么特别情绪,唐老五心里不平衡了,“佟知青都有对象了,老幺那咋还没动静?”   每次他问,老幺都说在办了在办了,人家佟知青结婚日子都定下了,老幺还没把他的事办妥呢。   全神贯注望着佟秋岩的石林撇嘴,“慌啥,幺叔答应的事啥时候反悔过?”   佟秋岩承认他和冬梅的关系,地里的人沸腾了,纷纷说起冬梅的好话,想撮合两人赶紧结婚,冬梅羞得满脸通红,含情脉脉地望着佟秋岩,两人目光对视,惹得地里的人们哈哈大笑。   看看佟秋岩,再看看死活找不着对象的唐老五,石林隐隐明白了什么,迫不及待的要找唐知综分享。   而跟在他身后的唐老五愁云惨淡,摸着自己刚剃得光秃秃的脑袋,眉头拧成了川字。   唐知综坐在树下指挥钱大爬树摘桃子,远远的就看见两人了,石林年纪小,好八卦,近半个月来村里大小事就没他不知道的,托他的福,自己也知道了村里不少事。   看石林走近,他问,“又听说啥新鲜事了?”   石林成了躲在暗处的狗仔,只有他不想挖的料,没有他挖不到的,唐知综以为又会听到谁乱撒尿的不文明行为,哪晓得石林激动得嗓音都变了,“幺叔,佟知青和冬梅好上了,两人明年就结婚。”   唐知综挑眉,“有什么好稀奇的?”   佟秋岩送冬梅去保管室那天他就料到了。   “你知道?”石林震惊,“佟知青刚在地里承认两人处对象的事,你咋知道的?”   “用脑子想呗。”唐知综不以为然。   石林恍然,忘记了,他幺叔脑袋瓜比他们聪明,想到并没什么奇怪的,见旁边搁着根凳子,他一屁股坐下,“幺叔,我好像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学佟知青了,他真的很厉害,半个月就找着对象了。”   说话时,他回眸瞄了眼面色苦恼的唐老五,想他五叔30几岁,别说对象,连个影儿都没看到。   “说说你都学到什么了?”   “佟知青给冬梅干活,专捡好听的话说,你不知道,有些话我听着都肉麻,他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要不是唐知综要求,他真不想听佟秋岩那些腻歪的话,恶心。   唐知综冷哼,“人家那是本事,又想追女孩又抹不开面子说软话,人家姑娘眼睛瞎了才喜欢你呢。”   石林觉得他幺叔说得太对了,他想好了,以后他要喜欢谁,天天帮她干活,夸她能干漂亮,谁娶她是谁的福气,佟秋岩就是这样追到冬梅的。   看唐老五愁眉不展的站在旁边,唐知综问,“五哥,你学到啥了?”   唐老五双手扇着风,粗声粗气的说道,“老幺,你说给我介绍对象,人家佟知青半个月就和冬梅家商量明年结婚的事儿了,我的对象在哪儿啊?”   唐知综:“......”又开始日常一催了,周围几户人家他都问过了,人家说他可以,唐老五不行,他有啥办法。   红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唐老五的婚事,任重而道远哪。   “五哥,你就不能自己找?”他好像没有做月老的天赋。   “我自己要找得到还和你说这么多干啥。”唐老五郁闷不已。   “......”老男人就是老男人,依葫芦画瓢的能耐都没有,为啥要他跟佟秋岩学,自己不就想轻松几天吗?唐知综叹气,“你想找个啥样的?”   “能过日子就行。”唐老五回答得干脆。   “那找啥媳妇,把老娘接过去挨着你不就行了?”高翠华最会过日子了。   唐老五摆手,气鼓鼓地瞪着唐知综,“不行。”   “你觉得老娘不好?还是老娘不会过日子?”   “妈...”话到嘴边,唐老五哽了下,无论他说啥啥传到高翠华耳朵里绝对不会要他好过,眼瞅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轮到自己养高翠华,绝不能说高翠华坏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不说话。   “你不说话是说老娘不好又不会过日子?”   唐老五急得竖眉,“你啥意思啊,我没说啊,咱妈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老娘最好,你守着老娘生活不就行了,那还找啥媳妇。”   唐老五愣了下,连带着表情变得凶狠,唐知综心里打鼓,“好了好了,你的事我记着呢,你以为找媳妇容易啊,佟知青人家年轻又有学历,你说你有啥啊,我不得多花时间打听啊.....”   “对。”马屁精石林再次上线,“五叔,你都等了30多年了,再多等两年又咋了,慢工出细活,催不得。”   “......”   唐老五深吸口气,狰狞的脸庞慢慢沮丧下去,声音闷闷的,“好,我不催你,你记得有这么件事就成。”   说完,他塌着肩,垂头丧气地走了,背影萧瑟落寞,和粗犷的糙汉子形象大相径庭,猛地来这么出,唐知综有些意外,喊他,“五哥,慌啥啊,既然来了就拿点桃子回去吃。”   唐知综承认自己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看唐老五失魂落魄他个人英雄主义思想就冒上来,别说介绍对象,没准更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妈蛋,有时候真的恨惨自己的善良。   这么下去迟早会吃大亏的。他决定帮唐老五找个对象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多管闲事,太他妈累人了。   树顶的桃子勉强能吃了,钱大踩着树枝,手短够不着,唐知综忙提醒他别勉强,喊唐老五爬上去摘桃,顺便问问唐知军家的情况。   “美丽和美云回来了没?”   两人不想学习,唐知军的说法是去周家了,他没闲心盯着两个小姑娘,想起就问问,没想起就算了。   反正不能让她们拖后腿,影响他政绩。   唐老五伸手抱钱大下来,自己攀着树爬了上去,他人高大,踩上去树干晃了晃,几个桃子哗哗掉了下来,钱大要去捡,唐知综叫住他,“掉的都是坏的,吃了要生病。”   钱大有点舍不得,地上的桃子虽然没红,看外观好好的呢。   石林不怕,捡起来用衣服擦几下就用嘴啃,“我身体好,不怕生病。”   “......”   唐老五几下就把树顶的红桃摘了,有7个,他要了1个,想起唐知综问他的话,他去灶房舀水洗桃子时才说,“前两天就回来了,美丽结婚的日子定下了,在国庆,二哥说要找黄木匠给美丽打套家具做嫁妆呢。”   “回来就好,你待会和二哥说,明早带她们去草篷学习。”   “有点难,美丽和美云被惯坏了,我说的话她们不会听。”唐老五很有自知之明。   他洗桃子是直接用水冲的,湿哒哒的桃子,他问唐知综要不要,唐知综嫌弃,他自己咬了口,酸甜酸甜的,清脆又可口,“老幺,再给我两个桃子成不?”   “不成。”唐知综直截了当的拒绝,喊钱大把桃子放到堂屋去,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妈还在他家住着,什么情况让他掂量掂量。”   面子是给够唐知军了,再由着孩子跟自己作对,就别怪自己翻脸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62章 推开富婆   “你再给我吃个桃子呗。”唐老五咔嚓咔嚓咬完手里的桃子,顺手把核揣进兜里,摊手问唐知综要。   唐知综怒了,别开脸,“爱去不去,等老娘搬到你家要你知道厉害。”   唐老五竟得寸进尺,给他等着吧,他要高翠华折磨得他形容枯槁面目全非,后悔今天问他要桃子吃。   正月以后,唐老五最怕的就是听到这话,他不像唐知军有媳妇孩子,几日几夜不阖眼守着老太太会疲劳过度而死的,而且死在家还没人知道,他不敢再讨价还价,拔腿就往唐知军家狂奔,吃啥桃子哦,小心到时候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奄奄一息’的老太太。   他健步如飞,提着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唐知军家,周凤在灶房煮晚饭,唐知军给她烧火,想到自己说的不是啥好话,没有进屋,直接喊唐知军在外边悄悄说。   他不像石林说话不过脑子,只知道死板的复述唐知综原话,而是给唐知军分析不顺着老幺而造成的后果,唐知军整张脸都是青的,给气的。   论气人,没人比得过老幺,哪怕做了队长都不曾收敛。   唐老五庆幸自己没娃儿,否则气的就是自己了,这么想想,不结婚反倒是件好事。   毕竟自个兄弟,不能眼睁睁看唐知军被气死,他语重心长道,“老幺那脾气你也知道,横起来就是个泼皮无赖,加上有妈撑腰更无法无天,咱除了忍还能怎样,你说说美丽,没事别和老幺对着干,干不赢。”   以前老幺不着家,整天外出跟人喝酒,好吃懒做招人嫌,老太太自知幺儿不受欢迎,寡言少语不爱说话,但自从老幺戒酒像个人后,老太太嗓门大了不说,脾气也大了,谁惹她不高兴劈头盖脸的就张嘴骂,凶得很。   最可怕的是她说身体不舒服,嚷着要吃药.....金山银山都不够她吃的。   老太太的病,说来就来说好就好,惹不起惹不起。   唐知军沉着脸,脸色黑得恐怖,唐老五拍拍他肩膀,开导他,“你也别气了,气坏身体受苦的还是自己,想想老幺算客气了,至少没让美丽和美云帮他干活,你看石磊和石林,两人每天忙得脚不离地的,多惨哪。”   石磊天天练木工手艺,不干活没有工分,石林跟着唐知综去了猪场,虽然有工分,但比以前挣的少多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石林是拿着低工分干两个人的活。   这么比较,美丽和美云算过得好的了。   他安慰唐知军,“要珍惜眼前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别惹老幺了。”要知道,老幺最大的本事不是怂恿老太太装病,而是赊账,真把他惹毛了,又去外边挂他们的名字赊账怎么办,他是真怕了。   唐知军抿着唇,不点头也不摇头,看时候不早了,唐老五急着回家弄饭吃,吃了还得去学习呢,他和唐知军说,“二哥,我回去了,你记得给美丽做思想工作,不就认字嘛,听着难其实简单,多认几个字对她们没坏处。”   而且老幺挺有人情味的,照理说该让美丽她们傍晚就去学习,但他特意要求明天,也就说今天美丽她们能在家多偷会懒。   多周到的人哪。   不能想老幺的好,越想就越多,想到最后,老幺都快成为比任何人都好的存在了,那他结啥婚啊,直接跟着老幺过不更好?不行不行,还是得找个媳妇,媳妇比兄弟好,兄弟说分家就分家不管你死活,媳妇不会和自己分家,回到家还给自己煮饭吃。   唐老五到家都思考着媳妇和兄弟的事,不知道为这件事美丽和美云差点把屋顶掀了,两人又哭又闹不肯去,还是周凤拿出棍子要打人姐妹两才安分了,不过也更恨唐知综就是了。   唐知综就是搅屎棍,每次家里吵架都是因为他,唐知军何尝不恨得牙痒痒,唾手可得的队长没了,还得处处听他安排,老五有脸说比起石磊美丽算过得好?他自己闺女,自己舍不得使唤,凭啥任由他使唤来使唤去的。   他不知道那天去老房子吃饭发生了啥事,他记得老四老五对老幺态度转好就是从那天后开始的。   老幺赢就赢在嘴巴会说,会忽悠人,偏偏唐家没个聪明的,被他忽悠后还为他说好话,真不知脑子里装了些啥。   这天晚上,两口子几乎没怎么睡,唐知军气唐知综拿着鸡毛当令箭打压他,周凤恨唐知综离间她们母女关系,美丽说她懦弱,反抗不了唐知综就拿她们撒气,晚饭没吃就回屋睡了,周凤难过得不行,有啥办法呢,谁让有个老不死的压着,她也是被逼无奈啊。   清晨的山间笼罩着薄薄雾气,宁静而美好,慢慢的,竹林响起了喧闹声,周围小路涌来许许多多人,像蚂蚁似的汇聚在草篷里。   扫盲已经有些时日,人们认了许多字,常见的字也基本都会写,虽说比划歪歪扭扭,起码看得出是个字,学得快的已经会写自己名字了,家里没有纸和笔,就拿树枝在地上划,有模有样的,路过的知青们都说写得好。   有知青们的鼓励,人们更有信心,每天吃了早饭就拖家带口的来草篷占位置学习,如果真要他们休息,他们还不自在。   见从来没露过面的美丽姐妹出现,不少人觉得惊讶,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美丽是要嫁到镇上过好日子的,分家后就不怎么出来转悠,神秘得很,突然跟着周凤坐在扫盲班,当真算得上稀奇。   周凤的跟班王麻子媳妇都纳闷不已,暗搓搓窜到周凤身后,小声问,“美丽她们怎么来了?”   唐知军和周凤很疼两个女儿,舍不得她们风吹日晒,常常把她们留在家两口子自个儿埋头苦干,平时舍不得说句重话,扫盲刚开始,美丽就和美云闹情绪,周凤依着她们,送她们回娘家住了几天,队长哪家不是全员到齐啊,就她们家少两个姑娘,唐知综问了好几次,唐知军硬是护着说她们不在家。   她以为两人永远不会来呢。   周凤笑得有点勉强,“待在家也没啥事,不如让她们学点知识,起码能写自己名字。”   话是这么说,但看美丽和美云满脸不高兴的模样,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不待王麻子媳妇细问,台上的知情开始上课了,所有人急忙找位置坐好,王麻子媳妇坐在周凤旁边,看她哈欠连天的,问她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周凤只点头不说话,无精打采的。   王麻子媳妇觉得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周凤不想告诉她。   她不乐意了,她有啥事都告诉周凤,周凤有事咋能不和她说呢。   唐知综来得有点晚,会计和他说美丽和美云来了他并没觉得奇怪,美丽或许不在乎老太太是不是装病,但周凤在乎啊,这年代,就没闺女拧得过老母亲的,所以美丽肯定会来,而美云,更没理由不来了。   如此,整个生产队就只剩下苏卫军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很好,梁子又结下了。   会计看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家人方向,不禁为苏卫军默哀,唐老幺没做队长就敢打你老娘,如今做了队长,收拾你更是分分钟的事儿,他凑过去,八卦地问,“你想怎么收拾苏卫军?”   苏卫军就是个烂人,德行不好,就会拖生产队后腿,唐知综教训他是对的,要不然年底评先进生产队又没他们的份儿。   唐知综看他眼,扬唇,笑得漫不经心,“我收拾他干啥,真以为我是神仙,专打妖魔鬼怪呢。”他巴不得苏卫军过得不好,越不好他就越爽,怎么会出面教训他帮他重新做人?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影响咱评选先进生产队怎么办?”要知道,公社的先进生产队不仅仅是荣誉,还有奖励,每年获得先进生产队的生产队都会奖励200斤米,200斤米什么概念,分到个人手里都够吃两顿饱的了,会计担心苏卫军作风不正会拖累生产队。   唐知综好笑,“就他想拉老子后腿,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苏卫军作风不好是唐大壮做队长就存在的,顶多算历史遗留问题,和他这个队长的政绩不沾边,要拖累也是拖累唐大壮,关他什么事。   会计仔细想了想,冲着全村参与扫盲,打响公社扫盲教育的第一枪,拿先进生产队称号应该没啥问题,就怕其他生产队跟风,成绩超过他们,哪怕他不是队长,急得头发都快白了,“队长,你听说了没,周围几个生产队都在商量建草篷准备集体扫盲了。”   “嗯,扫盲是好事,我希望所有生产队都能参与。”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会计愕然,“所有生产队都参与?他们抢了咱们风头怎么办?”他们岂不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见唐知综幽幽望着自己,神色略带嫌弃,会计低头看了看自己着装,“怎么了?”   “你是会计,脑子转得别人快,怎么竟说些杞人忧天的话。”唐知综摇了摇扇子,见他仍没反应过来,不禁叹气,“我问你啊,咱生产队分配到的猪是整个公社最多的,公社干部凭啥分给咱猪啊?”   这个问题李大娘她们说过,他老实回答,“李大娘她们养猪养得好。”   “公社干部怎么知道养得好?”   这个问题会计也知道,神情放松下来,“年底会交报告上去,公社干部看报告就知道了啊。”   “这不就得了。”啥成绩不成绩的是其次,会写报告比什么都强,冲着扫盲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就没人敢超得过他,先进生产队必须是自己的。   会计似懂非懂,唐知综不指望他懂太多,“你别担心,有我在,先进生产队跑不了。”   “......”听着咋这么悬呢。   唐知综围着队伍巡视,经过美丽身边时,明显注意到姐妹两恨不得弄死他的目光,他偏头呲牙笑,笑得挑衅十足,小样的,想和他斗,还嫩了点。   他抄着手,得意地走了。   地里已有知青在干活了,受村里人扫盲影响,知青们有了紧迫感,他们和村里人比最优越的就是读过书,如果有天村里人也开始读书,他们的优越感就没了,比其他,种庄稼没有经验,干农**力跟不上,谁能忍受那样的结果?   故而不上课的知青们就先去地里忙活了,勤奋完全不输村里人。   唐知综摇着扇子走过去,他们腰间系着个竹篮,猫着腰在玉米地穿梭,唐知综问,“你们找什么?”   回眸的是刘春玲,她脸颊不小心被玉米叶刮破了几道口子,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她拍了拍腰间竹篮,“有害虫,我们捉虫来了。”   唐知综低头看去,竹篮里有两条恶心的虫子慢慢蠕动着,软塌塌的,看得他头发发麻,浑身汗毛倒竖,脊背不断地冒冷汗,不行,他忍不住了,背过身干呕起来。   怎么会有那样恶心的玩意,想到自己昨天还在玉米地里扯过猪草,身上像有无数虫子在爬似的,他蹲在路边,动也不敢动。   刘春玲以为他身体不好,要过去帮他,没走近呢,就看唐知综跳开,满脸惊慌之色,“别过来。”   “知综同志,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你忙你的,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我...我先回去了。”尽量维持着脸上风度,甚至还和其他知青打了声招呼才慢悠悠去了猪场,踏进猪场院坝他就装不下去了,啊啊啊惊声大叫,吓得猪圈里睡觉的猪翻身立起,撑着鼻孔走到猪槽边乱嗅,嗅不到吃的又回到角落,躺下接着睡。   连续吼几声后,唐知综心情渐渐平静了点,边捂着胸口边自言自语,“老子是队长,队长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手指长的虫子?不能怕,不能怕,老子是队长......”   神神叨叨的,看着他背影找来的段梦莹忧心忡忡,“知综同志,你怎么了?”   老远就听到他声音了,以为猪场出了事,吓得她几乎是跑着来的,但看猪场清扫得干干净净,不像出事的样子,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唐知综多气定神闲的人,怎么会毛毛躁躁的乱吼乱叫。   她的声音拉回唐知综意识,他挤出个笑给她,“没事,估算猪年底能长到多少斤。”   最近段梦莹常常来找他,不是给钱就送肉,他毕竟是队长,周围很多双眼睛盯着,不好太过明目张胆收受贿赂,因此肉都还给段梦莹了,至于钱,永远都不可能还的,“对了,你怎么来了?”   “还是回城读大学的事,我爸催得紧,要我赶紧回去,公社干部找过我四五次了,你说我怎么办哪。”她不太想回城读大学,只想待在唐知综身边,最好每天都能看到他,下乡两年多,这半个月是她最开心最幸福的,她舍不得走了。   村里女知青多,她前脚走,后脚有人挖她墙角怎么办,刚刚她都看到了,刘春玲又缠着他说话,虽然时间短,足以能把她逼疯了。   不行,她不能回城。   “知综同志,你会留我不走吗?”她满面娇羞看着唐知综,“你说不走我就不走。”   “......”征服富婆不是件容易事,尤其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富婆,唐知综自然舍不得段梦莹离开,但他脑子没进水,冲段梦莹这如狼似虎的眼神,自己真要留她,往后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了,若是个脾气好性格软的还能考虑考虑,就段梦莹这种他和其他女同志说两句话就要刨根问底把别人祖宗十八代挖出来的,他真不敢留。   “段梦莹同志,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大学门槛,你能回城读大学该高兴才是,祖国建设需要人才,等你学了知识,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中,多少人会仰望你,以你为榜样和目标向你学习啊,你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指明灯,照亮无数人前进的方向。”   段梦莹似乎能想象到人们仰望她的场景了,不由自主地笑了,然而想到现实,她又犹豫了,“你不想我留下来陪着你?”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困在贫穷落后的农村,段梦莹同志,你要记住,是祖国培养了我们,祖国要我们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祖国要你回城学习知识担负起社会主义建设的重任,你就该义不容辞的回去,我们的心,先是向着祖国,再是向着我们在意的人。”他字字铿锵,神色端庄而威严。   段梦莹听得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下意识的说,“好。”   说完就后悔了,想改口,一双温暖细腻的大手缓缓落在自己手背上。   “段梦莹同志,你是人民的好同志,无论你走到哪儿,你的光辉事迹都会传到金铭县,传到樱花村生产队,你是从这走出去的,人们永远不会忘了你。”唐知综语气真挚,说到最后轻轻握住了段梦莹双手,“段梦莹同志,你要相信自己,勇敢往前冲,我们会永远支持你的。”   他以为昧着良心推开长期饭票心里会难过,但得知段梦莹回城后,他心里松了口气。   大概是段梦莹给的钱太多,他心里不踏实?怎么可能,多少钱他没见过啊,就段梦莹给的那点会让他不踏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和段梦莹有关,所以会在春天来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63章 抢地   难道是自己成了生产队首富有点飘了?   那他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每个公社有好几个生产队,他连公社首富都不算心都飘飘不知所以然,真等他成了公社首富不得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心浮气躁不是好事,他默默告诉自己积累财富的过程没有止尽,不该满足于短暂的优越,相反,他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段梦莹走了,带着金银珠宝走了,他再也从她身上捞不到半分,失去这么座金山,他得重新物色新目标了,李怀玉对象是部队的,窝边草吃不得,只能舍近求远去更远的地儿觅食。   就他所知,更远的富婆离他至少两个小时路程,来回四小时,不说结果怎样,他要有徒步四小时的吃苦耐劳精神,靠自己双手挣钱不更心安理得啊。   何况他现在是队长了,每天有大把的事要处理,哪儿有时间去串门。   “哎。”他好像后悔了,不该脑热放段梦莹回城的,哪怕她走之前给了自己一大笔钱,但远远不够啊。   看他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石林以为他忧心地里的庄稼,夏日暴雨急,这场雨已经连着下了两天了,成片的玉米杆被刮倒在地,收成肯定比不上去年。   不怪他幺叔忧心忡忡,刚做队长就遇到老天爷不赏饭吃,换谁都不舒服。   他拿盆接水,屋檐的雨滴噼里啪啦的响,石林安慰唐知综,“幺叔,你别叹气了,不只咱村的庄稼遭了殃,周围几个生产队的情况和咱差不多,听说光喜公社更惨,河里涨水,两岸稻谷被淹了,不知道咋办呢。”   田里的稻谷结穗了,泡在水里两天就会坏,坏了就意味着今年白忙活了,听说光喜公社到处是哀嚎声呢。   “哎。”唐知综重重地叹息,“石林,幺叔的心情你不懂,也没法和你说,你让幺叔静静待会儿吧。”他回想段梦莹和他道别的情形,当时段梦莹要送他手表,碍于款式不适合他,他没收,现在想想他真是蠢,管他适不适合,先接过手,自己没法用能拿到县城换钱啊。   他脑子怎么就没转过弯呢。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他心不在焉的撑着下巴,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瓢泼大雨,眉间似有浓浓愁绪,石林想问他怎么了,又怕打扰到他想事情,待盆里的水接得差不多后,把唐知综昨夜换下的衣服丢进去,抹了肥皂开始搓。   河里涨水,唐知综害怕他被水冲走,直接让他接雨水洗衣服,索性雨水不脏,好多人家懒得挑水,直接接来喝,他边搓衣服边望着风雨中飘摇不定的桃树,桃子被摘得剩下没多少,刮大风又吹掉些,挂在枝头的就更少了。   百无聊赖地看着看着,就看到有个汉子撑着伞,穿着雨靴,匆匆忙跑来。   整个生产队,穿得起雨靴的就两家人,公社干部唐大壮,以及他幺叔,石林喊唐大壮,“大壮叔,你咋来了。”   去了公社后,唐大壮没胖反倒瘦了,估计每天两头跑给累的,唐大壮是来喊唐知综召集人通沟渠的,和丽华村交界处,有方泥塌了,拦断了沟渠,雨水流不动,通通溢到旁边玉米地去了,不抓紧时间通开,两块地的玉米都白种了。   他现在不是队长,这种事不好出面,只有来喊唐知综安排。   隔两年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喊谁都是得罪人,唐大壮好不容易摆脱那种局面,真不想再招人恨。   “人多力量大,你多喊几个人,抓紧时间啊。”唐大壮站在屋檐下,抬脚刮着雨靴上的泥,催唐知综动作麻溜点,最近雨水多,外县好多地方都出了事,县里要他们引起高度重视,万万不能马虎大意,哪个公社出事,就取消评选县先进生产队的资格。   县委书记再三强调要他们盯紧点,所以下雨他没去公社,就在周围转悠,这才看到沟渠被堵住了。   雨哗哗下着,天阴沉得随时会塌下来,光线不好,这两天扫盲课都取消了,想到鼓足劲儿要学习的村民,唐知综又叹了口气,好像没反应过来,唐大壮急得不行,“我和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啊。”   “我听着呢,你说哪儿的泥塌了?”   “村外树林前边。”   “那不是丽华村负责的位置吗,和咱有啥关系。”这么大的雨,就适合睡觉。   唐大壮噎住,“怎么就是丽华村地界了,是咱和丽华村交界处,旁边有咱的地,不抓紧时间把沟渠疏通,地就被淹了。”   唐知综扭了扭胳膊,又纳闷,“旁边也有丽华村的地,淹也是先淹他们的,我们着急啥。”   “你不着急,地被淹,玉米颗粒无收你就高兴了?赶紧喊人,甭扯其他的。”唐大壮隐有发怒的征兆,“我已经喊人去丽华村叫人去了,两队都得安排人去。”   唐知综懒洋洋站起身,偏头看向石林,石林急忙站起身,贴着耳朵凑过来,“幺叔,你说喊谁,我马上去。”   唐大壮:“......”资本主义做派,典型的资本主义做派。   “把你爸二叔四叔五叔喊上,再喊上二祥叔,成山叔,顺便把李建国他们几兄弟也叫上,先去保管室拿锄头等我,我换套衣服就过去。”唐知综算了算,大概有10来个人,完全够了,唐大壮却不太满意,唐知综点名的都是同辈,人家压根不会听他的。   有心提醒他喊其他人,免得耽误时间,唐知综转身就进了屋,门关得震天响,“真他妈没一件好事,老子命怎么就这么苦,竟摊上这种麻烦事啊。”   “......”唐大壮不敢多话了,害怕唐知综不高兴,甩手啥都不管。   石林撑着伞就打光脚滑溜溜的走了,唐大壮得去看着,等不了唐知综,追着石林的背影离开了。   等唐知综慢条斯理到保管室,除了唐知军人都到齐了,石林说唐知军身体不舒服,不肯来,唐知综没吭声,和旁边会计说,“今天来的人没人计15个工分。”   会计睁大眼,15个工分,那是多少粮食啊,他们鼓足干劲学一个月,考试下来成绩最好的才得10个工分,今天疏个沟渠就15个工分,不太公平啊,当然,他不会说唐知综不对,“队长,我能去不?”   “想去就去,把你儿子也喊上,这么大的雨,不能让大家白忙活,必须给工分,事后谁不满叫他来找我。”   石林欢呼雀跃地问,“幺叔,我能去不?”   “能。”   到场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工分拿,不高兴是假的,拿锄头的拿锄头,挑箩筐的挑箩筐,风风火火往村外去了,到村头时,遇到穿着蓑衣从外边回来的唐四叔,他气呼呼的,告诉唐知综,“丽华村生产队太欺负人了,我仔细看过泥塌的位置,明明是他们地界,我喊他们抄工具通沟渠,赵振贤竟然不搭理老子,知综,咱也不管,他们的事凭啥要我们干。”   唐四叔是听唐大壮说沟渠堵塞,他专门跑去丽华村喊人,赵振贤那个龟儿子看都没看过就咬定不是他们地界,气得他绕去看了眼,就是丽华村的地。   雨越来越大,黑沉沉的视野里,有个人影站在水淹的地里,不是唐大壮又是谁?   “知综,咱回去,丽华村的人都不怕咱也不怕,真追究起来也是丽华村的责任。”   其他人站着没动,都听唐知综安排,侧面风大,雨斜着淋湿了唐知综卷得老高的裤子,衣服也湿了,他咬咬牙,“四叔,责任咱之后说,先把沟渠疏通要紧。”出都出来了,不干点活挣点工分多吃亏,“四叔,你跟着吧,我让会计给你算工分。”   几十岁的老人,冒着大雨为几分地庄稼奔波,不奖励他唐知综心头过意不去。   唐大壮看他们站路上说话,以为唐知综会扭头回去,刚刚他没看仔细,泥塌的位置在丽华村地界,唐四叔来看过,肯定告诉唐知综了。   没想到唐知综没坐视不理,而是带着他们挖沟渠的泥,塌掉的地方凹陷了块,防止大面积坍塌,唐知综指挥他们挑石头垒高,忙到后面,顾不得淋不淋雨了,脱掉蓑衣埋头苦干,雨水顺着额头滑下让人睁不开眼,所有人衣服都滴着水。   不知过了多久才忙完了。   唐大壮嗓子都是哑的,伞不知被吹到哪儿去了,看唐知综走向丽华村的地,喊石林搬石头堆个界限出来,唐大壮大惊,界限是早就划分好的,照唐知综的做法,丽华村差不多3分地就划到他们生产队了,丽华村不得上门闹啊。   “唐知综,你干啥呢?”   “赵振贤说塌掉的位置是咱村的,咱就依着他说的重新划界限。”他没咋干活,但身上沾了许多泥,雨靴被他脱到旁边,光脚站在地里,催石磊快点,完了好回家洗澡。   看石林动作慢,其他人默契的上前帮忙,冒着雨干了这么久的活,丽华村的人连个影儿都没看到,不憋屈是假的,唐知综说得对,丽华村说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就按照这个位置重新划分。   不得不说,还是唐知综有魄力,够霸气。   爽。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64章 事业   新的界限分好,唐知综贴心地指挥人把丽华村玉米地的积水引到下边沟渠,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干活时不觉得累,回去时他就走不动了,尤其衣服的水顺着腿流进雨靴,脚抬都抬不起来,唐大壮和他并肩走着,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脱了光脚走?”   在场的谁不是光着脚,就他事儿多。   唐大壮提着雨靴和伞,被唐大壮拽着的左手快脱臼了,甩又甩不开,真想一脚踹开他,累人的东西。   雨还在下,雨水糊得人睁不开眼,唐知综艰难的提起后脚,不爽道,“光着脚被石子扎伤怎么办,真要我彻底成个瘸子?”   “......”得,唐大壮不说了,谁让唐知综瘸腿和他有关呢。   雨靴里的水越来越多,脚磨着靴子会发出咚咚的声响,天生不是靠力气吃饭的,走到村头唐知综就累到极限了,直接伸手架到唐大壮脖子上,把重量压到唐大壮身上,唐大壮重心不稳身体前倾了下,碎骂道,“干啥呢。”   唐知综靠在他身上,声音有气无力,“唐干部,我为生产队风里来雨里去的,年底你得好好帮我说说话。”   “......”真是不放过半点走后门的机会,唐大壮扭了扭胳膊,突然贴过来这么个重量级人物,累得不行,“能不能自己走路,老子不累哦。”   妈的,他不仅身体累,心理更累,生产队多少地公社是有记录的,唐知综蛮横霸道的抢丽华村的地,不符合人民干部形象,闹到公社肯定会遭处分,连带着他这个帮凶也要被记过,他拿手推唐知综,唐知综像狗皮膏药,贴着就取不下来,他暴跳如雷,大吼,“自己没腿是不是啊?”   “唐...干部,没看我累得筋疲力尽走不动啊,你也不想想,不是你我会累得筋疲力尽要你架着走?”唐知综无论说啥永远是理直气壮的口吻,莫名让人产生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做错了,唐大壮回想了番,又心虚气短找不着话反驳了,他要猜到会搞成这样,自己去丽华村把赵振贤拽出来都不会劳烦唐知综。   唐知综就是个混账,无赖,干点活就得不折手段捞点好处,妈的,他怎么就招惹上这号人了。   唐大壮边自我悔恨,边架着100多斤的唐知综往西边走,边走边骂人,好在雨大,唐知综听不清他骂了啥,两人气氛很是融洽。   两村交界是敏感的地方,只要牵扯到自身利益都会发生吵架斗殴的事儿,唐知综没叮嘱会计他们不能说,但几人默契的守口如瓶,连家里人都没敢提。   害怕丽华村抄家伙来打架,快到掰玉米的时候了,打架受了伤还怎么干活。   倒是天晴后赵振贤过来看了看,总觉得界限位置有点不对,撒玉米种时他来过,界限好像要过去点,然而看塌方位置,又觉得自己搞糊涂了,塌方位置归桃花村,界限刚好在塌方左侧半米处,没问题啊。   难道自己记错了?   他没多想,因为任他想破脑袋都不敢相信唐知综有胆子偷偷改界限,占了他3分地的位置,回去和人说起,他庆幸塌掉的位置在半米外,半米内的话他们地里的玉米就遭殃了。   而唐知综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赵振贤带人来闹,便让石林偷偷去丽华村问问情况,得知赵振贤默认界限的事儿,他赶紧跑到唐大壮跟前邀功去了,唐大壮是个榆木脑袋,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竟说要写份报告详细说明情况,揭露他的恶性,要不是他苦口婆心的劝,随着唐大壮报告递上去,有他们好处拿吗?   没错,天晴后,公社书记下乡考察各个生产队情况,经过塌方看到垒砌的石头就问了两句,得知唐知综冒雨通沟渠累倒的事迹后,很是称赞了唐知综两句,当场和其他干部说推荐唐知综入选先进生产队队长。   要知道,先进生产队队长是有奖励的,钱和粮食,虽然不多,在他傍个富婆无望的条件下,那点钱和粮食够他乐呵很久了。   唐大壮刚从公社回来,远远看见唐知综就想绕道,偏唐知综脸皮厚没感觉,兴奋地冲他招手,唐大壮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就是脸色是越来越阴沉,“你他妈又出啥事了?”   看唐知综笑他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想骂脏话,这几天说的脏话快赶上他过去30多年说的了。   唐知综呲着牙,笑得灿烂,“火气这么大干啥,不是有个好消息想和你说吗。”   唐大壮狐疑地撇他,“没被你气死算好的,能指望你有好消息?赶紧说,说了就滚。”   “嘿嘿。”唐知综嬉皮笑脸的要搂唐大壮,手伸到半空,在唐大壮眼珠瞪得比碗还大的愤怒下,规规矩矩垂了下去,“唐干部,你啊,不用担心赵振贤去公社举报你,我喊石林去丽华村打听过了,赵振贤压根没发现少了3分地,你就把心落回肚子里吧。”   他行得端坐得直不怕赵振贤闹,但唐大壮太胆小了,这么点事就吓得睡不着,没听说过有句话啊,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又不是啥天怒人怨的事儿,犯不着报告上级,上级很忙的。   “你还好意思说?”唐大壮气得咬牙,想他做干部这么长时间,早出晚归,兢兢业业,哪晓得阴沟里翻船,自己推荐的人干出霸占田地的事来,传到秦书记耳朵里,还以为他在背后搞的鬼呢,真是那样,他干部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就是他赵振贤站到我面前我也敢拍着胸脯怼他,对了,我顺便问问,选先进生产队队长要不要写申请报告啥的。”   唐大壮:“......”   “你他妈想说的好消息是这个吧。”唐大壮眼神快迸出火苗来了,他就说唐知综没啥好事,原来是拐着弯打听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事,没心没肺的,看着就他妈觉得窝火。   他表情委实太过狰狞,唐知综渐渐收起了笑,无辜地望着地面,委屈巴巴的说,“我就随口问问,害怕你太善解人意,直接替我把报告写了,怎么说我也是队长了,写报告是队长的工作,不能总要你帮我。”如果不是书记主动说起这件事,他都忘记体制内是有称号评选的,公社先进生产队队长,县里先进生产队队长,市里先进生产队队长,省里先进生产队队长,还有劳动模范干部,优秀党员干部,最佳人民公仆,等等,无数的称号背后,都附带着奖励。   粮食,布料,肉,钱,越往上,奖励越大。   他想过了,如果不用靠忍气吞声压抑本性骗富婆也能占到便宜,那他何苦全身心的傍富婆,分点心思出来干事业多好?   “大壮哥,以后我的事你就交给我去做,别怕我做不好,你要相信,我既然能做上队长,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抬起头,脸上扬起自信的笑。   他不说最后一句还好,只要想到唐知综队长是怎么选上的唐大壮就头疼,真是眼瞎看错了人,害得自己上了贼船也下不来了。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大壮也懒得替他干活,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行,明天公社开会,你去吧。”   往回开会,唐大壮顾及唐知综脾气冲,说话口无遮拦,害怕刚做队长就说错话得罪人,次次都帮他请假,说队上忙他走不开,有什么重要指示自己听着回来告诉他,既然唐知综想干实事,他就放手让他干。   “行啊。”唐知综爽快应下,开会嘛,就是混时间,坐在屋里,和其他人说说话,喝喝茶,很容易打发时间的,“大壮哥,开完会是不是能在公社食堂吃午饭啊,我还没去公社食堂吃过饭呢。”   唐大壮气噎,“你以为开会是打牙祭呢,开完会就得回村干活。”   “哦哦哦。”唐知综嘴上应得顺溜,心里却不以为意,他的任务就是安排农活后扯猪草,有石林帮他,他扯不扯没多大影响,他又拉着唐大壮问,“食堂伙食怎么样,是不是要粮票啊,你是干部,你有粮票的吧?”   唐大壮心底升起不好的感觉,在唐知综开口前,甩开他拔腿就跑,他还不了解唐知综?肯定想占他便宜。   “诶,大壮哥,你跑啥啊,我就随便问问而已。”现在跑没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眨眼的功夫,唐大壮已经跑出去老远了,他喊唐大壮,“你还没告诉我几点开会呢。”   他大着嗓门一喊,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他要去公社开会了,凭借通沟渠的事,唐知综在队上有笼络了大批人心,为啥呢,给的工分多啊,虽然就十来个人拿了15个工分,听上去有点不公平,但看得出唐知综人品,谁干活就给谁工分,工分的高低根据天气恶劣,活的轻松程度来定,没毛病。   而且人都有同理心,再羡慕唐知国李建国他们拿了高分工都不会蠢到去闹,这次没被喊名就等下次,机会多的是,如果因为自己这次没拿到工分就喊委屈,唐知综减掉那些人的工分,以后呢,轮到他们不也没工分了?   所以工分事件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人们见着唐知综都笑眯眯的关心他身体,害怕他淋雨会生病,提醒他煮碗姜汤喝,别洗冷水澡,晚上睡觉记得盖被子,比他老娘高翠华还关心他,对她们的关心,唐知综照单全收,时不时添油加醋说说那天情况,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他差点累死过去,等等。   凭他嘴皮子利索,说故事厉害,和人们打成了一片,都说干部是人民公仆,他成了人民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故而听说他要去公社,家里酱油醋盐没了的都托他捎,唐知综乐于帮助人,专门找张纸记下,谁家几袋酱油,几袋盐,几斤肉,记得清清楚楚,然后,让石林把纸送到唐大壮家,要唐大壮帮忙买。   这么多东西,他哪儿背得动,唐大壮力气大,交给他绝对没问题。   不出意外的,石林回来说唐大壮又骂他了,骂得很难听,石林都不敢反驳。   “幺叔,你有没有觉得大壮叔去公社后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最近几天,他都记不清唐大壮骂过多少脏话了。   毕竟是公社干部,完全不注意自己形象,几个小孩都被他教坏了。   唐知综坐在池子边,守着石磊挖沟,池子没法排水,那几天暴雨全靠屋侧的排水沟,否则屋子就遭淹了。   听了石林的话,唐知综深有同感,“他是更年期到了,你们没事别招惹他,他不敢打我,你们是晚辈,打你们是不会手软的。”   “对,幺叔说得对,他打起人很恐怖。”石林撩起袖子,石磊挖沟,他就帮忙铲泥去倒,问唐知综要不要在池子里养鱼,要的话他去河里抓,河里涨水,鱼跳了出来,村里半大的孩子都去抓鱼了。   不等唐知综回答,旁边山里走出来个人,“石磊,干活呢。”   是个秃顶老头,身后跟着两个高高瘦瘦的汉子,背着光,有些刺眼,唐知综眼睛睁不开,直接问石磊,“谁啊?”   “爸,你们咋来了。”石磊杵着锄头,虚眼望着来人,又喊了声,“亮哥,威哥。”   黄木匠手里握着把扇子,笑得眼角堆起了褶子,“你二叔说要打套家具,我过来看看,挖水沟呢!”   话落,他目光落到板凳坐着的唐知综身上,石磊忙得忙头大汗,衣服裤子满是泥,他倒干净清爽,坐在树下搭把手都不曾,他心里有点不高兴,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主动打招呼,“是他幺叔吧,半年不见,越来越年轻了啊。”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咋干活。   黄木匠最瞧不起这样的人,像他这把年纪,身边好多人劝他待在家休息养老,他歇不住,照样天天外出给人打家具。   哪像唐老幺,年纪不大,就想着养老了。   “是亲家啊,你也没啥变化。”唐知综捏着嗓音,声音尖锐清亮,听得黄木匠心口发紧,脸上还得乐呵呵的,“老了,不中用了啊,这不把阿亮和阿威带着帮我嘛。”   阿亮和阿威是他女婿,他走哪儿都带着他们,故而好多人也是认识他们的。   唐知综拉开凳子,扫了眼两人就收回了视线。   论长相比石磊差远了,而且看面向就不是啥好人,排挤石磊?滚远点哦!   作者有话要说:九点三更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65章 寒碜   他眼神不善的倪了眼穿得人模狗样的两人,压根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黄木匠的话说给别人听或许信,他是不信的,就眼前这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懂啥?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黄木匠肯带着他们还不是为了蹭别人的饭。   农村人朴实,谁帮人干活不是早早就带着工具出门?这会儿太阳快落山了黄木匠才过来,不是为晚饭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又不是吃他的饭,他懒得多管闲事呢,不咸不淡道,“多带两个人好啊,我走哪儿也愿意带石磊和石林。”   黄木匠嘴角抽了抽,心道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是教阿亮他们学木工,你是多个人帮你端茶倒水呢,他侧目,石磊又接着挖沟了,弯着腰,用锄头像用镰刀轻巧,几下后汗水就顺着脸庞滴答滴答往泥里掉,他似乎没有察觉,任劳任怨的模样让黄木匠来气。   他记得石磊在他家不是这样的,多抱几根木头就拉着脸不高兴,还说阿亮故意使唤他干杂活,耽误他时间学木工,后来直接放弃不学了。   怎么,帮他干活就是耽误,帮唐知综干活就心里乐开花了?   他撇撇嘴,“石磊,玉儿在家没,他妈给她装了几斤玉米粉,我先给她拿去再去你二叔家。”   石磊抬眸看看日头,回道,“估计还在地里干活,爸,要不你先坐会,等我弄完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你们今晚不走呗,家里有床,睡得开。”   老房子房间多,就床不够,前段时间按照唐知综讲的知识做了两张简易木床,院坝里放了张,石森屋里放了张,平日来两个客人完全住得下。   “成吧。”黄木匠顺势在唐知综旁边板凳坐下,打量了眼四周,旁边两米外特意砌着膝盖高的半边木头桩子做围栏隔开,杂草除得干干净净,看着舒服凉爽,他的视线落到木头桩子上,他是木工,关注点与其他人不同,他首先注意的是做断面,光光滑滑的,不像生手据的。   “围栏是石磊做的?”   之前就有人跑他家专门说石磊很会做木工,问是不是他教的,他没往心里去,石磊学多久就会木工?真以为这口饭人人能吃呢。   但后来碰到桃花村生产队的人,都夸石磊手艺好,名师出高徒,说他会教徒弟,以致于阿亮以为自己偷偷教了石磊什么,不太高兴,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偏心,趁着这次给唐知军打家具专程来看看。   他也纳闷石磊的手艺跟谁学的。   唐知综跷着二郎腿,纠结明天开会穿什么衣服,穿得太好会被认为有贪污受贿的嫌疑,穿得不好又对不起自己,听黄木匠问围栏,顺着他视线看了眼,承认道,“对啊,刚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这手艺快赶上我了。”内行人看断面就看得出门道,别人或许以为他谦虚真心夸奖石磊进步神速,但他心里门清,石磊目前的手艺不比他差。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通常会说‘哪儿有,赶你还差远了...’,然而唐知综不是一般人,他从善如流,“是啊,等不了两年就超过你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黄木匠:“......”还真会往石磊脸上贴金,他十来岁就跟着师傅学木工,到现在有几十年了,就石磊想超过他?痴人说梦呢。   “不过你也别气馁,现在的你还是稍稍比他强点的。”   黄木匠想起身走人,就没见过唐知综这么不会说话的人,石磊有几斤几两他不会清楚?就会吹牛。   “幺叔,你说话太夸张了吧,我爸是整个公社手艺最好的木匠,石磊比他差远了。”朱亮瞧不起唐知综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者是客,怎么说他也算客人,结果到现在唐知综都不邀请他们坐,态度嚣张,摆明了瞧不起人。   和这种人说话就不能给他留面子。   呵,唐知综抬头,以长辈的口吻道,“长辈说话你插什么话,我也没否认你老丈人不是最好的啊,目前他手艺确实是最好的,但再等两年,石磊肯定超过他。”   害怕朱亮不理解他的意思,他把手艺两字咬得很重。   石磊毕竟新手,手艺不如黄木匠精细,但论样式造型,黄木匠绝对比不过石磊,石磊是他教的,接受的是21世纪流行理念,黄木匠那套,太老旧了,应付村里人勉强还行,稍微有点审美,有点要求的黄木匠就束手无策了。   朱亮吃瘪,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见他不服气,唐知综说道,“你也别不信,再过半年石磊就自己揽活,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   石磊注定会成为你们高攀不起的人。   唐知综有这个自信。   朱亮气得嘴歪,轻哼了声,扭头不说话了。   黄木匠有话堵在心头又没法说,要他承认石磊会比他厉害他拉不下脸,贬低石磊两句又觉得不够大度,跟自个女婿都要争输赢,说出去不好听,丢脸的还是他,故而他牵强的笑了两声,岔开话题聊其他的。   唐知综不待见他们,坐了会儿就嚷着肚子饿摘桃子吃去了,他前脚走,后脚朱亮就憋不住了,一屁股在唐知综坐过的凳子上坐下,“他也太嚣张了,不把爸你放眼里,要我说,你就该挫挫他的锐气。”   石磊和石林有耳朵呢,知道朱亮说的谁,两人都是唐知综头号拥护者,听不得有人说唐知综不好。   石磊:“亮哥,我幺叔没说啥过分的话,你这么说不好吧。”念两人是连襟,他说的话还算客气。   石林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冲朱亮喊,“挫谁的锐气呢,怎么说我幺叔也算你长辈,你态度太他妈恶劣了吧,你们给我二叔打家具就去我二叔家,跑到这边干啥,找茬呢。”   石林没别的意思,纯粹不爽朱亮说他幺叔,哪晓得朱亮自个心里有鬼,吼叫起来,“我和你幺叔又没啥深仇大恨,我找他茬干啥啊,倒是石磊,连锯子都没怎么用过的人突然会做木工了,蒙谁呢,不知道跟谁学的。”   没错,他专程来找石磊的,他比石磊早学几年木工都没自个揽过活,石磊哪儿来的资格?   听说铺地要的木板都是石磊做的,他不信石磊有这个本事。   他吼声大,桃树下的唐知综都听到了,索性不摘桃了,叉着腰喊石林,“石林,石林。”   石林来得很快,唐知综凑到他耳朵边交代几句,石林神色凝重的点头,紧跟着就去了屋侧,喊石磊明天再挖水沟,先送黄木匠他们去找黄玉儿,然后去唐知军家坐坐,无论晚上在哪儿吃饭哪儿睡觉,唐知军家都要去。   石林皱着眉,语气不好,石磊知道是他幺叔的意思,收了锄头,就着池子里的水洗了手和脚,招呼黄木匠他们去庄稼地,石林在后边跟着他们,幸亏夏天黑得晚,这会儿不到下工时间,确认石磊领着他们去地里后,他抬脚狂奔回家。   他幺叔说黄家人居心叵测,知道他哥有做木工的工具肯定会嫉妒,想方设法据为己有,为了少生事端,家里的物件该收的收,该藏的藏。   快到家时,遇到地里干活的石森,石林喊他帮忙,石森看他慌里慌张的,不敢不答应,兄弟两动作快,先把工具装进背篓,石磊磨的圆形木头,小零件,以及图纸通通收进背篓,剩下院坝的木床,没地藏,就由它搁在院坝里。   完了,石林背着背篓去唐知综家,石森拉住他衣袖,紧张道,“是不是出啥事了?”   石林觉得有必要和石森说明情况,就把黄家人找到幺叔家的事儿说了。   石森跺脚,“太不要脸了吧,大哥的手艺是幺叔教的,和黄家有什么关系,你赶紧去幺叔家,我在家守着,他们来我不给他们开门。”   唐家兄弟有个很好的优点,就是团结,即使石森平时不怎么和石磊他们玩,但骨子里还是向着自家人的,尤其知道他大哥为了多攒点钱让他们兄弟娶媳妇,孩子暂时都不要了,石森就佩服得很。   “二哥,你赶紧走吧。”   石林嗯了声,“朱亮他们不是好人,说话用不着客气。”   说着,石林就跑去唐知综家了。   这边的事黄木匠压根不知道,他以为唐知综是听到朱亮的话不高兴撵人才让石磊领着他们走的。   他把玉米粉给黄玉儿后就去了唐知军家,唐知军闺女是要嫁到镇上吃供应粮的,他有心和唐知军交好,并不打算多收工钱。   晚上,唐知军留他在家里吃饭,不想让唐知军觉得自己是为晚饭故意掐着傍晚来的,就说唐知国喊他到老房子吃晚饭,明早过来直接动工。   哪晓得到了老房子,门锁着,他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   “爸,他们肯定是不想招待咱吃晚饭,故意锁门不让进的。”   没想到黄玉儿婆家是这样的人,太抠门了。   这时,旁边有大娘过来,听到朱亮的话,忍不住为唐知国他们辩解,“应该是去草篷上课了,半小时后才回来,你们要找的话就去草篷吧。” 第66章 危机   都这样了,黄木匠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撬开锁直接进去吧,说出去像什么话。   只得进院坝坐着等,朱亮翻着嘴皮不停地骂人,尽管都去扫盲,要说石磊没故意躲他们朱亮不信,去唐知军前,唐知国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到老房子吃晚饭,就和唐知军多说几句话过来,全家老小就没人了,不是故意的是啥。   “爸,石磊他们不欢迎咱呢。”   黄木匠笑得有点勉强,呵斥朱亮,“想什么呢,石磊是个上进强的孩子,想用功读书考好点,你瞎说什么呢。”   桃花村生产队集体扫盲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生产队秋收后也要搞扫盲教育了,每个月会有考试,成绩好能得10工分奖励,谁不是蠢蠢欲动奔着工分去的啊。   这么想,心头好受了点,“等会吧,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傍晚树下蚊子多,嗡嗡嗡的,吵得人心烦意乱,手臂,小腿,脸时不时被叮咬得发痒,宁静的院子,尽是他们拍蚊子的声音,简直没法要人安静地休息会,最难熬的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朱亮不耐烦了,拍着胳膊要去草篷找石磊。   黄木匠用力摇着扇子,扇掉耳朵边的蚊子,吼朱亮,“去啥去,天黑他们自然知道回来。”   怎么说他也是名声在外的木匠,热脸贴冷屁股够窝火的了,再要他自己去喊人,他丢不起那个脸,他后悔的是没有留在唐知军家吃饭,要不然不会受这窝囊气。   他心情不好,朱亮识趣的不再火上浇油,去外边摘了片芋儿叶做扇子用,脱了鞋躺在木床上睡觉,木床冰凉,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上回来好像没这玩意,是石磊自己做的?   那不得了,石磊啥时候学会做床的?   他摊开手掌细细摸了遍木板,“爸。”   黄木匠也注意到坐着的木床了,看着不太结实,坐着稳当得很,看木板新旧,做了没多久,或许真是石磊自己做的,他站起来,墩身仔细看木床架子,和睡觉的床不同,这床更像是大尺寸的板凳,四只脚间撑了四根方形木条,固定底座,防止木床摇晃。   普通的木床,撑两根木条就够了。   “爸,你不是说没教石磊吗,你不教他他怎么会这个?”不是朱亮嫉妒心作祟,他已经学好几年木工,这样的木床他做是能做,但拼合处的尺寸绝对会有偏差,而身下躺着的这张床拼合处恰到好处,没有丰富的经验是做不出来的。   整个公社,除了他老丈人谁有这个本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看我啥时候教过他,倒是你和阿威,学几年了,连石磊都比不过,你们要气死我啊。”朱亮他两是上门女婿,自己将来老了要像儿子给自己养老的,虽然他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打心眼里向着朱亮更多,所以朱亮使唤石磊跑腿他睁只眼闭只眼不吭声。   没想到朱亮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自己给石磊开小灶。   他也懒得解释,撑着木床晃了晃,四脚纹丝不动,比想象的还结实,纳闷石磊的木工是跟谁学的。   想到石磊偷偷学会了木工,3人心情都不太美妙,各怀心思的谁都不说话,只剩下呜呜呜扇扇子的声音。   暮色低沉,远处传来了说话声,笑声夹杂其间,分外热闹。   朱亮是想阴阳怪气抱怨几句的,哪晓得先回来的是石森,手指着他们和落后两步的唐知国说,“爸,我就说黄叔他们要在二叔家吃了饭过来你还不信,要不然他们怎么不去草篷找咱?”   说完,石森可怜兮兮的叫屈,“黄叔,你不知道,我爸叫我喊你们过来吃饭,但我想多花时间认字就没去,你们都吃了吧,我二叔热情好客,不可能不留你们吃饭的,我爸就是瞎操心......”   石森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什么话都让说尽了,黄木匠还能怎么说。   忍着饥饿说吃过了呗。   就这样,3人连晚饭都没吃就上床睡觉了,黄木匠自己睡张床,朱亮和罗威睡新床,3人同间屋子,别提多郁闷了。   可有什么办法,石森年纪小,不懂事,他们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吧,如果石林或石磊那么说他们能借题发挥,偏偏是石森,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本以为没吃晚饭就够郁闷了,哪晓得更郁闷的在后边。   清晨,3人睡醒后院子里清风雅静的,除了虫鸣鸟叫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这间屋子,其他屋子皆落了锁,朱亮气得捶墙,“爸,他们又是干啥呢,不给咱吃早饭?”太抠门了吧,他亲爹亲妈再抠门,老丈人过去都会好吃好喝款待,难道因为石磊不是上门女婿,唐知国和余秀菊就瞧不起他老丈人?   什么逻辑啊。   黄木匠此时的脸色堪比泥色了,穿上鞋子跺了跺,咬着后槽牙说,“去唐知军家。”   这儿他以后不来了,求他他都不来,唐知国这个亲家就当没有过,谁在乎谁啊。   老实说,还真不怪唐知国,亲家上门,他自然是想好好招待的,傍晚回家就进屋找酒,哪晓得石森和石林两兄弟煮好了饭,说是要早点去草篷读书,争取考个好成绩,让他不准拖后腿,然后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被兄弟两推着出了门。   早上出门前想和亲家打声招呼,哪晓得石林说他事多,‘黄叔他们想多睡会儿就睡呗,你把人家叫醒多不礼貌,反正早饭在锅里温着,你还怕他们没饭吃哦’,他怎么知道石林会拿钥匙把灶房的门给锁了!   要知道,他特意托唐知综开完会买两斤肉回来款待黄木匠他们呢。   其实他掏钱唐知综就想说不用了,以黄木匠的气性,起床后见不着人,发现门又锁着,绝对不会再和唐知国打交道,但想着唐知国难得主动给钱买肉,不要白不要,黄木匠不吃他们自己吃啊,愉快的揣着钱就和唐大壮走了。   他甩空手,唐大壮背个背篓,路上遇到赵振贤,也是去公社开会的。   赵振贤50多岁了,常年穿着双解放鞋,再热的天都舍不得换,头发长年累月的油腻,发量少,贴着头皮像粘了层布在头上,看久了眼睛疼,唐知综挨着唐大壮,尽量避着他,防止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他头上。   “大壮,你知道今天开会的内容不?”赵振贤剔着牙,热络的和唐大壮搭讪。   唐大壮嫌唐知综凑太近,扬手推开他,“挤着不热啊,走前边去。”   宽敞的公路,硬是走出狭窄小路的感觉,唐大壮火气蹭蹭就来了,唐知综扁扁嘴,不乐意的去了前边,赵振贤看着他背影,眼含鄙视,“想不到有天会和酒鬼坐着开会,大壮,你们桃花村生产队是不是没人了啊。”   酒鬼都能做队长,桃花村的人怎么想的啊。   周围空气顺畅,唐大壮心情平复了点,闻着赵振贤独有的头臭味,他往前垮了两大步,错开点距离,“不知道。”   两个问题,不知道他回答的哪个,赵振贤感觉他情绪不好,便没追问。   公路两旁是玉米地,向阳的玉米长得好,玉米杆又粗又高,结的玉米又大又长,唐知综没事干,看哪儿玉米好就伸手撕叶子掐玉米粒,沿途撕了好几个,赵振贤看他身姿挺拔,撕玉米叶有模有样的,故意哟了声,“唐队长知道关心庄稼了嗦。”   唐知综没啥反应,倒是唐大壮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眼,反应过来赵振贤指的是唐知综,又埋头继续走路。   赵振贤或多或少了解唐知综的性格,爱吹牛,读过几年书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谁懂得都多,谁有酒就和谁玩,狐朋狗友一大堆,放眼整个公社,再烂的人就没不是他兄弟的。   他怎么就做了队长呢?   本以为唐知综年轻气盛会和自己斗嘴,他似乎很沉得住气,直到进了办公室找位置坐下,他都没吭气,安静得很。   唐知综坐在最边上,靠门的位置,其他队长没见过他,刚开始以为他是县里来视察工作的,纷纷笑脸相迎,得知他就是鼎鼎有名的有鬼,态度就冷淡了。   除了各个生产队队长,粮站和妇联的人也来了,最后来的是秦书记,他手里拿着份文件,眼神扫过唐知综时有些许诧异,不过见多识广的人,任何情绪都稍纵即逝,他坐在最中间位置,坐下后,翻开文件,先扫了眼在场的人。   最后才低头看桌上的文件。   唐知综不动声色观察着他,虽说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气场很强,他坐下后,窃窃私语的人立刻不说话了,翻出小本本做笔记。   他没经验,除了把扇子啥都没带,别人握着笔写字,他就只能握着扇子扇风。   “这是县里下来的文件,前段时间暴雨,外县多地爆发山洪,山体滑坡等现象,庄稼损坏严重,县里让我们自查情况,有灾情的及时上报......”   “暴雨后,我亲自带队去各个生产队了解过情况......”   听前两句是个爽快人,越说就越拖沓了,办公室就只有两扇窗户,开在同一面墙上,压根没风透进来,唐知综坐了会就坐不住了,手里的扇子越摇越快,只想他趁早说正题,说完好解散。   “公社没有发生任何灾情,受损庄稼挽救及时,没造成什么损失,我上报给县里领导后,领导夸奖我们基层干部做事认真,应对得当......”听到最后两句,唐知综不由自主的端正了坐姿,不是认为县里领导在夸他,而是无数的经验告诉他,领导但凡夸下属,后边绝对还有事,且是下属不喜欢的事。   可惜其他人没他这个觉悟,听秦书记转述县里领导的话,个个眉开眼笑的。   蠢货,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唐知综在心里骂人。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67章 忽悠   在所有人被夸得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时,唐知综绷着脸,眉头微微蹙着,平静中略带严肃,和周围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秦书记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压着文件,略带关切的语气问道,“知综同志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怪他认得唐知综,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特招人民群众喜欢和拥戴,他去桃花村视察情况,没进村呢,地里干活的人们就急切地涌过来,争先恐后地说他好话。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基层干部有没有做事,听群众的评价就知道。   唐知综,是个好同志。   因此看他端直坐着,神色凝重,不由得询问两句。   猝不及防的关心吓得唐知综身体颤了颤,回过神,望着面露担忧的领导,他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示意秦书记继续,别管他。   他就想听听秦书记挖了什么陷阱等着。   “你要不舒服就去旁边办公室休息会,有水壶杯子,自己倒水喝。”秦书记正了正色,继续开会。   “咱基层干部的艰辛县里领导是看在眼里的,领导说了,考虑咱的不容易,年底会多推两个表现优异的去评选市里先进生产队队长称号!”   唐知综:“......”绝对是给个巴掌赏个甜枣,来了,重点要来了,他双手搭在桌上,目光如炬的望着秦书记,修长浓密的睫毛眨也不眨,直接看入了神。   在场其他人:“......”太他妈不要脸了,就他吊儿郎当厚颜无耻的模样,再多10个名额都没他的份儿好吗?   没错,旁人以为他是冲着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称号去的,金铭县共有12个公社,每个公社底下有8至10个生产队,光是凭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就竞争激烈,更别说去市里与全市顶尖优秀队长竞争,难,太难了。   随即想想唐知综都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他们有什么资格泄气,屁股坐正,脊背挺直,心无旁骛地继续听。   办公室迎来史无前例的安静,秦书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不仅如此,县领导还说了,评选上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明年直接去市里学习两个月,开销由县里报销.....”   还真的是接二连三的好事砸下来,学不学习是其次,唐知综只想听公文的内容,他肯定,公文的内容绝对不简单。   “县领导重视基层干部的培养,公社紧随上级指示,也对今年先进生产队队长评选做出了调整,决定推荐在场所有人都去评选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县级优秀基层干部!”   啥?他妈的往年推荐公社先进生产队队长去县里评选,就两个名额,今年轮到他率先占到个名额,结果没有他妈的任何优势,所有人都能去县里边评选,他们公社这样,那其他公社不也都这样?   也就说所有队长都在一条起跑线上,水,太他妈水了。   真想摔凳子走人,这他妈就是个坑,他不干了。   和他忿忿不平的表情不同,其他人特激动,想不到有生之年有资格竞选县里先进生产队队长,要知道,在场的10个队长,有6个没拿过公社先进生产队队长,有8个没拿过县里先进生产队队长,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   兴奋过后,几个队长就暗暗琢磨怎么提高政绩了,扫盲教育是必要搞起来的,除了扫盲,还得搞点其他,搞什么好呢?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时,秦书记挪开手,认真看了看公文,觉得差不多了,叩了叩桌面,语气低沉下来,“这件事说完了,下边再说另外一件事......”   嘀嘀咕咕的人闭上嘴,静静听他说。   “暴雨没在本县造成严重的损失,但外县庄稼受损严重,出现房屋倒塌,人民群众无家可归的情况,四海之内皆兄弟,华夏人民是家人,县里领导组织筹物资去支援外县兄弟,你们回生产队问问,尽量收集粮食......”   来了,终于来了,说什么狗屁名额,光荣称号,通通都是假的,要粮食才是真的,唐知综瞪着眼,眼神亮得像黑夜里的星星。   粮食是人民群众的命根,谁舍不得拿不出来,别说他们舍得,在场的队长也舍不得,听到这,气氛终于冷了下来。   秦书记也注意到了,他顿了顿,“我知道要做老百姓思想工作很难,但你们要体谅外县受灾群众的困难,拿出抗日精神的团结来,众志成城帮受灾群众度过难关,社会有情,人间有义,咱的国家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况且啊,也不是让你们白忙活,你们这次的踊跃贡献会成为县领导考核你们评选先进称号的重点,老百姓的粮食咱也不是白拿,今年粮食紧缺,大家伙互相体谅,等明年,明年条件好了,公社降低公粮指标,他们不就能把今年少的粮食补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几个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书记,话是这么说,但这个时候,队上囤有粮食的人家恐怕不多啊。”再过大半个月就是秋收,各家的粮食恐怕吃得差不多了,哪儿拿得出粮食。   “是啊。”赵振贤顺了顺汗腻的脑袋,叹气。   “你们回去问问,能收多少是多少,你们要和老百姓说清楚,明年条件好起来,公社会把粮食还他们的。”秦书记保证。   唐知综嗤了声,虽然不合时宜,但他真的忍不住了,收集粮食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今年粮食紧缺明年降低公粮指标’,这话明显有问题啊,他们公社都没灾情,粮食怎么会紧缺,除非公社干部想提高各个生产队交公粮的指标。   要知道,每个生产队交多少公粮是由队长根据实际情况估算产量后上报的,唐大壮比较有良心,尽量留够老百姓的粮食又不让报上去的数小得没脸见人,10个生产队,桃花村生产队每年交的公粮不是前四,也不是倒数。   他刚做队长,秦书记就要收紧指标,存心跟他过不去呢。   看所有人望着他,唐知综咧嘴笑了笑,“不用管我,你们讨论你们的,我就是想到我两个儿子摘桃从树上摔了个狗吃屎的场景了。   “......”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意有所指呢,狗吃屎是啥意思?   秦书记眯了眯眼,暗指他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吗?   “知综同志,这两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不错吧?”唐大壮做队长时满心向着群众,每年交公粮的斤数都踩着最后两名底线过,不冒尖,也不倒数,其他生产队谎报粮食产量,卯足劲攒政绩,他却是个踏踏实实为人民服务的。   就他所知,论老百姓的平均生活,桃花村生产队是所有生产队里最富裕的。   家家户户有余粮,多多少少有存款。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唐知综抖了个激灵,深吸口气,重重叹了出来,“书记啊,你是不知道咱生产队的情况,哎,哎,不好说啊......”   听他说的神神秘秘的,其他队长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桃花村生产队粮食产量不高不低,中等偏下水平,但看唐知综唉声叹气的,难道今年不好了?   “咱村的玉米遭害虫祸害了不少啊,你是没去地里看,咱队上的知青天天都在地里捉害虫啊,哎,我还想着今天开会和你说呢,今年的粮食产量赶不上去年......”   秦书记皱眉,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侧目看唐大壮,唐大壮摇头,他不知道有这件事啊,唐知综没和他说。   正想问具体怎么回事,就听唐知综说,“不过书记你放心,哪怕产量不好,该交给国家和政府的粮食我们绝对不会少,还交去年的数。”   “......”去年的数有点少,县里等着他们收粮食救济外县呢。秦书记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聊这个,先把眼前的粮食问题解决了再说。   “你们回去要和老百姓说,做好思想工作,收到粮食后就挑到粮站,尽早送到县里,粮食早日到受灾群众手里,他们就越有信心生活。”秦书记说完,又和其他几个干事说,粮食吃紧,各个组织单位的粮食得相应减少,要他们回去做好安抚工作,防止工人们闹事。   会议结束后,走出办公室已经晌午了,整个公社像火炉子似的,汗水不停地流,唐知综走在最后,边看周围房屋,边和酒鬼的茅草房对比,前边是办公室,后边是公社干部们住的地方,照理说唐大壮是公社干部能分到间宿舍,奈何他家人多,又在村里住着,故而他天天两头跑,和其他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比,他没有半点干部的样子。   唐大壮在前边送人,回头看唐知综慢腾腾的不心慌,他掉头走了回来,拉着他手腕往外边拖,“玉米遭害虫霍霍了我怎么不知道,唐知综,你能耐了啊,说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细细想了想,唐知综说的不是小事,庄稼真长了害虫,不可能没人议论,他媳妇还在村里干活,怎么没听她说,左思右想,他觉得唐知综在说谎。   唐知综被他拽到太阳暴晒的地方,赶紧拿扇子挡在头顶,“能不能找个阴凉的地儿说,你要晒死我啊,晒死我你给我养儿子嗦,我告诉你唐大壮,你要晒死了,我老娘和娃你都得帮我养。”   刚说完,手臂的力量消失了,唐知综赶紧跑到阴凉处,唐大壮气得跺脚,不得不跟上,“你和我到底咋回事,说不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知综腋下湿了,幸亏衣服颜色深看不出来,他望着这该死的天气,恨不得洗个冷水澡,到底要等多久才能过上有空调的日子啊。   看他还不慌不忙的理衣服,唐大壮快气疯了,“问你话呢。”   “大壮哥,公社啥时候通电啊,没有电太他妈不方便了。”   “老子问你庄稼,你跟老子扯哪儿呢。”唐大壮气得咬牙,眼神快喷出火了。   唐知综怕他气出心脏病,摇扇子给他扇风,“气啥啊,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两啥关系,能骗你吗,咱村好几个地的玉米长了害虫,你不知道罢了,不仅是你,咱村的好多人不知道,多亏知青们勤快,自己挤时间捉。”   天气热,风都是热的,唐大壮平复了下情绪,死死盯着唐知综,“有这事?”   “我啥时候骗过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每天出门都看到地里有人在干活了?”知青们醒得早,不教书的都在地里捉虫呢。   唐大壮想起来了,他每天来公社时,地里是有人干活了,刚开始他还纳闷谁起那么早,后来以为是唐知综安排的就没多想,那个时候他们是在捉虫?   知道他是想起来了,唐知综收回扇子给自己扇风,说道,“我说的实话,不仅玉米地有害虫,稻田里也有,收成好不好难说,但我也说过,无论产量高低,就按去年的粮食交。”   “交什么交。”唐大壮拧着眉,“产量低就低,保证老百姓有饭吃比什么都强,你是老百姓投票选出来的,凡事要向着老百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懂吗?”   得,还有这种觉悟呢,唐知综捶胸,“行,听你的。”   秦书记回来时,就看到两人站在树荫下嘀嘀咕咕的,皮肤黑的板着脸,皮肤白的脸上笑出了朵花,黑的就不好糊弄,白的恐怕更难。   他轻咳了两声,抬脚走过去,“知综同志,你来我办公室,说说生产队的情况。”   霍东山等着他送粮食,桃花村生产队是块肥肉,不能放走。   唐知综笑嘻嘻的诶了声,慢条斯理地跟在后边,秦爱国走两步,他走五步,很快就拉开了距离,唐大壮看得着急,过去就踹他屁股,小声道,“书记找你问话,你他妈给老子正经点。”唐家人个个勤快利落,怎么就出个唐知综这么个慢性子,恐怕天塌下来他都不着急。   简直要气死个人。   这次去的是秦爱国办公室,半面墙的书架,一张桌子,两张板凳,简陋得略显寒碜。   秦爱国坐到书架前的凳子上,不着痕迹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短发,穿着干练,看上去眉清目爽的很精神,恐怕没人会把他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酒鬼联系起来。   “你说庄稼长了害虫,严重吗?”   唐知综坐在他对面,粗略地扫了眼书架的书,有好几本是外文书籍,不知是真有文化还是充场面,他回道,“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又有点严重,不好说。”   “......”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68章 捐粮   “知综同志,庄稼地有害虫是常事,严重的话该反映给公社就要如实反映,我说过,在我所管辖的范围,不允许各人为了政绩谎报粮食产量,欺瞒政府和百姓,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唐知综垂着脑袋,连连叹气,“不是感觉事情不严重吗,想到你日理万机,哪能碰到丁点事就找书记你帮忙,这样我做啥队长,不如直接你来做更省事。”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秦爱国听着就这么不舒服呢。   “那你说说到底啥情况。”   “好几块玉米地里害虫猖獗,蔓延到旁边稻田,哎......”   到底是个啥情况,秦爱国怎么就听不到重点呢,他略微沉吟,直截了当道,“玉米和稻谷产量都不行了?”   唐知综不说是,不说不是,真急死个人,好在秦爱国到公社多年,见识得多,没有被气得拍桌骂人,温温和和道,“什么事你老实说,别怕担责任,今年产量不好咱明年好好努力,挺起腰板,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是我没信心,我要说的都说了啊,地里和田里有害虫,粮食产量会减产。”   “......”   秦爱国忍着上窜的火苗,继续问,“减产然后呢?”   “然后该交多少粮食不会少,书记...”唐知综抬头定定看着秦书记,“你放心,再穷不能穷国家,我代表桃花村生产队所有人民群众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少交半斤粮食。”   他神色诚恳真挚,没有半点慵懒散漫之心,秦爱国愣了愣,突然想起个人来:霍东山,金铭县县委书记,每次谁找他办事,他不好光明正大占人便宜时就会可怜巴巴的卖惨哭穷,然后态度端正,视死如归的表忠心。   就像这次救济外县,市里领导开会是必须拿粮食救济灾区群众,落到霍东山嘴里就是金铭县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粮食尚且不够本县老百姓吃,哪儿有多的收上来救济别人。   他在办公室洋洋洒洒卖了几万字的惨,直到市里某领导允诺为他办件事,他才委曲求全的答应了。   想不到,同样的事儿会发生在公社,他心下好笑,觉得真是小瞧了唐知综。   “知综同志,你是不是听出什么了?”秦爱国是爽快人,说话不喜欢遮遮掩掩,要不是几个队长不好应付,他说话不会留有余地,没错,除了收旧粮,新粮指标也得做调整,各个生产队交的粮食要在去年基础上有所增加。   外县的灾情,要比想象中严峻,市里开过好几次会议了,催粮食催得紧。   唐知综气定神闲坐着,不摇头也不点头,秦爱国会意,开门见山道,“你既然明白,就该懂县里领导的难处,外县大批群众受灾,等着救援,咱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多让老百姓寒心啊,咱是老百姓选出来的干部,就要为老百姓办事,今天我们帮他们,下回他们帮我们,互帮互助,关系融洽,和谐构建社会主义,多美好的事。”   唐知综面上听得认真,心里却快速转着,这些话糊弄别人还行,糊弄他还差得远,骂他自私也好,骂他势力也罢,没有好处的事儿他坚决不干。   何况这不仅仅是没好处,还容易得罪人,唐大壮做队长每家每户粮食够吃,他做队长就要减少家家户户的粮食库存,村里人肯定不答应,因为换他他也不答应,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凭什么要别人接受。   而且别以为他是傻子,他说服村里人拿出旧粮交上去,除了获得个评选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资格根本拿不到实质性的好处,但秦书记就不同了,他的政绩是以整个公社收的粮食来算,他以个人竞争,而秦书记直接以团队论输赢。   比好处,肯定秦书记占得更多。   不干不干,赔本的买卖坚决不干。   “书记,话不是这么说的。”唐知综伸长手,使劲摇扇子,让秦书记能吹点野风,“我刚做队长,没为老百姓做过切实的事,开口就要收他们粮食,不说老百姓怎么想,但凡有羞耻心的人就没脸说。”   “......”   “书记啊,外县群众受难,我心头也不好受,若我有能力,能帮的我绝不推辞,但我没能力啊。”唐知综愁苦着脸,束手无策的样子。   秦爱国懒得和他磨叽,直说道,“知综同志,我相信你的能力,我来公社几年了,没听过哪个生产队口径统一的夸过谁,你是第一个,我走到桃花村生产队,队上的群众,知青,个个对你赞赏有加,基层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   唐知综竖着耳朵,想听秦爱国究竟能应他啥好处。   好处,他只要好处。   “你表现优异,带头搞的扫盲教育成为全县关注的焦点,你们生产队如果摆脱文盲,县里肯定是要大肆褒奖的......鉴于你给咱公社做了个好的示范,公社先进生产队以及先进生产队队长都归你了。”   唐知综挑眉,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论政绩,谁比得过他。   这不算。   都是聪明人,他不吭声就表示不太满意,秦爱国皱了皱眉,拉开抽屉,掏出里边的记事本,沉着道,“若你能收1000斤大米,年底县级生产队队长应该十拿九稳。”   注意,划重点,1000大米,唐知综真想为秦书记拍手鼓掌了,以为他是菩萨呢,动动嘴就能让百姓主动把米送上门,不就是给灾区捐粮食吗,小麦玉米都能吃,凭啥只要大米,他敛着眼睑,继续沉默。   秦爱国怒气上头了,他不过是个公社书记,允诺他先进生产队队长已算不容易了,能不能说动霍东山他都没底呢,他竟还不知足。   “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是由市领导决定的,你想我也办不到。”区区1000斤大米就想蹦到市里去,唐知综真以为其他人好忽悠呢,别说他办不到,就是办得到也不给办,他就奇了怪了,到底从哪儿兴起的作风,上级指挥下级干活还得求着哄着,哪儿来的毛病啊。   唐知综眨眨眼,他没说要去市里啊,就想问问能否收麦子和玉米代替米而已,但听秦爱国口气,好像不是办不到哟。   啥时候区区个公社书记在市领导面前都说得上话了?看来秦书记不简单。   秦爱国不知道自己两句话就把老底露了,普通人真要遇到遥不可及办不到的事,不会说办不到,而爱说‘你杀了我算了’,就像苏卫军问他老娘拿钱,叶英没有,坐地上歇斯底里,‘那么多钱,你要我拿手去指啊...’。   点石成金,村里人说话还是有点文化的。   相较而言,秦爱国说的办不到就有点耐人寻味的,不是办不到,更像是不想办。   他心思动了动,使劲给秦书记扇风,“书记,什么话咱心平气和的说,天儿本来就热,你吼两声汗都出来了。”   秦爱国:“......”唐知综到底是他妈个什么人,到现在还嬉皮笑脸的。   “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你自己考虑考虑。”   没啥好考虑,肯定不要。   唐知综凑过去,悠悠说,“书记,你想多了,称号啥的都是虚名,我个人不在乎,人民群众受灾,我心亦难安,如果我有1000斤大米绝对毫无保留的拿出来,偏偏我没有,所以你说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我没脸要,但老百姓有脸啊,粮食是所有人省吃俭用凑的,有荣耀也该属于他们。”   秦爱国抬眸,心思转了转,唐知综的意思是把县级生产队名额给桃花村生产队?   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他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书记,我说的有问题吗?”   秦爱国摇头,“没问题。”   “所以你是答应了?”   秦爱国没理由不答应,况且奖励集体比奖励个人更光荣更公平,霍东山那边也好操作。   “你真能说服他们交1000斤大米?”   “当然不能了,生产队每年稻谷产量多少你是知道的,况且现在啥季节,怎么拿得出那么多米。”   “......”   “1000斤米没有,1000斤粮食还是有的。”既然是灾区,有粮食填填饱肚子就行,不用非是米吧,秦书记要米,绝对是为了自己政绩好看。   秦爱国想了想,这个季节即使有囤粮恐怕也不多,米恐怕就更少,罢了,粮食就粮食,只要能向霍东山交差就行。   达成共识,秦爱国就让唐知综赶紧回去组织开会,哪晓得唐知综坐着不懂,完全不着急,秦爱国问他,“还有什么事?”   “书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光口头承诺就想把他打发?假如他做到秦爱国要求的事,到年底先进生产队落到其他生产队头上他怎么向村里人交代,古人还讲究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呢,何况他是个现代人。   秦爱国真没懂唐知综的意思,他做人做事表里如一,答应别人的事想方设法都会办到,就像唐大壮,闹灾荒时他帮自己到处收粮食,事后他有什么事找自己帮忙,他绝对能帮就帮,直到看唐知综盯着他上衣口袋的钢笔,他隐隐明白他的意思。   有点不高兴,但不好表现出来。   霍东山指望这次升去市里,搞砸的话等下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多久。   作为遭人陷害调到基层的人,秦爱国太懂做事不能留把柄了,唐知综要的东西他不会写,他直接起身走了出去,唐知综以为他拿公章去了,谁知回来的是唐大壮,看他睚眦欲裂的脸色唐知综就料到不好,挥起扇子,“唐大壮,我和你说啊,这是书记办公室,你如果乱来小心遭处分啊。”   可能他的威胁有了效果,唐大壮脸色缓和了些,压着声说,“书记做事坦荡,答应的事就绝对不会食言,你别小人之心作来作去的。”   唐知综懂了,秦爱国派唐大壮传话呢。   想想也是,秦爱国是书记,怎么能写那玩意给自己,落到政敌手里就是他的把柄,“既然大壮哥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书记的为人,大壮哥,我还没去食堂看过,走走走,你带路,中午咱就在食堂简单吃点啥。”   亲热劲儿听得唐大壮想揍他。   秦爱国站在窗户边,看唐知综乐不可支而唐知综鼓着眼生闷气,他觉得好笑,经过刚才那番谈话,他太懂唐大壮有气撒不出的心情了。   不愧是无赖出身,唐知综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好在有点能耐,就看他怎么说动百姓拿粮食救济灾区群众了。   公社说大不大,故而食堂是供几个单位共用的,唐知综是生面孔,凭借出色的长相,迷得打饭的大娘多舀了半勺饭给他,趁机问他多大岁数了,有没有对象,家里有几口人等等。   唐知综回答简洁诚实,“30了,刚离婚,有3个娃。”   霹得大娘愣在当场。   食堂就两张长桌,板凳松松垮垮的,其中妇联的人也在,听到他和大娘的话,好奇他家里发生了啥,好好的怎么会离婚。   整个公社,离婚家庭屈指可数,妇联是捍卫妇女同志权益,哪个生产队有妇女同志遭到不公平对待她们会及时解决,尽量不让婚姻家庭走向破裂,故而非常好奇唐知综家发生了什么事。在她们眼里,夫妻离婚,丈夫占大部分原因,或重男轻女,或爱殴打妻子,妻子忍无可忍,只有离婚。   唐知综坐的凳子咯吱咯吱响,像沉闷的放屁的声音,有点影响食欲,见妇联几个干事面露好奇,坦然道,“我媳妇跟同村的男人跑了,不离婚等她回心转意吗?”   在场的人:“......”这个故事好像听过。对了,桃花村生产队的酒鬼......   忘记了,酒鬼是桃花村生产队队长了。   有个女干事想起来,刚刚书记开会,他就坐在靠门的位置来着,她们忙着记笔记,他就拿着把扇子扇风,比书记还悠闲。   气氛凝滞,所有人都有点尴尬,唐知综像没事人似的,“不就离个婚,又不算啥大事,你们有啥就说,用不着顾及我情绪。”就唐知综而言,离婚不是污点,而是他摆脱婚姻束缚成为自由人的闪光点,多少被婆娘不是打就是骂的汉子渴望有他这样的生活啊。   但他们摆脱不了。   他尝了口丝瓜,差点没直接给吐了,要油没油,要盐没盐,厨艺还比不上钱大,连酒幺炒的菜都比这个好吃,他问唐大壮,“你们天天就吃这个?”   完全就是减肥餐嘛。   唐大壮不想和他说话,直觉告诉他接话不是好事,私底下随唐知综怎么疯,现在有很多人看着,他嫌丢脸。   丝瓜汤很下饭,他大口大口吃,吃了快半碗,旁边就伸过来双筷子,筷子夹着丝瓜落到他碗里。   唐知综:“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我的全给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唐大壮不知道他哪根筋又不对了,不理他,唐知综夹给他他就吃,反正不吃也是浪费。   秦爱国也在食堂吃饭,害怕看着他其他人拘谨,每天都是打了饭端回家吃,走进食堂就听到几个人望着唐知综窃窃私语,而唐知综充耳不闻的给唐大壮夹菜,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要不然唐大壮不会推荐他做队长,哪怕不合规矩,但唐大壮为了避嫌没投票,唐知综的票数是老百姓自个投的。   “我看他不差劲啊,他媳妇怎么就和人跑了?”   “估计那个男的比他好吧,他以前啥人你不知道嗦,思想教育都不管用,劳动改造怕他带坏人把他名字划掉了。”   “他怎么会做队长,是不是唐干部......”   秦爱国严肃的咳了声,两人抬头,看是他,悻悻的闭上了嘴。   说人长短他管不着,堂而皇之的怀疑公社干部暗箱操作队长选举他不允许,今天是丝瓜和豆豉回锅肉,秦爱国拿着碗,难得没回家,看唐知综身边有空位置,走了过去,刚把碗放下准备拉凳子坐,旁边就伸出来只手,把凳子拖到屁股下,将他原本坐着的凳子抽了出来。   唐知综抬眸,看是秦书记,呲牙笑了笑,解释,“这凳子坏的,坐着晃来晃去像放屁,影响我食欲,书记,你要坐吗?”   “......”他拿起碗,决定还是回家吃算了。   唐大壮抵他胳膊,“你能不能长点心,在书记面前还吊儿郎当的,说话不注意形象,你非得把人得罪光就高兴了?”   “我说的实话啊。”   看他还敢贫嘴,唐大壮挥起筷子就想打他,唐知综急忙解释,“好吧,我承认,我不想挨着书记吃饭,他是领导,和他同桌多有压力啊。”   这话倒是真的,唐大壮收起筷子,看他碗里的肉没了,把自己面上的回锅肉夹给他,唐知综立马笑了,“大壮哥,你除了爱骂脏话人也没那么坏嘛,多夹块肉给我,这豆豉回锅肉真香,回家我也喊我大嫂弄。”   “......”真他妈想找根针把唐知综嘴巴缝起来。   “吃了饭就回生产队,好好和村民们说,你嫂子那就不用操心了,我和她说,15斤麦子,15斤米,明早背到保管室给你过称。”唐大壮是从生产队出来的,自然要支持唐知综工作,30斤粮食,不少了。   唐知综:“30斤是不是少了点,你是前队长,如今又是公社干部,救济受灾群众这样的大事你得做好表率,50斤粮食吧,你出50斤,我好拿你举例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   “你他妈的别得寸进尺啊。”   1000斤粮食,生产队41户人家,平均每户25斤不到,真以为他不会算账呢。   唐知综凑过去,吓得唐大壮以为他要夹自己碗里的肉,侧身挡了挡,唐知综撇嘴,“不夹你的肉,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想说你出50斤粮食的话我就出60斤粮食,比你多10斤,怎么样?”别以为他心里没数,像苏家都能拿出50块钱,50斤粮食对唐大壮来说不算什么。   唐大壮表示怀疑,“你有60斤粮食?”蒙谁呢。   “没有我自己拿钱买。”他没60斤粮食还没买60斤粮食的钱?   “......”够狠。 第69章   50斤粮食不是小数目,唐大壮承认家里有余粮,但和唐知综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很是怀疑他故意骗自己的,没立刻答应他。   等两人吃过午饭,唐大壮借着给村里人买酱油醋拉着要唐知综同行,变相的监督他买了60斤粮食才稍稍安了心。   但是,走出供销社他就后悔了,60斤粮食可不少,唐知综嚷着浑身没劲,要他帮忙背回家,而他自个不挑不提的,轻松凉爽得回生产队。   就这样唐知综还嫌太晒了,催他向上级领导反应弄个宿舍睡午觉啥的,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唐知综慢悠悠的回到村里正乃上工时间,地势高的庄稼地向阳,玉米熟得快,会计领着人掰玉米,见唐知综从村头回来,他丢下刚掰的玉米,站在地埂上扯着嗓门大喊,“队长,来咯,我有话要和你说哦。”   在玉米地站久了,他满面潮红,头发上沾了玉米须也不知。   等了会仍不见唐知综脚步快起来,他急得不行,搁着几条小路远的他自个抬脚跑了过去。   唐知综又热又渴,到阴凉的树林里就不想动了,找了块高点的坡坐着凉快会,会计的声音粗犷野蛮,吵得他耳朵疼,有心提醒他小点声,嗓子实在过于干燥,不想说话,就没搭理会计。   旁边竹林后,石林背着个背篓,东张西望的窜到唐知综背后,吓得唐知综差点弹起来,认出是石林,开口就骂,“你是鬼啊,走路连点声响都没有。”   “幺叔。”石林缩着脖子,东望望,西看看,像是害怕被人发现,唐知综嫌他怂,“腰板挺直了,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什么事啊?”   石林搁下背篓,神神秘秘道,“你不在,村里乱了套了,中午苏卫军从外边回来,说各个生产队都在开会说交粮的事,骂你们当官的不是好人呢。”   苏卫军天天去给杜家人做苦劳力,平时很难看到他的影儿,难得今天回来得早,哪晓得回来就漫山遍野说唐知综坏话,煽动村里人不交粮食,宁肯喂鸡也别给唐知综,不划算。   “幺叔,苏卫军蹦哒得老高了,你是没看见他大摇大摆的模样,气得我想揍他。”石林扯着衣服快速拉扯,胸膛凉快了不少,接着说道,“苏卫军在家睡懒觉,我要不要喊他对峙,杀杀他的威风。”   竹林里有风,坐着舒服,唐知综恨不得躺下睡会儿,说道,“对峙啥,他没说错,我回来就是收粮的。”   “啥?”石林难以置信,“苏卫军说的是对的?”苏卫军说当官的没个好人,公社干部和队长勾结压榨老百姓,逼他们交粮,怂恿大家伙团结起来去县里举报,要公社干部和队长都下台,要不是四爷爷和建国叔他们压住场子,没准真有人会和苏卫军去县城举报唐知综去了。   他眨了眨眼,见唐知综不慌不忙的,神色极为镇定,不由得挑眉笑了笑,凑过去,神秘兮兮道,“幺叔,你收粮食上去自己能得多少啊,是不是很多?”   苏卫军说其他生产队队长要他们有多少拿多少,越多越好,不关心老百姓有没有饭吃,就顾着往自己兜里揣了。   唐知综挥起扇子就打他,“你幺叔我是那样的人吗,你看我做队长后贪过谁家便宜?”   还真没有,石林就不懂了,既然没有好处拿,唐知综收粮食上去干什么。   “就你这脑袋瓜想也想不明白,我懒得和你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路上他还担心村民们没法接受,想了几个方案准备循序渐进的说服他们,既然苏卫军嚷嚷开了,倒省了他不必要的步骤,傍晚扫盲结束后直接说。   石林背着背篓前脚走,后脚会计就来了,他连着跑了几条路,差点没跑断气,看唐知综坐在泥坡那,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嗓子干得声音沙哑,“队长,你是不知道村里出大事了啊......”   会计正要把苏卫军煽风点火,怂恿村民们去县里告状的事儿好好说说,就看唐知综拍着身边位置,“会计,来来来,先坐会儿,刚刚石林已经和我说了,你啊,别着急,凡事还有我呢。”   队长就3个最具代表性的人,唐大壮,他,以及会计,他和唐大壮都捐了几十斤粮食,就剩下会计了。   会计热得汗流浃背,听唐知综的话以为他在安自己心,有些动容,抬着疲惫无力的腿大步走过去坐下。   哪晓得,唐知综挖了个坑就等着自个儿往里跳呢。   竹林风吹得竹叶沙沙响,唐知综起身时,身上的汗已经干了,他拍了拍会计肩,关心道,“你是队上的铁算盘,手是拿来拨算盘的,往后我不在,你安排人干活就是,用不着自己亲力亲为,你累垮了,咱生产队就真乱了。”   被糖衣炮弹迷得神志不清的会计呲着牙笑得花枝乱颤,“乱啥乱,地球离了谁不会转啊,再说别看我年纪大,体力不比年轻人差。”   “对对对,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你啊,比年轻人厉害多了。”唐知综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   会计被夸得飘飘然,瞅了眼稻田里除草的人,“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自从苏卫军挑拨离间后,人们干活就懒洋洋的,我得说说他们,苏卫军那个烂人的话信不得,谁信谁是傻子。”   唐知综:“你忙你的去,我先回家看看钱大他们。”   放暑假后,钱大又天天带着权二和酒幺去山里捡柴,有时运气好能捡几朵鸡枞菌,有时能摘到野果子,但进山的孩子多,少不得有磕磕绊绊,他不盯紧点,钱大他们遭人欺负了怎么办,本村的他不怕,就怕外村的。   水池边的水沟挖好了,沟上边铺了木板,不影响走路,唐知综喊了声钱大,没人应,他走到院坝看,只有石磊在做木工,见着他,石磊既欣喜又愁闷,“幺叔,你回来了啊。”   “出啥事了?”就石磊那点心思,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唐知综尊重他意思,故意问了句。   他一问,石磊就兜不住话了,停下手里的活,苦大仇深道,“我老丈人好像被气得不轻,我爸骂了我一顿。”   清晨出门前,石林偷偷锁了灶房的门他是知道的,扫盲学习结束,他爸他们忙着干活没多想,哪晓得路上碰到他老丈人,把锁门的事儿说了,哪怕石林坚持说是害怕小偷偷东西不得已锁门,还是被他爸臭骂了顿。   顺带把他叫到跟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唐知综以为多大点的事,“骂就骂呗,又没打你,你有啥好难过的。”他是被唐知国拎着棍子追着打过的人,比起自己,石磊这点不算什么。   他说,“你爸骂你又不是真心的,你怄气啥啊。”唐知国真发火才懒得多说,直接打,打人多省事啊。   “啊?”石磊惊了。   唐知综看他脑子没转过弯,决定好好和他说道说道,推他回屋搬椅子自己坐会,待坐下后慢慢道,“你老丈人是亲戚又是长辈,你们的做法的确过于小家子气,如果你老丈人闷在心里不说就算了,他既然说了,你爸顾及他颜面总要骂骂你们,彰显他自个儿光明磊落,你想啊,他要护着你们,你老丈人会去外边怎么说?别人怎么看你们?”   石磊听得认真,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唐知综摇头,他大哥教的孩子哪点都好,就是情商不够用的样子。   如果他是石磊,就自己拿要是锁门,出门后逢人就说老丈人来了,还在睡觉,都去上课,害怕家里进小偷把灶房门锁了,村里人实诚,谁家去草篷不是把门锁得死死的,就怕家里没人被小偷钻了空子,肯定能理解石磊的心情,不会认为他做得不对。   等扫盲结束,石磊就风风火火的往家里赶,那会人们没从学习的氛围里走出来,看他动作怪异,肯定会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说赶着回家开门,给黄木匠他们热早饭,打洗脸水。   别人只会夸他人好,对老丈人好,不会有其他看法。   任他黄木匠受生闷气,说啥坏话,村里人都会站在石磊这边维护他。   哪至于把唐知国牵扯进来,看来还是他没考虑清楚,以后这种事还得自己手把手教,要气死人有很多种方法,犯不着把人气到台面上来,石磊火候欠了点。   “石磊啊,好好跟着幺叔学,幺叔的智慧无穷尽,你学到老都学不完。”   石磊快顶礼膜拜了,毫不怀疑唐知综乱说的,冲着唐知综把简单的事儿说得头头是道,光这点本事就够他学很久了。   “幺叔,我爸喊你买肉你买了没?”他老丈人走之前发誓再也不去他们家,他爸买的肉没人吃了。   “没买,但我把钱给你大壮叔了,喊他傍晚去供销社买。”办公室温度高,搁一下午的话肯定会臭,还会招苍蝇蚊虫,直接傍晚去,买了就背回家做,唐知综靠在椅子上,有点昏昏欲睡,叫石磊去外边喊钱大他们,问问他们在哪儿,他眯会儿。   他乐得清闲,不知道队上的人都在讨论交粮的事儿,尤其看会计找唐知综,两人在竹林说了很久的话,都去问会计事情是不是真的,会计害怕说错话给唐知综遭麻烦,无论谁问都喊他们去找唐知综,由唐知综和他们说。   人们看他嘴巴严实问不出情况,不由得各自回去干活了,趁着耳根子清静下来,他去地里找他媳妇,喊他媳妇回家弄60斤粮食背到草篷去,他媳妇长得高大,年轻时也是不好惹的主,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既不想会计被别人骂是贪官,但又希望收上去的粮食她家能分到点,毕竟每个生产队的会计都算公职,除了队长就会计最大。 第70章 和谐捐粮   任华仙自认没霸占过谁粮食,相反,因为她丈夫是会计,跟人吵架影响不好,偶尔遇到纠纷,她是能让则让。   她在玉米地割玉米杆,休息时无意瞥到自个丈夫埋着脑袋,缩头缩尾的过来,她心咚咚跳了两下,既矛盾又复杂,她真不想拿村里人粮食,但如果公社干部硬要给,不拿不行啊,就在她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时,她丈夫要她回来背60斤米去草篷。   美其名曰支持队长工作,支援灾区受灾群众。   她眉心跳了跳,拽着他就进了玉米地,低吼道,“要60斤米干什么,别人想方设法的往家里搬,你倒好,给人算了几十年账,尽想着把家里的粮食搬到外边去,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人哪。”   两人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很少在外边吵,任华仙是真憋不住了,说着说着就上了脸,声音压不住,周围干活的人都听见了。   “怎么说你也是生产队的会计,活没少干,凭啥好处就没你的份儿了,他们收那么多粮食干啥呢,还不是自己吃,唐知综呢,我找他去,唐大壮做队长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倒是事多......”   四周窸窸窣窣的,玉米杆东摇西晃,人们不是傻子,瞅着老两口往里边钻就料到有事,好奇会计从唐知综那听了啥,轻手轻脚的往那边凑。   会计不知道周围聚了许多人,压着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知综是那样的人吗?你听苏卫军瞎说,苏卫军嘴巴多厉害你还不知道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要不杜花儿能听他几句话就跟他跑了?”   自始至终会计就不信苏卫军,人品不好,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这么大的事儿他能瞎说吗?”   会计皱眉,“他就是瞎说,你以为交粮食是为了啥啊,我和你说,外县爆发山洪,村子被水淹了,许多人无家可归,公社组织收粮食是支援灾区的,唐知综是队长,咱生产队收粮食的事儿自然由他负责。”想到唐知综描述的灾区情形,会计想到了打仗的时候,那会人人惊慌,丁点动静就吓得躲进山里的石洞里,地里的庄稼都不敢要了,怕死得很。   打仗他们面对的是敌人,尚且能听到动静,自然灾害不同,说来就来,完全让人措手不及,人民群众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灾区好多人打过鬼子,咱的安稳日子是他们冒死打下来的,他们有难,咱不能坐视不理。”可能年纪大了,说着说着他就眼淚盈眶。   任华仙窝火,灾区群众不好过,她们就好过了?平时舍不得煮白米饭,常常是杂粮馍馍混着稀饭,60斤米,够她们吃两个月了。   “你要帮我不拦着,但60斤米太多了,咱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会计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柜子里不是有吗,我记得前年的米没吃完呢,马上新粮来了,你就把去年的米拿出来不就行了?”   几行外的玉米杆抖了抖,听墙角的人你推我挤,真是小瞧了会计,前年的粮食都还囤着,岂不说去年的粮食还没吃,众人不禁在心里算了,算会计家到底有多少粮食。   任华仙舍不得,但她也经历过战乱年代,要她见死不救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纠结道,“麦子和玉米就不行?非得是米?”   这话会计问过唐知综,唐知综说受难群众不仅仅缺食物,重要的缺活下去的信心,米珍贵,送他们米,他们就更能感受到来自同胞的关怀,树立灾后重建的信心,唐知综很少对自己说那么多话,会计觉得唐知综是很有理想抱负很有安全感的人,看着没心没肺,能注意他们忽视的细节。   “媳妇,有件事我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咱队长为了帮助受灾群众,自个掏钱买了60斤粮食,大半年津贴都花进去了呢。”   任华仙怀疑,“真的?”   “我骗你干啥,粮食在唐大壮背篓里,傍晚唐大壮回来你就看到了,还有啊,唐大壮是公社干部,照理他不交粮没人敢说他,但他自觉,主动找唐知综说交50斤粮食呢。”两人加起来就是110斤,怎么说自己也算个干部,不能落后于人,60斤米,说多也不多,自家是拿得出来的。   任华仙找不到话了,只得老实回家背粮食,家里没称,她估摸着斤数先背到保管室,等会计过了称再说。   地里干活的人不少,听到夫妻两的话都知道错怪了唐知综,尤其是任华仙回家背粮食半点没有不情愿的样子,大公无私的精神令好多人自愧不如,年轻人或许没啥感觉,年长的是经历过战争,山洪,饥荒的,回忆涌来,老头子们就在地里诉说小时候的事儿。   苏卫山他们也在地里,得知唐知综为了支援灾区主动花钱买了60斤粮食,他脸色僵硬,没觉得唐知综多伟大,买粮食的钱是他老娘的,唐知综是借花献佛,有啥好值得吹嘘的,有本事还他老娘的钱。   当然,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唐知综在村里有许多拥护者,自己要说出来,肯定引来集体围攻和唾骂。   苏卫国离他不远,问他,“大哥,真要交粮食你家交多少?”   唐知综和会计各60斤,唐大壮家50斤,交少了会被唾弃吧。   这时候,分家的坏处就来了,交粮食是按户头算的,意味着苏家要交四份,四份什么概念,每家10斤,加起来就40斤,问题是10斤粮食并不算多。   苏卫山回答不上来,因着苏卫军,他们在村里遭人排挤,分家后情况稍微改善了点,如果粮食交少了,恐怕要遭人嫌弃,但交多了吧,自家不够吃,难做。   他问苏卫国,“你准备交多少。”   “我不知道,要回去问问铁蛋娘再说,但铁蛋娘再过不久就要生了,我家孩子多,紧巴巴的,应该交不了多少。”分家后,苏卫山凡事听孙晓华的,遇到事两口子有商有量,他也懂柴米油盐不容易了,不像以前,他只需要干活其他啥也不用管,万事有他妈撑着。   现在,他得为孩子们多想想。   苏卫山家的条件也不算好,想了想,说道,“下工后找爸商量商量吧。”   苏卫军在屋里睡觉,睡醒后去他妈屋翻箱倒柜的找钱,家家户户交粮食的任务下来,罗红花又朝他发脾气了,骂他坏了杜花儿名声,要不然凭借杜花儿的容貌再嫁不是问题,拿到彩礼,杜家就不用为粮食的事儿和队长撕破脸了,追根究底,杜家的穷都是他害的。   屋里他找过很多次,真没钱,而且他也老大不小了,他妈有钱的话不可能不给他娶媳妇,奈何他磨破嘴皮子杜家人都不信,回来时,杜花儿嫂子偷偷追出来,告诉他没钱干再多的活都娶不到杜花儿,杜家人只看钱,为什么呢?   因为杜花儿离婚前,罗红花给了唐知综20块钱做离婚费。   那20块钱要算到自己头上。   他妈的,唐知综就是个流氓,借着离婚两边坑钱,坑他妈50,坑杜家20,不要脸的无赖。   所有能藏钱的地儿他翻遍了,啥都没有。   最后,他视线落在墙角的大柜子上,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柜子,专门装粮食用的,他眼神闪了闪,嘴角浮起丝笑来,就在手伸向柜门时,外边传来说话声,他爸妈回来了,他急忙收回手,匆匆跑了出去,装作气喘的语气,“妈,你回来了啊,我说淘米煮饭呢。”   “煮啥饭哦,咱家的粮食都快保不住了,唐知综就是个要债的,要逼死咱们哪。”换作平时,听到小儿子说帮家里干活,她铁定会夸奖两句,但今天情况特殊,她没心情吃饭,气都气饱了,吃啥啊。   苏卫军知道她说的哪件事,并不担心,说道,“咱祖祖辈辈是贫农,怕他干啥,我想好了,明早就去县里找领导举报他压榨我们,要他干不成队长。”   下工回来的苏卫山他们听到这话,眉头皱了下,没有说话,各自回了院坝,以前的大院坝被栅栏隔开,设了个腰高的篱笆门,他进去后就检查鸡笼去了,李翠兰看不惯苏卫军得意的嘴脸,不怼他两句不痛快,便说道,“老四,你去县里有啥用,最近各个公社各个生产队都在组织老百姓交粮,你以为县里领导是咱亲戚呢,你说啥就是啥。”   挺着大肚子的孙晓华跳出来帮腔,“是啊老四,你还是在家待着吧,小心去县里举报不成反倒被人抓了,唐知综收粮是为灾区群众筹粮,又不是私吞,造谣干部是要坐牢的。”   苏卫军怒了,“谁造谣啊,唐知综就是唐大壮的走狗,唐大壮扶他做队长就是要他......”   “老四,你说啥呢。”苏国良即使制止苏卫军接下来要说的话,唐知综选队长是堂堂正正投票选上的,和唐大壮有什么关系,为了避嫌,唐大壮家没有投票,苏卫军的话传到唐大壮耳朵里,不得遭来祸事?   唐大壮是队长他们都惹不起,更别说现在是公社干部了。   况且苏卫军说的不是事实,唐大壮为人怎样,村里人谁不比苏卫军有发言权。   苏国良不怎么生气,但凡他生气就没人敢惹,苏卫军也不例外,他歪了歪嘴巴,嘀嘀咕咕把剩下的话骂完才停下,问叶英,“他要粮食,咱就得老老实实给他粮食?”凭什么啊,别以为他啥都不懂,这件事是要纳入队长政绩考核的,做得好,唐知综没准能选上公社先进生产队队长,有钱拿,而他们啥都捞不着。   拿他们的粮食给自己揽政绩升官发财,唐知综真是会算呢。   “不给能咋办,其他人都给咱家不给算什么样子。不行,我得去问问其他家给多少,不能给多了,咱家粮食自己都不够吃呢。”说着,叶英坐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外边走,苏卫山叫住她,“妈,你慌啥,还没开会说呢,等开会再问也不迟,先煮饭吃吧。”   他怕叶英咋咋呼呼的,去外边说唐知综坏话,得罪唐知综不说,还遭人嫌弃,何必呢。   不管交多少,总之等开会就知道了。   苏国良也凶叶英,“忙了一天,还不去煮饭干啥呢。”   等所有人吃了饭,赶到草篷准备学习,唐知综背着背篓来了,他好像从地里扯猪草回来,后背衣衫都是湿的,发梢还滴着水,李大娘纳闷,“知综,下工了你还扯猪草啊。”   唐知综笑盈盈的,搁下背篓,蓬蓬松松的一背篓猪草快满出来了,他说道,“开会回来有点中暑,在家睡了一觉才好点,看天儿还早,能扯多少猪草是多少,今天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扫盲课就不上了。”   从会计嘴里已经知道事情始末了,李大娘说,“知综啊,你注意身体,开完会晒的话就在大壮办公室坐坐,今年天气反常,小心出人命。”   前段时间下暴雨,冷得人把棉被拿出来,这今天又热得死去活来,要不然外县怎么会出现灾情呢。   挨着叶英的苏卫军嘴唇快翘到天上去了,明明偷懒躲屋里睡觉竟有脸说中暑,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   “大娘,我没啥事,扯猪草出了身汗后好多了,人都来了吧,那我就和大家伙说说开会的内容。”   唐知综瞥到角落里站着的唐大壮了,背篓就在他脚边,里边是他买的60斤粮食,他刨开猪草,拿出里边的扇子扇风,走到平时知青上课的台上,汗流不止的望着底下的人,“你们坐着听吧,像上课那样,干了一天活,也累了吧,坐坐坐。”   唐大壮扁着嘴角,满脸嫌弃。   看人们慢慢坐下,他说道,“我去保管室的晒场看过了,总的来说,这两块地的玉米不错,比其他生产队的要好......”   “多亏大家伙施肥施得勤,草除得干净,还有知青们把虫捉得干净,咱半年多来的辛苦没有白费。”   底下的人自发的拍手鼓掌,想到庄稼收成好,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庆幸自己多挑了两挑粪,庆幸自己多除了半小时的草,庆幸自己没有虚度光阴争分夺秒的起床捉害虫,庄稼长得好,离不开所有人共同努力,他们不禁想到唐知综的话:想要生产队好,单靠个人努力是没用的,得所有人行动起来。   唐大壮嗤了声,谁在书记面前说玉米长虫遭霍霍了,说得他都信了,现在又说玉米长得不错,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唐大壮觉得他不去做骗子真是可惜了,冲着他能说会道的本事,做骗子绝对大有前途。   唐知综要知道唐大壮此刻的想法,没准会为他鼓掌,他能走到这步,离不开自己行骗的本事。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骗子!   掌声热烈,唐知综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你们知道我看到晒场的玉米想的什么吗?”   众人摇头,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他想什么他们哪儿知道。   唐知综叹了口气,“我想的是老天爷对我们不错,让我们今年有个好收成能过个好年,高兴过后,我又有点难过,想到外县的灾区群众,他们庄稼受损,房屋倒塌,家人失踪生死不明,我们高歌欢呼大丰收,而他们守着坍塌的房屋,用本该挖地种庄稼的手撕心裂肺的刨家人的身体。”说到后边,他声音有点哽咽,底下坐着的人跟着湿润了眼眶。   “当我想到他们,我心情就没法平静,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们身边,帮他们重建村子,给他们个拥抱,告诉他们别怕,再大的灾难终会过去,各地的人民群众永远陪着他们。”   语落,有几个老妇人直接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抹着泪,唐知综喉咙拥堵,鼻尖泛红,眼眶湿润润的。   “洪水越不过,我们就用身躯为墙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山体滑坡跑不赢,我们就抱团堆成山,能活几个是几个,任何时候,我们要记得,我们是同胞,是兄弟,要团结,要互帮互助,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们互相依靠,互相支持鼓励,再大的苦难我们都不怕。”   掌声再次响起,众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从前,面对敌人的炮火,我们的革命同志不惧生死勇往直前,是他们的牺牲和无私奉献换来我们的和平年代,我们要传承他们无私无畏永不屈服的精神......”   好像有点偏题了,唐知综清了清喉咙,拉回正题,说道,“社会安稳,不需要我们普通老百姓扛着枪打鬼子,但我们要始终记得,新中国能取得胜利,离不开所有人的团结,所以外县群众受灾,我们仍要团结,拧成股绳,帮他们度过难关。”   妈的,唐知综觉得照他的进度说下去,再说几万字都说不到关键,决定直接说粮食算了,“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任何时候遇到困难不要忘记我们背后的人民群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互帮互助才能生活得长久,外县粮食紧缺,我们的兄弟姐妹正饿着肚子,而粮食充足的我们,有义务支援他们,不用跋山涉水过去建屋子,通沟渠,挖公路,忍受艰苦的环境,我们只要送粮食,满足他们温饱就够了。”   说得口干舌燥,他偏头咳了两声,越咳越厉害,到最后咳得腰都挺不直了。   “知综啊,你要不要喝点水,你用不着和咱说这么多,你说的咱明白,要不是灾情严重,公社干部也不会给你们分配这种任务,这两年风调雨顺,咱生产队粮食产量还算不错,我家人多,一年到头囤的粮食不多,我啊,表表心意,出30斤吧。”   说话的是李大娘,年纪大听不得家破人亡的故事,她宁肯唐知综直接收粮食算了。   现在她脑海里满是洪水泛滥,山体滑坡,人们趴在坍塌的房屋边绝望哭泣的身影,不禁难受得想哭。   李大娘是唐知综的忠实拥护者,准确的说,猪场的大娘们都是他的铁杆粉丝,几人私底下商量好了,每家出30斤粮食,就当积德了。   “大娘,你的好心我会想办法传达给灾区群众,你们也学过不少字了,如果有什么想说和灾区群众说的话就写下来,到时候我收起来,托人送到灾区去,粮食的支援是身体上的鼓励,温暖的文字更能安慰人心。”唐知综扯了扯喉咙,刚刚咳嗽太厉害,嗓子火辣辣的疼。   “知综,真能写字吗,我就会自己的名字,还有努力干活,其他不会写,他们看到会不会笑我啊。”李大娘有点不好意思。   唐知综笑,“笑你干啥啊,他们认识字的也不多,估计喊知青念给他们听,得到你们这么多人的鼓励,他们会很快振作起来的。”   说到写字上,底下的氛围活跃起来,前后交头接耳商量写什么,毕竟第一次写信,担心自己的字不好看,词语不合适,你一句我一句的,压根不说交粮的事儿了,唐知综也不着急,任由他们讨论,自己就在台上认真听。   待下边声音渐渐小点了,他重新大着嗓门说,“写信的事儿不着急,明天我去公社买笔和纸,大家伙儿轮流写,如果有不会写的字就请知青教,若内容长就找知青帮忙写,你们要知道,知青来咱生产队是帮咱的,有什么困惑找他们帮忙,不要害怕丢脸,关起门,大家就是一家人,在家人面前,干啥都不丢脸。”   趁热打铁,趁着大家伙有热情,得抓紧时间把粮食的事儿办了。   “好了,我们说交粮的事,我是队长,要给大家做个榜样,我交60斤粮食,我自己穷点累点不关系,地里有庄稼,我看得到希望,不像灾区群众,屋没了,庄稼又......”   这时,会计站起来,声若洪钟道,“支援灾区群众,我也交60斤粮食。”   有他们起头,纷纷有人站起来说自家交粮食的斤数,有40斤的,有50斤的,最少也30斤,连村里的李奶奶都交了50斤,李奶奶是九十多岁了,丈夫儿子都死了,孙子也有自己的孙子了,一年到头没怎么出过门,她站起来说50斤粮食,人群都安静了。   唐知综拍手大声鼓掌,用最大的声音说,“李奶奶,你是咱村的骄傲!”   苏家人是最后站起来说话的,最好都30斤,苏卫山没办法,只得踩着底线走,叶英气得浑身发抖,耐不住苏国良要面子,说交40斤。   他们苏家,交了100多斤粮食。   气死人哪。   “好,我了解大家伙的心情,为了趁早把粮食送到灾区群众手里,现在大家伙就回家拿粮食去保管室过称,我安排人连夜送到公社,争取明天中午灾区群众就吃到咱的粮食,绝望的心能稍稍平复些。”   唐知综催他们赶紧回去拿粮食,喊唐大壮背着粮食去保管室,开这个会,他嗓子快废了。   唐大壮算见识到他本事了,其他生产队吵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肯交粮,到唐知综这,半个小时就搞定了,他心服口服的背着粮食走在他后边,问唐知综,“真要连夜挑粮食去公社?”   “对啊,骗谁不能骗老百姓啊。”   唐大壮撇嘴,很想揍他两拳,瞧瞧他得意成啥样了?转而想想,确实有得意的资本,秦书记要1000斤粮食他觉得异想天开,根本办不到。   不成想会超出预期,1500斤粮食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71章 找对象   夜长梦多,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趁着大家伙同情心泛滥趁热打铁,能收多少粮食是多少。   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红彤彤的,负责晒玉米的同志们弯腰捡晒场的玉米,收进保管室,防止半夜下雨临时了,唐大壮搁下背篓,挨个喊人来拿酱油和醋。   最后就剩下唐知综的粮食和唐知国要的猪肉。   “知综,肉我搁背篓里,你大哥他们来喊他记得拿。”肉不抓紧时间处理,明早就坏了,唐大壮害怕唐知综忘性大,提醒了他好多次。   唐知综:“你自己和他说呗,我得守着称粮食。”   生产队的称是老称,称砣称杆的那种,重量稍大的物件要两个人抬着,旁边专门站个人负责看刻度斤数,无论哪种唐知综都做不来,看唐大壮要走,忙叫住他,“大壮哥,走啥走啊,光我和会计哪儿忙得过来,来来来,你是老干部了,帮着大家伙趁早把粮食称出来啊。”   他动作迅速,说话时已经把扁担塞到唐大壮手里了,又喊李建国过来配合唐大壮,他们两负责挑粮食,会计负责看斤数,而他就拿了根凳子坐在旁边,听会计报数后记在本本上,账目明细记清楚,防止日后扯皮。   粮食要挑到公社去,过称后倒进箩筐就成,背粮食来的多是女同志,说话算话的那种,各家没有称,装粮都往多了装,有些多出四五斤的直接不用退,有多少算多少,很是干脆。   有几户人家多给了20多斤,爽快得很,出于感激,唐知综点了她们家两个劳动力留下帮忙。   人家肯为生产队颜面多贡献分力量,投桃报李,他自然要表扬表扬,而最大的表扬就是安排他们干活拿工分。   提前领到差事的人自是满心欢喜,也不回家了,去帮着收玉米,精神面貌明显好很多。   晒场围着很多人,像关在学校熬了数月的学生,放假后心都飞了,有活的干活,没活的聊天,孩子们在晒场上疯跑,比任何时候都热闹。   到985斤时,轮到了称唐知军家粮食,他说的捐40斤,过称时,唐知综喊李建国,“分两次称,先称15斤,再称25斤。”   称粮用的保管室专用箩筐,里边是小篮子,方便区分米,麦子,玉米,总量够数就成,听了唐知综的话,李建国不明白他的意思,唐知综没解释,“称15斤。”   他语气正经,周凤脸色变了变,不知是怄气还是其他,“15斤就15斤吧。”   没办法,先称了15斤米,剩下的再称有27斤,多了2斤,李建国问她是全交还是退两斤给她,周凤瞅着唐知综,“不用退了,又不是提前过了称,多点少点肯定有偏差。”   唐知综挑眉,提前过称?是意有所指呢。   又怎样,他不理她。   唐知综喊李建国,“建国,把15斤粮食倒进箩筐,剩下的倒进保管室的石柜里。”保管的石柜是专门用来囤粮的,防鼠又防潮。   李建国就是个老实干活的,没有深想唐知综的用意,倒是唐大壮察觉不对劲,既然待会要挑走,装进石柜又要弄出来,不是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吗?他有心想问唐知综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碍于人多,害怕丢了唐知综面子,憋着没吭声。   后来称的粮食都装进石柜去了,人们沉浸在灾区群众受苦受难的生活里没跳出来,没人注意有问题,待最后半背篓粮食称完,漫天红霞已暗淡下去,月亮悬在了空中,周围几颗星星闪烁着。   唐知综握着笔轻轻划过交粮人的名字,又数了数户头,得,就差苏家人反应快,最先回过神。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来露脸,自然注意苏卫山几兄弟没露面,李大娘是个热心人,主动问唐知综,“知综,要不要我过去喊苏国良他们,都啥时候了,他们家连个人影都没有,肯定躲着故意不来的。”   苏国良是当着全村的人面说交40斤粮食的,转身就冲傻充愣关门不出,真够丢脸的。   “大娘,你去也没用,稍微有点担当的人就不会拖到最后都不出现,你要去了,没准反过来咬咱一口,说咱上门抢他粮食呢,吃力不讨好何必呢。”凳子硬,坐久了屁股痛,唐知综把粮食总量记在本子最后,说道,“他们冷漠就冷漠吧,咱心胸火热,爱国爱民就够了。”   左右不差苏家那点粮食,犯不着和苏家磨嘴皮子,他把本子收起来,掏出兜里的钱慢慢数起来,钱是知青们给的,他们年轻吃得多,挣的粮食没剩下多少,得知他要粮食要急,直接给的钱,钱皱巴巴的,他一张一张摊开拉平,共113.75元,够村里人省吃俭用攒好几年了。   他数出100元踹到裤兜,剩下的13.75单独搁上衣口袋。   李建国他们仍然没多想,倒是唐大壮看破了他心思,黑着脸把他拽到边上,“你把粮食倒石柜子啥意思,还有钱,你揣两个兜啥意思?”   明目张胆的私吞老百姓的粮食和钱,唐知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怕传到公社挨记过处分哪。   夜色朦胧,担心其他人听到两人说话,特意站在黑暗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没人往他们这边看,唐大壮哑声训他,“我告诉你,你要敢乱来,不用等村民们举报,我自己找书记反映。”   粮食是人们千辛万苦攒的,肯拿出来支援灾区实属不易,遇到唐知综这种黑心肝的人,简直就是给所有基层干部脸上抹黑。   他手上汗腻腻的,唐知综手臂感觉不舒服,甩开他,“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我是队长,我还能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说粮食装石柜还能有啥意思,明显不交给公社啊,我答应秦书记的1000斤粮食半斤没少他,我做错啥了我?”   他揉了揉手臂,语气委屈巴巴的,唐大壮愣住,顺口反问,“你不把粮食全交到公社去?”   唐知综好笑,“说了1000斤就1000斤,多的粮食留给咱们自个儿吃不好啊,你以为咱村多富裕呢。”唐知综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把粮食全部上交,人的胃口是无穷尽的,看他有本事要到这么多粮食,再有下次秦书记就会狮子大开口越要越多,完成了皆大欢喜,完不成就是他的锅,他傻啊给自己埋下那种祸患。   况且,多出几百斤粮食对他来说拿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倒是秦书记脸上有光,凭啥啊。   唐大壮以前没干过这种事,一时口拙不知道怎么说,想了许久才支支吾吾挤出句话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被公社知道了会......”   “会啥啊,我哪儿做错了?1000斤粮食没少他半斤,而且连夜完成任务,公社干部高兴还来不及,有啥资格指责我啊。”整个公社,他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最先完成任务的,公社干部不夸他,下回遇到事谁愿意积极办事,能做到公社书记位置,不会连这点情商都没有。   唐大壮就是太死板,和领导打交道认死理不行,还得懂得变通,留点弹性空间给自己,待时机成熟,那点弹性空间就是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   自认会讲大道理的唐大壮被唐知综堵得哑口无言,明知唐知综做法不对,然而就是找不着话反驳,气得最后就几个字,“你这么做不行。”   唐知综懒得和他讲里边的弯弯绕绕,“秦书记知道不会说啥,人家是书记,见过大世面的,你别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唐大壮恨自己口拙,说不出个所以然,又问道,“多出的粮食你准备怎么办?”私吞的话会激起民愤,唐知综肯定没那个胆儿,想到这,他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唐知综耐人寻味的瞄了眼外边,留了个悬念,“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几百斤粮食不是小数目,他不说,挑粮食的汉子们也会有所察觉,就几人箩筐里的粮食,明显比收上来的粮食少。   夜里干活按全天工分算,人们抢着要去,唐知综做事公平,喊了两个10多岁的小年轻,会计,李建国,以及唐老五。   通沟渠唐老五和李建国他们在,挑粮食他们又在,不免让人羡慕嫉妒,唐知综解释得清楚,“通沟渠是找不着人没办法才喊他们的,这次我喊他们是为表奖励,大家伙要知道,勤快的人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与其想想我是不是偏心,不如好好反思自己,为啥我顺口就喊他们而不是喊你们。”   唐家几兄弟就唐老五去了,想让人挑错也挑不出来,况且唐知综说的不假,李建国他们确实勤快能干,不偷懒,没啥好比的。   月色清明,用不着打火把也看得清路,唐知综走在最前,头顶是闪烁的繁星,脚下是古老的土泥路,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拿了把扇子,夜里蚊虫多,他并不自己享受,时不时的会伸手帮大家伙扇风。   夜里热气散去还算凉爽,走出去很远都没听到人说话,他想了想,猜到啥原因,放慢脚步,待和会计并肩后问他,“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会计正纠结这件事,就他们挑的粮食明显不够数,他记得出发前唐知综锁保管室的门半句没提里边的粮食,猜测唐知综是想私吞,或许不是私吞,他是会计,唐知综肯定会分他不少,自己要是搁到明面上问,其他人知道不得闹啊。   所以他纠结得很,怕村里人知道后骂他和唐知综同流合污,合起伙骗粮食,那样的话他会计就干不成了。   会计津贴不高,但他很喜欢这个工作,光鲜体面,出门说起他是会计,谁不上前巴结他两句啊。   为此他内心挣扎得不行。   这时听唐知综提起,他左右瞥了眼,埋着头小声说,“你也注意到粮食少了?是不是堆在保管室里的粮食忘记装了?”   事已至此,只有把事情往唐知综记性不好的方向引。   哪晓得唐知综摇头,会计心随着他摇头跟着提了起来,心跳都停止了,慌得不行,“是忘了吧?”   唐知综社呲牙,回眸喊后边人跟上,待人聚拢过来后。他说道,“生产队总共收了1630斤粮食,比我想象得要多,但我们挑的粮食加起来只有1000斤,知道为什么吗?”   其他人摇头,根本不知道原因。   公路坑坑洼洼,看得不太清楚,唐知综走到后边,和李建国并排,慢慢说道,“家家户户攒点粮食不容易,肯支援灾区群众实属难得,但我身为队长,有义务保证所有人有饭吃,我做队长时间不长,对各家情况不太了解,防止有的人打肿脸充胖子,不得不留个后招,支援灾区是好事,可量力而行就好,不能为了挣面子害家里人吃不饱,为啥你们要去喊苏家人我没答应,就是担心日后苏家粮食不够吃,说是我害的,你说我担得起这个责吗?”   想想也是,苏家人本就会来事,真要到那天,不知道会闹成啥样子。   “我想着1000斤粮食完全能代表咱心意了,剩下的粮食先搁保管室,过段时间我看看哪家条件不好的就分给他们点,像李奶奶,90多岁的人,交了足足70斤粮食,要我收她的粮食我良心难安。”   四周寂静,唐知综声音明朗,其他人认真想了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换作其他人,或许早借着机会去公社干部面前邀功去了,唐知综不骄不躁,思考的是交粮后大家伙的处境,目光长远,未雨绸缪,是真心替人民着想的好干部。   细细观察着会计反应,见他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他接着说,“留粮食还有个目的,队上扫盲也有段时间了,我寻思着孩子们还是得读书,秋收后有时间的话,喊泥土匠在咱村修个小学,尽量把所有孩子都送去读书,知识改变命运,咱没啥出息不要紧,不能让后代像咱继续在土里刨食。”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所有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在场的都是吃过苦的人,太明白唐知综话里的含义了,尤其两个小年轻,听得热血沸腾,“咱生产队真能建小学?咱没钱啊。”   唐知综拍了拍裤兜,“不是有吗。”   小年轻迷糊,其他人却恍然,是知青捐给灾区群众的钱,托唐知综换成粮食送到灾区的,李建国担忧,“知青们知道了会不会不好?”   “不会,这1000斤粮食里有他们的份儿。”   李建国起初没明白,随即才反应过来,唐知综是要把集体交的粮食‘卖’些给知青送到灾区去,在灾区群众眼里,知青们也是贡献了粮食的。   可能家家户户的平均粮食少了点。   但他完全能接受,能建个小学真的太不容易了。   “知综兄弟,你和我们说这么多,不怕我们回生产队告诉大家伙吗?”不怪李建国多心,像这样的事儿,谁不是尽量藏着捂着,少有像唐知综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上回的界限,这回的粮食,哪桩说出去不得闹翻天啊,唐知综似乎完全不害怕。   路边草丛的青蛙突然蹿出来,吓得唐知综惊叫了声,窜到李建国身后,吓得李建国差点把扁担扔了出去。   “......”   稳定心神,李建国想笑,低头看了看,抬脚去踢青蛙,还没碰到,青蛙又呱呱跳进了草丛,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唐知综惊魂甫定的站在路中间,额头汗都出来了,缓了缓神,说道,“都是为了生产队好,大家伙不是不讲道理的,即使知道也会明白我的心情。”   全程唐大壮没说话,像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唐知综,戒酒后,唐知综有个人样了不说,也有人情味了,除了偷懒气人没变,其他方面完全像个陌生人。   连那条瘸着的腿都不像以往厉害。   他不信怪力乱神,但很难将眼前的唐知综和以前不修边幅的酒鬼联系起来。   唐知综开场后,气氛活跃起来,几人说说话,不知不觉就到公社了,他们挑着箩筐径直去大院,剩下的交给唐大壮办。   夜风清凉,挨家挨户关门闭户,月亮躲进云层,四周渐渐黑了,唐知综仰头望天,怀念起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夜市,叹气,“咱公社啥时候能通电啊。”   不通电太不方便了,没法用冰箱,没法吹空调,天黑出个门还得打火把,火苗子噼里啪啦燃尽的灰烫得手臂灼痛不已,要等多少年能摆脱这种日子啊。   “还有得等,之前我去县里领奖,县里领导想给县城附近的公社拉电线市里都没批......”李建国是见过县里领导的,哪怕不是故意偷听,但总会听到些只言片语,公社想通电,得写申请,排队等。   “哎。”岂不说他还得黑灯瞎火过很多年?   这时,大院里传来了说话声,火光慢慢近了,秦爱国穿着件背心,踩着脱鞋过来,约莫刚醒,嗓子是哑的,“怎么半夜过来了?”   唐知综弯腰,挥着扇子拍了拍小腿,声音高昂起来,“还不是心系灾区群众没粮吃,收了粮食就赶紧连夜送来,趁早送去灾区,群众们就能早日解决温饱,秦书记,你是不知道啊,咱为了送粮食,晚饭都没吃呢。”   难得听唐知综用这样的调调说话,让李建国想起个人:媒婆。   见着谁嗓门都像润过的,音量永远是最高的,往凳子上一坐,随随便便就能聊半天,唐知综的语气很像媒婆给人说媒的口气。   唐知综笑眯眯的,“秦书记,你快来看看,1000斤粮食,我们过了称的,你看看搁到哪儿合适。”   他尖着喉咙,听得秦爱国额头突突跳,担心唐知综拿石子混着米糊弄他,握着蜡烛,特意弯腰看了看,面上没啥问题,他伸出手,伸进箩筐,抓了把底下的粮食。   唐知综:“......”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他造假?   “真是寒心哦,我连口晚饭都没吃,守着村民交粮食后就组织人赶紧挑来,你竟然怀疑粮食有问题,我......”他扯着嗓门咳了咳,夜晚清静,他的咳嗽声引来邻里狗叫,连带着远处的狗跟着叫了起来。   秦书记;“......”   不是他多心,和唐知综打交道后没法对他放心,粮食是要送到外县的,关系到县领导脸面,出了问题,霍东山非宰了他不可。   这几年为啥混到书记公社就升不上去了,不就是霍东山要自己盯着底下的人,防止他们闹事吗。   “知综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惊叹你的执行能力,整个公社,你们是最先交粮的,我检查清楚了,下次开会好表扬你,要其他队长向你学习嘛。”面前的箩筐没问题,秦爱国还想看看其他箩筐,怕行为引起唐知综不满,到底忍住了。   谁知,唐知综自己开口,“秦书记说得对,小心为上,是该看清楚了,要不你看这样,我们从傍晚就忙到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你找人给我们弄点吃的,我们吃,你慢慢看?”   “......”秦爱国无语,几分钟的事儿就宰他顿饭,唐知综太会算计了吧。   然而他没法拒绝,毕竟还有村民,他得注意自己形象,不能表现得太抠门了,“饿了就去办公室坐会儿,我去食堂看看有没有吃的。”   他妻子孩子在城里,平时自己住,请他们去家里不合适,只得先让他们去办公室。   村里人很少和公社干部打交道,看秦爱国慈眉善目平易近人,都不太好意思,纷纷摇头说不用,晚饭是吃了的,不饿。   就唐知综半点不客气,厚着脸皮说,“食堂的冷饭冷菜吗?吃了拉肚子咋办啊,书记,快农忙了,咱得养好身体干活呢,冷饭冷菜咱是不敢吃的,你找人给咱每人煮碗面就行了。”   感觉唐老五不停扯他袖子,他心思动了动,喊道,“书记,食堂大娘的厨艺就不错,我们唐干部最爱她煮的丝瓜,她煮的面估计更好吃吧,就请她煮啊。”   食堂人少,没有明确的分工,炒菜洗菜的都是她们,唐知综断定大娘是会炒菜的。   莫名奇妙被点名的唐大壮冷了脸,要不是书记在,就和唐知综吵上了,什么叫他喜欢吃丝瓜,这个季节就是这些菜,不吃饿肚子吗?   但想到唐知综嘴上不饶人的性格,把话憋回去了,真吵起来,丢脸的还是自个,何必呢。   公社场地大,办公室多,秦爱国临时找了间办公室堆粮食,随即回院子喊粮站的人过来,走前要唐大壮带唐知综他们去隔壁办公室坐会儿。   他没走出院子呢,又听到唐知综提要求了,“书记,煮面前煎个鸡蛋啊,我家不养鸡,鸡蛋啥味都不知道呢。”   秦爱国:“......”   身为唐知综兄弟,唐老五觉得脸都快丢尽了,“老幺,你能不能要点脸啊。”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丢人现眼。   唐知综不以为耻,“要脸干啥啊,要脸能吃鸡蛋面吗,要脸能找到媳妇吗?”   “......”唐老五觉得胸口中了枪,还是亲兄弟打的。   好吧,他不说话了。   其他人去隔壁办公室休息,唐知综指挥人在这守着,粮食都弄到公社来了,别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秦书记不信他,他还不信他们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偷偷舀些米搬回去自己吃,知人知面不知心,必须得有人守着。   刚开门的办公室里有点闷,唐知综不着急进,而是站在通风口吹风,招待好李建国等人出来的唐大壮看见的就是他修长消瘦的轮廓,“咋不进去坐?”   不符合他性格啊。   “办公室又闷又热,坐啥坐啊。”   要坐也等会。   唐大壮往前两步,风吹得衣服贴着皮肤,头发乱糟糟的,他目不转睛打量着唐知综,哪怕只是轮廓,仍和以前有点不同,“你老实说,藏起多出的粮食和钱真的是为了大家伙好?”   怎么看唐知综都不像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路上唐大壮就盯着自个看,现在又问出这话,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呢?”   这调调,不是酒鬼还能是谁。   “大壮哥,是你我才和你说实话,我啊,藏起粮食不仅仅为了生产队,也为了我自个,我是收了1000多斤粮食,那又怎样,是我自己有本事,有问题吗?”秦书记不知道就算了,即使知道没什么影响,顶多认为小瞧了自己,重新审视自己的能力,要是那样,自己在书记眼里就是和别人不同的存在,遇到棘手的事儿没准会找自己,到时候,自己要啥好处没有啊。   他借这件事也是要告诉秦书记,在他要求之上,他能做得更好,就看他怎么表示了。   听完唐知综厚颜无耻的分析,唐大壮真怀疑自己以前白活了,给老百姓办事还那么多花花肠子,唐知综不去做骗子真的是可惜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无人能及啊。   “你他妈到底从哪儿学的,能不能脚踏实地的做点事。”唐大壮快抑制不住心底的呐喊了,唐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妖孽啊。   唐知综无辜的眨眼,“我哪儿不脚踏实地了,解决老百姓困难我首当其冲,为领导排忧解难我也打头阵,试问,去哪儿找像我这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   唐大壮:“......”   “你说建小学不是骗人的鬼话?”   唐知综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以为我爱骗人,我骗谁也不能骗乡亲父老啊,我说建小学就必须建。”最快再等几天丽华村的人就能发现界限不对头了,以赵振贤的小肚鸡肠,知道是他的意思,绝对要撕破脸大干一场,大人打架就算了,就怕丽华村不让队上的小孩进村读书。   长远考虑,在村里建个小学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到时候把酒幺他们通通送到学校,免得他出门在外担心他们去山里发生啥意外。   自然,他不会和唐大壮说实话,建小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无论如何要让公社给补贴,能给多少是多少。   唐大壮都懒得和他理掰上过他当的人,苏家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他敢说没骗人?   不久,秦书记他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干事,像老鼠打洞偷着粮似的,叽里咕噜不停的说,唐知综在门口站着,等他们每个箩筐的粮食都检查后问道,“吃个面条怎么等这么久,书记,你不会舍不得几根面条吧?”   秦爱国很想说是几根面条的事儿吗,明明鸡蛋更贵。   念唐知综收粮食没有功劳有苦劳,喊唐大壮去问问,唐大壮成了跑腿的,李建国他们坐立不安,在旁边扯唐知综衣服,小声道,“要不咱回去算了?”   大半夜的把人吵醒就不太好,还让人家煮面,多不好意思啊。   唐知综示意他稍安勿躁,“回办公室坐着吧,吃了面咱就走。”   好在没等多久,食堂大娘就端着托盘来了,上边搁着两碗面,面上的鸡蛋黄灿灿的,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唐知综咽了咽口水,拍手喊他们坐好,每人一碗面,吃了就回家睡觉。   碗端到跟前,再矜持的汉子也忍不住了,等唐知综动筷子后,埋头就开吃,整个办公室都萦绕着鸡蛋面的香味,夹杂着哧溜溜吸面条的声音,秦爱国他们在门外站着,哪怕再懂控制情绪,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都是公社有头有脸的人,习惯了人们热情好客先询问他们意思后再动筷,唐知综当真半点不客气,基本礼貌都没有,也不问他们吃不吃,埋头就畅快淋漓的吃起来,典型的自私小家子气。   他们心里不痛快,煮面的大娘更是如此。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差,半夜被弄醒就别想再睡了,偏偏秦书记带的话,她不起床不行,听到细面条的声音,她嫌弃得不行,“饿死鬼投胎啊。”   声音不大,奈何唐大壮站他旁边,干巴巴地解释,“知综同志忙前忙后,没来得及吃晚饭,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没办法,谁让唐知综是他堂兄弟,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一伙的,唐知综丢脸,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不得不为唐知综说话。   大娘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唐大壮虽然死脑筋,但性格不差,很得秦书记器重,大娘没法说他不好,她等着收拾碗筷,往里边走了一步,哪晓得吃碗面不喝汤的唐知综朝她招手,大娘没想那么多,“吃完了?”   “大娘,你白天想给我介绍对象你还记得不?”   大娘:“......”   啥意思,离过婚的还想她介绍对象,配得上吗?   唐知综的话来得猝不及防,在场的干部们跌破眼镜,纷纷侧目打量秦爱国,在办公室聊相亲是秦爱国不允许的,唐知综太他妈不要脸了。   见秦爱国没啥反应,又去看大娘,想听听她怎么说。   身后几道视线侧目的大娘老脸绷不住红了,梗着脖子说,“我有说过吗,年纪大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你说话时唐干部也在旁边,他能作证。”唐知综指着唐大壮,唐大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挑粮食是他,跑腿是他,端碗是他,轮到吃面就没他的份儿,什么人哪。   唐知综挑眉,“唐干部,你不会也年纪大不记得了吧?”   唐大壮很想点头,但看唐知综意味深长的眼神,真怕自己承认他会说出什么爆炸性的事儿出来,硬着头皮道,“大娘好像是说过这话。”   人家嘴上说说而已,唐知综怎么就能没皮没脸地贴上去,怎么说也是个队长,能不能要点脸啊。   冲着唐知综的做派,以后谁敢和他开玩笑?   唐知综不管那么多,解决眼下的事儿要紧,“大娘,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我离过婚,又带着3个孩子,肯定没姑娘肯跟着我,我有自知之明的......”   来了来了,又开始了,唐大壮扶额,很想转身走人。   丢脸,太他妈丢脸了。   “我干活伤了腿,媳妇吃不了苦跟同村的跑了,留我和3个娃,我又不醒事,天天酗酒,醉得一塌糊涂......”   唐知综语气低沉,神色落寞,唐大壮却看得头皮发麻,信他的话才有鬼,圈套绝对是圈套。   大娘整个人都是懵的,安慰他,“不是都过去了吗,向前看,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大娘,谢谢你肯为我介绍对象,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唐知综叹了口气。   大娘尴尬的摆手,“也不怪你啦。”然而真要她介绍对象是不可能的。   突然,唐知综音量拔高,眼里有了神采,大娘以为自己鼓励的话他听进去了,正想再说两句,就听唐知综说,“我不值得但我五哥值得啊,他性格憨厚,心地善良,有自己的房子,没有外债,大娘,你人脉广,帮他介绍个对象呗。”   “啥?”大娘愣了,“给你兄弟介绍对象?”   “对啊,他比我大不了多少,至今未婚。”   大娘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你兄弟长啥样啊?”   唐知综回头喊里边端着碗喝面汤的唐老五,“五哥,快来,大娘给你介绍对象了。”   “......”大娘很想摇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纯粹接话而已,没其他意思。   唐老五抹了下嘴,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着,配着光秃秃的脑袋,怎么看怎么像个傻子,大娘脸上已经快挂不住了,30几岁的人还没结过婚,不就是老光棍吗,找啥对象,没姑娘看得上哟。   “哎哟,哎哟,不行不行,我老毛病又犯了......”大娘扶着右边腰,直喊疼,边喊边摸着墙壁往外边走,越走越快,到通风口时直接跑了起来。   唐知综:“......”演技也太差劲了吧。   唐老五满心欢喜以为能找到个媳妇,看大娘退避三舍的态度,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回村路上,他追着唐知综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找不着媳妇了,都是大老爷们,不懂怎么安慰人,反倒让唐老五越来越郁闷,进村后,唐知综有点害怕,喊唐老五送他回家,唐老五无精打采的跟在后边,硬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点不如别人,为啥别人孩子都有了,他找个对象都这么难。   难道他找不着对象不是他妈不给钱的原因,而是他本身有问题,别人看不上?   “五哥,你看到大娘的反应了吧,说起给你介绍对象老毛病都犯了,可想而知我有多不容易了吧。”   唐老五垂头丧气的,摸了摸自己脑袋,“老幺,你说我到底哪儿不好啊。”   “嘴巴。”唐知综言简意赅。   唐老五不明白,“我嘴巴有啥问题,嘴唇颜色鲜艳,牙齿整齐......”   “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我要你观察佟知青和冬梅,天天帮冬梅干活,你呢,看见女同志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和她们说话没用啊,她们又不会给我做媳妇。”唐老五继续来回摸自己脑袋,结果不注意,踩着唐知综脚后跟了,唐知综转身瞪他。   “你怎么知道她们当中没有你媳妇,你不去接触怎么知道没有,你就是一根筋脑子转不过弯,还有...”唐知综顿了顿,唐老五急忙专心听,“把你头发留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愿意整天对着个电灯泡的脑袋吃饭睡觉啊。”   “哦。”   “还有衣服,皱皱巴巴的看着就不精神。”   “哦。”   “胡子刮干净了,腿毛也刮了,眉毛也拾掇拾掇。”   “哦。”唐老五疑惑,“眉毛咋弄?”   “找理发匠,他给我刮过,知道咋刮。”   “哦。”   “无论和谁说话,咧着嘴笑。”   “哦。”   “笑一个。”   唐老五咧起嘴,露出几颗好看的牙齿,唐知综甩头,“太傻了,笑容收敛点,再来。”   “明天起多在女同志跟前晃,和她们说说话,多观察她们的表情,高兴就多说几句,不高兴就岔开话题,记住,是看她们心情,不是看你。”   唐老五觉得自己做不来,他没怎么和女同志说过话,想想就脸红心跳加速,而且平白无故拉着人家聊天会不会耽误干活啊,难得唐知综肯教自己,他再做不来也不敢说出来,左思右想,决定把石林叫上,有个人给他壮胆,没准就做到了。   结果貌似他高估了自己能力,石林和女同志聊得哈哈大笑他硬是插不上话,相反觉得石林油嘴滑舌的,尽说些假话骗人。   他如实和唐知综反应,唐知综鄙夷地骂了他,唐老五没办法,再看到女同志,只得硬着头皮上。   然后,他就被人揍了,苏卫军骂他勾引别人婆娘!!   唐老五脸红得快爆炸了,顾不得人们指指点点,一溜烟的跑回家,关上门再不敢出来。   唐知综在山里扯猪草,钱大说树有木耳,位置高他们够不着,想吃木耳肉片的他抵不住诱惑,就亲自来摘木耳了,树是枯树,不知啥时候刮风刮倒了,倒在旁边大树的树枝上,得爬上去才有办法,害怕树腐朽断掉,他是绝对不可能爬的。   叫钱大回去喊石磊削根竹竿,把镰刀绑上去割,割多少是多少。   就在钱大下山的同时,山下就传来石林老鸭嗓的声音,说唐老五试图拐跑别人媳妇被人打了,要他回去断公道。   石林嗓门大,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听到了,包括隔壁山坡的外村人也听得清清楚楚,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在地里大聊特聊。   “唐老五是哪个,我咋没印象呢。”   “没听喊的幺叔啊,桃花村生产队有几个幺叔,估计就是酒鬼了。”   “酒鬼兄弟?他兄弟不是都结婚了吗,哎哟妈呀,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呢。”   人们不干活了,走出玉米地,在地上坐着休息,“结啥婚哟,我记得他有个兄弟没结婚,光头,没错,光头就是他兄弟。”   “我想起来了,光头,不爱说话的那个。”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桃花村生产队的地里,人们却没那么多八卦,事情刚发生就有人说了,骂唐老五的人是苏卫军,苏卫军什么人,自己德行不好拐跑别人媳妇的人,说的没半个字是真的,信不得,谁信谁是傻子。   与其回去凑热闹,不如在地里多掰几个玉米,想想两天前他们交的粮食,不想法子多挣点工分,年底全家喝西北风啊。   当然,苏家人是不担心,支援灾区,生产队家家户户都出了粮食,就苏家脸皮厚,半斤粮食舍不得拿不出来,不知道哪儿来的厚脸皮,隔天上工竟埋怨唐知综挑粮食去公社不叫他们,不要脸的始终不要脸,难怪苏卫军会拐跑人家媳妇,不是自个德行不好,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叶英在地里割玉米杆,有人看不惯她,故意说,“你家卫军怎么专盯着唐家不放啊,人也老大不小了还不醒事,娶不着媳妇怎么办哟。”   地里就有人附和了,“人家咋没媳妇,不是在娘家待着没回来吗?”   全村都交了粮食,凭什么苏家不交,男人们不斤斤计较,女人们迈不过这道坎,逮着机会就找叶英麻烦,打架不至于,嘴上不让叶英好过。   叶英蹲着割玉米杆,时不时的削玉米杆咬两口,甜的就削成段,背回家当甘蔗吃,至于说闲话的人,任由她们说她就是不吭声,她已经学会对任何不想听的事儿都充耳不闻了,他们家没交粮是事实,而且是故意不交的,为什么,因为唐知综买粮食的钱是她给的,唐知综不仅骗了她的钱,还骗了杜家20元,凭什么他说交粮自己就乖乖交上去。   不仅现在不会交,以后也不会交,永远都不会交。   而且交粮食凭的是户头,她家虽然分了家,但户口本没分开,还按一个户头算,唐知综的60斤粮食就该算她们家给的。   她没理亏,用不着受人白眼。   唐知综到唐老五家时,苏卫军叉着腰站在院坝里,比开屏的孔雀还神气,苏卫山他们也在,其中旁边还有个拿扇子挡着脸的女人,唐知综看见她,差点没进屋把唐老五杀了,找谁练口才不好偏偏找苏家媳妇,生产队是没人了是不是啊。   他沉着脸,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咋回事啊,谁来说说。”   苏卫军冷哼,“说啥说啊,你五哥不要脸,和我三嫂眉来眼去的,要不是我经过,没准他...”   不要脸?眉来眼去,说的不就是苏卫军自个吗,唐知综抬起手,毫不犹豫就给苏卫军一巴掌,“不会说话就闭嘴,我问你了吗,你自个满身污臭有脸说别人?”   这点唐知综像唐知国,能动手就少动口,尤其是见不惯的人,打一次爽一次。   苏卫军被扇了巴掌,扑过去就踹唐知综,“敢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有上次经验,他随时准备和唐知综打架呢,故而动作发了狠,抬脚就踹唐知综□□。   恰逢唐知综没站稳摔了,苏卫军的脚就落在了唐知综胸口。   妈呀,不得了,唐知综被打了。   围着的石林挥起棍子就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72章 打架   苏卫军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疼得他下意识的闪躲,躲了两下想到自己不能认输,恶狠狠地再次朝唐知综踹过去。   这次没能如愿,因为石林挥着棍子挡在唐知综身侧,“敢打我幺叔,苏卫军,老子跟你拼了。”   暗恨自己找棍子耽误了几秒,要不然他幺叔哪儿会挨打,怀着愧疚沉痛的心情,叫嚷着冲过去,扭曲狰狞的面庞吓得苏卫军心头发紧,顾不得打人了,只想赶紧逃命,拔腿就朝外边跑,谁知运气不好,看热闹的人堵着,冲不出去,脑袋,肩膀,后背,腿,又挨了好几下。   痛得他直跳脚,乱骂挡住路的人,“好狗不挡道,快给老子让开。”   男人吵架爱说老子,在村里是习以为常的事,但苏卫军人缘不好,其他人只知道挨了骂,愈发围着不让他走,甚至故意伸手拽着他手臂不让他反抗。   石林又打了他几棍,棍子打着肉发出沉闷的声响,苏卫军见躲不开,屁股一蹲,躺在地上嚷嚷骨头断了,要死了。   又哭又嚎,撒泼的嘴脸简直和叶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石林呸了声,“死了更好,少个社会败类我算为社会主义除害了。”   他握着棍子,伸手扶唐知综起身,唐知综穿的是浅色衣服,胸口的脚印极为明显,石林拍了拍,拍不干净,想到洗衣服难洗,睚眦欲裂的挥起棍子又朝苏卫军走去,吓得苏卫军赶紧背过身抱紧头部,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再敢打我幺叔,我打断你的腿。”   唐知综长这么大没挨过打,苏卫军算触着他逆鳞了,居高临下睨了苏卫军一眼,先招呼大家伙去上工,什么话傍晚开会说。   “知综,你别担心,老五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相信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苏卫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真闹起来,我们站你这边。”有人出声表明立场,让唐知综安慰安慰唐老五,千万别有思想包袱。   “对,唐老五话不多,但不是心思不正的人,苏卫军就是个大嘴巴,自己行为不端就说别人,和王麻子媳妇没什么两样。”   扯到王麻子媳妇人们话题就多了,唐知综胸口钝痛,不想费心费力和他们说话,喊他们赶紧干活,别为了个烂人影响了自己的事。   经他提醒,人们纷纷掉头走了,走出去老远都在骂苏卫军浪费他们时间。   苏卫军挨了打,浑身都痛,看大家伙走了,他不敢继续待下去,害怕石林又打他,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边跑,剩下苏卫民和他媳妇,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办,苏卫民负责挑玉米,具体发生了啥他不知道,听到苏卫军喊声他跑过去时,唐老五已经捂着脸跑了,留他媳妇在原地羞红了脸。   夫妻多年,啥时候见他媳妇娇羞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就信了苏卫军的话,哪晓得都是些不争气的,叫得凶,等讲道理时个个就夹着屁股灰溜溜走了。   唐知综揉着胸口,瞪苏卫民,“不走想干啥,没挨打是不是?”   苏卫民抖了个哆嗦,白着脸赶紧走了。   他媳妇脸色惨白,低着头,跟裹脚的老太婆似的迈着小碎步,心虚气短的模样看得唐知综来气,“我五哥和你又没啥事,你装给谁看呢。”就她这副欲与还休的神色,走到外边,别人真以为唐老五和她有个啥呢。   以唐老五的脾气,顶多从石林身上学了点经验,言语开放了点,实质性的行为是绝对没有的。   苏卫民两口子走后,唐知综火气才蹭蹭蹭来了,抢过石林手里的棍子,气势汹汹去踹唐老五的门,大有把门卸掉的架势,“是个爷们就堂堂正正走出来,躲在屋里做缩头乌龟是几个意思,自己闯的祸到头来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出来!”   唐老五趴在床上,脸上的红潮久久不消,刚刚听到外边闹哄哄的讨伐声,他快吓死了,满脑子想的是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拐别人媳妇了,他是个烂人,走到哪儿都会被冷嘲热讽指指点点,此时听到唐知综的骂声,他越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根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但家里哪儿有什么绳子,即使有用来上吊也太浪费了。   想了很久,最后别无他法,只得给唐知综开门。   他怕外边还有人,开门时偷偷拉开一条缝,眼睛贴在缝边往外看,谁知,眼前是一只黑溜溜的眼,正深不可测的盯着自己。   像夜里的狼,他啊了声,双手滑开,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门就被外力踹开了,唐知综气得脸色发黑,“你说说你,有啥好跑的,你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杀了他家人哪,啥也不说,转身就回屋躲,躲着不见人就过去了嗦。”   唐知综噼里啪啦骂了很久,唐老五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任由唐知综骂。   唐知综骂得急了胸口就痛,要不是看苏卫军挨了好几棍子,他肯定是要躺地上狠狠讹诈他的,幸亏苏卫军伤得比他重,要不然就准备给他当牛做马吧。   一会儿后,唐知综骂够了,瞅了眼旁边凳子,石林麻利的搬过去给他坐。   唐知综缓缓坐下,语气仍不好,“说说,到底咋回事?”   “你不是要我多和女同志说话逗她们开心吗,逢王翠翠离我不远,我就和她聊天了,问她家里的孩子听话不,她就盯着我看,我照你的意思又找其他话题,就问她养的鸡有没有下蛋,她说分家时分给她的是公鸡,不下蛋,我就说养公鸡不划算,分家怎么不想养母鸡呢,她就眼圈红红的,说她婆婆......”唐老五从没和女同志说过那么多话,不由得越聊越精神,口渴去田埂喝水,随口问了句她要不要。   被苏卫军听到了,死活说他心术不正拐苏卫民媳妇。   王麻子媳妇也在田里,笑他铁树不开花,开就开到别人家,田里的人都笑了,他觉得丢脸,加上自个心虚,赶紧跑了回来。   听完前因后果,唐知综恨不得揍他两棍子,“心虚,你有啥心虚的啊,同志间聊几句家常理短咋滴了,王麻子媳妇什么人,自个整天和男同志不清不楚,她说你你不会说她啊。”   本来没啥事,硬是让唐老五的过激反应给折腾出了事来,简直自作孽。   “我...我找她说话是按你的吩咐,感觉不太好”唐老五回答不上来,他和王翠翠聊天的目的不纯,被人拆穿肯定心虚啊,他又不是石林,油嘴滑舌的,什么话张嘴就来,他骗不来人。   不等唐知综骂人,石林开骂了,“啥感觉不好,我是要你挖墙角还是咋滴了,说几句话怎么就不好了,就你丑人事儿多,这不好那不好,等着打光棍吧。”   “......”唐老五无言以对。   “任何事都给我挺直腰杆,别管其他人怎么说,你自个内心要强大,说你几句就受不了跑回家,以后有媳妇后,媳妇骂你打你你往哪儿跑啊。”唐知综就没见过像唐老五这样老实,真的是老实过头了,半点应付危机的能力都没有,以后娶个媳妇回家两口子吵架看他怎么办。   说得差不多了,唐知综担心木耳被被人摘走,喊石林去外边拿根竹竿,一端绑着镰刀和他上山,唐老五蹑手蹑脚的跟在后边,小心翼翼地问,“还要找女同志说话吗?”   “为什么不找,遇到点挫折就放弃,假如有天闹离婚你不得上吊自杀啊。”   唐知综素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若唐老五有钱的话能商量,没准就不行了,况且像唐老五刚直的人,不把事情说严重点压根不长记性,往后遇到同样的事儿还得他出面擦屁股,揉了揉酸疼的胸口,他是再也受不起了。   苏卫军的事儿给了他一个教训,不是任何时候打架都能打赢的,哪怕最后赢了,过程中自己受了伤也是遭罪,所以日后能不正面打还是不正面打,免得受苦。   这件事在村里没引起发酵,毕竟苏卫军人品摆着,谁会听他的话啊。   倒是王麻子媳妇认定唐老五和王翠翠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像年级主任似的,天天盯着两人,但凡察觉到丁点苗头就兀自兴奋激动老半天,尤其注意到唐老五和女同志说话的次数多起来,更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天,人人都收工回家了唐老五还在田里干活,王麻子媳妇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故意喊唐老五,“唐老五,我看你现在开朗很多,话也多了起来,是不是有啥好事啊?”   她首先想到的是唐老五处对象了,唐知综做队长后,明里暗里没少打听周围谁家有年纪大没结婚的女同志,说是介绍给唐老五。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麻子媳妇觉得唐老五是好事将近。   唐老五啊了声,“没好事,有啥好事啊?”   王麻子媳妇站在田埂上,待唐老五把草扔过来,迅速的装进自己背篓,田埂上的草都被捡走了,她能捡多少是多少,看唐老五装傻,提醒他,“唐老幺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吗,我记得有些日子了吧,还没长到合适的人呢。”   提到对象唐老五就脸红,低头干活以掩饰自己的羞涩,“没呢,我都过30了,能不能找到不好说。”   “有啥不好找的,你看唐老幺,离过婚,又拖着3个孩子,不照样有人想嫁给他?”王麻子媳妇说的可不是假话,唐知综没做队长就招女同志喜欢,做队长后,想嫁给他的人就更多,奈何高翠华眼光高,谁都看不上,介绍人找她说过很多次,高翠华就是不答应,说他儿子是要干大事的,娶的媳妇要万里挑一。   直白的说,村里姑娘配不上。   唐知综抢手,轮到唐老五就无人问津也算稀罕事了,看唐老五专心干活不搭理她,恼火了,“唐老五,我问你话呢。”   “啊?”唐老五抬头,脸上略有些迷茫,迷茫过后是闪躲,不是害怕这个问题,而是数了数自己和她的对话,再说就超过三句了,老幺说了,和已婚妇女要保持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说道,“我干活呢。”   王麻子媳妇气噎,暗骂唐老五是个闷葫芦,活该打光棍。   压了压背篓里的草,气冲冲背着就往家走,嘴里嘀咕,“你要钱没钱,谁会跟着你啊,唐老幺是队长又咋样,该打光棍还是得打光棍。”   唐老五打定主意不和她说话了,然而听到她嫌弃自个穷,还顺带讽刺老幺,唐老五没法当没听到,直起身,抱着草往田埂走,“谁说我没钱,我结婚老幺会给我钱。”   老幺有钱。   王麻子媳妇愣了,就唐老幺,他舍得出钱给唐老五结婚?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等,唐老幺为什么要给唐老五钱,还亲力亲为的给他找媳妇,虽说是兄弟,以前两人关系可没这么好,王麻子媳妇首先想到的是投票选队长那次,唐知综19票是最高的,唐知军落后粮票而和队长失之交臂。   “唐老五,选队长你是不是把票透给唐老幺了?”举手投票,但人多,压根没细看谁投的谁,而且唐老五和唐知军感情好,想当而然的会投唐知军,以致于她压根没细看投唐知军的有没有唐老五。   妈呀,唐知军阴沟里翻了船啊。   她像知道多了不得的秘密,走得飞快,管唐老五怎么说,绝对是这个原因。   太想告诉周凤这件事,她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周凤家,这几天周凤请黄木匠他们打家具,每天得回去煮饭,总提前半小时下工,周凤有几天没和她好好话了。   周凤确实忙,时间紧,不怎么在外边逗留,对别人家的事儿也不感兴趣,唐老四和唐老五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明显更亲近老幺去了,提起他们周凤就不高兴,要知道,唐老四和夏月英结婚的钱是她出的,妯娌两素来亲如姐妹,慢慢的就变了,夏月英讨好余秀菊去了,而唐老四也多围着唐老幺转。   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听到外边有人喊她,是如花,她回道,“如花,在家呢,你来嘛。”   王麻子媳妇姓王,几岁跟着陌生人到桃花村来的,年纪小,只知道自己叫如花,姓什么完全不记得了,也没户口,还是嫁给王麻子后跟着王麻子姓的,村里人封建,同姓的人结婚会被说是亲戚亦或兄妹,王麻子两口子刚结婚没少跟人解释,直到两人娃不到两岁会说话能走路,村里的声音才没了。   少有人喊如花名字,多是喊她王麻子媳妇,王麻子长相有辨别力,提到他周围生产队的人都认识。   如花没踏进灶房呢,声音就炸开了,“周凤啊,你是不知道,你们两口气被亲兄弟坑了啊。”   有客人在,即使不是顿顿肉,菜和饭是给足了的,如花闻着香味,说话咽了下口水,见灶台放摆着的几斗碗菜,眼睛都瞪圆了,周凤笑道,“来了就在家吃饭吧。”   “哪好意思,王麻子在家煮着呢,对了,我是来和你说唐老五的事情的。”如花边咽口水,边把唐老五投票的事儿说了,周凤也是头回听说,完全不知道有这事儿。   “唐老四唐老五真不是人,平时没少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关键时刻就帮别人去了,粮票啊,如果他们把票透给唐知军,他就是队长,什么事都由他安排,哪儿轮得到唐老幺说话,周凤,我告诉你是不想你被人骗,想唐老四唐老五那样的兄弟,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王麻子媳妇搁下背篓,里边的草是刚从田里捞起来的,有水,顺着背篓流把她的后背打湿了,她扯了扯贴在后背的衣服,为周凤不值。   堂屋里唐知军和黄木匠他们坐下了,黄木匠气唐知国小气,这几天都在这边住着没过去看过,期间唐知国来喊过他两回,他借故忙没搭理他。   他黄木匠再窝囊还没窝囊到看亲家脸色讨口酒喝。   中午四个男人总会喝两口,衣柜和立柜已经打出来了,按照唐知军要求做的,比其他的要气派很多,黄木匠媳妇也在家种地,看唐知军从自留地掰回来的玉米又粗又长,很饱满,便问他们桃花村是不是丰收。   看玉米块头,要比他们生产队的好。   不像他们生产队,粮食产量不好,队长还天天吆三喝四的要求家家户户交粮食,整个村乌烟瘴气的,怨声载道,嚷着要和队长干架呢。   唐老幺看着人模狗样的,做事倒雷厉风行,整个公社,就桃花村交了粮食去公社,听说公社书记表扬他好多回了。   “亲家哪,生产队大丰收,粮食增产,唐老幺又要受到公社干部表扬了,哎,你怎么就没当上队长呢?”黄木匠真心喜欢和唐知军相处,这几天他在这边吃,在这边住,唐知军两口子没有甩过任何脸色,客客气气的,让他有走亲戚的感觉,不像唐知国,到家都不开门,开门也不给饭吃。   同样是兄弟,差距咋这么大呢。   没做上队长是唐知军心里的疤,每每想到就浑身难受,仅差两票,多两个人投他他就是队长,不用看唐知综脸色,就说通沟渠,下那么大的雨,石林来喊他要他去,凭啥好处轮不到他,干苦力就想到他了?   他撒谎说身体不舒服,其实存心不想去。   事后,去的人都给了15个工分,他怀疑唐知综在针对他,提前不告诉他有工分,就是不希望他去。   毕竟是兄弟间的龃龉,唐知军不好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笑道,“票数不够,我也没办法,老套做队长也没啥不好,自扫盲后,好多人会写自己名字了,还会简单的算数,坚持下去,收获会越来越大的,换成我,我哪儿想得出这个?”   “亲家,你可别谦虚,我也和唐老幺同桌吃过饭,他就是个二流子,流里流气的,赶你差远了,不是我乱说,你们几兄弟里,你人是最好的。”两口酒下肚,黄木匠话多了起来,“你大哥不接触还行,接触下来,啧啧啧。”黄木匠直摇头。   唐知军笑吟吟的,不接话。   “你啊好好干,等美丽嫁到镇上过上好日子,有她帮衬,你们日子也好很多,我看人准得很,你啊,是你们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别看唐老幺现在爬得高,也就这两年,等两年你再看他,绝对不如你。”   端着菜碗进屋的周凤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僵了僵,旁边同端着菜碗的如花说,“黄木匠,我信你说的实话,我看唐老幺不满很久了,你说他除了读过几年书比咱多认识几个字会啥啊,这队长理应是知军兄弟的,他是被人坑了啊。”   如花张开嘴就阖不上了,唾沫横飞的把唐老四唐老五和唐老幺的勾当说了。   黄木匠听得气愤,拍桌怒吼,“还是亲兄弟呢,翻脸就不认人,我生平最痛恨这种人,亲家,你就是太好说话,人人都把你当傻子呢。”   唐知军不太相信,老四老五的为人他信得过,很早他就找过他们,两人异口同声答应把票投给他,不会骗他。   看他被蒙在鼓里还不肯相信,如花又说,“要不然你以为唐老幺为啥到处帮唐老五介绍对象,还出钱给唐老五结婚,唐老幺啥人我们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嗦,雁过拔毛的人,怎么舍得拿钱给别人用,还是结婚需要的钱,你说说那得多少,他舍得吗?”   唐知军再相信自己兄弟,但面对别人说的事实,他没有话说,苦涩的笑了笑,“过去就过去了,管他投谁,老幺既然是队长,咱有没必要再多说。”   周凤了解他,料定他心里不好受,被最亲的人背叛,心情可想而知,招呼大家伙吃饭,聊起了其他话题。   地里的玉米熟了,活多了起来,稻田除草的人收了工,专心投入到收玉米的队伍中,撕开叶子掰下光秃秃的玉米,去掉玉米须挑到晒场晒,晒两个太阳后就搓玉米粒,唐知综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没出半点乱子,而且先安排人把村外和丽华村交界的玉米先收了,玉米杆砍下后堆到村头的地。   都是在村里生活多年的人,掰玉米时就注意到地好像宽了点,挑玉米的庄稼汉子也注意到了,今年好像多跑了两趟,要比去年多三挑粮食,他们没往那方面想,逢人就说这块地增产了,高兴得不行。   唐知综安排干活从远到近,刚开始人们精力旺盛,越到后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越来越累,由近到远的话,疲惫会无限放大,所以村外的玉米是最先收回来晒场的。   等丽华村掰玉米的队伍出来,旁边地已经空荡荡的了,连红薯藤都割得贴着地面,干干净净,丽华村的人感叹桃花村生产队的行动力,交粮是公社最先完成任务的,恐怕连秋收都是,明明听说他们早晚要上扫盲课,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啊。   掰玉米的有男有女,都是老把式,每块地收成多少粗略的看两眼就估算得出来,每年收粮食,人们最爱聊的就是每块地的粮食产量,丽华村这块地差不多两亩,能产1000斤玉米左右,今年受暴雨影响,可能稍微差点,但800斤没问题。   想着不算差了,他们就钻进地里开始干活了。   从前边往后边掰,掰着掰着就察觉不对劲了,好像掰的时间端了点,要知道,今年队上气氛不好,来这边掰玉米的要比去年少两人呢。   难道是玉米不好?   几人说不上来,直到撒种的人数过行数,说行数对不上,几人才回过神,玉米地的玉米被贼偷了?   然而没有被偷过的痕迹,到底哪儿有问题呢。   这时,有人又去数桃花村地的行数,玉米杆砍了还有红薯藤,数红薯藤的行数就知道了。   结果,桃花村生产队的红薯藤比栽红薯藤时要多,多了8行,恰好是他们少了的行数。   他们的地,跑到桃花村生产队去了。   这可不得了,庄稼汉子挑着箩筐晃着脚步就往村里跑,大喊赵振贤过来看,赵振贤上回来看时就觉得有问题,奈何他没往那边想,几行的距离不算短,赵振贤回味过来,叫上人抄着家伙就去桃花村生产队找唐知综理论。   最近够憋屈的了,老百姓思想工作不好做,粮食收不起来,愁得他头发快掉光了,唐知综还给他找事。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唐知综在玉米地割红薯藤,他动作懒洋洋的,远远的就看到赵振贤为首的队伍了,丢了镰刀,叫石林赶紧去喊唐大壮,他赶紧往山里跑。   他胸口还没好,禁不起动刀动枪了。   唐大壮,让唐大壮出面解决。   外村进村,地里的人想装瞎都不行,何况还有几个知情人,认出赵振贤就猜到他们进村所谓何事了,李建国扯着嗓子嚷嚷声,地里的干活的汉子们纷纷丢下活,扛锄头的扛锄头,拿镰刀的拿镰刀,全部往村头的方向走。   打架,他们没有怕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73章 建小学   生产队的男同志们倾巢出动,四面八方的涌来,丽华村的庄稼汉子有点怂了,生产队之间常常发生口角,争地界是最普遍的,往年磕磕绊绊没少打架斗殴,通常是哪边人多哪边赢,猛地看桃花村生产队这么大阵仗,赵振贤儿子最先打退堂鼓,冲到最前拉赵振贤衣服,“爸,爸,看见他们人了没,咱还是回去多带些人来吧。”   要不然打起来,他们肯定吃亏。   赵振贤年轻时脾气不小,哪怕上了年纪也没怕过谁,听到儿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挥手就一巴掌拍过去,“不中用的,他唐知综霸占咱庄稼地,收咱庄稼,咱怕他个屁啊。”   眼瞅着桃花村生产队的人越来越近了,赵大害怕,指着后边说,“爸,咱不能进村,要不他们把咱围起来,咱跑都跑不赢,咱退到外边,喊唐知综出来对峙就行。”   不是他胆小怕事,前两年和另外个村修沟渠引河里的水时,双方两句话不对就打起来,痛得他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个多月,实在是怕了啊。   这个倒是提醒赵振贤了,他想了想,领着人掉头走了几步,站在公路上,双手叉腰的喊唐知综,“唐知综你个王八,龟孙子,占老子们的地,收咱们的粮食,你龟儿子小心遭天打雷劈哦,赶紧给老子出来。”   以李建国为首的汉子站在村头,指着赵振贤鼻子骂,“有种就过来,干嚎个什么劲儿,谁占你们庄稼地了,你个老不死的自己说坍塌位置归咱村管,哪个占你地了,不要脸的......”   男人们吵架和女人们差不多,翻来覆去就几句,双方隔着段距离,谁都不往前,赵振贤气得不行,他是说过那句话,但他压根没仔细看过,唐知综竟偷偷改界限,跟旧社会的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听到李建国骂自个,胸口闷得快炸开,李建国是个什么玩意,敢骂自己。   冲着就要过去和李建国打架,“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你老子在我面前都不敢得瑟,他敢骂老子,你过来,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不凑巧的,李建国老子也在队伍了,帮自个儿子道,“赵振贤,老子是让着你,真以为老子怕你呢,你有种你过来,看谁打得赢谁。”   论人数,他们占了上风,论家伙,他们多是锄头镰刀,也占了上风,谁怕谁啊。   赵振贤气不过,拎着扁担就往前冲,嘴里半点不认输,“来来来,真以为老子怕你们了。”   赵大见势不妙,伸手拉住赵振贤,即使他也恨桃花村的人,恨不得扑过去揍得他们屁股尿流,但他打不赢啊,“爸,你别冲动,新社会了,咱遇到啥时候心平气和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打架是犯法的,被公社干部知道要蹲牢子,不划算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上次遭人打断骨头的位置又隐隐作痛了。   赵振贤连续被儿子拖后腿,火气越来越大,没胆冲过去和他们拼命就通通把气撒到赵大身上了,骂赵大,“你是不是老子的种啊,贪生怕死,咱村的粮食莫名奇妙遭他们收了,你不出头尽想着做缩头乌龟,咱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大挨了骂,但手死死拽着赵振贤不让他冲过去,丢脸就丢脸,总好过被打得又在床上躺半个月。   吃喝了撒不能自理的情况太他妈憋屈了,没受过罪的人不会明白他心情的。   “爸,唐知综呢,把他喊出来问问啊。”   正忙着掰玉米,时间紧迫,赵振贤不想多磨时间,冲桃花村的人喊他们把唐知综叫过来。   李建国他们左右瞧了瞧,没看见唐知综人影,心头虽纳闷唐知综去哪儿了,可在外村人面前无论如何不会出卖自己人,李建国杵着锄头,严肃道,“有什么好说的,无论谁来咱都是那句话,泥坍塌时,唐家四叔去丽华村找你,你口口声声说那是咱村的位置,你那么说咱没法也就认了,冒着大雨挖泥,疏沟渠,忙了大半天,现在你又说地是你们的,把咱当傻子耍呢。”   赵振贤承认是自己没弄清楚情况,那么大的雨,唐四斤火急火燎跑来喊他带人通沟渠,他仔细问了位置,说是两村交界他就没上心,想把事儿推给桃花村,哪晓得会出现这种事啊。   丽华村的人不晓得细节,得知是赵振贤自个说的,都有点下不来台,“队长,明明在咱村,你怎么说是桃花村的呢。”现在好了,桃花村改了地界,玉米也遭他们收了,他们辛苦大半年岂不为桃花村忙活了?   这几天村里人本就不爽赵振贤,家家户户囤的粮仅够自家吃,赵振贤还要他们交粮,扬言不能比桃花村生产队少,弄得好多人心生不满,此时听桃花村的说起原因,便认为是赵振贤的责任,平心而论,假如桃花村地界出了坍塌现象没人肯清理,唐知综说那是他们地界,他们清理出来的话绝对也会改界限。   都不是清闲人,凭什么耽误时间帮你干活呢?   赵振贤心虚,就是不服输,“我不是过来看吗,谁知道是咱地界出了事,唐知综呢,把他叫出来,否则我去公社告他。”   “要去你就去,我们不怕你。”李建国杵了杵锄头,昂首挺胸的架势看得赵振贤窝火,他自个放声大喊,“唐知综,唐知综。”   嗓子快喊哑了都没人应,倒是本村的抱怨声越来越大,赵振贤甩手,“我去公社找干部评评理。”   他抬脚离开,丽华村的其他人俱回去干活了,经过玉米地特意瞅了瞅,有差不多3分地呢,回想撒种时几人累得腰酸背痛,中间施肥又跑了好几趟,结果通通白干了,都是赵振贤的错。   “你说说咱队长咋是这样的人哪,自己村的地不把好关,别人把玉米收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咋不等人家把红薯挖了再说嘛。”   “可不就是,3分地得有多少粮食啊,有这个粮食哪儿还用的着催咱交。”   “他总想和唐知综比,也不看看自己啥岁数了,还以为自己20几岁呢。”   “哎,要我看咱得重新选个队长,年轻有能力的,要不然下回遇到同样的事儿,咱还得吃亏。”明明是他们生产队的地,到头来硬是弄得他们没脸,任谁来断公道,他们都是没道理的那方,况且玉米被桃花村收了,要还回来是不可能的,唐知综啥脾气啊,以前就是个爱赊账的混混,进了他口袋别指望他拿出来。   没看见收完玉米连红薯藤都割得干干净净吗,人家是早有预谋的。   赵振贤不知道没要个说法自己村的人窝里反了,他到公社后直接先找唐大壮,办公室的人说唐大壮不在,他又去找书记,说书记去县里开会去了。   不是唐大壮和书记,其他干部根本压不住唐知综,没办法,只有先找副书记说明情况,请他转告书记,要他为丽华村断公道,副书记和秦爱国不是同路的人,两人面上看着和睦,其实关系并不好,副书记听了后就要去生产队了解情况,新中国成立多年,在他管辖的范围不能出现霸占田地的现象。   “振贤同志,知综同志的做派不端,若情况如实,该记过的得记过,该进行批评教育的得批评,你等着,叫小刘拿着土地本,我们去看看。”   赵振贤惊了,“你要去生产队?”   那可不行,唐知综就是个泼皮无赖,普通人根本治不住他,副书记斯斯文文的,比嗓门就输了,更别说年纪大容易被唐知综绕进去了,想他就是吃了这个亏。   “副书记,我看你忙,要不就不麻烦你了,唐干部是当事人,他知道那天具体情况,他在场比较好说。”唐大壮做事还算公平,想来不敢帮着唐知综,他说的话比自己说的管用多了,秦书记也听得进去。   担心副书记心肠热办了坏事,打声招呼后就急忙回去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落在副书记眼里,就是赵振贤怀疑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硬要等秦书记回来再说,明显没把他这个副书记放在眼里,恰好小刘拿着土地本出来,他说,“土地本收着吧,咱想替基层群众解决困难,人家压根瞧不上,等秦书记回来再说。”   副书记是外县人,调到公社来之前是奔着书记位置来的,哪晓得秦爱国从半路杀出来做了书记,刚开始他托人找关系想把秦爱国调走,哪晓得秦爱国在县里关系硬,硬到无论政绩多好都没升上去,也没调走,慢慢的他明白秦爱国待在公社的原因,就再没打过歪主意。   金铭县是整个市最落后最不受重视的,据说县委书记想大干一场,底下安插了很多自己的人,秦爱国就是县委书记一派的。   最近县里频频召集开会,看来是有大动作了。   既然赵振贤不领他的情,他也懒得多事,事后秦爱国追究起来责任也不在他。   赵振贤哪晓得自己去公社搬救兵,救兵没找着还得罪了副书记,回到生产队后,人们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他怎么办,赵振贤能有什么办法,打架打不赢,讲道理讲不赢,总不半夜偷偷带家伙去偷吧,不说桃花村的保管室在生产队最中间,被发现后被当小偷抓起来鞭打,即使成功了,恐怕日后唐知综也会用同样的法子偷回去。   还有完没完了。   等吧,等秦书记回来,他找唐知综讲道理去。   不过赵振贤觉得悬,唐知综脸皮厚刀枪不入,这几次开会,吊儿郎当的谁都不放在眼里,秦书记要他分享收粮食的经验,帮他们几个队长回村给老百姓做思想工作,唐知综嚣张得,直说是人民群众素质不同。   不就想变着法夸桃花村的人扫盲有点文化吗,瞧他得意成什么样儿了啊。   秋收后,他也组织全村人扫盲,到时看唐知综怎么说。   本以为两个生产队会打得你死我活,结果放几句狠话就过去了,躲进山里的唐知综很是怀疑石林话里的真假,坐在扇子上,再三确认,“没打赵振贤就带着人回去了?会不会憋着大招想暗算咱啊。”   石林边找猪草边回答唐知综,“不会,丽华村理亏,有啥脸过来打架啊,况且我听说他去公社告状,公社干部都没鸟他。”   要不然公社干部怎么不来呢。   唐知综认定石林说的假话,秦爱国作为公社书记,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问,除非不在公社。   “幺叔,你别害怕,尽管下山去,咱生产队男同志多,丽华村打不赢咱。”从赵振贤带人过来到现在,唐知综进山没下去过呢,石林想当而然的以为他怕了,他能理解唐知综的心情,骂人唐知综在行,打架是真不行,力气小打架就是吃亏的,石林和唐知综说,“幺叔,以后打架啥的你喊我,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打。”   “你皮能有多厚,打得赢咱就打,打不赢咱就跑,千万别为了逞一时之气硬抗,要不然痛的还是自己。”唐知综觉得赵振贤不唆使村民们打架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想不到赵振贤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坐了会儿,看太阳落山了,叫石林下山去。   待他一出现,村民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为别的,冲着今年多了3分地的粮食,乐得合不拢嘴,完全没把丽华村的挑衅打架放在眼里,要唐知综别怕事,有事喊就行了,他们随叫随到。   甭管平时有啥矛盾,关键时刻村民们还是齐心的,何况关系到粮食,就更没理由拆台了,便是苏卫山他们都毫不犹豫的挺唐知综。   生产队的人达到空前的团结。   于是等秦爱国和几个公社干部来了解情况时看到就是这副场面,两个生产队的人各站在界限两边,人人手里抄着家伙,桃花村的人口径统一,逮着丽华村的人骂,你骂完我接话,配合默契,完全不给丽华村的人插话的机会,而丽华村的人呢,个个苦大仇深眼神愤懑地瞪着赵振贤,示意他骂回去。   赵振贤孤掌难鸣,根本不是桃花村村民的对手,别提多郁闷了。   “秦书记,你得给咱出头啊,他唐知综欺人太甚,借着通沟渠趁机霸占我村的庄稼地,还把粮食收回保管室藏着,他是不给我们村活路啊。”夜里赵振贤翻来覆去想过了,霸占土地是很严重的事,唐知综怎么能面不改色把责任怪到他头上,他顶多没及时组织人通沟渠,没犯啥大错误,即使真犯错,也该由公社干部们开会决定,唐知综有什么资格改界限。   理清楚思路,他就逮着唐知综的问题说事。   “呸,不要脸,谁占你们土地了,你们自己不要我们没办法收着的,凭啥说咱断你们村活路,要断也是你们自己断的,和咱队长有啥关系。”   “自己好吃懒做不管庄稼死活,我们好心好意过去提醒你们,你们不当回事,还把活推给我们,要不是我们队长有魄力,冒着大雨找人通沟渠,这边几块地的庄稼都要遭殃,不感谢我们队长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谁不要脸啊。”   桃花村的人战斗力惊人,说得赵振贤哑口无言,他胀红着脸,抬着下巴骂回去,“你们不要脸,通个沟渠就想占咱村的地,和以前剥削农民的地主有什么区别?”   “别把通沟渠说得很简单似的,真要简单你自己怎么不带人通呢,竟把我们比作旧社会的地主,我说你们才是呢,啥事不干就想着占便宜。”桃花村的大娘就是吵架的主要力量,她们经验多,对方越还嘴她们越来劲。   赵振贤:“谁占便宜了,谁占便宜了?”   “除了你们还有谁,我是和鬼在说话啊,你们村出现坍塌推到咱村,咱把塌方清理出来,把地里的积水引到水沟,又掰玉米,割红薯藤,我们多辛苦你们没看见嗦,现在几句话就想咱把粮食拿给你们,不是占便宜是啥。”说得激动了,桃花村的人往界限跨了一步。   赵振贤老脸憋得快爆炸了,粮食明明就是他们的,谁让他们收了,还给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凭啥最后显得是他们错了。   他气得直喘气身边也没个人站出来说话,不由得冲旁边人吼,“你们是哑巴不会说话啊。”   为啥唐知综做啥都一呼百应,他啥都没做就遭人记恨,太他妈不公平了。   他旁边站的是丽华村小学校长,哪儿像个吵架的,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他和几个女同志吵啥啊,况且赵振贤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如果不是他不作为,好好的唐知综改界限干啥,他认识唐知综的时间可不短,哪怕好几次被气得吐血,但只要你不惹他,他不会主动惹你。   这件事就是赵振贤的错。   “说啥啊,干部们在呢,要干部们说说吧。”毕竟这么多人在,他不好和赵振贤唱反调要他下不来台,尽量压着心里火气。   经他提醒,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秦书记身上。   “秦书记,你得说句公道话,咱们堂堂正正做人,从来没贪过谁便宜,就说每年掏水沟,哪个生产队不是量着距离干,生怕多掏了半截,咱们从不计较,偶尔看他们没掏干净的咱还帮忙再掏掏,有年河里下暴雨涨水,哪个村的草流到河里堵住了缺口,谁都不肯下去把缺口打开,最后是咱村男同志憋气把草捞起来水才流走的,每人感谢过咱,还咬定咱村地里的草被雨水冲到去堵了缺口,诛不诛心哪。”这样的事,桃花村的人张口就能说出好多件,唐大壮做事磊落,常说的就是有时间扯皮早把活干完了,所以她们没少帮其他生产队干活。   赵振贤为啥理直气壮地说塌方在她们生产队,不就抓准了两队的地连着,水溢到地里两块地的庄稼都会遭殃吗?   换作唐大壮,帮了忙就帮了忙,顶多抱怨赵振贤奸诈不会有其他行为,奈何唐知综心里敞亮,眼里揉不得沙子吗?   归根究底,就是丽华村活该。   秦爱国来公社好几年了,几个队长是啥性格怎么会不清楚,唐大壮热心憨厚心胸宽广,闷头干活不爱和人斤斤计较,赵振贤以为能偷奸耍滑躲过去,哪晓得换了个睚眦必报吃不得半点亏的唐知综改了界限,还早早把粮食收了。   唐知综做得不对,但赵振贤错误更大。   “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各有各的立场,我没有指责谁的意思,桃花村既然收了粮食,收了就收了,但地是丽华村的,是不是该还给他们?”   赵振贤不服,“我们生产队的庄稼,凭啥他们收了就是他们的,那咱也去收他们地里的庄稼......”   他话还没说完,桃花村的人也反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知综,“他们自己不要的地我们收着哪儿错了,这年头粮食吃紧,政府鼓励开荒,开几分地是多不容易的事,他们倒好,有地不珍惜,怪得了谁啊。”   桃花村的人听了秦爱国说的解决办法就很接受了,转而听唐知综分析,瞬间觉得不划算,是啊,他们不要的地,他们收着怎么了。   事情又进入了僵持阶段,秦爱国头疼,唐知综以前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赖,这件事不把他搞定就别想解决,秦爱国喊,“知综同志,过来说话,振贤同志,你也过来。”   他算看出来了,桃花村的人唯唐知综马首是瞻,唐知综说啥就是啥,与其做老百姓思想工作,不如做唐知综思想工作。   几个人站在旁边地里围成一圈开会,秦爱国问唐知综想怎么解决。   赵振贤慌了,秦爱国是书记,他说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怎么能问唐知综呢,不是光明正大给他借口占地吗。   他慌乱的想说话,秦爱国眼神制止他,这件事也算给赵振贤一个教训,凡事别想着靠别人帮忙,代价是很惨重的。   唐知综摇着扇子嘿嘿笑,“我能有啥办法啊,秦书记不如说说?”   秦爱国皱眉,“地是丽华村的,公社和县里有登记,划给桃花村是不行的,你说说你的条件。”   “书记要我说我就说了啊。”唐知综看向脸色铁青的赵振贤,“多的我就不说了,就说塌方,水淹到地里,庄稼是不是会泡烂,泡烂的话是不是没有收成?”   这不是废话吗,赵振贤哼了哼,偏头不说话。   “没有我们的话,丽华村的地今年是不是没收成?”   秦爱国点头,大概明白唐知综想要啥了,占地是假,想要丽华村那块地的粮食是真,他问赵振贤,“那块地有多大?”   赵振贤不明白秦爱国的意思,如实道,“3亩左右。”   唐知综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书记,要不你说怎么解决吧?”   秦爱国气噎,是要他做坏人呢,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他说,“振贤同志,你们村出现坍塌,你身为队长,疏忽大意,没及时组织人清理,推卸责任,将事情推给知综同志,要不是他挑起大梁,你们村的庄稼要损失多少?”   赵振贤心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作为感激感谢,那块地的粮食今年就归桃花村生产队了。”   “啥?”赵振贤震惊,“书记,咋能这样呢。”   “为什么不能这样,你不作为自有人作为,振贤同志,你是人民群众选出来的队长该记得自己肩头的责任,如果你对任何事不闻不问,队上迟早会乱了套,任何时候你要知道粮食是人民赖以生活的根本,身为基层干部,要拥护人民利益。”秦爱国有心教训赵振贤,顺便给其他生产队队长敲个警钟,明知唐知综过分也没指责他。   处理结果还算令唐知综满意,他面上却装作不服气又不得不听领导安排的样子,“既然秦书记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振贤同志,给咱一年的收成你们可没吃亏,咱真要那几分地,那地几十年收成都是咱的......”   前半段听得赵振贤想打人,听完后半段觉得还真是那样的,甭管怎样,地拿回来就是好事。   丽华村玉米地的玉米已经掰完了,唐知综问他们有多少人挑,喊人过去挑回来,桃花村的人兴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本以为要3分地的粮食就顶天了,没想过要了3亩地的粮食,还是唐知综厉害啊,不吃亏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桃花村的人喜气洋洋气氛堪比过年,丽华村的人却愁云惨淡好比世界末日,赵振贤安慰他们,“咱把地拿回来就不吃亏,要知道,拿回地,这地世世代代就是咱的。”   乍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但仔细想想就不对劲了,地明明就是他们的,拿回来是正常程序,怎么赵振贤去开个会,连带着3亩地的粮食都没了。   赵振贤又成了众矢之的。   待桃花村的人把粮食挑走,丽华村的人更觉不是滋味,偷偷去公社找干部反映,要求换队长。   队长该以老百姓利益为先,唐知综做队长后,处处为生产队考虑,听说收上来1000多斤粮食,担心村里人粮食不够,只上交了1000斤,比起唐知综掏心掏肺为老百姓考虑的思想,赵振贤差太多了,他就是个吸血鬼,自己没为生产队做过啥贡献,收粮食还嫌人给的人。   这样的人做队长只会让生产队越来越差。   反映的人多了,秦爱国单独找赵振贤谈了几次话,丽华村收粮的任务就算了,免得老百姓过激闹出什么事端。   赵振贤回生产队就召集大家伙开会分享这个好消息,你们不是把粮食看得比命重要吗,我不收你们粮食了,你们这下该高兴了吧。   赵振贤以为会得到欢呼和夸奖,谁知仍然是怨声载道,原因是赵家人为支持赵振贤工作,多多少少出了粮食,想着无论拖多久家家户户都要交,晚交也是交不如早交卖赵振贤一个面子,他们都交了,赵振贤却告诉他们剩下的不用交。   不是害他们白白损失了很多粮食吗。   赵振贤就这样遭亲戚记恨上了。   他将所有都怪在唐知综身上,要不是唐知综太优秀,又要他们粮食,自己何至于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他看不惯唐知综,连带着看唐家人都不爽,想到桃花村有几个在丽华村小学读书,找校长商量,不收桃花村的娃。   3亩地的粮食不是少数,两个生产队因为这件事算彻底杠上了,虽说赵振贤有错,但桃花村欺人太甚,3分地的玉米不知足,要了3亩地的玉米和红薯,因此赵振贤这么说,校长没有拒绝,少收几个学生没啥影响,要桃花村的人好好看看,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们后代好过,谁拧得过谁。   不过他们没料到的是桃花村压根没想过把孩子送到丽华村小学来,因为刚收完稻谷,唐知综领着人去公社交粮时说了件事:桃花村生产队要自己建小学,本生产队的孩子读书全部不收学费,由文化水平高的知青上课。   妈的,一出又一出的,简直不给其他生产队赶超的机会是不是。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各个生产队收上来的粮食不到桃花村生产队的四分之一,那还是他们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后才要到的。   说是做思想工作,简直就要他们低声下气的开口要啊。   而且公社临时发通知,要求各个生产队秋收交公粮要有所增加,唐知综开会就哭穷,说生产队多穷,只在去年的基础上添了500斤,500斤什么概念,占丽华村3亩地的产量就比这个多,也就意味着桃花村生产队没有多交不说,反而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算是见识到唐知综不要脸到哪种程度了,就没见过几十岁的人在众公社干部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要脸啊不要脸。   不得不说,唐知综刷新了各个生产队对干部的认知,唐知综怎么说也算个基层干部,平时言行举止就该收敛点,以免别人说,唐知综是个例外,光是建小学的消息传出来后,他跑公社办公室就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事情都传开了,他要公社拨款建小学。   没钱还敢放狠话说建小学的,唐知综真的是个能人。   公社今年穷,唐知综肯定要不到钱的,没看见公社都盯着他们呢,所以认定唐知综要不到拨款。   唐知综仍然每天都去,早上和唐大壮一块出门,傍晚和唐大壮一块归家,不知道的以为他调到公社去了呢。   他早出晚归的,会计仍然给他记工分,没有任何人说半句不好,都觉得唐知综为生产队奔波很不容易,不给工分太令人寒心了,建小学是为了村里孩子,不交学费能读书,整个公社就他们村是这样,多光荣的事,都暗暗给唐知综加油打气,希望他早日拿到钱,早点动工建小学。   外人眼里的唐知综起早贪黑,为生产队操碎了心,只有唐大壮知道事情真相,他哪儿是操碎了心,明明是逮着机会偷懒,像狗皮膏药贴着自己不放,早饭吃他的,午饭吃他的,吃着自己口粮,干的尽是丢自己脸的事。   做酒鬼时不让人省心,做了队长更让人头疼,秦爱国被他逼到出去开会好多天没回来了。   唐大壮也在被他逼疯的边缘。   这天,去到公社后唐知综照样先去敲秦爱国办公室的门,得到的话仍是秦爱国去县里开会没回来,唐知综就百无聊赖的和办公室的人聊天,公社干部不算多,除了秦爱国,还有张副书记,小刘,旁边有妇联,有教育局的干事。   建小学申请拨款照理说该找教育局的人,但唐知综多人精啊,知道公社秦爱国说了算,不找别人就找他,秦爱国躲了出去,白干事以为唐知综会找自己了套套近乎,事实并没有,唐知综极为沉得住气,和其他干事聊得热火朝天也不爱搭理他。   勾起白干事好奇心,借着唐知综身边没人,凑到他跟前,“唐队长,我是负责整个公社教育资料的同志,白杨。”   唐知综斜他眼,白杨嘛,爸爸姓白,妈妈姓杨,家住镇上,父母是醋厂职工,他知道啊。   “白同志,有什么事吗?”   白杨被他问住,想聊聊桃花村建小学的事儿,整个公社就两所小学,如果桃花村离得远建小学没问题,但隔壁就有丽华村小学,村里孩子读书方便,出于各方面考虑,桃花村并不适合建小学,更别说本村孩子读书不交学费了,唐知综简直异想天开。   “唐队长,我隶属教育体制,你有什么问题能咨询我。”用不着天天跑来公社蹲点,秦书记人好,不想驳他面子故意躲出去的,毕竟最近唐知综表现优秀,秦书记惜才。   唐知综靠着椅子,跷着二郎腿,“我没啥问题啊。”   白杨:“......”   “唐队长,建小学是要由县里教育局派人考察后审批才能动工的,桃花村生产队离丽华村小学近,建小学是种浪费。”建小学得占地,教书都请老师,哪样都是浪费。   唐知综长长的哦了声,“我就纳了闷了,我们自个花钱建小学,自个儿花钱买教材,自个儿请知青教书,碍着教育局啥了啊。”   搁现代,有人肯出资在村里修小学教育局举双手赞成鼓励,咱到这就不行了。   思想觉悟跟不上社会发展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74章 升官发财   苏卫军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疼得他下意识的闪躲,躲了两下想到自己不能认输,恶狠狠地再次朝唐知综踹过去。   这次没能如愿,因为石林挥着棍子挡在唐知综身侧,“敢打我幺叔,苏卫军,老子跟你拼了。”   暗恨自己找棍子耽误了几秒,要不然他幺叔哪儿会挨打,怀着愧疚沉痛的心情,叫嚷着冲过去,扭曲狰狞的面庞吓得苏卫军心头发紧,顾不得打人了,只想赶紧逃命,拔腿就朝外边跑,谁知运气不好,看热闹的人堵着,冲不出去,脑袋,肩膀,后背,腿,又挨了好几下。   痛得他直跳脚,乱骂挡住路的人,“好狗不挡道,快给老子让开。”   男人吵架爱说老子,在村里是习以为常的事,但苏卫军人缘不好,其他人只知道挨了骂,愈发围着不让他走,甚至故意伸手拽着他手臂不让他反抗。   石林又打了他几棍,棍子打着肉发出沉闷的声响,苏卫军见躲不开,屁股一蹲,躺在地上嚷嚷骨头断了,要死了。   又哭又嚎,撒泼的嘴脸简直和叶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石林呸了声,“死了更好,少个社会败类我算为社会主义除害了。”   他握着棍子,伸手扶唐知综起身,唐知综穿的是浅色衣服,胸口的脚印极为明显,石林拍了拍,拍不干净,想到洗衣服难洗,睚眦欲裂的挥起棍子又朝苏卫军走去,吓得苏卫军赶紧背过身抱紧头部,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再敢打我幺叔,我打断你的腿。”   唐知综长这么大没挨过打,苏卫军算触着他逆鳞了,居高临下睨了苏卫军一眼,先招呼大家伙去上工,什么话傍晚开会说。   “知综,你别担心,老五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相信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苏卫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真闹起来,我们站你这边。”有人出声表明立场,让唐知综安慰安慰唐老五,千万别有思想包袱。   “对,唐老五话不多,但不是心思不正的人,苏卫军就是个大嘴巴,自己行为不端就说别人,和王麻子媳妇没什么两样。”   扯到王麻子媳妇人们话题就多了,唐知综胸口钝痛,不想费心费力和他们说话,喊他们赶紧干活,别为了个烂人影响了自己的事。   经他提醒,人们纷纷掉头走了,走出去老远都在骂苏卫军浪费他们时间。   苏卫军挨了打,浑身都痛,看大家伙走了,他不敢继续待下去,害怕石林又打他,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边跑,剩下苏卫民和他媳妇,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办,苏卫民负责挑玉米,具体发生了啥他不知道,听到苏卫军喊声他跑过去时,唐老五已经捂着脸跑了,留他媳妇在原地羞红了脸。   夫妻多年,啥时候见他媳妇娇羞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就信了苏卫军的话,哪晓得都是些不争气的,叫得凶,等讲道理时个个就夹着屁股灰溜溜走了。   唐知综揉着胸口,瞪苏卫民,“不走想干啥,没挨打是不是?”   苏卫民抖了个哆嗦,白着脸赶紧走了。   他媳妇脸色惨白,低着头,跟裹脚的老太婆似的迈着小碎步,心虚气短的模样看得唐知综来气,“我五哥和你又没啥事,你装给谁看呢。”就她这副欲与还休的神色,走到外边,别人真以为唐老五和她有个啥呢。   以唐老五的脾气,顶多从石林身上学了点经验,言语开放了点,实质性的行为是绝对没有的。   苏卫民两口子走后,唐知综火气才蹭蹭蹭来了,抢过石林手里的棍子,气势汹汹去踹唐老五的门,大有把门卸掉的架势,“是个爷们就堂堂正正走出来,躲在屋里做缩头乌龟是几个意思,自己闯的祸到头来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出来!”   唐老五趴在床上,脸上的红潮久久不消,刚刚听到外边闹哄哄的讨伐声,他快吓死了,满脑子想的是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拐别人媳妇了,他是个烂人,走到哪儿都会被冷嘲热讽指指点点,此时听到唐知综的骂声,他越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根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但家里哪儿有什么绳子,即使有用来上吊也太浪费了。   想了很久,最后别无他法,只得给唐知综开门。   他怕外边还有人,开门时偷偷拉开一条缝,眼睛贴在缝边往外看,谁知,眼前是一只黑溜溜的眼,正深不可测的盯着自己。   像夜里的狼,他啊了声,双手滑开,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门就被外力踹开了,唐知综气得脸色发黑,“你说说你,有啥好跑的,你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杀了他家人哪,啥也不说,转身就回屋躲,躲着不见人就过去了嗦。”   唐知综噼里啪啦骂了很久,唐老五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任由唐知综骂。   唐知综骂得急了胸口就痛,要不是看苏卫军挨了好几棍子,他肯定是要躺地上狠狠讹诈他的,幸亏苏卫军伤得比他重,要不然就准备给他当牛做马吧。   一会儿后,唐知综骂够了,瞅了眼旁边凳子,石林麻利的搬过去给他坐。   唐知综缓缓坐下,语气仍不好,“说说,到底咋回事?”   “你不是要我多和女同志说话逗她们开心吗,逢王翠翠离我不远,我就和她聊天了,问她家里的孩子听话不,她就盯着我看,我照你的意思又找其他话题,就问她养的鸡有没有下蛋,她说分家时分给她的是公鸡,不下蛋,我就说养公鸡不划算,分家怎么不想养母鸡呢,她就眼圈红红的,说她婆婆......”唐老五从没和女同志说过那么多话,不由得越聊越精神,口渴去田埂喝水,随口问了句她要不要。   被苏卫军听到了,死活说他心术不正拐苏卫民媳妇。   王麻子媳妇也在田里,笑他铁树不开花,开就开到别人家,田里的人都笑了,他觉得丢脸,加上自个心虚,赶紧跑了回来。   听完前因后果,唐知综恨不得揍他两棍子,“心虚,你有啥心虚的啊,同志间聊几句家常理短咋滴了,王麻子媳妇什么人,自个整天和男同志不清不楚,她说你你不会说她啊。”   本来没啥事,硬是让唐老五的过激反应给折腾出了事来,简直自作孽。   “我...我找她说话是按你的吩咐,感觉不太好”唐老五回答不上来,他和王翠翠聊天的目的不纯,被人拆穿肯定心虚啊,他又不是石林,油嘴滑舌的,什么话张嘴就来,他骗不来人。   不等唐知综骂人,石林开骂了,“啥感觉不好,我是要你挖墙角还是咋滴了,说几句话怎么就不好了,就你丑人事儿多,这不好那不好,等着打光棍吧。”   “......”唐老五无言以对。   “任何事都给我挺直腰杆,别管其他人怎么说,你自个内心要强大,说你几句就受不了跑回家,以后有媳妇后,媳妇骂你打你你往哪儿跑啊。”唐知综就没见过像唐老五这样老实,真的是老实过头了,半点应付危机的能力都没有,以后娶个媳妇回家两口子吵架看他怎么办。   说得差不多了,唐知综担心木耳被被人摘走,喊石林去外边拿根竹竿,一端绑着镰刀和他上山,唐老五蹑手蹑脚的跟在后边,小心翼翼地问,“还要找女同志说话吗?”   “为什么不找,遇到点挫折就放弃,假如有天闹离婚你不得上吊自杀啊。”   唐知综素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若唐老五有钱的话能商量,没准就不行了,况且像唐老五刚直的人,不把事情说严重点压根不长记性,往后遇到同样的事儿还得他出面擦屁股,揉了揉酸疼的胸口,他是再也受不起了。   苏卫军的事儿给了他一个教训,不是任何时候打架都能打赢的,哪怕最后赢了,过程中自己受了伤也是遭罪,所以日后能不正面打还是不正面打,免得受苦。   这件事在村里没引起发酵,毕竟苏卫军人品摆着,谁会听他的话啊。   倒是王麻子媳妇认定唐老五和王翠翠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像年级主任似的,天天盯着两人,但凡察觉到丁点苗头就兀自兴奋激动老半天,尤其注意到唐老五和女同志说话的次数多起来,更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天,人人都收工回家了唐老五还在田里干活,王麻子媳妇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故意喊唐老五,“唐老五,我看你现在开朗很多,话也多了起来,是不是有啥好事啊?”   她首先想到的是唐老五处对象了,唐知综做队长后,明里暗里没少打听周围谁家有年纪大没结婚的女同志,说是介绍给唐老五。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麻子媳妇觉得唐老五是好事将近。   唐老五啊了声,“没好事,有啥好事啊?”   王麻子媳妇站在田埂上,待唐老五把草扔过来,迅速的装进自己背篓,田埂上的草都被捡走了,她能捡多少是多少,看唐老五装傻,提醒他,“唐老幺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吗,我记得有些日子了吧,还没长到合适的人呢。”   提到对象唐老五就脸红,低头干活以掩饰自己的羞涩,“没呢,我都过30了,能不能找到不好说。”   “有啥不好找的,你看唐老幺,离过婚,又拖着3个孩子,不照样有人想嫁给他?”王麻子媳妇说的可不是假话,唐知综没做队长就招女同志喜欢,做队长后,想嫁给他的人就更多,奈何高翠华眼光高,谁都看不上,介绍人找她说过很多次,高翠华就是不答应,说他儿子是要干大事的,娶的媳妇要万里挑一。   直白的说,村里姑娘配不上。   唐知综抢手,轮到唐老五就无人问津也算稀罕事了,看唐老五专心干活不搭理她,恼火了,“唐老五,我问你话呢。”   “啊?”唐老五抬头,脸上略有些迷茫,迷茫过后是闪躲,不是害怕这个问题,而是数了数自己和她的对话,再说就超过三句了,老幺说了,和已婚妇女要保持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说道,“我干活呢。”   王麻子媳妇气噎,暗骂唐老五是个闷葫芦,活该打光棍。   压了压背篓里的草,气冲冲背着就往家走,嘴里嘀咕,“你要钱没钱,谁会跟着你啊,唐老幺是队长又咋样,该打光棍还是得打光棍。”   唐老五打定主意不和她说话了,然而听到她嫌弃自个穷,还顺带讽刺老幺,唐老五没法当没听到,直起身,抱着草往田埂走,“谁说我没钱,我结婚老幺会给我钱。”   老幺有钱。   王麻子媳妇愣了,就唐老幺,他舍得出钱给唐老五结婚?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等,唐老幺为什么要给唐老五钱,还亲力亲为的给他找媳妇,虽说是兄弟,以前两人关系可没这么好,王麻子媳妇首先想到的是投票选队长那次,唐知综19票是最高的,唐知军落后粮票而和队长失之交臂。   “唐老五,选队长你是不是把票透给唐老幺了?”举手投票,但人多,压根没细看谁投的谁,而且唐老五和唐知军感情好,想当而然的会投唐知军,以致于她压根没细看投唐知军的有没有唐老五。   妈呀,唐知军阴沟里翻了船啊。   她像知道多了不得的秘密,走得飞快,管唐老五怎么说,绝对是这个原因。   太想告诉周凤这件事,她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周凤家,这几天周凤请黄木匠他们打家具,每天得回去煮饭,总提前半小时下工,周凤有几天没和她好好话了。   周凤确实忙,时间紧,不怎么在外边逗留,对别人家的事儿也不感兴趣,唐老四和唐老五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明显更亲近老幺去了,提起他们周凤就不高兴,要知道,唐老四和夏月英结婚的钱是她出的,妯娌两素来亲如姐妹,慢慢的就变了,夏月英讨好余秀菊去了,而唐老四也多围着唐老幺转。   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听到外边有人喊她,是如花,她回道,“如花,在家呢,你来嘛。”   王麻子媳妇姓王,几岁跟着陌生人到桃花村来的,年纪小,只知道自己叫如花,姓什么完全不记得了,也没户口,还是嫁给王麻子后跟着王麻子姓的,村里人封建,同姓的人结婚会被说是亲戚亦或兄妹,王麻子两口子刚结婚没少跟人解释,直到两人娃不到两岁会说话能走路,村里的声音才没了。   少有人喊如花名字,多是喊她王麻子媳妇,王麻子长相有辨别力,提到他周围生产队的人都认识。   如花没踏进灶房呢,声音就炸开了,“周凤啊,你是不知道,你们两口气被亲兄弟坑了啊。”   有客人在,即使不是顿顿肉,菜和饭是给足了的,如花闻着香味,说话咽了下口水,见灶台放摆着的几斗碗菜,眼睛都瞪圆了,周凤笑道,“来了就在家吃饭吧。”   “哪好意思,王麻子在家煮着呢,对了,我是来和你说唐老五的事情的。”如花边咽口水,边把唐老五投票的事儿说了,周凤也是头回听说,完全不知道有这事儿。   “唐老四唐老五真不是人,平时没少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关键时刻就帮别人去了,粮票啊,如果他们把票透给唐知军,他就是队长,什么事都由他安排,哪儿轮得到唐老幺说话,周凤,我告诉你是不想你被人骗,想唐老四唐老五那样的兄弟,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王麻子媳妇搁下背篓,里边的草是刚从田里捞起来的,有水,顺着背篓流把她的后背打湿了,她扯了扯贴在后背的衣服,为周凤不值。   堂屋里唐知军和黄木匠他们坐下了,黄木匠气唐知国小气,这几天都在这边住着没过去看过,期间唐知国来喊过他两回,他借故忙没搭理他。   他黄木匠再窝囊还没窝囊到看亲家脸色讨口酒喝。   中午四个男人总会喝两口,衣柜和立柜已经打出来了,按照唐知军要求做的,比其他的要气派很多,黄木匠媳妇也在家种地,看唐知军从自留地掰回来的玉米又粗又长,很饱满,便问他们桃花村是不是丰收。   看玉米块头,要比他们生产队的好。   不像他们生产队,粮食产量不好,队长还天天吆三喝四的要求家家户户交粮食,整个村乌烟瘴气的,怨声载道,嚷着要和队长干架呢。   唐老幺看着人模狗样的,做事倒雷厉风行,整个公社,就桃花村交了粮食去公社,听说公社书记表扬他好多回了。   “亲家哪,生产队大丰收,粮食增产,唐老幺又要受到公社干部表扬了,哎,你怎么就没当上队长呢?”黄木匠真心喜欢和唐知军相处,这几天他在这边吃,在这边住,唐知军两口子没有甩过任何脸色,客客气气的,让他有走亲戚的感觉,不像唐知国,到家都不开门,开门也不给饭吃。   同样是兄弟,差距咋这么大呢。   没做上队长是唐知军心里的疤,每每想到就浑身难受,仅差两票,多两个人投他他就是队长,不用看唐知综脸色,就说通沟渠,下那么大的雨,石林来喊他要他去,凭啥好处轮不到他,干苦力就想到他了?   他撒谎说身体不舒服,其实存心不想去。   事后,去的人都给了15个工分,他怀疑唐知综在针对他,提前不告诉他有工分,就是不希望他去。   毕竟是兄弟间的龃龉,唐知军不好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笑道,“票数不够,我也没办法,老套做队长也没啥不好,自扫盲后,好多人会写自己名字了,还会简单的算数,坚持下去,收获会越来越大的,换成我,我哪儿想得出这个?”   “亲家,你可别谦虚,我也和唐老幺同桌吃过饭,他就是个二流子,流里流气的,赶你差远了,不是我乱说,你们几兄弟里,你人是最好的。”两口酒下肚,黄木匠话多了起来,“你大哥不接触还行,接触下来,啧啧啧。”黄木匠直摇头。   唐知军笑吟吟的,不接话。   “你啊好好干,等美丽嫁到镇上过上好日子,有她帮衬,你们日子也好很多,我看人准得很,你啊,是你们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别看唐老幺现在爬得高,也就这两年,等两年你再看他,绝对不如你。”   端着菜碗进屋的周凤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僵了僵,旁边同端着菜碗的如花说,“黄木匠,我信你说的实话,我看唐老幺不满很久了,你说他除了读过几年书比咱多认识几个字会啥啊,这队长理应是知军兄弟的,他是被人坑了啊。”   如花张开嘴就阖不上了,唾沫横飞的把唐老四唐老五和唐老幺的勾当说了。   黄木匠听得气愤,拍桌怒吼,“还是亲兄弟呢,翻脸就不认人,我生平最痛恨这种人,亲家,你就是太好说话,人人都把你当傻子呢。”   唐知军不太相信,老四老五的为人他信得过,很早他就找过他们,两人异口同声答应把票投给他,不会骗他。   看他被蒙在鼓里还不肯相信,如花又说,“要不然你以为唐老幺为啥到处帮唐老五介绍对象,还出钱给唐老五结婚,唐老幺啥人我们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嗦,雁过拔毛的人,怎么舍得拿钱给别人用,还是结婚需要的钱,你说说那得多少,他舍得吗?”   唐知军再相信自己兄弟,但面对别人说的事实,他没有话说,苦涩的笑了笑,“过去就过去了,管他投谁,老幺既然是队长,咱有没必要再多说。”   周凤了解他,料定他心里不好受,被最亲的人背叛,心情可想而知,招呼大家伙吃饭,聊起了其他话题。   地里的玉米熟了,活多了起来,稻田除草的人收了工,专心投入到收玉米的队伍中,撕开叶子掰下光秃秃的玉米,去掉玉米须挑到晒场晒,晒两个太阳后就搓玉米粒,唐知综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没出半点乱子,而且先安排人把村外和丽华村交界的玉米先收了,玉米杆砍下后堆到村头的地。   都是在村里生活多年的人,掰玉米时就注意到地好像宽了点,挑玉米的庄稼汉子也注意到了,今年好像多跑了两趟,要比去年多三挑粮食,他们没往那方面想,逢人就说这块地增产了,高兴得不行。   唐知综安排干活从远到近,刚开始人们精力旺盛,越到后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越来越累,由近到远的话,疲惫会无限放大,所以村外的玉米是最先收回来晒场的。   等丽华村掰玉米的队伍出来,旁边地已经空荡荡的了,连红薯藤都割得贴着地面,干干净净,丽华村的人感叹桃花村生产队的行动力,交粮是公社最先完成任务的,恐怕连秋收都是,明明听说他们早晚要上扫盲课,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啊。   掰玉米的有男有女,都是老把式,每块地收成多少粗略的看两眼就估算得出来,每年收粮食,人们最爱聊的就是每块地的粮食产量,丽华村这块地差不多两亩,能产1000斤玉米左右,今年受暴雨影响,可能稍微差点,但800斤没问题。   想着不算差了,他们就钻进地里开始干活了。   从前边往后边掰,掰着掰着就察觉不对劲了,好像掰的时间端了点,要知道,今年队上气氛不好,来这边掰玉米的要比去年少两人呢。   难道是玉米不好?   几人说不上来,直到撒种的人数过行数,说行数对不上,几人才回过神,玉米地的玉米被贼偷了?   然而没有被偷过的痕迹,到底哪儿有问题呢。   这时,有人又去数桃花村地的行数,玉米杆砍了还有红薯藤,数红薯藤的行数就知道了。   结果,桃花村生产队的红薯藤比栽红薯藤时要多,多了8行,恰好是他们少了的行数。   他们的地,跑到桃花村生产队去了。   这可不得了,庄稼汉子挑着箩筐晃着脚步就往村里跑,大喊赵振贤过来看,赵振贤上回来看时就觉得有问题,奈何他没往那边想,几行的距离不算短,赵振贤回味过来,叫上人抄着家伙就去桃花村生产队找唐知综理论。   最近够憋屈的了,老百姓思想工作不好做,粮食收不起来,愁得他头发快掉光了,唐知综还给他找事。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唐知综在玉米地割红薯藤,他动作懒洋洋的,远远的就看到赵振贤为首的队伍了,丢了镰刀,叫石林赶紧去喊唐大壮,他赶紧往山里跑。   他胸口还没好,禁不起动刀动枪了。   唐大壮,让唐大壮出面解决。   外村进村,地里的人想装瞎都不行,何况还有几个知情人,认出赵振贤就猜到他们进村所谓何事了,李建国扯着嗓子嚷嚷声,地里的干活的汉子们纷纷丢下活,扛锄头的扛锄头,拿镰刀的拿镰刀,全部往村头的方向走。   打架,他们没有怕过的。   唐知综安排干活从远到近,刚开始人们精力旺盛,越到后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越来越累,由近到远的话,疲惫会无限放大,所以村外的玉米是最先收回来晒场的。   等丽华村掰玉米的队伍出来,旁边地已经空荡荡的了,连红薯藤都割得贴着地面,干干净净,丽华村的人感叹桃花村生产队的行动力,交粮是公社最先完成任务的,恐怕连秋收都是,明明听说他们早晚要上扫盲课,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啊。   掰玉米的有男有女,都是老把式,每块地收成多少粗略的看两眼就估算得出来,每年收粮食,人们最爱聊的就是每块地的粮食产量,丽华村这块地差不多两亩,能产1000斤玉米左右,今年受暴雨影响,可能稍微差点,但800斤没问题。   想着不算差了,他们就钻进地里开始干活了。   从前边往后边掰,掰着掰着就察觉不对劲了,好像掰的时间端了点,要知道,今年队上气氛不好,来这边掰玉米的要比去年少两人呢。   难道是玉米不好?   几人说不上来,直到撒种的人数过行数,说行数对不上,几人才回过神,玉米地的玉米被贼偷了?   然而没有被偷过的痕迹,到底哪儿有问题呢。   这时,有人又去数桃花村地的行数,玉米杆砍了还有红薯藤,数红薯藤的行数就知道了。   结果,桃花村生产队的红薯藤比栽红薯藤时要多,多了8行,恰好是他们少了的行数。   他们的地,跑到桃花村生产队去了。   这可不得了,庄稼汉子挑着箩筐晃着脚步就往村里跑,大喊赵振贤过来看,赵振贤上回来看时就觉得有问题,奈何他没往那边想,几行的距离不算短,赵振贤回味过来,叫上人抄着家伙就去桃花村生产队找唐知综理论。   最近够憋屈的了,老百姓思想工作不好做,粮食收不起来,愁得他头发快掉光了,唐知综还给他找事。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唐知综在玉米地割红薯藤,他动作懒洋洋的,远远的就看到赵振贤为首的队伍了,丢了镰刀,叫石林赶紧去喊唐大壮,他赶紧往山里跑。   他胸口还没好,禁不起动刀动枪了。   唐大壮,让唐大壮出面解决。   外村进村,地里的人想装瞎都不行,何况还有几个知情人,认出赵振贤就猜到他们进村所谓何事了,李建国扯着嗓子嚷嚷声,地里的干活的汉子们纷纷丢下活,扛锄头的扛锄头,拿镰刀的拿镰刀,全部往村头的方向走。   打架,他们没有怕过的。   唐知综安排干活从远到近,刚开始人们精力旺盛,越到后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越来越累,由近到远的话,疲惫会无限放大,所以村外的玉米是最先收回来晒场的。   等丽华村掰玉米的队伍出来,旁边地已经空荡荡的了,连红薯藤都割得贴着地面,干干净净,丽华村的人感叹桃花村生产队的行动力,交粮是公社最先完成任务的,恐怕连秋收都是,明明听说他们早晚要上扫盲课,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啊。   掰玉米的有男有女,都是老把式,每块地收成多少粗略的看两眼就估算得出来,每年收粮食,人们最爱聊的就是每块地的粮食产量,丽华村这块地差不多两亩,能产1000斤玉米左右,今年受暴雨影响,可能稍微差点,但800斤没问题。   想着不算差了,他们就钻进地里开始干活了。   从前边往后边掰,掰着掰着就察觉不对劲了,好像掰的时间端了点,要知道,今年队上气氛不好,来这边掰玉米的要比去年少两人呢。   难道是玉米不好?   几人说不上来,直到撒种的人数过行数,说行数对不上,几人才回过神,玉米地的玉米被贼偷了?   然而没有被偷过的痕迹,到底哪儿有问题呢。   这时,有人又去数桃花村地的行数,玉米杆砍了还有红薯藤,数红薯藤的行数就知道了。   结果,桃花村生产队的红薯藤比栽红薯藤时要多,多了8行,恰好是他们少了的行数。   他们的地,跑到桃花村生产队去了。   这可不得了,庄稼汉子挑着箩筐晃着脚步就往村里跑,大喊赵振贤过来看,赵振贤上回来看时就觉得有问题,奈何他没往那边想,几行的距离不算短,赵振贤回味过来,叫上人抄着家伙就去桃花村生产队找唐知综理论。   最近够憋屈的了,老百姓思想工作不好做,粮食收不起来,愁得他头发快掉光了,唐知综还给他找事。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背着改界限,收他们粮食是吧,等着,看他不揍他。   唐知综靠着椅子,跷着二郎腿,“我没啥问题啊。”   白杨:“......”   “唐队长,建小学是要由县里教育局派人考察后审批才能动工的,桃花村生产队离丽华村小学近,建小学是种浪费。”建小学得占地,教书都请老师,哪样都是浪费。   唐知综长长的哦了声,“我就纳了闷了,我们自个花钱建小学,自个儿花钱买教材,自个儿请知青教书,碍着教育局啥了啊。”   搁现代,有人肯出资在村里修小学教育局举双手赞成鼓励,咱到这就不行了。   思想觉悟跟不上社会发展啊。 第75章 局长   唐知综仍然是公社里的常客,逮着机会就往秦爱国办公室钻,旁人以为他不死心,死缠烂打追着秦爱国要小学拨款,其他生产队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态,秦爱国做事讲原则,从不徇私,唐知综拿出耍无赖的那套根本没用。   桃花村生产队建不成小学就是建不成。   还得乖乖交学费去丽华村读书。   想到这个,赵振贤算找着机会出了口恶气,趁交公粮的空档,故意跑到唐知综跟前显摆,“唐队长,听说你有心搞教育,培养祖国建设的人才,不知道这学期多少孩子入学啊。”   学费是由县教育局规定的,每学期都不少,前段时间唐知综不是志得意满吗,有本事自个掏钱给生产队的孩子交学费啊,他拿得出来吗,哦,忘记了,即使他拿得出来也没用,因为他们决定不收桃花村的任何学生。   惨不惨!   赵振贤鼻孔朝天,“唐队长,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唐知综正和白杨聊醋厂的工作问题,白杨说他运气好,外县领导出了事,临时取消了那边回城读大学的名额,金铭县临时多出了3个名额,醋厂占了1个,根据考核,那人是城里来的知青,知青离职,岗位会由厂里直接收回重新招工,也就说刚好空出个正式工的岗位。   不过醋厂关系盘根错节,要唐知综多等几天,他爸尽量想法子搞过来。   白杨刚说完,耳朵边就冒出个老鸭嗓,唐知综握住白杨的手,示意他终止话题,歪头朝赵振贤道,“是啊哑巴了,你是不是该找个寺庙还愿啊,不是我说你赵队长,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要有个规矩,都是基层干部,你冷嘲热讽谁呢。”   还愿?什么意思,以为自己拜菩萨诅咒他呢,赵振贤气得瞪眼。   白杨瞧着赵振贤,也不太看得上他阴阳怪气的嘴脸,他和唐知综说话,惹都没惹他,他张嘴就骂人,太不懂礼貌了,和唐知综说,“知综同志,我们去办公室接着聊吧。”   本来看树下风大凉快,经赵振贤打岔,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唐知综听了自是乐意,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办公室走,白杨回眸瞥了眼原地站着的赵振贤,回过头来问唐知综,“知综兄弟,你侄子的事儿我爸尽量去办,你们村到底能不能建小学啊。”再有几天就九月了,材料交到县里到县里派人来考察至少要两天,挖地基,垒墙又要好几天,算起来时间不够啊。   他儿子昨天又出去闯祸,今早他出门时直接把人锁家里了,放出去太不让人省心了。   唐知综拍拍他的肩,耐人寻味道,“等着吧,保管要他们能读上书,而且教他们的老师绝对制得住他们,你再辛苦段时间,小学建起来你就省事了。”   都是聪明人,白杨听出点意思,既诧异又激动,问唐知综怎么说服秦爱国的,这几天秦爱国对唐知综爱理不理的,他以为黄了呢。   唐知综笑着收回手,低声道,“有的事咱心里有数就好,说出来意思就变了,该你知道的过段时间自然就知道了。”   白杨会心一笑,真看不出来唐知综有这个本事,他在公社干好多年了,自认清楚秦爱国的为人,不像会给谁开后门的,也就唐知综让他破了例,够厉害的啊。   白杨问,“九月能开学不?”   “九月是来不及了,你儿子不是不想读书只想玩吗,正好,下个月要他们玩个够,我和你说,孩子不能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你这么和他们说......”唐知综搂着白杨,嘀嘀咕咕教他对付孩子的招数,不止对付孩子,对付任何人那招都管用。   白杨先是皱眉,慢慢的笑了起来,不住的夸唐知综有办法,这种法子都能想到。   办公室人多嘴杂,两人默契的不多聊读书的事,像普通关系,不亲近不疏远,适当的保持着距离。   既然桃花村建小学是迟早的事,那正式工的岗位白杨自然要加紧时间办,因此中午他特意回了趟家,如他所意料的那样,家里被3个娃翻得乱七八糟,屋里一片狼藉,他妈正挨着收拾烂摊子,他爸在房间里打人,白杨喊了声妈,杨妈妈有点错愕,“白杨,你怎么回来了?”   儿子儿媳嫌孩子闹腾,是尽量能待在外边就尽量待久点,公社有食堂,儿子都在食堂吃饭,突然见到他,不怪杨妈妈问两句。   白杨弯腰帮着收拾,瞅了眼紧闭的房门,里边传来3个兔崽子惊天动地的哭喊,以及他爸暴怒的骂声,他说道,“我回来看看,都是浩文他们干的?”   杨妈妈叹气,“不是他们还有谁,窗户都差点被他们卸了,你爸在房间里大发雷霆呢,你还没和妈说咋回来了呢,是不是公社出啥事了?”   锅碗瓢盆全被扔在地上,几个兔崽子估计害怕挨打,没有打坏任何东西,就是乱了点,他捡起地上的筷子,说道,“浩文他们大了,不好好箍箍他们的性格长大了肯定会出事,送去乡下过过苦日子也好,桃花村那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你和爸再去厂里活动活动,争取把名额弄到手,这样我也好和人家有个交代。”   杨妈妈动作微顿,难以置信道,“桃花村建小学的事儿县里批了?”   速度挺快的啊。   白杨竖起食指,提醒她小点声,大院里住的人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别人就知道了,传出去坏了事就惨了。   杨妈妈回过神,声音小了很多,“不是说书记没答应吗?”   具体细节白杨也不清楚,只道,“唐知综能耐大得很,他既然说没问题自然就没问题,再等等,他不是说大话的人。”   杨妈妈算了算时间,担忧道,“马上要报名了,你的意思是不给浩文他们交学费了?”就刚刚回来院里还有人问她学费的事儿呢,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开销最大的时候,学费,书本费,还有花钱囤点新粮,桩桩都要钱,西钢媳妇还问她有没有多的钱借给她家孩子交学费,想着自家啥情况都没不清楚,她就没答应。   此时听白杨的意思,岂不从今年起,她们家能节省不少学费了?   “那个唐知综说的会不会是假话,秦书记和厂委书记关系不错,没听到有什么风声啊,不给浩文他们交学费,耽误他们上学咋办?”杨妈妈整日待在醋厂,不了解唐知综为人,总害怕空欢喜一场。   白杨安慰她,“妈,唐知综做队长后每件事都做得不错,而且真心为着生产队好,你是没去桃花村生产队看,大家伙可信任他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和他唱反调,气氛和谐融洽,邻里关系和睦,都是他的功劳。”   白杨说的是上回秦书记组织干部去队上解决占地的那回,他也跟着去了,老实说,见惯了厂里明争暗斗,猛地看桃花村的人那么团结,心里很是震撼,当时他还问唐大壮村里风气为什么会这么好,唐大壮毫不避讳的说是唐知综领导有方。   唐知综不像个爱吹牛的人。   杨妈妈又担心了,“浩文他们去乡下不听话到处乱跑怎么办,听说桃花村旁边有河,出了事咋办。”虽然她也嫌孙子们太调皮,但终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桃花村热生地不熟的他们出个啥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妈,你就放心吧,学校老师有办法收拾他们。”   说话间,房门拉开了,杨爸爸握着半截断掉的竹棍,浩文他们面对着墙站着,抽抽搭搭的,哭得很是伤心,白杨站起身,喊了声,“爸,你先坐会儿,我进去和他们说说。”   三兄弟听到这话,身体不由得颤了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悔做坏事没看黄历,他爸中午从来不回家的怎么就回家了,看来两轮打是跑不了了,浩兵年纪最小,刚被打过的地方痛得不行,害怕再挨打,扯着嗓门嚎啕大哭,边哭边告状,“屋子不是我先弄乱的,是大哥,大哥最先把衣柜里的衣服抱出来的。”   看弟弟供出自己,浩文马上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是浩武,浩武说喝水,把水壶的水全倒在地上了。”   “不是我,是浩兵,浩兵在椅子上跳来跳去的,他先把椅子弄乱的。”   每次挨打,三兄弟就互相推责任,生完双胞胎白杨就不想要孩子了,带孩子太累人,奈何西钢媳妇生的闺女粉雕玉琢的,他媳妇心动,就说再生个闺女,哪晓得运气倒霉,生出来的仍是个带把的,贴心小棉袄没有,有的只是3个讨债鬼,白杨快被烦透了,恨不得丢到外边谁要养谁拿去算了。   白杨走进屋,顺势关上了门,三兄弟抖了抖,梗着脖子叫嚷,“不是我干的你为什么要打我,是大哥,你打他啊。”   “才不是我,是浩武干的,我看见了的,就是浩武。”   “明明是浩兵,是浩兵带头弄乱屋子的,要打打他,我又没做错。”   声音尖锐刺耳,白杨甩手就想走人,随即想到唐知综传授的经验,他又生生忍住了,谁让是他的种呢,不管还能咋样,他坐到床边,拍了拍身边位置,语气难得温和,“过来坐着吧,我不打你们,我们好好聊聊天。”   得,3个孩子吓得更惨了,惊恐地看着自家爸,瞳仁急剧的收缩着。   白杨轻叹了口气,拍拍脸,找回理智,轻声细语的招呼他们坐下,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怀疑他爸是不是吃错了药。   双方僵持了会儿,浩文最先走过去,脸上哭过的泪痕还没干,眼睛湿漉漉的,“你真的不打我们?”   白杨坚定的摇头,“不打。”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用其他法子。   浩文双手撑着凉席坐下,内心仍然很忐忑,坐了会儿,发现他爸确实没动手,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了实处,看他这样,浩武和浩兵才敢过去找位置坐下,三人不敢问,也不敢说话,沉默的等着白杨开口。   对他们的安静乖巧还算满意,白杨舒了口气,缓缓道,“快开学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不待他们回答,白杨自顾说道,“爸爸知道你们喜欢玩,不想写作业,爸爸想过了,总逼你们不是办法,你们老实和爸爸说,想不想读书?”   双胞胎下意识的摇头,浩兵看两个哥哥摇头,他跟着摇头,完了害怕挨打,又慢腾腾点了下脑袋,他不到读书年纪,白杨问的不是他,主要是问双胞胎,看两人摇头,紧了紧拳头,耐住性子没发火,只是无奈道,“不想读书就不读书吧,想想去年到现在,你们读书写作业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累,看看妈妈,中午宁肯在厂里待着也不回来,长此以往咱家关系会越来越恶劣,你们痛苦,我们也痛苦,想想你们读书前咱家多和谐啊。”   3兄弟伙起来就是上房揭瓦的动静,没少在院子里闹事,真要白杨说真心话,结婚后没有孩子的那段时间是最轻松最愉快的,有了孩子就没过过半天安宁日子,有时他媳妇累狠了,在家睡不着直接回娘家睡,可想而知三兄弟有多磨人了。   本以为双胞胎去了学校能轻松点,事实并没有,开学第一天回到家,新发的课本没了,铅笔保持两天换新的速度,还有写作业,简直能气死个人,老师家访过好多回,让他们尽量监督孩子完成作业,他爸拿条子守着,他们能从天亮写到天黑,作业还写不完!   他到底图啥啊,有那个钱干啥不好非得花钱买罪受。   “爸爸想过了,为了咱家能继续像从前和睦,为了让妈妈中午能回家吃饭,什么事都由着你们,你们高兴了,我们也高兴。”白杨脸上笑眯眯的,很有慈父的温柔。   双胞胎先是眼神闪躲,随即屁股往边上挪了挪,惊恐地喊了声,“爸,你是不是傻了啊。”   你他妈才傻,白杨呲牙,挥起手就要打人,三兄弟急忙跑开,白杨回过神,僵在半空的手轻轻招了招,语气软和下来,“跑啥啊,爸爸不把打人,只和你们讲道理。”   三兄弟仍害怕得不行,浩文胆子大,问白杨,“我们真的能不读书吗?想出去玩就出去玩?”   白杨点头,“当然,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和爷爷不会打我们?”浩文又问。   白杨咧嘴笑了,“不打。”打人多浪费时间啊。   浩文没问题了,总觉得他爸太反常了,不像正常人会说的话,“爸爸,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不打我们了?”   “打你们有用吗?”白杨细声问,三兄弟沉默了下,摇头,没啥用,白杨摊手,“对啊,既然打你们没用还打你们干啥呢?”   话好像是这么说,三兄弟只是觉得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因此不敢和白杨太亲近。   白杨也看出他们的不自然,扬唇笑了笑,和善道,“好了,快吃午饭了,吃过午饭你们就出去玩吧,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爸爸会和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打你们。”   饭桌上,白杨果然让白铁林别再打孩子,打在孩心痛在爹心啊,白杨又给三兄弟夹菜,催他们快点吃,吃完了好出去玩。   白铁林气得瞪眼,“吃了饭不睡午觉往哪儿跑,中暑了咋办?”   三兄弟齐齐偏头看向他爸,等他爸怎么说。   白杨:“爸,他们要玩就出去玩,孩子小本就贪玩,咱不能遏制他们的天性,中暑也没啥好担心的,送去卫生所打两针就好了,不管怎么样,要以孩子们的快乐为主。”他善解人意的为儿子们说话,不忘鼓励浩文他们,“玩你们的,别担心任何事啊。”   白铁林喝了口酒,皱着眉头又说,“他们去河里洗澡淹死了怎么办?”   这个暑假为什么坚决不肯他们外出,河里涨水很是凶险,之前有个会凫水的大人都被冲走了,何况小孩。   白杨顿了顿,看看三兄弟,又看看老父亲,沉吟道,“不至于运气那么倒霉吧。”   对,是这样,河里又不是没人洗澡,别人就没淹死,他们怎么就会淹死呢,白铁林就是想太多了,三兄弟开始觉得他爸是真为他们着想的,不由得殷切的望着白杨。   白铁林哼了哼,没吭声。   白杨收到三兄弟的目光,长叹了口气,“淹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咱做父母的,已经竭尽全力对他们好了,他们自己要作死,咱拦也拦不住,就像院里的孩子去外边疯跑遇到人拐子,咱没说过街上不安全吗,咱没提醒他们别出去吗,说再多有啥用,他们压根不听,真要淹死,也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   三兄弟:“......”怎么听着觉得不对劲呢。   看他们不动筷子,白杨催他们快点,院里已经有孩子在吆喝了,动作慢的话他们就不等直接去玩了。   三兄弟狼吞虎咽的吃完饭,丢下筷子就朝外边跑,手舞足蹈的步伐看得白铁林手痒想打人,声音不由得有点大,“出事了咋办,你自己儿子你不担心嗦。”   “担心啥,我想好了,他们真出事说明咱没父子缘分,大不了再生两个孩子,我妈不是说女娃疼人吗,生两个女娃,比他们省心多了。”   跑出门外的三兄弟:“......”   浩兵慌了,“大哥,我们真要去河里凫水吗,被水冲走怎么办?”   浩文也愣了,心虚道,“不至于吧,以前咱不是没事吗?”   浩兵又问,“中暑咋办?”   浩文指着外边,想说打两针就好了,想到针管扎进肉里的疼痛,硬是说不出来,旁边浩武见两人愣着不动,问道,“难道咱就不出去玩了吗?”   这是个问题,玩肯定是要玩的。   但......   院里住着的都是厂里职工,孩子们多,天天成群结队的去河里洗澡,洗完澡去街上溜达,遇到不顺眼的其他院里的小孩就打架,每天都这么过的,到河边时,其余人都脱了衣服裤子兴高采烈的下水,浩文他们站在树荫下半天没动,河里的孩子喊他们,“难得偷跑出来,你们不抓紧时间,等你爷拿着棍子来你们就没机会了。”   浩兵退后两步,盘腿坐在草地上,死要面子道,“我不热,你们洗吧,我们给你们放风,有人来的话我就喊你们。”   “哟,白浩兵,你今天很有觉悟嘛,你大哥他们呢。”   浩文过去捡起小伙伴们脱下的衣服裤子,全搁到树下,“我也不下水。”   真被水冲走的话就没命了,或许连尸体都找不回来,那他岂不成孤魂野鬼了?   河里的孩子们玩泼水玩得不亦说乎,没过多久三兄弟就忍不住了,浩武:“大哥,我们真不下水吗,你说爸爸会不会是故意吓我们的啊。”   浩兵很想玩,实在又怕死得很,以前看着水只会觉得兴奋,今天不知怎么的,看着水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吓人啊。   树下有蚊子,浩文被咬得浑身痒,他和浩武商量,“要不咱站在岸上玩?”   脱了衣服裤子站在岸上,喊下边的人捧水泼他们不就意味着他们也玩水了?   浩武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利索的脱了衣服裤子就跑过去,“我来了......”   白杨偷偷躲在不远处望着三兄弟光溜溜的站在岸上狂笑不止,看来唐知综说的果真管用,他又站了会儿,见无论河里的孩子们怎么诱惑三兄弟始终不肯下水才放了心,悠哉悠哉去公社找唐知综说效果了。   傍晚回到家,院里的孩子们还没回来,已经有人扯着嗓门吆喝了,边吆喝边出去找人,往天已加入找孩队伍里的杨妈妈难得闲下来,没有孩子,就四人安安静静的吃顿饭,杨妈妈感慨,“多少年耳根子没清净过了啊,白杨,浩文他们不会出事吧?”   “能出啥事啊,真出事早有人跑回来嚷嚷来,妈,咱吃咱的,把饭菜给他们留着就行。”白杨决定把唐知综的经验进行到底,坚决不去找他们。   白杨媳妇也是个不想管孩子的,以前看别人家的孩子多听话多懂事,自己养孩子后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平日是能躲则躲,但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往回有公婆操心她不管事,现在看公婆不管,她就担心了,“天快黑了,要不还是出去找找,真要出个啥事真就后悔莫及了。”   她话是对着杨妈妈说的,婆媳两关系相处得好,里里外外都是杨妈妈操持着。   听儿媳妇说,杨妈妈就要起身出去找人,白杨喊她坐下,“妈,你就放心吧绝对没事,平时就是知道你们关心紧张,他们才敢有恃无恐,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你们知道唐知综怎么教孩子的吗,他家老大比浩文还小,上山捡柴,煮饭洗碗样样都会,完全不要人操心,我看浩文他们就是日子太好了不懂珍惜,现在不教,等他们再大点想教都来不及了。”   他媳妇皱眉,不认同,“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浩文怎么能和他们比。”   “媳妇,你别不信,唐知综家老大一学期就把一年的课本学完了,自学的,省了一学期学费呢,你别小看穷人家的孩子,努力起来浩文他们根本就比不过。”白杨是公社干部,常常和村里人打交道反倒没有瞧不起村里人的想法,相反,他能看到很多村里人优秀的品质,这些品质,是城里人所没有的。   白铁林也觉得孙子有问题,拍桌道,“吃咱的,孩子的事儿就听白杨的。”   于是,三兄弟回到家看到的就是灶台收拾得干干净净,半点没有烟火气,玩了一下午,三兄弟早累了,害怕挨打,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闹出动静,见白杨澡堂出来,不由得冲过去,“爸爸,咱家还没煮饭吗?”他们饿得快受不了了。   白杨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见三兄弟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不知在哪儿蹭了一脸灰,说道,“我们已经吃过了,想到你们在外边玩就没喊你们,饭在锅里温着,你们自己弄来吃吧。”   三兄弟:“......”啥,他们已经吃过了?没等他们?   白杨低头甩了甩头发,和蔼可亲的提醒他们吃完饭碗筷搁在桌上,待会他回来收拾。   三兄弟感觉大人们态度变了,真的变好了很多,“爸爸。”   这时候,院子里有小孩子挨打,哭得震天响,白杨安抚他们,“你们别害怕,以后爸爸不会打你们了。”   三兄弟放了心,高高兴兴的吃晚饭去了,虽说饭有点不够吃,起码没挨打,多好的事儿啊,搁以前做梦都会笑醒的。   到九月报名,三兄弟天天玩到天黑才回家,回家就有温着的饭菜,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温柔的表情,简直像生活在梦境中。   转眼就到了报名,院里到年纪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了,三兄弟如愿的不用去学校,天天在人前炫耀自己爸爸妈妈多好多好,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担心任何事,惹得同龄小伙伴羡慕不已,不禁回家找自己爸妈理论,为什么白家三兄弟不用读书他们就非得去学校,太不公平了。   都是邻居,白家兄弟没读书自然不是啥秘密,小孩子们心思简单,只看到浩文他们能偷懒不用读书,而大人们则不同了,他们想的是白家估计是没钱了,白铁林虽说是个办公室主任,但上头还有很多领导压着,白铁林想要拿到正式工名额,少不得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白家的钱,可能都砸在里边了。   白家兄弟哪儿是不想读书,而是没法读书,学费都拿不出来,哪个小学肯收他们。   大人们这么和小孩说,小孩就去和白浩文他们说了,“白浩文,你以为你爸是为你们好,其实是害你们,我妈说了,不读书就是文盲,和乡下人没什么区别,要我不和你玩,会变成文盲的。”   文盲在农村是普遍现象,但在城里就是骂人的话,白浩文是听得懂话里的鄙视的,当即怒了,“你才是文盲呢,你们全家都是文盲。”   孩子小,两句话不对盘就动手打架,两人抱着就打作一团,院里的大人们出来,大人护短,孩子打架大人吵是院里常有的事儿,杨妈妈站出来就要说她家浩文受了委屈,白杨回家正好遇到这件事,上前拉过白杨就弯腰给对方道歉,“是我家白杨不懂事。”   白杨气得眼泪汪汪的,“他骂我是文盲我才打的,凭啥给他道歉。”说着,扑过去还要打人。   白杨拉住他,语重心长道,“怎么就是骂你了,明明说的实话啊,不读书不认字的就是文盲,他们骂就骂他们的呗,你们玩得高兴不就行了?”   高兴个屁,白浩文搓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愤怒地望着白杨,这几天玩都没怎么玩,院里的孩子们都去读书了,就剩下他们和几个小屁孩,根本玩不起来,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他们又要写作业,根本没人陪他们玩,还不如去学校呢,学校同学多,课间能玩很多游戏。   回到家,白浩文就后悔了,嚷着要去学校,白杨无奈,“报名时间都过了,想读书只有等明年了,明年上半年不行,因为你这学期没读书,下学期进度跟不上,最早也得等明年下半年。”   “啥?”白浩文苦着脸,“要等一年?”   “对啊,你们不是想玩吗,就尽情玩呗,现在我们不管你,不约束你们不就让你们玩个够,要我说,明年下半年也别读书,你们读书家里氛围就不好,看看这几天,不读书家里是不是很和谐啊?”白杨问道。   和谐是和谐,但太无聊了,白浩文有点纠结,读书就得挨打,不读书又得做文盲,怎么办哪。   白杨看出儿子的挣扎,云淡风轻道,“浩文,你是哥哥,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往后别人说你是文盲你不能和他们打架了,别人会说你们没气度,说句实话你们就受不了,以后怎么办哪,你们看咱院里的矮子,我们喊他矮子他有跟谁吵过吗?为啥不和人吵,不就知道我们说他矮是事实嘛,既然是事实就要勇于接受。”   白浩文气急,“我不想做文盲。”   “文盲就文盲呗,有啥不好的,整个院里又不是只有你是文盲。”   白浩文眼睛一亮,就看白杨就指着旁边两个儿子,“还有浩武和浩兵啊。”   三兄弟:“......”   经过这次打架,院里的孩子好像明显疏远浩文他们了,放学回家踏踏实实写作业,写完作业玩捉迷藏,他们玩他们的,不再喊他们一块,连周末去河里洗澡也不叫他们了,三兄弟被院里的伙伴们排挤了。   现在好了,不用出去玩了,因为出去也没人陪他们玩。   索性老老实实待在家,翻出一年级的课本慢慢学起来,这一举动高兴得白杨差点落泪,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儿子就是安逸日子过腻了,得下记猛药啊。   和唐知综说起他眼睛都是湿润的,“知综同志,真的要感谢你,你是没看见,三兄弟乖乖坐在屋里认字母的场景,老师教时他们没用心,好多都记不住,我媳妇回到家,三兄弟簇拥过去,翻开课本一页一页的问,学习态度简直了。”   白杨太想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了,“知综同志,要是早认识你多好啊。”   唐知综笑笑,心道早认识没用,自己不见得会搭理你。   “对了知综同志,下周一喊你侄子带着户口本去醋厂报道吧,喊他找白铁林,我爸的名字,我爸在醋厂等他,带他去办手续,办完手续就是厂里的正式工了。”白杨是真心感谢唐知综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别看他这几天对浩文他们不闻不问,其实心里也没底,害怕他们越玩越野,好在,和唐知综所预料的完全不差。   唐知综点头,“成,我回去后就和他说。”   能进醋厂做正式工是多光鲜体面的事,他没对任何人说,倒不是不想邀功炫耀,而是不想村里人多想,所有人都以为他来公社是为建小学的事儿奔波,突然把侄子弄进醋厂,人们少不了会以为他占着工分为自己捞好处,影响多不好啊。   和白杨分手后,他又去了秦爱国办公室,这几天秦爱国很忙碌,桌上摆着很多文件,他挨个挨个看,不知道在看些啥,唐知综叩了叩门,探着半边身子往里边看,“秦书记,忙着呢,我来和你说点事。”   秦爱国收起重要文件,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和颜悦色,“什么事?”   唐知综挑眉,看来是来对了,他低声道,“还是小学的事,我觉得拖下去不是办法,你看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动工......”唐知综尽量不瞄桌上的文件,免得不小心撞破了什么机密惹来麻烦,在这种事情上,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和秦爱国聊了大半上午,走出办公室离食堂开饭还早,遇到从外边回来的唐大壮,唐知综哟呵了声,“唐干部,很忙呢。”   唐大壮身边跟的是醋厂厂委,来找秦书记商量事情的,听到唐知综高昂的打招呼声音,唐大壮沉眉,手偷偷指着身边人,提醒唐知综说话注意点,唐知综果真收敛了笑,“唐干部,我得回去办大事了,傍晚你回村帮我买几斤肉,到时候我给你钱。”   说完,欢欢喜喜的走了。   醋厂厂委见过唐知综,只感觉他无论何时他精神面貌都特别好,脸上永远带着笑,没什么烦恼似的,他问唐大壮,“唐队长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唐大壮回眸看了眼唐知综欢快的背影,“不知道嘛。”   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唐知综得瑟的步伐就猜得到,肯定是小学的事情解决了,唐大壮为唐知综高兴,今年算是又干成一件大事了。   唐知综回到村就召集开会,不用等县里派人考察,直接去喊有经验的人过来看,哪儿合适就在哪儿修小学,趁早动工,争取半个月后就开学。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村民们高兴了,哪家没人孩子,不交学费就能读书是多了不起的事儿,而且农忙结束了,剩下的都是扫尾工作,用不着唐知综安排,跑得快的男同志拔腿就去喊人了。   不到半个小时,隔壁生产队就都知道了桃花村建小学的事儿成了。   说什么讲原则讲道理,懂分寸知进退,通通就是假的,死缠烂打才是真理。   各个生产队队长算是从唐知综身上学到精华,纷纷奔到秦爱国办公室,痛哭流涕的要求在本村也建小学,无论如何都要建,秦爱国不答应他们就天天来公社,反正队上没啥事了,他们有的是时间。   赤..裸..裸的威胁,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没什么分别,闪瞎一众人的眼睛。   秦爱国坐在位置上,对几个大男人的撒泼无动于衷,正经道,“你们要建小学就建,只要保证本村孩子不花一分钱就能上学,我通通允了。”   啥?本村孩子读书不花钱,怎么可能。   “不仅本村孩子不交学费,建小学的钱得生产队自己出,桃花村生产队就是这么做的,你们不想落于人后,自然要效仿桃花村的做法,如何?”秦爱国不疾不徐的问。   队长们待不下去了,自个掏钱建小学,谁拿得出来啊。   不到半分钟,办公室就跑得没了人,秦爱国摇头,拉开抽屉,拿出里边调任的公文,霍东山还真看得起他,要他去教育局搞好金铭县的教育,提高全县人民素质,他有那个本事公社就不会今年才开始扫盲,霍东山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儿交给他。   存心坑他呢。   他关上抽屉,喊唐大壮随他去桃花村看看情况。   唐知综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待看好地皮,想也不想的直接安排人挖地除草,顺便把泥土匠找来,大有争分夺秒抢时间的阵仗。   秦爱国和唐大壮到村里,地儿已经收拾出来了,四四方方的空地,坐落在竹林旁边,有山有水,环境清幽,唐知综正和泥土匠沟通建多少间教室,怎么建,唐知综低着头,神色很是认真,指着地比划的手势很专业,秦爱国曾在城里见到过。   他问唐大壮,“知综同志懂建筑?”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76章 骗钱   “天底下就没他不懂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摸骨看相算命,甭管什么事就没他不知道的,唐大壮很想讽刺两句,顾及自己公社干部的身份,到底没冷嘲热讽,含糊道,“约莫和泥土匠学的吧。”   唐知综站在最前边,几个女同志井然有序的捡起地上的草装进背篓,动作利索而不慌乱,哪怕秦爱国瞧不惯唐知综的痞子样,真论为百姓办事,唐知综不比任何基层干部逊色。   就是性格,哎...   唐知综没注意来了人,和泥土匠讲他想要的学校是什么样的,照理说甩张图纸给泥土匠更省事,但刚开始,他总要刷够存在感才行。   得民心者得天下,为老百姓办事只奔着好结果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态度,无论大小事,得拿出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的精神来,日后遇到事儿老百姓才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这边。   无利不起早,他从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   “东西两面各3间教室,背面两侧多修两间教室,正中做教师办公室用,南面再修间大房子,以后学生多了就捯饬成食堂啥的。”唐知综又说了教室和办公室尺寸,要泥土匠尽量按着他说的来挖地基。   唐知综素来嬉皮笑脸的,不爱板着脸说话,突然张嘴噼里的提要求,语速快声音稳,泥土匠们有些意外,迟疑地望着唐知综,“教室会不会太大了?”   就唐知综说的尺寸,比丽华村的小学教室大很多,教室坐得满吗?坐不满就是浪费。   唐知综拍他的肩,自信道,“大啥大啊,我就是嫌丽华村小学的教室太小,咱村要建,自然要建更恢宏气派的。”要做就做到极致,轻易就被其他比下去的算政绩都不知怎么算,他不仅为自个,也是为上边领导们考虑,要让领导不把先进生产队队长给他自个都不好意思。   泥土匠仍有些疑问,指着会成空地的中间位置,“那块弄成厕所?”   “厕所建在东西建两个,中间位置留着做操场,专门给孩子们玩耍。”唐知综不是死板迂腐的人,该学习就学习该玩就玩,劳逸结合,孩子们不抱怨,学习成绩好,作为创始人,他脸上也有光。   泥土匠困惑了,学校是读书学习的地儿,哪能主张玩呢,唐知综到底想建个什么玩意的学校啊。   此刻,泥土匠他们有点怀疑学生的成绩了。   但他们顶多算帮工,怎么操作都听唐知综安排。   商量好明早动工,唐知综转身,才看到秦爱国和唐大壮站在不远处,两人不说话,像傻子似的杵在阳光暴晒的位置,他抿着唇笑了,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哎哟妈呀,秦书记,唐干部,你们怎么来了,真是咱生产队的荣幸啊,来来来,你们看看我说的行不行,有意见就提出来。”   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唐大壮额头突突直跳,隐隐觉得没啥好事,果不其然,下句就听到唐知综招呼其他人搬凳子倒水,笑容灿烂的走了过来,“秦书记,你是担心咱生产队资金不够吧,我就知道你表面冷漠实则内心火热,老实说啊,我们资金还真不够,桌椅板凳,黑板粉笔课本样样都得花钱,我正犯愁呢。”   来了来了,又开始了。   唐大壮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秦书记,你是咱公社人民的领导,言行举止体现了咱公社全体人民的素质,行为代表着政府干部对咱的关心,秦书记,建小学的钱政府不拨款我们认了,但学生们的课本你得想办法解决啊。”唐知综满含希望的眼神紧紧望着秦爱国,双手因着激动而颤抖,牢牢的握住了秦爱国,“书记,你是人民领袖,你要做点领袖做的事儿啊。”   秦爱国:“......”   干活的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用饱经风霜的眼神注视着他,秦爱国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知综同志...”小学不归他管,尽是要管,也是国庆后的事儿,他无能为力。   唐知综握着他的手不放,“秦书记,孩子们是生产队的未来和希望,你不能坐视不管啊,咱也不是要政府补贴多少,这不刚开始困难吗。”   桃花村的村民们齐齐上阵,帮着唐知综哭穷,“是啊书记,各个小学已经开学了,咱村的小学想招学生也招不到,招不到学生就没钱,没钱哪儿来课本啊。”   “书记,要有办法的话我们是绝不会向政府开口的,是真没法子了。”李大娘手里还抱着草,晒红的脸皱纹密布,但那双眼格外有神,经过生活种种磨难仍对生活充满信心的眼神,任谁都没法拒绝这样的老人,秦爱国顿了顿,“我想想办法吧。”   得,看来还得来点猛的,唐知综紧了紧秦爱国双手,眼怀炙热,“快开学了课本还没到位,干等着不是办法啊,秦书记,政府实在没办法就算了,你能单独给予支持的,就像唐干部,为了支援乡村教育,自个掏钱给孩子们买了不少本子和笔,就在我家搁着呢。”   秦爱国嘴角抽了抽,歪头看向唐大壮,眼神询问:还有这件事?   唐大壮苦笑,唐知综就他妈是个无赖,借他的名字去供销社赊的帐,他能说啥啊,除了顺着唐知综说还能说啥。   他深吸口气,在众多道注视的眼神下,轻轻点了下头。   秦爱国还能说什么,唐大壮不过是个干事就自己掏钱买纸笔给予支持,他是个书记,什么都不表示就太寒碜了,他僵着脸说道,“这学期的课本我个人出钱给孩子们买,希望孩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转而他心里估了估,生产队应该没多少孩子吧。   课本的事儿有人解决,又能省下不少钱,唐知综乐得原地跳舞打转了,傍晚下工,直接喊钱大他们去老房子吃饭,美其名曰庆祝庆祝。   余秀菊:“......”你要庆祝关我们啥事,我家又没娃读书,沾不上半点光。   但唐知综脸皮多厚的人,进屋后就自个找凳子坐,嚷着口渴喊石林给他倒碗水,石林像领了圣旨般高兴,喜滋滋的窜到灶房,看坐着烧火准备煮饭的黄玉儿站了起来,淘米的余秀菊也不动了,石林纳闷,“妈,不煮饭了吗?幺叔等着吃晚饭呢。”   待会还得去扫盲,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余秀菊撇着嘴,等石林走近了就伸手拧他的腰,冷不丁的疼了下,石林跳了起来,“妈,你干啥呢,我就问了用不着打我吧,是你说要好好学习挣奖励的,去晚了前排被别人坐了你又得说是我们拖了后腿,我是好心提醒你。”   他拿出碗,倒了水就喊着幺叔出去了。   留下婆媳两在灶房大眼瞪小眼,黄玉儿:“妈,不煮饭了?”   余秀菊气噎,“煮。”   新粮各家各户分到些,余秀菊舍不得吃,全收起来装在柜子里,吃的仍然是旧粮,余秀菊再去舀米,就听唐知综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大嫂,煮点新米吃呗,新米煮的饭香。”   余秀菊甩了甩湿哒哒的手,气急败坏的又去屋里拿新米。   槐树渐渐掉叶子了,唐知综害怕叶子有虫,不敢坐树荫下,在靠墙的位置坐着。   石磊在旁边锯木头做桌椅板凳,唐知综说了,都给他算工分,年底分新粮能分到不少,因此他卯足了劲的干活。   石林在边上给他打下手,偶尔递个工具啥的,很是有眼力见。   唐知综灌了几口水,问钱大他们要不要喝,把碗递给要喝水的酒幺,问石林,“你爸和石森呢?”   “他们挑自留地玉米杆去了,幺叔,你找我爸有事啊。”   大事,唐知综点头,“把他喊回来吧。”   今天星期五,还有两人就得确定去醋厂上班的人,具体让谁去,还得问问唐知国的意思,假如他舍不得儿子户口迁出去呢,那他就得找其他人去。   唐知国听到唐知综找他有事就头疼,直接想不理,石林就像催命似的不停的喊,声音快把他耳朵震聋了,没有办法,只得带着满肚子火回家。   唐知综就是个讨债鬼,谁碰到谁倒霉。   想到和黄家的关系,不是唐知综至于闹到这步田地?前几天黄木匠过寿,有心借这次机会和黄木匠好好解释解释,他拎着厚礼专门去了黄家,哪晓得黄木匠理都不理他,只顾着和其他亲家说话,把他晒在旁边像个透明人,到吃饭时间,直接说碗筷饭菜不够,含沙射影的撵人。   他啥时候受过那种窝囊气,面子上挂不住就带着石磊回来了,石磊不知怎么和唐知综说了这件事,然后丢脸的事儿发生了,唐知综恬不知耻的去黄家把他送的礼要了回来。   他买了两斤肉,两包糖和盐,肉黄木匠他们煮来吃了,唐知综死活要他们折算成钱给他,硬是把送出去的礼通通揣进了自己兜里。   弄得他都不敢去黄家那边了,肯定有很多人笑他小家子气,自己送出去的礼过几天又要人家还,想想就觉得丢脸,然而他有什么办法,唐知综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要回来的糖和盐落到他手里根本没还回来。   余秀菊拐弯抹角的去问,唐知综直接说‘大嫂,你不嫌丢脸啊,大哥送出去的礼你收回去,不怕别人戳着你脊梁骨骂啊’。   他能说啥,他还能说啥啊,摊上唐知综就是他的命。   到底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让他遇到个这样的兄弟啊。   他气冲冲的跨进院子,沉脸道,“什么事。”   “瞧你,不知道的以为我欠了你钱没还呢,脸比苏国良婆娘还臭,我是你兄弟,至于吗?”唐知综笑容灿烂,和不苟言笑的唐知国形成了鲜明对比,唐知国火气又蹭蹭冒了上来,“有事赶紧说,你以为人人像你清闲呢。”   唐大壮做队长时天天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轮到唐知综,比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清闲,唐知国真不知道他的好风评是怎么来的。   坑蒙拐骗没半句话是真的。   “我清闲啥啊,我忙的时候你没看过,来来来赶紧坐下,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唐知综拍拍身边的位置,随即想到唐知国从地里回来浑身汗腻腻的,又喊石林给唐知国搬凳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家。   唐知国脸更黑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个啥,难道黄家找你麻烦了?”   “哪能啊,就黄木匠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怂货敢找我麻烦?你是没看到他被我堵得说不出的憋屈样儿,下辈子都不是我对手。”唐知综略微得意的挑着眉,活活的欠揍样,还不忘说唐知国,“大哥,你就是太好说话,像黄木匠小肚鸡肠是迟早要闹掰的,你上赶着巴结他干啥,真巴结他不如巴结我,我是你打断骨头连着肉的兄弟。”   唐知国:“......”   “算了算了,左右东西我拿回来了,以后黄木匠再占你便宜你不好意思出面就喊我,反正我是不要脸的人,不怕人说。”   唐知国:“......”知道不要脸还不改,脸皮真是无人能及啊,唐知国不想扯有的没的,“你到底想说啥事。”   “你儿子的终生大事。”唐知综悠悠抛出这句话。   石林瞬间满脸通红,扭扭捏捏的低头扯衣服,“幺叔,你不是说我毛还没长齐不急着找对象吗?”怎么自个先着急了。   “终生大事就是结婚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唐知综翻白眼,待唐知国坐下后才慢慢说,“我托人在醋厂弄到个正式工名额,想着要你们谁去。”   啥?唐知国震惊了,“你有这个能耐?”   这话唐知综就不爱听了,他啥能耐没有啊,只是懒不想勤快而已,要不然别说醋厂,去县里单位搞个名额都不是问题。   “大哥,你啥意思啊,我辛辛苦苦为几个侄子着想,你咋尽拆我台啊,我像乱说的吗?”   唐知国掏出腰间别着的烟杆,在凳子上拍了拍,“你不是在骗人?”   听着怎么就这么悬呢。   唐知综这次直接翻了大大的白眼,问石森,“石森,想不想去醋厂干活,领工资吃供应粮,做个城镇户口的人?”   突然被点名的石森满脸发懵,“幺叔你问我干啥?”那么好的事要去也是他大哥去啊,大哥不行还有二哥呢,怎么可能轮到他。   石林也懵了,反手指着自己,“幺叔,不是我吗?”他年纪更大,更勤快啊。   唐知综摇头,“幺叔说了,幺叔给你找了个更好的活,你心慌个啥,石森年纪小,你们多该让着他。”石磊和石林多听自己的话啊,他们要走了自己的事儿给谁干,所以石磊和石林是不能去醋厂的,倒是石森能去试试。   石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幺叔,你到底要我干啥啊。”他要么扯猪草要么给他大哥打下手,没感觉唐知综对他有啥特别安排啊。   “慌啥,到时间自然会告诉你的,好好读书多认字,幺叔记着你呢。”   醋厂是丰田镇最有名的单位,据说有关系都不见得能进去,唐知综不过是个生产队队长,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唐知国想起什么,脸色彻底不好看了,“老幺,你不会想骗我和你大嫂的钱吧。”   唐知综:“......”难得做件好事还被当做骗子了?   “大哥,你也不照照镜子,真要骗钱也骗不到你身上,你一看就是没钱的,骗啥骗啊。”唐知综撇嘴。   这下换唐知国不痛快了,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怎么了,苏国良两口子不也穿打补丁的衣服被唐知综骗了钱的吗。   唐知综不想和他理掰这些,问唐知国怎么样,要觉得行就喊石森两天后去醋厂报道,直接上班,不行的话他就把名额给唐老五,唐老五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找媳妇,有正式工的身份想在村里找媳妇就容易多了。   舀新米出来的余秀菊听到这话,双眼放光,“老幺,石森真能去醋厂干活?”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去去去,我家石森去。”   殷切的眼神像火苗子似的烧了起来,唐知综鄙夷地瞅了眼唐知国,唐知国见不得他眼神,抬脚踹他,“干啥呢。”   “还担心我是骗子,你看看大嫂高兴的表情,我要问她要20块钱她绝对回屋就拿给我你信不信。”他真要骗钱,没人躲得过,只是他心善而已。   唐知国:“......”   “这件事你们出去谁也别说,小心遭人惦记上了,石磊他们是我侄子,我做幺叔的不为他们着想为谁着想啊,你们是不知道,为了把石森弄进醋厂我求了多少人,就差没给人下跪了,你们真以为我天天忙小学的事儿呢。”唐知综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难处,“我在外怎么看人脸色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知道,和侄子们的未来比我的面子算得了啥啊,只要侄子们过得好,要我干啥都行。”   几句话说得石林热泪盈眶,其实他幺叔人不坏,外人不理解他而已。   他忙表忠心,“幺叔,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以后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石磊附和,“是啊幺叔,你还有我们呢,我爸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唐知国:“......”他又做错了什么。   连石森这次也主动加入队伍里了,往回家里讨论唐知综,他从不插嘴多话,现在不同,他幺叔为他为了大委屈,他必须要说点什么,“幺叔,等我去了醋厂,我每个月给你买肉吃。”醋厂干活有工资津贴,还有粮票肉票,他通通给他幺叔。   唐知综感动的擦了擦眼,“幺叔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哎,幺叔在外受的委屈值了。”   石林见不得他幺叔萎靡不振,催余秀菊,“妈,赶紧再舀点新米,煮干饭吃,明天买几斤肉回来给幺叔补补身体,看幺叔瘦成啥样子了。”   余秀菊先是愣了下,随即点头,“好,我多煮点米,老幺,你多吃点啊,明天大嫂去公社买肉。”   唐知国:“......”一个两个还演上孝子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十一点后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gt; 第77章 二更   任唐知国再多诽谤,几个人信奉唐知综为神明,就差没烧柱香把他供起来了,偏偏唐知综是个骄傲自满的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使劲哭诉自己多不容易,遭了多少白眼和冷脸,石森正是年轻气盛易冲动的年纪,看唐知综面色愁苦,日子艰辛,想也没想的就说道,“幺叔,你别难受了,我每个月的工资都给你,你想买啥就买啥,眼红死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叮的声,四周瞬间安静了,把米倒进锅急着出来吹捧唐知综的余秀菊僵在了屋檐下,浑身像被定住不能动弹,就黑溜溜的眼珠到处转。   工资全给老幺,她们呢,余秀菊张了张嘴,石森还在继续,“幺叔,外边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如果看你过得比他们好,肯定上赶着讨好巴结你,我的工资通通给你,要他们羡慕嫉妒恨,后悔当初那么对你。”   唐知综偷偷朝石森竖起大拇指,就差拍手鼓掌了,看不出来,石森这娃有潜质,有做冤大头的潜质。   虽说心里不能再同意石森的说法,但毕竟石森的话做不了主,他低低叹了口气,“石森啊,你心肠软幺叔是知道的,可工资是你的,拿给我不太好吧,传到外边,还以为幺叔欺负你,幺叔再穷,再没出息,不能要侄子给我钱花,你爸妈都没说要你的工资呢。”   唐知国和余秀菊赶紧点头,两口子几十年难得有默契,“是啊,石森你就听你幺叔的话吧。”   石森跺脚,“爸,妈,你们咋这样啊,幺叔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他自个不去留给我,是看得起我,我把工资给他怎么了,再说,除了工资不是还有粮票肉票油票吗,又饿不死人,钱就给幺叔呗,幺叔养3个孩子,靠他那点工分哪儿够啊。”   唐知国酸了,心道你幺叔本事大着,没看他隔三差五就买肉打牙祭吗,没看钱大他们越长越壮实吗,你幺叔哪儿差你这点钱。   心里想是一回事,要他这么教儿子他做不到,胀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气氛有点尴尬,唐知综拉过石森的手,佯装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拧上了,幺叔不要你的钱,养3个孩子再辛苦也是幺叔自己的事儿,不能要你分担。”   他这么说,石森就更不答应了,坚持说要把工资给唐知综,回过神的石磊和石林劝唐知综,“幺叔,石森给你你就拿着呗,反正他年纪还小,几年后才找对象,这钱你不花他也没地花啊。”   余秀菊很想让他们看看自己,自己才是辛辛苦苦生他们养他们的人,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奈何石磊他们的目光都在受苦受累的唐知综身上,并没注意到面如土色的余秀菊。   三兄弟来回劝唐知综,唐知综既为难又无奈,想了很久,说道,“你们的心意幺叔是知道的,但你们爸妈养你们不容易,你们大了,他们也老了,该多孝敬孝敬他们,要不这样吧,石森的工资我只拿一半,剩下的你交给你妈,看她是花还是攒着给你将来娶媳妇,都由她处理,怎么样?”   余秀菊松了口气,幸亏唐知综有点良心没全要,害怕石森他们不答应,忙上前说道,“老幺说得对,石森,你再过几年就要处理终生大事了,不多攒点钱怎么行,你幺叔留给你一半你就答应了吧,妈替你攒着。”   唐知综点头,“是啊,就这么办吧。”说完,不忘问旁边半天没吭声的唐知国,“大哥,你有没有意见?”   唐知国能有啥意见,“就这么办吧。”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算得上双方皆大欢喜,倒是酒幺年纪小不明白唐知综做法,回到家后问唐知综为什么不全要,那是钱啊,能买很多肉了。   父子四人许久没静下心好好聊聊了,正好酒幺问起,唐知综就把钱大和权二也叫到跟前,拿酒幺的问题问他们,“你们说爸爸为什么不要石森哥所有的工资?”   权二敲了敲脑门,回答,“爸爸害怕石森哥没钱将来娶不到媳妇,像五叔那样做个光棍。”他爸心地好,为人热心,谁家有不平事儿都愿意帮忙,权二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   最先抛出这个问题的酒幺表示反对,“爸爸才不担心石森哥娶不娶媳妇呢,大伯和大伯娘才该担心。”   这话说得没毛病,但答不对题,没用。   唐知综又看向钱大,钱大心思重,有什么爱闷在心里,就说开学那两天,自己没去丽华村给他报名,他嘴上没说什么,自个偷偷去了学校好几次,要不是权二告诉他,他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今晚月亮不够圆,胜在繁星摧残,钱大拍着扇子,慢慢地说,“爸爸担心大伯和大伯娘不干吧。”   聪明,答对了,唐知综鼓掌,示意钱大继续,“大伯和大伯娘为什么不干?”   钱大不肯说了,拍了拍腿,起身要回屋睡觉,唐知综喊他,“钱大,你是大哥,要教弟弟们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   权二和酒幺附和,“大哥,你就和我们说说呗。”   钱大站着没掉头,声音有点沙,“爸爸被雪埋了大伯都不肯给钱买棺材,怎么舍得把石森哥的工资给爸爸呢。”   那天他在担架上,唐知国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清醒得很,唐知国说家里没钱,要奶奶给爸爸买棺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唐知综怔住了,没料到钱大会说起去年的事儿,更没料到钱大到现在都还记得,亲爹死亡,仅有的亲人漠不关心,连口棺材都舍不得买,无论酒鬼错得多离谱,在儿子们心里直至始终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父亲啊,唐知综胸口堵了下,真他妈酸,酒鬼儿子怎么就这么好呢。   “钱大...”唐知综回过神,钱大已经走到门口了,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身上,莫名让人心酸,“哎,钱大,你是不是对你大伯还有膈应啊,来来来,爸爸好好教教你,有膈应得说出来,你闷在心里难受的还是自己,得想方设法要别人难受才行。”   回答他的是粗哑的鼾声。   好样的,还给他装上了。   他站起身,顺势收了板凳,催权二和酒幺回屋里聊天,钱大性格太沉闷不是啥好事,容易闷出抑郁症来,得想办法要他发泄,男孩子,凡事看开点,长大后的磨难多的是,没必要在几岁关口就迈不过坎儿了。   “钱大,爸爸和你说,你大伯不给爸爸买棺材是有点不厚道。”唐知综关上门,点燃床头柜的煤油灯,看钱大背朝他睡着,身体快弯成蛐蛐了,他叹气,眉眼染上了温柔,“钱大,有的事儿爸爸得教你们,知识通过读书能学到,为人处事只能父母教。”   他没法在孩子们面前批评指责他们的父亲不对,尤其在酒鬼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说道,“就说你大伯不肯花钱买棺材,你和他生闷气干啥,你得想办法要他拿钱买棺材,你大伯那个人性格直,说话不中听但心眼不算坏,你抱着他哭,他再不爽也不好不答应。”   钱大哼了哼,明显不赞同唐知综的说法。   唐知综:“你别不信,你明天抱着他哭说要吃糖,看他给你买不买。”   不等钱大吭声,酒幺先乐上了,“爸爸,真的吗,大伯真的是会给我们买糖,他会不会打我们啊,大伯好凶的,我们都怕他。”   “越怕越不能退缩,要找到办法压制他,看爸爸以前不也怕他吗,现在爸爸还怕吗?”   酒幺摇头,他爸爸不怕人,只怕没钱。   “是啊,爸爸也是在和大伯相处的过程中找到办法的,爸爸如果像钱大,有事闷在心里,恐怕早就被气死了吧。”唐知综佯装难过的低头,酒幺赶紧捧起他的脸安慰,“爸爸不难过,爸爸是最棒的,好多人都夸爸爸是好人。”   唐知综凑过去亲了酒幺一口,几兄弟还是酒幺嘴最甜。   钱大翻过身,睁着眼睛看他,唐知综指了指自己的脸,“钱大也想亲爸爸?”   没说完呢钱大就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唐知综说他,“你别扭跟什么劲儿啊,亲一口咋滴了,我没嫌你吐我口水就不错了,钱大,以后有啥事和爸爸说,别闷着了,爸爸每天有很多事忙可能没法照顾你们的情绪,有啥事咱得交流沟通。”   酒幺点头,“对,要和爸爸说,爸爸是最厉害的。”   钱大重新睁开了眼睛,问唐知综,“爸爸不恨大伯吗?”   “恨有个屁用,况且亲兄弟没啥过不去的坎儿,就说你们三兄弟,如果将来权二和酒幺那么对你,你会恨他们吗?”也就小孩子才说恨,大人不说恨,只谈报复。   钱大想了很久,“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几十年后的事儿谁说得清啊,爸爸还想和你说的是,哪怕有天权二和酒幺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自己恨就罢了,千万不要把恨传给后代,那是很痛苦的事儿,爸爸希望你们永远开开心心的,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儿,有什么事都爸爸扛着,爸爸是大人,知道怎么处理。”   说着说着又煽情了,明显看到钱大眼睛湿润了,“爸爸...”   “爸爸在,说吧。”   钱大吸了吸鼻涕,“如果有天你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活不下去了,不要抛下我们。”   直到现在,钱大总算能把埋在心里的事儿说出来了,年前,唐知综带他们去河边,他知道是干什么的,那会他不想死,现在听了唐知综的话,觉得死在一块也是好事。   唐知综又被震惊了一把,笑呵呵说道,“爸爸有啥重担啊,啥负担都没有,你想说年前爸爸去河边是想跳河自杀对不对,钱大你是不是想多了,冬天水面结冰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吗,爸爸要死直接用扯绳子上吊不更省事,还得冒着严寒跑到河边做个冻死鬼哦。”   钱大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神泛着晶莹的光,“爸爸。”   “好了,睡吧,今后有啥事和爸爸说。”   妈的,酒鬼怎么生出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的,会不会不是亲生的啊,钱大比他小时候早熟太多了,没天理啊。   经过这天晚上谈心,父子两亲热了很多,唐知综喊钱大多出去和村里的同龄孩子玩,别天天忙着去山里捡柴,柴是捡不完的,多和同龄人接触有益身心健康,他真怕钱大心思青春期早恋被女孩抛弃一绝不正得个抑郁症啥的,这年头有没有药物治疗抑郁症他都不知道呢,即使有,得花多少钱啊。   况且他好不容易把他们养大成人希望自己坐享其成过上好日子,结果还得往里砸钱,他亏不亏啊。   为了钱大的心理健康,唐知综赶着他出门玩,家里柴火够用,真不够喊石磊他们捡也行啊。   小学开始动工了,唐知综得去盯着,顺便做技术指导啥的,他眼神犀利,别人用卷尺量尺寸,他用肉眼就能看出来,几个泥土匠快跪下喊他师傅了,问唐知综哪儿学的火眼金睛,太神了,唐知综面不改色道,“多读书,书里啥都能学到。”   问了白问,这辈子读书是来不及了,下辈子还差不多。   村里人的目光都在建小学上,根本没注意石森啥时候不见了,倒是连续两天没见石森扫盲,会计私下和唐知综说了,唐知综说石森干大事去了,不来扫盲了,会计只以为石森为唐知综办事去了没有多想,直到小学竣工,所有人都去凑热闹,有人才注意到唐知国家的唐石森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修文 第78章 进贼   唐家自唐知综出息后就好事不断,先是石磊学会粮食木工,有了门手艺,现在是石森进城吃上了供应粮,下个月唐美丽又要嫁到镇上了,还有唐老五也跃跃欲试的在结婚边缘徘徊了,唐家的生活蒸蒸日上,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酸掉牙的也有,但过得好是人家自己争气,酸有什么用?没用。   稍稍聊会儿后大家伙心态就放平了,直到傍晚看苏卫军闷闷不乐的从外边回来,几个媳妇挑个眼神,故意装作不经意的问,“苏老四,回来了啊,杜家还没同意把杜花儿嫁给你呢,你说说你俩躲了两年,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怎么就没想到弄个孩子出来玩呢,有了孩子还怕杜花儿跑了嗦。”   苏卫军抬头,黑着脸不说话。   又有年长的媳妇接过话,“难说哦,杜花儿不就是有孩子后照样跑了吗?孩子捆不住她的,倒是苏老四啊,你回村也些日子了,怎么还没把杜家人搞定,我记得当初唐老幺和杜花儿从认识到结婚前后不到两个月呢,杜家人很痛快的,怎么到这就......”   “肯定彩礼钱没给够呗,高翠华多疼儿子啊,听说儿子要结婚,眉开眼笑的撒钱,叶英呢,从杜家开口要彩礼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呢。”   哪儿都有碎嘴的人,就看她们收不收敛,苏卫军闷着头继续往前走,当没听到那些话,谁晓得旁边传来有声音说唐知综没了媳妇后日子越来越红火,他停下脚步,眼神像要吃人。   “瞪什么瞪啊,咱说的实话,苏老四,你不知道吧,石森现在是城里人了,你如果再找唐知综麻烦,石森帮着他幺叔不会放过你的。”   村里人阶级观念没消退,在他们眼里,城里人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像知青们下乡进村后,许多人在知青们面前表现得很拘谨局促,明明很想和知青们说话,又盼言行举止粗俗惹来嫌弃,以致于永远和知青们存在着隔阂。   即使知青们开扫盲班,耐心教他们认字后减少了他们的忐忑和小心翼翼,但说到城里人,语气和表情仍然是不同的。   苏卫军依然不说话,但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几个媳妇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火上浇油道,“哎,老天爷是公平的,谁受了委屈事后总会想方设法的补偿他,看看唐家,再看看苏家,真的是......”   苏卫军在杜家受了满肚子气,回村还得忍受众人对唐知综的吹捧,胸口瞬间像燃起了一团火,怒不可止的朝家跑了。   背影气势汹汹的,其实就是只母老虎,有人评价,“好吃懒做想和唐老幺比,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杜家会把杜花儿嫁给他才有鬼了。”   不得不说,她们真说对了,杜家嫌苏家穷得彩礼钱都拿不出来,决定托媒婆给杜花儿找个富裕点的对象了,这年头女孩很吃香,结过婚的也没啥影响,尤其像杜花儿人长得漂亮,说话娇滴滴的,没有几个男人禁受得住诱惑。   消息放出去,好几个村的男同志争先恐后的上门相看杜花儿了,碍于杜花儿被人拐跑过的经历,人家怕钱打了水漂才没立即同意发展为对象的。   苏卫军感觉压力很大,他和罗红花说得明明白白,家里的钱被唐知综骗了,要的话就去问唐知综,罗红花完全不搭理他,说谁娶谁给彩礼钱,苏卫军有啥办法,拿不出钱他有什么办法啊。   到家时,苏国良和叶英不在,倒是李翠兰在灶房煮饭,苏卫军闷声不响的回了房间,倒床上就睡觉,脑子里装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杜家是铁了心认钱不认人,他再拿不出钱,杜花儿迟早要嫁给别人,但杜家要的钱不少,他去哪儿凑啊,想喊杜花儿把户口本偷出来两人直接去县里领证的,但户口本在罗红花手里,杜花儿拿不到。   期间,叶英回来了,喊他出去吃晚饭,苏卫军哪儿有心情吃饭,火冒三丈的回了句不吃。   晚饭后得去扫盲,赶时间得很,没空问苏卫军为何不高兴,因为叶英心里也不舒坦,得知唐石森去镇上醋厂上班,她牙齿酸得咬不动任何东西,想想去年唐家啥光景,唐老幺赊账,唐知国他们追着他打,几个侄子提起他就不想多说,短短多少时间,唐家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侄子们对他言听计从,兄弟间和睦融洽,感情比分家前还好。   家和万事兴,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叶英真酸了,酸得吃不进去饭,想想唐知综从一无所有的恶臭人变成人人敬畏的干部,而她儿子呢,从斯文懂事的勤快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如果叶英活得够久,没准几十年后形容得出她现在的心情:男主和男配拿反剧本了。   而她现在还是个连电视都没见过的老妇人,哪儿有语言形容得了自己心头的郁闷。   晚上她就喝了几口水,啥东西没吃,扫盲时眉心总突突直跳,感觉有事儿要发生,看看挤在老头子中间的苏国良,又看看几个儿子儿媳,把能想的都想了遍,就是不踏实,又没法和其他人说,死死挨到下课,顾不得说句话,拔腿就朝家跑。   莫名的,脑海里浮出苏卫军倍受打击跳河自杀的场景,吓得她双腿在抖,年前唐知综活不下去就曾想跳河自杀,奈何他运气好,河面结冰没要他的命,现在河水泛滥,苏卫军如果跳下去,谁都救不了他啊。   叶英疯了似的跑回家,门大敞着,老大家的鸡飞出栅栏在地上啄食,她喊了声老四,空荡荡的院子里没人回答,她又喊了两声,老母鸡窜到她脚边,点着脑袋,她烦躁的抬脚将其踹开,这才注意到地上有粮食,鸡琢的不是虫子,而是米。   她大惊,赶紧跑回房间,装粮食的柜子被打开了,地上散落了很多米,房间被翻得乱糟糟的,像狂风暴雨席卷过后的村子,狼藉一片。   叶英脑子直直胀痛,痛得发晕,她扶着门框,转身大喊:“抓贼啊,抓贼啊,家里来贼了啊。”   因着震惊,声音沙哑得带了哭腔,别说外边人听不到,就是站在院子里恐怕都听不清。   苏家进贼的事儿传到唐知综耳朵里时唐知综刚洗了澡,仔细筛选读小学的年纪人选,年纪太大的不行,都到干活的年纪,性格野坐不住,还容易带坏其他人,年纪太小也不行,专注力不够上课容易走神浪费老师时间,深思熟虑后,他把读书的起始年纪划为7-12岁,没上过学的通通分到一年级,而13岁,14岁的娃分到二年级及其以上,哪怕跟不上也没其他办法,总不能全挤在一年级,对他们来说会觉得很丢脸的。   况且村里以前有几个是读书的,最高的已经四年级了,分个知青单独教他太浪费资源,不如安插点年纪大的孩子,有个伴多好。   而一年级里,他尽量把同年或者相差一岁的分到一个班,七八岁的同伴,九十岁的同班,十一岁和十二岁的同班,三个班,养成学习习惯后再合班,避免刚开学年纪大的进校就像在村里玩游戏总欺负年纪小的,必须要给孩子们灌输一个意识:无论你多牛逼多能耐,进了学校就是拼成绩,凡事拿成绩说话。   这样会减少很多麻烦。   刚把班级分好,石林就风风火火的跑来说苏家进贼了,幸灾乐祸的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幺叔,真是报应不爽啊,贼把苏家的新粮全偷了,叶英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看了后心情肯定会特别爽。”他心情这么好就是看了叶英哭得老泪纵横的缘故。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简直是快乐之神赐的好话啊。   他收起纸,喊上钱大他们赶紧去苏家凑热闹,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看戏,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啊。   钱大:“......”   “我不去,爸爸你们去吧。”假如他们都走了贼来偷他们家怎么办,钱大坚持不肯去,他要守家。   唐知综还看不出他的想法?   “守啥守啊,真有贼来你拦也拦不住,就咱家这点东西,谁要谁拿去,只要他有那个本事。”唐知综是不害怕遭贼的,他现在是队长,是人民干部,干部有难,千千万万的干部会支援,完全不用害怕以后的事儿,简单来说,他是有组织的人,组织不会眼睁睁看他受苦受难而不管的。   “走走走,都去看看咋回事,不是我说啊,那么多户人家不偷专偷苏家,那贼挺有眼光的啊。”唐知综没忘记上次被苏卫军踹胸口的事儿,没机会揍苏卫军就是了啊,现在他家遭难,不落井下石几句不符合他睚眦必报的性格。   钱大被硬拉着出了门,走之前,反复检查门窗关好了没,细致入微和管家婆没什么两样,唐知综说他,“钱大,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媳妇似的拖泥带水,咱家穷得就剩下钱了,谁会来偷啊。”因为来也找不到啊。   贼也是要面子的,费尽心思结果白来一趟,多丢脸啊。   所以但凡是个有追求的贼就不会看上他们家,钱大就是瞎操心。   钱大:“......”   苏家院坝里站了很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嘴上虚情假意的安慰叶英想开点,实则脸上都乐开了花,可想而知叶英人品如何了。   唐知综牵着孩子站在最后边,比起叶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样,哭声反而更有画面感。   “咱起早贪黑忙活大半年攒的粮食,你不得好死全偷了,还给我们啊,还来啊......”啊直接破了音,周围人憋不住,噗嗤声笑了,不怪他们不厚道,实在是叶英的声音太搞笑了,不笑不行。   唐知综微微拨开两边人,示意他们侧着点给他腾个安放眼睛的位置,叶英坐在地上,双手时而指天时而捶胸口时而跺地,哭得再伤心都没忘记肢体动作,如果能把哭的阵仗用来教孩子,不愁几个孩子不成才。   唐知综如是想。   “让交粮食不交,白白便宜了贼怪谁啊。”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左右二更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79章 抢粮   苏家没交粮,整个生产队的人心里都不平衡,私底下没少诅咒苏家粮食喂了老鼠才好,以致于听说苏家进贼,很是出了口恶气的感觉,真正同情的没多少。   毕竟叶英嘴里说的全部粮食是新粮,苏家还有旧粮呢。   叶英还在放声大哭,边哭边诅咒恶贼死全家,死后进十八层地狱,唐知综抱起酒幺,慢慢教他,“看到没,哭得又丑又难看的还不嫌丢人,你别跟着学知道吗,哭能发泄下情绪,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几声就行了,别不好要命的死哭,就算你哭死过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酒幺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圈红肿的叶英,无比认真的点头,“酒幺不哭。”   小孩子心思简单,贼偷了粮食想办法抓到贼不就行了吗,就说他奶奶的钱被他二伯偷了,他爸爸又给偷回来,光是眯着眼睛哭有什么用啊。   不知是不是叶英听到父子两的话,打了个嗝,睁开熊猫似的眼看了过来,见着唐知综,她哇的声再次痛哭流涕,“队长啊,咱家的粮食被贼偷了,你要帮咱啊。”   说完,拍拍手,迅速的爬起身朝唐知综扑过来,吓得唐知综连连惊呼,“干啥呢,干啥呢,石磊,石林,赶紧来,这个老妖婆要打我。”   石林就在他身后,使劲挤上前,声若洪钟的吼叶英,“找死是不是,打我幺叔?以为我唐石林是死人啊。”不等叶英开口,石林先发制人,挥起拳头就朝叶英肩膀劈了下去。   叶英差点没痛死过去,弯腰捂着肩,泪眼婆娑道,“队长啊,你要帮帮我们啊,我们今年的粮食全没了啊。”   唐知综莫名,“没了关我啥事,你们找小偷去啊,再不济去县里派出所找公安,抓贼是他们的事和我有啥关系。”真以为他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呢,谁家的事儿都管。   抱歉,他顶多算个沉迷坑蒙拐骗的无赖。   苏国良坐在旁边抽烟,大口大口的,烟雾缭绕,整张脸都显得有点模糊,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没说过一个字,听了叶英的话后,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唐老幺,你是队长,你说生产队谁家有困难找你你会帮忙,咱家的事...你不能不管。”   唐知综啧啧啧出声,“苏国良,你们家横竖不把我放眼里我忍也忍了,出了事就想我帮忙,你们要不要脸啊。”   那话他是说过,也不看看在什么情况下的说的,那是他收粮食时和大家伙说的,而且他话说得明确,帮忙仅限解决粮食问题,是看在大家伙积极交粮担心他们粮食不够吃而已,苏家一粒米都没交完全不配合他工作,现在想他以德报怨?真以为他傻呢。   苏国良叼着烟杆,眼神盯着地面,不敢看唐知综,“你自己说话不算话,以后队上谁敢相信你。”   得,挑拨离间了呢。   唐知综冷笑,“苏国良,你也甭挑唆村民和我的关系,我唐知综任队长后每件事都堂堂正正,村民们不瞎,他们有眼睛会自己看,就说扫盲,最开始有人反对,现在呢,出去谁不羡慕他们会写字算数啊,还有建小学......”   想和他理掰政绩,秦爱国都说不赢他,苏国良有胆挑战?下辈子如果遇到个好老师从小学说话没准能试试,这辈子做梦都不可能的。   唐知综为生产队做的事儿村民们有目共睹,本就不待见苏家人,听苏国良把他们扯进去就不爽了,唐四斤年纪和苏国良差不多,骂苏国良,“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家里进贼不去抓贼,缠着知综不放,知综哪点对不起你们了,就你家老四做的事儿,你要知综还怎么对你们啊。”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唐知综不和苏家人计较,该安排干活的干活,该分粮的分粮,说起分粮,唐四斤抱怨更大,“就说你们家的粮食,哪个生产队分粮不是分两次啊,你婆娘闹死闹活要会计把工分算成粮食一次性给你们,说苏老四结婚要用,现在倒好,被贼偷了你找知综了,会计没劝过你们吗?”   唐四斤不说这件事估计好多人都忘了,照往年规矩,上半年丰收和下半年秋收分少部分粮食,年底分大头,防止谁家好吃,把分到的粮食几天就吃完了找队长哭穷,饿死人是要追究队长责任的,唐大壮做队长后就立了这个规矩,村民们也接受。   当然,如果真遇到困难是能找队长商量的,然而村民们从没打破过这个规矩。   除了叶英,分粮食那天唐知综不在,是会计和李建国负责的,叶英借着苏卫军要结婚,死活要把今年的粮食全挑回家,等着挑粮食的人多,会计不想耽误时间就同意了。   也就说,苏家损失真不小,整年都白忙活了。   到底哪个贼这么好运气啊。   烟杆的烟快燃尽了,苏国良深吸了口,慢慢吐出口烟雾,“咱家啥情况你们也看见了,队长不帮咱,咱就只能饿死。”   苏国良不是爱胡搅蛮缠的人,猛地说出这种话,在场的人倒不好落井下石了,保管室还有粮食,是他们交上去没送到灾区的几百斤,实在不行就拿出点给苏国良吧,总不能真看着他们饿死而不闻不问。   心软的人脸上有了松动之色,包括冷嘲热讽的唐四斤也没了话说。   “我说苏国良,你们家不是有酒粮吗,省吃俭用能吃段时间吧,怎么就饿死了,几个儿子白养的哦,粮食遭贼就指望队上填补,我老娘的钱被偷找过谁啊,你还是个男人呢,连我老娘都不如。”唐知综多人精啊,他就是个爱哭穷卖惨的,苏国良想用这个办法对付他,简直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作聪明。   闻言,在场的人回过神,“是啊苏国良,你还有3个儿子呢,你没粮食他们有啊,管队长要啥。”   看来救济灾区人民群众后留下后遗症了,听不得人说死,差点同情心泛滥吃了大亏,关键时候,还是唐知综理智。   苏国良这人,不厚道。   人们被唐知综拉回思绪,又看苏国良不顺眼,保管室的粮食是唐知综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没交的人没份,苏国良想要,门都没有。   趁人们和苏国良说话,唐知综偷偷扫了眼院子,除了上房的门是敞开的,露出里边略显凌乱的摆设外,苏卫山几兄弟的院子还算整洁,没有人闯入的痕迹,他心里有些疑惑,不禁看向上房房间门的锁,锁好好的,钥匙还插在上边,他皱了下眉,想到某种可能,脸上浮起丝了然。   时候不早了,热闹看也看了,唐知综吆喝着钱大他们回家,他要走,石林自然也不看了,跟在唐知综后头,骂苏国良不是人,“要他们家交粮食个个装聋作哑没听见,出了事知道喊你队长,什么人哪,要我说也是他们造孽事做多了,小偷替天行道呢。”   唐知综走在前边,伸着脖子四处看,石林不懂他在看什么,“幺叔,咋了?”   “苏家粮食被偷,几个儿子都在旁边,苏卫军哪儿去了?”   “谁管他去哪儿啊,四婶和我说,苏卫军知道石森进了醋厂嫉妒得脸都歪掉了,谁管他是死是活啊。”   唐知综敏锐的抓到关键,“苏卫军回村了?”   “是啊,不回来住哪儿?杜家会留他吃晚饭睡觉吗,想都别想,杜家老嫌弃他了。”石林没事爱和养猪的大娘们聊聊八卦,从而知道不少事,杜家给杜花儿张罗了其他婚事,喜欢杜花儿的人不少,真敢娶她的却没有,谁家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杜家要的彩礼多,人家也担心娶个媳妇回家和人跑了怎么办。   “幺叔,猪场的长辈们说幺婶嫁不出去可能会回来找你呢。”话是李大娘说的,她经验丰富老道,石林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唐知综掀了掀眼皮,“我像收破烂的吗,啥都往家里收。”杜花儿想回来是不可能的,做保姆他都不要,见钱大抬头看自己,唐知综问,“想你亲妈回来了吗?”   钱大低下头去,倒是权二和酒幺异口同声道,“不想。”   亲妈又没钱,回来只会拖后腿,酒幺扯唐知综衣服,“爸爸,不让她回来。”   还是小儿子上道,唐知综又问钱大,要钱大说实话,想什么话想说就说,别支支吾吾闷在心里。   钱大:“不想。”   “为什么。”唐知综问。   钱大弯腰路边的草,声音闷闷的,“不喜欢她。”   好吧,这个答案勉强过关,唐知综又说,“父子齐心,其利断金,钱大,你们的步调要和爸爸保持一致,这样咱家才会越过越好,懂吗?”   钱大点了下头,害怕唐知综看不见,回答,“懂了。”   “行。”唐知综回眸望了眼各自往家走的众人,喊石磊到他家说点事,石林纳闷,“幺叔,啥事啊,我要不要去。”黝黑的脸带着不安,生怕唐知综把他抛弃似的,唐知综拍他的肩膀,“去,幺叔不会忘了你的。”   苏家房屋的格局是村里的普遍隔壁,苏国良两口子住上房,旁边是堂屋和灶房,最边上是苏卫军的屋子,而其他儿子儿媳住在东西两面的屋子里,真要偷粮食,照理说最外边的苏卫民家是最适合下手的,离小路近,被发现后有地逃,偷上房的东西,如果有人来就成了瓮中捉鳖,有经验的贼不会不留后路的。   这件事另有蹊跷。   穿过西边竹林,唐知综就喊石林和石磊去山里找苏卫军,石林懵了,“找他干啥?”   “他爹妈的粮食在他手里。”唐知综要钱大他们走骂点,教他们分析事情的逻辑,“粮食搁在苏国良房间,门上的锁是完整的,熟人作案,那会人们都在草篷上课,不是苏卫军偷的是谁偷的,那么多粮食,他绝对不可能一趟就挑走,肯定是找地方偷偷藏起来了,你们带个麻袋,找到人后把他脑袋罩上,把粮食弄回来。”   石林听得眼冒精光,“幺叔...”   “嘘,小点声,你和石磊悄悄的,别让人看到了。”唐知综提醒他小点声,苏卫军偷粮食绝对是想去杜家提亲,他估计看家里拿不出钱慌了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可怜叶英为他操碎了心,到头来养了只白眼狼,活该。   石磊和石林心照不宣的拿了麻袋就进山,顺势拎了根棍子,苏卫军要反抗就直接把他敲晕过去再说。   可怜苏卫军累死累活的把粮食挑出来藏到山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了,本想连夜挑到杜家的,担心路上遇到人漏了馅,逼不得已藏在树丛里,上边专门用草盖住围得严严实实的,琢磨着明早去杜家商量,杜家要同意他和杜花儿的婚事,杜国忠他们自己过来挑,能减轻他的嫌疑。   共有四挑粮食,他把家里的箩筐背篓全用上了,甚至把苏卫山院子里的箩筐也拿过来用了。   等苏卫军回到家,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妈拿着扫帚扫地上的米,他爸和兄嫂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他像个没事人,“妈,米怎么撒地上了,我来帮你...”   话没说完,堂屋里就传来苏卫山低沉暴怒的声音,“老四,进来。”   苏卫军佯装诧异了下,挨着叶英小声问,“妈,是不是出啥事了,大哥凶巴巴的。”   像没注意叶英哭肿的眼圈,他说,“妈,你得说说大哥,我和他已经分家了,他咋还像以前凶我呢。”   地上的米蒙了灰,脏成了泥色,叶英弯腰捧进米筛,“他喊你你就进去吧,你大哥有话问你。”   苏卫军动作顿了下,脸上笑眯眯的,“好吧,我听妈的话这次不和大哥计较。”   叶英歪头看他,嗓子哭哑了,眼睛被泪水糊得看不清苏卫军的表情,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进去吧。”   也是叶英发现粮食被偷慌了神,光顾着哭没仔细检查其他,看热闹的人散去,李翠兰先反应过来,指出门上的锁插着钥匙,小偷哪儿来的钥匙,叶英记得分家后她给过苏卫军钥匙,本是担心苏卫军回到家,家里没人,他拿不到粮食没法煮饭吃,因此特意给他一把钥匙。   哪晓得会出这种事。   李翠兰说是老四偷的,她不信,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老四不是那样的人。   李翠兰她们不想匀粮食给他们故意乱说的。   儿媳妇终究比不上儿子,叶英觉得李翠兰她们就是乱说。   但究竟是不是,还得问过苏卫军才能下定论。   苏卫军大摇大摆的进门,抬手扒了扒湿漉漉的头发,担心苏国良问,他专门去河里洗个澡回的家,他看着苏卫山,无辜的眨眼,“大哥,啥事啊?”   “爸房间进贼了,粮食没了。”苏卫山言简意赅,说完就死死盯着苏卫军。   苏卫军先是愣住,随后大叫,“进贼,怎么可能,好好的怎么会进贼,大哥,你骗我的吧。”   苏卫军瞪着眼,嘴巴大张着,转身就朝苏国良房间跑,反应和苏卫山当时差不多,苏卫山瞥了眼旁边坐着的李翠兰,李翠兰清了清喉咙,“老四,回来坐着吧,爸妈的粮食没了,咱得商量商量怎么办。”   女人的直觉向来准,李翠兰就怀疑是苏卫军干的。   苏卫军打开柜子,里边空空如也,苏卫军暴跳如雷,“哪个不要命的贼敢偷我家粮食,我要跟他拼命啊...妈,咱家粮食被偷了,我拿什么娶花儿啊。”   这时候还惦记着娶媳妇,李翠兰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卫军重新回到堂屋,满脸沮丧的找凳子坐,李翠兰问他,“老四,你不是在家吗,就没察觉哪儿不对劲?”   “啊?”苏卫军似乎沉浸在悲伤了,心不在焉的,“我浑身汗腻腻的,嫌家里闷,就去河里洗澡了啊。”   每年夏天很多大人小孩子去河里洗澡,泡半天的都有,苏卫军的回答没问题。   李翠兰又问,“你出去锁门了没?”   “锁了啊,大嫂你问啥呢,三岁小孩子出去都知道锁门我还不知道?”苏卫军显得有点不高兴。   李翠兰纳闷,“那就奇怪了,贼是拿钥匙开的门,妈说除了她就你有钥匙,你的钥匙呢?”   苏卫军慌了,他太想制造贼进屋的假象,故意把房间弄乱,挑着粮食出门根本没注意门上的钥匙。   见他答不上来,李翠兰又说,“你把你的钥匙拿出来我们看看。”   钥匙插在锁上,苏卫军哪儿拿得出来,他下意识的去拍裤兜,脸慢慢红了,带着耳根滚烫,吞吞吐吐道,“不知道放哪儿去了。”见所有人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苏卫军急忙给自己找借口,“会不会是在河边洗澡被人偷了啊。”   这么拙劣的理由连小孩子都不信,李翠兰冷哼,“老四,看不出来你连家里粮食都偷,爸妈像头牛似的天天在地里干活,辛辛苦苦刨来的粮食你怎么忍心啊。”李翠兰是真气了,唐知综走后,苏国良就要她们3家拿粮食,不拿就去公社告他们不管父母死活。   叶英蛮不讲理爱撒泼李翠兰是见识过的,没想到有天苏国良竟也会这样,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注意到门上的锁有钥匙,想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苏卫军不见人影,不由得对他起了怀疑,现在看苏卫军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杜家那边逼急了,狗急跳墙呗,她对苏国良说,“爸,不是我和卫山他们不管你和妈死活,就老四这样吃里扒外的,要我们怎么管啊,再多的粮食都不够老四搬的。”   苏卫军瞪着眼,“大嫂你啥意思啊,怀疑我偷了粮食呢,我怎么...”剩下的话没说完,迎面就砸过来个烟杆,伴随着苏国良的怒吼,“老子打死你这个白眼狼,活不干就盯着家里这点粮食,老子打死你...”   苏国良抄起手边板凳就挥向苏卫军,是真气急了,他和老伴儿累死累活攒的粮食啊,挨了多少冷嘲热讽舍不得交点出去,结果竟被苏卫军偷了,他怎么养出这么个讨债鬼。   苏卫军被打得去掉半天命,以往最疼儿子的叶英也不帮腔了,任由苏国良打,不打苏卫军不长记性,下回还得偷。   不说苏国良打了苏卫军一顿后去山里找粮食发现啥也没有回家又把苏卫军打得下不来床,另外一边,石磊和石林挑着粮食到唐知综家,他奶奶的,苏卫军够狠啊,真的半点没留给爹妈,兄弟两跑了两趟,问唐知综怎么处理这些粮食。   要他们说,直接装柜子里自家吃算了,反正他们不吃也是便宜了别人,何必呢。   唐知综难得不赞同两人说法,要两人趁天黑把粮食挑到保管室,倒进之前堆的旧粮里边,石林不解,“为什么啊?”   新粮混着旧粮味道就变了,不划算。   “这粮食你们想要?”唐知综问。   石林毫不犹豫的点头,他挑下山的为啥不要?他还嫌少呢。   唐知综拍他的肩,“待会给你装点,剩下的混着旧粮还给苏家。”   啥?石林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还回去,凭什么还回去啊,没有他们的话粮食就被苏卫军挑到杜家去了,苏家半斤都拿不到,他幺叔竟然要把粮食全还回去?那让他们挑啥,直接告诉苏国良不就行了?   “幺叔,为啥啊?”   钱大他们洗了澡还没睡,坐在桌边吃零食,唐知综招呼石林坐下,慢慢说,“你幺叔我现在是队长了,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咱目光要放长远点,在苏家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我给他们粮食,他们会怎么样?”   “还能怎样,高兴得发疯呗,没准还骂你傻,好糊弄。”   唐知综:“......”好吧他承认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外人会怎么说?”唐知综又问。   石林想了想,“会说幺叔是好人,是好干部。”   “这不就得了,幺叔要的就是这个。”唐知综慢慢和他们说,“幺叔变着法把粮食还回去,苏国良他们肯定明面上对我感恩戴德,以后再不敢和我对着干,其他人也对我称赞有加,幺叔名声好了,还怕得不到先进生产队队长吗?”   “石林,你要知道,公社先进生产队队长没啥竞争力,要做就做市先进生产队队长,拿着公费去市里学习才是最光荣的。”   市里多遥远啊,石林想都没想过,在他眼里,金铭县就是最好的了。   “幺叔,真能去市里吗?”   “幺叔啥时候骗过你,到时候你们要啥幺叔都给你们买。”反正县里会报销,不买白不买。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0章 招生   石磊和石林把粮食挑到保管室回家就听到苏家传来苏卫军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声音堪比夏日雷电,兄弟惊得愣住,随即捂嘴偷笑,偷偷回了家。   隔天,唐知综去草篷公布入学时间和分班情况,苏家隔壁说夜里苏家打起来了,苏卫军哭到后边直接没了声儿,苏国良气晕过去,苏卫山连夜背着他去公社,早上扫盲班恐怕没法上了。   夜里清净,房子又不隔音,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苏家粮食是被苏卫军挑到杜家去了的,叶英贼喊捉贼,还诅咒贼死全家下十八层地狱?原来是自个骂自个啊。   可怜必有可恨之处,叶英是自找的,若她好好管教儿子,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看看人家唐知综,再穷从没想过偷,读过书的人思想觉悟就是不同,看来得让孩子多读书。   于是唐知综划分好班级以及分配的老师后,人们纷纷凑到唐知综跟前问要不要自带本子和笔,村里娃多,唐大壮买的本子和笔根本不够啊。   “知综,大壮买的本子和笔怎么分啊。”每人都分到是不可能的,但有的孩子有,有的孩子没有又不公平。   唐知综站在台上,慢慢为大家伙解惑,“离开学还有两天时间,课本由学校出,本子和笔就得自家买,至于唐干部买的那些,留着等期末考试奖励给成绩优异的同学,要不然拿出来分也分不够,你们说是不是?”   唐知综说话很有威信,人们信服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对,而是叫过自己孩子,叮嘱他们好好学习,要对得起花出去的钱。   孩子们正是贪玩的年纪,真想读书的不多,但看学校气派,里边的桌椅板凳又新灿灿的,加上平时玩得好的伙伴么怒都会去,不由得喜欢了读书,问唐知综能不能今天就进校读书,等不及了。   唐知综:“你们要喜欢就去学校看看,教室门贴着班级,找找你们各自的教室,开学时跑快点。”   哇,孩子们高兴不已,正好他们跟着扫盲认识字了,找自己的班级不是问题,叫着伙伴们风风火火就往学校去了。   一窝蜂奔跑的背影很快就跑远了,唐知综再次提醒有孩子进校读书的家长,“本子和笔是最基础的学习用品,大家伙趁着这两天赶紧备齐了,没时间去公社的就直接托唐干部捎,孩子是祖国的未来,要慎重对待他们的学习,少年强则国强,我们这辈子尚且在努力奋斗,何况是人生刚刚开始的他们,懂了吗?”   底下人们异口同声,“懂了,买买买,必须买。”   读书要交学费家里拿不出来是没办法的事儿,如今省了大笔学费和课本费,怎么能盯着本子和笔舍不得出呢,经过苏卫军的事情后大人们意识到必须要孩子读书,甭管将来怎样,至少自己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养他供他读书,以后他们大了没出息也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见他们听进去了,唐知综又说了两句关于这次扫盲考试的事儿,叮嘱他们要多多复习,要给孩子们树立好的榜样,完了让大家伙该干什么干什么,留下几个知青说说学校的事儿。   作为建小学出大力的人,校长是他没得说,但他只享受高高在上的荣誉不敢做事,所以还得找个副校长盯着学校。   去小学教书的知青们暂时有8个,一年级3个班,二年级及其以上各1个班,每个班选个班主任,语文数学交换着上,他说开会,8个知青靠拢过来,想到两日后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教学生,人人都略微激动。   卢力站在唐知综身侧,漆黑的眼眸异常明亮,“知综同志,我们以后就是老师了?”   从城里知识分子到下乡知青再到老师,卢力最喜欢老师的身份,教书育人,把他的知识传播出去,改变更多人的思想,态度,是多伟大的事儿,想想就兴奋。   几个老师是唐知综严格筛选的,要么有钱,要么听他的话,要么说话做事有代表性,李怀玉和刘春玲也在其中,两人嘴上不说,但表情和卢力差不多,唐知综点头,“是,卢力同志,再过两天你就是孩子们嘴里的卢老师了。”说着,他看向其他人,“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我希望你们对得起孩子们的敬仰和爱戴,孩子是祖国的明天,他们能为祖国贡献多大的力量,全靠你们孜孜不倦的教诲,父母管他们吃喝拉撒,教不了他们做人深刻的道理,我希望你们不仅传授知识,还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他和他们有过深刻的接触,身上有很多闪光点,无论眼界还是心境,是村里的人所比不上的,他希望孩子们能从他们身上学到比知识更宝贵的东西。   刘春玲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知综同志,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我...”   “春玲同志,千万别妄自菲薄,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你们好不好,群众自会判断,你们要记住,是群众选了你们,你们挺直腰杆,要对自己有信心,干公社小学有经验的老师干不过,还干不过隔壁得了老花眼的校长?”丽华村是他们眼下的竞争对手,必须把他们的学生抢过来。   知青们不由得浑身一震,唐知综说的老花眼的校长他们当然认识了,就是他说不收桃花村的孩子的。   卢力抬头,信心勃勃道,“干得过。”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干得过。”知青们就想争口气,要孩子们成绩比丽华村小学好,这样他们脸上有光,就能踩丽华村的人了。   谁知唐知综说,“行,既然这样,待会我们就出去挨个生产队招生吧。”   这是唐知综昨晚想到的,就全村这点孩子读书始终差点人气,交得起学费的已经把孩子送去学校了,剩下的都是拿不出钱的,没关系,这学期拿不出下学期拿得出就行,大不了这学期免费让他们读书就当给学校做个宣传了,宣传做得好,来年学生少不了。   “啥?”卢力没太明白,“学生们早已入学读书了,咱能去哪儿招生啊。”   唐知综拍他肩膀,“其他生产队不是还有很多没读书的吗,问问谁想读书的,只要他们父母愿意咱就让他们读。”   卢力迟疑,“不读书的恐怕都是拿不出钱的。”学校建成时,唐知综说学校所有资费运转就靠外村学生的学费,交部分给县里教育局,剩下的买粉笔和墨水等老师用的日常品,然而这个时候,有钱的人家早交学费送孩子进校了,其他都是没钱的。   不是和唐知综说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没钱就没钱,占个名额也好,秦书记不是说了学校学生的课本他买吗,你们想啊,多个人就得多本书,明年他们不读书,课本还是学校回收了的,咱不吃亏。”就是多出几盒粉笔而已。   好像真是这个道理,卢力仍有犹豫,“知综同志,秦书记会不会以为咱坑他啊。”   “怎么会是坑他呢,越多孩子读书说明他领导得越好,他巴不得所有孩子都入学呢。”当官的也是要求政绩的,政绩哪儿来,物质基础,精神建设,都包括在他们的政绩里,况且秦爱国马上要升到县里去了,公社的优秀表现都会成为他和其他领导攀比的优势,秦爱国乐见其成呢。   多少人想花钱买政绩都买不到,他主动给秦爱国花钱的机会,多好啊。   唐知综脑子转得快,几句话分析下来知青们已经对他竖起大拇指了,卢力:“知综同志,你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民干部,不出两年,桃花村生产队会成为全公社最好的生产队的。”   唐知综得瑟的点头,“那还用说啊,要做就做最好的,公社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生产队,有朝一日你们回城,别人问起,都会因你们在桃花村生产队而羡慕你们,尊敬你们。”   想到那幕,卢力热血澎湃,“会吗?”   “会,只要咱够努力。”   卢力站直,“知综同志,我们绝对好好干,不辜负你对我们的期望。”   “不是我,是人民群众的期望。”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所谓‘群众’,那又怎样,达到目的不就行了?   两人组队去每个生产队为小学做宣传,唐知综能力出众,他一个人一个队伍,而且他去的不是多远的生产队,而是丽华村,他先绕去丽华村小学,正课间休息,学生们在教室里打闹,跑来跑去,老师坐在讲台上,时不时抬头看两眼,自从出现狗蛋伤人事件后,老师课间不能离开太久,得在教室里守着以免孩子们不知道轻重又伤了人。   唐知综站在教室窗户边,学生们认识他,纷纷纳闷他来的原因。   “唐队长,你来干啥啊,校长说你们桃花村的人占他们地抢他们粮,不收你们队的孩子。”童言无忌,孩子不太懂其中恩怨,就和唐知综说了校长的原话。   校长上课经常说桃花村和丽华村抢粮食的事,说桃花村的人欺人太甚。   “我啊来转转,他不收我还不让钱大来了,桃花村有自己的小学了,不交学费就能读,谁还花钱把孩子送到这来啊。”唐知综嗤鼻,故意捂着嘴说,“我和你们说啊,桃花村小学也要开学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学生,学校不收学费和课本费的,直接读呢。”   在孩子们面前说他坏话是吧,说他抢粮食是吧,抢粮食算什么,他还要抢人。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1章 下跪   桃花村的事儿孩子们听家里大人说过,不收本村孩子的学费,桃花村所有孩子都能读书,大人说再过几年,桃花村生产队就是全公社最有文化的生产队,惋惜他们家不在桃花村生产队呢。   啥时候说外村的孩子读书也不收学费了?   慢慢围过来很多孩子,唐知综微微笑了笑,和他们说,“咱村的小学今年刚收学生,这学期所有孩子都不交学费,你们家有兄弟姐妹的都能送到咱生产队去读书。”   “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咱村办小学不是冲着收学费去的,主要还是想多让孩子学点知识,你们有时间过来听我们老师讲课,比比哪边老师更好啊。”唐知综笑容和煦,很得好感,有其他班的学生看人多跟着来凑热闹,得知桃花村小学不收钱,嚷着要去看看。   唐知综:“在哪边都是学习,你们想来我们随时欢迎,我们老师都是城里来的,上课会讲很多城里的有趣事,你们长长见识也好。”   讲台上老师抬头看人扎堆,闹哄哄的,心头咯噔了下,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围着干啥呢,是不是谁又打架了?”   他站起身,看到窗户外的唐知综,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唐队长,钱大都没来读书了,你过来找谁呢。”就他所知,整间学校就没和唐知综有亲戚关系的人吧。   唐知综:“不找人就不能来看看嗦,我们村的小学两天后就开学了,身为校长,我过来取取经验,到上课时间了不?”   老师警铃大作,狐疑地瞅了眼唐知综,冷笑道,“不是号称公社唯一一所由知青队伍组成的教师学校吗,和我学经验干啥啊,我们要开始上课了,还请你不要打扰孩子们听讲。”就唐知综巧舌如簧的本事,鬼才信他是来学经验的呢。   唐知综温温和和的,和同学们说,“在我们小学读书不仅不交续费,期末考得好还有奖励,谁家有没读书的兄弟姐妹都喊到我们村小学来啊。”   老师:“......”什么意思?桃花村生产队小学连外村孩子的学费都不收了?他妈的,唐知综到底哪儿来的底气。   谁家都有亲戚,亲戚都有小孩,老师眼珠转了转,态度瞬间缓和不少,叫住即将离开的唐知综,“唐队长,你啥意思,无论哪个村的孩子在你们生产队读书都不交学费?”光他们家就七八个孩子呢,加上亲戚的,十多个绰绰有余了,都不交学费?   唐知综:“我们学校秉承的是让家长放心让学生安心的理念,既然要做到让家长放心,就得让家长们看看我们学校的教育成果,经过几天商量,我们决定这学期所有人都不收学费。”   教室里的学生们沸腾了,不禁问自己老师,“老师,桃花村小学都不交学费,我们为什么要教啊?”   “对啊,听说桃花村小学很气派,有操场,操场里有秋千,光是厕所就有两个呢。”孩子们攀比心重,有表兄弟是桃花村的,听他们说起桃花村小学如何如何好他们就向往得不得了,可恨没时间去看。   老师哪儿回答得上来,学校归校长管,校长归公社小学管,学费是公社定的,有什么办法啊。   孩子们还在讨论桃花村小学的设施,“听说书桌下有柜子搁书包,不用草绳绑着桌子才能放书包,很是方便呢。”   “我表姐也说看到过,桌椅新的,教室比咱的要大,课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早知道就不来这边读书了,去桃花村还能省学费。”   “我回家和我奶奶说,明年我去桃花村小学读书,桃花村离我家更近,能少走很多路。”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聊起来,唐知综挥挥手,笑眯眯道,“桃花村小学欢迎你们,真想过来,下周拿起书本直接来就是了,在哪儿都是学,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说完他就走了,绕着丽华村乡间小路,挨个和地里干活的人打招呼,人们看到他就不免想起3亩地的粮食,没人给他好脸色,唐知综什么人,素来是个不看人脸色的,只挑自己要说的话讲,“都是邻居,以前有什么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是来专程告诉你们的,再过两天桃花村小学就开学了,为了感谢乡亲们的支持,这学期,所有学生的学费和课本费全免,想让孩子读书学知识的,只要年龄在招生范围以内,通通都能来学校读书。”   “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别人家的孩子专心学习知识,你家的娃却在玩泥巴,长大后怎么娶媳妇,怎么找婆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桃花村小学这学期不收学费,想让孩子成才的,赶紧把孩子送到桃花村小学来,招生名额有限,招满为止,大家伙互相转达啊。”   地里的人渐渐回味过来,沉不住气了,扯着嗓子问,“真不收学费?”   “不收,想要报名的抓紧时间,教室坐满就没办法了啊。”唐知综沿着小路往前走,地里的人慌了,“唐队长,别走啊,你说说清楚啊,不交学费,谁都能去吗?”   唐知综吆喝,“是咯,谁都能去。”   干活的人停下动作,开始讨论起来,眼看唐知综越走越远,心下慌了,“唐队长,等等啊,我问问到底啥情况啊,我给我家4个孩子报名啊。”   不交学费就能送孩子读书,天大的好事啊,都是从子女过来的,有机会谁不想学点知识出门被人高看一眼啊,偏偏没有机会,如今孩子们有机会读书,当然要把孩子送去学校啊。   几分钟时间,唐知综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唐知综耳朵疼,他扬手示意,“我再次重申,这学期不收学费和课本费,本子和笔你们自个准备,想送孩子读书的在后天以前把孩子的姓名和年纪报给我,不要慌不要抢,一个一个来,你...”唐知综指着头发花白的老人,“你是长辈,你先说。”   ......   村里人像捡了天大的便宜,拼命往里边挤,生怕动作慢了自家孩子没了名额,争前恐后的阵仗比分肉还恐怖,赵振贤在自留地干活,听人说唐知综来村里招学生,他嘲讽了声,“就他那德行有人肯把孩子送去才有鬼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村里的人都往拐角涌去,他觉得奇怪,正好遇到赵家亲戚回来,他问,“他们跑那么快干啥呢。”   因为交粮食那件事,赵家亲戚还记恨赵振贤,故而没人想搭理他,径直往前边走,赵振贤碰了壁,脸上有些尴尬,说道,“收你们粮食是我不对,一码归一码,唐知综就是个混人,能言善辩的,我是害怕大家伙上当受骗。”   不等他们回答赵振贤自己郁闷上了,收粮食是公社给的任务,他有什么办法啊,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谁家的粮食都不收,交不了差就交不了差,好过得罪人。   “哼,上什么当啊,你以为人家唐队长是你呢,不帮着本生产队,尽想些有的没的。”说话的就是最先给孙子报名的赵老头,赵振贤上门要他们交粮食,看在两家交情上,他足足给了10斤,到头来赵振贤自家还没他家交得多,还是队长呢,唐知综年纪轻轻就知道带头做榜样,赵振贤一大把年纪还不如个年轻人。   越想越气,他又哼了哼,“人家唐队长有胆量有魄力,说话诚实,从没听到他说过什么大话,说扫盲就扫盲,说建小学就建小学,说不收学生学费就不收学生学费,人家是真真切切为老百姓办事,为村里孩子的未来打算的,哪儿像你啊。”   赵振贤委屈,他怎么了,他也说扫盲没人附和啊,至于学费,是公社说了算了,他哪儿做得了主。   等等,“大堂哥,你说不收学费啥意思,不是只有桃花村的孩子不交学费吗?”   赵老头鼻孔朝天的冷哼,“要不怎么说唐知综有魄力呢,外村的孩子也不收学费了,说是要做个让老百姓放心把孩子送去读书的学校,这学期不收学费。”   赵振贤:“......他疯了吧,没有学费老师们哪儿来的工资,还有......”   “工资工资,你就记得工资,人家唐知综是自私贪财的人吗,人家刚开始就说了,老师们不领工资,每天按工分给,你自己龌龊就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你那样,丢人现眼。”   赵振贤:“......”唐知综哪儿来的钱,他觉得唐知综是故意的,明知他和老百姓们有隔阂,故意跑过来拉好感。   然而他只看到唐知综脑袋,人太多了,根本没他插话的地儿,好几次差点要插上话了腰就被人拧紧,生怕自己说句话似的,半天下来,他腰快疼死了,偏偏人多他看不到谁下的黑手,真是郁闷至极。   唐知综去丽华村收获颇丰,而且其他知青回来也说招到了很多人,年纪大的唐知综直接安排进六年级,除了本生产队的,其他全部按年纪分。   分班又花了半天时间,之后唐知综去了趟公社,直奔秦爱国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两个箩筐,里边是新买的课本,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秦书记,课本好像少了哟。”   秦爱国正在看金铭县的入学情况,县城入学率还好,农村太差了,有两个公社总人口六七千,读书的孩子不到300,教育意识薄弱,明显得好好引导,听到唐知综的话,他抬头看了眼,“桃花村总共多少孩子,这些课本只会多不会少。”   了解唐知综斤斤计较的性格,他专门看了桃花村的人口普查,户口本上读书适龄人就那么多,他的课本还多了呢。   唐知综弯腰翻了翻书,大多是一年级的课本,其他年级的课本比较少,他拍拍手,说道,“光咱村的孩子这些课本肯定够,问题是我们还招了外村的啊。”   唐知综掏出衣兜里的纸,这是他做的统计表,每个年级多少人写得清清楚楚,就秦爱国给的这点课本,八分之五没有课本用。   秦爱国愣了,“招了外村的孩子?啥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啊,招了好多,每个班50多个人呢,我做了张表,你看看。”唐知综把纸摊开,平平整整的搁到秦爱国办公桌上,秦爱国看了眼各年级情况,差点没晕过去,400多个学生,至少得800多本课本,唐知综要坑穷他呢。   尤其看唐知综拿起他的钢笔在2年级表格下写了+2,在一年级表格下写了+1,他眼睛都绿了,“你从哪儿招的学生?”   他怎么觉得是唐知综多想要点课本故意找人坑他的。   “各个生产队的人都有,那些生产队不是看我们村建小学就嚷着他们也要建吗,我把他们村的孩子招进我们学校,孩子们有书念,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来烦你了?”唐知综挑着眉,很是亲近的模样,“不是我说,秦书记,你得好好谢谢我,没有我谁帮你解决这些麻烦啊。”   秦爱国:“......”你不惹麻烦就谢天谢地,其他还是免了。   他指着唐知综添上去的数字,“啥意思?”   “白杨干事的孩子啊,这学期送到我们村读书,幸亏我想起来,要不然课本不够,他们上课看啥啊。”   秦爱国皱了皱眉,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盯着唐知综,唐知综不以为然,“瞪我干啥啊,我侄子去醋厂上班,白杨把娃送到我们村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互利互惠,社会更加和谐美好。   他心胸坦荡的说出来,秦爱国愣了下,身为干部,这种做法是越矩的事儿,唐知综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秦爱国:“知综同志,你是人民干部,凡事要以人民利益为先,怎么能做出如此投机取巧的事儿来。”上回和丽华村抢粮食他就想好好说说唐知综了,身为基层干部,形象代表着政府和党,言行举止都要慎重,唐知综所作所为和无赖痞子没什么两样。   他狠狠说了唐知综一顿。   唐知综:“我以前就是个死皮赖脸赊账的无赖,所作所为肯定就那样啊,我和白杨干部怎么就投机取巧了,我侄子想找个工作,他儿子正好到读书年纪,我两互帮互助多好,难道非得插个外人进来赚差价?”   秦爱国:“......”   “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我来主要说课本的事儿,箩筐让唐干部回村时挑回来,我得去和白干部说后天就开学了,别忘记送孩子来。”唐知综甩甩手,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秦爱国:“......”他还成旧社会地主旁人说不得了?   唐知综他懒得说,白杨得好好说说他,身为干部,竟做出投机取巧的事儿,传出去要老百姓怎么看他们,他喊小刘把白杨叫来,转而想到唐知综刚说去找白杨,以唐知综的脾气,小刘过去喊不来人不说,没准还得遭唐知综臭骂一顿。   见小刘站在门口等他指示,他摆摆手,“算了,待会再说。”   唐知综就是基层干部里的无赖,能不招惹他尽量别招惹。   视线落到箩筐的课本上,他又喊小刘,小刘刚转身,听到秦爱国喊,又掉头,“秦书记,有什么指示?”   “去趟县里印刷厂,再买点小学课本回来。”他烦躁的把桌上的表格给小刘,“照着数字多买两本。”   小刘跟着秦爱国很长时间了,是秦爱国从城里带来的人,他瞄了眼表格,嘴角忍不住抽搐颤动,心想唐知综借唐大壮在供销社赊账算手下留情的了,瞧瞧这串数字,得花多少钱啊,唐知综故意宰人呢。   秦爱国捕捉到他的表情,“唐知综啥人你看到了吧,就没他做不出来的事儿,以后离他远点。”   小刘扯了扯嘴角,牵强附会道,“知综同志人还是不错的,他做队长后,桃花村各方面都越来越好,就是做事风格有点奇特而已。”唐知综的性格要去市里混,至少副市长级别,霍东山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爱国没吭声,左右他接下来要在金铭县搞教育,看看唐知综行不行再说吧。   唐知综和白杨说了上课时间,又问石森在醋厂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丢他的脸,白杨老实和他说,“你侄子机灵得很,好几个人夸他呢,你们家的人是不是脑袋瓜都很聪明啊。”   唐知综呲牙,“你说呢?”家里还有个30几岁的老光棍,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白杨却会错了意,顺着唐知综的话夸,“石森在醋厂表现不错,嘴巴也甜,很会讲故事,我妈最喜欢听他说故事了。”   唐知综翘了翘嘴角,心想能不会,故事都是他教的啊。   不过石森在醋厂混得开,他也能少点担心,就怕石森没脑子进去就把老底全掀了。   “成,石森年纪小,你多看着点,有啥事和我说,我是他幺叔,别人不好说他的我来说他。”   “知综同志,你就放心吧,你侄子聪明着呢。”   唐知综这么聪明的人,侄子怎么可能是傻的,石森进醋厂后就被一群大娘们盯上了,追问他家的情况,父母,兄弟,刨根究底,换作其他人早招架不住全说了,石森不卑不亢的,介绍父母兄弟简单明了,就他妈形容,除了知道他家有几口人其他完全不知。   都有人怀疑他是哪个厂委的亲戚,神秘得很呢。   唐知综笑笑,他不太了解石森的性格,在酒鬼记忆里,那就是个爱玩的晚辈,没啥特别的。   “成,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学校招的学生多,还得催催桌椅板凳。”   石磊做书桌板凳是按着本村孩子的数量打的,突然多出这么多人,明显不够用,只能挨家挨户的借来暂时用着。   桌椅板凳不够村民们是非常能理解,唐知综刚说完,家里有小方桌的人家就回家搬去了,虽然不是长的书桌,将就着用也凑活。   至于有力气的汉子就去山里砍树,做书桌板凳要的木头多,何况砍回来后要晒干水分才能用,为了自家孩子,家里囤了木头的索性把自己木头拿出来,换砍回来的湿木头,令唐知综惊讶地是,带头的不是别人,而是苏家。   苏卫军差点被打死,据说哪儿都去不了,天天躺床上要死不活的叫唤,苏国良又分了次家,把苏卫军分了出去,老两口自己住,而床上的苏卫军是由苏卫山他们轮流照顾的,每天只给两顿饭吃,吃喝拉撒不管,苏卫军屋子臭烘烘的,老远就能闻到。   可能有点夸张,不过想想各种臭味交叠混合后的气味,唐知综捏了捏鼻子,嫌弃得不行。   苏国良主动提出用老木头换新木头唐知综自然没话说,喊会计做好账,别到时候又扯皮,他时间宝贵,不是用来扯皮的。   苏卫山他们把木头搬到唐知综家后,几兄弟就不走了,苏国良也坐在院子里抽烟,唐知综看了眼日子,得,有求于人呢。   石磊和石林忙得脚不离地,天天忙完半夜,这几天都没回家睡,唐知综当着全村的面说了要给石磊石林计工分,他不是吃亏的人,他侄子也不能吃亏,工钱可以不要,工分必须要,见苏国良望着石林发呆,他故意说,“怎么着,想给石磊打下手?”   苏国良似乎没料到唐知综突然会说话,握烟杆的手吓得抖了抖,满脸迷茫之色,随即反应过来,噗通声就跪了下去,“唐队长啊,我是活不下去了,你是干部,你要帮帮我们哪。”苏卫军说把粮食挑到山里藏起来了,他们满山找遍了都没有,又去杜家问,没进门就被杜家人轰了出来,骂他们不要脸,粮食丢了竟讹诈到他们头上,还说永远不会和苏家做亲家,要苏卫军死了这条心。   仔细想想,苏卫军拐跑杜花儿到底图啥啊,名声坏了,人也没捞到,到头来啥都没有。   “唐队长,老四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我这个做父亲的绝无二话,但我们家粮食被贼偷了啊,队上不管我们我们就只有去死啊。”   苏国良是真没办法了,几个儿子儿媳要供孩子读书也困难,再说事情错在苏卫军,怎么能摊在几个儿子头上。   他能找的就只有唐知综,他看得出来,唐知综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少了很多,剧情是不是太拖沓了,明天争取加快节奏!!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2章 征服   唐知综要猜到苏国良认为他大善人走投无路不得已求他的话,估计会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他唐知综怎么会是善人,苏国良真是白活到这么大岁数了。   然而他不清楚苏国良内心真实想法,猛地看苏国良伤心欲绝的哭穷卖惨,拿死威胁他,唐知综乐了,觉得苏国良故意拆台,明知他对年底先进生产队队长势在必得,故意挑事拖他后腿了,他没个好脸色道,“要死就去死啊,世界上总有人在挨饿受冻,个个都找队长,队长得忙成啥样啊,苏国良,你要记住,我唐知综是人民干部,不是人民养的牲畜,想要我干啥就干啥。”   他好心给苏国良出主意,“要死也别死太远连尸体都找不着,同村一场,你死前我帮不了你什么,死后帮你收尸还是能做到的。”   任何阻挠他奔向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都是敌人,对待敌人,能逼死他就别自己动手,唐知综不留情面道,“地球不会因为少了谁就不转了,苏家在生产队风评咋样你们心里有数,哪怕你们全家死了,没个人会伤心,顶多唏嘘两句而已,想拿死威胁我,呵呵。”   威胁他,苏国良用错了手段。   苏国良这辈子没在谁跟前卑躬屈膝过,是真豁出脸皮低声下气求唐知综的,却不知哪句话不合适惹恼了唐知综,赶紧摇头摆手的解释,“唐队长,我没有威胁你,我是真没办法了啊,粮食没了,儿子儿媳要供娃读书,我们......我们老两口......”   想到乱糟糟的局面,苏国良捂脸哭了出来,“是我没好好教孩子,让他走了弯路啊,唐队长,我家老四做得不厚道,我早该和你道歉的,但我抹不开面子,哪怕知道自己儿子做错了事,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哪,说到底,是我们的报应哪。”   苏国良平时爱吹牛,骨子里仍是淳朴的庄稼人,老四拐跑杜花儿后他没少骂人,奈何老伴护短言语多偏向老四,次数多了,他竟觉得不无道理。   试想,事情刚发生他就去叶家把苏卫军抓回来向唐知综道歉,哪儿会有现在的事儿啊。   唐知综不会和杜花儿离婚,他攒的钱能给老四重新找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苏国良这两天翻来覆去的想,都怪他们,作为父母没有给孩子树立榜样,没有教孩子懂礼仪羞耻,以致于走到这步田地啊。   “唐队长,你是好人,队上的人都说你做队长后,生产队各方面越来越好,我苏国良是个文盲,不懂怎么夸人,但我真心佩服你的,没有半点不尊重你的意思,包括卫山,狗蛋他们,我也和他们说,你是生产队的表率,要多多向你学习,跟着你的脚印走。”苏国良除了拍马屁没其他法子了,几个儿媳妇明确表示要养孩子给不了他们多少粮食,他不想死啊,以前年头不好他拼死都想活下来,现在年头好了,生活条件也好了,他更想活着啊。   拍马屁对唐知综来说不管用,但真要他看着苏国良这么大把年纪饿死他也做不到,这该死的善良,唐知综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真他妈善良。   他喊苏国良站起来,辈分不同,跪他干啥啊,他就算给粮也不是白给的。   “不是我说你们苏国良,在其他生产队,别说你寻死觅活不管用,就是真拿刀抹脖子也没人会管你们,也是我唐知综良心未泯...心善,尤其看你年纪和我老娘差不多,生儿育女已万分艰辛,老年又凄惨成这样.....”唐知综感慨,“算了算了,谁让我也为人子为人父呢,你家先紧着粮食吃,等学校走上正轨我让会计称些粮食给你们应急,但我话说在前头,我体恤你们是看你们年纪大,不想长辈操劳一辈子到头落得这样的下场,而苏卫军是死是活我不管的啊,他年轻,有手有脚,饿死也是他自个不中用。”   苏国良被苏卫军伤透了心,别说唐知综不管,他做老子的都不管了。   唐知综几句话下来说得苏国良老泪纵横,谁能想到,到头来愿意帮他们的是唐知综,亲戚朋友个个对他们避如蛇蝎,邻里冷嘲热讽,竟然是他最看不起的酒鬼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抹了抹眼泪,彻底哭成了泪人,“唐队长,我真的谢谢你,我也谢谢村民们,谢谢他们有眼光选了你啊。”   为人子,为人父,唐知综总能说到他心坎最软的地方,想想自己这辈子的生活,父母,孩子......   他哭得肝肠寸断,逢抬着木头来了人,小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攒口碑的机会唐知综自然不会放过,他装作无奈的摇头,声音凝重,“苏国良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去死呢,这么大年纪,经历多少风风雨雨难得国家太平有好日子过,哪能去死呢,我于心不忍,就说把保管室的粮食先拿些给他们应应急,也不是给了不还的,等几年他们家如果发达了就把粮食还了,如果...哎,那就算了吧...那么大年纪,我真不忍心啊.....”   “知综兄弟,你说得对,虽然我也讨厌苏家人,真看到苏国良这样也挺不是滋味的,我爸这两年风湿严重了,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他说他还想多活几年,多看看我们,多看看我们的国家。”战争年代的他们太苦了,能有现在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年轻时想都不敢想的。   “哎,你们理解就好,待会去村里你帮我和村民们解释解释,换作苏卫军他怎么死我都不管,但苏国良两口子,这么大年纪......”唐知综低着头,连连唉声叹气。   “知综啊,你做得对,四叔支持你,苏卫军身轻力壮,饿死是他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苏国良两口子在生产队多年,再混账也帮过人,这次你帮他们挺过去,村里人不会说你什么的,只会夸你好,夸你善良。”唐四斤也算个老人,老人们的心态大多差不多,他不同情苏国良,但真要他看着两口子过得那样凄惨,他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打仗那会,生产队的人很团结,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挨家挨户通知,从不会自己悄悄躲去山里。   老一辈的感情,不是下一代能体会的。   唐知综认真点头,“四叔,我懂的。”就像同班同学的关系,平时磕磕绊绊吵嘴打架,毕业后各自成家,再聚首总有份莫名的亲近感。   “嗯,知综,四叔觉得你是干大事的,论胸襟,你比你大壮哥开阔......”唐四斤毫不避讳的拿唐大壮比较,唐大壮没啥大毛病,就是太死板不懂变通了,今天的事儿落到唐大壮头上,肯定拿苏卫山他们几兄弟开刀,教训他们不赡养父母,不孝敬长辈。   但苏卫山他们得养儿子,虽说不交学费课本费,但本子和笔也是不小的开销,尤其他们孩子多,养起来就更花钱了。   左右保管室有粮食,就暂时借给苏国良他们吧。   唐知综考虑事情周全,也给苏卫山他们保留的颜面,为人处事确实比唐大壮强。   “四叔,你就别夸我了,我啊没啥经验,以后遇到事还得向你请教。”说到这,唐知综眨了眨眼,“不过四叔,胸襟开阔这个成语你都懂,看来扫盲成效还是有的吗,好好努力,争取下个月考试拿个前十成绩啊。”   唐四斤:“......”提起考试就紧张,考试前晚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天说话声音都紧张得发抖,前十成绩还是算了,他没那个命。   苏国良得到准话,心情平复了很多,大哭了场,胸口郁气通通散发出去,离开唐知综家时像换了个人,石林担心他去村里乱说话漏了馅儿怎么办,唐知综敲他脑袋,“好好锯你的木头,他要真聪明,就不是向我下跪了。”人都讲究体面,到现在为止苏国良和叶英都不敢把50块钱的事儿说出来,为什么?不就是不想再丢脸吗?   “石磊石林我和你们说啊,人有时候就得不要脸,死要面子活受罪是最蠢的。”   好好的怎么扯到面子上了,石林看向石磊,石磊摇摇头,催石林动作快点,学生多,需要大量的桌椅板凳,他们有得忙呢。   唐知综开保管室送粮的事儿在生产队传得沸沸扬扬,年轻点的不太懂唐知综心思,私底下说唐知综怂,苏家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儿还无怨无悔的帮他们,换作他们,不趁机踩几脚就是宽宏大量了,唐知综太软弱了啊,然而这些说法传到老一辈耳朵里,纷纷揪着他们耳朵骂,“唐知综怂,唐知综软弱,我看你们个个才是蠢货,苏国良两口子再招人恨但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知综帮他们怎么了,就你能耐就你有本事,你老丈人怼你几句怎么没看你怼回去啊,什么就知道嘴巴上说。”   老一辈心肠软,最容易心生同情,尤其是对同龄过得凄惨的人。   老人嘛,最怕的无非就是没人管,落得个没人管的凄惨下场,唐知综有情有义,做法甚是宽慰他们的心,值得表扬和称颂。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3章 挨打   不说借着帮苏家唐知综牢牢稳固了自己队长的位置,笼络了人心,桃花村小学开学了,早早的村里就热闹起来,村民们去草篷扫盲,孩子们则拿着本子和笔,成群结队的朝学校去,像早起的鸟儿,放开喉咙高声歌唱。   九月底的清晨有点凉了,孩子们套着草鞋,穿着洗干净的衣服,喜气洋洋的踏进校园,操场里有秋千,跷跷板,他们越过玩耍的区域,直直走向各自教室,白浩文他们跟着白杨跨进校园看到的就是教室门口几个翘首以盼的脑袋,面黄肌瘦的,看着就营养不良,和他们一块读书会被大院里的孩子嘲笑的。   他拉住白杨往前的手,仰头问,“爸,我们真的要在这读书?”   这地方还寒碜了,教室是泥做的,操场坑坑洼洼,比他的小学差太多了。   白杨看着挺喜欢的,光线明亮,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清新,环境清幽,很有读书的氛围,他满意道,“对啊,爸爸和这儿的校长说好了,你们小学都在这上。”不用花钱,算算3兄弟的学费课本费,能剩不少开销呢。   孩子们看是陌生面孔,有点认生的缩了回去,约莫耐不住好奇,偷偷趴到窗户边往外看,你问我我问你的询问操场里四人的身份。   年纪大的仗着自己多吃两年米,装作我很懂的表情说,“还用问吗,肯定是外村的呗,咱们学校招了很多学生,没看到昨天大壮叔回来喊人去公社挑课本的阵仗啊,几箩筐书,全是咱们的,丽华村啥时候有过那样的情况?”   其他孩子们歪头想想,貌似真是,唐大壮力气很大就只挑了小半箩筐书,回来被知综叔叔调侃了顿,后来安排好几个力气大的人才去公社把所有的书挑回来了,知综叔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黄金重,所以书也很重,大壮叔一个人都挑不动呢。   “要不要去问问他们是哪个班的,我看他们穿的像新衣服,脸比咱们白,是不是哪个生产队队长的儿子啊?”   在他们看来,生产队队长的儿子代表就是唐有钱3兄弟了,衣服干干净净没有补丁,皮肤白白净净的,不像他们,同样穿新衣服,给人的感觉仍然很脏,而眼前的3个人给他的感觉和唐有钱他们很像。   很有队长儿子的气派。   “应该是吧,管他是哪个生产队队长,到了咱地界就得听咱的...”   “你说什么呢,大壮叔说了进学校就不分外村和本村,同学间要好好相处,不能搞歧视,要不然就打烂你的屁股,你敢不听大壮叔的话?”   关于学校的纪律问题,昨天在草篷唐知综就说过,学校是读书学习的场所,不准使用暴力,更不能拉帮结派欺负人,要和外村人和平共处,这样下学期人家才舍得花钱继续读书,如果他们仗着是地头蛇就欺负外村人,外村人不来,学校向谁收学费啊。   没有学费哪儿有钱买课本,没课本还要不要读书啦?   说话的人瞬间没了气势,他敢不听吗,唐知综说到做到,谁不听话就打谁屁股,他爷爷说了,他敢在学校惹事,用不着唐知综打,他先揍自己一顿狠的。   白杨急着回公社做事,问窗户边的人,“唐队长来了没?”   几个脑袋齐齐望着远处,指着西边竹林,“那不就是大壮叔吗?”不远处的竹林外,唐知综身边跟着3个孩子,父子四人悠哉悠哉的走着,孩子们不由得羡慕钱大他们有个好爸爸,凡事不慌不忙,也不骂他们不打他们,哪儿像他们家的,不是打就是骂的,有时他们都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白杨转身,果然看到小路上的唐知综,他推了推浩文,“那就是桃花村小学的校长,爸爸找了他很多次才勉为其难收你们的,你们要好好表现,争取超过大院的人让他们对你们刮目相看知道吗?”   浩文没见过唐知综,就看他长得比白杨好看,心里不舒服,他爸是公社干部,气质怎么还比不上个农村人了,还有那3个小孩,笑得令人讨厌,他撇嘴,再和白杨商量,“爸爸,真的不能回公社小学读书吗,咱家真的没钱了吗?”   白杨点头,“是啊,没钱了,要不然爸爸舍得送你们来乡下吗?”白杨心里自然是舍得的,就说昨晚,得知浩文他们要来村里读书,他爸妈胃口都比往天好,说终于熬出头了,能过几年安生日子了。   可想而知三兄弟有多招人烦了吧。   白浩文眉头紧皱着,扒了扒书包,不想承认这个事实道,“那怎么有钱给我们买新衣服和新书包?”   白杨回答得干脆,“借的,等下个月有工资和布票要还回去的,你以为呢。”   好吧,白浩文不说话了。   唐知综看到白杨他们了,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白杨同志,这么早就来了啊,还有等会儿上课呢,不用太早到的。”他又看向心情不太美妙的3兄弟,笑着挥手,“是浩文浩武和浩兵吧,长得真像,往后你们就在这读书了哦,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找我,我是校长,学生有什么要求意见我都会虚心采纳的。”   白浩文侧身,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人,唐知综挑眉,得,还有情绪呢,不错,不怕你有情绪,就怕你情绪不够坏,他拍拍钱大的肩,“浩文和浩武是双胞胎,和你一个班,你们要好好相处,他们家离得远,遇到啥困难你要帮助他们知道吗?”   钱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在浩文眼里是极不情愿的样子,他哼了哼,“用不着你帮。”他是公社来的,啥没见到过啊,用得着乡下人帮?   儿子没礼貌,白杨觉得丢脸,重重拍了浩文后背一下,呵斥道,“好好说话,你看人家钱大像不像你,臭着张脸给谁看呢?”   白杨是很想和唐知综交好的,原因无他,秦爱国即将升去县里,公社书记极有可能是唐大壮,唐大壮从队长升到公社并没多少时间,为啥有能力做公社书记,不就是有个强有力的后背做支撑吗,他不是别人,就是唐知综。   桃花村生产队扫盲,唐大壮有功劳,交粮救济灾区,唐大壮起了带头作用有功,建小学唐大壮也出了力,纵观这几年公社干部的政绩,唐大壮是表现最突出的,而他又是秦爱国一手提拔的,秦爱国自然支持他做公社书记。   其实认真想想,唐大壮的功劳都是唐知综的,奈何他身份不够,只有算在唐大壮头上。   故而看儿子甩脸色,他毫不犹豫就骂了两句。   浩文不服气,“他脸色也没多好看啊。”板着脸给谁看呢。   唐知综捏捏钱大的肩,笑着解释,“他从小就这样。”   浩文:“......”他也从小就这样,正欲说话,他爸的巴掌又拍到他后背,白杨训他,“好好说话,知综叔是长辈,在家我怎么教你们的,出门就给老子丢脸,是不是不想读书,不想读咱就回去,文盲就文盲,反正又不是我逼着你们做文盲的。”   听到文盲,白浩文顿时焉了,摆出副厌世的表情喊,“知综叔。”   浩武和浩兵声音嘹亮的跟着他喊,“知综叔。”   “真乖。”要一见面就这样不就好了,皮孩子就是欠揍,唐知综嘴上笑吟吟的,“要钱大带你们去教室吧,待会还会有很多学生来,往后都是同学,要好好相处。”   唐知综心平气和的,白杨佩服得五体投地,换他才没耐心和孩子好好说呢,就是公社小学校长,哪次在学生面前不是摆出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嘴脸,他怀疑唐知综脾气这么好,震不震得住3个兔崽子。   之后,白浩文没再挑衅,乖乖跟着钱大进了右边中间教室,二年级的教室还没人,就钱大和双胞胎,刚进教室,白浩文老毛病就来了,喊着白浩武就要给钱大颜色看看,外边白杨和唐知综还在说话,浩武有点害怕,小声说,“大哥,要不算了吧。”   在别人地界,他们是打不赢的。   浩文气得摔书包,“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钱大找个中间位置坐下后就掏出纸和笔,埋头乖乖写字了,家里有很多书,偶尔唐知综兴起会教他们读,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但唐知综说拼音比划是基础,要他打好基础,不可操之过急,所以他决定默写遍一年级学过的字母,刚把本子铺开,桌上就多过来一只手。   钱大本来不想理会的,转而想起他爸昨晚交代的话,僵硬的张嘴,扯着嗓门大喊,“爸爸,浩文同学欺负我。”   白浩文没料到他开口就是告状,心虚地赶紧收回手,就看唐知综站在窗户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明明笑眯眯的,白浩文硬是觉得害怕,哇的声哭了出来,唐知综好笑的摇头,冲攥着拳头欲发作的白杨道,“你说你儿子胆大,我看他胆挺小的吗,你回公社吧,放心把他们交给我,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白浩文听得起了身鸡皮疙瘩,哭着要回家,白杨嫌儿子丢脸,生气道,“嚷着不做文盲的是你,要读书的是你,现在我送你来学校了你又要回家,你说说你到底还要咋样啊,你好意思哭,看看钱大,比你小呢人家都没哭,你丢不丢脸啊。”   唐知综为人他信得过,孩子交到他手上没问题,他说,“知综同志,浩文他们如果在学校不听话你尽管打,打伤了算我的,我还得回公社,傍晚来接他们啊。”   “你就忙你的事儿吧,浩文他们是你孩子,看在我两的关系上,我会好好栽培他们的。”   白杨又警告儿子几句,看时间不早了,这才赶紧离开。   白杨不在,白浩文他们就彻底没了靠山,又不认识人,意识到情形不对,倒是不再闹腾了,双胞胎和钱大同班,白浩兵和权二同班,没了哥哥们,浩兵和权二相处得很融洽,两人是同桌,会聊很多村里的趣事,还有课间出去荡秋千,和权二在一起不会被排斥,同学们会喊他们排队轮流玩。   荡秋千比打架好玩多了,浩兵很喜欢。   总体来说,开学的上午还是挺和睦的,直到中午放学,问题就来了,有的同学离家远,有的离家近,估计家长想了解孩子读书的情况,除了白浩文三兄弟,其他都回家吃午饭去了,而到下午上课时间都有些孩子没来,老师们是新手,害怕学生贪玩掉到河里或山沟里,焦急地找唐知综想个办法。   唐知综刚到学校,卢力就火烧眉毛的跑来,说哪个班缺多少人,“知综同志......”   “嘘...”唐知综纠正他,“请叫我校长。”若是有可能,恨不得全世界都叫他校长,多霸气多有权利的尊称啊。   卢力回过神,严肃认真的纠正称呼,“唐校长...”无比神圣缓慢的喊出三个字后,剩下就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哪,好多学生没回来,要不要让村民们出去找啊,出了事怎么办啊,他们家长找上门来我们怎么说。”   唐知综按住他肩膀,“卢老师,你是人民教师,遇事不要慌张,有什么事慢慢说,走走走,去办公室说。”   桃花村小学比丽华村小学最大的优势就是两面开窗,空气对流,夏天特别凉快,他坐到石磊为他量身打造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搪瓷缸,语速缓慢的说,“有什么事,慢慢说吧。”校长嘛,大抵都是这个样子的,要给人一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信服感,说话得慢,语速得平缓,最好不要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卢力急得汗水都冒出来了,“唐校长,到上课时间学生们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   唐知综半眯着眼,沉吟道,“这你不该问我,得去问他们自个。”   卢力挠头,完全没明白唐知综的意思,差不多20个孩子,真出了事不是闹着玩的,唐知综见他急得快抓狂了,安慰他,“不要着急,你要记住你是老师,不能慌不能乱,你一乱,班里的学生们都容易跟着乱了套,没准还在班里传些你的故事出来。”   他也读过书,学生间流传的老师八卦太多了,版本各式各样,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老师身上推理出来的?   孩子们推理能力超级强,说故事的能力更强,就卢力的表情,再去班级问其他学生几句,要不了半个小时全校就会传‘我们老师说我们班的谁谁谁掉河里了’,‘我们老师说班里学生被淹死了,明天就有人过来闹了,咱们学校估计都没法正常上课了’等等。   试想,刚开学就流出这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学校还要不要名声了?   “卢老师,你不要着急,我是校长,真出了事我顶着,你怕啥怕啊,继续回去上课,清点下教室的课本齐全不,甭管他们因为什么原因迟到,课本不能少。”唐知综很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先去检查那些珍贵的课本。   卢力点头,出去时仍然有些担心,唐知综不禁摇头,卢力还是差了点经验,这么点事就方寸大乱,以后真遇到啥事不得更慌,看来副校长不能要他做了,他看了眼旁边办公桌,为了不搞特殊,全校就一间办公室,几个老师都在里边,说话聊天啥的也方便。   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立着块牌子,没写名字,写的是几年级几班,他的视线落到四年级上,教四年级的是李怀玉,其实唐知综很看好李怀玉,人有钱,还大方,将来学校遇到啥困难的话,她挥挥手就把事情解决了,就是不知道李怀玉能力怎么样,有钱好是好,但要懂得处理学校的事情才行。   否则事事都要他这个校长出面,他会累死的。   上课铃声响了,唐知综起身走向四年级教室,李怀玉教的是语文,配合教五年级数学,学生们没有基础,她教得很慢,写汉子偏傍部首比划时直接教他们口诀: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从外往里,往外往里再封口。   教室里有几个位置空着,课本还在,唐知综站了会儿,又去其他教室外转悠,高年级上课情况还算不错,低年级就有点不在状态了,个别学生不专心,而白杨的双胞胎就在个别学生里,老师在讲台上说得唾沫横飞,双胞胎趴在桌上打瞌睡,唐知综很想不予理会,但看在白杨的面子上,对他儿子不负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他直接跨进教室,扣起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敲得他手指节疼,穷就是穷,再富有点直接扔粉笔头扔课本啥的都有魄力,哪用得着靠虐待自己的方式。   正想叹口气,就见双胞胎啊的声惊跳起来,不知梦着啥了,口水流了满嘴。   其他学生看他们这样,哈哈笑了起来,白浩文满脸通红,恶狠狠道,“你干啥?”白浩文生来就是城镇户口,而厂里有的孩子爸爸是城镇户口,妈妈是农村户口,自己也是个农村户口,每次说起户口,他们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慢慢的,他们也知道农村户口代表着不能吃供应粮,无形中升起种优越感,唐知综再厉害也是农村人,白浩文看不起他。   唐知综一改清晨的和颜悦色,沉着脸,不疾不徐的反问,“你说我干啥?”   不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白杨还以为自个不上心,所以他得上心啊。   他语调平平,白浩文不由得挺起胸脯,“谁知道你想干啥。”   唐知综拍他小身板,想说毛都还没长齐挑衅他,比他大几十岁的人都不是他对手,简直鸡蛋碰石头,找死。   随即想到自己是校长了,不能流里流气的,难得客客气气的说,“上课打瞌睡,顶撞校长,站教室后边听讲去。”   白浩文以为他会打自己,不成想突然来这么句,他耍横,“我就不。”他就不信唐知综敢拿他怎么样。   哇哦,教室里的学生们偷偷朝白浩文竖起大拇指,很棒,连唐知综都敢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种。   他们的眼神落在白浩文眼里就是赞许和羡慕,公社小学,每每有人和老师对着干,其他人就会悄悄拍手鼓掌,鼓励干得好,别以为仗着年纪大懂点知识想打他们就打他们,他们是城里人,长大了接父母的班吃供应粮的,不努力就别很多人强。   见同学们投来鼓励的目光,他索性直接踩上凳子,视线与唐知综齐平,耀武扬威道,“我就不,怎么了怎么了。”真不信唐知综敢打他。   唐知综嘿了声,朝讲台上的佟秋岩道,“这孩子挺会来事的啊,佟老师,拿根条条来好好抽抽他,顶撞挑衅校长,给我打。”   佟秋岩和冬梅的关系众所周知,想着他算生产队女婿,唐知综选老师时就选了他,佟秋岩教书水平如何他不知道,反正佟秋岩做老师后,冬梅全家看自己就像看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很让唐知综享受权利带来的快感。   男人嘛,虚荣心是必须要有的。   佟秋岩不赞同打学生,然而唐知综是校长,必须得服从校长安排,他出去找了根细竹竿,白浩文看他斯文,不像公社小学老师凶,笃定他吓唬自己不敢真动手,抬脚要往桌上站,腿没抬起来呢,佟秋岩的条条就抽了下来,抽在他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唐知综脸色也变得很严肃,“刚来就敢破坏纪律,以为不敢打你是不是,你是皇帝还是皇帝的儿子啊,不打你,以后谁要犯错照打不误。”打你怎么了,老子打了你还要让你老子拍手说打得好你信不信。   浩武看浩文挨打,不敢帮忙,老师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上课不打瞌睡了。”   看吧,杀鸡儆猴的效果多好。   佟秋岩打了很多下,白浩文疼得跳脚,偏偏又不敢还手,他算看出来了,他要还手肯定挨得更重,但要他像浩武那样低声下气认错他又觉得丢脸,屁股实在太疼了,疼得他很没骨气的哭了出来,最后迫于疼痛,他很没出息的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佟秋岩这才停下,“去后边站着听讲。”   唐知综张嘴,叹气道,“不用,坐着吧,长了记性就好,你们要知道,老师打你们是为你们好,父母省吃俭用送你们来读书是干啥,多吃碗饭会撑死,多攒点钱养老会亏死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不懂的回家问父母,明天我要听你们的答案。”   想要征服全校学生,就得征服他们背后的父母,这个有什么难的?   白浩文本来听唐知综喊他坐着听课以为他是看在他爸的份上,哪晓得坐下才知唐知综哪儿是帮自己,分明就是害自己,不知道自己现在屁股疼不能坐啊。   狠毒,恶毒,比大院里的任何都要恶毒。   有白浩文的例子在前,学生们乖巧了很多,没有人敢不听老师的话,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唐知综的灵魂发问,传到大人们耳朵里更是得到一片赞美声,不养儿的校长根本问不出这种话,只有真正做父母的人才知道这问题背后饱含了多少情感。   唐知综说得对,他真的是想打造个让家长们放心的学校。   冲着这点,比丽华村小学强太多了。   这个书,该读。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问小天使们小学是在哪儿读的书。   作者君小学在农村读的,老师打人,而且会扇耳光,但也会熬夜改作业,是真的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家长们都喊老师随便打 第84章 国庆   至于孩子挨了打,活该。   白杨看到儿子屁股上的痕迹,就是这种感觉,唐知综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为人端正,公事公办,不因为两人的交情就纵容孩子们不礼貌的行为,值得称赞。   白浩文脱了裤子,翘着屁股,要白杨去找唐知综麻烦,“爸爸,我看他就是故意针对我的,凭什么只打我不打别人,摆明了看我们不顺眼,是不是找你帮忙你没帮报复到我们头上呢,爸爸,你要帮我报仇。”   话刚说完,屁股又挨了两巴掌,白杨毫不留情的拍下去,啪的声分外响亮,白杨骂道,“打你怎么了,谁让你不懂礼貌,课堂上就赶站在凳子上朝校长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要我说,就该多打几下,回家不好好反省,竟想着告状,谁教你的。”   说着,白杨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白皙的皮肤瞬间通红,巴掌印清晰的印在上边,白浩文跳脚,白杨瞪他眼,白浩文害怕,乖乖老实下来,等白铁林他们回来,又扑过去继续告状,说自己在学校过得怎样怎样凄惨,老师怎么怎么虐待他等等。   他神神叨叨的怨念颇深,杨妈妈担心孙子被人欺负,就把浩武和浩兵叫过来问,浩武很想帮浩文说老师的坏话,但想到老师手里的条条,又给忍了,怯生生道,“老师也不是不讲道理,放学后同学们都回家去了,剩下我和大哥,老师怕我们走丢了,就在教室陪着我们,等爸爸来接我们他才走了的,我们的家庭作业都写完了呢。”   杨妈妈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很是震惊,“作业都写完了?”乖乖,孙子以前是从不写作业的,换个学校竟主动写作业不说,回家前还把作业写完了,她转身对白杨说,“桃花村小学的老师真不错,咱浩武作业都写完了呢。”   白杨扯着嘴角说,“知综同志是有理想抱负的人,待学生们温和亲切,你以为是啥地方呢。”   杨妈妈不好意思,今早送孙子们出门,她确实担心出事来着,但这么来看,乡下小学还是挺不错的,不像公社小学的老师,连个孩子都管不了。   白浩文告状的目的是不想再去读书了,听奶奶夸奖小学老师,他急了,翘着屁股要他奶奶看,杨妈妈心思都在孙子写完家庭作业的兴奋里,哪儿明白孙子的意思,弯腰提起他的裤子,温声教他,“把裤子穿好,有人来看到会笑话你的,听说你们老师是城里来的知青,文化水平高,你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争取把大院的孩子们都比下去给奶奶争口气知道吗?”   白浩文:“......”   “明天还要读书,晚上早点睡,想吃啥和奶奶说,奶奶给你们弄。”只要孩子们懂事,吃啥她都舍得买给他们吃。   白浩文郁闷得不行,冲回房间就不说话了,白浩武和白浩兵进屋,见他趴在床上生闷气,浩兵不能理解,“大哥,桃花村小学挺好的啊,有秋千,有跷跷板,还有弹弓,比公社小学好玩多了,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挨打的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白浩文脑袋枕着手,脸扭到旁边,“回到大院天家家户户都在吃饭,玩都没法玩。”   “我们不是在学校玩够回家的吗?”白浩兵不懂白浩文的排斥,他很喜欢桃花村小学,同学们团结友好,老师亲切和蔼,很好啊,就说放学,唐有权陪着他写作业,写完了两人去操场玩了很久,傍晚的操场半阴暗半明媚,很多人玩捉迷藏,斗鸡,热热闹闹的,比大院好玩多了。   白浩文翻了冷眼,哼道,“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懒得说。”   懒得说就懒得说,隔天还得去读书就是了,3兄弟中午不回家,午饭是杨妈妈煮的鸡蛋和白面馒头,在学校他们伙食算得上很好了,白浩文以为巴结自己的同学会很多,结果并没有,反而是唐有钱在班里特别受欢迎。   唐有钱学习认真,家庭作业完成得好,老师提问题时他每次都会举手,白浩文不平衡了,乡下土包子知道答案吗就举手,肯定知道老师不会喊他回答问题而故意做面子功夫的,他在公社小学读书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有时候外校的老师来班里听课,老师提前就和他们说上课每个人必须要举手,甭管知不知道答案都要举手,他常常是滥竽充数的那个,举手是给老师面子。   在他眼里,唐有钱这点和他很像。   成绩不好,每学期也就在外校老师听课时会举手的差生。   白浩文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差生怎么还会这么受欢迎,唐有钱的爸不过是个生产队队长,他爸是公社干部呢,公社干部的官比队长要大,他应该更受欢迎才是。   于是,在课间有几个男生喊唐有钱去操场斗鸡,他仰头呐喊,“我爸是公社干部。”   教室里寂静下来,所有人的都望着白浩文,眼神很是困惑,白浩文以为他们吓懵了,表情略微得意,“我爸是公社干部。”   同学们眨了眨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白浩文莫不是个傻子吧,公社干部就公社干部呗,有啥好炫耀的,人家唐瑞老子也是公社干部,没像他大声嚷嚷啊,因此他们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完全没因为这句话而有所表示,白浩文怒了,站起来拍桌,“和你们,我爸是公社干部。”   站在钱大桌边的男生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眼白浩文,低头和钱大说,“浩文同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上次课堂上挑衅老师,这次又突然大声喧哗,不像个正常人啊。   白浩文气噎,都说他爸是公社干部他们不懂哦,一群土包子,他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同学了,心里恨啊,郁闷啊。   “浩文同学。”   听到有人喊,白浩文眼神亮了起来,脸上仍摆出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什么事。”   “能不能不要在课间乱说话打扰我们玩啊,你看我们玩的区域都被其他班的占了。”   白浩文:“......”   课间休息时间本来就短,学校人多,要玩斗鸡得去操场占位置,要不然别人玩起来他们就没地了,就白浩文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3拨人一溜烟的跑过去了,秋千跷跷板也被占了,他们连玩的都没有了。   白浩文无语望天,偏头问浩武,“咱能不能想办法回去读书啊,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浩武瞄了瞄前后周围的同学,脑袋埋到桌下,小声说,“我觉得挺好啊。”读书到现在,他都没挨过打了,要在公社小学,早晚两顿打是跑不了的。   他声音像蚊子似的,白浩文听不清,“大点声,你说啥呢。”   浩武不想打扰其他同学,扯了扯白浩文袖子,“大哥,咱别打扰他们玩啊。”   白浩文:“......”妈的,课间休息都不允许大声说话,那要他啥时候说啊,他想回公社小学读书,太想了。   然而终归是奢望,因为看他爸每天和唐知综说话的表情就知道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完全忘记家里没钱的事儿了。   唐知综体谅他辛苦,叮嘱老师多照顾着点3兄弟,毕竟学校许多设施还不完善,得靠白杨拿钱呢,白浩文他们表现好,他才有底气和白杨谈啊。   小学开学有点晚,几天就到了国庆,学校师生全体放假7天,为了表示自己身为校长的义务,难得的,放假前唐知综召集全校师生开了次会。   就在操场上,一二年级的学生站左边,其他年纪的学生占右边,而唐知综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大声道,“知道国庆纪念日是指什么吗?”   学生们摇头,唐知综又问,“知道国庆纪念日为什么放假吗?”   学生们再次摇头。   “国庆纪念日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它纪念的我们国家独立的日子,是独立国家的标志,知道到今天,我们的祖国多少岁生日了吗?”唐知综抬起头,用老领导讲话的语气道,“我们的国家1949年成立,到今天已经24年了,也就说,我们的祖国24岁了,你们是小学生了,要深入了解我们国家的文化,节日,每个节日背后都有它的由来,每一种由来都成为我们国家精神文化传承的方式,我希望你们能把祖国的伟大精神传承下去,生生不息,让我们的祖国更强大。”   都是村里玩泥巴长大的孩子,啥时候被授予过这么重要的任务,个个都仰起头,认真又激动地望着唐知综,听他讲关于国庆纪念日的事儿,□□会举行庆典为祖国庆生,会举行阅兵仪式,军人是孩子们心中最崇高敬意伟大的人,尤其高年级的学生翻到那篇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多少人被感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投身军人队伍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做个守卫国家的军人。   从唐知综嘴里,他们仿佛看到了天门前隆重而威严的升旗仪式,军人坚不可摧的步伐,飘扬的五星红旗。   唐知综自认为很有良心了,别的学校国庆放假就是玩玩玩,而他为了纪念这伟大神圣的日子,特地要求老师必须给学生们多布置点作业,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没有什么比他们努力学习更好的庆祝方式了。   唐知综语言生动,不止学生们听入了神,便是老师们都听得热泪盈眶,仿佛在祖国24岁的生日这天,亲自到□□前参观了庆典,身临其境的感觉莫名令人振奋。   唐知综接着说,“我们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师生队伍,就该用我们独有的方式为祖国庆祝,国庆放假的事老师已经和你们仔细说过了,家庭作业也布置了,我希望大家伙别顾着玩,好好写作业,为祖国营造个上进的生日氛围,纵然万水千山,我相信祖国能感受到我们的祝福。”   他怕孩子们放假回家像脱缰的野马,假期后开学,状态又回到以前去了,学习没有进步,明年拿什么成绩招生,拿什么问家长们要钱,成绩始终是关键。   听到写作业是为庆祝祖国生日,就和阅兵的军人差不多,学生们亢奋了,发誓回家要好好写作业。   唐知综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光是鼓励还不够,还得规定好惩罚,他又说,“假期到校后我会要求老师仔细检查你们的作业,如果谁没有完成,老师手里的条条等着,谁态度敷衍,老师手里的条条等着,知道了吗?”   “知道了。”   提到条条,学生们就想起白浩文挨打的事儿,据说那天放学走路都不自然,老师不怎么打人,真打起来也不是几下就结束了事的,不写作业的下场会很惨。   有唐知综这番话,孩子们哪儿敢只顾着玩,钱大和权二回到家当天就把所有作业写完了,便是白浩文他们,回家吃了晚饭也不急着出门玩,老老实实拿出本子说写作业,把白铁林他们惊得不行,尤其是杨妈妈,孙子说在学校里就写完作业后她去大院里说,被几个碎嘴媳妇冷嘲热讽了番,暗指她吹牛。   乡下小学有什么好,白家就是爱显摆。   弄得杨妈妈很没面子,现在看三兄弟真真实实拿着本子和笔写作业,她坐不住了,推开门走了出去,明明想找人炫耀炫耀,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言笑晏晏和院子里聊天的媳妇们打招呼,“吃完饭了啊,怎么没看到春生他们啊,我家浩文说好多天没和他玩,想得很呢。”   院子里住的人多,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这几天都在议论白家把孩子送到乡下读书的事,当事人在,她们不好撕破脸,春生奶奶指着外边,“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嘛,你家浩文他们呢?”   杨妈妈故意大声叹口气,春生奶奶顿时来了精神,按耐不住喜色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5章 对象   院里的人都在议论白家送孩子去乡下读书的事,白杨是公社干部,公社小学校长都得托他办事,白铁林又是办公室主任,全家人都是正式工,养3个孩子完全不是问题,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孩子送去乡下了呢?   大多数人想问题爱往阴暗的方面想,首先怀疑孩子是不是做错什么事送到乡下避难去了,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但白浩文多大,再做错事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又猜是不是白杨犯事了担心拖累儿子把他们藏到乡下,几天过去了,白家没露出什么端倪,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会儿看杨妈妈愁容满面,老太太们八卦心被勾起,纷纷露出姐妹情深的担忧来,眼神却亮晶晶的,“白杨妈,怎么了啊,没事,你和我们说说,我们保证不出去乱说。”   杨妈妈心底冷笑,院子里谁家有芝麻大点事哪次不是闹得人尽皆知收场,鬼才信她们的话。   她又叹气,“哎,也不算啥大事,就是我家浩文他们哪...”看众人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杨妈妈赚足了眼球,唉声叹气道,“我喊他们出来玩,他们说要写作业,死活不出门,你们说咋办哪。”   “啥?”老太太们满脸不相信,白浩文他们什么性格,读书起就是班里最让老师头疼的,不认真听讲,不写作业,老师上门家访过好多次都没用,白铁林和白杨抽断多少棍子啊,没用,双胞胎就是不写作业,怎么打都没用。   这样的人会突然闷在屋里写作业?怕不是做梦吧。   杨妈妈知道众人心底想什么,她焦急道,“是不是很神气,我和他爸还说呢,打都打不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写作业,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你们要不要帮我去看看,天快黑了,帮我劝他们出来走动走动,作业明天写也来得及吗。”   不等她说完,老太太们已经起身朝白家门口走去了,别说,三兄弟还真在写作业,脊背挺得直直的,手里的笔一直写啊写的。   春生奶奶酸了,清着喉咙喊,“浩文,你们在写作业吗,怎么不出来找春生玩啊?”人都有虚荣心,别人家的孩子玩不碍着自己啥,但别人家的孩子认真读书而自家孩子没心没肺的玩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春生奶奶又去喊浩武和浩兵。   浩文回头看了眼门口站着的老太太,嘴巴歪了歪,玩啥玩啊,作业写不完去学校是要挨打的,他已经当着全班人的面丢过一次脸了,可不想有下一次。   “邱奶奶,我不玩,我得写作业,我们校长说了,国庆是祖国生日,我们好好写作业就是对祖国最好的祝福。”   春生奶奶又酸了,几天时间怎么听浩文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啊,像换个人似的,难道醋厂新来的小唐说的是对的,白家送孩子去乡下读书是那儿的校长管理得好,能想到办法鼓励孩子们主动读书学习?   白家啥时候认识那号人的,她们怎么不知道。   看来白家是故意瞒着她们的,是怕自家孙子跟着去把浩文他们比了下去?   几句话的功夫,众人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春生奶奶不死心,又说,“浩文啊,晚上光线不好写作业伤眼睛,你奶奶害怕你们眼睛出问题,要我过来劝劝你们呢,春生和其他人去街上玩了,你们去找他啊。”   浩文埋着头,边写作业边说,“家里不是有煤油灯吗,点煤油灯就看得见了。”说完,扯着嗓门喊人,“奶奶,奶奶,点煤油灯。”   杨妈妈就站在门口,听到孙子喊,声音特洪亮的回道,“来了来了,奶奶这就给你们点煤油灯啊,要啥和奶奶说,奶奶都给你们买。”孙子们的表现可算要她扬眉吐气了一回,她孙子以前成绩不好不写作业咋滴,没准是老师和校长没有问题,要不然怎么换个老师她孙子就乖乖写作业了?   想到家访时老师说的话,她只觉得讽刺,明明自己有问题还怪大人没教好,下次遇到公社老师,非好好说说她们不可。   她进屋点煤油灯,门口站着的老太太脸色都不太好看了,白家孩子怎么就突然醒事了,没道理啊,想想自家孩子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玩,比勤奋就比白浩文他们差了,又在门口站了会儿,白浩文他们全神贯注的写作业没有再说话,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剩下铅笔划过本子的沙沙声,老太太们只觉得胸口堵着气,转身就出去找孩子去了。   玩啥玩,白浩文他们都在写作业呢。   不无意外的,这个晚上,几乎所有小孩子都被家里批评了,要他们好好向白浩文他们学习,别整天就顾着玩玩玩,成绩不好丢他们的脸。   院子里气氛有点变了,前几天还暗中叮嘱孩子不和白浩文他们玩的,今天就通通跑到白家找白浩文他们玩了,奈何白浩文满心记挂的是作业,脸上并没觉得多欢喜,吃了早饭就拿出作业开始写,偶尔和伙伴们说几句,孩子们觉得无趣,待在家里多闷啊,真不知道白浩文怎么想的,而且看白浩文写的拼音和汉字是一年级学的,更觉得没劲了。   回家向大人抱怨,“白浩文有啥牛的,都留级了,我看他写的作业都是我们一年级写的,现在都不写了。”   大人们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私底下又嘀嘀咕咕了,借着闲聊时又在杨妈妈面前提了提,“浩文浩武是不是留级了啊,我家春生说他写的是一年级作业,照理说,他们该读二年级了啊。”在大人们眼里,留级的学生真的是成绩超级差的那种,期末考试不超过20分的才会被学校要求留级。   双胞胎在公社小学,语文数学都是20多,打着擦边分数过的,怎么去乡下还留级了呢?   杨妈妈心头骂她娘,嫉妒就嫉妒,用不着挖苦人,她抬起下巴,高傲的说道,“要不怎么说浩文他们像变了个人呢,知道一年级的课本没好好学,现在趁着时间复习呢,老实说,我看他找一年级的课本也纳闷,问他,你们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众人摇头,又不是时时刻刻竖着耳朵听她家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哪儿知道白浩文怎么回答的。   杨妈妈双腿合并站直,学白浩文的语气说道,“我们校长说了,学习和建房子差不多,刚开始打的地基,地基牢固了建的房子才稳固,我现在刚读二年级,不巩固好学过的知识,以后新知识越来越多,脑子就会乱成一团,就像摇摇欲坠的房子,随时会坍塌。”   想起孙子的话,杨妈妈是满脸骄傲,去了桃花村小学,孙子说话有条理有逻辑,和大人差不多,不是她夸张,就拿院里的孩子比,没有哪个孩子说得出这番话来。   白杨没有看错人,桃花村生产队队长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   有机会真想见见他。   明天就是王家儿子媳妇,他媳妇就是桃花村生产队的,据说是唐队长侄女,不知道唐队长会不会来送亲。   院里有啥喜事都会提前通知请客,她们家也是随了礼的,照理说到现在王家亲戚已经有上门帮忙准备明天酒席迎亲的了,但到现在好像没看到王家亲戚上门,倒是白杨他们过去帮忙了,杨妈妈问院里人,“富贵结婚不请亲戚?”   春生奶奶正回味她话里的意思呢,听她突然转移话题,好奇的看向王家大门,小声道,“好像闹掰了,小唐和富贵媳妇是堂姐弟,小唐进醋厂,王家亲戚怀疑是王家背后帮的忙,骂他们胳膊肘往外拐,本家侄子不帮去帮外姓人,王家亲戚没个人来。”   杨妈妈不知道还有这事,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唐进醋厂明明是白杨爸帮的忙,和王家有屁的关系,王家亲戚太不要脸了吧。   说到小唐,春生奶奶记得白铁林帮他找的关系,不由得问杨妈妈,“话说你们和小唐啥关系啊,白主任到底为啥帮他啊。”   要知道,有个正式工名额全厂挤破脑袋都想拿到,尤其干了几年的学徒工,就盼着这个机会转正,结果被白铁林拿走了,为什么近段时间白家不受欢迎,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白杨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乱说,免得有人小题大做去举报她们,杨妈妈只说,“能有啥关系啊,白杨和小唐叔关系不错,很多年前就托白杨问问有没有机会进醋厂,直到小唐大哥结婚白杨也没帮上忙,挺不好意思的,这次有机会,白杨就要他爸试试有没有法子,谁知就成了呢。”   这话有真有假,春生奶奶听出她有所保留,追问,“白杨和小唐叔是啥关系啊,逢年过节来过你家吗?怎么我没见到过啊。”   “我们屋小,自家亲戚朋友来串门还好,外边朋友就有点带不进家门了,所以小唐叔没来过,这事你问小唐啊,那孩子实诚,你问他他就会说的。”杨妈妈把问题抛给唐石森。   春生奶奶撇嘴,实诚是实诚,但嘴巴严得很,想从他嘴里听到点他家的事儿比登天还难,他不说谁都别想撬开他的嘴。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王家娶媳妇,亲戚不来,咱邻里得帮衬着把酒席办了。”杨妈妈不想和春生奶奶多说,朝王家门口去了。   王家就富贵一个儿子,办得很隆重,而桃花村,唐知军和周凤也是有心大办,提前就把肉买回来了,请了很多亲戚朋友。   村里谁家办事都是到处借桌椅板凳,照理说唐知军该最先借几个兄弟的,结果并没有,他把借桌子凳子的事交给王麻子,王麻子没去几个兄弟家,唐知综家的家具日后等着卖钱的,谁借都不会借,唐知军不来他自然乐呵,而唐老四唐老五就有点不舒坦了。   尤其唐老四,他和唐知军感情很好,从小爱跟着唐知军疯跑,分家后也经常在走动,不知怎么回事,唐知军突然和王麻子亲近起来,每次见着他表情都不太好,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唐知军了,偏偏九月高翠华跟着他们住,听到他说唐知军高翠华就甩脸色,搞得他没找着机会问问唐知军,这次王麻子借桌子绕过他家,他直觉里边有什么事。   他想不到,只有来问脑袋瓜最聪明的唐知综。   唐知综家堆了很多木头,用不上的劈成柴码好堆到柴篷,醋厂放假,石森过来给唐知综干活,而石磊和石林仍然忙着做学校需要的书桌凳子,唐老四坐在堂屋里,愁眉不展道,“我是真想不到哪儿得罪二哥了,老幺,你帮我想想。”   说实话,知道唐知军需要桌子,不等王麻子来他就把桌子腾出来了,本来是要自己扛到唐知军家的,就蹲个茅坑的时间,王麻子越过他家直接走了,提都没提桌子的事,他媳妇说唐知军是有了个吃供应粮的女婿瞧不起他们了,他觉得不是,唐知军不是那样的人。   兄弟两有罅隙唐知综哪儿知道原因,和唐老四说,“你自己问问他不就行了?”   这种事情唐老四哪儿问得出口,“老幺,二哥向来对我不错,我要是做错了,我请他吃饭好好赔礼道歉,直接找二哥问,他要怎么回答啊。”唐老四骨子里还是很亲近唐知军的,他和唐知军的感情要比和唐知国好,因为分家,他和唐知国闹掰了,还是唐知军多次劝他和唐知国和好呢。   “不问你想怎么办,直接请他吃饭就吃呗,不过记得叫我,我最近手头紧,好几天没吃肉了。”小学开学后他就没买过肉,为啥呢,怕太嚣张遭人盯上,决定缓缓,过段时间再说。   唐老四:“哎,也不知道二哥会不会来,他好像真的......”   “他不来就不来,咱多吃几块肉不好啊,我说四哥,你能不能别想太多,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都是兄弟,别像个娘们似的为丁点事斗得你你死我活的。”唐知军聪明,不问他们借桌子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用不着刨根究底的。   唐老四仍然愁苦不已,“我就害怕做错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做错就做错呗,都是兄弟,我相信二哥这点包容心还是有的,你真要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帮我多盯着五哥,我看他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干些啥。”唐知综今早发现唐老五有问题的,大清早的,唐老五像个傻子似的冲进他家院坝,咧着嘴傻笑,笑着笑着又抿唇皱眉,活脱脱的大傻子,这样就算了,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围着他转悠,一副‘我很饿我想吃东西但是我又不知道吃什么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的表情,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看得唐知综反胃,直接问他有啥事,有事说事没事走人,别在他跟前晃得他眼睛花。   也是最近忙,没问唐老五找对象有没有啥收获,但要他对着张虎虎生风的五官硬拗成怀春少女的唐老五聊感情,想想就起鸡皮疙啊,后来石林来,他问石林知不知道唐老五的事,石林天天给石磊打下手没怎么去外边,根本不清楚唐老五的事儿。   唐知综反复琢磨了遍唐老五表情,怀疑他不会又和谁家媳妇勾搭上不敢和他说吧,真要是那样,真的要把唐老五劈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就被他毁了,非揍得他鼻青脸肿不可。   看他面露凶光,唐老四缩了缩脖子,“老五没干啥,就跟着四叔他们去山里砍树,妈前天收拾衣服他还过来帮忙了,笑容满面的。”   唐知综心想,没事装孝子,肯定有事,唐老五如果敢勾搭有夫之妇,他就把他腿给宰了,免得到处祸害人。   “你看他和哪个女同志走得比较近?”唐知综磨着牙,大有冲进灶房拿刀的冲动了。   唐老四咽了咽口水,“都还好吧,他性格开朗了很多,遇到谁都能聊两句,加之头发长出来了,像个普通人了。”看唐知综脸色不对劲,他认真想了想,“真要说的话不是没有,隔壁生产队的周寡妇你还记得不?他丈夫跟人去石场干活被打死的那个,我看老五和她好像走得很近。”   周寡妇?唐知综脑子里没这号人。   唐老四掩嘴咳了咳,朝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就是偷偷来村里看你的周寡妇,想和你组建家庭来着,咱妈没答应。”   唐知综:“......”对他下手不成就拿他兄弟开刀,好样的,给他等着。   “你去把五哥叫过来我问问,他想娶媳妇是回事,但总不能好的坏的都往手里攥吧,把他喊过来我问问。”以唐老五那恨娶的性格,不谨慎点就得上当受骗,他自己娶个骗子回家没关系,不能骗自己的钱,还不能抹黑自己名声,先进生产队队长要是丢了,他就跟唐老五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   妈的,自己劳心劳力的扫盲,建小学图个啥啊,不就图个升官发财死老婆...多挣钱吗,事业上升期要被唐老五拖下水,真他妈憋屈。   看来得抓紧时间给唐老五找个媳妇安生过日子,免得他拿着自己承诺到处拈花惹草招惹是非。   搜刮了遍所认识的单身未婚女同志,突然,脑子里灵光乍现,真的蹦出个合适的人,哇哦,和唐老五简直绝配!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6章 人设   唐老四是来找唐知综想想唐知军为什么不待见他,临走给自己揽了这么个活,烦上加烦,传话给唐老五后,左思右想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谁家办事不是兄弟朋友帮忙,美丽结婚,他做叔叔的像个甩手掌柜,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决定硬着头皮去找唐知军问个清楚,他有不对的地方唐知军尽管批评,他虚心接受,别因为丁点事就疏远陌生了。   美丽明天出门,现在家里正是忙的时候,几个媳妇帮着洗菜切肉,唐知军招呼着周凤娘家亲戚,顺便安排人帮厨师打下手,唐老四站在院坝里,像个外人格格不入,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喊了声,“二哥,有没有啥是我能做的?”   唐知军偏头看是他,表情愣了下,随即脸上绽放了个笑容,看在唐老四眼里,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老四来了啊,找凳子坐啊,没啥事了。”唐知军还像从前爱笑,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唐老四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素来不是个会管理自己表情的人,尴尬地望着唐知军,说道,“王麻子挨家挨户地打招呼说借桌椅板凳也没到我家来,我特意来问问,桌椅板凳够了没,没够的话我回家扛来。”   “不用不用。”唐知军递给旁边男人一支烟,偏头和唐老四说,“桌椅板凳都计划好了,晚上你们直接过来吃饭就行,你和老五他们也说说,我太忙了,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村里嫁女儿请客吃两顿,新娘早上出门,因此早上是正席,头天晚上主要是宴请远道而来的亲戚,队上随礼的人家唐知军都已经通知过了,唯独落下唐家兄弟,唐知综如果在肯定会骂唐知军小肚鸡肠不懂礼数,唐老四老实憨厚哪儿听得出唐知军的言外之意,还以为唐知军是真的忙,又问有没有他能帮忙的地方。   唐知军:“老四,咱是兄弟,真有啥需要我还能不向你开口?你最近天天去山里砍树也累得不轻,难得有空好好休息两天,我这人手够的。”   虽然唐知军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唐老四认定唐知军不像以前了,本来是想好好聊几句的,奈何人多,他觉得难为情,而唐知军还有客人招呼没有时间和他闲聊,偌大的院坝又剩下他在那杵着找不着事情干。   而且周凤娘家亲戚和他又不熟,尬聊也聊不起来,逼不得已又去了唐知综家。   刚到水池边,里边就传来唐知综暴跳如雷的声音,“我让你别勾搭有夫之妇,死了丈夫的就不是吗,那周寡妇是什么人,养了2个好吃懒□□偷鸡摸狗的儿子,你是多嫌日子清闲啊,竟招两个便宜儿子给自己惹事是不是?”   比起唐知综的骂声,唐老五的声音显得底气不足,“周寡妇还好吧,她偷偷给我馍馍吃,还邀请我去她家吃晚饭,老幺,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头次有人请我吃肉呢。”   “所以你是去了?”唐知综气得想揍人,他对周寡妇的印象仅限于死了丈夫恨二嫁而已,但石林告诉他,周寡妇不是啥好人,经常和村里的男同志眉来眼去的,听她们村的人说,半夜有男人从她家出来,这就算了,毕竟谁都有需求嘛,但石林还说,周寡妇两个儿子心思不正,经常偷邻里东西,明明人赃并获被抓住还死不承认,嚷着要去公社找妇联干部举报,说村里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恬不知耻的程度令人发指。   这样的人搬到桃花村生产队,不是给他找事吗?   看唐老五缩着摇头,他又问,“你们睡了没?”   “啊?”唐老五反应过来,脸红了个彻底,害羞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周寡妇请他吃晚饭他都没去,那时高翠华跟着他,煮饭洗衣服啥的都是老太太在做,如果煮了饭他不回家吃,老太太不得和他闹啊,因此他没去。   唐知综很是怀疑他的话,“真没睡?”   唐老五指天发誓,“没,真的没,我两清清白白的,妈提醒过我的,你是生产队队长了,不能做给你招黑的事,我循规蹈矩得很呢。”   “呵。”唐知综冷哼,“最好是这样,你别和周寡妇搅着了,安生待着,过年我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媳妇。”看来就不该让唐老五自个解决这么大的事,世上女人千千万,偏偏挑个满身漏洞的,要人命哦。   唐老五扁了扁嘴,看唐知综气得不轻,有话又卡在了喉咙,直到看唐老四进屋,胆子好像大了点,深吸口气说道,“老幺,周寡妇说想嫁给我,不要任何彩礼,你觉得怎样?”   唐知综好不容易咽下的火气又来了,“你说怎么样?”   唐老五瞄了眼唐老四,蹙着眉如实道,“我觉得挺不错的,她想要个丈夫,我想要个媳妇,组建个家庭不是挺好的嘛,况且我没儿子,她儿子就是我儿子,好好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等我老了他们总不会不管我吧。”   还在痴人说梦呢,唐知综抓起搪瓷缸就想朝唐老五砸去,又怕把搪瓷缸砸坏了,硬生生给忍住了,讥笑道,“他们不管你又怎样?”   唐老五回答不上来,心想人心都是肉做的,他掏心掏肺的把他们当亲儿子,他们不至于没良心吧。   看他闷着头思考,唐知综懒得和他多说,“赶紧和周寡妇掰了,找媳妇的事儿先搁着。”说完,就听旁边唐老四长吁短叹,唐知综烦闷,“你又咋了?”   “二哥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幺,你说......”   “别我说,你俩的事儿你俩自己理掰去,没事就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了。”唐知综再次警告唐老五,“周寡妇的事给我处理干净了,否则别怪我收拾你。”他拎起拳头,作势要打唐老五,表情狰狞,硬是吓得牛高马大的唐老五变了脸,害怕得直点头。   唐知综喊石林把他们轰出去,唐老五的事算给他了一个教训,答应别人的事不想做直接拒绝,要不然就趁早,否则拖着迟早会拖出更大的问题来。   想到自己为先进生产队队长累得心力交瘁,唐知综后悔啊,高翠华怎么就允了唐老五这样的条件呢,唐老五投票给唐知军两人也算平手,自己没输,就算唐知军做了队长,他这个做弟弟的也混得不会差啊,怎么就把自己逼成这样子了啊。   真的不划算,吃亏吃大了。   石林回来就看唐知综愤怒地捶桌子,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幺叔,和五叔生啥气啊,我看他就是年纪大想找媳妇想疯了,什么样的人都入得了他的眼,周寡妇不是啥好人,真嫁过来,没准不出半个月就给他戴绿帽子了,要我说,有那样的媳妇不如没有呢。”   就像唐知综,幺婶在家他啥时候轻松过啊,除了挨骂就是挨骂,幺婶走后唐知综过得多轻松啊,有钱就买酒,没钱就赊账,想啥时候回家就啥时候回家,逍遥自在,说实话,他挺羡慕那样的生活,无忧无虑,不用为任何事发愁。   唐知综捶几下情绪发泄完了,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和石林说,“你五叔挺干练有主见的人,怎么就在娶媳妇的问题上失了理智呢?”难道爱情让人癫狂?纵观酒鬼记忆,他和杜花儿也还好啊。   “是啊,我记得分家他可干脆了,卷起铺盖就走人,我爸喊他房子没盖起来前住家里,他没答应,宁肯去晒场睡都不肯在家里多待。”石林对唐老五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余秀菊提出分家,唐老四和唐老五拼了命的反对,和他爸吵得面红耳赤,没有唐知军在中间打圆场,恐怕会打起来。   后来高翠华同意分家,唐老四和唐老五二话不说就搬了出去,往后很长时间没和他们说过话,路上碰到也像仇人似的,他记忆里,唐老五是很有血性的人,和现在这个结婚狂完全不同。   难道人老了观念性格会转变?   石林不清楚唐老五变化的原因,问唐知综,“幺叔真的要给五叔找媳妇吗?”不说唐老五性格德行,就常年剃光头的印象,恐怕周围没有女同志肯嫁给他吧。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唐老五就是个和尚,哑巴和尚。   “是啊,不然要他自个找吗?他眼神啥样你也看到了,找个歪瓜裂枣的我不管,但品德得没有污点。”唐知综脑子里已经有了人选,接下来就是给唐老五打造个好的人设了,唐老五硬件不错,就是脑子过于迂腐,说话不懂讨女同志欢心,不过慢慢来,反正像他那个年纪,多等两年也没啥。   唐知综拿出本子和笔,想着给唐老五弄个什么样的人设,霸道总裁是不可能的,中央空调他也不行,温柔善解人意他又不是,在所有好的人设里,唐知综最后选了痴情硬汉人设,唐老五身材不算胖,但浑身都是肌肉,在这个营养不良的年代算个硬汉了,至于痴情,慢慢来呗。   其实找媳妇的招数和找富婆的招数差不多,主动出击是前奏,中期扬长避短展现自己人格魅力,后期收网。   他列了个步骤,害怕唐老五不懂变通,又在每个步骤下写了具体的操作过程,比他做笔记还认真,就这样唐老五都搞不定对方的话就单身一辈子吧。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足足写到傍晚,石林说唐知军喊吃饭了他才搁下笔,叠起纸张放进床头抽屉里。   钱大他们收拾了院里晒的柴火,酒幺推着石磊给他做的竹轮车,问唐知综,“明早堂姐夫来会给我红包吗?”他记得堂嫂黄玉儿嫁过来就给他们红包了的,结婚都要给红包。   “不给你就问他要,多要几个,你堂姐夫是镇上的,不差钱。”唐知综在占便宜的事儿上素来得心应手。   酒幺高兴地欢呼了声,又担心,“他不给怎么办?”   “爸爸在,他敢不给。”   石林朝酒幺投去羡慕的眼神,他也想要个这样的爸爸,记得他表哥结婚,想问表嫂要个红包,不等他张嘴要呢,就被他爸骂了顿,说表哥结婚本就花了很多钱,自己是表弟要多为表哥着想,多大的人了还要红包,不害臊啊。   天知道他从小到大多羡慕收红包的人,他记忆里唯一一次收到红包还是他幺叔结婚,他幺叔和幺婶挨桌敬酒,挨个给小孩子发红包,轮到他们时,他爸仍然说不要,是幺叔死活塞到他手里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幺叔说的话:“别人孩子都有,我亲侄子咋能没有啊,石林,拿着啊,拿着买糖吃。”   虽然事后他的钱就被他妈收了,但也是他幺叔给的钱。   想到以前,他扯了扯唐知综衣服,唐知综不解的偏头。   “幺叔,你啥时候再婚啊,我是你侄子,你得给我个红包啊。”   唐知综:“......”   有钱自己花不完是不是,非得找个人回来帮着花?唐知综压根没有结婚的想法,穷的时候不会有,富裕了更不会有。   他们到的时候很多桌子都坐满了,帮忙上菜的是队上的女同志,见着他都热情的打招呼,李大娘凑过来,“怎么现在才来啊,最左边桌子专门替你们占的,赶紧坐着吧。”李大娘越看唐知综越欢喜,不仅仅是唐知综能干,而是唐知综很懂照顾人的情绪,平时猪场干活的谁家有个事请假都会扣工分,唐知综做队长后,她们悄悄和他打声招呼,耽误半天啥的完全没事,比唐大壮有人情味得多。   故而她来帮忙时就留意着桌子,知道唐知综爱干净,左边桌子摆在外边的,地势高,地面干爽,不像院坝里湿哒哒的,踩着黏糊得很,因此她来就喊孙子们去占着,不道德就不道德,唐知综高兴就行了。   唐知综瞄了眼最左边坐着的几个小孩子,冲李大娘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娘人好。”   从他家过来有点远,很多桌都坐了人,而唐知综不爱和不熟的人同桌吃饭,为啥呢,懒得应酬,你不说话吧人家说你做干部后高冷看不起人,要搭理他们吧,唐知综又嫌累,能自家人坐是最合适的了。   “你是美丽叔,照理说该坐主桌的,但我看知军好像有其他安排,哎,你们兄弟.....”李大娘隐隐知道唐知军不待见唐知综的原因,不就是自己没做上队上心里不痛快嘛,可事情都过去了,唐知军还借题发挥,终究不够大方。   唐知综顺着李大娘的视线看向主桌,没想到黄木匠竟也来了,他歪头看向石磊,“你老丈人也来了?”   石磊哪儿知道黄家的事,上回闹掰后就没往来过了,他也纳闷黄木匠会在,想了想,说道,“美丽的家具是我老丈人做的,二叔人情好,估计是他请的吧。”   唐知综问他,“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看黄木匠剥着花生笑容满面的样子他就好笑,犹记得上回被他气得嘴唇乌青脸颊抽搐的情形,抵了抵石磊,“毕竟是你老丈人,过去打个招呼。”   石磊有点不情愿,然而唐知综这样说了,不过去好像不行,“幺叔,你给我占个位置,我打个招呼就过来。”   “去吧,我在这等你。”   石磊朝着主桌走了过去,唐知综看到黄木匠脸上的笑快速消散下去,嘴唇慢慢抿成了弧度,他乐呵了声,喊上钱大他们朝着最左边位置去了。   唐老四他们和唐知国他们坐在同桌,看到唐知综后,唐老四想过去坐,再和唐知综说说美丽结婚的事,路上他和老五讨论过了,唐知军不高兴的原因应该是礼钱,他们几家随的礼是差不多的,村里人随礼都是这样来的,关系差不多的几家人私底下会偷偷商量,以防哪家随多了害其他家没面子,尽量在礼钱上保持一致。   美丽结婚前他们问过唐知综,唐知综随多少他们就随多少。   现在想想,唐知综和唐知军关系不好不坏,他们不同,他们和唐知军向来走得近,跟着唐知综随似乎有点少了,就像石磊结婚,唐知综顾及石磊是唐家晚辈最大的,礼钱给的很多,同样的,美丽和他们肯定比和唐知综亲近,他却没有多给点礼钱......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唐老四犹豫要不要添点钱,免得唐知军心里膈应不爽。   又怕唐知军说他早干嘛去了,刚开始不多给点,中途补钱,哪个叔叔是像他这样的?唐老四很是苦恼,脑袋挠破了都想不到办法。   而唐老五满心都是怎么和周寡妇保持距离的事,没注意唐老四纠结挣扎苦恼的表情,兄弟两神色都不太对劲,看在其他人眼里颇有唐知军和他们关系不和的意味,媳妇们没打听唐家发生啥事,倒是几个没结婚的女孩窃窃私语八卦唐家的事。   20岁不到的年纪,正是爱攀比的时候,美丽随周凤嫁到唐家来后就穿得好吃得好,婆家又是镇上的,少不得招同龄人眼红嫉妒,这下看唐家人表情不对劲,不得可劲往坏里想?   不过她们并没引起太多人注意,酒席体面,唐知综吃得满嘴流油,整桌菜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权二和酒幺肚子胀鼓鼓的撑了起来,酒幺说,“爸爸,我们家啥时候也能顿顿吃这么多肉啊。”   唐知综擦了擦嘴巴,他也想啊,但环境不允许,人人都节衣缩食的年代,他要太张扬会死很惨的。   “等着吧。”唐知综说,“等再过几年就好了。”   70年代家家户户都这么过来的,到了80年代,环境变了,他就请个厨师回来,顿顿吃好的。   但问题又来了,80年代农村条件并不算多好,找得着符合他口味的厨师吗?   妈的,好像又是个问题哦。   石林也吃撑了,摸了摸肚子,后仰着身体道,“酒幺,咱们算好的了,我啊,就想保持隔几天吃肉的频率就好,其他不敢奢求太多。”   唐知综抬头,看石林一脸满足的样子,眨了眨眼,嘿嘿笑了,“石林,你不是觉得幺叔偏心石磊和石森不管你吗,幺叔可算给你找着合适的事情干了。”   做厨师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87章 蹊跷   厨师最关键的就是菜谱,他没有但酒鬼有啊。   酒鬼仍然在死亡边缘徘徊不咽气,没准就是等机会帮侄子找准未来的发展方向再离开呢?尽管他眼里酒鬼不是个会操心侄子前程的人,谁让他善良呢,总把人往好的方面想。   他决定下次见酒鬼就说菜谱的事,至于没拿到菜谱前,练练刀功和摆盘啥的打发时间也行。   想要做个顶尖级的厨师,做出来的美食必须要色香味俱全,石林还有的学。   听唐知综说起对他的规划,石林笑成了一朵花,趴在桌上,小声问唐知综,“幺叔,我干啥啊?”   “书桌交给你大哥慢慢做,明天你去猪场剁猪食。”这个时节没啥猪草扯了,都是去山里找的野果子,晒干的红薯藤粉,以及构树叶等等,练刀功不得从基本学吗,剁猪食就很不错啊。   石林以为会是很光鲜亮丽的差事,没想到是剁猪食,还不如帮大哥打下手呢,到现在,他据木头很熟练了,而且看多了,书桌凳子的尺寸他也记得住,他不想剁猪食,和唐知综商量,“幺叔,我能不能学木工啊。”   “你们兄弟以后想抢饭碗呢,你大哥学木工就行了,你啊,还是得剁猪食,不仅要剁猪食,明天起顿顿来我家煮饭,我啊...”唐知综捂着嘴,凑到石林耳朵边,“看到那边煮酒席的大厨没,我啊教你做厨师。”   石林抬眼望过去,新搭的土灶边,大厨拿着铲子还在炒明早包饺子要用的肉馅,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被汗水湿透了,不知是不是被烟熏多了,脸黑黄黑黄的,给人的感觉不舒服,他说,“做厨师有啥好的啊。”   “在农村做厨师没啥好的,去国营饭店呢?”唐知综循循善诱。   石林眼睛亮了,“我能去国营饭店?”低头看看自己灰扑扑的衣服,不是他自卑,而是真没那个自信。   国营饭店有啥好的,过几年就倒闭了,要做自然要做出名的大厨,星级酒店争着抢的那种,碍于石林眼界有限,唐知综顺着他说,“为啥不能,石森都能进醋厂,幺叔的本事你有啥好怀疑的?”   石林从不怀疑唐知综,他想了想,能进城吃供应粮确实要比留在农村好,就说石森,醋厂给安排了宿舍,每周放假才回家,上班没多久,皮肤就明显白了很多,回家拎着糖和山楂糕,看着就和他们不一样了。   “但是幺叔,我不会做饭啊。”   “幺叔教你。”唐知综信心勃勃。   石林懵了,他幺叔每顿饭都指望钱大他们煮,他会煮饭?   石林不敢问,也害怕问,只得乖乖点头说好。   这时,吃过饭的女同志们开始帮忙收拾碗筷了,唐知综也准备回家洗澡睡觉,刚站起身,主桌的唐知军就喊他,“老幺,等等,我家住不下,安排几个人去你家住一晚。”   唐知综皱眉,他家是木地板,干干净净的,可不想留下哪个男人的毛发,想想就浑身难受,他说,“石磊和石林今晚住我家,哪儿还住得了其他人,你安排人去其他地方呗。”就他来看,唐知军不会平白无故喊自己,摆明了有什么事,唐知综不想和他多掺和。   唐知军爱耍小聪明,以为人人都像唐老四他们好忽悠呢。   他不是吃素的,想在自己这打主意,门都没有。   唐老四家有空房子,是高翠华那间屋,他主动说,“二哥,我家有空床,睡两个人不是问题。”   唐知军笑了笑,朝唐知综道,“老幺,美丽舅舅过段时间要盖屋子,你家布置得好,给他们借鉴借鉴呗。”   唐知综素来不是个给人面子的,说道,“有啥好借鉴的,我家就那样呗,顶多家具多点而已,房间都布置得差不多,自己看着舒服就行。”他喊钱大牵着酒幺,人多,别被人撞倒了,不再搭理唐知军,抬脚朝外边走。   唐知军有点下不来台,黄木匠早看唐知综不顺眼了,就说,“你家老幺家是不是有啥秘密啊,我看他遮遮掩掩的,石磊和石林有家不睡,睡他家干啥?”   周凤哥哥嫂嫂心里不痛快,都是来者是客,依着规矩唐知综喊他声哥哥他也担待得起,去他家睡个觉怎么了,就他脾气大,做队长后就看不起人是不是,因此他附和黄木匠,“是啊,你们家老幺从去年到现在像变了个人,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唐知综改头换面是大家伙有目共睹的,人还是那个人,性格也没变,顶多就有上进心了而已。   唐知军说,“不知道嘛,他素来不喜欢别人进他屋子,要不我给你们安排去别家睡。”   黄木匠是石磊老丈人,理应去女儿女婿家睡,奈何两家闹掰了,要黄木匠低声下气求唐知国是门都没有的事儿,他说,“你看着安排吧,我来主要是想结交你这个人,其他过得去就行。”   唐老四都主动说自家有空屋子了,见唐知军仍然不予理会,他也觉得没趣,问唐老五走不走,站起身就闷闷不乐的走了,到小路时,看前边唐知综和石林他们笑声连连,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几兄弟里,好像就他是最没出息的,简单的事都处理不好。   周家亲戚多,唐知军最后还是安排了人去唐老四家,这可让唐老四高兴得不行,待黄木匠和两个女婿进屋后就问他渴不渴,要给他煮白糖水喝,平时能喝白糖水的只有高翠华,猛地看唐老四把黄木匠当长辈供起来,夏月英不乐意,“他是大哥亲家,跑到咱家干什么,还喝白糖水,我自己都没舍得喝凭啥给他。”   想想就郁闷,让唐老四把黄木匠送到唐知国家去,管他喝糖水还是吃荷包蛋,都和她没关系。   唐老四说她,“都是亲戚计较那么多干啥,大哥的亲家和咱亲家有多大区别,赶紧烧开水,别让人家觉得咱怠慢了。”   “晚上又不是没吃饱,哪儿喝得下糖水,我说你就是太好心。”夏月英絮絮叨叨的,“黄家生那么多女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把他招进来是不是故意克我们哪。”夏月英拼着劲儿的想生个儿子,眼看这两天没啥事,她和唐老四有时间办正事,黄木匠他们又来了,真克自己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不行,不能留他们过夜,你说二哥二嫂安的啥心啊,明明知道我想生儿子,在这时候送他们来...”夏月英承认自己就是酸周凤日子过得比自己好,尤其到中年还生了儿子,更是令她嫉妒得发狂。   唐老四打开糖罐子舀白糖,听了夏月英的话,当即沉下脸来,“生啥儿子啊,咱这岁数哪儿还生得出来,真以为我白天干了活晚上还有力气撒种呢。”可能兄弟多的缘故,唐知综并不认为儿子多是好事,就说他们几兄弟,老五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呢。   生女儿多好啊,再多都不愁嫁,生个儿子老小就得担心没钱给他娶媳妇怎么办,光是想就愁得不行。   “我说你也别尽想着生儿子了,趁着妈肯帮咱干点活,多攒点钱把欠的债还了。”分家时盖房子借的钱还没还清呢,虽然唐大壮没催过自己,老欠着人家钱不是办法啊。   夏月英见和他说不通,索性不说了,喊在院坝里写作业的女儿,“啥时候呢还写作业,赶紧把鸡笼扫了。”   “你没事拿孩子撒气干啥,老幺说了,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少年强则国强,必须要多读书。”唐老四今天不知怎么了,脾气大得很,像以前是从来不敢这么和夏月英说话的,夏月英看了他两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要他拍黄木匠马屁她做不到。   唐老四家有点乱,看得出来是没人收拾,黄木匠又想起连屋侧都清扫得干净整洁的唐知综家,屋侧就那么干净,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情形,听唐知军说唐知综家家具很多,地面都是铺的地板,干干净净的。   黄木匠故意看了看堂屋摆的桌子,说是桌子,做工粗糙,顶多就是零件凑够了而已,明显是唐老四自己做的,他说,“石磊不是会木工吗,怎么不让他给你做个柜子?”   夏月英扫了鸡笼,把鸡笼里的屎倒进粪坑回来,正好听到黄木匠的话,讽刺道,“我们哪儿使唤得动石磊,人家只给他幺叔干活,眼里可没有我们。”   石磊和石林就是唐知综跟班,唐知综走哪儿他们走哪儿,唐知综喊他们干啥就干啥,兄弟两对唐知综比对亲爹亲妈都孝顺。   黄木匠也瞧不起石磊做派,明明是个人,偏偏给唐知综做狗,天生的奴才样,当着唐老四的面他不好说心里话,扯着嘴角道,“石磊人还是挺不错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把玉儿嫁给他,就是他幺叔,做人太不厚道了,石磊是结了婚的,有自己一家人,凭啥对他有求必应啊。”   “黄大哥,话不能那么说,老幺对石磊还是很好的,咱学校的书桌都是请石磊做的,按最高工分算给石磊的。”换作其他人,为了避嫌,啥不给都有可能。凭良心讲,唐老四必须要为唐知综说好话,他女儿们读书,唐知综顾念他手头拮据,主动给她们买了本子和笔,鼓励她们好好学习,情分比任何人都好。   黄木匠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突然问,“石磊木工怎么样?”他始终不相信石磊会木工了,石磊在他家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怎么短短时间就能做书桌凳子了,如果没有石磊,桃花村小学的书桌就得请他,那是多少工钱啊,活生生被石磊抢了。   他攥紧拳头,脸跟着垮了下去。   唐老四没看出他不高兴,老实说,“还不错吧,动作快,质量高,摆在教室里可好看了,孩子们喜欢得很。”   “是吗?”黄木匠冷哼,“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做书桌凳子需要专门的锯子刨刀,他有吗?”   “有啊,我看他工具挺齐全的,老幺平时想要个实木根雕木盆啥的他也能弄出来,我看他都能出去给人打家具了。”唐老四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黄木匠就是木匠,石磊出去接活不是和他抢生意吗,他悻悻的笑了笑,“不过手艺肯定是赶不上你的,你是他师傅,永远都比他强。”   黄木匠脸更臭了,“我收不起那样的徒弟,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原来是早有打算了。”就他所知,光是买木匠那套工具就得花不少钱,石磊哪儿来的钱?更别说石磊连有些工具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用?   这件事透着古怪,联想起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黄木匠认定里边有什么不敢让自己知道的事。   “唐四弟,你看过石磊做的家具没,老幺家的家具是他打的吧?”   唐老四点头,“是啊,都是石磊打的。”老幺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就他来看,石磊也确实有那个手艺。   黄木匠哼了哼,起身就要去唐知综家,他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黄大哥,天儿快黑了,你要去哪儿啊?”唐老四以为自己照顾不周,有点慌神。   黄木匠面无表情,“石磊偷学我的手艺,我要找他要个说法。”   啥?啥?啥?   偷学?石磊手艺是偷学的? 第88章 偷鸡不成   天擦黑了,除了唐知军院坝里还有人影晃动,其他都准备关门睡觉了,听到唐老四焦急慌忙的喊声,纷纷走出院坝,看唐老四追着个背影追,光线不好,认不出那人是谁,不由得大声问,“唐老四,你追的谁啊。”   黄木匠走得又急又快,很像谁家孩子挨打后离家出走的样子,但唐老四没有儿子啊。   看黄木匠走到岔口沿着西边穿进了竹林,众人心里更困惑了,西边就住着唐知综一家,唐老四追的到底是谁啊,直到看最后边又追出来两个人,模样桥看不清,但其中一人主动解释道:“我老丈人是去找石磊的,说石磊偷学他的手艺,找他要个说法。”   朱亮不满石磊很久了,自己是黄家正儿八经的上门女婿,将来要给黄木匠养老的,黄木匠有啥手艺都该传给他才是,石磊不知从哪儿学的手艺,竟然开始揽活干了,虽然暂时没有工钱,但仗着有个做生产队队长的幺叔,挣工钱是迟早的事。   石磊凭什么和他们抢生意啊。   他支持黄木匠去找石磊闹,最好闹得人尽皆知,没人敢找石磊打家具最好,故而看围观的人多,故意把事情原委说了,这年代学门手艺没有人带路基本是不可能的,哪怕石磊无师自通,只要他没有师傅,外边人就不敢请他。   人们找人干活很看重人际关系和品行,石磊没有黄木匠这座靠山,别想做木匠。   朱亮虚情假意地提醒黄木匠走慢点,小心摔着了,实则巴不得黄木匠走快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慢条斯理的走在最后,催阿威赶紧追上黄木匠,年纪大眼睛不好,摔着哪儿就惨了。   各家院坝外都站了人,不说细想黄木匠和石磊的恩怨,这个时候黄木匠去唐知综家就是找死,唐知综心情好没准应付你两句,心情不好,反手就是两耳光,看苏家人啥下场就知道了,黄木匠真够有种的。   约莫顾及黄木匠和唐家关系,有人善意劝朱亮,“我说你还是劝劝你老丈人吧,有啥事明天再说,现在去唐队长家,人家都睡了。”   人们不太明白黄木匠在想什么,吵架吵不赢,打又打不赢,在自家尚且被唐知综骑在头上,眼下在唐家地界他竟然有胆去挑衅唐知综?喝醉壮胆了吗?   朱亮扯着嗓子回,“我老丈人要干啥我哪儿拦得住,婶子,你们要不要跟着过去看看,多点人,免得大家伙说我老丈人欺负人。”   “......”你老丈人即使想也没那个本事啊,不被唐知综欺负得鼻青脸歪就算好的了,他想欺负唐知综,啧啧啧,人们摇头,不可能的。   “明早还得早起,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无非看黄木匠气急败坏罢了,有啥好看的,不如早点睡觉呢。   人们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家了,不由得和家里人说,“黄木匠说石磊偷学他的手艺,跑到唐队长家找石磊麻烦去了,我看黄木匠上次还没长记性,咱队长啥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石磊遭欺负,唐家和黄家,恐怕是真得闹掰了。”   “我看是黄木匠丑人多作怪,石磊老实不是偷学手艺的人,他估计眼红石磊给学校做书桌吧,毕竟没有石磊,就得请他来呢。”   “那他去队长家下场会更惨。”   想到黄木匠在唐知综家可能受到如何对待,人们不禁叹息:你说没事你找唐知综闹干啥,嫌日子太好过是不是?他们队长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黄木匠越闹,下场越惨。   等着吧,最后还是黄木匠自个吃亏。   此时的黄木匠越想越窝火,不知道他还没到唐知综家村里人就已经就他和唐知综分出胜负了,他想了很多遍,始终没想明白石磊怎么就学会木工了,好不容易等到李木匠去世他成为整个公社唯一的木匠,谁家打家具不找他啊,尽管他调整了工钱,请他的人仍然趋之若鹜。   眼看生意越来越好,风评越来越好,结果石磊冒出来和他抢生意,存心找茬呢。   任由后边唐老四如何喊,他直冲冲朝唐知综家走,期间没注意脚下有水沟,被绊得摔了跤,也就在他爬起来的时候,唐老四追了上来,唐老四不知黄木匠怎么了,石磊的木工不是黄木匠教的吗,怎么会是偷学的呢。   他伸手搀扶起黄木匠,说道,“黄大哥,老幺他们已经睡下了,咱还是回去吧。”   老幺这两天脾气有点冲,连老五都怕他,黄木匠过去简直就是找死,他咽了咽口水,觉得有必要和黄木匠说说唐知综的情况,“黄大哥,老幺起床气有点重,凶起来谁面子都不给,你还是别去了。”唐老五被训斥后灰溜溜的夹着屁股做人呢,黄木匠真不是老幺对手。   “哼,我行得端坐得直不怕任何人,他唐知综能到我家撒泼,我有理还不敢找他了?别以为做了队长就鼻孔朝天,真要惹急了,我公社也是有人的。”   唐老四心想不是鼻孔朝不朝天,而是唐知综压根不会拿正眼瞧你,至于闹去公社,黄木匠就更是给自己找死了。   眼看黄木匠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边走,唐老四迟疑了下,决定把唐知国他们叫上,真的担心双方打起来,石磊可能不会对黄木匠下手,石林可不会手下留情,打起来的话就真的......想着,他抬脚跑起来,不忘喊后边的朱亮,“赶紧劝着你老丈人,我喊我大哥他们去。”   唐知综正琢磨着联络酒鬼的办法,突然听到外边有动静,以为来贼来,搜的从床上坐起来,脚步声走近,他顺着摸下床,扯着嗓门就要喊人,咚咚咚的踹门声随之响起,“石磊,石磊,给我出来。”   声音有点耳熟,唐知综一时没想起来,直到外边响起石林的声音,“谁啊?”   “你大哥呢。”   石磊拉开门,“是爸吗?”石磊听着像黄木匠的声音。   黄木匠:“是我,把煤油灯点燃,我来看看你做的书桌。”   他语气不好,石磊自然听得出来,石磊从屋里出来,望了眼唐知综屋子,压低声音道,“爸,时间不早了,有啥事咱明天说吧。”前几天熬夜做书桌,煤油灯用完了,他幺叔还没去公社买呢。   黄木匠抿着嘴角,侧身朝堂屋方向走,各家房屋格局差不多,依着唐知综家的大小,黄木匠要找堂屋很容易。   “爸,家里煤油灯用完了。”石磊和黄木匠说实话,“我幺叔忙完村里的事还去盯着小学,累得不轻,咱别打扰他睡觉。”今天他幺叔心情不太好,把他惹恼了,难堪的也只是黄木匠而已。   套上鞋子准备出门的唐知综听到这话露出欣慰的笑,总算没养只白眼狼。   不过就黄木匠那德行,石磊可震不住他,半夜不睡觉跑到他家撒酒疯,谁给他的勇气?   他干咳了两声,假装问,“石磊,谁来了啊?”   石磊声音显得小心翼翼,“幺叔,是我爸,过来找我说点事。”   唐知综继续装,装不知道他嘴里的爸指黄木匠,沉声道,“什么事非得大半夜的说,他是要死了是不是,交代临终遗言呢。”   黄木匠:“......”   “他幺叔,是我。”   唐知综又说,“谁啊?”   黄木匠觉得唐知综故意的,他不想发火,尽量心平气和的解释自己来的缘由,“石磊四叔说他进步神速,接了学校的活自己干,我专门来看看,不瞒你说,石磊跟着我学了多少本事我是知道的,他竟然自己做得出书桌,我委实纳闷。”   得,眼红嫉妒了呗。   唐知综拉开门,回眸瞅了眼床上睡着的3兄弟,拿钥匙给石磊开堂屋的门,和黄木匠说道,“觉得石磊剩给学校做书桌抢了你的活?多大岁数的人了,有什么话摊开说,你也知道石磊跟着你没学啥本事哦,那你为啥不好好教他呢?”   黄木匠气噎,他怎么没好好教石磊了,是石磊自个笨领悟不到他教的而已,他撇撇嘴,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对啊,石磊领悟力高,现在学到本事了,你问这个话有啥意思啊?”   堂屋没有煤油灯,只能摸着坐在桌边,黄木匠催石磊点个火把,唐知综不让,“不小心把我房子烧了怎么办,打开天窗说亮话,甭以为整个公社就你黄木匠最厉害,就你会木工,只要肯精心钻研,人人都能做木匠,石磊他以前要干活没时间和精力,现在专门干这个,小有所成是理所应当的,你别嫉妒,我说过,石磊超过你是时间问题,你再嫉妒也没办法。”   逢院坝里有喊人爸爸,是朱亮他们,唐知综说道,“把你们老丈人领回去吧,大半夜的跑来这质问女婿为什么比自己厉害也不嫌丢脸,我要是他都没脸来,两个女婿跟着自己学了好几年都只学到皮毛,看小女婿有点资质就不痛快,几十岁的人小家子气成这样。”   论挑拨离间,唐知综绝对是佼佼者,他继续道,“徒弟领进门就好好教,所有师傅都抱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话是教不出好徒弟的。”   朱亮他们再笨也听出唐知综的意思了,老实说,他们也怀疑黄木匠态度有点敷衍,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连石磊都比不过,只是毕竟是他老丈人,有些话不好明说罢了,况且他老丈人待他们还算不错,吃的穿的从没亏待他们。   然而经唐知综提醒,两人心里就有点想法了。   黄木匠气得喘粗气,“唐知综,你别乱说,我待阿亮他们跟自己儿子似的,不曾亏待过他们半分,倒是石磊,我要问问他,他木工是从哪儿学来的?”   唐知综冷笑,“我教的有问题吗?”   黄木匠惊了,“你?”唐知综会木工,怕不是个笑话吧。   “黄木匠,你这人优点可能有,但缺点还是太多了,自命清高,总以为自己是公社最牛逼的,其实你也就那么回事,手艺勉强说得过去,心眼太小容不得人,石磊跟着你学木工吧,你嘴上说着教其实管都不管,石磊来找我,想着是我侄子我就尽心尽力的教,教出来你又质疑他有问题了,要我说啊,你才是最有问题的,就说你两个女婿到现在都只到打杂的程度,不是你有问题谁有问题?”唐知综不知道黄木匠脑子里咋想的,收徒弟的目的不就是传承手艺,自个能早点退休吗,黄木匠藏着捂着的,不想教徒弟就不教,说了教又不尽心尽责是什么意思?白白耽误别人时间吗?   “你...”黄木匠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知综摆手,“别你啊我的,我不像你每天没啥事,我得安排人们干活,得去小学检查老师们有没有认真教书,事情一大推,没啥事你就回去吧。”   黄木匠:“......”   “石磊是不是偷学我的手艺我看看他做的书桌就知道,唐知综,你要知道,偷学别人手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要和别人这么说,谁敢请石磊。”黄木匠深吸两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就输了,占上风的是他,不能慌,不能急。   唐知综嗤笑了声,“你要去外边说就去说,人们又不是傻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黄木匠真敢说石磊还得谢谢他呢,石磊是他侄子,出了这种事肯定会有人很多人问他,到时候他说上两句,比牵横幅打广告还管用。   石磊全程没有说话,唐知综护着他是意料之中的事,很早的时候唐知综就和他分析过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还没去外边接活呢黄木匠就找上门来了,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爸,我的木工是我幺叔教的,无论我将来有多大的成就,我会永远记得我幺叔。”   他在黄家学木工过得并不开心,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只有他幺叔察觉到了,喊他别去受窝囊气,然后他幺叔就说教自己做木工。   他幺叔嘴巴毒,但比任何人都护短,对他们3兄弟是真的好的没话说。   黄木匠被叔侄两挤兑得没话说,坚持不信是唐知综教的,唐知综会啥啊,嘴欠心狠,骂人在行,其他有啥真本事啊?   闻讯而来的唐知国和唐知军也到了,唐知国是知道实情的,严肃的冲黄木匠道,“石磊的木工是向老幺学的,念我们两家是亲家,我处处给你面子,但你要想搞事,我唐知国是不怕的。”   “大哥,你也甭和他多说,把他领出去,我还得回屋睡觉呢。”石林要做厨师,最后得依赖酒鬼,酒鬼处于死亡边缘,见面不像以前容易了,以前他做件好事就能和酒鬼碰面,现在做几十件酒鬼都没个反应,人要死了,架子也大了。   天儿已经很黑了,黄木匠被气得不行,偏偏嘴巴笨说不过唐知综,最后没办法啊,只得跟着唐老四回了他家,翁婿3人睡一张床,黄木匠翻来覆去睡不着,问朱亮,“你们说石磊的手艺真是唐知综教的?”唐知国语气笃定,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回来的路上,唐老四说唐知综读过书,没啥是他不知道的,知青们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难不成唐知综从书本里学到的知识?   黄木匠没读过书,但认识的读书里都说读书好,至于怎么个好法他们又说不上来,难不成就是这个原因?   朱亮也睡不着,反复琢磨唐知综的话,越想越觉得黄木匠在蹉跎他们,吃穿上是没亏待他们,但是他们应得的,这几年黄木匠打家具都是他们跟着打下手,没有他们,事事得黄木匠亲力亲为,他的年纪哪儿遭得住。   人家石磊能自己揽活,他们为什么就不能?   朱亮寻思着,明天吃酒席回去后就自己出门找活干,能挣多少是多少,总好过给黄木匠打一辈子下手。   “爸,你做家具的工具能借我用段时间不?”   黄木匠瞬间坐起,“你什么意思,借了工具想自己揽活干呢?”   “你这么凶干啥,我和阿威迟早要出去揽活干的,总不能永远跟着你到处跑吧。”他们打下手主人家只管饭不给工钱,钱都由黄木匠管着,为此,朱亮没少受气,眼下既然有石磊的例子在前,他也不怕了,“爸,我想好了,明天回去我就问问谁家要做家具的,我手艺不如你,大不了工钱算便宜点。”   不管怎么样,得自己挣钱了。   没出声的阿威也说话了,“亮哥,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永远这么下去,明天我和你一块,爸如果不借工具给我们,大不了我们自己借钱买。”   女婿两差点没把黄木匠气死,就他们俩的手艺,出去不是砸自己招牌吗,黄木匠气急,“你们敢?”   牵涉到钱,没啥是不敢的,何况黄木匠没有儿子,闹得再凶将来还得指望他们养老,朱亮才不怕呢,现在想想,多亏唐知综提醒他们,要不然不知还得过多少年寄人篱下的日子,朱亮说,“爸,工具你要借就借,不借我们就自己买,你要好好想想,等你老不动了工具还是我们的,早给晚给都是给,为啥不早给我们让我们早挣钱?”   说完,朱亮侧过身就睡了,不想和黄木匠多说,故意打了个鼾声。   差点没把黄木匠气死,瞧瞧,这就是养外人的弊端,自己要是有儿子,能不把手艺和工具全给他吗,女婿始终是靠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了,下章放个防盗,别买噶。 第89章 书记   至于孩子挨了打,活该。   白杨看到儿子屁股上的痕迹,就是这种感觉,唐知综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为人端正,公事公办,不因为两人的交情就纵容孩子们不礼貌的行为,值得称赞。   白浩文脱了裤子,翘着屁股,要白杨去找唐知综麻烦,“爸爸,我看他就是故意针对我的,凭什么只打我不打别人,摆明了看我们不顺眼,是不是找你帮忙你没帮报复到我们头上呢,爸爸,你要帮我报仇。”   话刚说完,屁股又挨了两巴掌,白杨毫不留情的拍下去,啪的声分外响亮,白杨骂道,“打你怎么了,谁让你不懂礼貌,课堂上就赶站在凳子上朝校长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要我说,就该多打几下,回家不好好反省,竟想着告状,谁教你的。”   说着,白杨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白皙的皮肤瞬间通红,巴掌印清晰的印在上边,白浩文跳脚,白杨瞪他眼,白浩文害怕,乖乖老实下来,等白铁林他们回来,又扑过去继续告状,说自己在学校过得怎样怎样凄惨,老师怎么怎么虐待他等等。   他神神叨叨的怨念颇深,杨妈妈担心孙子被人欺负,就把浩武和浩兵叫过来问,浩武很想帮浩文说老师的坏话,但想到老师手里的条条,又给忍了,怯生生道,“老师也不是不讲道理,放学后同学们都回家去了,剩下我和大哥,老师怕我们走丢了,就在教室陪着我们,等爸爸来接我们他才走了的,我们的家庭作业都写完了呢。”   杨妈妈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很是震惊,“作业都写完了?”乖乖,孙子以前是从不写作业的,换个学校竟主动写作业不说,回家前还把作业写完了,她转身对白杨说,“桃花村小学的老师真不错,咱浩武作业都写完了呢。”   白杨扯着嘴角说,“知综同志是有理想抱负的人,待学生们温和亲切,你以为是啥地方呢。”   杨妈妈不好意思,今早送孙子们出门,她确实担心出事来着,但这么来看,乡下小学还是挺不错的,不像公社小学的老师,连个孩子都管不了。   白浩文告状的目的是不想再去读书了,听奶奶夸奖小学老师,他急了,翘着屁股要他奶奶看,杨妈妈心思都在孙子写完家庭作业的兴奋里,哪儿明白孙子的意思,弯腰提起他的裤子,温声教他,“把裤子穿好,有人来看到会笑话你的,听说你们老师是城里来的知青,文化水平高,你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争取把大院的孩子们都比下去给奶奶争口气知道吗?”   白浩文:“......”   “明天还要读书,晚上早点睡,想吃啥和奶奶说,奶奶给你们弄。”只要孩子们懂事,吃啥她都舍得买给他们吃。   白浩文郁闷得不行,冲回房间就不说话了,白浩武和白浩兵进屋,见他趴在床上生闷气,浩兵不能理解,“大哥,桃花村小学挺好的啊,有秋千,有跷跷板,还有弹弓,比公社小学好玩多了,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挨打的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白浩文脑袋枕着手,脸扭到旁边,“回到大院天家家户户都在吃饭,玩都没法玩。”   “我们不是在学校玩够回家的吗?”白浩兵不懂白浩文的排斥,他很喜欢桃花村小学,同学们团结友好,老师亲切和蔼,很好啊,就说放学,唐有权陪着他写作业,写完了两人去操场玩了很久,傍晚的操场半阴暗半明媚,很多人玩捉迷藏,斗鸡,热热闹闹的,比大院好玩多了。   白浩文翻了冷眼,哼道,“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懒得说。”   懒得说就懒得说,隔天还得去读书就是了,3兄弟中午不回家,午饭是杨妈妈煮的鸡蛋和白面馒头,在学校他们伙食算得上很好了,白浩文以为巴结自己的同学会很多,结果并没有,反而是唐有钱在班里特别受欢迎。   唐有钱学习认真,家庭作业完成得好,老师提问题时他每次都会举手,白浩文不平衡了,乡下土包子知道答案吗就举手,肯定知道老师不会喊他回答问题而故意做面子功夫的,他在公社小学读书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有时候外校的老师来班里听课,老师提前就和他们说上课每个人必须要举手,甭管知不知道答案都要举手,他常常是滥竽充数的那个,举手是给老师面子。   在他眼里,唐有钱这点和他很像。   成绩不好,每学期也就在外校老师听课时会举手的差生。   白浩文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差生怎么还会这么受欢迎,唐有钱的爸不过是个生产队队长,他爸是公社干部呢,公社干部的官比队长要大,他应该更受欢迎才是。   于是,在课间有几个男生喊唐有钱去操场斗鸡,他仰头呐喊,“我爸是公社干部。”   教室里寂静下来,所有人的都望着白浩文,眼神很是困惑,白浩文以为他们吓懵了,表情略微得意,“我爸是公社干部。”   同学们眨了眨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白浩文莫不是个傻子吧,公社干部就公社干部呗,有啥好炫耀的,人家唐瑞老子也是公社干部,没像他大声嚷嚷啊,因此他们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完全没因为这句话而有所表示,白浩文怒了,站起来拍桌,“和你们,我爸是公社干部。”   站在钱大桌边的男生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眼白浩文,低头和钱大说,“浩文同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上次课堂上挑衅老师,这次又突然大声喧哗,不像个正常人啊。   白浩文气噎,都说他爸是公社干部他们不懂哦,一群土包子,他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同学了,心里恨啊,郁闷啊。   “浩文同学。”   听到有人喊,白浩文眼神亮了起来,脸上仍摆出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什么事。”   “能不能不要在课间乱说话打扰我们玩啊,你看我们玩的区域都被其他班的占了。”   白浩文:“......”   课间休息时间本来就短,学校人多,要玩斗鸡得去操场占位置,要不然别人玩起来他们就没地了,就白浩文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3拨人一溜烟的跑过去了,秋千跷跷板也被占了,他们连玩的都没有了。   白浩文无语望天,偏头问浩武,“咱能不能想办法回去读书啊,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浩武瞄了瞄前后周围的同学,脑袋埋到桌下,小声说,“我觉得挺好啊。”读书到现在,他都没挨过打了,要在公社小学,早晚两顿打是跑不了的。   他声音像蚊子似的,白浩文听不清,“大点声,你说啥呢。”   浩武不想打扰其他同学,扯了扯白浩文袖子,“大哥,咱别打扰他们玩啊。”   白浩文:“......”妈的,课间休息都不允许大声说话,那要他啥时候说啊,他想回公社小学读书,太想了。   然而终归是奢望,因为看他爸每天和唐知综说话的表情就知道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完全忘记家里没钱的事儿了。   唐知综体谅他辛苦,叮嘱老师多照顾着点3兄弟,毕竟学校许多设施还不完善,得靠白杨拿钱呢,白浩文他们表现好,他才有底气和白杨谈啊。   小学开学有点晚,几天就到了国庆,学校师生全体放假7天,为了表示自己身为校长的义务,难得的,放假前唐知综召集全校师生开了次会。   就在操场上,一二年级的学生站左边,其他年纪的学生占右边,而唐知综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大声道,“知道国庆纪念日是指什么吗?”   学生们摇头,唐知综又问,“知道国庆纪念日为什么放假吗?”   学生们再次摇头。   “国庆纪念日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它纪念的我们国家独立的日子,是独立国家的标志,知道到今天,我们的祖国多少岁生日了吗?”唐知综抬起头,用老领导讲话的语气道,“我们的国家1949年成立,到今天已经24年了,也就说,我们的祖国24岁了,你们是小学生了,要深入了解我们国家的文化,节日,每个节日背后都有它的由来,每一种由来都成为我们国家精神文化传承的方式,我希望你们能把祖国的伟大精神传承下去,生生不息,让我们的祖国更强大。”   都是村里玩泥巴长大的孩子,啥时候被授予过这么重要的任务,个个都仰起头,认真又激动地望着唐知综,听他讲关于国庆纪念日的事儿,□□会举行庆典为祖国庆生,会举行阅兵仪式,军人是孩子们心中最崇高敬意伟大的人,尤其高年级的学生翻到那篇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多少人被感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投身军人队伍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做个守卫国家的军人。   从唐知综嘴里,他们仿佛看到了天门前隆重而威严的升旗仪式,军人坚不可摧的步伐,飘扬的五星红旗。   唐知综自认为很有良心了,别的学校国庆放假就是玩玩玩,而他为了纪念这伟大神圣的日子,特地要求老师必须给学生们多布置点作业,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没有什么比他们努力学习更好的庆祝方式了。   唐知综语言生动,不止学生们听入了神,便是老师们都听得热泪盈眶,仿佛在祖国24岁的生日这天,亲自到□□前参观了庆典,身临其境的感觉莫名令人振奋。   唐知综接着说,“我们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师生队伍,就该用我们独有的方式为祖国庆祝,国庆放假的事老师已经和你们仔细说过了,家庭作业也布置了,我希望大家伙别顾着玩,好好写作业,为祖国营造个上进的生日氛围,纵然万水千山,我相信祖国能感受到我们的祝福。”   他怕孩子们放假回家像脱缰的野马,假期后开学,状态又回到以前去了,学习没有进步,明年拿什么成绩招生,拿什么问家长们要钱,成绩始终是关键。   听到写作业是为庆祝祖国生日,就和阅兵的军人差不多,学生们亢奋了,发誓回家要好好写作业。   唐知综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光是鼓励还不够,还得规定好惩罚,他又说,“假期到校后我会要求老师仔细检查你们的作业,如果谁没有完成,老师手里的条条等着,谁态度敷衍,老师手里的条条等着,知道了吗?”   “知道了。”   提到条条,学生们就想起白浩文挨打的事儿,据说那天放学走路都不自然,老师不怎么打人,真打起来也不是几下就结束了事的,不写作业的下场会很惨。   有唐知综这番话,孩子们哪儿敢只顾着玩,钱大和权二回到家当天就把所有作业写完了,便是白浩文他们,回家吃了晚饭也不急着出门玩,老老实实拿出本子说写作业,把白铁林他们惊得不行,尤其是杨妈妈,孙子说在学校里就写完作业后她去大院里说,被几个碎嘴媳妇冷嘲热讽了番,暗指她吹牛。   乡下小学有什么好,白家就是爱显摆。   弄得杨妈妈很没面子,现在看三兄弟真真实实拿着本子和笔写作业,她坐不住了,推开门走了出去,明明想找人炫耀炫耀,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言笑晏晏和院子里聊天的媳妇们打招呼,“吃完饭了啊,怎么没看到春生他们啊,我家浩文说好多天没和他玩,想得很呢。”   院子里住的人多,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这几天都在议论白家把孩子送到乡下读书的事,当事人在,她们不好撕破脸,春生奶奶指着外边,“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嘛,你家浩文他们呢?”   杨妈妈故意大声叹口气,春生奶奶顿时来了精神,按耐不住喜色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第90章 工资   任何人,沾上唐知综就只有认命的份儿,唐大壮拿唐知综没办法,回家后就问他媳妇拿钱,顺便去公社问问谁有工业票,争取过几天去县里开会顺道给买了。   要不然总觉得亏欠了唐知综。   想到过不久就有手表了,唐知综心情大好,好得肚子咕咕直叫,他去灶房找吃的,找了圈啥也没有,他伸着脖子问石林,“石林,钱大他们中午吃的啥啊?”   怎么没给他留饭?   石林在剥树皮,剥下来晒干做柴火烧,闻言,他直起身,说道,“午饭在二叔家吃的,看你睡觉就没喊你,幺叔,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啊?”回来时他就说给唐知综带饭菜,奈何唐知军忙着指挥人还桌子凳子,他说了好几遍,唐知军像聋了似的,自顾跟别人说话。   以致于最后甩空手回来的。   “幺叔,我要给你带饭菜的,二叔不乐意。”石林赶紧表忠心。   唐知综回房间找了两个喜糖先垫着,使唤石林去烧火煮面条,根本没把唐知军的小家子气放眼里,说石林,“以后冷饭冷菜就别给我带了,如果吃了拉肚子怎么办?”   正席早上就吃了,中午的都是剩菜,唐知军舍不得?他还看不起呢。   石林想想不无道理,不过唐知军的态度令他不舒服罢了,剩菜多,照理说该给亲戚装些回家吃,唐知军提也不提,倒是周凤悄悄装了菜给王麻子媳妇带走,生怕他们开口问,遮遮掩掩的好不神秘。   就王麻子媳妇那沾沾自喜的嘴脸,任谁看了都想吐。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王麻子媳妇能相处得好的会是啥好人?   石林回忆起吃午饭王麻子媳妇得意洋洋的神色,不知道的以为嫁去镇上的是她闺女呢,他问唐知综,“美丽婆家和王麻子家是不是亲戚啊?”   唐知综喊了两个糖,甜的发腻,他舌头转了转,回道,“他们家要有那样的亲戚早在村里横着走了,你看她们横着走过吗?”王麻子媳妇多尖酸刻薄的人,在自己面前何时敢嚣张?不就是底气不足,加上没有靠山吗?   王富贵真要是王麻子亲戚,两口子早和他杠上了。   灶房烟气重,熏得唐知综流眼泪,他指着碗柜,“调料在碗柜里,你看着放,我去你五叔家看看。”醋厂的事儿有石森,用不着他操心,眼下唐老五的事儿是最着急的,找谁不好偏偏找个拖家带口的寡妇。   “幺叔,面条容易糊,起锅得赶紧吃,你找五叔有事的话待会我帮你喊他过来啊。”煮面条石磊不在行,唐知综不在,石林总觉得不踏实,害怕煮出来的面条难吃唐知综不吃,硬要唐知综留下过会儿再说。   别说,唐知综也嫌懒得走,既然石林主动提出跑腿,他正好再安排点活,“那你待会喊几个男同志过来搬书桌,我把教室钥匙给你,你看着他们点,别把教室弄脏了,桌椅要摆放整齐。”这几天各个教室陆陆续续在放新书桌,石磊效率高,顶多再有几天就忙完了。   石林哎了声,黑眼珠转了转,“幺叔,我喊苏家兄弟怎么样?”   “看到谁有空就喊谁。”苏国良老两口的粮食是自己给的,苏家人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至于苏卫军,还在床上躺着养病了,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那家臭烘烘的,唐知综喊石林别专程去,不知道的以为他故意压榨他们了,就是要压榨,机会多的是,不是现在。   石林会意,待水开了,从碗柜里拿出面条,问唐知综吃多少,他抽出一小嘬,唐知综觉得少了,提醒他多点,待面条丢进锅,石林拿筷子搅了搅,他没单独煮过面,在家想吃什么直接喊他妈,现在看面条入锅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唐知综抬脚踹他,“杵着干啥,拿个斗碗放调料啊。”   他才慌慌忙忙的找斗碗,盐,味精,酱油,醋,猪油,唐知综看着就没胃口,“石林,我说你煮面条不会不如钱大吧。”钱大年纪不大,煮饭很有天赋的,饭菜蛮合唐知综胃口。   石林干笑了两声,“幺叔,我没煮过面条呢。”   唐知综,“......”碗里调料都有了,见锅里的水沸腾,烟雾冲上来,唐知综不敢走太近,摆手道,“算了算了,将就着吃吧。”   除了少点辣椒,味道应该凑活吧。   结果,是他太乐观了,盐太多简直没法吃,唐知综往碗里添了几次水后,味又冲淡了,这时唐老五搓着手,忐忑不安的来,唐知综把面碗推给他,“肚子饿不饿,吃不吃面?”   唐老五见了,感动得不行,来时他提心吊胆的,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唐知综找他算账的,没料到有碗热腾腾的面等着自己,连筷子都放好了,他咽了咽口水,摇头,“老幺,你吃吧,我不饿。”   估计是老幺没吃午饭自己下厨煮的,他怎么好意思吃。   看他明明想吃嘴上还舍不得承认,唐知综把筷子给他,“想吃就吃,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我喊你来说问你和周寡妇怎么样了?”   提及周寡妇,唐老五脸红了个透,握着筷子,娇声道,“我听你的话上午就去找过她了,她说她喜欢我,想给我做媳妇,儿子是她前夫的,她可以不要,过来后给我生个。”唐老五长这么大没被人表白过,想想就脸颊滚烫,他偷偷瞄唐知综,就看他板着脸,眼神阴沉沉的瞪着自己,唐老五瞬间打了个寒颤,期期艾艾道,“我和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她还连儿子都不要也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你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呢。”   唐老五委屈,“我真说清楚了,没准她是真喜欢我呢,老幺,你看我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有个人肯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过日子是多不容易的事,要是不......”唐老五说不下去了,实在是唐知综脸色太吓人,莫名令他感到害怕,他舔了舔嘴唇,“老幺,我听你的。”   唐知综深吸两口气,尽量控制自己不发火,为唐老五这种老光棍发火不值得,想他才华横溢聪明绝顶,怎么能被人几句话就激怒呢,克制,克制。   “吃面吧。”唐知综岔开话题。   唐老五双手抖了抖,再看这碗面,很是担心里面有没有放农药啥的,他视死如归的张开嘴,大口吸了口面条,没有咀嚼直接给吞了下去,喉结顺着滚动了两下,“老幺,我吃了。”   唐知综:“......”   “味道怎么样?”唐知综尽量扯其他话题,免得自己耐性不好动手打人。   唐老五又舔了舔嘴唇,说实话,没啥味道,但他不敢说,“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在唐知综火热地注视下,唐老五再次吸了两口,味儿确实有点淡了,好在能吃,他嘴巴贴着碗口,几下就把面条吸光了,剩下的汤也全部喝得干干净净,完了打了个饱嗝,静静的看着唐知综。   唐知综:“你和周寡妇怎么说的?”唐知综不信唐老五干脆爽快点周寡妇会不要脸的死缠烂打,真有那么厚的脸皮怎么不缠着自己,非要缠着个又穷又老又不修边幅的光棍?   难道就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唐老五挠了挠头,红着脸道,“我和她说‘周寡妇,你是不是想给我做媳妇啊,不行,我家老幺说了,你儿子......’”边说,唐老五边反复回想自己哪句话不对劲,见唐知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顿了顿,声音小了很多,“我说完就要回来,她拦着不让,她质问我来着。”   为了证明自己没乱说,他模仿周寡妇说话的语调,“唐知福,你是不是男人啊,分家了还听唐老幺的,你为啥这么大年纪还娶不着媳妇,不就是你妈偏心他不肯拿钱给你结婚吗,他要为你好早劝你妈拿钱出来不就好了,怎么拖到现在才说给你找媳妇,故意骗你呢。”   “我听周寡妇说你坏话,我就不高兴了,骂了她两句,她就抹着眼睛哭了起来,说跟着我不要儿子也行。”   说完,唐老五再看唐知综表情,恐怖得像暴雨前暗沉的天,他轻轻问,“老幺,我没说错吧?”   “没。”唐知综磨着牙,“说得很对,是我嫌弃她儿子,是我不同意你俩结婚,唐知福,你他妈说的全部是实话。”   “给我滚,这几天别来我面前晃悠。”   唐老五:“......”   “滚。”唐知综又怒吼了句,吓得唐老五丢了筷子撒腿就跑,硬是没搞懂唐知综为啥生气,小路上碰到石林,想着他和唐知综感情更好,不由得和石林说了唐知综发火的事,“石林,你幺叔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石林翻了个白眼,“五叔,你脾气也不好啊,怎么有脸说幺叔啊,幺叔为了给你找媳妇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去和周寡妇说是幺叔不要你俩结婚的,你要周寡妇怎么想幺叔,幺叔生气咋了,没打你就算好的了。”   以前石林看唐老五就是个暴脾气,和他爸吵得差点打起来,怎么分家后做的事给人感觉像个蠢货呢?   “五叔,人不聪明就少说话多做事,30几岁的人,说话做事还比不上钱大。”石林歪头看唐老五,心想难道唐老五真是个和尚,基本的为人处事都不懂?但是他找媳妇挺狂热的啊,哪个和尚会找媳妇啊。   石林这么和唐知综说,唐知综也怀疑唐老五智商情商有问题,不只是唐老五,在他看来,酒鬼几兄弟除了唐知军就没哪个是聪明的。   “你没事多去找你五叔说说话,以防周寡妇钻了空子,多教教他怎么跟人打交道。”不是唐知综瞧不起唐老五,刘春玲善良,学历又高,嫁给他真的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石林自是乐意和唐老五交流交流心得,这样会显得他聪明。   于是,他每天早上去猪场剁猪食,剁完猪食来给石磊打下手,然后给唐知综煮午饭,味道好不好另说,刀功明显进步很大就是了,唐知综仍然天天去学校行驶他校长的特权,在开学一个月后,他终于给学校配了个副校长。   李怀玉。   李怀玉的能力做副校长是没任何问题的,唐知综看的不仅仅是她的钱,还有她肯为学校荣誉贡献财力的精神,没错,国庆开学后,李怀玉找他聊学校大门的事,虽说人人都知道这是桃花村小学,但没个匾额牌匾啥的终究少了点气氛,李怀玉多体谅他的难处啊,说她自己愿意出资建大门。   弄得唐知综不选她做副校长都不好意思。   大门的事儿唐知综早就在想了,既然李怀玉主动提出来自然欣喜,学校名称多是以生产队命名的,在村里听着不觉得有什么,去城里说起就差点气势了,既然要建大门,索性正式起个名字,他常说孩子是祖国的未来,直接取名未来小学好了。   秉着民主公平的原则,他特意召开师生大会说了学校名称的事,得到一致赞同和认可,在师生会议上,他隆重的介绍了副校长:李怀玉。   李怀玉教学严谨,态度端正,在学生们眼里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师,和刘春玲截然不同,刘春玲温柔,待所有人都很好,而且课堂上谁不小心发出声音,她不会骂人,不会惩罚人,而是轻声细语的说句‘上课呢,不说话哦,听老师讲’。   全校学生都知道她是最温柔最爱笑的老师,巴不得她能做副校长,没想到会是李怀玉,想到李怀玉握着条条在教室外巡视的画面,学生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苦日子要来了,校长就够厉害了,再来个厉害的副校长,勤奋刻苦的学生们没啥感觉,上课容易开小差的学生们个个眉头紧锁哀嚎不已,白浩文也在其中,最近天天写作业都快写废掉了,好不容易把一年级的内容全部补完,以为总算能松口气了呢,严肃的副校长又来了。   他旁边是白浩武,忍不住抱怨,“你说他是不是故意不要我们好过啊。”   他爸说公社换了新书记,人员会有调动,唐知综极有可能调到公社去,比较所有生产队的表现,桃花村是最优异出众的,搞群众投票唐知综呼声也是最高的,他就盼着唐知综赶紧去公社,别有事没事在学校里转悠,还得他上个厕所都战战兢兢的。   结果,他临走了还不忘挑个厉害的老师做副校长,这苦日子还有没有头了。   白浩武抬头望着上边,害怕唐知综发现他们说话,等唐知综眼神看向别处才小声和白浩文说,“管他的呢,咱每天老实完成作业就行。”白浩武不像以前排斥来学校了,就冲着大院里的人对他们兄弟刮目相看,他就乐呵得不行,刚开始骂他们是文盲,人人躲着不跟他们玩,现在呢,巴不得做自己的跟屁虫。   知识改变命运,唐知综这人不讨喜,话说的实话。   “谁说话呢,好好听着台上老师讲话。”这时候,班级旁边老师出声提醒,兄弟两忙闭上嘴巴。   修大门李怀玉直接给钱交给唐知综全权负责的,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唐知综找石磊做匾额和大门,从村里喊几个劳动力砍树砍竹子围栅栏,他算了算,除了工钱,能剩下不少,身为校长他不好全部私吞,只留了部分,剩下的钱交给石林去镇上买肉买菜请老师们吃饭,感激他们为孩子们的付出。   唐知综不是吃独食的,他有肉吃就不会亏待身边人。   修大门时,唐知综又请泥土匠来建了两间教室,大有明年多多招生的意思,泥土匠也看出唐知综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他们家孩子也在这边读书,因此干活特别卖力,卖力之余,就忍不住拿唐知综和丽华村小学的校长做对比了。   “知综啊,还是你厚道,不像丽华村小学的校长,我们生产队有送孩子去那边读书的,上学期期末成绩差,被要求留级,他们找校长理论,校长比他们还凶,你说说人家图啥啊,每学期交那么多钱,不就希望孩子多学点知识,你倒好,说把人留级就留级了,到毕业得多交两学期学费呢。”   “是啊,丽华村小学做事太奸诈了,我看他们老师上课不尽心,期末考试故意给低分,好让孩子留级多交学费。”   有的事以前不敢想,自从桃花村小学建起来免费招手学生,很多人抱怨丽华村学费太高,作业又多,每学期买本子和笔就得花很多钱,普通人家哪儿拿得出那么多钱来。   牵扯到学费,唐知综必须要说句公道话的,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明年他们小学也要收学费了,他说,“学费是县里教育局规定的,每个公社都交这么多,丽华村小学应该不敢多收,倒是其他我就不好评价了。”   公道话归公道话,要他为丽华村小学说好话是不可能的,他们是竞争对手呢。   正是放学时候,孩子们提着篮子高高兴兴的回家,泥土匠儿子过来打招呼,小眼睛,鼻梁高挺,唐知综趁机表扬了几句,“这孩子聪明,我听老师夸过他好多次,你得供他读书,把他培养成祖国建设需要的人才哪,能为祖国做点贡献,也算他没白活了。”   泥土匠看了眼自己儿子,在家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账,老师会表扬他?   泥土匠咋这么怀疑呢。   “唐队长,你看他真像读书的料?”吊儿郎当的,每天写完作业本子和笔乱扔,就他能成才?   唐知综语气笃定,“怎么不是读书的料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会读书的,读书是个缓慢的过程,老师耐心引导,家长多多鼓励,孩子脑子又不傻,怎么会学不到知识?”   泥土匠笑了,“唐队长,你是文化人,你说的我信,成,我就供他读书,读几年看看,最差也是跟着人帮人修房子。”   唐知综盯着小眼睛看了看,心想明天找老师说说,课堂上多喊小眼睛回答问题才行。   太阳快下山了,孩子们说说笑笑的往家走,赵振贤进村后,被孩子们脸上的笑闪了神,校长告诉他,好多家长到学校反映老师没尽心教孩子,成绩比不上村里在桃花村读书的娃,说想把孩子送到桃花村去。   要求他们退学费。   学费哪是说退就能退的,不说校长做不了主,他也做不了主。   他就奇了怪了,桃花村开学不到两个月,学生们进步再大能有多大,他大哥家的孙子也在这边读书,于是他想借着接孩子的名义顺便摸摸桃花村小学的底,教师队伍是由知青组成的又怎样,不给工资,请谁都不会卖力,他觉得要求退学费的家长私底下受了唐知综煽动,故意找事的。   唐知综多卑鄙无耻他是见识过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但是看迎面而来的孩子们个个笑容满面,他心里没底了,要知道,他们村小学放学,学生们大多愁眉苦脸的,他以为是孩子不想读书的缘故,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们笑啥啊?”赵振贤忍不住问走过来的几个男孩。   男孩是红枣村生产队的,赵振贤认识他们爷爷,但不知道他们名字。   男孩看他陌生,神情戒备,手挽着手继续往前走,理也不理他,赵振贤觉得没面子,想他堂堂丽华村生产队队长,走到哪儿不是好言好语哄着啊,几个孩子还敢给他脸色看了?不会是唐知综教的吧,很有可能。   好在后边有丽华村的孩子,他们认识赵振贤,礼貌喊道,“赵爷爷,你怎么来桃花村了啊?”   赵振贤皱眉,怎么他不能来吗?   唐知综,绝对是他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他咧着嘴,故作亲切地问道,“我看你们都在笑,笑啥呢?”   “我们老师说过几天学校大门修好,我们学校就有名字了,未来小学,我们校长取的,他希望我们好好学习,为祖国的未来发光发热贡献自己的力量,赵爷爷,丽华村小学要不要改名字啊?”孩子们是有集体荣誉感的,尤其丽华村读丽华村小学的人多是比他们富裕的,平时说话玩耍有意无意总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不同了,他们也读书了,他们老师是知青,他们学校有个牛逼哄哄的名字。   学校的任何优势都会他们炫耀的资本。   “未来小学?”赵振贤默念了念,他妈的,听着怎么像知识分子起的名字呢。   不行,丽华村小学也得改名,改什么好呢?   社会主义小学?**小学?成才小学?   他脑子快速转着,孩子们看他不说话,继续说说笑笑的走了。   赵振贤到小学门口时,操场没多少人了,离家远的急着回家写作业,大多是离家近的在玩,看唐知综蹲在角落里与和泥的泥土匠说话,他心里直冒酸水,唐知综嘴巴怎么就那么会说呢,跟谁都能聊,地痞无赖,公社书记干部,就没他不能聊的。   恰逢碰到个老师从教室出来,他打起精神,昂着下巴喊,“唐知综,你们的小学看着恢宏大气,结果连老师工资都发不起,也不怎么样吗?”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赵振贤觉得桃花村小学迟早得关门,或许等不了多久,明年就得关门。   唐知综在向泥土匠请教修房子的事,这边房子的墙是泥混着芦苇杆和稻秆垒的,不像古镇土泥混合结构的墙,他不禁问泥土匠承重怎么样,听到赵振贤放屁的声音,他撇撇嘴,和泥土匠说,“看看,嫉妒咱学校人多,上门找麻烦来了。”   丽华村小学家长要求学校退学费他听说了,他不鼓励退学费的行为,毕竟他将来也是要成为收学费的校长的,如果每个家长都找他退学费,他光应付他们就得累死,那不是他追求的生活。   刚刚为丽华村小学说话也是站在那样的角度。   但看了赵振贤招人嫌的嘴脸,恨不得所有家长都去闹,不用害怕,大不了把孩子送到这边来,他通通接收。   泥土匠看了眼来者不善的赵振贤,对唐知综表示同情,唐知综挑眉,“咱学校教学质量过硬,不怕他找麻烦。”   赵振贤是来挑拨离间的,骂唐知综是吸血鬼,要知青做老师,又舍不得给工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唐知综是把所有人当傻子玩得团团转呢。   不知道是不是久了没看到两个队长正面交锋,备课的老师们通通走了出来,唐知综直言道,“怎么着,害怕知青们教得比你们学校的老师好,想挑唆我们关系呢,赵振贤,看不出来你挺恶毒的啊,你说说,孩子们能学点知识多困难啊,你把知青们气走了他们向谁学知识,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呢。”   把所有老师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唐知综同志真的太好了,恐怕是唯一请老师吃饭的校长了。   十月底的天不怎么热了,夕阳悬在山头,缓缓的往下坠着,唐知综坐在桌前,挨个给老师们夹菜,“农村人想供个学生不容易,多亏你们不辞辛劳无怨无悔的付出,孩子们将来出息了,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这话若是从家长嘴里说出来没什么奇怪的,从校长嘴里说出来,知青们倍感动容,犹记得唐知综刚请他们去小学教书,其他生产队的知青背后嚼舌根,骂唐知综空手套白狼,不给工资不给津贴把他们当傻子使唤。   老实说,知青们嘴上说不介意,心里还是有点在意的,没有谁不喜欢钱,但他们也体谅唐知综的难处,建学校就拿不出多少钱,黑板粉笔花了不少,学生们又不交学费,光是维持学校日常开销就不错了,哪儿给得出工资?   教书后,他们心态就慢慢平衡了,因为有个人比他们更无怨无悔,就是唐石磊,人家为了学生们有书桌,夜以继日的干活,没抱怨过半句,更不曾提过工钱,默默无闻的做着自己的事,如果在城里学校,石磊仗着有个校长亲叔不想方设法敛财恐怕就是不错了,怎么会白干活。   追根究底,还是唐知综教育得好。   故而他们来时看到石磊忙前忙后就很不好意思了,又听唐知综代表学生们感谢他们,就有点自惭形秽,卢力说,“知综同志,千万别这么说,孩子们该感谢你,没有你,他们哪能有书读,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唐知综谦虚地摇头,“卢力同志,千万不能这么说,知识是你们带来的,他们要感谢你们才是,我顶多是做了身为人民干部该做的事儿,而你们是额外付出,更值得歌颂。”   论口才,在场的没人是唐知综对手,卢力被夸得不好意思,“知综同志,你就是太客气了,咱下乡是相应政府号召,哪有你说的伟大。”   “卢力同志,千万别小看你自己的力量,你现在是班主任,班里有几十名学生,你对他们的影响将是深远而深刻的,况且还是现在学生少的程度,将来学生多了,你将凭借自身人格魅力影响更多的人,真正优秀伟大的人是孩子们心中不可磨灭的英雄,他们将以你为目标,努力成长为你这样的人......”   卢力有点飘飘欲仙了,任何时候唐知综说话总能说到人最柔软的地方,他笑了两声,“知综同志,快别夸我了,班里学生恨不得换个老师教他们呢。”   每个班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卢力不懂教孩子,没少骂人。   此刻听了唐知综的话,不禁反省自个是不是过于严肃了,会不会吓着他们给他们留下阴影。   “孩子们年纪小,不懂老师打也是爱骂也是爱,往后长大就明白了,好了不说了,吃肉吃肉,今年学校条件不好,你们辛苦了,等明年条件好起来,我看看能不能给大家发工资啥的,再穷不能穷人民教师啊。”唐知综把跟前的酒碗推开,开始夹菜吃。   其他人跟着动筷子,李怀玉侧目看着唐知综,“不是说好不拿工资的吗,咱在队上有工分,年底有粮食有肉也有钱,不用单独给咱工资的。”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91章 钓媳妇   唐大壮没来得及细看财政局文件,听唐知综骂人,他垂眸,眉头越蹙越深,桃花村生产队养的猪是最多的,照这个价格估算,收入会比去年减少很多,难怪唐知综骂人了,换作他也会骂人。   而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骂,他想了想,思索道,“会不会是受外县灾情影响,财政收入不好?”   唐知综呵了声,“骗鬼呢,真要受影响,影响的也是外县财政,和咱有啥关系,况且外县爆发灾情,猪肉价格该涨怎么可能降?”很有可能是想财政局的想做中间商赚差价,唐知综问,“你们公社书记就没觉得不对劲跟他吵...讲道理?”   忘记了,领导间讨论问题不能用吵架的字眼,心平气和的摆事实讲道理。   唐大壮眼神暗了暗,摇头。   唐知综哽住,难以置信道,“没有讲道理?由着他们说啥就是啥?”   真要那样,唐大壮有啥资格做公社书记啊,身为基层干部,不能保障人民利益那还干啥啊,干啥干啊,趁早拍屁股走人啊   被他直勾勾的瞪得脸黑,唐知综如实解释,“没轮到财政局说话会议就结束了,走前塞了份文件给我,我...”教育局和交通水利局争得面红耳赤,他帮秦爱国说话,和其他帮交通水利局的吵了起来,根本没注意财政局塞过来的是啥文件。   “既然这样就好办。”唐知综拿起文件,双手捏着两边,嘶的声直接将文件给撕了,“知道站不住理不敢当面说,背后弄个文件就要剥削劳动人民成果,想的美。”   唐大壮:“......”   唐知综还是那个唐知综,做事永远简单粗暴,他撕得痛快利索,自己得向上边交差呢。   “大壮哥,你要记住,你是咱公社书记,你在领导面前的态度关系着整个公社人民的生活质量,像这种不符合公社民情的文件坚决不执行,甭管领导怎么想怎么看,咱守护的老百姓们过得好就是对咱最大的肯定。”唐知综真心希望唐大壮往上爬,而唐大壮没有人脉靠山,想升官必须靠实力,实力哪儿来,人民群众的口碑就是最好的实力。   “大壮哥,想想你做生产队队长是怎么为人民群众谋福祉的,不忘记这个,你就能走更远。”唐知综收起撕碎的纸,给唐大壮出主意,“我看县里边波涛暗涌,最近再开会你就甭去了,先把公安局的文件落实。”   唐大壮也感觉每次去县里开会气氛都不太好,县委书记刚上任,任何事都持中立态度,几个局长又斗得你死我活......   他问唐知综,“秦书记想展开全县扫盲行动,希望咱公社带头,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你有啥意思啊,你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呢还管别人,想想丽华村生产队队长的人选吧。”唐知综不常来公社,但他耳目多,啥事都瞒不过他,赵振贤被人举报纵容包庇他媳妇收受知青贿赂,给知青开后门安排轻松又高工分的活,怨声载道,丽华村闹着选新队长呢。   说起这个唐大壮就来气,赵振贤是老同志了,性格有些不好相处,但做事极有原则,怎么会糊涂成这样,举报的群众说赵振贤知道后不加以批评反而纵容,那样的人不配做队长,要求公社对赵振贤做出惩处。   唐大壮理解过情况了,群众的话基本属实,赵振贤的队长是做不成了,而要选新队长的话,少不得又得折腾出些事儿来,当真令人头大。   他揉揉脑袋,“知综啊......”   “诶诶诶,我出门好像忘记锁门了,我先回去了。”唐知综打断唐大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大壮哥,有什么事以后说啊。”   想让他做事想都别想,丽华村这两天乌烟瘴气的,各家为了竞选队长想方设法收买人,好几个人来找他,问他们有没有机会做队长,他们也不想想自己要有那个本事,还办啥学校啊,直接给人摸骨看相算命来钱不更快?   走出公社,遇到去村里接孩子的白杨,乍眼唐知综没认出来,白杨爱穿深色衬衣,刘海塌着盖住了额头,今天的白杨瞧着格外不同,穿了件浅色格子衬衫,头发剪短了,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年轻精神不好,最吸引唐知综注意的是白杨手腕的表,梅花牌的,和唐大壮送他的一模一样。   他挑挑眉,不动声色取下手腕的表,眉开眼笑的冲白杨打招呼,“白杨同志,几天不见,帅了很多啊。”   白杨愣住,低头瞅了眼自己穿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也是看唐知综爱穿浅色,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白皙的额头,给人的感觉干净清爽,前天去县城办事,他不知哪根筋不对,就去百货商场买了身上的这件衬衣,回来后特地把头发给剪了。   别说,感觉真的像换了个人,他媳妇也说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男的同样也是。尤其夸自己的还是个帅哥,白杨瞬间更有自信了,“知综同志,老实说,也就浩文他们去未来小学读书我才有精力拾掇拾掇自己,真的得感谢你啊。”白浩文他们在家,家里整天乱翻翻的,光是收拾房间都来不及,哪儿有心思打扮。   大院里的人看他造型好看,都说要去县城买他的同款衬衣呢。   “也是你气质好穿得出效果,白杨同志...”唐知综走过去,抬起他左手,“新买的手表?”   “是啊,我媳妇说男人戴表有气质,就给我买了一个,和你的那块是一样的。”梅花牌手表,不便宜,白杨甩了甩,问唐知综的手表哪儿去了。   唐知综叹气,“我哪儿有你好命啊,你买表是为了衬托气质,我啊,我买表是为了学校。”   白杨困惑,唐知综搂着他肩膀,温声解释,“怀玉校长的手表坏了,弄得全校老师们上课不方便,打铃也不方便,就说放学,有时候早有时候晚的,没个固定时间,你接孩子就没注意?”   白杨摇头,他每天去学校时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哪儿知道具体时间,倒是早晨时间不固定他有感觉,有时感觉很晚了,结果到学校铃声没响,有时出门早到校反而迟到了,学校就像工厂,作息得有严格规律,没有时间观念怎么行?   “你们不打算买个钟表挂在办公室?”   唐知综:“再想买也得有钱啊,咱学校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建校是队上给的钱,课本是秦书记买的,期末奖励是唐书记花的钱,我有心为学校出份力,但就我的条件哪儿行,哎,追根究底还是穷啊,贫穷让人落后。”   见他这样,白杨心里蛮难受的,唐知综为未来小学做得够多了,哪儿事事都要他奔波操劳,“买钟表要工业票,你们生产队的工业票全部加起来恐怕都不够,我看钟表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喊我爸去厂里问问谁有工业票收集点,攒够了给学校买个钟表。”   秦爱国和唐大壮都有为小学出力,倒是他,3个儿子读书,啥事没做。   挺过意不去的。   唐知综紧了紧手腕,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面上却尽量克制住喜悦,沉吟道,“行,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既然要攒工业票,不如多攒点,顺便给咱学校弄口大锅,天气冷了,浩文他们天天中午吃冷饭冷菜不是办法,你弄口锅,我请个师傅每天给学生们热饭,大冷天能吃口热饭多好啊?”   白杨听得连连点头,公社小学有食堂,不回家吃饭的可以带饭菜,锅上盖个蒸笼,学生们到校把自己的碗搁蒸笼里,中午放学去食堂端就行,热腾腾的,不怕孩子吃冷饭生病。   锅该买,就是这年头要买口锅不只是工业票的问题,还得找关系,他家没这个关系啊,况且买锅不比买手表便宜。   他抿了抿唇,想和唐知综再商量商量,嘴巴没张开呢,唐知综就拍拍他的肩,眼神很是期待,“白杨同志,学生们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就看你了,你不能让学生们失望啊。”   硬是把白杨想说的话堵了回去,白杨还能说啥,尽量帮忙问问呗。   进村后,白杨直接奔着小学去,唐知综则绕去了猪场,猪场的猪长势迅猛,模样比刚抱回来凶残多了,据说每天光是煮猪食就要煮好几锅,李大娘她们不去扯猪草了,天天就在猪场忙活,就这样都要从早上忙到傍晚。   石林没事也在猪场待着,看唐知综站在猪圈外,欣喜地跑了出来,“幺叔,你咋来猪场了,你不知道,隔壁生产队的猪生病了,请李奶奶过去看,我也跟去了,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唐知综翻白眼,看到什么?难不成有座金山?   石林就这点不好,干啥都大惊小怪的,唐知综敷衍道,“看到什么了?”   似乎没料到唐知综会接话,石林喜出望外,表情夸张地说,“咱养的猪要肥得多,李奶奶说起码重30斤呢。”说30斤时,特意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下。   30斤什么概念,拿到县里换钱得多换30块钱左右呢,每头猪多30块钱,12头猪就是300多块,分到每户手里得好几块钱,今年要比去年有奔头呢。   石林:“幺叔,隔壁生产队队长说要派人来学经验呢,李奶奶让问问你的意见。”   唐知综捏了捏鼻子,任何时候他都不喜欢猪场,总有股臭烘烘的味儿,熏得他受不了,他扇了扇鼻子,“学就学呗,问问他们给多少学费,不给学费的话免谈。”万事有钱好商量,没钱就自学成才吧。   唐知综捏着鼻子,朝里边望了望,问石林,“你五叔和周寡妇断了没?”   “断了断了。”石林凑到唐知综身边,左右瞅了瞅,看没人才说,“周寡妇偷偷找过五叔两次,五叔没搭理她,后来周寡妇就没来了,五叔还郁闷着呢。”以前没看出唐老五离不得女同志,这次周寡妇不搭理唐老五后,唐老五失魂落魄的,上扫盲班都不如以前认真了。   他问唐老五,唐老五说他不懂,他还真不懂,不禁问唐知综懂不懂。   唐知综斜眼,“懂他干啥,懂他穷,懂他娶不到媳妇?”   可不就是这样吗,亏他想了好几天,被唐知综提醒,瞬间不去想了,他问唐知综是不是专程来找他的,要知道,唐知综现在是大忙人,已经很久没来过猪场了。   “待会去我那边,我和你说说你五叔的事。”   石林迟疑,“不把五叔喊上?”   “不用,我怕控制不住打人,我教你,你教他就行了,人家女同志我给他物色好了,成不成就看他的本事了。”学生不聪明,再优秀的老师都带不动,唐知综不想和唐老五打交道,害怕被逼疯,索□□给石林去办。   石林乐意至极,好奇唐知综给唐老五价绍的谁,“幺叔,谁是我五婶啊?”   唐知综不介意告诉他,缓缓吐出三个字,石林惊讶得捂嘴,嗓门不自主的拔高,惊呼,“五叔哪儿配得上人家啊,不是害人家吗,我看还是周寡妇得了。”   “......”唐知综拍他脑门,“说什么呢,你五叔哪儿就差到那步了?”   好吧,唐知福的确很差劲,但石林的话未免太伤人了,亲叔啊,唐知福是他亲叔啊。   唐知综想介绍刘春玲给唐老五是早有意思了,刘春玲性格温柔,爱乐于助人,而且教书后有工资,不愁将来养不活唐老五,而且年龄差距也不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完美。   不是石林想打击唐知综,这门婚事悬殊太大了,30几岁的光棍祸害个有学历有姿色的女知青,哦,石林想想就不好意思,太为刘春玲不值了。   “幺叔,春玲老师会不会太惨了啊?”   “惨什么惨,嫁给你五叔就是你五婶,以后她遇到事咱就是她的靠山,谁都不敢欺负她,多好的事,怎么就是惨了?”不要说得好像自己在害人似的。   石林勉为其难的扯出个笑,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是有哪儿不对劲,他说,“春玲老师爸妈不答应怎么办?”总不能强娶吧?   “她爸妈估计巴不得她嫁给你五叔呢,她们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负责教你五叔怎么和春玲老师牵上线就成了,两人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们有没有缘分。”唐知综不担心刘春玲,担心的是唐老五,就唐老五明明壮实高大动不动就装柔弱脸红的性格,肯有女同志嫁给他就祖坟冒烟了。   石林仍然为刘春玲惋惜,“幺叔,我觉得对不起春玲老师。”   “你要觉得对不起,等她和你五叔结婚后就多帮她干活。”唐知综不觉得自己恶毒,刘春玲自身条件是很优秀,但娘家人太自私自利,唐老五性格扭捏但也单纯,真要娶了刘春玲绝对会对她百依百顺的。   唐知综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石林嘀咕,“幺叔,你看走了眼怎么办,五叔对春玲老师不好......”   “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往后几十年只能喝粥。”   石林:“......”好吧,他五叔非常害怕唐知综,有唐知综这句话,他绝对不敢欺负刘春玲的,他还有个疑惑,“春玲老师看不起五叔怎么办?”   “不会。”唐知综信心满满。   石林彻底没话说了。   跟着唐知综学了两天追媳妇步骤后,他快给唐知综跪下了,唐知综脑子里装的啥,怎么这么聪明呢,照唐知综的路数,别说刘春玲会喜欢上唐老五,就他心脏都扑通扑通跳了,不再怀疑唐知综的话,隔天清晨,扫盲班下课他就去找唐老五了。   眼下是挖红薯的时候,唐老五挑着箩筐,看佟秋岩和冬梅从身边经过时,心里酸涩非常,人家比他小就找着媳妇了,他怎么就...哎。   看他眼睛快落在人家冬梅身上了,石林忙走过去推他,“幺叔干啥呢?”兔子不吃窝边草,论辈分,冬梅喊唐老五喊声叔叔呢,唐老五怎么好意思啊。   唐老五被推了个趔趄,见是石林,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石林,是你啊。”   石林:“......你看啥呢?”   “没看啥,你不去猪场吗?”他记得石林天天去猪场来着,说是练刀功,其实就是剁猪食。   石林:“五叔,你要永远对幺叔好知道吗?”你都不知道幺叔为你找了个多好的媳妇,担心你被人家看不起,连步骤都给你想好了。   唐老五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虽然他并不懂何为失恋,就是难过,每日神色恹恹,对啥都提不起兴趣,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石林就来气,“五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为个寡妇就落魄成这样...以后你媳妇和你离婚不得寻死觅活啊。”   唐老五仰头望天,“媳妇,我媳妇不知道在哪儿呢。”   石林:“......”真想喊唐知综来看看,就唐老五这副样子怎么配得上刘春玲,怎么配得上嘛。   “五叔啊,你媳妇有着落了,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有空了来猪场找我,我具体和你说说。”石林觉得,如果唐老五不答应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对刘春玲感到愧疚,也不用担心没法给唐知综交差,想着,石林往唐老五跟前凑了凑,“五叔,我看你精神不振,是不是放弃找媳妇的念头了?其实啊,不结婚也挺好的,看我和石森,我两没媳妇过得多潇洒自在啊,再看我大哥,有媳妇不如没有呢。”   后边两步远的黄玉儿:“......”   娘家和婆家闹掰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她爸怀疑石磊偷学手艺,自己有心解释修复两边关系,她爸劈头盖脸的就骂她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喊她往后别回娘家了,除非石磊往后挣的工钱都归他,怎么可能嘛,石磊的木工是唐知综教的,挣的工钱自然要给唐知综,她爸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尽为难她。   此时听石林嫌她,心下难过,她嫁过来后确实给唐家添了麻烦,她爸到处说唐家坏话,好好的一家人被他爸说成了吝啬鬼。   石林自顾劝唐老五放弃找媳妇的念头,不知道黄玉儿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继续劝唐老五,唐老五充耳不闻,揪着关键双眼放光,“石林,你幺叔真给我找着媳妇了,不会是骗我的吧,我这么大岁数,谁肯跟着我啊,你不会故意骗我开心的吧,我......”说到后边,唐老五高兴得语无伦次了。   石林:“......”不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吗,怎么提起媳妇就来精神了?   “石林,你见过她没,你幺叔眼光好,他帮我挑的人绝对不差,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石林,你幺叔说了安排我们啥时候见面没?”   一个个问题抛过来,石林有点招架不住,只说,“婚姻是看缘分的,五叔,对方不是普通人,你得好好珍惜啊。”   看唐老五的狂热劲儿,想劝他放弃估计是不可能了,石林不禁同情刘春玲,再看唐老五穿着打扮,和唐知综形容的相去甚远,好事做到底,他直接领着唐老五回家换了身衣服,洗得泛白得衬衣,胸口两颗纽扣拉开,袖子卷到手肘处,然后带他去理发匠那剪了个板寸头,刮了胡子,完了才让唐老五去干活,“好好表现,有空我和你仔细说,我得去剁猪食呢。”   唐老五望着镜子里陌生得不像自己的脸庞,急忙点头,“去吧去吧,我也要干活去。”   无精打采几日的唐老五浑身充满了干劲,他负责挑红薯,旁人偶尔会中途停下喘口气,他连气都不喘,走路脚下生风,刚开始人们没过多注意,连续几个来回,干活的人们感觉有东西在眼角飘,忍不住定睛看。   于是,就看到唐老五挑着两箩筐红薯,健步如飞,衣服被汗水淋湿也浑然不觉,衣服贴着皮肤,露出姣好结实的身体,看红了一大批女同志的脸。   王麻子媳妇就是其中之一。   她和旁边搓红薯的周凤说,“你家老五留头发后模样好像变了。”   以前就是个无欲无求惜字如金的和尚,现在好想有烟火味儿了,脑子里浮起唐老五汗水淌过的喉结,以及硬实的胸膛,她咽了咽口水,问道,“他还没找着对象?”   不应该啊。   周凤不咋和唐家人来往,更不关心唐老五的事,唐知综之所以票数比唐知军高,和唐老四没关系,是唐老五反水了,要周凤关心他有没有找着对象,异想天开。   周凤淡淡道,“不知道嘛。”   王麻子媳妇清楚其中恩怨,她是向着周凤的,故而道,“其实他人不差,就是年纪大,想找对象估计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知是不是重燃起自信,唐老五在村里刷足了存在感,秋高气爽的季节,常常有个流香汗的优质躯体从眼皮子底下晃过,想不让人讨论都难,尤其结了婚私底下爱开颜色笑话的媳妇,见着唐老五就免不了想到那种事上,都好奇唐老五那方面的能力。   地里聊就算了,下工后仍讨论不休,刘春玲走在几人后边,多次想径直越过去,又怕她们尴尬,不得不忍着。   “哎,不怕你们笑话,前几次和我家那口子怎么弄都没感觉,那天唐知福从我面前经过,回家后又找我家那口子试了试,比新婚那会还爽。”   如狼似虎的年纪,说啥都放得开,有人开了口,其他人跟着放开了,“是不,晚上我和我家那口子也试试......”   话不算含蓄,刘春玲听得满脸通红。   “唐知福身材好,力气大,肯定弄得人舒服。”   “哟哟哟,脑子里想啥呢,想给你家那口子戴绿帽子啊。”   “说啥呢,别告诉我你们没想啊......”   眼看几人越说越露骨,刘春玲脸红成了柿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掩嘴咳嗽了声,前边几个媳妇闭嘴不说了,你推我我推你扭着腰肢朝前边走,刘春玲脸上余热未消,遮着脸侧身给后边人让道,眼底出现双草鞋,往上是麦色脚踝,小腿...裤脚卷到膝盖处,往上就看不到了。   想起几个媳妇的聊天内容,她脸色更红了。   抬起头,就看见别人嘴里的主人翁站在她面前,眼神亮幽幽的望着自己,刚毅的面庞还滴着汗。   她脸烧得厉害,低头咳了咳,“唐知福同志,是你啊?”   唐老五从石林嘴里知道唐知综给他找的媳妇就是刘春玲,说实话,他对刘春玲没啥印象,人家是知青,从城里来的,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可石林说不行就要他主动放弃,别耽误刘春玲找其他对象。   不行,成与不成都得试试。   刘春玲是唐知综介绍给他的,不好好表现,唐知综以后不搭理自己怎么办。   他扬起唇,脸红的点点头,然后挑着箩筐走了。   石林说刚开始别表现得太热情,给人的感觉不够稳重,温水煮青蛙,得慢慢来。 第92章 人拐子   唐老五骨子里是个愣头青,遇事死脑筋,认定刘春玲是他媳妇后,有事没事就爱去学校转悠,生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刘春玲抢走了。   鬼鬼祟祟的模样遭学生们当成了人拐子,前几年到处都有拐孩子的人拐子,队上有几家孩子丢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呢,猛地看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在附近转悠,学生们发散思维,自动把人和人拐子对上号,去厕所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不小心被人拐跑了。   老师们起先没注意不对劲,直到放学后留下批改作业,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聊起尿裤子的学生,几乎各个班都存在这个现象。   年纪小可能憋不住,四五年级的还尿裤子真的说不过去。   李怀玉担心孩子们集体生病了,不由得问老师们具体情况。   佟秋岩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因此李怀玉先问他。   佟秋岩认真回想了番,大概前天开始吧,他围着教室讲课总会闻到尿味,以为哪个同学尿裤子没放在心上,直到昨天,负责教数学的老师请了假,由他帮忙教数学,他特意提醒学生们想撒尿拉屎就举手报告,不能憋着,谁知情况没改善,屎尿味愈发重了,隐隐闻得出哪个区域,但没法圈定到人身上,从早上到傍晚,他绕着教室走了无数圈,惊人的发现尿裤子的约莫有五六人,这才引起了重视。   说完,他歪头去看刘春玲,刘春玲埋着头,红色的笔在歪歪扭扭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侧脸柔和而专注,佟秋岩不好打扰她,看向他旁边的卢力。   卢力教一年级二班,上课像打仗似的,稍微语速快点学生们就说听不懂,语速慢又被说是老太爷,弄得他脾气越来越差,注意到佟秋岩的目光,他搁下笔,“我们班就不说了,屎尿味没断过,问题是我都看到两人打尿摆子,催他们去茅厕,两个男生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是坐着不动,任由尿湿了裤子,你说气不气人?家长看到他们天天湿裤子,没准以为我不准他们撒尿呢。”   说起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卢力就头疼,没教书前他自认脾气不错,说话和和气气的,对孩子也有耐心,然而站上讲台,看着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家庭作业,他没法保持内心平和,每天只想骂人,揍人。   以致于他都怀疑自个是不是得了狂躁症,唐知综曾说苏卫国老娘就有那种病来了,甭管啥事,扯开喉咙就骂,越骂越起劲。   他现在就是这种症状,完全符合唐知综对狂躁症的描述。   “这个现象挺严重的啊,你没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李怀玉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这事得向校长说说。”   唐知综不教书,没什么事这个时间是不会在学校的,李怀玉收起桌上的本子,寻思着喊唐知综过来开个会,她害怕是传染病,学校人多,传染速度很快,不及时控制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佟秋岩侧目,见刘春玲沉浸在批改作业里无法自拔,他轻轻敲了敲刘春玲的桌子,“春玲老师,你们班情况怎么样?”   刘春玲被吓得抖了抖,笔里的墨水洒出来,本子上沾了好几滴红墨水,佟秋岩过意不去,刘春玲是个内敛胆小的人,自己不该太大劲了,他懊恼道,“春玲老师,对不起吓着你了啊,我问问你们班的情况。”   刘春玲啊了声,她在看学生们的作文,标题是《我的理想》,顾及孩子们学的字不多,她让他们把不会写的字画圈圈代替,然后满篇下来很多圈圈,她快看糊涂了,太过专注,因此并没注意其他人在讨论什么。   佟秋岩说,“卢老师和怀玉老师班级有好多尿裤子的学生,你们班有没有?”   刘春玲低着头,抬手轻轻擦掉本子上的红墨水,没看佟秋岩,说道,“没有,怎么了?”班里有几个学生不敢去茅厕,是她陪着去的,好像没啥特别的事儿发生。   刘春玲教3年级语文,她们班既然没出现尿裤子的现象,是不是说明情况没有李怀玉想的糟糕?李怀玉问刘春玲,“班里学生有没有什么反常?比如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刘春玲是个负责的班主任,哪怕自己没课,课间也会去教室坐着,和学生们交流学习方法,鼓励学生们利用课余时间多认字,三年级的课本没有拼音,认字除了死记硬背没有捷径,她担心学生们有问题,所以没事就在教室里坐着。   所有教室,就3年级的教室里放了两张老师椅。   听李怀玉问起,刘春玲仔细想了想,“胆子好像小了很多,去茅厕成群结队的,不敢落单。”   其他老师面面相觑,经刘春玲提醒,他们如醍醐灌顶,是啊,学生们尿裤子不就是不想去茅厕吗?难道茅厕有问题?   学校东西两边各有两个茅厕,男女分开,老师们也去那,没发现有任何问题啊,李怀玉阖上笔盖,叫卢力他们跟着去茅厕看看,怀疑是不是有蛇虫之类的吓着学生们了,就李怀玉和刘春玲两个女教师,李怀玉去西边茅厕,刘春玲去东边茅厕。   女厕在男侧旁边,刘春玲走到岔口,看旁边男厕有人出来,下意识的侧身让路,入眼的仍然是双草鞋,往上是精瘦的小腿,接着是卷得整齐的裤脚,她抬眸,便看唐知福目光炯炯的望着自个,漆黑的眼眸宛如夏日艳阳,带着灼灼热气,热得刘春玲脸红,“唐知福同志?”   这两日唐老五越看刘春玲越欢喜,不愧是他媳妇,长得好看,说话斯斯文文的,和遇事就瞎嚷嚷的女同志完全不同,他微微颔首,快要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心脏,低着头赶紧走了,不能说话,不能说话,石林揪着他耳朵说不能太早和刘春玲说话。   他捂着怦怦狂跳的心,满脸通红的走了,慌乱的脚步看在刘春玲眼里有些想笑,她以为唐知福荣辱不惊呢,清晨她出门早,经过草篷又碰到几个已婚媳妇看着唐知福窃窃私语羞红了脸,唐知福站在不远处像根木头没有任何反应,置之度外的表情很让刘春玲多看了两眼。   却不想也会露出慌乱来。   她笑了笑,眼神轻柔,落后几步而来的佟秋岩以为刘春玲冲着她在笑,表情僵住,有段时间他想追求刘春玲来着,奈何刘春玲老娘太厉害了,厉害得令他瑟瑟发抖,不得不歇了心思,后来碰到冬梅,冬梅温柔,爹妈兄弟都不错,相较而言,他更喜欢冬梅家的氛围。   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从他爸妈每次都为两边长辈吵架他就领悟到了婚姻的真谛。   他爸妈两人是自由恋爱认识的,两人很爱彼此,但他外婆嫌他爸单位没前途,经常委婉地讽刺他爸是吃软饭的,而他奶奶不满儿子被嫌弃,没少挑他妈的刺儿,因为长辈不和,他爸妈差点闹离婚,后来顾及脸面没分开,然而感情也淡了。   他妈经常告诫他要找个和睦的亲家,否则只会蹉跎双方感情。   他爸虽没说过这样的话,看意思和她妈差不多。   刘春玲老娘泼辣蛮横,他是不敢认那样的人做丈母娘的,此刻看刘春玲冲自己笑,佟秋岩不由得想多了,觉得刘春玲是不是喜欢自己,那他该怎么和她说才不伤她面子,他喜欢的是冬梅,两人明年就结婚了,没法给刘春玲什么。   想着如何开口说呢,就见刘春玲转身走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佟秋岩:“......”刘春玲是在欲擒故纵吗?   佟秋岩很苦恼。   宁肯刘春玲主动说出来他直接拒绝了,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啊,被冬梅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啊。   于是,在李怀玉找唐知综说了学生的情况后,他也去了唐知综家,愁容满面的,唐知综指挥石磊炒菜,石林继承了余秀菊勤俭持家的性格,煮饭炒菜能省则省,省柴,省油,省盐,只要唐知综不盯着,基本没法吃。   看佟秋岩在门口徘徊,唐知综和石林说,“起锅前自己尝尝,除了味精,其他能放则放,别省。”你幺叔我不缺钱。   说完,他走向门口,“佟老师,你是不是来说学生尿裤子的事儿的?”要不怎么说唐知综眼神好没选错人呢,他挑的老师个个尽职尽责,管天管地连学生尿裤子都管,这样的好老师绝无仅有啊。   他指着堂屋,“走吧,我们去堂屋说。”   佟秋岩闷声进了堂屋,踩着木地板时,抬眸扫了眼屋里摆设,家具都是木头做的,摆放整齐,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烦躁的心稍微平静了些,“知综同志,我来找你是有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唐知综既是队长又是校长,离过婚,这方面肯定比自己有经验,佟秋岩除了他是真不知道问谁了,知青房的人和冬梅关系不错,稍不注意就会传到冬梅耳朵里,事情闹大,冬梅不高兴,刘春玲也不好处,尽管他心思坦荡,但毕竟喜欢过刘春玲,不想她太难堪。   唐知综翘着二郎腿,“说,只要我能帮的尽管帮。”身为校长,有义务为老师排忧解难,以免他们被学生气得抑郁症啥的。   他鼓励佟秋岩,“说,你说。”   佟秋岩瞄了眼门口方向,钱大他们在隔壁屋写作业,应该听不见他的话,以防万一,他仍然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说如果啊,身边有个女同志对我有好感,然而又不明说,我怎么拒绝她得好啊,挑明了说肯定不行,暗示的话会不会伤她面子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是真没辙了。”为表示自己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佟秋岩紧接着表态,“我绝对没有拈花惹草,你去知青房问问,我除了冬梅同志,不怎么和其他未婚女同志说话的。”   唐知综自是信他的,石林跟踪了他和冬梅一段时间,两人平时什么状态石林报告得清清楚楚,佟秋岩追刘春玲时一心一意,和冬梅好上了也是全心全意待冬梅的,要不唐知综怎么会挑他进校做老师,真以为有个本村媳妇就能沾光?那不过是小部分原因,关键还是佟秋岩品德好。   此刻看佟秋岩面露愁容,唐知综不禁纳闷是谁那么不要脸,明知人家有对象还暗搓搓的抢人,“佟老师,你说的是女知青吗?”   和佟秋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除了知青还有谁啊?   佟秋岩噎住,看他这样,唐知综脑子里瞬间有了人,穆知青,喜欢佟秋岩很久了,曾为佟秋岩和冬梅在地里大打出手,还是佟秋岩承认冬梅是他对象来结束那场战争的,想不到穆知青挺固执的啊,喜欢个人死心塌地到人家有对象也不放弃。   哎,他叹气,那样的怎么怎么就偏偏没钱呢,穆知青如果有钱该有多少,有她死心塌地胜过多少啊。   嘴上说不上不靠富婆,真遇上关于女同志的话题,他总免不了想起富婆...的金山银山......   “这事你不用担心,改天我找穆知青好好聊聊。”想要套住男人的心,死缠烂打是没用的,得用钱,用钱不行就用砸金子,穆知青对佟秋岩明显用错了方法。   佟秋岩愕然,“穆知青?不,不是她?”   “还有其他女知青纠缠你?”唐知综拢眉,不由得打量起佟秋岩来,五官勉强凑活能看,穿着勉强凑活,气质将就,这样的条件有对象后还有大批女知青对他趋之若鹜?   女知青们怕不是中邪了吧,比起佟秋岩,自己明显更帅更有气质好吗?   怎么没看见有女知青往自己跟前凑呢?   “你不是在做梦?”唐知综嘀咕的问了句。   佟秋岩老实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怕自己产生幻觉搞错了,知综同志,你帮我分析分析...”他没有任何保留的把刘春玲冲他笑的事儿说了,“女厕在右边,春玲老师似乎特意等我......”   等等,唐知综打断他,“你说暗送秋波的春玲老师?”   佟秋岩点头。   唐知综斩钉截铁道,“我负责人的告诉你,你的确在做梦,春玲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你搞错了。”刘春玲多独特的人,给你钱都不见得是喜欢你何况是冲你笑了,佟秋岩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拍拍佟秋岩的肩,“佟老师,是不是最近学生不听话?上课带不动心情不好啊,不要有压力嘛,学生不听话就打,有压力就找冬梅聊聊心,舒缓舒缓情绪。”   佟秋岩:“......”学生们很听话,家庭作业完成得好,他没啥压力啊。   “佟老师,真要压力大周末就去做家访,找家长聊聊学生的情况,让家长配合管管孩子,咱也轻松点不是?”唐知综继续开导佟秋岩,慢慢的,佟秋岩回过神来,唐知综是委婉地告诉自己刘春玲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错觉了?   唐知综哪儿来的依据?   佟秋岩迟疑,“知综同志,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是啊,你想啊,你追求春玲老师时她都没给你回应,你明年要结婚了,以春玲老师的正直善良,怎么可能做出抢人丈夫的事儿来,佟老师,这事我得说说你啊,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你怎么能怀疑春玲老师的人品呢?”   佟秋岩想想真是那么回事,刘春玲真要喜欢自己的话,没理由等到现在,况且他认识的刘春玲不是那样的人。   心里瞬间豁然开朗,佟秋岩感激唐知综,“知综同志,谢谢你提醒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不是他对刘春玲还抱有幻想,而是不想伤害过他喜欢的人。   好在,是他想多了。   唐知综不知道他为难什么,嘴上表示理解,送他走后,他进房间找钱大和权二,问他们班里同学为啥不去茅厕拉屎撒尿,是有人唆使不能为桃花村生产队庄稼贡献肥料吗?那人真够歹毒的。   钱大不怎么关心班里的事,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权二神神秘秘道,“同学们害怕去茅厕。”   “为什么?”   “他们说外边有人拐子,茅厕那边的墙能翻进学校来,他们都不敢去。”权二也不单独去,都是和同学们结伴去的。   唐知综皱眉,光天化日哪儿来的人拐子,他问权二,“人拐子长什么样子?”   权二摇头,“我没看到过。”说着,他提醒旁边掰着手指头做加减法的酒幺,“酒幺,不能单独出门知道吗,咱村里有人拐子,被他拐走的话你就看不到我们了。”   酒幺哦了声,“二哥,人拐子是什么啊。”   “就是拐小孩去卖钱的恶人,唐家有个叔叔以前就被拐走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权二给酒幺解释,故事是他这两天听班里同学说的,原来不止他们生产队,其他生产队也发生过拐孩子的事情,据说还是公社书记找了帮人把人拐子全撵跑了的,没想到公社书记走后,人拐子又回来了。   酒幺害怕了,站起身就往唐知综怀里钻,说不想被卖到其他地方,唐知综说权二,“哪儿来的人拐子,你别吓唬酒幺,地里天天有干活的人,真要有陌生人进村的话他们会不知道?”   尽管如此,唐知综还是专门去村里问了问,人们都说没看见陌生人进村,真要说学校附近转悠的人,唐知福貌似爱去那边溜达,他们问过,唐知福说解手。   唐知综:“......”妈的,他要唐老五做个硬汉不是痴汉。   石林到底怎么和唐老五说的。   唐知综把事情怪在石林头上,免不了狠狠的把他批评了一顿,而受了满肚子委屈的石林只要找唐老五发泄去了。   唐老五真的感觉自己冤死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吗,认识刘春玲多久了,他连半个字都没和她说,自己不过想多看自己媳妇两眼,怎么就不行了。   他可怜巴巴道,“石林,春玲同志不是我媳妇吗,看看也不行?”   石林怒火烧心,“她哪儿是你媳妇了,你能不能要点脸啊,你知不知道你吓得学校的学生都不敢撒尿拉屎啊。”   “不关我的事吧。”唐知福摸自己脑袋,想到不再是光秃秃的了,摸起来没有手感,又颓然的垂下,“我解手而已,老幺不是说要注重影响别到处拉屎撒尿被孩子看到不好吗,我去学校解手也不行?”   石林气得快胀气了,“你家没茅厕是不是,哪儿解决不好偏偏去学校和学生抢茅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唐老五眨了眨眼,眼神水润润的,跟个小媳妇似的,石林火气更甚,“你委屈,你有啥委屈的啊,我更委屈好吗?”什么都没做就被唐知综训斥了顿,他做啥了他。   未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自己替唐老五背黑锅,石林要求唐老五,“以后不准故意去春玲老师面前转悠,有事必须打报告。”凭良心说,唐老五这个人真不是个人,前几天还为周寡妇牵肠挂肚郁郁寡欢,转眼又为春玲老师成跟踪狂了,这样的人真的会是春玲老师的归宿吗?   哎,算了算了,石林不想管了,与其再冒个女同志出来,不如让唐老五趁早找个媳妇,唐老五高兴,唐知综不骂他,他乐得轻松啊。   唐知综列的步骤是仪容仪表开始,想要女同志对你有好感,必须要吸引对方的目光,这里边是有技巧的,出现次数太多会惹人怀疑,次数太少容易被人先下手,因此出现的次数要恰到好处,不能太刻意,石林勒令唐老五不得制造偶遇,任何人为偶遇稍微弄不好就会有装bi的嫌疑。   有些词汇石林不太明白,然而唐知综的话就是圣旨。   必须执行。   因此,无论唐老五愿不愿意,每周只有一次人为的偶遇,周一清晨的草篷。   对唐老五来说简直是种煎熬,你能想象明知媳妇就在知青房住着,自己连手都不敢牵的煎熬吗,没人懂。   好在唐知综没有真的撂担子不管,天凉后,唐知综送了套他不穿的衣服,唐老五身材宽厚点,衣服穿在他身上气质完全变了,唐知综穿着这套衣服给人的感觉是悠闲舒适,而穿在唐老五身上,有种严肃庄重的感觉,好比运动服到西装的感觉。   唐知综都没认出唐老五身上的衣服是他穿过的,可想而知有多大的魅力了。   唐老五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瞬间,几乎引起所有女同志侧目,尤其近段时间凭借身材力量多次荣登已婚妇女话题排行榜首的他,穿着唐知综的衣服,就差没引起尖叫声了。   几个妇女又红着脸交头接耳了。   “唐老五是不是处对象了啊,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越看越精神了?”   有人酸了,“假的吧,我都没听到风声。”   “是啊,假的吧,唐家都没啥动静。”   真不想承认唐知福有对象了,不结婚不好吗?   “你们说是不是我真到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啊,越看唐老五越心痒难耐的,你们不知道,有时候半夜我都把我家那口子......”   几人嘀嘀咕咕的,刘春玲站在边上,脸再次红成了柿子,几个媳妇完全颠覆了她对已婚妇女思想保守的认知,她们言语露骨,堂而皇之的讨论男人,甚至还拿自己的丈夫比较,刘春玲真是羞死了,她拍了拍发烫的脸,她发誓,以后见着她们就跑得远远的,免得听到些不该听的。   不知是不是脑子里灌输了太多,她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唐老五方向瞄了眼,然后就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望了过来,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刘春玲耳根都红了。   明明没什么,硬是心虚气短的跑开了。   事后想起刘春玲就觉得丢脸。   她到学校时间还早,办公室里只有李怀玉,李怀玉看她两颊通红,“咋了?”   刘春玲摇头,拿角落里的扫帚帮着她清扫清扫办公室,李怀玉是副校长,负责每日的打铃,故而早早就来了,扫着扫着,刘春玲憋不住了,问李怀玉,“你有没有听到队上几个媳妇聊天?”   队上媳妇多了去了,李怀玉哪儿知道刘春玲指谁,不由得问,“她们聊什么?”   刘春玲脸热,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李怀玉哼声,“难不成聊我啥坏话了?”   刘春玲赶紧摇头,确认还没人来,凑到李怀玉耳朵边,小声说了唐知福的名字。   李怀玉面不改色,“以为啥大不了的事呢,女同志嘛,扎堆不聊那些聊啥?”也就刘春玲少见多怪,便在知青们,几个关系好的女知青躲屋里也偷偷聊男人,她和其他女知青就聊过,看刘春玲浑身不自在,她诧异,“你没和人聊过?”   那么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刘春玲竟然没和人聊过?   她的生活该多单调啊。   “春玲老师,你没和你朋友聊过?”   刘春玲面红耳赤的摇头,怎么聊啊?想想就难以启齿。   李怀玉震惊了,随即想想刘春玲生活的环境,不由得叹气,刘家就是个牛鬼蛇神之地,聊那样的事恐怕只会败坏兴致,她挑了挑眉,“等我结婚了,我给你聊聊我的感受。”   刘春玲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脸烧得能打铁了,“怀玉同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啥样啊,春玲老师,学习没有止境,多了解点知识对咱没有坏处,上个月我堂姐结婚,隔天她就写信给我分享她经验,还有我大堂姐,怀孕到生孩子都在分享她的经验,很多事我们太过保守,以致于缺少经验容易出事。”李怀玉有同学母亲去国外留学回来的,思想开放,从小教育她同学要以正确的目光看待男女间的事,她同学去年结婚了,丈夫那方面有点问题,结婚半个月她同学就她妈说了,后来去医院动手术才好的。   这样的事换在农村,夫妻两口子恐怕只有藏着捂着吧,因为说出来都觉得丢脸。   但她同学两口子并没有啥。   “不和你说了。”刘春玲捏着扫帚跑了出去,羞得背影都是红的,李怀玉好笑,突然好奇刘春玲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刘春玲心肠软,走哪儿都爱做老好人,对象性格必须得强势,要不找个同样性格的,两口子都是被欺负的命,将来有了孩子恐怕也是个受气包。   真够凄惨的。   操场是由每个班负责清扫特定的区域,刘春玲来得早,索性顺着扫,李怀玉扫完办公室出来帮她,问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刘春玲借自己的钱刘家已经还了,不过刘家人被气得够呛,拿她没法子就只有把气撒到刘春玲头上,要刘春玲每年必须得寄多少钱回去,甚至放言说刘春玲结婚的嫁妆也不准备了,有那样的父母真是倒八辈子大霉了,偏偏刘春玲从不抱怨。   李怀玉恨铁不成钢是真,佩服刘春玲能忍也是真。   “春玲老师,我和你说,你妈不是希望你嫁远远的吗,我要是你就偏不,想方设法的嫁到离家近的地方,没事就回去膈应他们。”李怀玉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冲着刘家人对刘春玲的态度,换她早撕破脸闹上了。   刘春玲笑笑,她爸妈住的是单位宿舍,周围邻居都是厂里的,从小就瞧不起她,后来她得到正式工的岗位,他们眼神变了,但说到处对象他们好像都不乐意呢。   刘春玲有自知之明。   “春玲老师,你就是心肠太软,帮别人前要先顾好自个,你就是爱瞎操心。”李怀玉真不知刘春玲脑子里装的啥,无论谁,但凡遇到困难要人帮忙,刘春玲绝对是最先施以援手的,乐于助人的精神令人...无语。   刘春玲如果是古代的官,绝对是两袖清风的那种,太大公无私了。   “怀玉同志,这话你都说好多遍了,我明白我自己做的事,我不后悔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她不体谅李怀玉能理解她,冲着李怀玉为自己说话,她已经很感激了,“怀玉同志,你是个好人,能和你做朋友真好。”   她始终相信,心存善念,身边的人总会看到你的好,她是受老爷子帮扶得到的岗位,理应帮助更多人,况且她并不认为不值得,看着人们受她感染成为更好的人,她心里的喜悦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就像知综同志,他能洗心革面,做队长后尽心为人民群众做事,为孩子谋未来,多有意义啊。   她有时会想,她如果没有帮助唐知综,桃花村生产队或许不会有今天,孩子们不会有书念。   她默默地想,人们越来越好也有她的功劳呢。   看她又在笑,李怀玉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她的观念时各人自扫门前雪,扫完再看要不要帮他人,要她像刘春玲那样她是做不到的。   没过多久,渐渐有学生来了,看两个老师拿着扫帚扫地,哪怕没打铃,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出来玩,进教室后就翻开书大声朗读起来,蹩脚的发音让刘春玲没法忍受,学生念错一个字她就会轻轻纠正,声音不大,在清晨的校园却分外洪亮。   李怀玉拿她没办法,由着她去了。   其实想想,有刘春玲这样的人存在,生活反而愈发丰富美好,不是吗?   唐知综今天也来了学校,专门说说关于人拐子的传说,人拐子是村里干活的人,肯定是外村学生不认识以讹传讹引起的。   他刚到校,后边送孩子的白杨也跟着进了学校,他提着个塑料篮子,里边是钟表,他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来的,算是他作为公社干部对未来小学的支持了,毕竟两任公社书记做了表示,他3个儿子在这读书,不表示的话传出去多丢脸啊。   他认识李怀玉,是学校的副校长,白浩文他们很怕她,说她不上课就在窗外转悠,逮着谁开小差的话会把人叫出去教训,骂人很厉害。   白杨喊了声,“怀玉老师,你们扫地呢,知综...唐校长来了没啊。”他忘记了,唐知综说在学校里人多的时候要称呼他为校长。   李怀玉指着办公室,“在办公室呢,你去吧。”   李怀玉见过白杨,但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唐知综也没提起过,李怀玉便把白杨看成普通家长,不热络也不疏离,就是每天接送孩子读书的家长。   白杨点头,挎起篮子,笑眯眯朝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有其他老师了,白杨冲唐知综打眼色,唐知综咳了咳,冲其他人道,“人拐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回教室后记得好好和学生们解释,咱生产队安全得很,不要担心有拐卖事件发生,真有危险,扯着嗓门喊石林的名字,石林会帮助大家的。”   老师们都知道石林是唐知综侄子,那就是个嗓门大声音特别难听的小伙子。   喊他有用吗?   老师们不懂,也不敢问,既然唐知综说喊石林就喊石林吧,石林没用,石林能帮忙喊其他人哪。   这天起,石林就成了未来小学门神般的存在,爬树掏鸟蛋卡在树上喊石林,下河抓鱼衣服被冲走喊石林,走路摔跤喊石林,半夜说梦话都喊石林。   当然,这是后话了。   老师们离开办公室后,唐知综就换上了温和的表情,眼睛落到塑料篮子里的钟表上,嘴角不自主的咧开,紧紧握住白杨的手,“白杨同志,我替学校师生感谢你为学校所做的贡献,真的太感谢了,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就差钟表和锅,你都替我们办齐了啊。”   白杨扯了扯嘴角,心道钟表是办成了,锅真的有点难办啊。   但在唐知综万般欣喜的目光中,他说不出口。   “知综同志,教育是为祖国培养优秀的人才,身为教育局下的干部,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就别夸我了。”夸得我都没法说铁锅的事儿了,他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趁着把钟表交给唐知综手上时顺便说说买不到铁锅的事,工业票难凑就算了,钱,关系,样样都不好弄。   结果唐知综主动说起,又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该夸的必须夸,孩子们有了时间观念做事会更有效率,有了铁锅,孩子们能吃上热饭,不用来回奔波,能节省更多时间学习,白杨同志,我想不夸你都难啊。”   白杨苦笑,铁锅真的买不到啊。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防盗的关系,这章评论发红包哦!!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93章 开会   唐知综喜不自胜的拿着钟表,欢呼雀跃地外出找人看位置挂钟表,他不是个揽功的人,逢人就说白杨的好话,以致于全校师生都知道白杨送钟表的事,还知道天气再冷点不用回家吃午饭,学校有铁锅,有食堂,带饭放蒸笼里热热就行。   学生们沸腾不已,要知道,丽华村小学就没铁锅,学生们想吃饭必须得回家,班里离得近的同学早早就到学校玩斗鸡,而离得远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如果不用回家吃午饭,那他们就更多时间玩了。   对学生们来说简直是不能再好的事了,连带着看白浩文和白浩武都顺眼多了,愿意和兄弟两说话玩耍,还会说些村里的事。   兄弟两同桌爱说话,佟秋岩调换了座位,狗蛋成了白浩文的同桌,在桃花村,没有人不知道钱大和狗蛋的恩怨,狗蛋幺叔拐跑了钱大亲妈,以致于钱大爸妈离了婚,钱大成了没妈的娃儿。   狗蛋和白浩文同桌后,就有同学和白浩文说两人的关系。   白浩文自封是城里人,心里多少瞧不起班里同学,走路眼睛是长在头顶的,口头禅是‘哼’,最常用的是表情是不屑,得知狗蛋和钱大有仇后,反而想和狗蛋做朋友,老实说,他不喜欢钱大,仗着老子是校长就拽得很,每次老师提问就迫不及待的举手,仿佛自己多聪明多能耐似的。   再能耐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无知。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狗蛋这人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在班里人议论他爸买钟表买铁锅为学校做贡献的事情时,他主动和狗蛋攀谈,“狗蛋,你幺叔长得很好看吧。”   长得不好看怎么能从唐知综手里拐跑媳妇,狗蛋幺叔绝对是桃花村生产队最好看的人。   白浩文转着笔,右手撑着脑袋,仔细端详着狗蛋,狗蛋头发黏哒哒的,刘海下的眼睛不漂亮,鼻孔被挖得撑开了,嘴唇很薄,下巴稍短,似乎几天没洗过脸了,脸上脏兮兮的,眼圈周围糊了很多眼屎,此刻正握着笔,在树上乱画着。   看看他,再去看穿着干净整洁,眉清目秀的钱大,白浩文有点纳闷同学们是不是说错了。   以狗蛋这样的条件,他幺叔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儿去?怎么会是唐知综的对手。   要说唐知综拐跑狗蛋幺婶他还信。   狗蛋把铅笔画没了,歪头看白浩文,四目相对,白浩文赶紧直起身,不想和狗蛋说话,长得太丑了,还不讲卫生,他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同桌啊。   狗蛋不知道白浩文家的背景,只知道他家条件好,有个很疼他们的爸爸,每天都会接送他们,不像他爸,对自己不是打就是骂的,他打心眼里羡慕白浩文,想要个白杨那样的爸爸,以致于和白浩文说话语气不由得变轻,他说道,“是杜花儿不守妇道勾引我幺叔的,我幺叔被那女人害惨了。”   最开始狗蛋听人说的是他幺叔拐跑杜花儿害得钱大没了妈,但最近他奶奶经常唉声叹气骂杜花儿,说她是害人精,嫁给唐知综把人家祸害成了酒鬼,遭全村唾弃,然后又祸害他幺叔,害他幺叔成了村里的笑柄,只能躲在外边生活,好不容易回到生产队,钱和粮食通通没了,都是杜花儿害的,杜花儿就是个害人精。   狗蛋的说法和其他不同,白浩文不由得来了兴趣,小声道,“你幺叔怎么了?”   “我幺叔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像个正常人,偷家里粮食去卖,被我爷爷打得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呢。”狗蛋挺同情他幺叔的的,以前他爷爷奶奶最疼的就是他幺叔,现在呢,他爷爷看着他幺叔就恨不得拎棍子打,吓得他幺叔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偷东西是不对的,白浩文觉得钱大亲妈太不是人了,怎么能怂恿人家做贼了,被公安抓到得坐牢呢。   “你幺叔没找钱大亲妈麻烦?”白浩文不理解,被人害了肯定得报仇啊。   狗蛋叹气,“你以为容易呢,钱大几个舅舅是很厉害的,我幺叔哪儿打得赢他们?”他奶奶骂过杜家人好多次,没有哪次不想刮他们层皮,但不敢啊,杜家人团结,就是他奶奶也打不赢。   白浩文皱眉,“打不赢大的就打小的啊,你幺叔打钱大他们啊。”   狗蛋翻白眼,打钱大?他幺叔怕不是想死呢,杜家人都打不赢还打唐家人?唐知综横起来谁面子都不给,曾经打过他奶奶呢。   “白浩文,我说你是哪儿的人哪,我们生产队的事你就没听说?钱大爸爸是很厉害的,别看他和颜悦色不爱甩脸色,凶起来没人不怕他,还有钱大3个堂哥,狠起来不是开玩笑的,唐石林你认识吧,他曾经拿棍子打我幺叔,打得我幺叔到处逃呢。”狗蛋不认为武力能解决问题,偶尔吃饭他爸妈也会聊他幺叔的事,说他幺叔是活该,如果不东想西想找个女同志好好过日子,哪儿会发生后来的事儿。   他妈说了,幺叔再敢和唐家人对着干,再受伤躺在床上她们就不管他死活了。   所以他幺叔是不敢找钱大他们麻烦的。   白浩文有点目中无人,即使上次被佟秋岩打得认错,骨子里仍然是个骄傲的人,怎么会对农村的事感兴趣,并不知道村里生活比大院还精彩,大院的大人们也会吵架,从不敢拎着棍子就打架的。   这点来看,农村人更帅气。   男孩子崇尚武力想做英雄是天性,他不由得问他们是怎么打架的,想学学经验,以后大院里谁再和他奶奶吵架,他也拎着棍子就开打。   狗蛋大致描述了遍,词汇量有限,用的多是土话。   白浩文明明该讨厌唐知综的,结果莫名的崇拜他了,回家后还以唐知综的故事激励他奶奶,说他们校长打了人,人家还得低声下气的道歉,要他奶奶学学,弄得杨妈妈哭笑不得,问白杨怎么回事,白杨哪儿清楚唐知综的私人恩怨,问白浩文哪儿听来的。   唐知综文质彬彬的,不像会打架的。   白浩文来劲了,放下筷子,神气的抬着下巴,“我同桌狗蛋啊,他幺叔被唐校长婆娘迷昏了头,两人逃到外边过快活日子,回来后就遭唐校长打了,打得可凶了。”白浩文特意比划比划拳头,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唐校长就这样打人的。”   白杨媳妇刚吃完饭,坐在旁边凳子上补衣服,她骂白浩文,“好的不学学人打架,你和他们能比吗?”白杨媳妇眼里,自己儿子是城镇户口,多少有些优越感,不是乡下人能比的,纵使唐石森在厂里逢人就夸他幺叔多能干,她仍然瞧不起。   白浩文的观念就是跟她学的,白浩文道,“打架咋了,有时候就得打,不打他们还以为咱家好欺负呢。”   大院里人多,偶尔谁家东西没了就爱嚷嚷,指桑骂槐,白浩文听不懂骂的啥,但听得出她们骂的谁,整个大院就他和白浩武是双胞胎,人家说两个杂种他就懂意思了。   白杨媳妇怒了,摔手里的衣服,“打架能解决问题吗?凡事就知道打打打,把人打伤了要你赔医药费你赔得起吗,赔不起就给他养老?”   白浩文觉得他妈想太多,你不说我我能打你?打你也是你活该。   杨妈妈看儿媳妇不高兴,跟着说白浩文,“好了,你还小,心思用在学习上,其他的事不归你管就别管,咱们家不兴喊打喊杀的,大院也不兴农村那套,你别去乡下就学了人家那套思想,是不行的。”孙子们用功,杨妈妈心里欢喜,在邻里也颇扬眉吐气,但此时有点担心孙子的教育了。   “白杨,未来小学的老师们教的啥啊,前几天说有人拐子在附近转悠,现在又教打架,浩文他们会不会学坏了呀。”   白杨和白铁林喝酒,生活惬意,没啥烦心事,父子两习惯晚上喝两口,白杨摇头,“妈,你想什么呢,人拐子的事我问过了,就是本队的人,学生看面孔陌生想歪了,至于打架,和小学老师有什么关系,未来小学的老师比公社老师尽责多了,你啊别想太多。”白杨半点不担心白浩文他们会学坏,就说浩文他们去桃花村读书后家里的氛围就知道了,以前3兄弟在家他哪儿有时间和心情喝酒啊,不是想骂人就想打人的,现在不要好太多。   唐知综还是有本事的,白浩文想起铁锅的事,和白铁林道,“爸,铁锅的事你能不能再想想法子,我看小学真的缺口铁锅,以唐知综的条件,再过几年都买不起,总不能让浩文他们一直吃冷饭冷菜吧。”天气热勉强凑活着吃,天气冷的话就不行了。   白铁林抿了口酒,慢悠悠剥着花生,“咱不是送了块钟表吗,还嫌少?铁锅多值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有那个关系,咱问谁要工业票和钱去?”就说买钟表的工业票和钱就够浩文他们读几年小学了,还想要他买铁锅,欺人太甚了啊。   白杨清楚家里的状况,不是没办法吗?   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过不久能在学校热饭吃,回到家肯定会和大人说,估计几个生产队都知道他送铁锅的事情了,到头来没做到,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爸,要不你问问姑姑她们家?”   白铁林把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几下咽进肚,说道,“你姑姑家的工业票留着自家要用,你直接和唐校长说办不到不就行了?”   “我倒是想啊,这不没机会吗。”白杨叹气。   白铁林以为他抹不开面子,“不是说请他来家里吃饭嘛,你问问他啥时候有时间,我和他说,铁锅不好买,咱家没本事,让他找其他人问问吧。”   白杨想说困难,唐知综多无赖的人,秦爱国都拿他没办法,白铁林会有?别多的都填进去了。   “买铁锅不仅仅为了学校,主要还是为浩文他们,眼看天气渐渐冷了,继续吃冷馒头冷饭啥的不行啊。”白杨没有说谎,真是为白浩文他们考虑,3兄弟每日带饭去,热的时候饭菜馊得快,杨妈妈带的多是包子馒头馍馍啥的,后来是饺子,热的冷的都能吃,冬天肯定不行,本就冷,再吃冷的下去,孩子哪儿瘦得住。   杨妈妈也吃完了,算了算自家开销,“白杨啊,我咋感觉多的钱都花出去了?”   在公社小学读书顶多交点学费,未来小学部收学费,但他们多的钱都花出去了。   “妈,不能这么算,再多的钱也比不上浩文他们将来有出息,你没看过唐知综3个儿子,小的3岁就懂得帮家里干活了,大的更是勤奋,读书刻苦不说,家里的活啥都干,写完作业还去山里捡柴火,我不说要浩文他们多像人家,有人家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白杨天天去桃花村,没少看到钱大他们干活,吃苦耐劳的精神很是让他感动,在浩文他们整日东跑西跑除了吃喝玩乐就是闯祸的年纪,人家已经懂得为家里人分担了。   想想孙子日后成才的希望,杨妈妈不再说什么了,尽管铁锅不好办,为了孙子也要想方设法的去办。   况且别的不说,浩文他们进步确实挺大的。   白铁林不想办,杨妈妈出去到处找人,她娘家是县里的人,只是因为爹妈死后,兄弟姐妹们年纪又大了不像往年走动多了,她说明情况后,亲戚们自然能帮的则帮,没费啥功夫就把铁锅买好了,办事的是杨妈妈侄子对象,据说出最多力的,杨妈妈寻思着邀请唐知综吃饭时把侄子和侄媳妇也叫过来坐坐,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顺便替自己兄弟把把关。   拿了铁锅的唐知综万万没料到有个巨壕的富婆在白家等他召见,铁锅的事情落成后,他就找村里会编蒸笼的编了个九层蒸笼,每层放一个班的碗,这样便于区分,至于帮忙烧火热饭的,唐知综开大会公开选人,谁有意愿想去学校干活的都行,不过唐知综把话说得明白,年纪大点的最好,活不累,工分不高,年轻的去热饭有点浪费,最好是闲着想找点事做的老太太或老头子,没事打发时间的。   出人意料的是,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举手,满脸期待想去学校得慌。   唐知福踮着脚,手举得高高的,生怕唐知综没看到他,就差没直接吆喝:“老幺,选我选我啊。”   唐知综看得翻白眼,直接略过他去找石林,石林站在旁边,恨不得扑过去扇唐老五两个大耳刮,没听唐知综说最好是有点年纪的人啊,唐老五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啊,听到学校就心花怒放的啥也不顾了,好好的劳动力,不想着怎么多努力干活挣工分,竟想着去学校钓媳妇,丢不丢脸啊。   唐老五雀跃的踮着脚,石林看不下去了,挤开人群,走到唐老五身边就狠狠踩他的脚,拽着他往后边拖,周围的人好笑,唐老五看着虎虎生风,倒是连石林都把他管得死死的,有了媳妇不得是个妻管严啊。   不过很快就没人注意叔侄两在后边嘀嘀咕咕什么了,原因是高翠华想报名去试试,她现在有儿子轮流养老,没事帮儿子儿媳洗洗衣服煮煮饭的还算清闲,去学校热饭就两个小时的事,她完全忙得过来。   她举手,“老幺,你看我行不?”   换作别人家的老娘唐知综肯定说行,高翠华不行,为啥呢,因为他孝顺啊。   他说,“老娘,你年纪大了,以前没享过清福,现在就好好耍清闲吧。”态度要明确,唐知综真不想高翠华去学校,毕竟他已经是校长了,没道理养个老人都养不活,“老娘,你就不掺和了啊,我们几兄弟会好好孝顺你的,你等着享福就是了。”   幺儿子说话,高翠华笑得合不拢嘴,本来她就不想去,这么说无非是想衬托幺儿子的好,现在幺儿出息了,自然是要重新找个媳妇的,当然要让别人看到她幺儿的好啊。   “好好好,你不要妈去妈就不去,妈听你的。”说这话时,她抵了抵身边老太太的胳膊,叶英僵着脸,快僵成冰块了,高翠华像没看到,故意说道,“我家幺儿孝顺吧,以前总说我偏心他亏待了其他儿子,也不想想原因,我既然偏心他总有偏心的理由,冲着我幺儿说的这番话,我就没白疼他。”   叶英讪讪的笑,“是啊,唐队长孝顺,你啊,福气还在后边呢。”   想想别人家的小儿子,再想想自家的,叶英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酸,大会后,唐知综选的是张老头,年轻时太拼命留下了许多毛病,风湿尤为严重,在地里干活也时常请假,如今有这个轻松的活,张家人希望老头子能活得轻松点,不要再为身体熬不住请假耽误了半天活就愧疚得不吃饭。   唐知综了解张家的情况后,格外补贴了30斤粮食给张老头,把张家人感动成啥了啊,唐知综心里乐开了花,心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懂得利用而已,想归想,话却不能那么说,而是鼓励张老头儿子们好好孝顺老人,本来热饭的要负责分,顾及张老头身体情况,只让张老头烧火,饭菜热好后,由男老师负责把蒸笼抬到每个班,学生们记住自己的碗长啥样子就行了。   人选确认后,唐老五急得团团转,要找唐知综再说说,他媳妇在学校呢,自己去学校怎么就不成了?   看他慌慌张张的,唐石林只觉得丢脸,又把唐老五拽到更偏僻的地方,快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道,“你能不能干啥都想着媳妇啊,不是都计划好了吗,你慌啥啊,要把春玲老师吓跑是不是?”   “石林,你不知道春玲老师的好,其他生产队有知青偷偷给她写信,她被人拐跑了怎么办,你幺婶就是被人拐跑的,五婶再给人拐跑......”唐老五急得挠头,唐石林快气疯了,他算明白幺叔为啥把教五叔的事交给他了,不是没空,而是压根不想和五叔说话。   快被气死。   “注意你的发型,乱糟糟的很好看是不是?”   唐老五急忙扒拉扒拉两下头发,石林说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虽然他觉得石林太过夸张,但不知为啥就是控制不住的扒拉扒拉。   “好点了没?”唐老五问。   “你说呢?”石林手伸过去使劲搓了搓,“以后你有事直接和幺叔说,我懒得管了。”   夹在中间真的太难做人了,唐知综聪明要求高,唐知福脑子转不过弯,满脑子只剩下媳妇媳妇,想想就累得慌,他决定去找唐知综说说,唐老五找媳妇的事交给别人吧,他怕自己会疯掉。   唐知综和张家人聊了会就准备去学校和老师说说具体的操作,见石林畏手畏脚的站在小路上,抓狂地来回踱步,不见唐老五人影,唐知综走过去,“你五叔呢。”   石林看向竹林深处,翘嘴,“谁知道呢,幺叔,要不你和五叔说吧,我快被他逼疯了。”   “他把我逼疯你就高兴了?”唐知综反问。   石林:“......”不至于吧。   “石林啊,你五叔看着好像不太聪明,你得多带带他啊,顺便自己也跟着学学经验,技多不压身不是吗?”唐知综拍拍他的肩,赶着去学校开会,绕过石林直接走了,留下石林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学学经验?他幺叔不是说为五叔量身打造的追妻计划吗,难道也适用于他?   他和唐知福像是同样的人?不聪明?   石林坚决不会承认这个事实的。   他比唐知福聪明多了,幺叔肯定是乱说的。   算了算了,还是继续帮唐知福吧,没有自己,唐知福真有可能找不到媳妇呢,怎么说自己也比他聪明不是?   唐知综不懂石林是怀着怎样纠结挣扎的心情帮唐老五的,他和老师们说了开火的日子,要李怀玉弄张表格给几个男老师排班,抬蒸笼不是多费力的事,男老师们没意见,就是问他们能不能也拿饭菜来食堂热,唐知综自然觉得没问题,他巴不得老师们都在学校吃饭,这样学校有个啥事,老师们就能及时处理。   走出学校,难得看到整日待在公社的唐大壮白天出现在村里,几天不见,唐大壮好像更憔悴了,唐知综主动说,“防盗的事我已经和村民们说过了,公安局那边能交差了。”作为联系人民群众的纽带,唐知综认为自己还是很积极负责的,执行力妥妥的。   唐大壮愁苦着脸,并未觉得轻松,“知综兄弟啊,你得帮我啊,县里又让明天去开会,要不你替我去趟?”   就这几天,县里隔天就要求开会,他听唐知综的话全部请了病假,但继续下去不是法子,该面对的始终得面对啊,他去各个生产队认真走访过了,村民们不反感扫盲,但积极性也不大,想要开展扫盲还得做思想工作,至于交通水利局的就更难了,干活不管饭不给工分,村民们更没积极性。   烦啊。   唐知综不排斥开会,他问唐大壮,“路费生活给报销不?”   公社根本没啥钱,唐大壮知道唐知综的性格,不报销他肯定不会去,咬咬牙,“报销。”   “好吶,我去,不过得先给我钱,还有票。”为人民办事也是需要动力的,没有比钱更让人来劲的动力了。   唐知综照样甩空手进的县城,往回只能逛逛黑市的他大摇大摆进了政府大院,本以为自己会是压轴最后出场的,结果没跨进呢,就被守门的老大爷拦住了,老大爷满脸络腮胡,面向有点凶狠,“你谁啊,这是随便能来的地方吗?赶紧走走走。”   唐知综双手插在衣兜里,走路晃悠悠的,老大爷看他就是个地痞流氓,长相好看点的那种。   唐知综:“大爷,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你们韩书记死活硬要我来?我不也没办法吗?”   新来的县委书记姓韩,守门的大爷自然知道,他狐疑的盯着唐知综看了几眼,心想韩书记啥时候认识这种人了?   唐知综抬起手,敲了敲梅花牌的表,“算了算了,你不让我进我还懒得进,韩书记要是问起,你就喊他来家里找我。”   守门的老大爷:“......”不得了啊,要韩书记去家里见他,看来是个大人物。   老大爷态度立马变了,包括后来的交通水利局局长郑江海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正骂公社书记,文件有几天了,公社进程缓慢,照他们的速度,忙到明年年底也忙不完,看唐知综陌生,不禁在心里揣测他的身份,秉着同为人民服务的交情,他过去主动握唐知综的手,“同志你好啊,我姓郑,不知同志怎么称呼啊?”   唐知综斜眼,态度冷冰冰的,“姓唐。”   郑江海搜刮了遍脑子里认识的唐姓人,貌似市里县里都没多厉害的,难道省里来的?   他脊背瞬间弯了几度,装作熟络的样子道,“原来是唐同志啊,你找韩书记是有什么事吗,韩书记这会儿应该在办公室,县里有个会议......”   唐知综端着脸,面不改色道,“没事,我过去找他。”   郑江海神色更显亲近了,说起韩书记任职后种种安排,明年要开通哪个公社到哪个公社的公路,河水要怎么引怎么引,说的是韩书记的好话,吹嘘的全是自己的功劳,唐知综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进了办公室。   里边坐着好些人了,圆形的桌子,有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正中,郑江海走向内圈,谄媚地向韩书记说,“唐同志来找你有事,我给领过来了。”   比起同志,他更想称呼唐知综为领导,但害怕自己拍马屁拍过了惹来唐知综反感,故而用最亲切的同志称呼唐知综。   韩书记抬起头,眼里闪过困惑,唐知综咳了咳,“我是丰田公社的,我们书记生病了,顾及县里有事通知,特意请我替他过来的。”说着,他走向最右边没人坐的位置,拉开凳子坐下,看也不看旁边的秦爱国。   别以为他没看出门道,里圈坐的是各个局局长,公社书记坐在外圈,他偏偏要坐里圈。   没办法,谁让他是无赖呢。   秦爱国满头黑线,很想说唐大壮怎么派唐知综来了,虽然书记开会带个随行人员没什么,前提是书记得出现,唐大壮自己不来,就唐知综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的会是别想好好开了。   韩书记回过神,看看唐知综,又看看脸色不太好看的郑江海,没说什么。   堂堂局长,为公社的小干部鞍前马后,传出去丢人。   郑江海沉着脸,坐在唐知综对面,偶尔望向唐知综的眼神就差没换作刀刺穿他心脏了,唐知综浑然不觉,认真听大家伙说。   韩书记照样不战队,往回先发表意见的是郑江海,奈何他被唐知综戏弄了心情不好,坐着没动,而秦爱国属于你不动我也不动的人,郑江海不说,他也不吭声,公安局素来没啥存在感,事情也不多,两句话就完事了,至于财政局的,唐知综不想听,在他跃跃欲试的发表讲话时直接抬手打断他,“话说,我今天进城除了开会还想找韩书记反映点事。”   “啥?”   “啥?”   众人不明所以,开会不是该由领导讲话吗,唐知综怎么自己先说上了,反映点事?听着怎么像要举报谁呢,难道丰田公社书记唐大壮做了犯法的事?没听说啊,况且唐大壮不像会做出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的人。   财政局局长不满被人抢先,县里职位变动,县委副书记照理说应该是他的,就因为霍东山临走前坑了自己一把,要不然哪有韩涛的事。   好在韩涛是外地来的,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要让韩涛明白,在金铭县,他方腾冲才是那地头蛇。   “唐...”   “嘘...”唐知综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方腾冲:“......”   没有人敢这么对方腾冲说话,方家在金铭县多年,势力不容小觑,想霍东山那样的人被牵绊好几年才拼到市里,不就是刚来得罪了方腾冲吗,这个唐...唐啥来着,哪儿来的勇气敢直接挑衅方腾冲,是不想活了吗?   方腾冲脸青成了菜色,抽动的脸颊极大程度的透着不满。   秦爱国皱眉,桌下的脚踢了唐知综一下,心想唐大壮是病糊涂了,派谁来不好偏偏是唐知综,县里边的局势是他能搅得动的?   唐知综对秦爱国视若无睹,对方腾冲道,“我找韩书记反映的事干系到我金铭县人民,你的事比人民的事儿重要吗?”   方腾冲:“......”   人民利益高于一切是党的宗旨,方腾冲敢回答是吗?他不敢。   憋着满肚子火气道,“你说。”   韩书记挺了挺脊背,等着唐知综说,他倒要看看是多大的事。   唐知综不慌不忙道,“外县受灾,金铭县群众集所有之力,赈灾的赈灾,捐粮的捐粮,到现在,我县运往灾区的粮食近万斤,众所周知,金铭县是整个市的贫困县,条件艰苦,饶是如此,在灾难面前,群众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帮扶灾区群众,行径感天动地,身为基层干部,我有义务为老百姓说句话,就捐粮食这事,县里是不是该出个感谢人民群众的公文?”   老百姓们或许不在意,但如果政府能明确出示表扬歌颂的公文,百姓们会更觉欣慰。   对党和政府也会更有信心。   都是在官场浸泡多年的人,稍微想想就明白唐知综的用意,照理说霍东山离任前就该出个感谢信的,奈何市里催得急,霍东山没安排后就撂担子走了,要不然韩涛接手的也不会是这样乱糟糟的局面。   他沉吟道,“是该感谢人民群众的支持,你的意见很有代表性。”   唐知综挑挑眉,他就知道韩涛不是傻子,刚上任就被架空了权利,唐大壮想要往上爬,自然要抓住任何结交一把手的机会。   韩涛做了这件事,意味着在百姓跟前露了脸,提到县委书记,没人会不记得他代表政府感谢老百姓的话。   妈的,唐知综真想为自己鼓掌,他脑袋瓜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啥都想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94章 打压   得到县委书记表扬,唐知综略微得意的抿了抿唇,眼神却不着痕迹的从在场的人脸上划过,没有再吭声。   直到对面的方腾冲做作的掏出上衣口袋的笔,大有指点江山的阵仗,他又假装不舒服的扯了扯喉咙。   方腾冲:“......”   换作其他人,方腾冲早劈头盖脸的骂人了,奈何他对唐知综不熟,贸然发脾气会显得自己没度量,他忍了又忍,“同志,你的建议韩书记已经采纳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腾冲老脸快拉到地上去了,尽管语气平静,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他在暴怒的边缘了。   他身后的几个公社书记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心想丰田公社的这位干部真是勇气可嘉啊。   唐知综就是看别人生气他就越高兴的人,见方腾冲气得嘴歪,他呲了龇牙,笑得如沐春风,慢条斯理道,“其实也没啥事,既然方领导问起,我就说说?”   尾音上扬,带着商量的语调。   方腾冲眼神阴得快降暴雨了,带着办公室气温都降了几度。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偏唐知综笑得没心没肺,他重新转向韩书记,刚刚已经递了个台阶过去,接着就要为公社人民捞点好处了,“韩书记,各个公社人民在赈灾中表现可圈可点,不是我邀功,我们丰田公社是整个公社表现最突出的,老百姓勒紧裤腰带也要捐粮食给灾区群众,身为县委书记,是不是该亲自下乡慰问慰问?”   其他人懵圈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身为人民公仆,理应到人民群众中去,慰问丰田公社人民是理所应当的,韩涛点头,“我任书记以来还没下乡了解过各公社情况,不止丰田公社,其他公社也该去。”   雨露均沾嘛,要老百姓眼熟眼熟他,日后有什么公社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到县里找他。   方腾冲隐隐明白唐知综的意思了,想趁着韩书记没站稳根基前攀上关系呢,韩涛任书记后几乎没啥实权,不得不承认,唐知综的主意好,韩涛真去各个公社后,老百姓们就眼熟这位书记了,日后有什么方针政策,老百姓们想起以政府感谢他们的感谢信,恐怕也会支持这个书记。   他脸慢慢黑了下去。   任由唐知综往下说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来,方腾冲不再理会唐知综阿谀奉承,直接问起丰田公社养猪的情况,以及猪肉调价的通知,丰田公社养猪任务重,未免引起百姓不满,要唐知综做好安抚工作。   金铭县财政困难,明明该互相体谅的事,经方腾冲的嘴说出来就大有剥削百姓劳动成果的意味,唐知综露出困惑之色,“有这事吗,不知道啊,调猪肉价格就调呗,作为全心全心拥护党领导的老百姓怎么会不满呢,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就说咱生产队,今年养了12头猪,每头猪都200多斤了,村民们说起年底收入脸上乐开了花呢。”   约莫想到年底交猪换钱的场景,他笑得无比灿烂。   其他人更不敢说话了,猪肉每斤降了2毛钱,212头猪了,其他公社书记不由得有点同情丰田公社了。   方腾冲撇嘴,纠正唐知综不切实际的幻想,“同志,你理解错了,今年县里收猪,价格比去年低2毛钱...”   “啥?”唐知综夸张的侧身,耳朵朝着方腾冲,“方领导,你说啥?你再说说?”   方腾冲:“.....”他妈的到底哪儿来的干部,这副吊儿郎当的怎么可能是公社干部,丰田公社是没人了吗?   秦爱国又踹了唐知综一脚,提醒他悠着点,方家在县里权势滔天,唐知综别整个像无赖似的,找打。   唐知综歪头,朝秦爱国眨了眨眼,手指着方腾冲,“秦领导,刚刚方领导说猪肉降2毛钱,我没听错吧?哇哦,真够有脸的啊。”   秦爱国:“......”他什么也不知道。   唐知综是个典型的无赖,啥叫无赖,就是蛮不讲理让你无可奈何的人,唐知综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含笑的眼神顿时锋利无比,“方领导,你逗我们玩呢,各个公社养猪比养孩子还上心,眼瞅着快年底了,你说降价就降价,凭啥啊,凭你不养猪,凭你不干活?”   方腾冲:“......”   唐知综好像来气了,说话时双目怒瞪,拍桌道,“想都别想。”   方腾冲:“......”小小公社干部敢在会议上和他叫板,方腾冲早忍不住了,怒道,“县里决定哪儿容你抗议,提前通知是不想激起人民怨愤,你身为公社干部,敢质疑县里决定?谁给你的胆量?唐大壮吗?”   他生气,唐知综就不生气了,脸变得比天气还快,笑道,“方领导,瞧你气的,什么话好好说嘛,气出病来多不划算啊,你说降价就降价呗,这么凶干啥,来来来,赶紧喝口水。”   方腾冲:“......”刚生起的怒火卡在喉咙没发泄出来,就被唐知综这么给堵住了,真的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吐出口浊气,眼神喷火的望着唐知综。   唐知综无辜的摊手,重新落座,慢慢道,“方领导,别生气,有什么事咱心平气和的商量,你说降价是为啥啊,县里财政不好?”   方腾冲不做声,财政收入有问题他个人政绩也会出现问题,唐知综是挖个坑给他跳呢。   唐知综观察着他表情,看他不回答,又问,“财政没啥问题你降猪肉价格干啥,不是我火气大,你是不知道生产队养猪有多困难,开春抱回猪场,像伺候小祖宗似的伺候着,每天煮猪食,扫猪圈,猪稍微有点精神不好所有人就提心吊胆的,老百姓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就盼着年底多分点钱,你无缘无故说降价就降价,要我怎么向老百姓交代?你难道要我说‘这是县里领导方腾冲决定的,有什么问题你们找他去?’你要觉得能那么说,成,我没话说,别说降2毛钱,就是降1块钱我都毫无怨言。”   方腾冲:“......”   唐知综要急起来是个狠人,要他温温和和的讲道理,那是要把你说得服服帖帖的,看周围公社书记不吭声,他叹气,“县里财政收入不好,公社就好了?公社日子更不好呢,今年各个公社交粮要比往年多,老百姓们已有闲话了,要不我为啥建议韩书记下乡看看情况呢,除了慰问感激,还是多安安百姓们的心,咱做公社干部的,话语权肯定比不过县委书记,韩书记下乡慰问百姓,百姓们看韩书记没架子,有什么麻烦愿意说,多听听老百姓的声音,县里明年才有事情做不是吗?”   他的话可谓说到在座的公社书记心坎上了,人民群众思想工作不好做啊,就说秋收收粮,县里临时决定各个公社要多交上千粮食,弄得他们是焦头烂额,就差没天天拿着大喇叭去地里解释原因了。   真的难。   如果猪肉价格再降的话,各个生产队不知道还得闹出啥事情出来,最近手头事儿多,他们都没敢先把这件事拎出来说呢。   方腾冲幽幽注视着唐知综,还真是小瞧他了,句句不离老百姓,他要反驳两句,一顶‘不以人民利益为先’就把自己压了下去,他深吸口气,尽量克制着心里火气,说道,“外县灾情你们是有目共睹的,我这么做是预防明年县里有个意外届时政府拿不出钱来。”他是未雨绸缪。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各个公社书记还能说啥呢。   唐知综疑惑更甚,“居安思危是好事,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就纳了闷了,钱握在老百姓手里不好非得县里攥着?不说明年气候如何,真要有个天灾啥的,老百姓手里攥着钱更踏实吧。”方腾冲的理由站不住脚啊,哦,看到外县有灾情,咱们县就得存钱预防着,不是这么说的吧,况且囤粮不得比囤钱更好?   唐知综的话很在理,各个书记又倾向于他说的了。   方腾冲眉头皱起来,正欲反驳唐知综,就看唐知综摆手,“算了算了,方领导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公社离县城有远有近,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财政局真想攒着老百姓的钱将来为老百姓办事,不如交给公社办,县里能做的公社也能做啊。”钱到他手里不更好非得交给别人保管。   他还不了解方腾冲?问他们要钱时是好话哄着骗着,真要有事问财政局拿钱,他就翻脸不认人了,任何时候,自己攒着钱比啥都强。   财政局的事他坚决不会同意。   方腾冲还要再说,唐知综直接看向韩书记,“韩书记,你怎么看?”方腾冲是县长那伙的,是县里的老油条了,想让他退步就得用权压,韩书记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说话韩涛没说话,本想两边不得罪的,既然唐知综喊到他,自然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就方腾冲和唐知综,他肯定偏向唐知综,故而道,“你的话很有道理,今年老百姓们日子艰难,咱是人民公仆,自然是要老百姓考虑。”   说着,他和方腾冲说,“猪肉调价没有任何依据,我作为书记是不允许有威胁到老百姓利益的事情发生的。”   方腾冲脸色再次黑了下来,他算看出来了,唐知综和韩书记是一伙的,故意针对他呢。   “方领导,你别记恨我,我们公社干部也有公社干部的难处,韩书记不赞成猪肉调价,我明白你心里不服,以防你觉得我和韩书记合伙排挤你,不如问问其他领导和公社干部的意思,少数服从多数,如何?”唐知综不想得罪人,开个会就得罪县里的地头蛇,何必呢。   听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方腾冲脸色好看了点,韩涛让其他几个局的局长发表意见,几乎每个局长都摇头表示反对。   眼看方腾冲又黑了脸,唐知综心里暗爽,局长们又不是傻子,方腾冲在县里横行霸道惯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噎他怎么会放过。   结果显而易见,韩涛不禁多看了唐知综一眼,眼神耐人寻味,唐知综挑眉,小样的,对付方腾冲这种心飘了的没啥难的。   “既然都不同意,猪肉就按去年的价格。”韩涛一锤定音。话语权落到韩涛身上,他又看向其他几个局长,终于轮到郑江海了,他说了自己的规划和宏图,外县灾情是由于暴雨冲垮山体,堵住沟渠引起的,连接各个生产队的主沟渠该扩宽,各个生产队要有循环的排水沟,至于公路,是老大难问题了,霍东山在时压着不解决,现在不行,路不通,交通不便利,许多事情落实不到实处。   照理说是没唐知综插话的份儿,他实在不想干体力活,太他妈累人了,还没补贴。   于是,他又反问了,问郑江海,“方领导说财政困难,郑领导说要修路挖沟渠,哪儿来的补贴啊?”总不能把老百姓当免费劳动力吧?   干活要补贴是富裕县才有的待遇,金铭县怎么可能拿得出那笔前来,郑江海皱眉,想说各个生产队自己看着办,往年没有补贴不照样挖了沟渠吗?   挖沟渠是势在必得的事,早晚都得干的。   “同志,你这思想要不得啊,疏通沟渠是方便各个生产队的事,怎么能要补贴。”整个县的钱都把在方腾冲手里,想从方腾冲手里抠到钱,门都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方腾冲能在县里屹立不倒,不就是把控着财政收入吗?   唐知综不解,“修公路,挖沟渠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人民群众放弃地里的活去修路,凭啥不给他们补贴,他们的劳动不该获得回报吗,挑两挑粪尚且有工分,辛苦挖半个月沟渠却啥都没有,凭啥啊?”   唐大壮任队长时,每次修路和疏沟渠就是最难喊到人的,为啥呢,没有补贴不给工分,人们白白干活,受了伤还得自己垫付医药费,谁愿意干啊,酒鬼的腿不就是这样伤的吗,县领导的想法太落后了,这样带不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的。   郑江海没在基层待过,哪儿说得出个所以然来,直接道,“那就拨款啊。”   唐知综摊手,“方领导说没钱呢。”   郑江海:“......”   他妈的,怎么感觉掉进唐知综陷阱里去了呢。   唐知综:“郑领导,你的想法是好的,想致富先修路,交通便利其他事才好进行,我赞成你的想法,但眼下条件不允许啊,你想想,百姓们粮食勉强够吃,如果天天干体力活的话,肚子容易饿,饿了就吃得多,家里的粮食哪儿够啊,你放心,过几年吧,过几年人民群众条件好了,不用县政府拨款,我主动召集人民群众修路挖沟渠。”   唐知综又说,“主张全面修路的时机不对,但召集人民群众修补已有的公路,疏通已有的沟渠是不能省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郑江海还能说什么,他幽怨的看了眼方腾冲,都怪他妈的财政局穷,弄得他今年又没事情做了。   交通水利局没事了,就剩下教育局了。   不等秦爱国说话呢方腾冲直接说不赞成全县扫盲,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秦爱国是从丰田公社来的,唐知综是丰田公社干部,帮着否决了财政局和交通水利局的政策,摆明了向着秦爱国呢。   韩涛继续气定神闲不插话,听他们说。   秦爱国:“扫盲是全民教育,新中国成立没几年,党的领导人就在抗战区开展了扫盲行动,帮助成千上百的农民摆脱了文盲......”秦爱国是做过调查的,说起扫盲侃侃而谈,唐知综不懂扫盲的历史,但他是支持的,为啥呢?为显他带领桃花村生产队扫盲是多明智的做法呗。   方腾冲继续反驳,“扫盲得花时间和精力,和修路差不多,耽误老百姓上工,影响庄稼收成。”这话是唐知综自个说的,正好他把原话还给唐知综。   秦爱国缓缓道,“秋收过了,这个季节没啥事,正是展开教育最佳时机,况且桃花村生产队已经实行有段时间了,百姓们进步神速,并没耽误任何活。”秦爱国偏头,示意唐知综说话,唐知综半眯着眼,手在桌下冲秦爱国比划,秦爱国眉头拧成了川字,气得不行,还真是唐知综做的事,这时候都不忘问自己要好处。   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   他轻点了下脑袋。   唐知综咧嘴笑了,端坐道,“既然秦领导提到桃花村生产队,作为桃花村生产队队长,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我们生产队从扫盲到现在,共帮助上百名群众摆脱了大字不识的局面,他们每天保持学习,隔几天读报纸了解党的方针政策,学习使他们头脑清醒,遇事有独立的思考,更加热爱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党,更加珍惜眼下的幸福生活,就说外县灾情发生后......”   丰田公社以前是金铭县最贫穷的地方,在秦爱国的带领下硬是冲进了前五,在场的公社书记相信唐知综说的真话。   有公社书记问道,“扫盲不用花钱吗?”   提到钱就是方腾冲神气的时候,他撇嘴,“没钱。”   唐知综好笑,“扫盲注重的是思想教育,队上有知青,请他们做扫盲班的老师就行了,不过他们付出了劳动力,我个人提议给他们另算工分,人与人都是相互体谅的,知青们离乡背井来建设农村,热情洋溢,若能给予支持和肯定,他们肯定毫无保留的教大家伙。”   桃花村生产队有所小学是众所周知的,老师们是知青,没工资,而学生也不交学费,说到扫盲,各个公社书记恍然想起小学校长就是生产队队长来着,也就说,眼前敢和方腾冲和郑江海抬杠的就是未来小学校长?   难怪能说会道。   公社书记是服气唐知综口才的。   但要请动知青们帮忙,公社书记觉得有点难,前两年下乡的知青们怀着建设农村的思想,而这两年的知青,大多是逼不得已才来的,眼睛长在头顶,不怎么和人民群众交流,要他们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估计难。   唐知综看出他们的难处,主动说,“知青们并不像咱想的高高在上,很多知青还是讲道理,渴望为人民群众做点事的,你们如果遇到啥问题,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的尽量帮,实在不行就让知青们来咱生产队学习,学学我们生产队知青们无私奉献的精神。”   这个办法好,各个书记不由得朝唐知综露出交好的笑容,唐知综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同为基层干部,帮忙是没问题的,给好处就行,来学习的知青们最好个个有钱才好,以前是他挖空心思傍大款傍富婆,终于轮到她们主动贴上来了。   来吧来吧,都来向我学习。   唐知综咧着嘴,笑得满脸狡诈。   会议结束,全县扫盲成为县里接下来要忙的事儿,没有唐知综的话,今天的会议仍然是群魔乱舞的局面,作为功臣,唐知综自然要好好敲秦爱国一笔狠的,走出政府大院,秦爱国看唐知综欢呼雀跃的步伐就知道钱包又要痛了,不过他了解唐知综的脾气,不给他点好处,下回再想找他帮忙就难了。   “唐大壮同志怎么派你来了?”秦爱国怀疑唐大壮的病是假的。   唐知综摸出衣兜里唐大壮给的钱数了数,除了给钱大他们买学习用品外,还得买点肉,面粉,唐大壮给的钱差远了。   索性把钱揣进衣兜,他和秦爱国齐肩走,坦然道,“就他的嘴巴哪儿说得过你们啊,别坐得长痣疮都不知道该干什么,秦局长,我们去百货商场逛逛?”   石板路的街上,其他公社书记结伴去国营饭店,唐知综却不着急,饭是要吃的,先把东西买了再说。   秦爱国眉心跳了跳,“不去国营饭店?”唐知综不像会手软的人。   “钱大他们的本子和笔快没了,先把东西买了,免得我记性不好给忘记了。”唐知综直直朝百货商场走,秦爱国抬脚跟上,套唐知综的话,“你和方局长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韩涛上任,几个局卯足了劲想挣政绩,嘴巴上说请韩书记批准,其实各干各的,方腾冲蹦跶得最厉害,唐知综开口就把方腾冲制住了,他不由得怀疑唐知综是不是和方腾冲有矛盾。   唐知综若有所思看他眼,笑了,“秦书记,你开玩笑呢,我就是个乡下人,能和财政局局长有啥过节,你别挑拨离间啊,传到方局长耳朵里以为我对他有啥想法呢,我啊,是坚决支持和服从上级领导的。”   秦爱国信他的鬼话呢。   “你算和方局长......”   “我说秦局长,我难得进趟城,能不能不聊公事啊,我和你说,学生们很爱惜你买的课本,说怕弄坏了等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读书就没课本了,我就告诉他们啊,别担心,秦书记现在是教育局局长了,不会让学生们没有课本的,该在书上写就写,该画就画,不要舍不得翻。”   秦爱国:“......”坑他还坑上瘾了是吧。   秦爱国不说话了,保不准又掉进唐知综的陷阱里,唐知综有点口渴,也不故意找话,进百货商场后看啥啥喜欢,他没和秦爱国客气,能拿得出钱买几百本课本的人绝不会差钱,他一口气买了20个本子,10只铅笔,5斤猪肉,3斤牛肉,还有衣服裤子,以及家里需要的物件,通通买了再说,反正又不是他给钱,不心痛。   他挑东西爽快洒脱,秦爱国站在他身边俨然成了秘书,为啥呢,因为唐知综力气小,东西太多拎不动,是秦爱国帮他拎的,为了装东西,特意买了个塑料编织篮,最大号的那种。   花钱就算了,还得秦爱国借了辆自行车载他回公社,回到县里,秦爱国浑身像被汗洗过似的。   自行车是韩书记的,秦爱国去还车,遇到韩涛正在吃饭,他犹豫了下,抬脚进了门。   韩涛吃饭有看报纸的习惯,眼角瞥到秦爱国,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他是你在丰田公社提拔起来的人?不得不说,真有两分本事。”方腾冲调猪肉价格的原因底下人不知道,他们不会不知道,多少人睁只眼闭只眼不敢刨根问底,谁知遇到个出身牛犊不怕虎的唐知综,这会儿方腾冲约莫在家大发雷霆吧。   韩涛不是金铭县的人,妻儿都在外地,秦爱国在他对面坐下,说道,“他的本事都是走歪门邪道,我总觉得他提议你下乡慰问百姓有问题。”   他也算在唐知综手里吃过亏,太了解唐知综的性格了,不帮你尚且想方设法要从你身上捞好处,更别说帮了你,不得狠狠宰你啊。   然而他试探过唐知综好几次,问他怎么就想着拿方腾冲开刀的,唐知综和他打马虎眼没有直说,秦爱国怀疑他是不是看出点什么名堂。   没错,韩涛是霍东山的人,霍东山和方腾冲斗了几年,即使离开也不会把金铭县交给方腾冲,所以调了韩涛过来。   韩涛对唐知综挺有好感的,聪明骄傲得恰到好处,他笑秦爱国,“你自己提拔的人是啥性格你不知道?你猜猜他想让我干啥?”韩涛不介意唐知综利用自己为公社人民获得便利,只要不是为了满足自个私欲,为百姓做事他是很乐意的。   像秦爱国,掏腰包买了几百本书,穷的话恐怕遭不住,但秦爱国不穷啊,力所能及的为孩子们做点事没啥不好的。   想到这,他好奇唐知综怎么看出秦爱国有钱的,不由得打量秦爱国几眼,多年同学,秦爱国哪儿不明白他眼神的含义,耸肩,“别问我,我也纳闷呢,你放心,他对我都这么凶残,对你更不会手下留情。”   秦爱国绞尽脑汁的想唐知综会敲诈韩涛什么,奈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我等着。”   唐知综回到生产队天快黑了,喊石林把东西带回家,他去唐大壮报告会议结果,扫盲,重点扫盲,其余不管,唐大壮松口气的同时又警惕的看着唐知综,“你没在领导们面前乱说话?”唐知综以他的名义去开的会,得罪人也会算在他头上。   唐知综不满,“大壮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想是没脑子到处惹是生非的人吗?”   唐大壮不给他面子,“你惹的事还少吗?”看唐知综两手空空,他皱眉,“你进城没买东西?”   他是给了唐知综钱的。   “买了,喊石林先拿回家了,你想要看看我买了啥?我喊石林拿过来。”   唐大壮摆手,左右盯着唐知综看了看,“真没惹事?财政局和交通水利局的文件不做数了?”   “对啊,县委书记在场呢,他们蹦哒再厉害都没用,要不你明天去县里找秦局长,秦局长不会骗你。”   公社开展扫盲还有得忙,唐大壮哪儿有时间去县里找秦爱国,再三确认唐知综没在县里惹事,唐大壮就放他回去了。   石林已经在切肉准备煮饭了,他没煮过牛肉,问唐知综怎么吃,唐知综买了配菜,喊石林切成丝,混着芹菜炒,石林不是做大厨的料,唐知综又没办法联系上酒鬼,看来还得继续等。   唐知综兴致很高,高翠华搬过来两天了,很满意在幺儿家的日子,跟着其他儿子还得煮饭,跟着幺儿每顿吃现成的,尤其石林的厨艺比她好,饭菜合口,高翠华喜欢得不得了。   他问唐知综,“有人上门找石磊打家具了,石林啥时候能做大厨。”   孙子挣钱的路子是幺儿找的,挣的钱有幺儿的份,高翠华恨不得多来几个孙子帮着幺儿挣钱。   唐知综尝了口牛肉,牛肉炒过了,嚼不动,他说道,“石林厨艺还差得远,慢慢来吧,老娘,你屋里的旧被子我给五哥了,新被子不知道暖和不,夜里睡着冷的话就说,我明天去公社再买一床。”   高翠华笑逐颜开,“不冷不冷,睡着刚刚好,那床旧被子不是年后买的吗,怎么就给老五了?”   “他现在不买结婚也得买,不如把旧被子给他,结婚就不买新的了。”   高翠华想想,这样的确省着专门给老五买新被子的钱了,高翠华觉得幺儿就是聪明,随即想想幺儿说的老五结婚,她惊讶,“老五有对象了?”难怪最近看着精神很多,原来是有对象了,但自己就挨着他住,没看到老五周围有女同志啊。   唐知综含糊其辞,“算是吧,人家女同志面子薄,老娘去外边别乱说啊,没扯证啥都有可能发生。”   被拐走一个儿媳妇的高翠华算有经验了,哑声道,“你放心,我不出去乱说,老五难得找着个媳妇,被人抢了就太惨了。”   旁边默默吃饭嚼肉的石林:“......”唐老五的事在他看来八字还没一撇呢,唐知综是不是太乐观了?   往回唐知综买肉回来都是请余秀菊煮的,石林学厨艺后,家里就能煮肉,虽没有铁锅,陶瓷锅也能炒菜,油多点不粘锅,方便得很,石林并没觉得有什么,回到家余秀菊看他手里没碗就不舒服了,“你幺叔家不是吃肉吗,没给你端碗回来?”   早知道就不让石林学厨艺,自家有很长时间没吃过肉了,被唐知综养刁了,隔几天不吃肉就流清口水。   “没啊,幺叔问我端不端,我嫌麻烦就没端,你们还没吃饭?”石林吃得有点多了,看唐知国在屋檐下编箩筐,嘴里絮絮叨叨念着汉字比划,上个月扫盲考试,唐知国成绩进了前十,额外获得工分奖励,这几天特别用功,听余秀菊说半夜说梦话都在背词语,他自愧不如。   石林走过去,“爸,还在背词语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儿子们气少了,唐知国身体壮实了,气色也好了很多,看是他,唐知国不冷不热的嗯了声,“你奶奶在你幺叔家住得惯不?”   “你没看奶奶高兴成啥样了,白天拿水挨着把家里的家具全擦了遍,地也擦得干干净净的,别提多精神了。”石林不是说假话,他奶奶就是跟着他幺叔过穷日子脸上都是笑着的,其实他挺好奇的,他奶奶怎么就偏心幺叔偏心成那样了呢,难道因为幺叔长得最好看?   唐知国也没偏心石森啊。   他坐在树下的木床上,和唐知国聊家常,“爸爸,奶奶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幺叔呢?”幺叔叫她干啥她都笑眯眯的。   余秀菊撇嘴,“你奶奶偏心呗。”虽说唐知综现在是出息了,以前真是个混账,老太太有啥吃的都紧着他,辛辛苦苦攒的工分全是留给老幺的,无论过多久,想到以前的生活余秀菊就免不了抱怨。   石林听不得唐知综半句坏话,“妈,幺叔咋就混账了?不偷不抢,顶多就是懒了点,懒也不能怪幺叔,幺叔力气小,想干活也无能为力啊。”   余秀菊:“你就替你幺叔说好话,跟你奶奶一个德行。”   石林得为自己辩解,“我怎么就像奶奶了,我说的实话。”   “啥实话,你幺叔借你爸的名义赊酒喝你不记得了?要债的进村,你们几兄弟气势汹汹的要去打人,多长时间你就忘记了?”   石林语噎,“我没说打幺叔吧,是大哥说的,大哥性格像爸爸,爸爸说打幺叔他也说帮忙。”石林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的,见余秀菊还要再说,他不耐烦,“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呗,幺叔对咱不是挺好的嘛,我就好奇奶奶为啥最喜欢幺叔而已。”等以后他有了很多儿子,他也挑个独疼他,等他出息了孝顺自己。   这方面来看,他奶奶挺有眼光的,没有白疼他幺叔。   唐知国编箩筐的手顿了顿,沉默很久,悠悠道,“你奶奶说日子够苦了,家里这么多人总要得有个人过好日子吧。”   这话是他结婚时老太太喝高了后说的,她说家里孩子多,生活困难看不到希望,唯独看幺儿过得无忧无虑心里稍感安慰,与其所有人过穷日子,不如拉个人过好日子,因为看到那个过好日子的她才会觉得有希望。   他是不理解老太太的想法的,直到石森进醋厂做了正式工,慢慢的有点明白老太太话里的含义了。   有人跳出贫穷无望的生活,活着的人以他为目标,才有动力。老太太的想法无疑是自私的,但的确会给人希望。   就是苦了他们几兄弟。   “奶奶想法挺独特的啊。”石林不知道该说啥,太穷了,就把所有的钱集中花在一个人身上,要那个人过得好点?不愧是老太太想出来的,正常人都想不到吧,难道这就是他幺叔成才的原因?   石林把这件事告诉唐知综,唐知综也露出满脸诧异,“你爸亲耳听你奶奶说的?”他妈的,这样的育儿观念还真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呢,照石林的说法,酒鬼算是运气好被上天...老太太眷顾的幸运儿了?   “幺叔,我看这个办法很有效,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看堂弟们......”石林眼里,钱大无疑是最聪明最孝顺的,唐知综整日酗酒不管家里的事,是钱大操持家里,粮食啥的全由他管着,害怕唐知综拿去换酒喝,家里粮食不管搁多了,特别省。   钱大长大了肯定出息,他给唐知综建议,话没说完呢脑袋就挨了一巴掌,唐知综怒道,“老子又不是老太太,为啥要用她那套育儿观?”   他唐知综的儿子,再失败也失败不到哪儿去吧,最不济的就是啃老。   是哦,他挣了钱,儿子们何愁没有钱花。   钱啊,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行,他得找唐大壮说说各个公社派知青来学习的事儿,有的话得说在前边,生产队不富裕,学习归学习,生活费得他们自己出。   “石林啊,幺叔给你找着挣钱的路子了,你抓紧时间把你五叔的事儿办了,幺叔有奖励。”自己即将要发达了,得在发达前把唐知福对象的事解决了,越往后边拖,他越富裕,越富裕的话就意味着要拿越多的钱出来给唐知福结婚。   不划算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开《家祭无忘告乃翁》   女主要出来了,是个没钱的土豪家庭,这文的爱情不会很多,因为爱情不是男主的全部,希望不要嫌弃女主戏份少噶!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95章 挣钱   唐知福和刘春玲没啥发展,刘春玲性格温和,说话细声细气的,唐知福像个憨包,见着人就会傻笑,石林真没法子,“幺叔,你是校长,要不和你春玲老师说说?五叔这么大年纪找不着媳妇,就让她发发善心?”   唐知综:“......”以为娶媳妇是乞讨呢。   “明天起喊你五叔试着和春玲老师说说话,别扯有的没的,嘴巴笨说啥啥难听,喊她问问钱大在校的情况。”按照唐知综列的计划,照理说还得继续晾着刘春玲半个月唐知福再主动出击,奈何计划有变,各个公社的知青们即将涌来,他得忙着收集众人的身份信息,没空搭理唐知福,防止唐知福又闹出‘人拐子’事件,先给他尝点甜头再说。   刘春玲被誉为学校最贴心温柔的老师不是没有原因的,唐知福以学生为切口,刘春玲不会不搭理他。   石林重重的哦了声,问唐知综,“幺叔,你要我做啥事啊?”   “回家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等两天队上有客人来,你负责给他们做饭。”   听到前半句石林以为唐知综会给自己介绍对象,结果想岔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去找理发匠剪头发,理发匠问他带钱没,不知啥时候起,唐家个个养成不给钱的习惯,唐知综就算了,唐知福也成了那个德行,长此以往,他都挣不到钱了。   “没钱就不能剪吗,我幺叔也没给钱啊。”石林脸不红心不跳的,坐下后主动找围裙围着衣服,提要求道,“我要和我幺叔差不多的发型,清爽,精神。”   理发匠收起剪刀要走人,石林伸手拉住他,“叔,不能差别对待啊,我幺叔说了,有钱了会找你结清的,这不没钱吗?”   “你幺叔说过这话?”理发匠不相信,唐知综真要有那个心,怎么不和自己说,他可从来没听到过。   石林把围裙卷进领子里,腰杆直直的,“我骗你干啥,我幺叔怎么说也是个公社干部,还差你这点钱?”石林眼里唐知综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外人不清楚而已。   既是这样,理发匠没办法,只得给石林剪发,他剪发靠的是手感,要么平头,要么光头,唐知综经常来,要求还不少,理发匠虽嫌他烦,但慢慢的也琢磨出剪发的经验了,就说石林,年轻小伙子,平头县老,光头显杀气重,头顶稍长,剪碎最适合不过了。   理发匠剪得最好的就是这个发型,唐知综教他的。   想着生产队即将迎来贵客,唐知综也好好的拾掇了番自个,隔天清晨,先去学校溜达了圈,要求各个班搞好卫生,又去生产队转了转,安排人疏沟渠,把坑坑洼洼的地给补了,瞅着快中午了才去公社找唐大壮说其他公社来学习的事,不凑巧的碰到白杨,死活要拉自己去他家吃饭,热情得唐知综都不好拒绝,为啥呢,白杨说杨妈妈炖了鸡肉,做了红烧肉,还有水煮鱼,比过年还丰盛,唐知综要不去简直对不起自个的肚子。   白杨家住的是醋厂单位房,和醋厂隔着两条街,这会街上没什么人,唐知综目光专注地望着两侧房屋,多是土坯墙的瓦房,房屋高矮不一,从外边能看到院子里栽种的花花草草,唐知综问白杨,“我甩空手去会不会不合适啊。”   城里人附庸风雅,早知道他就去地里挖两棵植株啥的,不花钱,看着还体面。   “不会,我出门就是去生产队喊你的,幸亏你来公社,不然我还得专门跑一趟呢。”白杨手里提着两壶酒,自己酿的酒没法待客,白铁林喊他买两壶。   唐知综注意到他手上的白壶,“你们家有贵客?”   白杨不瞒他,“我大舅家的表弟来了,学校的铁锅就是托他找关系买到的,我妈说他难得来,就让我把你也喊上热闹热闹。”他弟在财政局单位上班,见多识广,唐知综是校长,眼界开阔,两人肯定能聊得来。   想到自个表弟,白杨声音小了下去,“我表弟是个厉害人,你不是代唐书记去县城开会了吗,有啥不懂的可以问问我表弟。”白杨舅舅家以前是县城的普通双职工家庭,后来他表弟交了个厉害的对象,全家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在县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样的话白杨不好和唐大壮说,也就和唐知综关系好所以提点提点他。   唐知综兴致勃勃,“你表弟是做官的?”   白杨摇头,神秘兮兮道,“不是做官的,但说得上话就是了,尤其是他对象,呼风唤雨的人物......”白杨还想说点什么,找不着合适的词了,因为他表弟的对象不是普通人。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唐知综心想,难道还能是某个领导女儿不成?他低头,哑声道,“你表弟的对象也来了?”   要是个富婆的话,自己得好好表现,倒不是为了和白杨表弟抢,而是透过白杨表弟的富婆对象认识其他富婆。   白杨表弟是县里人,他对象少说也是县里的,身边亲戚朋友肯定不差钱,唐知综没想到自己呕心沥血死皮赖脸的找富婆,到头来一窝窝的主动找上门,他搂过白杨脖子,笑容灿烂道,“白杨同志,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白杨云里雾里,想说点什么,到嘴又说不出来,两人就以这样的姿态进了大院,其他人还在上班,就剩下几个退休操持家务的大娘们在院子里洗衣服聊天,远远的看有个英俊帅气的汉子搂着白杨进门,纷纷侧目。   白杨家来了客人她们是知道的,白杨表弟是县里的,有钱,威风凛凛的,进门后挨家挨户的递烟,排场比王富贵结婚还隆重,现在又看陌生汉子,不由得问白杨是谁。   白杨挣脱唐知综桎梏,礼貌道,“是浩文学校的校长,小唐幺叔,出门碰到了,邀请他来家里吃午饭,婶子,你们洗衣服呢。”   院子里的人八卦,白杨不想说太多,冲唐知综使眼色,示意他别说漏嘴。   唐知综会意,自然不多话,大娘们倒来精神了,浩文几兄弟去乡下读书后性格大变,刚开始多少看笑话的大人都反过来羡慕白杨有远见啊,只要孩子听话,管他在哪儿读书,能学到知识就行,见唐知综模样俊俏,身姿颀长挺拔,自有股读书人的气质。   大娘们甩了甩手上的水,纷纷起身和唐知综寒暄,“是唐校长啊,经常听浩文他们说起你,你办的学校不错啊,我看浩文他们老实多了。”   “哪里的话,是白杨同志信任我,肯把孩子送到队上读书,不得不说,浩文他们很有天赋,是读书的料子。”唐知综多人精的人,从白杨的态度就猜得到院子里关系并不和谐,尤其老年人攀比心重,看不得谁家比自己过得好,白浩文他们乖巧懂事,估计不少人在背后牙酸呢。   “唐校长就是会说话,浩文他们是咱看着长大的,啥性格咱还不了解?都是你教得好啊。”尽管不想承认,但白浩文他们去乡下读书后确实懂事得多,写作业刻苦,闲暇之余还帮着倒洗脸水洗脚水,惊瞎众人的眼睛。   白杨不喜欢她们阴阳怪气的调调,夸唐知综还得踩浩文他们几脚,到底是何居心啊。   他给唐知综指自家的位置,“走吧,进屋坐坐,我爸妈都在家呢。”他表弟来,家里人都请了假。   想到白杨有钱的亲戚,大娘们又变得谄媚起来,要知道,白杨表弟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整个公社,除了厂长的自行车是几年前买的,公社书记都没自行车呢,白杨表弟真不是简单的有钱人,于是她们不再拉着唐知综闲聊,热情的给他们让路。   杨妈妈在房间里找收起来的碗筷,听到外边谈话了,她抱着碗筷经过客厅,对白铁林说,“唐校长来了,赶紧找根凳子出来。”   白家的房子并不大,胜在分房时家里都是职工,分到两间卧室的房子,然而有3个孩子后就显小了,白铁林找人把客厅隔了张床的位置出来老两口睡,3兄弟睡他们的房间,房子紧凑,不来人没啥,来人就显得狭小了。   唐知综站在门口,抬眸就看到屋里坐着的人了,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圈椅上,嘴里叼着只烟,旁边坐着个五官轻柔的年轻男子,男子对面是个体态偏胖的妇女同志,看那富态的背影,崭新不起褶皱的衣服,他咧嘴笑了笑,“白杨同志,那是婶子吧,看气质就像,难怪你这么好看,原来是像婶子啊......”   屋里的人齐齐回眸,抱着碗筷站在书桌边的杨妈妈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又顺着唐知综的视线看向椅子上坐着的侄媳妇,老脸僵了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侄子千好万好,就是找的对象,哎,年纪快赶上她了,不怪被人会误会,就她也难以置信呢。   屋里的人没反应,白杨抵了抵唐知综,脸烧得厉害,哑声道,“那是我表弟的对象。”早知道唐知综如此热情,就该告诉他实话的,他表弟对象不是普通人,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奶奶了,他干咳了咳,冲椅子上的杨路明打招呼,“表弟,这是浩文校长,桃花村生产队队长。”   白铁林看看唐知综,又看看脸擦得像猴子屁股的侄媳妇,没忍住,噗嗤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直接咳嗽起来。   众人:“......”   唐知综认错人照理说会觉得尴尬,但他比谁都气定神闲,从容地走向杨路明,“是白杨表弟吧,白杨同志说过你,说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今日一见,果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啊。”   说话时,他控制不住眼神往旁边瞄,隐约瞄到张抹了粉的脸,看那高到天上的发际线,凸到变形的颧骨,以及丰满的大红唇,他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成大者不拘小节,看来白杨表弟真不是普通人,为了荣华富贵,能屈能伸得很嘛。   杨路明脸上有点不快,可唐知综接过话题不再聊,他也不好说什么,伸手和唐知综握手,“我表哥说的夸张了,唐校长才是人中之龙,听说浩文他们读书后比以前听话多了,都是唐校长教得好啊。”   浩文他们几兄弟多能闹腾杨路明是见识过的,难得有人震得住他们,唐校长恐怕没啥费功夫。   说完,杨路明介绍自己对象给唐知综认识,“魏彩凤,我对象。”   啥?啥?唐知综以为自己幻听了,魏彩凤?是他想的那个魏彩凤吗?任何时候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唐知综也有震惊的时候,魏彩凤,白杨表弟对象是魏彩凤,50多岁的黄金钻石富婆?哇哦,白杨表弟,真的是......   唐知综没佩服过谁,白杨表弟是他佩服的第一个人。   牛,太牛了。   魏彩凤在县里大名鼎鼎,稍微有城里亲戚的恐怕就没不知道魏彩凤的,见唐知综瞠目接受得无言,杨路明脸黑了两分,觉得唐知综是在嘲笑自己,魏彩凤比自己大30岁,自己和魏彩凤处对象,许多人在背后说风凉话,杨路明觉得唐知综也是那样的人,他冷着脸,哼了哼。   唐知综回过神,安之若素的转身,笑容不卑不亢,“魏彩凤同志,你好,我是未来小学的校长,唐知综,初次见面,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啊。”   难怪背影看着富态,魏彩凤什么人,确实有富态的资本。   魏彩凤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唐校长客气了,我和路明年纪差距大,和你没关系。”   说着,她伸出手,眼冒幽光的去握唐知综白皙修长的手指,吓得唐知综赶紧错开手,上前握住白铁林的手,“是白叔吧,路上遇到白杨请我过来吃饭,来得匆忙没带礼,还请白叔不要嫌我吃白饭啊。”   白铁林咳得整张脸通红无比,闻言,摇摇头,“哪儿的话,浩文他们给你添麻烦了,坐下吧,咱聊聊天。”   来的路上,唐知综是抱着攀富婆的心态来的,但感觉有道恨不得把自己吞下肚吃掉的眼神后,他抖了几个激灵,暗自庆幸当时得亏没朝魏彩凤下手,要不然自己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傍大款好是好,但他不想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他很洁身自好的好吗?   白铁林好奇生产队扫盲的情况,以及学生们的生活,唐知综尽量把话说的简短些,实在不喜欢自己说话时有双绿幽幽的眼光盯着自己。   想他堂堂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什么人没见过啊,想不到有天会害怕魏彩凤,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他坐在白杨旁边,白杨旁边就是魏彩凤,唐知综尽量把眼神落在容貌稍逊他的杨路明身上,不时和杨路明聊县里的事,杨路明是财政局办公室的干事,财政局是全县最有势力的,任何局办事要钱都得经财政局,杨路明说话时便有点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该你打听的事就别多打听,传出去以为我泄露机密,你们队上的小学是由教育局直管的,和咱财政局没啥关系,当然,日后你要遇到什么问题,只要不牵扯政治,能帮的我也会帮。”   杨路明见过太多人,无不是巴结自己想让自己帮他们做事的,杨路明并没觉得唐知综有啥不同。   唐知综不冷不淡的笑了笑,说到这,他要不找杨路明办点事好像对不起杨路明说出的这番话,他想了想,直接说道,“别说,还真有件是杨路明同志能帮忙的。”   杨路明皱眉,“什么事?”   “还是生产队的事,外县不是灾情严重吗,养的家禽牲畜通通没了,到年底恐怕也恢复不过来,我寻思着送几头猪去以低价转给灾区群众,让他们过个好年,你看能不能去县里帮我说说。”   白杨:“......”他表弟就普通摆摆架子,唐知综竟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他不禁有点同情杨路明了,没事给自己揽什么事,办不到丢脸了吧?   杨路明顿了顿,“公社交多少头猪是有规定的...”   唐知综不以为然,“所以才让你去县里问问啊,我也不是不服从上级安排,也是灾区群众写信聊到现状,我有心为他们做点事儿而已,你要办不到就算了,当我没说。”   杨路明:“......”办是能办,就是心里不痛快罢了,谁求他帮忙不是上赶着好酒好肉供着,唐知综求他帮忙怎么倒像是自己主动问的呢?   “能办。”旁边没说话的魏彩凤难得开口,“路明,你找方局打声招呼就行,唐知综同志也是为老百姓办事,县里应该给予支持。”   魏彩凤说了,杨路明不好和她唱反调,对唐知综道,“回县里后我找人说说,听说即将展开扫盲行动了,你们公社准备得怎么样了?”大有领导询问下级工作进展的情况,唐知综什么人,雁过拔毛的主儿,如何还会搭理杨路明,就说,“具体情况不太了解,要不找公社书记过来问问?”   小小的县级办公室干事就想在他面前摆官风,方腾冲来都不见得敢呢。   “你不是公社干部吗,你不知道?”杨路明显得有点不高兴。   唐知综笑眯眯的,“我哪儿知道啊,我就是挂职的公社干部,将来遇到合适的人是要腾位置的,我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生产队和学校上,队上展开扫盲后效果显著,学校方面也是取得一定的成就的。”唐知综简单提了提,不忘夸奖杨路明,“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买的铁锅,学生们带饭在学校吃,省了很多时间学习,有机会你去队上看看,学生们看到你肯定高兴坏了。”   杨路明不屑。   这时,大院里传来说话声,醋厂的人回家吃午饭了,杨妈妈也进屋说准备吃饭,魏彩凤挪了挪位置,要坐唐知综身边,唐知综赶紧和白杨换了位置,“白杨同志,下午我还得去公社办事,酒就不喝了,下次有机会,你们来队上,咱喝个够。”   就魏彩凤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他怕喝酒出事。   魏彩凤抹了大口红,丰满的嘴唇像是假的,她挨着杨路明,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唐知综,问起唐知综家的情况,“唐知综同志,你可结婚了?”   唐知综心头冷笑,有钱人还真他妈直接,他笑道,“结了,孩子都有3个了,大的已经读小学了。”   魏彩凤嚼了嚼筷子,筷子上瞬间留下鲜红的口红印,“是吗,我看你年纪不大,以为没结婚呢,这么着急干啥,像我家路明,没准最好的在后面呢。”   唐知综瞄了眼眉清目秀的杨路明,“我比杨路明同志大多了,我媳妇是村花,下手不快点不行啊。”杜花儿人品不好,但模样是没得话说的,要不然高翠华也不会给高价把人娶回家,就魏彩凤的长相,赶杜花儿差远了。   魏彩凤抿了抿唇,逢杨路明给她夹菜,她有点烦躁道,“肉我吃腻了,你吃吧。”   杨路明不懂她的情绪从何而来,以为真的是吃腻了,便夹到自己碗里自己吃,唐知综是典型的肉食爱好者,专门夹肉吃,魏彩凤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看他专注的吃肉,就说,“吃肉容易长肉,唐知综同志不怕胖成我这样?”   “魏彩凤同志真会说笑,咱在村里条件不好,几天能吃顿肉改善伙食就不错了,怎么有机会天天吃。”唐知综低着头,吃肉的速度很快,换作其他人约莫会吃出饿死鬼投胎的感觉,但唐知综人长得好看,举手投足完全不令人反感,只会让人觉得饭菜很香,杨妈妈给他盛鸡汤,问他饭菜合不合口。   唐知综竖起大拇指,“婶子,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难怪我看白杨同志气色好,原来是长期吃你煮的饭的缘故啊。”   这马屁拍得受用,杨妈妈眉开眼笑的,转而又去问魏彩凤,以两人的年纪,杨妈妈称呼她一声姐妹完全不是问题,偏偏她是自己侄媳妇,杨妈妈就莫名高了一辈,问魏彩凤,“彩凤啊,是不是肉不合胃口?”   ‘彩凤啊’三个字听得唐知综莫名想笑,害怕引起不满,硬生生给忍住了。   魏彩凤瞄了眼偷笑的唐知综,脸上不由自主的爬满了笑,“好吃的,不过我这两天有点吃腻了,你们吃,不用管我。”   唐知综不想多待,搁下筷子就想走人了,这会儿有人在门口张望,借着打招呼问候的名义打听杨路明和魏彩凤的身份,唐知综急着去找唐大壮,和喝酒的白杨说,“我来公社找书记商量事情的,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公社看看啊。”   扫盲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唐知综作为有经验的干部肯定是主力军,白杨朝他摆手,“去吧去吧,我也不留你了,咱们日后有机会再慢慢喝酒。”   唐知综如蒙大赦,又和白铁林寒暄几句,这才走出大院,约莫有人说了他身份,几个汉子围着递烟给他,唐知综好笑,偷偷说,“白杨表弟是县里的,有啥事找他,保管办得妥妥贴贴的。”他能帮啥忙啊,啥忙都帮不上的。   也不管几个汉子是啥表情,抬脚就朝外边走去了。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理理自己的思路,他想傍大款是回事,大款想傍他又是另外回事了。   公社已经过了饭点,唐大壮看到他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食堂关门了。”   唐知综撇嘴,“瞧你小人得意的嘴脸,唐书记,你是公社书记,胸襟能不能大点啊。”   唐大壮拍拍自己的脸,他有怎么样吗,就是为自己节省了一顿饭钱高兴而已,闻到唐知综身上的肉香味,唐大壮蹙了蹙眉,“你又去哪儿蹭饭了?”   公社对干部有补贴,唐知综也有,偏偏他是个抠门的,每次在食堂吃饭都用自己的粮票,唐大壮不给他吧,又怕他闹得更凶,最后去供销社赊账,每次都乖乖请唐知综吃饭,以为他今天有事耽搁错过饭点,自己心头窃喜来着,到头来空欢喜了?   “我能去哪儿,还不是白杨同志,死活要拽着我去他家吃午饭,不是我吹牛,白杨老娘的厨艺没话说,炖的鸡汤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唐大壮嗤鼻,“你喝过几次鸡汤?”   “是啊,家里穷连只鸡都养不起,唐书记,你们家养了多少只鸡来着?”   唐大壮警钟大作,“滚远点,想吃鸡自己养,白杨无缘无故请你过去吃饭干啥?”   唐知综耸肩,“说他儿子在学校给我添麻烦了,请我吃饭聊聊呗,不是我说,白杨同志比你上道多了,唐瑞他们在学校读多久了,你还没正式邀请我去家里吃过饭呢。”   唐大壮气得头晕,“我还没请你,我每个月工资喂了狗的啊。”和唐知综相处得越久,唐大壮就越能体会唐知国气得暴跳如雷抓着棍子追着唐知综打的心情,因为唐知综真的很欠揍,总有办法激起你想痛打他的情绪来。   “唐书记,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我说的是正式邀请我,凭良心讲,你没正式邀请过我吧。”唐知综伸手要搂唐大壮胳膊,被唐大壮冷眼扫过来,他僵在半空的手缩了缩,“成成成,不碰你,你是公社书记,我惹不起,我来找你是和你说各个公社差人来学习的事,他们和你打招呼了没?”   公社不通电,自然没有电话,有什么事都是托人带消息或者写信,唐大壮已经收到两个公社书记说要过来学习扫盲的经验了,他虎着眼,“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和你说啊,咱生产队不富裕,他们来归来,伙食得自己带,嫌麻烦不要紧,给伙食费,我请人煮饭给他们吃。”唐知综算账是很厉害的,每个人每天3毛钱不算多,要3毛钱都舍不得给那就算了。   唐大壮:“你能不能别这么抠门,保管室不要有粮食吗?”   “有也是老百姓的,当官的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你忘记了?”   唐大壮:“......”他不是个要面子的人,但要他和人家说这种话,他说不出来,“要说你说去。”   “我说就我说,你不嫌我狮子大开口丢公社的脸要我说啥都行。”3毛钱是顾及唐大壮脸面,他不要脸,他开口要钱就不是3毛钱,至少得6毛钱。   唐大壮反应过来,额头突突直跳,“我说唐知综,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别得不得就摆出副无赖的嘴脸,看得人...”   “我本就是无赖啊。”唐知综理直气壮,“好了,伙食费必须收,除了伙食费,还得收学费,照理说学费该向教育局要的,奈何以秦爱国的本事,教育局肯定是没钱的,咱就让各个公社自个掏钱了,学费不多,按生产队数量算,每个生产队1块钱。”   唐大壮瞪大眼,“1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县里都没说拨款,生产队哪儿来的钱?”   “生产队没钱得想办法啊,不是我说啊唐书记,生产队也好,公社也好,都得有自己的流动资金,别遇到屁大点事就开口问县里拨款,就财政局那些个嘴脸,你喊破喉咙都拿不到1分钱,钱兜在别人手里是没保障的,得自己攥着,就说生产队建小学,如果等拿文件到县里审批,等县里领导签字后派人考察,再到拨款,别说今年孩子们没书读,恐怕明年都别想有,你是公社书记,该为整个公社多多考量才是。”唐知综真的是拼尽全力把唐大壮往上推,就看唐大壮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唐大壮没和他抬杠,而是问,“谁教你的?”   唐知综得意的昂起头,“我还用得着人教?去县里开会看财政局局长财大气粗说话还看不出来啊,方腾冲小小的局长凭啥比韩书记还神气,不就把控着金铭县财政有恃无恐吗,各个公社要花钱都得经过他点头,老子偏不。”   “你是要和县里唱反调?”唐大壮眉头拧了起来。   “不是唱反调,各个公社都该有储备金,就说修路修沟渠,该给补贴的必须给,老百姓日子不好,咱和县里领导说,不见得人人都懂,他们不懂就不给拨款像什么样子。”唐知综就差没指名道姓的说方腾冲就是那样的人了,他的手落在唐大壮肩头,“唐书记,你是公社书记,照理说不该给你出这样的主意,真希望你多富裕的地方看看,每个富裕的地方公社绝对也是富裕的,公社富裕,能在队上展开各式各样的新政策,你以为有些基层干部为什么升得快,不就是表现卓越吗,怎么个卓越法,就是创新啊。”   唐大壮想说他又没那么大的野心,能做到公社书记就是走了狗屎运,升去县里他是想都没想过的。   然而听唐知综说起,他心底又燃起了小火苗,沉吟道,“他们不给怎么办?”   “没钱就喊他们去找方腾冲闹,方腾冲不怕被我气死的话就来找我,我能说得他服服帖帖的。”   唐大壮虽然觉得唐知综做法流氓,但他希望公社人民越过越好,秦爱国来这几年才帮人民群众摆脱了饿肚子的境地,他不能守着秦爱国的功绩干到退休,他咬咬牙,“好,听你的。”   于是,各个公社满心欢喜的来丰田公社准备学学经验啥的,结果告诉他们要交学费,各个公社书记脸上就不太好看了,骂唐大壮见钱眼开,唐大壮挨不住,到底转述了唐知综的原话,“还望诸位同志体谅,学经验容易,想学到精髓难,桃花村生产队展开扫盲已经几个月了,他们的方法不见得适用所有生产队,这不,唐知综同志为你们量身定做了符合你们民情的扫盲方式吗?”   至于收钱,唐大壮硬是把脸豁出去了,“1块钱也不是想坑你们,唐知综同志也是为你们好,你们想想啊,公社花了钱,回到生产队,人民群众看你们宁肯花钱也要展开扫盲,决心之坚定,且是切切实实想帮助他们摆脱文盲,人民群众对公社心怀感激,自然会更支持你们不是?”   唐大壮是不知道唐知综哪儿想出来的歪理,说唾手可得东西没人会珍惜,只要花钱得到的人们才会重视,收学费是为了让各个公社引起重视,每当想懒惰放弃时想想自己花的1块钱就会奋发,舍不得钱打了水漂。   他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公社花钱学的扫盲课程,人民群众有啥不满的?不满就是践踏公社的真心,往后公社还要怎么为你们服务?想清楚这层道理,人民群众自然而然愿意花时间学习。   公社书记想想是这个道理,但1块钱不是小数目,每个公社最少的生产队也有8个,算起来就是8块钱,公社哪儿拿得出钱来?   “没钱不要紧,扫盲是韩书记下达的指示,财政局该给予支持,大家伙写个申请问财政局拨款不就行了?”唐大壮给他们出主意,虽然知道要财政局拨款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唐知综说了,他直接转述就行,“你们也别怕方局长不批,真要闹到韩书记面前,还是韩书记说了算的。”   各个公社书记略微迟疑,又不是没和方腾冲打过交道,一毛不拔的人,想抠钱出来用比登天还难。   “你们不写申请怎么知道成不成,左右死马当活马医吧,咱做公社干部的还不是为了人民,如果不是为人民,谁会厚着脸皮问财政局开口啊?”   说到最后,唐大壮脸烧了起来,他就纳了闷了,唐知综到底如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出馊主意的,他还是道行太浅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96章 陷阱   唐知综就是看唐大壮性格太刚直了专门给他的活。   他在队上守着村民们疏沟渠,落叶碎石的该捡的捡,该扫的扫,村民们忙得热火朝天,与丽华村生产队的人力凋零形成鲜明的对比,往年像这样的活是找不到人干的,唐知综凡事按工分算,村民们积极,争着抢着上工,连从没出门干活的苏卫军都拿起了镰刀,割沟渠两侧的杂草。   勤奋得令众人吃惊。   碍于唐知综和苏卫军的关系,村民们有眼色的不和苏卫军凑堆,倒是惦记媳妇的唐老五不知不觉和苏卫军靠拢了,疏沟渠是要秩序的,前边人先除掉两旁杂草,中间的捡石子,最后边的扫落叶,唐老五拖着箩筐捡石子,猛地闻到股刺鼻的味道,他皱着眉,嗅了嗅,抬头往上看,就见苏卫军弯着腰割草,露出贴着腰的内裤,颜色脏得看不清颜色。   他抖了个激灵,忙往左挪两步。   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苏卫军无意回眸,与唐知福四目相对,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偷懒不想干活是不是?”   唐知福是个闷葫芦,在人前存在感极弱,苏卫军不知道唐知福借着强有力的身材成为众多妇女同志的‘理想丈夫’,他凶唐知福,“仗着亲弟是队长就无法无天是不是,惹毛了我去公社举报你。”   苏卫军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地他就去杜家找杜花儿,奈何连杜花儿的面都没见着,罗红花骂他是扫把星,穷光蛋,癞□□想吃天鹅肉,后悔没拦着杜花儿以致于杜花儿做错了事,罗红花骂他不忘夸奖唐知综,半句不离唐知综的好话。   苏卫军明白罗红花的意思,想要杜花儿重回唐家和唐知综复婚呢。   他们俩冰释前嫌重修于好,自己算什么?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想到都是唐知综害的,唐知综不拿敲诈他妈的钱,他就有钱娶杜花儿,都怪唐知综,所以连带着看唐知福也越来越不顺眼,唐知福穿着件藏蓝色衣服,衣领竖着,露出精致的喉结,配着那张刚毅的脸,颇有男人味,听苏卫军说自己,唐知福也不作声,默默低头捡石子。   后边有人看不下去了,骂苏卫军,“谁偷懒了啊,知福同志捡石子捡得好好的,还不是你身上味太重熏着人了,你不讲究卫生臭得人家干不了活你好意思赖别人哪。”   唐知福很受已婚妇女喜欢,以唐知福的劳力,本来应该负责挑石子的,耐不住几个女同志把人留下来,唐知福在前边捡石子,扫树叶的女同志就在后边目不转睛的看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有时候,女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看着哪怕某个好看的背影就够了。   “是啊苏卫军,你多少天没洗澡了啊,老远就闻到臭味了,也就知福同志不嫌弃跟在你后边,你看其他人谁愿意跟着你啊?”   苏卫军气得脸青,偏偏又说不过别人,忿忿的咬着牙狂乱地割杂草,害得松散的土落了下来,唐知福身上沾了些,他掀着衣服抖了抖,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   唐知福掀衣服时,后边站着的妇女无意瞥见领口下的风景,瞬间羞红了脸,含羞问唐知福,“知福同志,苏卫军说你你怎么不还嘴啊?”   这点就和唐知综不同,苏卫军敢说唐知综,唐知综反手就是耳光过去了,唐知福看着孔武有力,性格倒是温顺得多。   唐知福抿唇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话。   石林说能和刘春玲同志说话了,他得攒着力气和刘春玲聊,至于其他人,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吧。   人多,几十米的沟渠很快就清干净了,所有人收拾起工具又去其他地方,桃花村生产队负责的沟渠共有六段,每段都得清出来,唐知综沿着小路看过后,安排人把泥土松散易塌的位置圈上记号,去石场抬些石头来压住,防止山体滑坡。   唐知福主动请缨要去干体力活,眼神炯炯发亮,唐知综见不得他花痴脸,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就他还不懂唐老五的想法?去石场要经过学校,唐知福是想看看刘春玲呢,也不想想这个时候学校正上课,刘春玲怎么有功夫搭理他?   唐知综清楚学校时间表,唐知福不知道啊,他托唐知国多拿根扁担,自己心花怒放的先奔着学校去了,欢快愉悦的步伐活脱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看得好几个男同志纳闷,问唐知国,“你家老五是不是有啥喜事啊?”   唐知国撇嘴,心想和唐知综沾边能有啥喜事,嘴上却道,“不知道,没听老五说。”   树叶快掉光了,竹林冷冷清清的,聒噪的鸟儿都没了踪影,脚步放纵的唐知福穿过田埂表情骤然僵住,太过高兴,以致于忘记照照镜子了,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梳理得好的头发,确认头发上没沾草屑泥土啥的才放心,又去稻田捧了把水抹了抹脸,拿衣服挨着擦干脸上的水,甚至歪头嗅了嗅衣服有没有臭味。   挨苏卫军太近,害怕沾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好在并没有。   唐知福满意的走向了朴素不失优雅的大门,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间或夹杂着老师嘹亮的嗓音,他拍了拍衣服,伸长脖子往里边望,望了好几眼都没望到自己媳妇的身影,他有点急了,扒了扒大门的锁,焦急地弄开钻进去。   没大门不就挺好,唐知综事多,非得花钱买个锁锁着,难不成还担心有外人进去偷孩子?   锁是队上有人家不要的,也就学校的老师有钥匙,唐知福后悔没问唐知综拿钥匙,眼看自己媳妇就在里边,听着声音见不着的日子太难熬了,他烦躁的拍了拍门。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里有老师出来,唐知福定睛望去,麦色的脸红成了柿子,是刘春玲,他媳妇,他又使劲拍了拍门,心想媳妇你快给我开门啊。   刘春玲今天肚子不舒服,和其他老师换了课,趴在桌上休息,起身倒热水时见校门口有个汉子站着,似乎要进来,她刚开始没认出唐知福,走到门口,见唐知福领子湿哒哒的,脸却干爽整洁,莫名的想起村里媳妇对他的评价,脸红了红。   捧着搪瓷缸,过去给唐知福开门。   “唐知福同志,你有什么事吗?”刘春玲精神不济,脸色略显苍白,锁是旧锁,生了锈不够灵活,刘春玲又握着搪瓷缸更使不上劲,拧了几下都没拧动,而隔着扇门的唐知综脸滚烫得浸出汗,他比刘春玲高差不多一个头,垂眸就能看到她巴掌大的脸,以及那双嫣红的唇。   见刘春玲拧了几下,钥匙插进锁都没反应,唐知福道,“春玲老师,不用管我,我来找你的。”   刘春玲是老师,想拉近两人的关系得从学生入手,唐老五接着说,“我想问问钱大他们的情况,他们没给你添麻烦吧,老幺事情多,在学校不好多问。”   刘春玲还在和锁做斗争,听到唐知福的话,她满脸疑惑的抬头,唐有钱读2年级,班主任是佟秋岩,她并不了解他的情况,但看唐知福神色认真,她想了想,平时在办公室几个老师会交流班里的情况,钱大人聪明,勤奋刻苦,佟秋岩说他是读书的料,搁前几年考大学不是问题。   她和唐知福说,“唐有钱同学认真刻苦,表现不错,佟老师经常夸他,唐知福同志,你不用担心他的学习情况。”   唐知福低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刘春玲,怎么看怎么喜欢,老幺替他找的媳妇太得他心意了,他很想直接喊刘春玲和他去扯证算了,早晚都要结婚的,不如早点结婚两人能光明正大的说说话啥的,想想结婚,他又羞红了脸,“春玲老师,我,我就是问问钱大,害怕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学校严格禁止学生打架斗殴,没人敢欺负唐有钱同学的。”刘春玲又使劲拧了几下,拧着钥匙的手指隐隐泛白,奈何就是拧不动,她有点不好意思,“唐知福同志,我有点不舒服,手使不上劲,要不我去喊人来?”   唐知福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而已,有个外人在多别扭啊。   等等,唐知福蹙眉,语气粗重起来,“春玲老师,你不舒服?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啊,我...”两人还没结婚呢,刘春玲有个好歹他怎么办?   不行。   唐知福慌了,“春玲老师,你别害怕,我带你去卫生所。”说着,他双手环胸,侧身,直接用右肩膀撞上大门,咚的声,木质的门晃了晃,他咬牙,退后两步,埋头继续撞过去。   咚,咚,咚。   他愈发使劲,几下就把门撞开了。   里边水洒了满手的刘春玲:“......”   “春玲老师,难怪我刚刚就看你不对劲,原来是脸色没有往天好,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背你。”唐知福急了,拿过刘春玲手里的搪瓷缸,撩起衣服就给刘春玲擦手,刚刚他太着急,没来得及提醒刘春玲让开,刘春玲的手有点凉,唐知福吓得脸都白了。   “春玲老师,你别害怕啊。”   刘春玲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歪头瞥了眼摇摇欲坠的大门,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眼神比旁人深邃,记忆中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刚刚是她有史以来听到他说的最多的话了,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刘春玲抽了抽自己的手,脸热道,“唐知福同志,我没啥事,过两天就好了。”   每个月都有两天不舒服,过了就好。   “怎么没事,你脸都白了,有病得去治,甭管钱多钱少,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这话是唐知综说给高翠华听的,唐知福没料到自己还记得,他倒掉搪瓷缸的水,背过身,微微曲腿,“春玲老师,我背你去卫生所看看。”   简简单单几个字,不知为何,刘春玲红了眼眶,或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关怀了,从小到大不好的记忆通通涌了来,她声音微微哽咽,“唐知福同志,我没事。”   唐知福看她快哭了,心揪着痛,“春玲老师,别哭啊,有病咱就治,我会陪着你的。”   刘春玲摇头。   “你是不是害怕老幺说你偷懒,你别担心,我去和老幺说,老幺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害怕刘春玲以为他说谎,他扯着嗓门就喊唐知综,“老幺,老幺呐,老幺啊,我有事情和你说啊。”   和村民们商量外村知青来学习的唐知综:“......”喊毛线啊喊。   奈何唐知福的声音太过洪亮,又急切,村民们以为有啥急事,纷纷打包票,“知综啊,你就放心吧,最近咱绝对好好上扫盲班,不给你丢脸。”村民们是懂的,外村要来学习,他们表现太懒散会给生产队抹黑,唐知综先提个醒是好的。   “唐老五喊你肯定有急事,你赶紧去看看吧。”   唐知综不觉得有啥急事,就唐知福的直肠子,没准又是干啥丢脸的事了。   唐知综猜到会丢脸,没想到会这么丢脸,人家女同志来月经不舒服,唐知福竟然把学校校门给踹了,他妈的,唐知福脑子里到底堆的啥啊。   唐知福无所适从的站在门口,耷拉着耳,可怜巴巴的望着怒火攻心的唐知综,“老幺,不是我想撞门的,春玲老师说她不舒服。”   刘春玲红着脸,看唐知综脸色不好,为唐知福说话,“知综同志,怪不得唐知福同志,是我没把话说明白,我...我......”刘春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知综晃了晃剩下丁点还连着门框的大门,气得连话都懒得骂了,他妈的只要沾上唐知福就没一件好事,他深吸口气,冲唐知福道,“春玲老师不舒服学校没人了是不是,要你多管闲事,老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也没看你做半天孝子啊。”   难怪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看看唐知福,典型。   唐知福嘴巴笨,看看脸色铁青的唐知综,又看看两颊通红的刘春玲,支支吾吾道,“不,不一样,妈不好有我们很多兄弟,春玲老师,春玲老师就只有我。”   啧啧,唐知综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还能再他妈肉麻点吗?   他不管,趁早把唐知福的事情办了,免得以后再做出啥丢脸的事儿来,他对刘春玲说,“我五哥的话你听见了吧,我看他是喜欢你很久了,你们俩的事我不管,门撞坏了得赔,没钱就自己想办法修。”   丢下这句,他转身就走人,留给两人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唐知福要找唐知综讲道理,门是他撞坏的,和刘春玲没有关系,赔就赔,不要怪在刘春玲身上,正欲追上去找唐知综说清楚情况,手被人拉住了,刘春玲低着头,声音很轻,“唐知福同志,你会修门吗?”   唐知福茫然,他不会修门啊,但石磊会,石磊是做木工的。   “春玲老师...”   刘春玲咬着唇,“知福同志,你看我给你打下手成吗?”   成,当然成,只要能和你待着干啥都没问题。   于是,村民们就看到唐知福天天往学校跑,就那扇被撞坏的门,石磊说几下就能修好,唐知福硬是花了两个星期都没修好,怪,怪得很啊。   在这两个星期里,生产队迎来了很多外村的干部知青,他们是来学习扫盲经验的,经过互相沟通交流,村民们又看到唐知综不为人知的本事,他不仅帮其他生产队制定扫盲计划,连扫盲内容都安排得稳稳的,初来时其他干部或多或少有点不高兴,但离开时个个精神饱满神采飞扬,佩服唐知综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没不夸奖唐知综的。   除了这天穿着中山装进村的几个男人,干部见多了,村民们已经有了经验,能从穿衣打扮猜测到对方身份,几个男人不苟言笑,面色沉着,进村就没咧嘴笑过,看着就不像是普通公社书记,偏偏昨天唐知综去了外地还没回来,唐四斤也算是村里老人了,他主动的上前打招呼,“请问几位领导是来我们生产队学习扫盲经验的吗?不凑巧,我们队长去外地了。”   前两天县里有人来找唐知综递了封信,昨天唐知综就带着李建国去外县了,说是看看那边情况。   队上待客的地方是学校,唐知综说学校有锅,每天派石林过去煮饭,客人们吃得高兴,学习更有劲,唐四斤想当而然的领着他们往学校走。   韩涛初次下乡,本来该去县周边公社视察情况,出门时想到唐知综会来事的性格,不由得想来桃花村生产队看看,半个月前,各个公社书记天天写申请要财政局拨款支持扫盲,差点没把方腾冲气死,财政局没钱,要有钱的话怎么不拨款给交通水利局修路,然而公社书记并不信,天天往县里跑,说人民群众多苦多累,扫盲刻不容缓,钱是小事,老百姓的事是大事,不能因为没钱就耽误扫盲的进程,句句为老百姓好,弄得方腾冲不拿钱不行。   方腾冲不知从哪儿问到的,得知是丰田公社出的鬼主意,算是把丰田公社记恨上,韩涛提出来丰田公社,方腾冲想也不想的也要跟过来看看。   随行的人,唐四斤是认识秦爱国的,知道他调到县里做官了,不由得态度谄媚起来,唐知综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但凡领导来,能拍马屁的就拍马屁,拍几句马屁,整个生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会获得巨大利益。   于是,他扯着老脸,笑得满脸褶子道,“秦干部,是你啊,好久没见过你了,你过得咋样啊,谢谢你还记得回生产队来看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你不知道,你调走后,我们生产队的人老怀念你了,你看看前边,咱村的未来小学,学生们有书读多亏了你啊,知综还和我们说呢,如果天底下的官都像你秦干部,我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啊。”   秦爱国嘴角抽了抽,多长时间没来,村民们怎么都和唐知综一个德行了?   唐四斤又去看其他陌生脸孔,真是没见过的,他就握着秦爱国的手卯足了劲儿说他好话,不忘和地里干活的人介绍他们。   这个时候地里没啥活儿了,松松土,施施肥,过几天撒麦种,麦种撒下去就没啥事了。   地里的人纷纷抬起头,朴实的脸堆满了笑,“秦干部,是你啊,好久没看见你了,你过得咋样啊,我们队长时常说你呢,说你为我们学校出了大力,开会还和学生们讲你的事迹,要学生们向你学习,长大了做个为社会为人民为孩子做贡献的人。”   明明是称赞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秦爱国听得脊背冒冷汗,他对桃花村村民的印象还停留在和丽华村抢地吵架的时候,难道说吵架厉害的人夸起人来也很厉害?   不对,陷阱,绝对有陷阱。   有陷阱不能只有自己往里掉,他介绍旁边的韩涛,“这是我们金铭县的韩书记,知道桃花村在赈灾中表现积极,专门下乡来慰问,你们队长怎么不在啊?”   他们直接从县里下来的,没绕去公社,唐大壮这会估计还没收到消息呢。   听说是书记,村民们很是夸张的呐喊,“哎哟妈呀,是县委书记来了啊,我就说早上竹林怎么有喜鹊叽叽喳喳的,竟是县委书记啊,来人咯,快来人咯,县委书记来咱生产队了哦。”   韩涛:“......”是不是太热情了,热情得不太正常啊。   他看看秦爱国,秦爱国也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公社待了好几年,从没见村民们这么热情过。   旁边的方腾冲脸沉得能滴水了,秦爱国想了想,又向村民们介绍方腾冲,“这是咱财政局的方局长。”   语声刚落,地里便响起声尖锐的欢呼,“是方局长啊,你是咱县的大功臣哪......”   方腾冲抬起头,脸色慢慢由阴转晴,心道唐知综还在队上说过自己好话不成?   “咱县能开展扫盲行动,多亏方局长你拨款啊,你是咱人民百姓的功臣哪......”李建国媳妇扯着嘹亮的嗓门。   听到拨款二字,方腾冲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唐知综呢,给他爬出来。   片刻功夫,地里干活的人不约而同搁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挨个和韩书记握手,人人嘴里说领导好话,听得韩涛和秦爱国好笑又好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愧是唐知综带领的生产队,说话的调调和他一模一样。   今天是周末,学生们放假了,村民们自发地招待他们去食堂坐着,倒茶的倒茶,很是热情好客。   唐四斤也算唐家见过世面的,领着几个领导逛了圈校园,着重强调和感谢秦爱国以及白杨同志为小学做的贡献,夸得秦爱国眉头越皱越深。   到现在,他能肯定,唐知综教他们怎么说的,句句话不离感谢,谁听了受得了啊。   秦爱国还好,韩涛刚上任没多久,要感谢也感谢不到他头上,他自惭形秽道,“同志,谢谢你们对政府的支持,我初来乍到,你们该感谢的是霍书记啊。”他是干实事的,说的也是实话,霍东山在金铭县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百姓们过得好,离不开霍东山的功劳,和他韩涛多多大关系。   唐四斤笑,“韩书记,你就谦虚了,霍书记为我们老百姓做的我们铭记于心,但韩书记你是个好人,金铭县在你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对你有信心,也对以你为首的县政府有信心。”   方腾冲在边上板着脸,琢磨着点意味出来,不愧是马屁精,这么早就战队了,韩涛为首的县政府?县政府谁说了算还不知道呢。   韩涛扯了扯嘴角,偏头给秦爱国使眼色,他妈的唐知综去哪儿了,赶紧滚出来。   唐四斤状似没看出韩涛的尴尬,打开教室的门,教室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黑板上还留着老师教课的内容,唐四斤走进去,拿起黑板擦,擦掉黑板上的字,不禁感慨起来,“咱学校招了很多学生,学生们读书老认真了,有的学生离家远,天不亮就起床了,都说我们大人干活累,我们看学生们更累呢,天还没亮够就在教室坐着了,光线不好看不清,就把书贴在脸上,唐队长看见过好多回,劝他们眼睛别离书太近,容易伤眼睛,你们猜学生咋回答的?”   韩涛低头不接话,唐四斤看向秦爱国,秦爱国心想,来了来了,陷阱来了,他沉吟道,“怎么回答的?”   唐四斤‘唐氏’叹气道,“他们说啊,时间流逝得太快,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学点知识,缩短学习的时间,能为社会做贡献的时间就更多。”   秦爱国心想信你妈的鬼话,他认识的学生千千万就没有哪个有这种觉悟的,唐知综,唐知综教的。   他不禁纳闷唐知综到底想干啥,难道要他们花钱给学生配眼镜?不像唐知综做派啊。   方腾冲冷哼了声,“你们学校的学生挺有志向的吗,有没有说长大了想干啥?”尽管方腾冲不喜欢秦爱国和韩涛,但关键时期,不得不团结起来,他也看出这窝子人另有目的,甭管啥目的,绝对不能点头,只要点头免不了得花钱,要他花钱给唐知综充政绩?   除非杀了他。   唐四斤来劲了,“咋没说啊,学生们的理想五花八门呢。”   方腾冲冷笑,就乡下学生再有理想能咋样,还能飞去城里过好日子不成?   韩涛似乎来了兴趣,问学生们都有什么样的理想,唐四斤挠挠头,“别的学生我不知道,就说我孙子吧,他说长大了想成为秦干部那样的人,能帮助人民群众摆脱饥饿,维护生产队的安宁,前些年人拐子猖獗,他舅舅被人拐跑了,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呢。”   秦爱国在丰田公社是真为老百姓做了实事的,打击人拐子,帮老百姓提高粮食产量,委实辛苦了几年。   提到过去,秦爱国不免叹气,韩涛思索道,“孩子年纪小,走出家门就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回县里后,我让公安局到各个公社问问情况,把失踪人口做个记录,将来若有消息就通知大家。”   唐四斤激动,“好啊,谢谢你啊韩书记,这都多少年了,好多人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呢。”   韩涛真心的笑了笑,这算唐知综又给他找了一件事情做?   聊了会唐大壮来了,见着几个领导,他很是局促,双手双脚不知道往哪儿放,韩涛好笑,“村民们都比你自在,我们是来慰问老百姓的,唐大壮同志,不得不表扬你,桃花村生产队学习氛围浓厚,村民们和睦,风气好,离不开你这位前生产队队长的功劳。”   唐大壮想说他有啥功劳,都是唐知综那个...厚颜无耻的人带动起来的。   “对了,唐知综同志去哪儿了?”听村民们口气,好像是做大事去了。   唐大壮浑身僵了下,表情不自然道,“去外县学习去了,之前不是说修路吗?他说丰田公社地形复杂,得好好规划规划,避免占到百姓房屋,说是去外县看看。”金铭县是最贫穷的,交通也最落后,唐大壮嘴里的外县,指的是富裕县,唐知综本是喊自己带人去的,后来不知咋的改了主意,走之前还问自己要了笔公费,说是报销路费生活费。   亏得各个来学习的公社交了学费,要不然就唐知综隔三差五要报销的性格,他恐怕还得自己往里赔钱。   郑江海也在队伍里,听到唐大壮的话,对唐知综行为十分满意,看来唐知综是把自己的话放心里的,他说有机会就修路不是随口敷衍自己,有眼力见,正好自己手底下缺人,看来以后要多多提拔他才行。   方腾冲可不是这么想的,只觉得唐知综又在惦记他的钱了,恶狠狠道,“修路要补贴,财政局没钱。”   唐大壮心想,唐知综的事要办成了,不问财政局拿钱他也要修路,他心虚的瞥了眼方腾冲,到现在都没猜到方腾冲怎么答应了唐知综的霸王条款的,难道方腾冲没仔细看?   “方局长,眼光放长远点,别啥事都算钱,你看外县,哪个县的交通不比咱们县便利?丰田公社稍微好点,勉强有条主干道的公路,其他几个生产队还有不通公路的,不行的啊,你交通跟不上,其他方面怎么发展得起来嘛。”郑江海以前和方腾冲没啥大的冲突,但现在有点见不惯方腾冲了,什么都没钱,没钱要你这个财政局局长干啥,不如找其他人来。   方腾冲背过身,“没钱。”   郑江海跟着沉了脸。   看气氛不对,唐四斤先溜了,“你们聊啊,我喊石林过来煮午饭,石林的手艺是咱村最好的,你们尝尝咱的家乡菜啊。”   韩涛说不用,哪能吃老百姓的呢,唐四斤停下,想说什么,冲唐大壮眨眼,示意唐大壮说,唐大壮装作没看见,要他问其他公社书记干部要钱就够丢脸的了,更别说问县里领导了,他目不斜视。   唐四斤看他不上道,清了清喉咙,就听外边传来道声音,“韩书记说得对,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原则明确,既然这样,四叔啊,你喊石林午饭看着做,韩书记不会白吃白喝的,人家是书记,吃饭自然会给钱的。”   来了来了,他带着那张不要的脸来了,唐大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唐知综简直就是个守财奴,谁的钱都不放过。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四斤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关键时刻还是唐知综管用,唐大壮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管他是谁,有钱的才是大爷。   “知综啊,你回来了啊,韩书记他们到了一会儿了,你陪着他们说话,我喊石林去啊。”   周围还有许多村民,看到唐知综,人人松了口气的表情,和领导们说话太累了,哪怕唐知综教过怎么说他们也说不来,此时看到唐知综犹如看到神仙,“队长啊,你总算回来了。”   秦爱国:“......”他就说里边有事,等着吧,以唐知综的无赖程度,不知会提啥要求。   唐知综朝众人摆摆手,在韩涛面前坐了下来,挨个和他们握手,轮到方腾冲时,方腾冲不给他面子,不客气的推开他的手,唐知综也不生气,“方局长,啥火气这么大呢,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多担待,来来来,和我说说咋回事。”   方腾冲:“......”咋说得他好像是受了委屈需要人哄的孩子,他愈发不想理人。   郑江海帮腔,“方局长,知综同志问你就说呗,有什么事摊开讲,你别像个小媳妇似的,几十岁的人闹别扭不害臊啊。”   方腾冲:“......”   唐知综坐下喝了口水,郑江海问起他去外县考察的情况,唐知综如实道,“不愧是优秀先进县,交通是咱没法比的,就说在咱公社,去哪儿多是蜿蜒曲折的小路,人家县里公路四通八达,走哪儿都方便得多,就说受灾的县,灾后重建为什么那么快,不就是交通便利,各方面物资运送得及时吗?”   郑江海也去外县学习过,知道唐知综说的实话,不由得把矛头对准方腾冲,“还说没钱,以为没钱很光荣呢,要我说,扫盲结束必须得修路。”   方腾冲:“......”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97章 要钱   方腾冲与郑江海也算老同事了,关系说不上好,也不坏,连番遭郑江海挤兑,他怒火涌了上来,怼郑江海,“修路修路,几年前说到现在,你们局里有相关技术工吗?实地考察过各个公社的道路情况吗?别以为我拖后腿,你们局啥情况以为我不知道呢?”   好几个是走后门进的,整天在办公室躲清闲,事没干,嚼舌根比谁都在行。   方腾冲越说越气,直接撂狠话,“郑江海,今天当着韩书记的面我们就说说,半个月,半个月内你要拿得出修路的方案我给你拨款。”修路工程浩大,尤其山脉绵延的地段,需要严格规划,防止盲目挖土开路造成塌方,还得避免占用农田耕地,真以为他财政局局长是吃白饭啥都不懂呢,外县规划道路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他心里有数,郑江海做得到吗?   就郑江海的脑子,再过几年都拿不出像样的方案来,顶多就是把各个公社书记召集开会,声势浩大的呐喊,说要修路啦,你们要好好干,哪些路是主干道必须要修啊,永远都是喊口号不给具体实施方法,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拿自己不拨款为借口拖着不施工,以郑江海的方案,拨再多款都是打了水漂的。   “郑江海,不是我打击,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想修路就去外县学,学到经验了再说吧。”方腾冲嘴角扬起冷笑,“只是各个县地势不同,外县适用的方案不见得适合咱们县,要我说啊,还是你们局人才匮乏,多引进点这方面的人才呗。”   郑江海气噎,敢奚落他?也不瞅瞅自己啥德行,财政局不为政府服务,天天想着捞油水,百姓们穷得揭不开锅,财政局几爷子照样大鱼大肉,不要脸至极。   郑江海红着脸要与方腾冲争吵,见势不妙的唐知综及时打断他,“哎呀呀,说着说着怎么上脸了,都是为县里好,有什么和和气气的商量不是?”唐知综安抚的拍了拍郑江海,“别生气啊,你和方局多年的革命友谊,你还不了解他为人?他语气不好说的也是实话,咱们县贫困,严重缺乏人才,想要发展交通,引进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方腾冲略微得意的哼了声,这下换郑江海脸色不好看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唐知综,要不是为了帮唐知综,自己犯得着和方腾冲起冲突?   唐知综耐人寻味地从他挑挑眉,示意他稍安勿躁,方腾冲管着钱,和他硬碰硬没啥好处,得采取迂回战术慢慢套他的钱出来使。   食堂摆放着桌椅,专门为学习的书记和知青们准备的,他们回去后也没来得及收拾,唐知综坐在韩书记对面,劝了郑江海又去劝方腾冲,“方局啊,咱县各方面不如别人,说起来就够丢脸的,你嫌郑局不作为简直是往他心窝插刀啊,局里人才匮乏,郑局也无奈啊,再说了,引进人才需要资金,财政局天天嚷着没钱没钱,郑局有啥办法呢?”   方腾冲瞪眼,“那我有啥办法,咱县粮食产量低,庄稼农作物远远不及其他县,我能有啥办法?”   得,说来说去还是怪老天爷不肯赏饭吃。   唐知综也不接着说了,照方腾冲的说法就是个死循环,说不出个道理来,他问韩涛,“韩书记是来慰问桃花村村民的?我把村民们召集到草篷你与他们说两句?”   韩涛眼神警惕的看他眼,唐知综坦然地任他看,“咱生产队共有41户人家,要知道你千里迢迢来慰问,肯定会很高兴的,你是不知道啊,霍书记调走后,村民们经常念叨你呢........”   唐大壮扶额,来了来了,又来了,世上就没唐知综不会拍的马屁,逮着谁都能把人吹上天的吹,人家韩书记是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不是听唐知综说几句好话就飘飘欲仙任由他忽悠的,他张了张嘴,想阻止唐知综,奈何唐知综语速快,语句流利,压根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短短时间,把韩书记夸得跟古时候青天大老爷了。   唐大壮恨不得捂脸走人,丢脸,太他妈丢脸了,尤其看韩书记岿然不动的姿态,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唐知综说了啥。   唐知综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声音戛然而止,伴着他的安静,周围跟着安静下来,安静得有点怪异了,韩涛慢悠悠道,“人们干活就不耽误他们时间了,有时间能否带我们去地里转转?”   就金铭县目前的形势,粮食产量仍然是最重要的,来时他看过地里的情况,土壤贫瘠,杂草都比其他地方的稀少,恐怕庄稼更长不好了。   唐知综自是满心欢喜,抖了抖衣服,吆喝着唐大壮就往地里去了,桃花村有座山,农田山地顺着山脉延伸,延伸到尖头山外边,唐大壮走在前,和韩涛他们介绍庄稼地的情况,除了水田,生产队还有几亩干田,干田种稻谷产量低,今年全种成了玉米......   这是唐大壮老本行,讲述这些再熟悉不过,唐知综走在最后,像个陪衬似的,秦爱国总觉得不习惯,唐知综多能说他是见识过的,有他在的地方就没其他人发言的份儿,突然这么安静,秦爱国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小声问唐知综,“你怎么不说话?”   唐知综偏头,脸上尽是不解,“唐书记说得很好,我说什么啊?队上的事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就行了,我心思在学校上,毕竟孩子们的未来代表着祖国的未来,我得抓教育啊。”   身为教育局局长,秦爱国听得舒坦,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唐知综圈套,他说道,“少年强则国强,花都县好几个公社明确要求家家户户满7岁的孩子必须读书,咱们县情况特殊,有些事政府也没办法,就说县里人才匮乏,追根究底不是财政局穷,而是咱们县没有培养出那方面的人才,花都县为何各方面稳居第一,人才多啊.....”而人才哪儿来的?政府培养的。   论眼光,他们县就赶不上别人。   唐知综点头,“是啊,差距越来越大,最开始的差距可能是衣食住行,慢慢的,差距移到后代,就是思维,思想,眼界的差距了。”   “是吧,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花都县的老百姓乐观积极,重男轻女的思想在逐步减少乃至消失,而他们公社,许多人家仍在为生儿子奋斗,别人花时间培养孩子读书学知识,他们公社的人民还坚定不移的相信养儿防老,思想观念相差太远了。   唐知综感慨,“是啊,有些封建思想不遏制住,传给后代,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多大的伤害啊,要我说啊,县里该多抓教育,读书明理,接受教育的人多了,懂得道理也多,将来思想开放,能避免多少矛盾。”   教育是必须抓的,秦爱国和唐知综说,“你们生产队各方面表现都不错,你得好好干啊,往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来县里找我,能帮的我绝不推诿。”   “哎。”唐知综重重叹气,“秦局对教育的重视我是懂的,然而有的事就怕你也有心无力。”   “什么事?”   唐知综回眸看向苍凉中屹立不倒的学校,说道,“开学后,踊跃报名读书的家庭不在少数,孩子们也认真刻苦,但光有决心不行,硬件设施跟不上,孩子们再努力恐怕都比不上别人。”   秦爱国额头跳了跳,下意识的反问,“书不够?”他要在这个位置干几年,只要唐知综能给他长脸,买书的事情交给他,想方设法都会弄些书来。   唐知综摇头,再次叹气。   秦爱国迟疑,回想唐四斤的话,难道是孩子们眼神不好?那就有点难办了,眼镜贵得很,不是几本书就能抵的。   秦爱国没出声,唐知综指着落叶凋零的山脉指了指,“秦书记就没觉得差了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巍峨的大山耸立,山脚坐落着茅草屋,田地稀稀落落忙碌的人影,朴素而充实的生活,并没差什么,秦爱国正欲回答,就听唐知综扼腕痛惜道,“差电桩啊,咱生产队啥时候能通上电啊,孩子们啥时候不用躲在昏暗的角落看书,不用凿壁借光啊。”   秦爱国:“......”通电?唐知综想通电?那估计有得等,路都不通,更别说打电桩埋电线了。   “知综同志......”   唐知综打断他,“我明白通电有点难办,但是啊秦局长,有的话我不得不说,有的事看着没关系,内里却联系紧密着呢,就拿花都县举例,他们各个公社通电,家家户户不用紧着煤油灯用,我们只看到他们生活富裕交通便利,羡慕两句就过去了,却没认真想过改善本县存在的问题,还在抓粮食产量,管老百姓不饿肚子就真的够了吗?”唐知综自问自答道,“不够,远远不够,吃饱饭还不够,还得引导他们解放思想,见识更多奇幻美妙的事儿,就说电灯,咱队上有几个人见过电力事业神圣伟大之处的?没有吗?是老百姓的问题吗?不是,是政府问题。”   秦爱国没想到唐知综的思想比他预料的还要进步,在他琢磨着搞教育时,唐知综已经从教育跳到其他方面了。   但秦爱国爱莫能助,“知综通知,咱县连电力局都没有,哪有人打电桩?”前两年霍东山不是没争取过,市里压着文件不批,霍东山有什么办法?   领导重心在发达县,什么都紧着那边,金铭县自然是没办法的。   唐知综咧嘴,突然笑了,“秦局长,真的没办法吗?韩书记想要在金铭县立足,总得为老百姓做点事,霍书记改善了全县粮食产量和治安,韩书记光抓教育恐怕不行呢,通电就是他在金铭县最大的政绩了。”   有的话唐知综不怕和秦爱国说明白,秦爱国是霍东山的人,韩涛也是。   秦爱国眉心蹙了蹙,讶异唐知综会说出这番话来,韩涛自上任后确实啥都没做过,不是不想做,而是插不上话,要不是唐知综递了个台阶,韩涛还被几个局长围着吵呢,方腾冲和县长是同个阵营的,县长犯了错,霍东山调任后方腾冲对县委书记的位置虎视眈眈,结果霍东山坑了他,县委书记落到韩涛身上。   方腾冲以为韩涛是捡漏,并不清楚韩涛和霍东山的关系,唐知综怎么看出来的?   他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唐知综仍然吊儿郎当的,“秦局长,你别审视我,像我这样的人,脑子要不转得快点,怎么和其他流氓抢酒喝呢?”   当官的都差不多,离开某个地方时会带走自己信任的人,同时也会留个信任的眼线下来,他是不知道霍东山怎么运作的,单看韩涛能从小小的公社书记直接升到县委书记,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秦爱国不禁来了兴趣,“通电和抢酒可不同?”   “有啥不同,都是抢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韩书记不会不懂吧?”霍东山调去市里,韩涛跑勤快点,霍东山不会不批的,就看韩涛个人的态度了。   秦爱国做不了主,但金铭县即使通电,恐怕也是从县城周围公社开始,桃花村生产队离得远,还有好几年好等呢,他找机会和韩涛提了提,“还真是小瞧了他,想给生产队通电,咱的文件递去市里,市里看都不看恐怕就还回来了。”   韩涛没接这个话题,而是问秦爱国,“谁给他出的主意?”   “哪儿用得着别人给他说,他自个主意大得很。”但不得不承认,唐知综死皮赖脸又高瞻远瞩的性格很适合为官。   韩涛想了想,“把他叫到跟前我问问。”   不得不说,换作以前,唐知综提这个要求他想都不敢想,金铭县各方面条件太差,打电桩牵电线会耗费许多,但刚刚听唐知综拿外县和金铭县比较后,他觉得必须要打破现在的局面,上头不重视就不能不发展,得想办法,不破不立。   唐知综懒洋洋在后边跟着,老实说,今早赶着回来,根本没休息好,天气凉爽,就有点昏昏欲睡了,直到秦爱国喊他去前边陪韩涛聊聊,他瞬间来了精神,看吧,他就说秦爱国和韩涛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啥时候看错过?   甩了甩脑袋,喜滋滋的走到前边了,经过方腾冲跟前时还听到方腾冲嗤鼻不屑地冷哼,唐知综呲着牙笑得人畜无害,看得方腾冲火气越来越大,和郑江海嘀咕,“不愧是底层升上来的,就爱和乡下人待着。”   隐射韩涛出身低,郑江海看不惯他狗眼看人低的嘴脸,说道,“莫欺少年穷,知综同志是乡下人怎么了,人家比你有眼界,你信不信,他要做你现在的位置,咱县里各方面都会好很多。”   方腾冲:“......”   郑江海满脑子都在想修路的方案,钱不钱的另说,得先考察地势,有个初步规划,能不能实施是后来的事,但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他决定了,回县里后就派人去各个公社考察,公社内部的路段暂不管,把公社与公社间的路通了再说。   这般想着,愈发没时间搭理方腾冲了,方腾冲就是个小人,吝啬鬼。   方腾冲不知道自己被郑江海骂了个狗血淋头,看唐知综和韩涛头抵着头嘀嘀咕咕的,他竖着耳朵走了过去,刚跨出去两步就被秦爱国叫住了,“方局,听说财政局还把着几个公社的资费没拨,不行啊,你让公社书记先垫着,公社书记也要生活要开销。”   各个公社书记找方腾冲报销,方腾冲劈头盖脸把人骂了顿,压着几个公社的款没给,秦爱国观察了,那几个公社书记都是方腾冲自己的人,约莫这次把方腾冲惹着了,偏不给他们。   被秦爱国挡着,方腾冲不知道唐知综和韩涛说了啥,他说秦爱国,“县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县年年掉尾巴,哪儿来的钱?”   有钱也不给。   前边唐知综和韩涛相谈甚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光是卖惨哭穷是不行的,还得让他也看到这件事背后的好处,唐知综简明扼要,“丰田公社离县城的距离远,但只要从县里把电线牵过来,刚开始麻烦,以后周边公社生产队通电就容易了,人都是嫌麻烦的,如果先牵县城周围附近的电线,从那边牵到这边市里肯定会说远,如果先牵丰田公社就不同了,有这条线做基础,其他公社都不远不近,市里没理由压着文件不批?”   市领导也是人,是人就会嫌麻烦。   韩涛纳闷唐知综到底从哪儿想的歪道理,挺有理的啊。   唐知综嘿嘿笑,“看多了就懂了呗,不是我说啊韩书记,咱金铭县能不能借势发展起来就看你们领导的本事了,错过这个时机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有些话说出来不厚道,但还是得说,外县遇灾,金铭县出了大力,韩涛趁机问市里要啥都是行的,况且通电是为老百姓日常生活着想,市里有啥理由不同意啊。   领导们是很健忘的,你不提,他就当没发生过,没多久就忘了,做了好事捞不到半点好处,不如当初啥也不管呢。   有些的事唐知综点到即止,韩涛却也明白了,他问唐知综,“你要我下乡慰问老百姓就是好拿这个说事?”   “哪能啊,我啊,就是希望咱们县快速发展起来,干过隔壁县,成为市领导重点关注对象,不瞒你说,我在家是老幺,我老娘最疼我,以致于我做啥都想成为最受关注的那个。”唐知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唐家的事来的路上韩涛问过秦爱国,唐知综老娘确实偏心他,偏心得好多人看不过去没少说他老娘,他老娘不听,啥都紧着唐知综。   不愧是被宠大的,行事风格也多少看得出来。   韩涛思考道,“我尽量试试吧,你们队是咱们县最先搞扫盲搞教育的,你身为队长要严格把关,不能让群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唐知综保证,“韩书记,你就放心吧,就村民们的思想觉悟,绝不是偷懒的,基本没有急事不会有人缺勤,要不我喊两个人过来你考考他们,算数没准比你都好呢。”   韩涛:“......”   虽说没开大会和群众们聊天,但唐知综仍然叫了几家人来跟前和韩书记聊天,其中就有张老头,他在学校帮孩子们热饭,活轻松没有负担,说起唐知综送他们的粮食,感动得眼泪汪汪的,“韩书记,知综是好队长啊,他向我们展望祖国的明天,我老头子都不敢想啊,我身体不好,有时想着活着不如死了算了,知综他鼓励我说,说我们村会越来越好,以后种庄稼有机械,半夜出门有路灯,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啥,感觉很美好,我啊,得好好活着。”   风湿病治不好,每次痛都只能受着,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张老头的风湿病好多天没发作过了。   苏国良两口子也在,石林喊他们来和县委书记说说话老两口是懵的,心想那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况且以两家的恩怨,唐知综不怕他们在县委书记面前乱说吗?   事实是他们真的看到县委书记了,黑黑的皮肤,板着脸有点吓人,苏国良站在老泪纵横的张老头旁边,手足无措得很。   他接着张老头的话说,“是啊,知综是个好人,小事上有摩擦,大事上却从不含糊,韩书记,你们是领导,见识多,我们没见过啥世面,不会说话,但知综好的没话说,咱们有今天的生活,都得归功于知综。”   几乎人人都说唐知综的好话,方腾冲不屑,觉得他们是唐知综找来演戏的,偶尔市领导下来,他不也是会往局里的人统一口径不准乱说吗,想不到唐知综位置不高,深谙官场之道呢。   叶英目光炯炯望着面前的韩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刚刚书记握她的手了,还鼓励她好好生活,感激她们为灾区百姓捐赠的粮食,说是帮灾区群众度过了难关,书记表扬她了呢,她摩挲着被书记握过的手,高兴得懵了,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猪场的几个大娘也在,看张老头和苏国良这般感慨,不禁跟着红了眼眶,李大娘说话比较实在,她说,“知综其他方面我就不说了,就说他做队长后吧,不知道为啥,看见他就特精神,干啥都有力气,再累再疲惫,心底都是暖融融的。”   其他大娘附和,“是啊,觉得生活有盼头,再苦再累都值得。”   方腾冲觉得他们被唐知综收买了,但韩涛不这么认为,老人的心最柔软,也最坚强,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经历过,他们说唐知综好,那唐知综就是真的好,况且他大致了解唐知综为人,他担得起老百姓对他的称赞。   唐知综不管韩涛怎么想他,该要的钱还得要,吃过午饭,送韩涛他们去其他生产队,唐知综淡定从容的问他们要中午的伙食费,每人一块钱,方腾冲气急,“哪儿要一块钱,连块肉都没有,你钻钱眼里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其他公社的书记和知青来学习,每个人每天3毛钱的伙食费,凭啥到他们就翻了倍?   眼看就能松口气了,唐大壮没想到临头出了这岔子事,照理说他该出来打圆场的,念及唐知综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硬是咬着唇没吭声,他可不想改天赶集,供销社的人喊住他说欠了钱没还,他丢不起那个脸。   秦爱国手伸进衣兜都准备掏钱了,听到方腾冲说,他顿住没动。   唐知综呵了声,“方局长,你不能吃了饭抹嘴巴走人啥就不管啊,1块钱我没多收,你以为只有肉贵吗?中午的几个菜是生产队的名菜,你去其他地方吃不到的,你说说你有在国营饭店吃过这几个菜吗?”   方腾冲连五谷都分不清,更别说菜了,中午吃的什么菜压根叫不出名字,他梗着脖子,“其他公社书记说3毛钱的伙食费。”   “人家洗了碗筷,你们没洗啊,要我请你们回去洗吗?洗干净碗筷就3毛钱。”   方腾冲气得满脸通红,不想和唐知综狡辩,气急败坏的从衣兜掏出几张纸币塞给唐知综怒气冲冲就走了,唐知综低头瞄了眼,好样的,里边夹着两元一张的呢,他竖起大拇指,蘸了口水后慢慢数,边数边拿眼睛去看其他几个领导,秦爱国看得反胃,塞给唐知综1块钱赶紧走了。   郑江海走在最后,看唐知综还在数方腾冲的钱,伸手指了指,想说自己的伙食费从方腾冲的钱里扣,没开口呢,唐知综歪着半边嘴角,“郑局,方局出手这么阔绰,想来你也不会吝啬哦。”   吓得郑江海把钱塞进唐知综衣兜撒腿就跑。   他妈的流氓,就是个流氓。   唐大壮是公社书记,得陪着韩涛他们了解各个生产队情况,临走时,看唐知综笑得花枝乱颤的脸,想说点什么,唐知综抢先道,“唐书记,念你是本生产队的,午饭就不收你伙食费了。”   很是大方的样子。   气得唐大壮啥也不想说了,追着郑江海脚步走了。   唐知综把钱装进衣兜,去学校看洗碗收拾桌椅的石林,塞给他四块钱,石林震惊,“幺叔,会不会太多了?”   “人家是县领导,给的钱多。”唐知综没说方腾冲给了20多块钱的事,往天石林给其他人煮饭,唐知综每天给他5毛钱的工钱,除去成本,剩下的钱都是唐知综的,加上石磊帮人打家具的工钱,石森的工资,唐知综总算看到点希望了。   石林喜滋滋的接过,他也存了十来块钱了,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天,他朝外看了看,问唐知综,“县领导啥时候再来啊?”   天天来就好了。   “县领导日理万机,再来不知道啥时候了,你好好练厨艺,没准明年能挣到更多哦。”唐知综品了品韩涛走之前说的话,明年或许生产队就能通电了,到时候市里边的人会下来挖电桩,牵电线,挣他们的钱,比挣县领导的更容易。   石林挑着眉,笑得好不欢乐,“好。”   “对了,你五叔和春玲老师怎么样了?”唐知综不知道刘春玲看上唐老五哪点了,不过两人的确在处对象,知青们都在说,不乏有说闲话的,认为唐知福配不上刘春玲,劝刘春玲和唐知福断了。   虽说是大实话,但太要不得了,他就想着把唐知福的婚事解决了自己轻松点呢。   要不然总觉得欠着唐知福有件事没办,太他妈影响心情了,善良,都是善良惹的祸啊。   石林时刻关注着两人,唐知福天天来学校找刘春玲,两人你侬我侬的,黏糊得很,石林老实道,“好着呢,你不知道五叔心眼多了,几下就能修好的门,硬是拖到昨天,啧啧啧。”石林太想吐槽唐知福了,两人具体处上对象的石林不知道,有天唐知福像中了邪似的冲进猪场,嚷着帮他剁猪食,两砍刀下去,刀直接被砍断了,之后又去扫猪圈,吓得猪歇斯底里的呐喊,不知道的以为杀猪呢。   “幺叔,五叔现在是有对象听不进去话了,我和他说啥都不听,你得说说他,人家春玲老师还是他对象,离扯证还远着呢。”不是石林说风凉话,就唐知福得意忘形的嘴脸,刘春玲早晚和他断了。   唐知综摸着衣兜里的钱,“是得说说他,趁热打铁,眼下春玲老师喜欢他,抓紧时间把证扯了。”免得夜长梦多,他没精力再给唐知福张罗其他对象了。   啥?石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人没处多少时间,扯证会不会太快了啊。   双方没见过父母呢。   “快啥快,先下手为强,春玲老师那样优秀的人不早早娶回家,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说着,唐知综去找唐知福,给他扯证的钱,要他抓紧时间和刘春玲把事办了,唐知福欣喜若狂的握着钱,再三问唐知综,“能扯证吗,会不会太着急了,春玲老师,春玲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太冒失了,要不要找人看日子啊,还有她爸妈,我还没见过她爸妈呢,她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喜欢你是做爸妈的自然反应,这点你放心,她爸妈对你满意得不得了。”唐知综替唐知福拉了拉领子,人模狗样的,又是农村人,刘春玲父母会同意的。   唐知福纳闷,“你怎么知道?”   “世上有啥我不知道的?你问问春玲老师的意思,没问题的话先扯证,等学校放寒假找时间请客啥的。”   唐知福眼睛瞪得圆圆的,“要摆酒席吗?”那得花多少钱啊,他欠的外债都没还清呢。   “为啥不摆酒席,结婚不热闹还算结婚吗?”唐知综再舍不得花钱,但结婚毕竟是大事,对唐知福来说,这辈子恐怕就这么一回的事,不摆酒席说不过去。   唐知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天高翠华来找他,说他把票投给老幺就花钱找媒人给他介绍对象,说实话,他并没太信高翠华的话,投票给唐知综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因为他以为唐知军稳操胜券,不差他这票,哪晓得就是他的票把唐知军挤了出去。   令他意外的是高翠华说到做到,真的请媒人给他介绍对象,唐知综还主动把事情揽了过去,送自己棉被,衣服,鞋子,处处为自己考虑得周到。   “老幺,要不摆酒席就算了。”老幺手里有钱不假,但养着3个孩子,花钱的地方多,他哪儿好意思。   “该花的得花,酒席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还得看看人家春玲老师答不答应嫁给你。”唐知综没咋管过唐知福和刘春玲的事,学校碰到,两人也尽量不聊私事。   唐知福挠了挠头,乱糟糟的头发又该剪了,唐知综提醒他注意个人卫生,年纪大,再不爱干净就更显老。   扯证要户口本,刘春玲下乡时户口牵到桃花村生产队了,两人找了个晴朗的日子就进城扯了证,回来唐知福整个人容光焕发,死活要刘春玲搬过去和她同住,刘春玲不好意思,想说等等,唐知福不让,直接去知青房帮刘春玲收拾东西,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石林来找唐知综去知青房把唐知福叫回来,太他妈丢脸了。   唐知综在指导唐知综打家具,石磊接了两家人的活,工钱不高,胜在主人家识趣,封了个大红包,石磊想把细节做得更完美些,然而尺寸匹配得不好,不是有缝隙,而是很费力气,照理说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情况。   唐知综正思考原因呢,石林就气喘吁吁的跑来,把知青房的事儿说了。   唐知综直接拒绝,“我不去,他丢脸丢他的,关我屁事。”   他管他找对象管他结婚,还管他和他媳妇睡觉哦,不管,随便唐知福咋折腾,他准备摆酒席的钱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女主就来了,女主是政敌队伍里的哈哈哈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OnClick=(;quot;xet/?novelid=4186248;quot;);gt;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lt;INPUT TYPE=button style=;quot;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quot;VALUE=《富贵爸爸贫穷儿》OnClick=(;quot;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target="_blank">"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4186248;quot;);gt; 第98章 女主   唐知综就是看唐大壮性格太刚直了专门给他的活。   他在队上守着村民们疏沟渠,落叶碎石的该捡的捡,该扫的扫,村民们忙得热火朝天,与丽华村生产队的人力凋零形成鲜明的对比,往年像这样的活是找不到人干的,唐知综凡事按工分算,村民们积极,争着抢着上工,连从没出门干活的苏卫军都拿起了镰刀,割沟渠两侧的杂草。   勤奋得令众人吃惊。   碍于唐知综和苏卫军的关系,村民们有眼色的不和苏卫军凑堆,倒是惦记媳妇的唐老五不知不觉和苏卫军靠拢了,疏沟渠是要秩序的,前边人先除掉两旁杂草,中间的捡石子,最后边的扫落叶,唐老五拖着箩筐捡石子,猛地闻到股刺鼻的味道,他皱着眉,嗅了嗅,抬头往上看,就见苏卫军弯着腰割草,露出贴着腰的内裤,颜色脏得看不清颜色。   他抖了个激灵,忙往左挪两步。   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苏卫军无意回眸,与唐知福四目相对,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偷懒不想干活是不是?”   唐知福是个闷葫芦,在人前存在感极弱,苏卫军不知道唐知福借着强有力的身材成为众多妇女同志的‘理想丈夫’,他凶唐知福,“仗着亲弟是队长就无法无天是不是,惹毛了我去公社举报你。”   苏卫军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地他就去杜家找杜花儿,奈何连杜花儿的面都没见着,罗红花骂他是扫把星,穷光蛋,癞□□想吃天鹅肉,后悔没拦着杜花儿以致于杜花儿做错了事,罗红花骂他不忘夸奖唐知综,半句不离唐知综的好话。   苏卫军明白罗红花的意思,想要杜花儿重回唐家和唐知综复婚呢。   他们俩冰释前嫌重修于好,自己算什么?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想到都是唐知综害的,唐知综不拿敲诈他妈的钱,他就有钱娶杜花儿,都怪唐知综,所以连带着看唐知福也越来越不顺眼,唐知福穿着件藏蓝色衣服,衣领竖着,露出精致的喉结,配着那张刚毅的脸,颇有男人味,听苏卫军说自己,唐知福也不作声,默默低头捡石子。   后边有人看不下去了,骂苏卫军,“谁偷懒了啊,知福同志捡石子捡得好好的,还不是你身上味太重熏着人了,你不讲究卫生臭得人家干不了活你好意思赖别人哪。”   唐知福很受已婚妇女喜欢,以唐知福的劳力,本来应该负责挑石子的,耐不住几个女同志把人留下来,唐知福在前边捡石子,扫树叶的女同志就在后边目不转睛的看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有时候,女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看着哪怕某个好看的背影就够了。   “是啊苏卫军,你多少天没洗澡了啊,老远就闻到臭味了,也就知福同志不嫌弃跟在你后边,你看其他人谁愿意跟着你啊?”   苏卫军气得脸青,偏偏又说不过别人,忿忿的咬着牙狂乱地割杂草,害得松散的土落了下来,唐知福身上沾了些,他掀着衣服抖了抖,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   唐知福掀衣服时,后边站着的妇女无意瞥见领口下的风景,瞬间羞红了脸,含羞问唐知福,“知福同志,苏卫军说你你怎么不还嘴啊?”   这点就和唐知综不同,苏卫军敢说唐知综,唐知综反手就是耳光过去了,唐知福看着孔武有力,性格倒是温顺得多。   唐知福抿唇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话。   石林说能和刘春玲同志说话了,他得攒着力气和刘春玲聊,至于其他人,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吧。   人多,几十米的沟渠很快就清干净了,所有人收拾起工具又去其他地方,桃花村生产队负责的沟渠共有六段,每段都得清出来,唐知综沿着小路看过后,安排人把泥土松散易塌的位置圈上记号,去石场抬些石头来压住,防止山体滑坡。   唐知福主动请缨要去干体力活,眼神炯炯发亮,唐知综见不得他花痴脸,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就他还不懂唐老五的想法?去石场要经过学校,唐知福是想看看刘春玲呢,也不想想这个时候学校正上课,刘春玲怎么有功夫搭理他?   唐知综清楚学校时间表,唐知福不知道啊,他托唐知国多拿根扁担,自己心花怒放的先奔着学校去了,欢快愉悦的步伐活脱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看得好几个男同志纳闷,问唐知国,“你家老五是不是有啥喜事啊?”   唐知国撇嘴,心想和唐知综沾边能有啥喜事,嘴上却道,“不知道,没听老五说。”   树叶快掉光了,竹林冷冷清清的,聒噪的鸟儿都没了踪影,脚步放纵的唐知福穿过田埂表情骤然僵住,太过高兴,以致于忘记照照镜子了,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梳理得好的头发,确认头发上没沾草屑泥土啥的才放心,又去稻田捧了把水抹了抹脸,拿衣服挨着擦干脸上的水,甚至歪头嗅了嗅衣服有没有臭味。   挨苏卫军太近,害怕沾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好在并没有。   唐知福满意的走向了朴素不失优雅的大门,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间或夹杂着老师嘹亮的嗓音,他拍了拍衣服,伸长脖子往里边望,望了好几眼都没望到自己媳妇的身影,他有点急了,扒了扒大门的锁,焦急地弄开钻进去。   没大门不就挺好,唐知综事多,非得花钱买个锁锁着,难不成还担心有外人进去偷孩子?   锁是队上有人家不要的,也就学校的老师有钥匙,唐知福后悔没问唐知综拿钥匙,眼看自己媳妇就在里边,听着声音见不着的日子太难熬了,他烦躁的拍了拍门。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里有老师出来,唐知福定睛望去,麦色的脸红成了柿子,是刘春玲,他媳妇,他又使劲拍了拍门,心想媳妇你快给我开门啊。   刘春玲今天肚子不舒服,和其他老师换了课,趴在桌上休息,起身倒热水时见校门口有个汉子站着,似乎要进来,她刚开始没认出唐知福,走到门口,见唐知福领子湿哒哒的,脸却干爽整洁,莫名的想起村里媳妇对他的评价,脸红了红。   捧着搪瓷缸,过去给唐知福开门。   “唐知福同志,你有什么事吗?”刘春玲精神不济,脸色略显苍白,锁是旧锁,生了锈不够灵活,刘春玲又握着搪瓷缸更使不上劲,拧了几下都没拧动,而隔着扇门的唐知综脸滚烫得浸出汗,他比刘春玲高差不多一个头,垂眸就能看到她巴掌大的脸,以及那双嫣红的唇。   见刘春玲拧了几下,钥匙插进锁都没反应,唐知福道,“春玲老师,不用管我,我来找你的。”   刘春玲是老师,想拉近两人的关系得从学生入手,唐老五接着说,“我想问问钱大他们的情况,他们没给你添麻烦吧,老幺事情多,在学校不好多问。”   刘春玲还在和锁做斗争,听到唐知福的话,她满脸疑惑的抬头,唐有钱读2年级,班主任是佟秋岩,她并不了解他的情况,但看唐知福神色认真,她想了想,平时在办公室几个老师会交流班里的情况,钱大人聪明,勤奋刻苦,佟秋岩说他是读书的料,搁前几年考大学不是问题。   她和唐知福说,“唐有钱同学认真刻苦,表现不错,佟老师经常夸他,唐知福同志,你不用担心他的学习情况。”   唐知福低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刘春玲,怎么看怎么喜欢,老幺替他找的媳妇太得他心意了,他很想直接喊刘春玲和他去扯证算了,早晚都要结婚的,不如早点结婚两人能光明正大的说说话啥的,想想结婚,他又羞红了脸,“春玲老师,我,我就是问问钱大,害怕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学校严格禁止学生打架斗殴,没人敢欺负唐有钱同学的。”刘春玲又使劲拧了几下,拧着钥匙的手指隐隐泛白,奈何就是拧不动,她有点不好意思,“唐知福同志,我有点不舒服,手使不上劲,要不我去喊人来?”   唐知福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而已,有个外人在多别扭啊。   等等,唐知福蹙眉,语气粗重起来,“春玲老师,你不舒服?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啊,我...”两人还没结婚呢,刘春玲有个好歹他怎么办?   不行。   唐知福慌了,“春玲老师,你别害怕,我带你去卫生所。”说着,他双手环胸,侧身,直接用右肩膀撞上大门,咚的声,木质的门晃了晃,他咬牙,退后两步,埋头继续撞过去。   咚,咚,咚。   他愈发使劲,几下就把门撞开了。   里边水洒了满手的刘春玲:“......”   “春玲老师,难怪我刚刚就看你不对劲,原来是脸色没有往天好,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背你。”唐知福急了,拿过刘春玲手里的搪瓷缸,撩起衣服就给刘春玲擦手,刚刚他太着急,没来得及提醒刘春玲让开,刘春玲的手有点凉,唐知福吓得脸都白了。   “春玲老师,你别害怕啊。”   刘春玲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歪头瞥了眼摇摇欲坠的大门,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眼神比旁人深邃,记忆中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刚刚是她有史以来听到他说的最多的话了,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刘春玲抽了抽自己的手,脸热道,“唐知福同志,我没啥事,过两天就好了。”   每个月都有两天不舒服,过了就好。   “怎么没事,你脸都白了,有病得去治,甭管钱多钱少,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这话是唐知综说给高翠华听的,唐知福没料到自己还记得,他倒掉搪瓷缸的水,背过身,微微曲腿,“春玲老师,我背你去卫生所看看。”   简简单单几个字,不知为何,刘春玲红了眼眶,或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关怀了,从小到大不好的记忆通通涌了来,她声音微微哽咽,“唐知福同志,我没事。”   唐知福看她快哭了,心揪着痛,“春玲老师,别哭啊,有病咱就治,我会陪着你的。”   刘春玲摇头。   “你是不是害怕老幺说你偷懒,你别担心,我去和老幺说,老幺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害怕刘春玲以为他说谎,他扯着嗓门就喊唐知综,“老幺,老幺呐,老幺啊,我有事情和你说啊。”   和村民们商量外村知青来学习的唐知综:“......”喊毛线啊喊。   奈何唐知福的声音太过洪亮,又急切,村民们以为有啥急事,纷纷打包票,“知综啊,你就放心吧,最近咱绝对好好上扫盲班,不给你丢脸。”村民们是懂的,外村要来学习,他们表现太懒散会给生产队抹黑,唐知综先提个醒是好的。   “唐老五喊你肯定有急事,你赶紧去看看吧。”   唐知综不觉得有啥急事,就唐知福的直肠子,没准又是干啥丢脸的事了。   唐知综猜到会丢脸,没想到会这么丢脸,人家女同志来月经不舒服,唐知福竟然把学校校门给踹了,他妈的,唐知福脑子里到底堆的啥啊。   唐知福无所适从的站在门口,耷拉着耳,可怜巴巴的望着怒火攻心的唐知综,“老幺,不是我想撞门的,春玲老师说她不舒服。”   刘春玲红着脸,看唐知综脸色不好,为唐知福说话,“知综同志,怪不得唐知福同志,是我没把话说明白,我...我......”刘春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知综晃了晃剩下丁点还连着门框的大门,气得连话都懒得骂了,他妈的只要沾上唐知福就没一件好事,他深吸口气,冲唐知福道,“春玲老师不舒服学校没人了是不是,要你多管闲事,老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也没看你做半天孝子啊。”   难怪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看看唐知福,典型。   唐知福嘴巴笨,看看脸色铁青的唐知综,又看看两颊通红的刘春玲,支支吾吾道,“不,不一样,妈不好有我们很多兄弟,春玲老师,春玲老师就只有我。”   啧啧,唐知综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还能再他妈肉麻点吗?   他不管,趁早把唐知福的事情办了,免得以后再做出啥丢脸的事儿来,他对刘春玲说,“我五哥的话你听见了吧,我看他是喜欢你很久了,你们俩的事我不管,门撞坏了得赔,没钱就自己想办法修。”   丢下这句,他转身就走人,留给两人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唐知福要找唐知综讲道理,门是他撞坏的,和刘春玲没有关系,赔就赔,不要怪在刘春玲身上,正欲追上去找唐知综说清楚情况,手被人拉住了,刘春玲低着头,声音很轻,“唐知福同志,你会修门吗?”   唐知福茫然,他不会修门啊,但石磊会,石磊是做木工的。   “春玲老师...”   刘春玲咬着唇,“知福同志,你看我给你打下手成吗?”   成,当然成,只要能和你待着干啥都没问题。   于是,村民们就看到唐知福天天往学校跑,就那扇被撞坏的门,石磊说几下就能修好,唐知福硬是花了两个星期都没修好,怪,怪得很啊。   在这两个星期里,生产队迎来了很多外村的干部知青,他们是来学习扫盲经验的,经过互相沟通交流,村民们又看到唐知综不为人知的本事,他不仅帮其他生产队制定扫盲计划,连扫盲内容都安排得稳稳的,初来时其他干部或多或少有点不高兴,但离开时个个精神饱满神采飞扬,佩服唐知综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没不夸奖唐知综的。   除了这天穿着中山装进村的几个男人,干部见多了,村民们已经有了经验,能从穿衣打扮猜测到对方身份,几个男人不苟言笑,面色沉着,进村就没咧嘴笑过,看着就不像是普通公社书记,偏偏昨天唐知综去了外地还没回来,唐四斤也算是村里老人了,他主动的上前打招呼,“请问几位领导是来我们生产队学习扫盲经验的吗?不凑巧,我们队长去外地了。”   前两天县里有人来找唐知综递了封信,昨天唐知综就带着李建国去外县了,说是看看那边情况。   队上待客的地方是学校,唐知综说学校有锅,每天派石林过去煮饭,客人们吃得高兴,学习更有劲,唐四斤想当而然的领着他们往学校走。   韩涛初次下乡,本来该去县周边公社视察情况,出门时想到唐知综会来事的性格,不由得想来桃花村生产队看看,半个月前,各个公社书记天天写申请要财政局拨款支持扫盲,差点没把方腾冲气死,财政局没钱,要有钱的话怎么不拨款给交通水利局修路,然而公社书记并不信,天天往县里跑,说人民群众多苦多累,扫盲刻不容缓,钱是小事,老百姓的事是大事,不能因为没钱就耽误扫盲的进程,句句为老百姓好,弄得方腾冲不拿钱不行。   方腾冲不知从哪儿问到的,得知是丰田公社出的鬼主意,算是把丰田公社记恨上,韩涛提出来丰田公社,方腾冲想也不想的也要跟过来看看。   随行的人,唐四斤是认识秦爱国的,知道他调到县里做官了,不由得态度谄媚起来,唐知综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但凡领导来,能拍马屁的就拍马屁,拍几句马屁,整个生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会获得巨大利益。   于是,他扯着老脸,笑得满脸褶子道,“秦干部,是你啊,好久没见过你了,你过得咋样啊,谢谢你还记得回生产队来看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你不知道,你调走后,我们生产队的人老怀念你了,你看看前边,咱村的未来小学,学生们有书读多亏了你啊,知综还和我们说呢,如果天底下的官都像你秦干部,我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啊。”   秦爱国嘴角抽了抽,多长时间没来,村民们怎么都和唐知综一个德行了?   唐四斤又去看其他陌生脸孔,真是没见过的,他就握着秦爱国的手卯足了劲儿说他好话,不忘和地里干活的人介绍他们。   这个时候地里没啥活儿了,松松土,施施肥,过几天撒麦种,麦种撒下去就没啥事了。   地里的人纷纷抬起头,朴实的脸堆满了笑,“秦干部,是你啊,好久没看见你了,你过得咋样啊,我们队长时常说你呢,说你为我们学校出了大力,开会还和学生们讲你的事迹,要学生们向你学习,长大了做个为社会为人民为孩子做贡献的人。”   明明是称赞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秦爱国听得脊背冒冷汗,他对桃花村村民的印象还停留在和丽华村抢地吵架的时候,难道说吵架厉害的人夸起人来也很厉害?   不对,陷阱,绝对有陷阱。   有陷阱不能只有自己往里掉,他介绍旁边的韩涛,“这是我们金铭县的韩书记,知道桃花村在赈灾中表现积极,专门下乡来慰问,你们队长怎么不在啊?”   他们直接从县里下来的,没绕去公社,唐大壮这会估计还没收到消息呢。   听说是书记,村民们很是夸张的呐喊,“哎哟妈呀,是县委书记来了啊,我就说早上竹林怎么有喜鹊叽叽喳喳的,竟是县委书记啊,来人咯,快来人咯,县委书记来咱生产队了哦。”   韩涛:“......”是不是太热情了,热情得不太正常啊。   他看看秦爱国,秦爱国也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公社待了好几年,从没见村民们这么热情过。   旁边的方腾冲脸沉得能滴水了,秦爱国想了想,又向村民们介绍方腾冲,“这是咱财政局的方局长。”   语声刚落,地里便响起声尖锐的欢呼,“是方局长啊,你是咱县的大功臣哪......”   方腾冲抬起头,脸色慢慢由阴转晴,心道唐知综还在队上说过自己好话不成?   “咱县能开展扫盲行动,多亏方局长你拨款啊,你是咱人民百姓的功臣哪......”李建国媳妇扯着嘹亮的嗓门。   听到拨款二字,方腾冲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唐知综呢,给他爬出来。   片刻功夫,地里干活的人不约而同搁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挨个和韩书记握手,人人嘴里说领导好话,听得韩涛和秦爱国好笑又好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愧是唐知综带领的生产队,说话的调调和他一模一样。   今天是周末,学生们放假了,村民们自发地招待他们去食堂坐着,倒茶的倒茶,很是热情好客。   唐四斤也算唐家见过世面的,领着几个领导逛了圈校园,着重强调和感谢秦爱国以及白杨同志为小学做的贡献,夸得秦爱国眉头越皱越深。   到现在,他能肯定,唐知综教他们怎么说的,句句话不离感谢,谁听了受得了啊。   秦爱国还好,韩涛刚上任没多久,要感谢也感谢不到他头上,他自惭形秽道,“同志,谢谢你们对政府的支持,我初来乍到,你们该感谢的是霍书记啊。”他是干实事的,说的也是实话,霍东山在金铭县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百姓们过得好,离不开霍东山的功劳,和他韩涛多多大关系。   唐四斤笑,“韩书记,你就谦虚了,霍书记为我们老百姓做的我们铭记于心,但韩书记你是个好人,金铭县在你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对你有信心,也对以你为首的县政府有信心。”   方腾冲在边上板着脸,琢磨着点意味出来,不愧是马屁精,这么早就战队了,韩涛为首的县政府?县政府谁说了算还不知道呢。   韩涛扯了扯嘴角,偏头给秦爱国使眼色,他妈的唐知综去哪儿了,赶紧滚出来。   唐四斤状似没看出韩涛的尴尬,打开教室的门,教室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黑板上还留着老师教课的内容,唐四斤走进去,拿起黑板擦,擦掉黑板上的字,不禁感慨起来,“咱学校招了很多学生,学生们读书老认真了,有的学生离家远,天不亮就起床了,都说我们大人干活累,我们看学生们更累呢,天还没亮够就在教室坐着了,光线不好看不清,就把书贴在脸上,唐队长看见过好多回,劝他们眼睛别离书太近,容易伤眼睛,你们猜学生咋回答的?”   韩涛低头不接话,唐四斤看向秦爱国,秦爱国心想,来了来了,陷阱来了,他沉吟道,“怎么回答的?”   唐四斤‘唐氏’叹气道,“他们说啊,时间流逝得太快,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学点知识,缩短学习的时间,能为社会做贡献的时间就更多。”   秦爱国心想信你妈的鬼话,他认识的学生千千万就没有哪个有这种觉悟的,唐知综,唐知综教的。   他不禁纳闷唐知综到底想干啥,难道要他们花钱给学生配眼镜?不像唐知综做派啊。   方腾冲冷哼了声,“你们学校的学生挺有志向的吗,有没有说长大了想干啥?”尽管方腾冲不喜欢秦爱国和韩涛,但关键时期,不得不团结起来,他也看出这窝子人另有目的,甭管啥目的,绝对不能点头,只要点头免不了得花钱,要他花钱给唐知综充政绩?   除非杀了他。   唐四斤来劲了,“咋没说啊,学生们的理想五花八门呢。”   方腾冲冷笑,就乡下学生再有理想能咋样,还能飞去城里过好日子不成?   韩涛似乎来了兴趣,问学生们都有什么样的理想,唐四斤挠挠头,“别的学生我不知道,就说我孙子吧,他说长大了想成为秦干部那样的人,能帮助人民群众摆脱饥饿,维护生产队的安宁,前些年人拐子猖獗,他舅舅被人拐跑了,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呢。”   秦爱国在丰田公社是真为老百姓做了实事的,打击人拐子,帮老百姓提高粮食产量,委实辛苦了几年。   提到过去,秦爱国不免叹气,韩涛思索道,“孩子年纪小,走出家门就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回县里后,我让公安局到各个公社问问情况,把失踪人口做个记录,将来若有消息就通知大家。”   唐四斤激动,“好啊,谢谢你啊韩书记,这都多少年了,好多人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呢。”   韩涛真心的笑了笑,这算唐知综又给他找了一件事情做?   聊了会唐大壮来了,见着几个领导,他很是局促,双手双脚不知道往哪儿放,韩涛好笑,“村民们都比你自在,我们是来慰问老百姓的,唐大壮同志,不得不表扬你,桃花村生产队学习氛围浓厚,村民们和睦,风气好,离不开你这位前生产队队长的功劳。”   唐大壮想说他有啥功劳,都是唐知综那个...厚颜无耻的人带动起来的。   “对了,唐知综同志去哪儿了?”听村民们口气,好像是做大事去了。   唐大壮浑身僵了下,表情不自然道,“去外县学习去了,之前不是说修路吗?他说丰田公社地形复杂,得好好规划规划,避免占到百姓房屋,说是去外县看看。”金铭县是最贫穷的,交通也最落后,唐大壮嘴里的外县,指的是富裕县,唐知综本是喊自己带人去的,后来不知咋的改了主意,走之前还问自己要了笔公费,说是报销路费生活费。   亏得各个来学习的公社交了学费,要不然就唐知综隔三差五要报销的性格,他恐怕还得自己往里赔钱。   郑江海也在队伍里,听到唐大壮的话,对唐知综行为十分满意,看来唐知综是把自己的话放心里的,他说有机会就修路不是随口敷衍自己,有眼力见,正好自己手底下缺人,看来以后要多多提拔他才行。   方腾冲可不是这么想的,只觉得唐知综又在惦记他的钱了,恶狠狠道,“修路要补贴,财政局没钱。”   唐大壮心想,唐知综的事要办成了,不问财政局拿钱他也要修路,他心虚的瞥了眼方腾冲,到现在都没猜到方腾冲怎么答应了唐知综的霸王条款的,难道方腾冲没仔细看?   “方局长,眼光放长远点,别啥事都算钱,你看外县,哪个县的交通不比咱们县便利?丰田公社稍微好点,勉强有条主干道的公路,其他几个生产队还有不通公路的,不行的啊,你交通跟不上,其他方面怎么发展得起来嘛。”郑江海以前和方腾冲没啥大的冲突,但现在有点见不惯方腾冲了,什么都没钱,没钱要你这个财政局局长干啥,不如找其他人来。   方腾冲背过身,“没钱。”   郑江海跟着沉了脸。   看气氛不对,唐四斤先溜了,“你们聊啊,我喊石林过来煮午饭,石林的手艺是咱村最好的,你们尝尝咱的家乡菜啊。”   韩涛说不用,哪能吃老百姓的呢,唐四斤停下,想说什么,冲唐大壮眨眼,示意唐大壮说,唐大壮装作没看见,要他问其他公社书记干部要钱就够丢脸的了,更别说问县里领导了,他目不斜视。   唐四斤看他不上道,清了清喉咙,就听外边传来道声音,“韩书记说得对,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原则明确,既然这样,四叔啊,你喊石林午饭看着做,韩书记不会白吃白喝的,人家是书记,吃饭自然会给钱的。”   来了来了,他带着那张不要的脸来了,唐大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唐知综简直就是个守财奴,谁的钱都不放过。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四斤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关键时刻还是唐知综管用,唐大壮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管他是谁,有钱的才是大爷。   “知综啊,你回来了啊,韩书记他们到了一会儿了,你陪着他们说话,我喊石林去啊。”   周围还有许多村民,看到唐知综,人人松了口气的表情,和领导们说话太累了,哪怕唐知综教过怎么说他们也说不来,此时看到唐知综犹如看到神仙,“队长啊,你总算回来了。”   秦爱国:“......”他就说里边有事,等着吧,以唐知综的无赖程度,不知会提啥要求。   唐知综朝众人摆摆手,在韩涛面前坐了下来,挨个和他们握手,轮到方腾冲时,方腾冲不给他面子,不客气的推开他的手,唐知综也不生气,“方局长,啥火气这么大呢,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多担待,来来来,和我说说咋回事。”   方腾冲:“......”咋说得他好像是受了委屈需要人哄的孩子,他愈发不想理人。   郑江海帮腔,“方局长,知综同志问你就说呗,有什么事摊开讲,你别像个小媳妇似的,几十岁的人闹别扭不害臊啊。”   方腾冲:“......”   作者有话要说:有事耽误了,先上防盗,这章评论送红包 第99章 带孩子   女同志五官精致,脸色红润,穿着身灰蓝色工装服,衣服很宽大,显得巴掌大的脸唇红齿白的,与简陋的办公室格格不入,唐知综伸出手,和她旁边的男同志握手,“同志辛苦了,我是唐知综,替丰田公社全体人民谢谢你们。”   唐大壮不说自己也能猜到他们来历,工装印着电力局的字样呢,市里边是派人来实地考察来了?准备施工了?速度真快啊。   看来以后有事得把韩涛逼紧点,没有批不下来的文件,就看个人努不努力了。   男人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习惯别人的恭维还是其他,态度不冷不热,“为人民服务。”   唐知综扬起另外只手拍拍他的肩,“辛苦了。”不愧是干实事的,挖过的电桩,牵过的电线,亮的灯不知道但黑的皮肤知道。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愣了下,不自在的掸了掸被唐知综拍过的肩,仍然是那句话,“为人民服务。”   不愧是市里来的,惜字如金,拽得很。   唐大壮在旁边适时地为唐知综介绍,“两位是市电力局的同志,黎翔同志和苏姗姗同志,专门为丰田公社通电的事儿而来,你与他们详细说说。”唐大壮也看出来了,唐知综能说,甭管扯东扯西,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卑不亢,不自卑不谄媚,接待市领导同志再合适不过了。   这样的场面就得派他来。   丢脸也认来。   唐知综扬唇微笑,侧身,礼貌的抬手,“苏姗姗同志,你好。”   苏姗姗似乎被吓着了,乌黑圆亮的眼眸闪了闪,慌张地回握点头道,“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唐知综在两人对面落座,唐大壮给他倒水,皮肤黑得看不出情绪的黎翔垂着眼睑,扫过神色毕恭毕敬的唐大壮,神色微敛,“丰田公社通电的文件市里已经批了,老实说,以金铭县目前的条件,并不适合通电。”   倒水的唐大壮顿住,抬眸看向沉着不言的唐知综,脚挪到桌下踢了踢,示意唐知综说话。   金铭县各方面都不行,除去自身原因,政府不受重视也是电力发展不起来的因素,黎翔说的实话,丰田公社通电的消息传出去后,其他公社闹得很厉害,纷纷抢着要先给自己公社通电,没少去县里找领导闹。   唐大壮嘴笨,硬是稳着没动,这点他是跟唐知综学的,占了便宜就低调点,蹦哒太欢没啥好处,苏家就是个例子,想苏卫军领着杜花儿回村多神气啊,结果如何,媳妇没娶到,自己还落得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怪谁呢。   因此唐大壮格外沉得住气,随便其他公社怎么闹,丰田公社的文件市里批下来了,他等着就成。   然而没想到黎翔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黎翔是电力局有经验的老干部,整个市很多电路都是他设计且带人牵通的,他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唐大壮找不着话反驳。   拿眼睛瞄唐知综,只能寄希望于唐知综胡扯了。   唐知综在心里琢磨苏姗姗的来历呢,看模样不像常在外边跑的,年纪轻轻就混到市电力局,要么自身本领过硬,要么家里背景过硬,以他多年经验来看,苏姗姗属于后者,有钱人哪,落到自己手里,不把她榨成爆米花不能放她走。   错过个李怀玉他悔了多长时间哪,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尤其还是主动跳进狼窝的兔子。   一听黎翔的话,他回过神来,见黎翔黑着脸,连脖子都是黑的,表情有点恐怖,他抿唇笑了,“正因为不适合才想方设法把黎翔同志你喊了过来嘛,你在电力方面的建树我们是知道的,任何难事落到你手里就没不可能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唐知综不认识黎翔,但从他黝黑的脸判断他绝对是个有本事的。   浑水摸鱼的话不可能晒得这么黑。   黎翔无动于衷,旁边的苏姗姗抬起头,眼神诧异的看了眼唐知综,又去看黎翔,最后垂下头,望着光滑的桌面出神,她跟着黎翔有段时间了,对黎翔的性格了解点,只知道埋头做事很少说话的人,市里通知下来,她们就悄悄来丰田公社看过,从金铭县到丰田公社,山路崎岖,地势不平,对通电是很严峻的考验,黎翔给市里的回复是不建议。   奈何市里铁了心要在金铭县搞电力系统,黎翔没办法,只有再来一趟。   路上两人交流过,黎翔是希望丰田公社放弃通电念头的,不是放弃,而是循序渐进慢慢来,先在水流充裕的地方修建电力站,发展交通,最后再说通电的事。   哪晓得人家两句话就给反驳过来。   她不禁又抬头看唐知综,她看过丰田公社的档案,唐知综是个普通干部,公社书记是唐大壮,两人的角色是不是弄错了?唐知综该去端茶倒水才是。   她的目光专注,唐知综自然感受得到,甭管条件多艰苦恶劣,通电是必须的,他不懂电力知识,但会尽量配合操作。因此,他说道,“金铭县基础设施差,而丰田公社又属于各方面掉尾巴的,我懂你说的不适合是啥意思,但不适合并不代表不能行,还有努力的余地不是吗?”唐知综是啥人啊,出了名的网上冲浪者,键盘侠,抠字眼是必须的。   黎翔没有把话说死,就意味着有行得通的办法。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黎翔眉梢动了动,直接道,“丰田公社偏僻,离县城远,通电的话会给县电力系统造成很大的负荷,供电成本太高,挖电桩,牵电线,路程远,工程大......”黎翔来这前正在外县修复电力,冲着给丰田公社拉电线的时间,能服务外县更多人。   他常年在外边指挥,不懂市领导的想法,即使要通电,理应从县城附近的公社选,怎么就挑了最不起眼的丰田公社?   霍副市长是从金铭县升上去的不假,但这文件批得太有私心了。   就差没和其他人说,丰田公社是我霍东山罩着了的。   唐知综眯起眼睛,认真打量着黎翔,体格健硕,轮廓硬朗,浑身充斥股盛气凌人的气势,难怪唐大壮要找他过来,就黎翔这实事求是的严谨态度,换了唐大壮,几句话功夫就败下阵来,再听黎翔分析利弊原因,没准会放弃通电,他拿起搪瓷缸,凑到嘴边吹了两口热气,慢腾腾地说,“工程大,施工队不好做我也懂,供电成本高我也明白,然而就为客观因素阻碍某个区域的发展是不是太武断了点?你走的地方多,见识广,哪个地方发展前不都是这样的?”   花都县优于其他县的无非是粮食产量高,高能高到哪儿去?还不是领导重视,舍得拨款,几下就把花都县带动起来了而已。   这么想想,方腾冲做财政局局长多少年了,百姓啥好处没看到,就看到他越来越富态的身躯了,方腾冲这个财政局局长,得想办法敲诈敲诈他,嘴巴说没钱不行,得把县里几年的收入支出拿出来看看才行。   黎翔端坐着不说话,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唐知综又说,“黎翔同志,我们对你们有信心,也相信市领导的决定是正确的,丰田公社通电后,将作为金铭县的表率,带动起整个金铭县的电力系统,万事开头难,起步后就好了。”   黎翔没吭声,市里发了文件,唐知综他们又坚持,该动工的得动工,不过黎翔得把话说在前边,“过两天我们的人会来金铭县做实地考察和线路规划,有些地方的道路过于狭窄恐怕不便于施工,你们得找县里说明情况。”   唐知综保证,“当然。”他早和郑江海说过,大量修路是行不通的,把现有的路修修就行。   事情敲定,黎翔准备回市里叫人了,唐知综跟着起身,拿出主人的姿态道,“公社有宿舍,你们来回奔波也累,不嫌弃的话可以带上行李,直接住到公社来。”   就他所知,公社还有2间空房子,唐大壮升公社书记后并没搬到公社办公,白天忙,傍晚回生产队,两间屋子是没人住的,黎翔眼神微滞,扫过唐知综笑意盎然的脸,没有拒绝,以前在外县施工,搭棚子睡是经常的事,唐知综肯主动提供房间,他没理由会拒绝。   办公室外靠墙的地方搁着一辆自行车,不用想也知道是黎翔骑来的,苏姗姗坐后座两个人刚合适,唐知综想着修路得去县里找郑江海,就说顺便和他们一块,他多稀罕自行车啊,在这地方,有辆自行车比现代汽车还珍贵,于是主动过去推自行车,“黎翔同志,我来吧。”   他不会骑自行车,只得推着走,黎翔是个利索人,办完事只想着赶紧回家,被夺了自行车,他神色有点不愉,碍于以后要和唐知综打交道没有说什么。   于是3个人就邀着辆自行车慢条斯理的进了城,自行车是黎翔借来的,还车后得去车站坐车回市里,唐知综和他们约好时间,随后去了政府大院,凭借过人的容貌,守门大爷已经眼熟唐知综了,还和他打招呼,唐知综直接奔去郑江海办公室说了修路的事。   交通局是有专门修路队的施工人员的,多是走后门进来的,混吃等死没有真凭实学,每年修路,郑江海都是把任务分到各个公社,由公社安排人,而局里的人只负责县城内部道路,饶是内部道路,真出了问题也多是花钱请人修的。   唐知综开口就要他派人去修,郑江海想也没想的拒绝,“通电的是你们公社,修路凭啥要我交通局负责,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天天都在琢磨全县道路,想暗搓搓干场大的,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了,哪有人手调给唐知综。   “郑局,什么我们公社自己看着办啊,人家电力局的同志来看过了,说你们道路不行,你身为局长不趁机好好表现,市里同志怎么看你啊?”黎翔年纪和他相仿,能凭实力混到那个位置,难保人家日后不会升得更高,郑江海还想往上爬点,就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江海嘀咕,“我管他怎么看我,局里没人你要我怎么办。”   “他们人呢?”唐知综不信,办公室的人最清闲,没人都去哪儿了?   郑江海瞒着没和任何人说,看唐知综疑惑,含糊不清道,“下乡考察各公社的道路去了。”   唐知综皱眉,没听唐大壮说县里来人啊,他凑上前,狐疑地盯着郑江海看,看得郑江海不自在,瞪圆眼,“看啥呢,我还骗你不成?”   看来是生气了,唐知综纳闷,“公社没听说社县里来人啊?郑局,你不会被骗了吧?”   郑江海火气更甚,“你啥意思啊?是说我们局的人躲清闲偷懒去了?”   他发火,唐知综语气瞬间软了,“我就适时提出疑问,你凶啥啊,他们下乡考察道路,起码要和公社打声招呼吧,我们公社没接到消息啊?”唐知综有话说话,办公室那群四肢不分五谷不勤的,难得能下乡显摆自己县领导的身份,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下乡绝对会联系公社的,活交给公社的人做,他们就在办公室聊天等,他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也清楚他们的做派。   郑江海听出他的意思,气得拍桌,嘴巴上不服输,“为啥下乡就要联系公社,他们有手有脚,考察道路又不累人,非得要人帮啊。”   尽管说到后边他自己都不信,但气势上不能输,唐知综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嘴角,“难得有领导对底下的人这么有信心,成,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修路的事郑局你得想办法解决,县城离丰田公社还隔着三四个公社呢,咱们生产队的人派出去修路,不用做其他事了吗?”   看郑江海不服气,唐知综继续说,“你不管的话,电力局的同志们没法施工,咱生产队就没法通电,市里文件好不容易批下来最后搅黄了,你要全县老百姓怎么想你怎么说你?”   郑江海胀红了脸,吸着气怒瞪着唐知综,唐知综示意他稍安勿躁,“别动怒,好好想想我的话,还有不是我说,你在这个位置也有好多年了,为全县老百姓做过啥啊,说到县政府谁会想到你的贡献,郑局啊,趁着还有奔头,静下心干几件大事吧,不为升官,也要外县看看咱厚积薄发的力量啊。”   “好不容易借着捐粮在市领导跟前露了脸,别又悄无声息的沉寂下去了。往后去市里开会,说到金铭县,说到你郑江海,别人问谁啊不认识很厉害吗,你听了啥感受,就不想证明给他们看看自己也是有本事的?”   唐知综说得郑江海哑口无言,每次去市里开会他都是最没存在感的,而外县几个局长,职位等级相同,总摆出副高不可攀的姿态,他也想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啊,奈何实力不允许,人家听说他是金铭县的,那心照不宣交换的眼神看得他想打人。   但他又不敢。   等唐知综走后,郑江海靠着椅背想了许久,墙上的钟表声滴答滴答的,突然,他站起身,走向隔壁办公室,办公室空荡荡的,仅剩下个女干事,他随意的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问道,“他们都下乡去了?”   女干事惊恐地抬头,眼神心虚地闪了闪,“是啊。”   郑江海关上文件,嘴角浮起丝冷笑,唐知综都摸清楚他们的德行,自己还能不了解?等着,他倒要看看几个阳奉阴违的家伙干啥去了。   唐知综离开郑江海办公室又找秦爱国闲聊去了,通电是大事,不能因为郑江海不作为就搁置了,得让韩书记施施压,唐知综没问市里怎么把文件批下来的,而是问秦爱国有没有下乡走访,视察各个生产队扫盲的情况,他为各个生产队量身打造的学习计划是否有用?   聊完正事不着急走,明显另有所图,秦爱国戒备起来,眼神黑幽幽的,唐知综笑他,“紧张干啥啊,我随便问两句而已。”   “高价买来的计划没用他们不找你麻烦吗?”他问唐知综,“还有事?”   “难得进城,总得吃午饭再回去啊,秦局长,你不会抠门连顿饭都舍不得请我吧?”   秦爱国:“......”果然,他的感觉不会骗他,唐知综就是他妈个...无赖。   吃了午饭唐知综还想逛百货商场,秦爱国赶紧找机会溜了,追风逐电的步伐看得唐知综摇头,又不要秦爱国掏钱,他跑那么快干啥,唐知综撇撇嘴,去百货商场买调料后就想找韩涛借自行车用,哪晓得半路碰到个略微富态的人影,吓得他打消了念头,自己徒步回了生产队。   不是他自恋,魏彩凤肯定喜欢他,暗送秋波不够还给他写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承认自己有几分美貌,但暂时不想靠美貌挣钱,魏彩凤继续等着吧。   等她哪天快死了,急需外人继承她的万贯家产,他想都不想也会答应的。   而眼下,时机还不成熟。   倒是苏姗姗那边稍微用点心思。   回到生产队正逢学校课间休息,唐知综叫白浩文到教室外说了要在自己家住几天的事,白浩文满脸不信,嘴巴快咬出血了,说唐知综骗人的,回到教室整个人闷闷不乐,狗蛋注意到他情绪不对,以为唐知综收拾他了,不禁心生同情,“我说对了吧,唐校长看着斯斯文文的,凶起来很恐怖,他打你哪儿了?”   唐知综最擅长的是扇耳光,他奶奶和四叔都被扇过。   狗蛋望着白浩文细嫩的脸颊,不红不肿,不像挨过打的样子。   白浩文心情够不爽的了,被狗蛋探究的眼神看得更不爽,“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打我啊。”说完,嗖的起身走向了前排,白浩武坐在位置上听其他同学讲故事,白浩文念及狗蛋幸灾乐祸的调调,故意大声说唐知综邀请他们去家里住的事情。   全班顿时安静,白浩武高兴得欢呼,他还真想在村里住几天,他同桌是唐瑞,和他说了很多好玩的事,好多是他没玩过的,他拍手,“好啊,正好是吃烤红薯的时候,放学后我们去地里找红薯烤。”   村里的孩子懂得找乐子,掏鸟蛋摸鱼样样不在话下,烤麦穗,烧玉米,烤稻穗,烤红薯,想吃什么自己去地里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完全不用大人操心,而且大人们知道了不会骂人,很好说话,不像他们,敢背着大人偷偷烧火烤东西吃,被发现后绝对是要挨打的。   相较而言,村里人更疼孩子。   难得有摆脱大人的机会,白浩武高兴得不行,最近地里的红薯挖完了,但有漏网之鱼掉地里会发芽,每天听同学们说昨天刨了几个红薯就羡慕得他不要不要的,终于自己也能参与进去了,怎么不激动,他问白浩文,“大哥,你去不去?”   “我不去。”他爸去市里学习他是知道的,说了回来会给他们带好吃的,以为他爸不来他爷爷会来接他们,谁知直接让他们住唐知综家,想想就别扭。   上课铃响了,白浩文回到位置坐下,纠结要不要去唐家,唐有钱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怎么办,同班同学,不给他面子会被其他同学瞧不起,态度太嚣张也不行,纠结来纠结去,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出乎意料的是,唐有钱压根没等自己,铃声响起他提着篮子就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甩过来,太目中无人了。   白浩文气得揉自己的本子,而满心欢喜收拾好书本的白浩武和唐瑞说说笑笑的走到门口,想起白浩文,转身再次叫他,“大哥,走啊,我们去唐瑞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去找红薯。”   白浩文双手环胸,冷哼,“不去。”   外边有人嚷嚷着从哪条路回家,找找那边地的红薯,白浩武急得不行,没有多想,就说,“你不去我就和唐瑞走了啊。”说完,就催唐瑞走快点,他肚子饿了。   白浩文:“......”   教室里很快就没什么人了,佟秋岩问他要不要走,白浩文委屈巴巴的不说话,郁闷的掏出作业来写,听到走出教室的佟秋岩和其他老师说话。   “我们班的白浩文同学越来越刻苦了,留在教室里写作业舍不得走呢。”   白浩文气得发脾气,潦草的写完作业,越想越不甘心,他爸给了伙食费的,又不是白吃白住,唐有钱的态度是啥意思啊,不想他们去就直说,把伙食费退回来,真以为自己很想去呢。   往天放学后他们都会留在教室里写作业等白杨来接,白浩文以为白浩兵在教室里等着,哪晓得扫教室的人说白浩兵和唐有权走了,白浩文委屈得眼眶红了,感觉像被人抛弃似的,回到座位,趴在桌上哇哇哇哭了起来。   哭声悲惨,吓得扫完教室出去倒垃圾的同学抖了抖装垃圾的木桶,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倒完垃圾回来看白浩文还在哭,回家路上帮忙喊白浩武,说白浩文在哭。   钱大放学急着回家是蹲茅厕的,尽管唐知综说过他很多次,屎尿能在外边解决就在外边解决,臭味别往家里带,可钱大养成习惯了,在外边蹲茅厕就是蹲不出来,唐知综说他事儿多,有两次故意占着茅厕不让,钱大急得在外边团团转,就是不在外边解决。   看唐知综进院坝后搁下篮子就夹着腿往茅厕跑,唐知综说都懒得说了,教酒幺不能和钱大学,酒幺嘴里嚼着糖,边点头边过去提钱大的篮子,问唐知综放学了双胞胎为什么没来,不是说双胞胎是大哥同学吗,大哥回来了怎么没看到他们人?   “估计在村里玩呢,等你石林哥煮好饭再喊他们。”   白浩兵跟着权二回家,两人写完作业就和酒幺玩,没过多久,白浩武也背着书包来了,说白浩文在教室里哭,嚷着要回家,问唐知综怎么办。   回家的路他们是认识的,没大人陪着有点害怕,白浩文哭得很厉害,白浩武怎么哄都没办法,他不懂白浩文闹什么情绪,以前最喜欢的就是玩到很晚没有大人喊,不用回家,好不容易有机会,他怎么哭上了?   唐知综收了伙食费就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左右都不退钱的,念着孩子和孩子好沟通,他喊钱大过去看看,秉着挣良心钱的原则,他让钱大尽量劝白浩文来家里,实在劝不动就找人送白浩文回公社,明早白家想办法把人送来就成。   酒幺要跟着凑热闹,几人都去了学校,修好的校门还没落锁,操场有人在玩斗鸡,战况很是激烈,权二和白浩兵最爱这个游戏,留在操场围观不走了,钱大牵着酒幺往教室走,所谓的哭声已经听不到了,耳边萦绕的是斗鸡的呐喊尖叫以及骂人声。   教室后边两排,白浩文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脑袋动也不动,钱大喊了声,白浩文没应,白浩武过去推他,“大哥,大哥。”   希望的余晖穿透窗户射进一束束光,白浩文不适应的揉了揉眼,率先看到门口的钱大,脸瞬间垮了下去,“你们来干什么?”歪头朝向另外边,不想说话。   白浩武说道,“爸爸去市里学习等几天就回来了。”   哪怕是双胞胎,白浩文为啥发脾气白浩武真不知道,以为白浩文想爸爸了,他道,“唐瑞他们找红薯去了,待会烤好了会给咱留点的,咱赶紧走啊,还有,唐有钱堂哥在煮饭了,有肉呢。”   白浩文:“......”   酒幺挣脱钱大的手,笑盈盈走向白浩文,“白杨叔叔给了伙食费,你不吃就浪费了,去我家吧,我堂哥把床给你们铺好了。”   钱大他们读书后,剩下酒幺自己待在家,时间长了会无聊,很希望家里有客人,况且他爸说了,白浩文的爸爸有钱,从市里回来会给他带好吃的,他要对白浩文好点,想着,他去牵白浩文的手,“我堂哥炒的菜很好吃,比公社食堂的厨师还厉害,你去我们家尝尝他的厨艺啊。”   酒幺声音软绵绵的,模样讨人喜欢,白浩文不好意思冲他发火,态度慢慢软了下来,然后眼神落在钱大身上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白浩武急忙给他背书包,整个学校,就他们3兄弟是背的书包,很是威风,他看书包里的东西有点乱,重新整理,无意翻到作业,问白浩文,“大哥,你作业写完了没,唐有钱家有书桌,咋们比比谁写得快啊。”   白浩文扫过表情冷淡的钱大,得意道,“写完了。”   白浩武震惊,“你速度太快了吧,我们都还没写呢。”   “那是。”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过唐瑞烤的红薯后,白浩文已经没别的情绪了,只想多烤几个红薯,待去到唐家,见红薯堆在地上,像小山丘似的,他眼馋的舔了舔嘴唇,碍于心里别扭不想和唐有钱说话,凑到白浩武耳朵边抱怨,“家里有红薯为啥要我们去地里找?太抠门了。”   他爸是给了伙食费的。   白浩武在唐瑞家也看到有很多红薯,解释给白浩文听,“家里的粮食是全家人当饭吃管饱的,用来烤太浪费了,村里的孩子想吃烤红薯都是自个去地里找的。”如果任由孩子们拿来烤,红薯很快就吃完了,之后可能就没吃的了。   道理白浩文不是不懂,他就是觉得唐知综抠门,不高兴罢了。   唐家的屋子不多,房间布置得很漂亮,地面铺了木板,光脚踩着凉凉的,房间干净整洁,而且宽敞,白浩武和白浩兵喜欢得不得了,尤其酒幺有很多玩具是他们没玩过的,草编的蚱蜢青蛙,木头拼的房屋,竹子做的车,每样看在3兄弟眼里都爱不释手。   玩到后边白浩文都没任何意见了,吃得好,屋子舒服,床也暖和,被子香香的,没法让人不喜欢。   以致于白杨从市里回来接他们回家,3兄弟不情不愿的,还想在唐家住,这几天和唐有钱他们相处时间长了,感觉唐有钱并不像看上去冷冰冰的,每天放学走得急是急着回家蹲茅厕而已,白浩文直接问白杨,“爸爸,我们不能住在村里吗?”   白浩武仰着头,露出向往的表情,“是啊,农村挺好的,爸爸,要不咱们也在村里修房子吧,地面铺成木板,要在床边安张书桌,我要在桌上放草蚂蚱......”   唐有钱他们的屋子很好看,白浩武喜欢的屋子就是那样的。   白杨惊呆了,他回公社后就去找唐知综,问双胞胎有没有给他添麻烦,唐知综笑眯眯说没有,白杨以为唐知综安慰他的,眼下看他们表情,好像真的不反感。   他问白浩文,“你不是不喜欢唐家吗,怎么想住村里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只看到乡下人拼命往城里挤的,没看到谁想搬到农村住的。   他不由得好奇这几天发生了啥。   “住村里读书方便呗,天天走这么远的路太累人了,你接送我们也累,爸爸,要不我们就住在唐家?放假后再回家?”白浩文喜欢待在唐家,唐有钱他们兄弟不吵架不打架,没事会去山里捡柴,他也去了,掏到两个鸟蛋呢,比在家里好玩多了。   白杨摇头,“不行,人家唐校长忙得很,哪有时间照顾你们。”孩子多了闹腾不说,经常吵架打架,光是断公道就够了,唐知综有正事忙,哪有功夫管他们?   “我们又不要他照顾,这几天他也没照顾我们啊,是唐有钱堂哥照顾我们的。”白浩文说,“唐校长要盯着施工队的规划线路走向,很早就出门了,是唐有钱堂哥给我们煮饭洗衣服,唐校长回来得很晚的。”   白浩文真不想回家住了,唐家屋子大,有很多好玩的,重要的是没人骂自己,耳根子清静,不像院里的人嘀嘀咕咕的尽说人坏话。   “那也不行。”   “为什么?”白浩文不高兴。   “没有为什么,自己有家不住说出去像什么话?”住五天的伙食费他就承受不住了,长久住下去还得了,无论如何白杨都不会要白浩文他们住唐知综家,腰包的钱禁不住花。   白浩文又发脾气了,气冲冲的朝前边走,白杨骂他,“年纪不大会甩脸色了,是不是几天没打你皮又痒了?”   搬到村里是不可能的,想住在唐知综家更不可能。   太贵了。   比市里的宾馆还贵。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防盗就遇到待高审,想哭 第100章 打架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钱什么都好商量,唐知综如果知道白浩文他们喜欢住在家里,想方设法也会挽留他们的,奈何他整天跟着施工队圈位置做记号,没时间管其他事。   施工队下乡有几天了,重新考察了县城到生产队现有的路,线路规划尽量以直线方式规划,避免绕弯浪费线,至于拐角坡度高的位置得把电桩挖到半山坡,且埋电桩周围不得有高耸的树木,作为丰田公社的主力军,唐知综主动请缨跟着施工队圈挖电桩的位置,至于砍树啥的,则有唐大壮安排。   县城和丰田公社还隔着公社,那些人闹得很凶,不给面子,堵着唐大壮不让其挖树,伸手就问要钱。   唐大壮苦不堪言,磨破嘴皮子都没用,喊唐知综去处理,唐知综亦步亦趋地跟着黎翔,才不管其他事呢。   连接县城和丰田公社的道路旁边圈了很多记号,见黎翔拿着地图走向小山坡,他仰头问道,“黎翔同志,电桩打在上边吗?”   是的话他就上去,不是的话他懒得动,圈记号不是想象中的容易,用挖个坑竖根竹竿,后边挖电桩的人看到竹竿不至于像无头苍蝇到处找。挖坑得用锄头,他细皮嫩肉的,几天下来掌心不知道磨了多少茧,要不是看唐大壮更痛苦,他早砍树去了。   黎翔眺目望向远处,笔在地图画了画,又擦掉,问唐知综,“离丰田公社还有多远?”   “转过山头再拐两个弯就到了。”他们站的地界属于盛丰公社,盛丰公社面积是金铭县最大的,人口不算多,前几年重新规划土地,本要划小片面积归丰田公社,盛丰公社书记威胁县里,敢分他们的地他就跳河淹死,为这件事,盛丰公社的人总瞧不起他们丰田公社的,认为丰田公社穷,整日惦记着他们的地。   唐大壮砍树前找盛丰公社书记说了好多回,人家就是不答应,除非拿钱,每棵树5毛钱,给钱就让砍。   见钱眼开的本事不知道跟谁学的。   黎翔墩身,跺了跺脚下的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往前挪到小路边,弯腰够山坡的土壤,黑黝黝的脸显得格外凝重,唐知综搁下锄头,眉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土质松散,容易滑坡,电桩埋在上边不行,埋在下边也不行。   这时候,后边传来震天的怒吼,“谁敢砍我们公社的树我跟他拼了。”   声音雄厚有力,夹杂着周围群众的喧哗,闹哄哄的,唐知综侧目望去,就看拐弯处,有两个高大的汉子拿着锄头,挡住要砍树的李建国他们,唐大壮站在人群里,表情模糊得看不清,唐知综杵了杵手里的锄头,向黎翔确认这片地是不是不适合埋电桩?   位置高容易顺着泥土滑坡,位置低容易被滑坡的土冲垮。   简单的知识他还是懂的。   黎翔嗯了声,伸出手,他旁边的汉子递给他铁锹,他铲了几下,周围泥土跟着哗哗掉,唐知综害怕的跳开,眼看日子越来越好,他舍不得死哦。   “翔哥,看来真不行,得绕道。”   黎翔本事过硬,施工队没有不佩服他的,年纪比他大的也跟着喊他翔哥,黎翔又铲了几下,泥土滑坡更严重了,唐知综又往后退几步,快退到阴沟里去了,说黎翔,“黎翔同志,下边有同志们呢,小心点,别真弄出事来了。”   这处是条通往丰田公社的捷径,平日两个公社走亲戚都经过这条路,唐知综没听说发生过山体滑坡事件,他回眸望向身后,绕道的话意味着后边圈的位置也有问题,得回头重新来过,唐知综有点来气,他这两天双手磨破了皮坚持的原因就是看任务快完成了,要丰田公社的老百姓们知道他唐知综为公社通电出了大力。   临头要返工。   唐知综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黎翔收起铁锹,严肃道,“回去重新找位置。”   线路规划必须要实地考察,本身就是个繁杂累人的事,黎翔往山下走,不知道是不是远处的群众看到他了,和其他人说,“就是他们干的好事,他们要求砍咱公社得树,咱得去问个说法,咱们公社学点扫盲经验都是给了学费的,他们公社砍咱的树凭啥就不给钱了,咱的树不值钱吗?”   唐知综嘴角抽了抽,他还纳闷他们咋张口钱闭口钱,原来是跟他学的。   学以致用的本事很强啊,早知道就该多收点学费的,看他们还唠不唠叨。   受说话的人鼓动,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扛着扁担走了过来,唐知综赶紧走到黎翔身边,站在他后面道,“黎翔同志,你是市里来的,关键时刻你得好好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啊,别打架,打架没用,赢的人坐牢,输的人进卫生所,不划算啊。”   说完,他扛着锄头箭步流星的往公社方向走,经过拎着工具箱的苏姗姗身边,不忘提醒她走远点,村民们愤怒时控制不住情绪会动手,挨两扁担就惨了。   苏姗姗抬起头,眼神清明澄澈地望了眼唐知综,脸颊微微泛起红色,不是羞的,而是给惭愧的,“知综同志,我们走了谁和老百姓们解释原因,不解释清楚,他们如何支持我们的工作,遇到困难迎面而上,而不是逃避。”   唐知综退缩的行为太不符合基层干部身份了。   唐知综愣住,斜眼瞥向苏姗姗小巧的脸,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以为自己动动嘴巴就世界和平了呢,算了,她不走他自个走,上回被苏卫军踹心窝疼了好多天,可不想被扁担打。   他扛着锄头走得很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直接躲到了树丛里。   黎翔站着没动,眉眼冷清的他无端给人种疏离感,慢慢走近的群众心里泛起了嘀咕,看脸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何况是市里来的,抓自己坐牢怎么办。   人不是傻子,市里领导他们惹不起,但丰田公社的干部他们不怕,冲唐知综离开的方向喊,“唐无赖,给我出来,你们有胆砍我们公社的树还没胆出来对峙哦,树是咱公社的父老乡亲栽的,凭啥你们挖电桩说砍就砍,赔钱,必须赔钱。”   唐知综沿着树丛继续往公社方向钻,他不犯浑,被人激几句就冲动的跑过去,管他说啥,保住命是最重要的。   他们嘴巴上逞威风就逞吧,谁在乎啊。   树丛多是叶子衰败的枯木,枝桠多,把衣服刮破了好几道口子,担心脸受伤,他闷着头,杵着锄头继续往前钻,直到感觉身后的声音小很多,他才慢慢走出来,双脚刚踩着路,视野里就多出双草鞋,施工队的不缺钱,人人脚上穿的都是解放鞋,做工这样粗糙的草鞋,也就村民们喜欢穿。   他仰起头,就看几个汉子站在面前,反手扛着肩头的扁担,鄙视道,“唐无赖,你躲啥躲啊,又不是不知道你啥德行,听说你在丰田公社很威风,怎么到咱地界就怂了呢?”   酒鬼不止在丰田公社有名,周围几个公社都有关于他的传说,自己游手好闲就算了,没少怂恿其他人赊账,酒鬼的账是有兄弟帮着分担,其他赊账的人就惨了,还不起,直接被拖到公社踩高板凳,亲戚朋友跟着丢脸。   简直恨透了唐知综。   更别说唐知综敲诈公社书记学费的事情传开,他们边感慨公社书记为人民服务的热情,边唾骂唐知综小人得志。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收拾他,他们怎么会放过。   唐知综心头颤了颤,后悔没把石林喊上,他慢条斯理的站好,拍了拍衣服的落叶枯枝,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几个汉子,“谁怂啊,不想和你们计较而已,看你们气色红润,说话条理清晰,想来上扫盲班学到知识了吧,你们讽刺我有什么意思呢,要知道,你们生产队的扫盲计划是我写的,我是无赖,你们连无赖都不如。”   害怕归害怕,该有的气势不能输,见他们瞪着眼不服气,唐知综朝不远处的黎翔招手,黎翔担心双方打起来,每次牵扯到生产队间的利益就会有人跳出来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去年在外县,就因为有个电桩位置处在交界处,弄得双方打起来,耽误半个月才动工。   他走过来,向几个汉子解释,“挖电桩是市里决定,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去市里找领导反映。”   唐知综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话,他喊他过来是想把锄头给他,自己双手真的太疼了,害怕待会打起来有人抢他的锄头挖他,那样岂不是自己递武器过去反过来伤害自己,听黎翔为自己说话,他善意的笑了笑,“黎翔同志说得对,你们有意见去找市领导,和我嚷嚷干啥啊。”   “照你的说法,扫盲是县领导决定,你凭啥收学费?”   唐知综理直气壮,“学费又不是你们给的钱,是财政局拨的款,我熬夜定制扫盲计划,煤油都用了好几斤,不收学费我自己垫吗?”   各个生产队交的学费他又没全拿,交了部分给公社的,他们反应这么大干啥。   唐知综逻辑清楚,弄得几个汉子找不着话反驳,最后没办法,梗着脖子说道,“你们砍我们的树,也得交钱。”   “凭啥啊,我们砍树没问你们拿钱就是好的了,你们哪儿来的脸问我们要?”有的事唐知综心里门清,纯粹不想管而已,他们砍树是害怕刮风下雨树枝压着电线,明面上是为了公社好,盛丰公社就没好处吗?他们的电桩埋在盛丰公社,将来条件成熟,盛丰公社通电也方便省事得多,直接从电桩拉线过去就行。   盛丰公社有啥好抱怨的啊,要不是郑江海把手底下的人派出来补路,他非得让交通局的人负责砍树不可。   压根不用把自己折腾得累死累活的。   他们脑子哪儿转得过唐知综,质问唐知综,“我们怎么没脸了,你们砍了咱公社的树抬回自己生产队,咱损失了树,问你们要赔偿不是应该的吗?”   “要赔偿是吧?”唐知综点头,“行,你们要多少赔偿找唐书记,我们给,但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现在问我们要赔偿,将来你们公社或生产队通电要从我们电桩牵线的话,就别管我们狮子大开口。”   丰田公社通电是全县都在讨论的事,他们都在思考等丰田公社通电后会轮到哪个公社,依唐知综的说法,将来他们公社通电得从他们电桩牵线?   几个汉子不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黎翔杵着锄头,眼神意味深长的撇过唐知综,唐知综扯了扯嘴角,明白黎翔在心里嘲笑他,通电是电力局说了算,从哪儿牵线也是电力局决定的,和任何公社都没关系,想问盛丰公社拿钱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这么说不行,总不能乖乖给他们钱吧,不如直接打架呢。   他的话震慑住了几个汉子,他们没再露出讥讽的嘴脸,都在心里盘算唐知综话里的意思,他们不懂通电是怎么回事,顺着唐知综的思路说,盛丰公社离丰田公社近,通电估计也快了,现在得罪唐知综,他到时候真问公社要钱怎么办,他们拿不出钱,总有拿得出钱的公社,难不成让其他公社先通电?   那就太吃亏了。   “唐无赖...唐干部,唐校长,唐队长...”为首的汉子语气变了,“我们没读过啥书,不会说话,你别和咱一般见识啊,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公社通电咱为你们感到高兴,其他纯碎是误会,误会。”   换平时,唐知综少不得冷哼两句讽刺回去,奈何黎翔他们看着,自己言语不好太出格,笑容可掬道,“我是明白你们心情的,老实说,我们从县城圈位置圈到这,好几个公社书记找我们说能不能让电线从他们地界过,我都没答应,为啥啊,还不是想着先照顾周围公社?”   黎翔在旁边挑了挑眉,嘴角扬起抹冷笑。   几个汉子不清楚外边的事,听唐知综说,不由得慌了,“唐干部,你不能答应他们哪,我们公社是很欢迎你们过来挖电桩的,砍树就砍树,只要不影响我们邻里的感情,多少树都不是问题。”   唐知综笑容更灿烂,看向后边仍然闹哄哄的队伍,说道,“人人有你这样的思想觉悟就好了啊。”   汉子心领神会,握住唐知综双手,“误会,误会啊,我马上和他们说,要他们帮着砍树去。”   唐大壮磨破嘴皮都没解决的事被唐知综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唐知综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大家伙这么糊弄,他就和唐大壮换换,低头看向自己满目疮痍的手,心里那个悔啊。   黎翔把锄头还给他,耐人寻味道,“难怪丰田公社会是金铭县最先通电的公社。”原来是公社干部能说会道的缘故啊。   黎翔到处牵电线,没少和基层干部打交道,论忽悠人,没人比得过唐知综。   花言巧语,令人嗤鼻。   他满脸不屑,唐知综不以为然,达到目的就行了想其他做什么。   汉子走到互相推攘的人堆,按住前排汉子说了什么,就看双方纷纷握手言和,唐知综冲唐大壮喊,“咱们换换。”   看来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动嘴皮子比卖苦力轻松。   这边土壤不好,连带着后边电桩位置也得重新规划,盛丰公社的人看他们拔竹竿,不由得慌了,“唐干部,好好的怎么拔了啊,刚刚的事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唐知综解释,“前边泥土容易造成滑坡,电线不能这么走,得重新看看。”   唐知综站在半山坡,这边不行就得从旁边村子通过,也就说好几个坑都白挖了,黎翔问为首的汉子,“能从你们村子通过不?”   如果是刚才肯定没得商量的不行,现在巴不得呢,狂点头,“行,行,你们看着安排,怎么方便怎么来。”   不用丰田公社的人动手,盛丰公社的人主动领他们进村,帮着指位置,砍树,唐知综成了个仙人,指挥李建国他们抬着树先回村,李建国好奇唐知综怎么说服他们的,悄悄问了两句,唐知综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要和你说了我还做啥公社干部,你来做就行了。”   他守着村民们砍树,和黎翔近距离打交道的事交给唐大壮,这几天相处,他看得出黎翔始终抗拒给丰田公社通电,说是条件太差,即使通电后也会存在诸多问题,最明显的就是负荷重断电,村民们不懂如何维修线路,得请市电力局的下来看。   也就意味着市电力局的工作会多很多。   尤其刮风打雷闪电线路中断,他们得慢慢看。   唐知综要站在黎翔的位置,想方设法也会拦着的,只能说,黎翔命不好。   盛丰公社的人配合,很快就进了丰田公社,到丰田公社后,事情就更顺畅了,唐知综的要求是家家户户通电,从公社牵到各个生产队,再到每家每户,人们积极的配合,半天时间就把线路规划完成了。   太阳不偏不倚刚刚落山,后边挖电桩的施工队也回了。   施工队就苏姗姗是女同志,她和黎翔住公社单位宿舍,其他人住桃花村生产队的知青房,以唐知综的意思,是想把苏姗姗拉到桃花村来的,奈何黎翔看得紧,不肯放苏姗姗进生产队,理由是要和苏姗姗预估多长的电线,装几个变压器等等。   其他人信不信唐知综不清楚,他是不信的,与其说有事情和苏姗姗讨论,不如说担心生产队有流氓欺负苏姗姗,他向施工队的人打听过苏姗姗身份,没人清楚苏姗姗的底细,苏姗姗是直接进的电力局,跟着黎翔的,两人不是恋人,更像兄妹,说黎翔很照顾苏姗姗。   他又问黎翔的背景,在省城小有名气,苏姗姗家的背影可想而知。   看时间还早,唐知综邀请黎翔去生产队吃饭,庆祝第一阶段顺利完成,明天就正式施工了。   黎翔蹲在小河边洗手,背影宽厚,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唐知综给张大勇递眼色,张大勇是个吃货,而且是施工队最能吃的,体型壮硕,站那像一堵墙,记得刚来公社,好多人看着他觉得害怕不敢和他说话,包括他在知青房住,知青们也尽量顺着他说。   他最喜欢石林煮的红烧肉,两天不吃就馋得慌,看唐知综使眼色,他开口,“黎队,去生产队用饭吧,学生们放学了,不怕吵着他们,石林兄弟煮的饭菜香,比公社食堂好吃多了。”而且石林做人实诚,每份菜的分量都很足,价格贵是贵了点,至少吃得饱,不像以前在外县,伙食费没少交,饭菜少得可怜,身上不得不时时刻刻备两个馍馍啥的,要不累得没力气干活。   吃石林煮的饭,管饱,不怕饿。   黎翔甩了甩手,眼神落在笑眯眯的唐知综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生产队走,和唐知综相处的时间越久,施工队的人就越佩服他,村里人常有磕磕绊绊,没少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吵翻天,桃花村生产队的人们却和和睦睦的,甚是团结,他们进村好几天,没听到过谁吵架。   不由得问唐知综是怎么做到的。   张大勇问的问题,其他人纷纷侧目等唐知综回答。   “给他们安排事情做呗,人忙起来哪有功夫计较小事。”为啥有时间吵架,不就是太闲了?既然闲着容易吵架,那就让他们忙呗。   噗嗤声,周围人哄然大笑,认真想想唐知综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张大勇又问,“她们总有闲的时候吧?”   施工队到处去乡下施工,看过最多的就是村民们斗得你死我活了,有些明面上关系好,暗中却较着劲呢。   唐知综调侃,“你说睡觉的时候吗?”   周围人又是哈哈大笑,唐知综说话幽默风趣,他们似乎没看到唐知综和谁红过脸,这不仅仅是素养好,和家庭教育也有很大的关系,就说黎翔,省城来的顶尖人才,偶尔也会和人吵得面红耳赤,他们不禁纳闷唐知综和人吵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唐知综若有所思的看向黎翔,“反正和黎队不同就是了。”   黎翔长得黑,脸上要么没表情,要么就是凶狠的表情,自己是走成熟稳重路线的,和黎翔天差地别。   黎翔垂着头没作声,张大勇他们有点怕他,不敢开黎翔的玩笑,又问唐知综,“盛丰公社的人难缠都被你摆平了,前边几个公社的人出面阻拦你咋不说话呢?”就唐知综舌灿莲花的本事,说到最后没准其他公社会求着他们过去挖电桩。   唐知综挑了挑眉,心道那会交通局的在旁边补路,不给他们找点事做,多对不起郑江海啊。   以郑江海护短的性格,舍不得把手底下的人发配到乡下补路,肯定上回的事情被他料中了,郑江海觉得没面子,把他们打发来补路的。   不过有的事他还得和郑江海说,就交通局那群乌龟慢爬的速度,这路补到明年都补不好,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出门,太阳没落山就收工回县里,干活的时间比学生读书时间还少,能补完主干道不得花两年啊。   他说,“唐书记是咱公社的代表,他出面总归要好点。”   这话说得,唐大壮气噎,好像多为他着想似的,和人讲道理讲得口干舌燥也没看他递杯水过来啊。   人多,没聊几句就进村了,唐知综喊唐大壮跟着去学校吃饭,唐大壮略有迟疑,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下,“我要不要给伙食费?”给的话他就不去了,家里煮了饭菜的,犯不着去外边吃浪费钱。   唐知综捶他,“说啥呢,咱是什么关系,收你伙食费多不好啊。”   唐大壮想骂人,心道你要伙食费要得还少吗?白杨3个儿子都没放过,够狠的。   苏姗姗是女同志,许多话题插不上,唐知综有心套套近乎,又怕黎翔找他麻烦,硬是稳着没动。   哪晓得,他舀水洗手时,苏姗姗跟着弯腰把手伸进木桶,拨了拨桶里的清水,唐知综瞄了眼和张大勇讨论工作的黎翔,问苏姗姗,“苏姗姗同志,施工队都是男同志,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会进施工队?”   天上掉的是馅饼还是陷阱,总要试探清楚啊。   苏姗姗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搓了几下手就起身走了,唐知综吃惊,看着人美心善,想到骨子里冷冰冰的。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工程浩大,没几个月完成不了,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石林炒了九个菜,多以麻辣为主,除了苏姗姗,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添了调料后,石林做的菜还算可口,明早要干活,没敢喝酒,吃完饭张大勇他们帮忙收拾碗筷,唐知综赶着回家睡觉,这几天早出晚归的,睡眠严重不足,好在明天起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让黎翔给他张电桩分布图,他琢磨琢磨。   把碗筷扔进锅里,拿丝瓜布擦桌子的张大勇不解,“电力局有存底,你们公社拿着没用啊,将来线路出了问题还是得找咱们。”   电力局算市里最忙的单位了,共有2个施工队,长年累月在外奔波,没休息过,尤其过年那段时间,电力负荷大,好些公社保险丝被烧坏,他们到处维修,没咋在家吃过年夜饭,年夜饭就算了,忙得娶媳妇的时间都没有,目前为止,施工队9个人,除了两个结了婚,其他的都还单着呢。   张大勇说,“不过你们公社离得太远了,交通又不便利,我们过来维修恐怕也够呛。”   “所以啊,我想趁着你们在,能不能从生产队挑几个年轻人跟着学学,日后线路有啥问题,我们能维修的尽量自己维修,实在没办法再去市里找你们。”好不容易用上电,唐知综可不想三天两头停电,一停就是好几天,未雨绸缪,得培养几个电工是最好的。   张大勇震惊,偷偷瞥了眼黎翔,又看看唐知综,没有说话。   唐知综继续道,“公社离市里太远了,等你们来不知道等到啥时候,不出事还好,出事怎么办?”电力系统目前发展不够完善,照理说通电的公社该配有电工的,奈何人才匮乏,整个市这方面的人才都不多,怎么能分到公社来,唐知综问,“不行吗?”   张大勇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在其他县时也有人提出跟着他们学电力知识,县政府的也出面说情,黎翔答应了,奈何那人学点皮毛就骄傲自大,有次没注意,人没了。   自此,黎翔就没答应过任何人教他电力知识。   稍微不慎就是丢性命的事,就说施工队,黎翔加入前经常出事,黎翔进入电力局,花两个月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操作,如何避免触电的危险,唐知综想培养这方面的人,恐怕不行。   唐知综知道黎翔松口才行,他直接问黎翔,“多培养几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不好吗?你们轻松点,公社也省事。”   黎翔沉着脸,“若是你想学我会考虑,别人就算了。”   唐知综皱眉,“那还是算了。”随时悬着命爬电桩箱,他吃饱了撑的啊。   黎翔似乎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没有再说什么,张大勇感觉黎翔不太高兴,打圆场道,“黎队,唐队长也是希望村里多出几个人才,你别想多了。”   实在是上次的经历不痛快,那人明明是自己作死,家人非赖到他们施工队头上,说黎翔教的知识不对,要黎翔赔钱,后来还是市里出面解决的,黎翔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坦,换谁谁都不高兴。   “唐队长想为电力局分担是好事,我还是那句话,唐队长自己想学,我绝对毫无保留地教,其他人就算了。”   张大勇了解黎翔的为人,肯开这个口说明是真心的,他问唐知综,“唐队长,你想不想学,我们黎队是这方面的人才,市里为了留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得抓紧机会啊。”搁在市里,多少人踏破门槛求着拜黎翔为师傅啊。   唐知综甩手,“我就不乱折腾了,手里的事都忙不完哪有时间学习。”   威胁到生命的事儿他坚决不干,不说为自己,也得为死亡边缘挣扎久不咽气的酒鬼想想啊。   做电工,永远不会是他的事业规划。   唐知综不和他们聊了,赶着回家睡觉就先走了,他前脚走,后脚张大勇就按耐不住地问黎翔,“黎队,怎么会想教唐队长呢,我看他不想做电工得很。”   黎翔难得笑了,“他够惜命。”   惜命的人做啥事都仔细,唐知综的性格,做电工会是个优秀的电工。   石林就在旁边洗碗,自然把这话如实转达给了唐知综,老实说,石林赞成唐知综学电工,整个金铭县没人会电工,唐知综如果学会了,就是金铭县最牛的人,多神气啊。   他的想法毫无疑问换来唐知综的巴掌,“神气有个屁用,你看黎翔多神气啊,整个市最牛的存在,结果呢,黑得跟煤炭似的,连媳妇都娶不到。”   石林委屈,“你有媳妇了你怕啥啊。”   唐知综暴跳,媳妇是酒鬼的,和他有啥关系,再说了,哪怕他做接盘侠,两人已经离婚了好吗。   唐知综骂石林,“有媳妇有个屁用,能比有钱实在吗?”   钱大在屋里写作业,没听清唐知综说啥就听到自己名字了,他喊,“爸爸,你喊我吗?”   唐知综:“......”忘记了,钱大的大名是唐有钱,妈的,酒鬼起名真的是...野心勃勃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不防盗了,撒花!女主是黎翔塞给男主的,哈哈哈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01章 女主   在电力系统不发达的年代,电工忙得昏天暗地,可谓真正的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想要他从事那个行业,除非给他足够多的钱。   事实并没有。   那他为啥要做电工呢?做个躺着数钱的校长不好吗?   想归想,话不能那么说,各人志向不同,黎翔是奔着建设祖国美好明天在奋斗,他是朝有钱人奋进,本质不同,虽然自己不愿成为黎翔那样发光发热的人,也得称赞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唐知综和石林说,“我是学不会了,你要喜欢可以试试。”   石林急忙摇头,“我还是算了,做厨师就很好啊。”活不多,挣得却不少,没有比这个更满意的了。   叔侄两心照不宣的挤挤眼,笑了,电工多累啊,不学,坚决不学。   唐知综的任务完成,剩下的挖电桩埋电桩是施工队的事儿了,他借着双手不便的理由在家里修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很是过了两天清静养老的生活,逢石磊为醋厂大院做的柜子完成了,石林要给施工队的煮饭送饭走不开,唐知综喊石磊和唐知国去送柜子,他跟着去收钱。   大院的人听说唐知综来了,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唐队长,你总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忘了呢。”   她们问过了,柜子的价格比大柜子还贵,有人说不划算,有这个钱买大柜子多好,买个小的能装多少东西啊。   说的人多了,付了钱的大娘们多少有点后悔,想找白杨去队上问问柜子打好没,没打好就算了,她们不要了,奈何白杨去了市里,没个跑腿的人,她们又要忙家务事走不开,就拖到现在了。   她们迎出来是想退钱的。   不过看柜子搁在地上确实精致好看,又有点犹豫了,白杨家的柜子太招人喜欢了,浩文他们喜欢得不得了,在村里住几天性子野了,回家待不住闹着要住村里去,随后白杨推出柜子,3兄弟喜欢得不得了,把衣服和书通通放柜子里,玩具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上,推来挨着床边,把房间收拾得看不到任何杂乱玩意才老实了。   说到这,大娘们又来了精神,双胞胎以前啥性格没人比她们了解,调皮捣蛋,走哪儿爱搞破坏,白家天天霹雳哐当的声音没断过,屋里像鸡窝乱翻翻的,这次白杨接他们回来,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不乱扔乱放东西了不说,主动收拾整理房间,浩文奶奶喊她们进屋看,哎哟喂,比人家新婚房还整洁。   要命了要命了,未来小学到底是啥地方啊,白浩文他们变化特大了。   她们也想送孙子去那读。   抱着这个想法,想退货的大娘就更纠结了,摸摸柜子,又打开闻闻味道,问唐知综,“唐队长,能不能便宜点啊,我们问过了,这个价格比大柜子还贵几毛钱呢。”买大柜子确实划算很多,就说美丽陪嫁的柜子,能装很多东西,请熟人做的,便宜更多呢。   唐知综扶着柜子,脸上笑意不减,“大娘,不能这么比啊,得看款式质量,我们的柜子是用柏木做的,结实,你去外边买,再多钱都买不到同样款式的,你说的那种大柜子确实便宜,但占地方啊,想挪位置得两个人费力抬。”他把柜子往前推了推,“我们柜子活动性强,老人小孩都推得动,不费劲。”   唐知综又说,“大娘,和你们说啊,我给你们算便宜的了,等把你们付了钱的柜子送完,其他人再买,我们就得涨价了...”说着,唐知综伸出1根手指,“涨一块钱呢。”   老年人买东西不就图个货好便宜吗,货是没问题的,便宜也好办,给其他人涨价不就衬得她们买便宜了?   听说要涨价,大娘们顿时不纠结了,再三向唐知综确认,“真的要涨?”   唐知综点头,“是啊,本来定好的就这个价格,看你们和白杨同志是邻居,给的低价。”唐知综又神神秘秘的补充,“你们别出去说啊,其他人问起,你们就说6块五买的柜子,要不然别人跑来问我为啥你们就五块五她们却要六块五,那我不是得罪人吗?”   大娘们都是过来人,有啥不懂的啊,“唐队长,你放心,谁问我们都不说,不能要你难做人。”   “谢谢大娘们,我侄子是打家具的,以后你们谁家嫁女办喜事想打家具都可以找他。”他朝石磊招手,特意把他介绍给几个大娘,“以后大娘们找你,你动作麻溜点,做工精细点,工钱少要点,都是老熟人了,别尽钻钱眼了知道吗?”   石磊老实地点头,心头却纳闷,工钱是唐知综定的,他嫌高,唐知综还说工钱越高越少,怎么突然又说降工钱给她们打家具了?   他不明白。   大娘们更高兴了,夸唐知综会做人,人嘛,任何时候都喜欢被其他人重视,有高人一等的待遇,大娘们痛快的付了剩下的钱,石磊和唐知国跑几趟才把柜子全抬了过来,而之前舍不得花钱买的人们听说要涨价,不敢再拖,纷纷找唐知综要买柜子。   甭管用不用得着,买回家搁着是再说,否则涨价了发现需要柜子再买多不划算啊。   大娘们购买力惊人,主要是唐知综卖家具不要工业票,醋厂的职工基本不会太差钱,都舍得拿钱,而且不知谁把涨价的消息传到厂里的,涌来了大批客户,唐知综害怕出错,问人借了纸和笔,边收钱边记名字,防止将来扯皮。   他站在中间,被穿着工装的妇女同志们围得快喘不过气了,大家都害怕速度慢,手里捏着钱拼命往唐知综手里塞。   唐知综喊她们排好队,挨个挨个来。   乐得唐知综合不拢觜,难怪某宝发展壮大得迅速,女同志们疯狂起来简直难以想象,他右手写名字,左手数钱,俊朗的五官因着钱多微微飞扬起来,有个皮肤稍黑的女同志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唐知综回以浅笑,“同志,姓名。”   女同志垂着眼睛,下巴长了颗痘痘,唐知综喊了她两遍,她都没反应,后边的人在催了,“郑霞同志,你快点啊,我们还排着队呢。”   说话的人态度不耐烦,语气却很好,唐知综看出点意味,这位女同志约莫是个干部,否则后边排队的早就催了,不会只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被换作郑霞的女同志好像被吓着了,浑身抖了抖,唐知综低头,语气温和,“郑霞吗?”   郑霞没说话,仔细盯着唐知综反反复复,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请问,你认识岳熙涵吗?”   唐知综满心都是钱,没有细听她的问题,“越稀罕?稀罕什么?”   郑霞脸上疑惑更甚,如实道,“你很像我见过的同志。”去年,有个男知青千里迢迢来醋厂找对象,路上被偷了钱财,对象也不是醋厂职工,她给了那人钱帮助他回家,年底评选道德模范,她如愿获选,还被提了干。   事后她偶尔会想起寒风中站在门口对街翘首以盼的男同志是不是安全到家了,他和对象关系怎么样了。   没想到有幸能再遇到。   只是她不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位男同志,有点像,又有点不像,说不上来。   唐知综不在意的抬头,“同志...我是桃花村生产队的......”等等,这个女同志不就是年前给他钱的贵人吗......他妈的,要不要这么凑巧......   他心慌乱的跳了跳,看向其他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他抿了抿唇,尽力扯出最大弧度的笑,“我是桃花村生产队的队长,是不是赶集在街上遇到过?”   “是吗?”郑霞想了想,没准真有这个可能,不过看唐知综五官精神,神采奕奕,和那位落难的同志有截然不同的气质,应该是她认错了,耐心解释,“应该是我认错了,去年年底有个同志来醋厂找他对象,被对象骗了,很是落魄......”   这件事在醋厂不是啥秘密,醋厂的职工好多都伸出援助之手给钱的给钱,给吃的给吃的,帮助他回家。   在场的女同志们到现在还记得呢,那几天醋厂的广播几乎都在广播这件事,歌颂乐于助人的女同志,夸她们具有雷锋精神,郑霞能提干多少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想想那位同志的脸,再看看唐知综,郑霞不说不觉得,说起来真的有点像,尤其两人都有点跛脚,不过那位同志的更严重点。   唐知综恍然大悟的拍脑袋,“你们也见过他啊,我也见过,我那会看他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委实可怜,给了他两个馍馍呢。”   唐知综说,又有人反应过来了,“对对对,是有这件事,小唐在我们面前经常夸你善良,说你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要帮助人,小唐没说错,你啊,是个好人啊。”唐石森进厂的时间不久,成天都把唐知综挂嘴边的,说唐知综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能干,其中就提到了这件事。   “也不知道他回到自己家乡了没,可惜没他留个地址,我也能写信去问问,跋山涉水过来不容易啊。”   唐知综感慨了句,把话题扯到那人身上,其他人跟着聊起那人的事情来。   好在没人再说两人像的事儿,唐知综收了郑霞的钱,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幸亏他早有准备喊是石森在醋厂传播他乐善好施的事情,否则恐怕真的会露馅,难怪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真的容易遇到麻烦啊。   又有20多人订了柜子,10多人订了木箱子,还有几个订桌子的,唐知综数清楚钱,收起纸准备回了,见美丽在窗户边探头探脑的,撇嘴做了个鬼脸,兜着钱大摇大摆走了。   光明正大做生意是不被政府允许的,然而像他这种不算,醋厂的人有需要,身为公社干部自然要全力解决以满足工人阶级需求,多正能量的事儿啊,换成其他公社干部谁管啊。   这次几乎都给的全款,靠着卖柜子,唐知综算了算,能挣150多,给石磊30块的工钱,自己留120,剩下的零头给唐知国,以后要唐知国和石磊送货,回去的路上,他拿钱给唐知国,唐知国不肯要,“抬柜子又不费事,给我钱干啥,你养3个孩子不花钱哦。”   唐知国觉得自己并不怎么需要钱了,石磊结了婚,石森吃供应粮,石林也学了门养家的手艺,他这把年纪,就踏踏实实干活,能为孩子挣多少是多少,反而唐知综比他更需要钱,钱大他们读书,开销大,以后娶媳妇还得花更多,唐知综不想办法攒点钱,以后拿不出来怎么办?   3个孩子就不结婚吗?   “真不要?”唐知综不是纠结的性格,又问了遍。   唐知国斩钉截铁,“不要,你自己拿着花。”   “行吧,我给石林明天去公社买几斤肉回来咱打打牙祭,把四哥他们也喊上。”唐知综是不缺肉吃的,石林给施工队的做饭会先把他和钱大他们的留起来,几乎天天都有肉,而且还是施工队的给钱,他请客纯粹联络联络感情,兄弟嘛,总不能他富得流油,其他穷得揭不开锅吧。   尽管酒鬼还在就注定酒鬼富裕他们穷,唐知综还是想尽量做得有人情味些。   没办法,谁让他善良呢。   善良是种美德,他快把这种美德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想想也是不容易。   哪晓得去学校喊石林,石林不在,倒是苏姗姗围着灶台手忙脚乱的忙活,唐知综四下瞅了瞅,得,黎翔不在,他的机会来了。   “苏姗姗同志,怎么是你在煮饭,石林呢?”   看得出来,苏姗姗不会烧土灶,灶眼里烟雾滚滚往外冒,熏得她脸上蒙了许多灰,白皙的脸有点滑稽,扑闪的大眼兜着眼泪,水汪汪的,听到唐知综的声音,苏姗姗吓得弹了下,“黎队找他有事,他跟着施工队的走了,午饭我来做。”   苏姗姗手里还捏着柴火,灶眼的烟雾渐渐小了,她把脸凑到灶眼旁,嘟嘴吹了吹,柴燃没燃唐知综看不到,就看到烟雾瞬间散开又瞬间扑了她满脸,唐知综很想借机展现自己的体贴周到,奈何他也不会烧土灶,说道,“石林不是施工队的,黎翔同志找他干啥啊,苏姗姗同志,照你的速度,施工队中午恐怕吃不上饭了。”   施工队是顺着县城往丰田公社挖电桩的,石林早早就得把饭菜弄好,用背篓装着去给他们送饭,这样正好腾出锅给张老头替学生们热饭,就苏姗姗的速度,恐怕得忙活到晚上了。   再过会张老头就该来了,锅不空不出来,学生们中午就没热饭吃。   他转身走到校门口喊石磊,随即想到石磊有正事要忙,就喊唐知国,唐知国快走到田埂了,听到唐知综喊他,“啥事啊?”   “过来帮忙烧下土灶,市里的同志不会烧。”   唐知国:“......”   唐知国也不怎么会,得知是女同志,有意避嫌,回家喊余秀菊来,余秀菊是不想来的,听说是唐知综的意思,跑得可快了,为啥呢,石林说帮唐知综干活有钱拿,没钱工分也少不了,余秀菊一口气跑到学校,殷切地喊,“老幺,老幺,你喊我干啥啊?”   唐知综坐在桌边观察苏姗姗,就他的经验看,柴没燃起来,苏姗姗一直在和柴做斗争,她很认真,被熏得眼泪滚滚也不放弃,不停地对着灶眼吹风,然后划燃火柴往里边丢,半包火柴被她霍霍了光,她又从旁边抽了盒新的。   够拼。   听到余秀菊的声音,他和苏姗姗说,“煮饭的人来了,你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自己,饭煮好了我喊其他人送去?”   朝灶眼继续吹了两口气的苏姗姗仰起脖子,洁白的脖颈与灰扑扑的脸格格不入,她咬着下唇,说,“不用,你让她教教我怎么烧火,我会炒菜煮饭。”   唐知综不信,就划火柴的姿势来看就是个新手,会炒菜煮饭?骗谁呢。   以为她要强故意说的,唐知综没反驳她,而是道,“那你速度要快点,待会队上的老人会来给学生热饭,锅得空出来。”   苏姗姗点头,盯着唐知综看了两眼,似乎有话要说,唐知综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   苏姗姗摇头,揉了揉流泪的眼睛,拍掉衣服上多余的灰,洗菜切肉去了。   余秀菊烧火是老手,坐下后用钳子掏了掏灶眼,惊呼,“谁放的柴,太多了肯定燃不起来啊,不是糟蹋柴火吗?”学校的柴火是队上的汉子们去山里捡的,唐知综补贴了粮食的,就被这么给糟蹋了,余秀菊心痛啊。   唐知综没吭声,要告诉余秀菊用掉了半盒火柴,她估计跳得更高。   本想让余秀菊帮着弄菜,哪晓得苏姗姗动作利索得很,洗菜切菜动作一气呵成,尤其切的红薯丝,均匀纤细,刀功比石林还好,没几年是练不出来的,就是余秀菊都看呆了,这怕不是个厨子吧。   红薯丝是用来混着莴笋炒的,苏姗姗记得石林炒过,颜色搭配很好看,吃起来味道也好,她最喜欢这道菜了。   切完菜又去切山药,山药切片,混着木耳芹菜炒,她问唐知综,“石林同志是这样炒的吧?”   唐知综点头,配菜是他教石林的,没有食谱,具体调料得自己斟酌,但配菜他多少懂点,就教石林怎么搭配,绿色尽量配点红色,比如玉米混着莴笋丁萝卜丁炒,好看又下饭,刚开始石林像榆木疙瘩啥也不懂,慢慢地大概明白了点,炒青菜不再配单调地翻炒,会添些其他菜增色。   苏姗姗几下就切完了菜,待锅里的水沸腾,她拿勺子搅了几下,她手细,握着勺子像不听使唤似的,很是费力地搅了几下,然后放好木盆和筲箕,把锅里的米和汤过遍筲箕,盆里的就是米汤,筲箕地米倒进锅里,添点清水,盖上锅盖,几分钟米饭就好了。   她没用过土灶,问唐知综步骤对不对。   不用唐知综回答,余秀菊抢话道,“是这么做的,同志,看不出你很会做饭啊。”动作比黄玉儿还熟练,市里的女同志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苏姗姗眼底闪过丝异样的情绪,又笑了起来,“天天在家做,熟能生巧嘛,不过石林同志更厉害点。”   唐知综蹙了蹙眉,敏锐地听出点弦外音,娇生惯养的姑娘家里人怎么舍得她天天做家务,就说知青房的知青,哪个不是进村后慢慢学的,苏姗姗,难道没有他想象的有钱?不应该啊,看那种脸就是有钱人的脸啊,精致,富裕。   他嗅了嗅鼻子,他妈的,真要有个狗鼻子就好了,闻闻苏姗姗身上到底有没有钱的味道。   饭是用有盖子的木桶装着的,苏姗姗炒完菜,张老头刚好来,看苏姗姗身板弱,唐知综主动揽了送饭的活,不过要苏姗姗带路,趁着独处的机会,好好试试唐知综的底。   不知道是他帮忙送饭的善良打动了苏姗姗,还是苏姗姗外冷内热,唐知综问她好几个问题她都回答了。   苏姗姗父母和黎翔父母是朋友,所以她才进施工队的。   唐知综不理解的是市单位很多,苏姗姗进哪儿不好,进施工队多遭罪啊,工资还少,将来钱大他们如果进这种单位自己是不答应的,钱太少了。   “苏姗姗同志,女同志进施工队很辛苦吧?”唐知综问。   苏姗姗摇头,脸上浮起真心的笑,“不辛苦,黎队他们人好,很好相处的,黎队总说,进了施工队就不要怕苦,我们的苦能为人民群众创造更便利的生活,想想万家灯火是我们一根一根拉进人民群众家的,任何辛苦都值得了。”   说这话时,苏姗姗激动得鼻尖泛红,唐知综偏头看她,不像他前两天认识的苏姗姗了,像换了个人,果然,有事业心的女人不怕拿不出气质来。   唐知综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万家灯火是你们创造的,苏姗姗同志,你们很了不起。”像他,再活几辈子可能都生不出那种事业心来,靠理想,靠情怀,在他眼里都不如靠钱来得实在。   苏姗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今年进的施工队,没怎么干过重活,都是黎队他们,我跟着打杂而已。”   “打杂也很厉害了,像我,连打杂都做不到呢。”唐知综嘴上略有遗憾,心里是没啥感觉的,做电工他都极为排斥,还想他打杂,想都别想。   苏姗姗侧身,如黑曜石的眼神闪了闪,又偏过头去,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话,“只要你心底由衷想为老百姓创造更美好的生活,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回想他昨天的表现,苏姗姗想说点什么,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黎翔留她在村里是想做唐知综的思想工作,黎翔认为唐知综肯学电工,绝对会做到最好,苏姗姗不认同黎翔的看法,在两边人民群众有矛盾只顾着开溜的人,如何能成为优秀的电工,唐知综的思想境界达不到。   唐知综好笑,“黎队是不是和你说了啥?”就他看苏姗姗的在学校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呢。   真想把自己弄进施工队?   他怕黎翔招架不住哦。   苏姗姗噎住,脸颊红了红,“没有。”   说谎。   唐知综懒得拆穿她,问她离开城里安逸舒适的生活跟着几个大男人到处跑体力跟不跟得上。   比起这个问题,苏姗姗对唐知综更好奇,今早像学校的老师了解了下唐知综的情况,是个刚正善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优秀的基层干部,为什么昨天会表现出害怕懦弱逃跑的那面。   照理说不该是那样的。   她问唐知综,“昨天的情况你不害怕你跑了我们打起来吗?”   打就打呗,我不受伤就行。   唐知综很想这样回答,但不行,他在苏姗姗眼里是公社干部,公社干部怎么能这样说呢。   他掂了掂背篓,不动声色地瞥过苏姗姗雪白的脸颊,他说,“下意识吧。”   苏姗姗转身,脸上尽是震惊,“下意识?”   黎翔说唐知综有魄力,能从众多公社里抢到通电名额绝不是他们看到的肤浅,苏姗姗听到很多人说唐知综的好话,不禁对他来了兴趣,所以忍不住问他这个问题。   “是啊。”唐知综锤了捶胸,“有次和人打架,被人踹了胸口,疼了好几天,之后看到打架就只想躲得远远的。”   谎话嘛,有人信就是真话了。   看苏姗姗反应,似乎是信了。   苏姗姗说,“那你得好好克服,你身为基层干部,该把老百姓放在心上,遇到困难往前冲,这样你才能.....”说到后边,苏姗姗及时打住了。   唐知综隐隐明白她想说什么,基层干部想往上升,没有政绩怎么行,人民群众间的矛盾不好好解决,将来会成为自己的政治污点,唐知综想了想昨天苏姗姗对自己说那番话的表情,难道是在提点自己?   不会吧,苏姗姗多大点年纪,懂的比自己还多?   他面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才能怎样?”   苏姗姗顿了顿,“无愧于心。”   唐知综很想笑,谁要无愧于心啊,他只要活命,只要钱。   不过苏姗姗的性格给他提了醒,苏姗姗和别的同志不同,临场反应很敏锐,自己如果用对付刘春玲和段梦莹的招数,刚开始或许没问题,次数多了就会被她察觉。   妈的,他敢肯定,苏姗姗家绝对很有钱,比李怀玉有钱多了,没钱的家庭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的。   唐知综不好直接试探苏姗姗家的情况,而是拐着弯试探,“以后石林就跟着黎翔同志干了?”真是纠结,要他天天背着几个人的饭走山路,会累死人的。   “黎队要求高,行不行得看石林同志的资质,黎队更想挖你进施工队。”苏姗姗没了顾忌,和唐知综开诚布公道,“黎队说你考虑事情周全,从你跟着施工队圈电桩位置就看得出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你肯进施工队的话......”   唐知综甩头,“苏姗姗同志,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就是小小的基层干部,想混到市级单位还有得混呢。”   市里边水多深他又不是不知道,与其天天和人勾心斗角,挣的钱勉强养活全家,不如在外边逍遥自在呢。   苏姗姗解释,“有黎队介绍的话。”   “也不行,去了市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算了,我得给我老娘养老呢。”   看出他对市里边的排斥,苏姗姗表情柔和了点,她也不喜欢市里的生活,外边人看着风光无线,关起门谁又知道呢。   她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正好被唐知综看了去,唐知综又起了疑惑,他看苏姗姗的年纪顶多二十出头,然而她说话做事老练得很,生活富裕的家庭养出的女孩不该是不谙世事的吗?饶是刘春玲生活在那样的家庭,性格都是温柔体贴的,苏姗姗怎么像个看尽人情冷暖的呢?   唐知综不禁想她是不是重组家庭的子女,有个苛刻的继母经常虐待她啥的。   苏姗姗的表现真不像小姑娘该有的,就说李怀玉,每次聊到自己部队的对象乐得跟小孩子似的,苏姗姗也笑,但总带着说不出的成熟理智感。   没走多久唐知综肩膀就火辣辣的疼了,他把绳子往外挪了点位置,还是感觉勒,苏姗姗感觉到了,“要不要换我背?”   唐知综双手勾着背篓的绳子,直接递给她,实在太重了,他要死撑的话,遭罪的还是自己。   苏姗姗愣了下,笑着接过,苏姗姗身体单薄些,打结的绳子有点长了,背篓掉得厉害,唐知综给她重新打结,手碰到绳子,苏姗姗的手也伸了过来,他将其推开,“我来吧。”   没注意苏姗姗红了的脸。   到他们挖电桩的位置午饭时间已经过了,远远的听到张大勇鬼哭狼嚎的声音,“珊珊妹子怎么还不来啊,饿得没力气了啊,石林同志,明天还是你做饭吧,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啊。”   唐知综之后没再背背篓,他扯着嗓门喊,“想吃饭就赶紧过来接背篓,把苏姗姗同志累惨了。”   说话间,冲苏姗姗笑,苏姗姗跟着笑了,唐知综比他高很多,她抬头只看得见他嘴唇,娇艳欲滴的,像抹了口红,皮肤很好,光滑细嫩的没有半点瑕疵,她和唐知综说,“要不要你来背?”   唐知综怔住,“为什么?”   苏姗姗没解释原因,勾着绳子要把背篓取下来,唐知综按住背篓,“你背着吧,都快到了。”   他后知后觉明白苏姗姗的意思了,是想把功劳给他,这样施工队的人会感激他走两个多小时送饭?没必要,他不缺别人的感激。   他忍不住想苏姗姗到底生活在怎样的环境才会懂事得注重这样的细节,敏感又小心翼翼。   想到骗她的钱,自己怎么有点于心不忍呢。   不行,该骗的还是要骗。   嚷嚷着没力气的张大勇飞奔而来,转过拐角,看是苏姗姗背着背篓,不由得竖起眉毛,“唐队长,怎么能让苏姗姗同志背背篓呢,你是男同志,要多多照顾女同志啊。”私底下他们称呼苏姗姗都喊珊珊妹子,有人在就中规中矩的喊苏姗姗同志。   唐知综拖着背篓,提醒苏姗姗放下,笑道,“是啊,我从小就没啥力气,伤了腿就更背不动重物了,苏姗姗同志看我吃力,主动背的,张大勇同志,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吃得多,怎么留苏姗姗同志煮饭呢?”   差点中午饭都没吃上。   张大勇回眸,土里坐着的黎翔他们在收拾位置准备吃饭了,他说,“石林同志感兴趣,黎队带他过来看看。”   唐知综心想,屁的鬼话连篇,煮饭多轻松,石林脑子进水才过来干体力活呢。   “感兴趣归感兴趣,他的任务是煮饭,你们伙食费他拿着的,他来干活谁出伙食费啊。”   张大勇眼里就剩下背篓里的饭菜,哪听得见他说了什么,问苏姗姗吃的啥,他好像闻着排骨味了,苏姗姗说有烧排骨,张大勇欢呼,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唐知综肚子也饿了,本来想吃了过来的,奈何苏姗姗担心施工队的饿肚子,炒完菜装着就走。   公路边有个拖拉机,拖拉机上装着电桩,电桩重,拖拉机被压得变了形,尽管这样,还是够唐知综欢喜的了,车啊,四个轮子的车,他问黎翔从哪儿弄来的。   张大勇拿出饭菜,边给黎翔舀饭边说,“市里的呗,不是我说啊,我们去其他县,电桩都是用货车拉的,到你们金铭县......”张大勇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看了眼黎翔,急忙闭上了嘴。   金铭县丰田公社通电的文件是霍东山趁着市长喝醉酒提的,市长以为是金铭县周边公社,就点了头,哪晓得是离县城很远的丰田公社,唐知综他们不知道,为此市长在办公室骂了半天人呢,骂霍东山陷害他。   以致于货车都不配,要他们用拖拉机拉。   唐知综摸摸拖拉机,激动地坐了上去,说道,“金铭县地领导要给力点,还用等这么多年吗?”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再等等,身体不行 第102章 嘿嘿   说着,唐知综坐好,低头弯腰看离合和油门,四个轮子的车,再老款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搓了搓手,跃跃欲试的欲挂档,地里接过饭碗的黎翔看出他意图,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唐队长会开拖拉机?”   拖拉机不像自行车,蹬脚踏就能动,看唐知综扶方向盘的姿势,明显不是新手,黎翔纳闷他从哪儿学的开拖拉机,难道霍东山在远见卓识,在金铭县的几年培养了这方面的人才?   黎翔不禁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唐知综愣住,腰杆慢慢直起来,回眸看他,脸上特神气的说道,“有啥难的,零件就这么多,试试总能开走啊。”   唐知综的声音不小,旁边舀了自己的饭就开吃的张大勇也听到了,他哽了两口米饭,脸胀得通红,挥着筷子冲唐知综喊,“唐队长,别乱动啊,开到地里就麻烦了,拖拉机不像自行车,复杂得很。”张大勇学了大半年硬是只能走平路,上坡就熄火,快把他逼疯了,唐知综啥经验都没有,稍有不慎连带着人和车全毁了。   市里对金铭县意见颇深,车再毁了,丰田公社是别想通电了。   好不容易看到四个轮子的,唐知综双手痒得厉害,摸到方向盘了结果不要他开?不是存心折磨他吗?   唐知综怎么可能受人折磨,他准备好好开个拖拉机给他们瞧瞧,他唐知综无所不能的本事。   “幺叔,你开不动,轮子后卡着石头呢,你吃饭了没,没吃饭赶紧来,张大勇同志抢得好猛,晚了就没排骨了。”石林扯着喉咙提醒唐知综,拖拉机停好后,黎翔担心拖拉机前后重量不同,轮子往后滚,找石头垫着的,唐知综开也开不走。   唐知综跳下车弯腰看,他妈的,真卡着石头的。   石林拿勺子给唐知综盛饭,不忘提醒张大勇速度慢点,他幺叔没吃到排骨呢,别几下就抢完了。   张大勇边点头边把筷子伸向木耳山药片,催唐知综快点吃饭。   有车不能碰,唐知综脸色可想而知,连带着看石林的眼神都带着不满,哀怨地问道,“干了一上午的活,感觉怎么样?”   石林瞟了眼黎翔,心头叫苦,累,太他妈累人了,好几次他都想甩手回去了,但看黎翔他们确实忙不过来,硬是咬牙忍着。   看其他人若无其事地刨着饭,他不好抱怨,含糊道,“还行吧,我给他们打杂,拉电桩的是张大勇同志他们。”   拉电桩要巧劲,在埋电桩的位置垫两块石板,把拖拉机开到埋电桩的位置后让其从车上滚下来,套着电桩的一端往上拉,是另外一端竖到坑里,最后埋泥土固牢就行了。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反正在石林眼里,比种庄稼难多了。   唐知综刨了口饭,米饭有点硬,他嚼了嚼,吞咽时喉咙不舒服,问石林有没有水喝,灌了两口水喉咙才舒服点。   米饭是苏珊珊弄的,软硬不符自己口味,他把碗里的米饭扒了大半给石林,“你多吃点,晚上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别饿着了。”   明明自己不喜欢给别人的,说的话却漂漂亮亮的,坐在草垫子上的苏珊珊微微抬眸,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唐知综那张俊朗而温和的脸,以及石林感动得泛泪的眼眶,挪开视线,专心吃碗里的米饭。   “幺叔,你吃吧,我吃得饱。”石林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声音带出了哽咽,还是幺叔关心自个有没有饿肚子,他妈天天都在耳朵边抱怨他不捎点饭菜回家,吃肉不想着家里人,只满足自己嘴巴,天地良心,他顿顿吃施工队的就够不好意思了,哪有脸又吃又拿啊。   况且施工队的人胃口好,顿顿饭扫光,他想拿也没办法啊。   他妈真的是诛心啊。   石林吸了吸鼻子,“幺叔,你自己吃别管我啊。”   “给你吃就吃,废话那么多干啥。”唐知综碗里就剩下两口饭,他去夹菜,味道中规中矩,他松了口气,和石林说,“明天还是你在村里煮饭吧,施工队真要缺人我喊其他人来。”   石林是他培养的大厨,不能半路出家做别的事情了。   掌勺这种事,两天不练就估不准调料的分量。   石林再次感动得不行,埋电桩不是人做的事,太辛苦了,相较而言煮饭不要太轻松,石林点头,“好,好久没吃鱼了,明早我看看能不能去河里钓两条鱼煮。”   鱼的腥味重,村里人多是用辣椒酱煮的,钱大他们年纪不敢吃太重口的食物,唐知综就教石林先过油煎,然后添水煮鱼汤,撒点胡椒粉,味道鲜美没有腥味,汤好喝得很,想想就馋得流口水了,石林决定明天就煮鱼汤喝,哪晓得张大勇不喜欢,“石林兄弟,吃鱼就算了吧,卡着喉咙难受,耽误干活就不好了。”   施工队的人吃鱼都吃怕了,去年帮明山公社牵电线,明山公社有自己的吃糖,天天煮鱼给他们吃,吃都吃腻了,黎翔找煮饭的同志商量,人家说吃鱼补身体,公社的孕妇就经常吃,要不是黎翔被鱼刺卡住耽误半天施工,没准还会继续吃鱼吃到他们离开。   提到鱼张大勇喉咙就好像有腥味翻涌,想吐得慌。   石林看他嫌弃的表情不是装的,就说,“行吧,你们给伙食费你们说了算。”   既然有人不喜欢,吃鱼就算了,伙食费是施工队给的,他们想吃啥就吃啥。   况且这个季节,钓不钓得到鱼也不好说。   吃完了饭得干活,张大勇他们说趁着天好多干点,要不等雨天就麻烦了,故而搁下碗筷他们就继续动工,3个人负责去前边挖电桩坑,其余的人负责推和埋,留下苏姗姗和唐知综收拾碗筷,唐知综自然不会收拾,他看黎翔走向拖拉机,弯腰搬轮子后的石块,瞬间来了精神,捏着嗓音惊喜的尖叫,“黎翔同志,你要开拖拉机啊。”   矫揉造作,像极了给人张罗亲事的媒婆,听得众人起鸡皮疙瘩。   饶是黎翔都被激得抖了抖,唐知综已欣喜若狂得冲了过来,捏着腔调说,“我坐边上啊,我还没坐过拖拉机呢。”   他手舞足蹈地爬上拖拉机,谄媚地拍了拍司机座位,“黎翔同志,来啊。”   好好‘教教’他,等有机会了自己也弄辆拖拉机来开多好啊。   唐知综坐在拖拉机司机位旁边,往回是张大勇坐的,负责燃油,没错,拖拉机启动前得先燃油,人力燃油,而非自动启动的,唐知综要学,自然接了这个活,等烟囱冒起黑烟,突突突地响起声音,他看黎翔熟练的挂档拉离合......   他摩拳擦掌地抖了抖肩,小声说,“不难嘛。”   除了燃油有点麻烦,其他没什么问题。   黎翔回头看着路,连接公路和土地的位置搭了石板,拖拉机很轻松就开到了地里。   接着黎翔熄火,跳了下去,唐知综按耐不住地坐过去,等电桩滚到地上,喊黎翔把挡板竖起来,他要开拖拉机到处转转,黎翔看他实在感兴趣,没说什么,提醒他眼睛看着前边,别把拖拉机开去撞山坡。   拖拉机是市里的,弄坏了得赔。   唐知综回了个手势,啥意思没人懂,就看唐知综像离弦的箭嗖的冲了出去,轮子驶过,卷起土地的灰,扑了所有人满脸。   黎翔:“......”   拖拉机远去,还能听到唐知综高昂的欢呼声,张大勇被呛得直咳嗽,“黎队,唐队长不会被鬼附身了吧。”他妈的就是个疯子,他们还在呢就敢不要命的往前开,方向弄反了往后退他们岂不被碾在车轮下了?   张大勇吓得脊背发凉,着急地喊,“黎队,不能要唐队长开拖拉机,撞到人怎么办?”撞死人是要坐牢的,即使没撞死人,拖拉机坏了怎么办?   黎翔擦了把脸上的灰,眺目望去,张大勇跟着抬头,就看蜿蜒的上坡路段,唐知综挥着手吆喝,拖拉机直直往上行驶,半点没有熄火的意思。   张大勇:“......”太得瑟了吧。   “石林兄弟,唐队长以前就会开拖拉机?”技术比他还好,张大勇心里不平衡,他不信唐知综还是天才了,看一遍就会。   拖拉机驶上高坡,转个弯不见了,留下飞扬的灰昭示着拖拉机行驶过的痕迹,石林得意地抬起下巴,“就没啥是我幺叔不会的,即使不会,学两下也就会了,开拖拉机算啥,飞机都不是问题。”   张大勇:“......”特么吹牛不打草稿呢,飞机是个人就能开的吗?顶多说唐知综学习能力强,脑袋聪明,开飞机就复杂多了。   “你幺叔开过飞机?”黎翔在旁边问道。   石林摇头,“没有啊,开飞机和开拖拉机差不多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幺叔如果稍微勤快点,再有点力气,那不得了,做官能做到省城去。   拖拉机的声音已经有点远了,过了会,声音又慢慢近了,下坡时速度没有丝毫减速,看得张大勇胆战心惊,亏得拖拉机上的是电桩,要是人恐怕直接被甩出去了吧。   几秒时间唐知综就到了近前,整个人精神饱满,神清气爽,他冲苏姗姗说,“苏姗姗同志,你坐上来,我送你回去。”有车干啥走路啊,想不开吗?   苏姗姗背着背篓沿着公路边走,白皙的脸微微泛红,“不用了唐队长,我走回去准备晚饭刚合适。”拖拉机的燃油局里是有规定的,像唐知综这样浪费,少不得回到市里会挨骂,苏姗姗想提醒唐知综两句,哪晓得唐知综说,“成,你要走路就走路吧,我去县里半点事。”   他看向黎翔,“拖拉机借我开一会啊,我待会给开回来。”   不等黎翔回答,自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再次卷起一路的灰尘。   张大勇:“......”   “唐队长还真是不客气呢。”望着消失在弯曲公路上的人和车,张大勇感慨了句。   市里的拖拉机,他们都舍不得开,天天停在公社走路回桃花村吃饭睡觉,这离县城没多远的路,唐知综竟开拖拉机走了。   够会偷懒的。   黎翔没说什么,“干活吧。”   唐知综直接把拖拉机开到了政府大院,守门的大爷老远就听到声音出来张望,见开车的是唐知综,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难怪那天郑局长在他面前都卑躬屈膝的,果然是大人物啊,整个金铭县,他就看到两个人坐过车,霍书记,以及眼前的男同志了。   他搓了搓死板僵硬的脸,硬是挤出个比花还灿烂的笑来,“同志,又来找韩书记啊,韩书记清早去了市里,刚回来呢。”   “是吗?看来我来得正好。”唐知综把拖拉机停到院子里,各个办公室的人走出来围观,方腾冲也在其中,乍眼看有个男人开着拖拉机来,他眼睛亮了亮,认出是唐知综,脸就垮了下来,“他哪儿弄的拖拉机,不会是偷的吧?”   杨路明也是见过唐知综的,不屑地嗤鼻,听出方腾冲语气略微不满,奉承道,“很有可能是借的,他小小的公社干部,哪儿开得起拖拉机。”   整个公社有拖拉机的人家都寥寥无几,唐知综比他们差远了。   唐知综利索的熄火,顺了顺乌黑的头发,志得意满跳下车,难怪说男人必须要有车,就是辆拖拉机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度了层金似的光芒万丈闪闪发亮,他冲方腾冲挥手,拍了拍拖拉机的挡板,挑衅道,“方局长,帅气不?”   方腾冲冷哼,掉头回了办公室。   唐知综就是个无赖,和他说那么多干啥,辱没身份。   唐知综往后扒了扒头发,喊守门大爷找块石头塞车轮去前,免得出点啥状况,要他赔是赔不起的,公家财产,得小心伺候着。   守门大爷去哪儿给他找石块?没办法,自己搬了凳子在车轮子前守着,说是有状况就喊唐知综,唐知综不禁朝他竖起大拇指,守门大爷瞬间倍受鼓舞,谁靠近拖拉机他就挺着胸膛,恶狠狠地瞪人家。   大有翻身把歌唱的优越感。   唐知综直直奔向了韩涛办公室,“韩书记,我来找你说点事。”   市里领导既然瞧不起金铭县这种小地方,他们就想方设法把它发展为大地方,发展要是够好,将来发展成金铭市,吞并市也是有可能的,只要野心够大,没啥不敢想的。   韩涛去市里开会整整挨了两小时的骂,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呢,听到唐知综的声音就头皮发麻,为丰田公社通电的事,霍东山和市长彻底闹翻了,往后不知道会咋样呢。   “韩书记,我进来了?”   韩涛抬头,就看门口探进来个脑袋,龇牙咧嘴,笑得春风满面,韩涛更为头疼,问道,“什么事?”   唐知综笑得刚灿烂,端端正正地进门,左右瞧了瞧,“我开拖拉机来的,你看见了没?”   韩涛哪儿心情看啥拖拉机,“没有。”   “哦。”唐知综驾轻就熟地拉开椅子坐,双手搭在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韩涛,“韩书记,市里给施工队都配了拖拉机,咱们偌大的县城怎么连辆自行车都没有啊。”   不怪市里领导瞧不起金铭县穷乡僻壤的地方,看派头就不是有啥潜力的,人家怎么可能重视金铭县嘛。   韩涛额头跳了跳,“你来就是说这个?”   他有辆自行车,在公社做书记时买的,就他所知,县里好多人家也是买了自行车的,方腾冲家光是自行车就有3辆,郑江海家也不差,唯独秦爱国低调,没有买,然而和唐知综有什么关系?   “对啊。”唐知综伸手摸向韩涛手边的杯子,“韩书记,不要以为是小事,关系着咱金铭县的脸面,外县县政府配小汽车的都有,咱连辆自行车都拿不出钱,差距太大了。”   韩涛摘下眼镜,表情有点严肃,“政府没钱,即使有钱也不该花到交通工具上,唐知综同志,你这享乐主义的思想要不得,咱是人民干部,就该改善民生,别总和其他县攀比。”   他早想说唐知综了,脑子聪明是聪明,太懒了,不行的,人不勤快干啥都白搭,而且他没恶意,以唐知综的年纪,升到县里是没问题的,如果不注重自身品德,很容易被拉下台的,严于律己是人民干部的基本素养,唐知综还差得太远了。   韩涛的说法唐知综不认同,“没有攀比哪儿来的动力,外县好的地方咱得学习,差的地方咱引以为戒,韩书记,如果个人没有攀比之心,是很难调动积极性的。”   韩涛:“......”   “外县为啥能配小汽车,县政府真的富裕到那种程度吗?真要富裕遇到灾情干啥还要咱捐粮食啊?”   这个问题韩涛答不上来,花都县的情况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至于唐知综说的动力,韩涛承认有道理,但他不允许养成那样的官僚主义作风,不想和唐知综讨论,因为再能说会道也赢不了唐知综,他直接和唐知综说,“配小汽车你就甭想了,况且县政府没钱。”   “谁说我想配小汽车了,真想也不能要政府出钱啊,你去看看外边的拖拉机,看看喜不喜欢。”   韩涛头皮隐隐作痛,“哪儿来的拖拉机?”   “市里的啊,我看市领导不喜欢听拖拉机的声音,要不就咱留着吧。”   韩涛头痛,“市里的拖拉机凭啥给咱,你白日做梦呢。”就说丰田公社通电的事市长已经大发雷霆了,想要拖垃圾,唐知综是想太岁头上动土呢,霍东山刚升到市里就大力发展金铭县,其他人肯定会有话说的,位置没坐稳就到处得罪人,不值得。   “我是做梦了,就看韩书记你敢不敢了,你要听我的话,别说拖拉机,金铭县整个公社都能陆续通电。”   韩涛眉梢动了动,面上不动声色,“你吹牛呢。”   要市长再批文件是没希望了,除非把市长调走,几乎是不现实的。   唐知综嘿嘿笑了,“韩书记,你也挺心动吧,我这人最大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涛:“......”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开古言科举文,科举监考官重生到子孙身上考状元的故事。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03章 拖拉机   唐知综开门见山的问韩涛,“韩书记,你就说说想不想要吧。”   韩涛垂眸,望着桌子不吭声,唐知综不着急,由他慢慢想,在拖拉机面前都不心动的人恐怕只有寺庙里的和尚,韩涛又不是和尚,咋可能不心动嘛。   所以,韩涛点头也就早晚的问题。   想了很久,韩涛掏出衣兜里的烟,抽出一支问唐知综要不要,唐知综摇头,他自己抽了起来,烟雾倾吐而出,唐知综微微后仰。   “真有把握?”   “骗你干啥,我啥时候骗过你?”   韩涛又吸了口,唐知综确实不爱骗人,有啥要求他走直接提,不爱私底下搞小动作捞好处,他问唐知综,“你想要啥好处?”   “瞧你说的,为县里做点事还要啥好处啊......”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韩书记要给,我不要好像不合适,我啊要求不高,给我弄辆自行车就行。”   比起两个轮子他自然更喜欢四个轮子,但他有自知之明,韩涛不会答应,退而求其次,弄两个轮子的也不错,只要自己不走路就行。   韩涛又沉默了,烟很快没了,他又抽出一支点燃,沉闷道,“等拖拉机弄到手再说。”   “到时候说啥说啊,你记得把自行车准备好,拖拉机的事很好解决的。”唐知综握着茶杯,揭开盖子,慢慢仰头灌了口,领导喝的茶是比供销社卖的散茶叶好喝,他又灌了两口,看韩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他嘿嘿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把杯子搁下,面不改色道,“有点口渴了。”   “拖拉机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唐知综起身,凑到韩涛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韩涛眉头紧锁,慢慢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行得通吗?”   “我虽没和市领导打过交道,但以我自身经历来看,撒泼比讲道理管用,没问题的。”唐知综斜着嘴角,想到即将拥有自己的座驾,不由得兴奋起来,“黎翔同志是从事电力方面的专家,问他不会有错的。”   韩涛和黎翔不熟,看唐知综胜券在握的样子,“你私底下多和黎翔同志沟通沟通,自行车少不了你的。”   唐知综说的事办成了,拖拉机要不要都不重要,唐知综看出他的想法,顺势道,“县里如果嫌拖拉机占地方,不如搁到我家,我家院坝大,位置宽敞,别说拖拉机,货车都放得下。”   韩涛没个好气,真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想啥他都知道,摆手,“事情说完了赶紧走,关于丰田公社通电的情况市里要求写报告,你来写?”   “拖拉机搁我家我就写。”   韩涛:“......”真是不捞好处不帮人,他笑,“滚。”   “韩书记,你过河拆桥的毛病也得改改。”说完,唐知综嗖的冲出了办公室,吊儿郎当的扭着腰,和拖拉机周围的人打招呼,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下,烧燃油,突突突的开着拖拉机回去了。   电桩已经埋好了,黎翔他们带着工具往前走,远远的朝他招手,唐知综直接把拖拉机开进地里,张大勇跑过来检查,生怕拖拉机少了啥零件,完了又去检查燃油,唐知综让开位置,忍不住说张大勇,“拖拉机是市里的,燃油也给配,你吝啬个啥劲啊。”   油烧得剩下小半了,和唐知综没太大关系,他们天天也开。   张大勇挠头,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害怕回市里没法交代吗?”   “有啥没法交代的,丰田公社离县城远,山路难走,肯定比平坦笔直的公路费油,你如实向领导汇报不就成了?”   张大勇继续挠头,恍然大悟,“是哦。”   “是啊,往后你们该开拖拉机就开,别担心耗油大交不了差。”唐知综想提点他们几句,山高皇帝远的,出差谁管啊,怎么方便省事怎么来,你再节省,领导也不会夸奖你半句,你出了错该惩罚你的照样惩罚你,何必呢,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又咽回去了,黎翔和张大勇性格不同,怪他教坏人就不好了。   坑挖好了,直接滚电桩,唐知综在边上看他们,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好在没人指望他,黎翔侧目问他,“你不回去?”   “我看看,你们说丰田公社通电后,是不是县城断电咱就全部断了啊?”   电力知识是施工队的强项,张大勇回答唐知综,“得看什么原因,总电表箱的保险丝烧断的话你们会停电,分电表箱的话就没啥影响。”   “哦?”唐知综好像极为感兴趣的样子,又问,“电线出问题了呢?”   “得看电线通哪个电表箱,电表箱和你们没关就没影响。”张大勇力气大,使劲拉着电桩,和唐知综说,“知道吗?从县里到丰田公社,光是电表箱就用了4个,进公社后,各个生产队得有个总电表箱,安到各家各户得有分电表箱......”   除了电表箱,还得有变压器,不怪市长骂,通电的所有费用是由市政府补贴的,丰田公社通电的成本能接通外县整个县的电了。   “那负荷太重了,你们说咱县建个发电厂怎么样?”   语声落下,周围瞬间安静了,大家伙齐齐看向唐知综,建发电厂?就金铭县?恐怕够呛。   “很难吗?”唐知综反问。   张大勇很想点头,岂止是难,简直是太难了,金铭县各方面都落后其他县很多,建发电厂起码要这方面的人才吧,金铭县没有啊。   没有专家人才谈什么发电厂,难道唐知综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成?   看众人表情,唐知综不指望他们,黎翔是专家,听黎翔分析后再说,以他所了解的知识,有水就能发电,丰田公社有条河,河水充裕,发电不是问题。   “金铭县建发电厂还是有优势的。”黎翔中肯的评价,“金铭县有条贯穿全县的河,河水从未干涸过,在河边建个小水电厂,和大电力系统互相补充供电,综合来看,会比外县供电成本低。”   唐知综露出敬佩的目光,“不愧是黎队,说的就是有见地。”   “但是。”黎翔又说,“建发电厂没有相关人才是不行的。”   唐知综指着黎翔,“你不就是吗?”   唐知综想过了,想要拖拉机,就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建发电厂拉货就是很好的理由啊,况且好不容易有施工队的人在,不好好咨询,等他们走了问谁去啊?真等政府审批走流程,估计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张大勇咽了下口水,心道唐知综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来了就不想他们走了。   建发电厂不是小事,得市里同意才行,唐知综想偷偷建?   谁给钱?   黎翔幽幽看了唐知综眼,没吭声。   唐知综没想黎翔立即同意,心里有个数,哪天他再说也不至于显突兀,建发电厂是他临时起意,为了拖拉机,拼了。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唐知综又把话题扯到别处,施工队的是些实诚人,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倒也没再问建发电厂的事了,光靠施工队是建不起发电厂的,得请工程师设计图纸,复杂难懂,不是唐知综想的容易。   整个下午埋了8个电桩,速度算快的了,直到天色渐渐暗下黎翔才喊收工大家伙才把工具往拖拉机搬。   拖拉机开到公社黎翔就要下车,唐知综不让,“送咱们呗,你不去村里吃饭哪,把拖拉机开去,吃了饭你和苏姗姗同志又开回来多省事。”   经唐知综说,张大勇隐隐明白了点,也赞成把拖拉机开去队上,走路实在太累了。   “你要怕累我来,我会开。”唐知综心痒难耐地要和黎翔换位置,张大勇急忙按住黎翔,“黎队,你来吧你来吧。”   他怕唐知综把拖拉机开到河里去了,他不会凫水,怕得很。   拖拉机开到村里,引来大批村民们围观,村民们围着拖拉机,东摸摸西摸摸,好奇它怎么动起来的,唐知综请黎翔解释了遍原因,叫两个人守着,他们先去学校把饭吃了再说,照样是余秀菊烧的火,苏姗姗炒菜,余秀菊爱占便宜,烧完火就在学校待着哪儿没去,期间黄玉儿喊她回家吃晚饭她都没走,石林帮施工队的人煮饭顿顿有肉吃,她也要跟着吃肉。   老远就听到突突突的声音,她站在校门口不敢走远了,问苏姗姗是不是唐知综他们回来了。   苏姗姗眺了眼,“是他们。”   然后就回去端菜舀饭,村头闹哄哄的,余秀菊很想瞧瞧发生了啥事,又怕错过晚饭,想了想,转身回去,帮苏姗姗端饭碗,唐知综他们到时,碗筷已经摆放好了,余秀菊自顾找位置坐着,招呼唐知综,“老幺回来了?饿了吧,快过来吃晚饭,苏姗姗同志厨艺好,看得我直流口水呢。”   “你还没吃饭?”   余秀菊端坐着,笑吟吟道,“没了,苏姗姗同志说等你们一块吃。”   “钱大他们呢?”孩子小,肚子不禁饿,天快黑了,他们难道也没吃?   余秀菊懵了,“不知道啊?钱大他们也在这吃吗?”难怪放学那会权二来找她,是想说晚饭的事?   她拍脑袋,“都怪我给忘记了,我喊他们去?”   苏姗姗站在桌边,满脸过意不去,中午唐知综留饭菜她就纳闷,以为他想留着下午回来吃,原来是留给孩子的?   她朝外边跑,“我喊他们去吧。”她记得唐知综的大儿子叫唐有钱,性格稳重,说话做事完全不像几岁大的,很受老师们喜欢。   “不用了。”唐知综喊住她,“钱大会煮饭,估计已经吃了。”   “是啊,苏姗姗同志,钱大他们应该吃过了,你快坐下吃吧。”余秀菊跟着劝苏姗姗,钱大他们又不是傻子,饿了自然会想办法找吃的,不用担心。   余秀菊握着筷子,馋得直舔嘴巴,石林不满,听听他妈说的啥话,侄子没吃饭不知道担心就算了,还帮着外人劝别喊他们,如果是他没过来吃饭,唐知综肯定会找人问的,他沉着脸,走向余秀菊,“妈,你怎么来这吃饭了?”   施工队的人吃饭,余秀菊蹭饭算什么样子。   余秀菊双眼盯着桌上的肉移不开目光了,“我给苏姗姗同志烧火,她留我吃的。”   石林看向苏姗姗,苏姗姗点头,“是我留婶子的。”   唐知综冷笑,余秀菊啥性格他还不了解,不用苏姗姗留,她自个也会想方设法的留下来,她最擅长的就是搞小动作了,左右不是吃他锅里的饭,他懒得和余秀菊计较,洗了手看了眼碗里的米饭,端了碗最少的吃,吃进嘴里,新米的软香味儿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他又刨了大口饭。   软硬适中,是他喜欢的。   不禁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苏姗姗,想不到挺有眼力见的。   米饭合口,唐知综吃了两碗,吃完擦嘴巴就走人,提醒石林走的时候记得把校门锁了,教室里的桌椅说不值钱,被人偷了也怪可惜的。   堂屋里燃着煤油灯,钱大他们坐在桌边,翻着酒鬼送的书,都是没有拼音的专业书,他们能认识几个字,唐知综喊他们,“还没睡觉呢?”   “爸爸。”桌边的酒幺率先跳下高板凳,“你回来了啊,白天咱们家来了很凶的男人,我好害怕。”   外边的天已经黑得只看见模糊的人影,酒幺跑到唐知综跟前,仰头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抱起他,“什么男人?”   “大堂嫂的爸爸,他好凶,要打我。”酒幺撩起袖子给唐知综看他的手臂,被黄木匠捏青了,唐知综看不清,问酒幺,“打到你了吗?”   “没有,石磊哥在,他们吵了起来。”酒幺把下午的事说了遍,真的有点被吓到了,“爸爸,我能不能去读书啊,在家里不好玩。”   还很恐怖。   唐知综抱着他进屋,低头检查他的手臂,有块淤青了,“石磊打他没?”   “没,黄木匠说要去公社告石磊哥,爸爸,石磊哥会不会坐牢啊。”酒幺搂住唐知综脖子,“爸爸,我怕。”   “有啥好怕的,爸爸我就是公社干部,石磊哥不会坐牢,我看他得坐牢。”唐知综把酒幺放到板凳上,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伤,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他儿子,“酒幺别怕,爸爸明天就收拾他去。”   酒幺连连点头,“爸爸打他。”   “爸爸不打他,爸爸和他讲道理。”   阖上书的钱大投去怀疑的目光,看得唐知综火大,“酒幺被人打了你就这么副表情?”   “酒幺说没挨打。”钱大反驳。   唐知综:“......”   “没挨打也是被人欺负了。”唐知综陈述。   钱大:“酒幺没吃亏。”   唐知综不解,酒幺拍手欢呼,“是啊爸爸,你不知道,我咬他了,咬得他嗷嗷大叫,他抬手要打我,石磊哥握住他双手,他打不着我,哈哈哈哈。”   唐知综:“......”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儿子,睚眦必报的速度比他还快。   钱大说,“爸爸,他说等你回来要找你赔医药费。”   “赔医药费?”唐知综翻白眼,“自己上门逗狗咬怪谁啊,活该。”   死了也是黄木匠自己活该。   钱大:“......”谁是狗?   偏酒幺听不懂话,附和,“是啊,自己上门逗狗咬怪谁啊,不赔医药费。”   钱大深吸口气,重新翻开书,指着不认识的字要唐知综教,决定不再聊这件事。   想想酒幺形容的黄木匠的伤口,甭管掉不掉块肉,要他爸赔医药费是不可能的,黄木匠聪明的话就别来,来了谁赔偿谁医药费不好说。   钱大不同情黄木匠,他不先动手酒幺不会咬他,他爸有句话说对了,黄木匠活该。   幸亏石磊哥在,否则酒幺会怎样没人说得清楚。   夜里睡觉,钱大和唐知综商量,“爸爸,要不让酒幺跟着去学校吧,有时石磊哥蹲茅厕,家里来人把酒幺抱走了都不知道。”   人拐子看着孩子就拐,酒幺长得好看,很容易被人拐子盯上。   唐知综还在为建发电厂的事想怎么说动黎翔,建发电厂需要工程师精心选址设计,黎翔或许不会,但他肯定认识相关的工程师,金铭县能不能建发电厂,关键在黎翔身上,非把他留下来不可。   听到钱大说的,唐知综也认为不能把酒幺单独留在家,遇到绑匪绑架逼自己交赎金怎么办?   交还是不交?   学校的话酒幺年纪太小了,跟着自己有时又不太方便。   对了。   “酒幺不到读书的年纪,等他多玩两年吧,爸爸找到朋友帮忙看酒幺了,施工队的不是有人吗?他们人多,酒幺跟着他们不怕出事。”酒幺性格招人喜欢,施工队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对孩子肯定不设防,唐知综正好多多了解他们。   没对象的他帮忙找,想结婚的他帮忙撮合,务必把他们留下来。   任何年代,人才是发展的关键因素,没有就想办法培养,培养不出来就想办法抢。   妈的,为了拖拉机他真的付出太多太多,脑细胞快死绝了。   不行,自行车不能满足了,拖拉机必须是自己的。   隔天,唐知综又去县城找韩涛‘聊心’聊了大半个小时,离开时韩涛整张脸气得都扭曲了,坐地起价,恃宠而骄,唐知综就是他妈个土匪强盗。   韩涛很少动怒,认识他多年,秦爱国头次看他被气得连话都不想说,听到外边拖拉机的声音远去,他走进韩涛办公室,顺势关上门,“他找你说啥了?”   唐知综做公社干部真的屈才了,应该去前线打仗,不用真枪实弹,直接把敌人气死了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04章 卖孩子   韩涛自认见识过无数地痞无赖,像唐知综这样不要脸的还真没遇到过,到底无耻到哪种程度敢敲诈县委书记,不怕被抓起来坐牢吗?   何况他还是个公社干部,就他的作风,到底哪儿有半点公社干部的样子?   他还在琢磨报告怎么写,谁知道被唐知综气得没了心情,咬牙切齿地和秦爱国说了唐知综提的无理要求,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做派,可恶至极。   看他气得脸颊微微抖动抽搐,眼角的皱纹深邃密布,秦爱国叹气,遇上唐知综凡事就认命,亲戚朋友拿他都没法子何况是他们,金铭县几个生产队真能通电的话,倒也功德无量,霍东山在金铭县待了几年都没办法,唐知综有本事就让他试试。   秦爱国想得明白,想要马儿跑就得喂马儿吃草,唐知综行事素来如此,就由着他得了。   况且,拖拉机又不是县里花钱买,真要给唐知综弄辆自行车还得县里掏钱,钱多钱少都得县里掏,不如直接把拖拉机给唐知综算了。   他和韩涛说,“论脸皮,他是无人能及的,真有办法说动施工队给各个公社通电比什么都强,市里关系复杂,霍东山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不敢太冒尖,咱能自己解决反倒是好事。”   韩涛揉揉眉头,心有不甘,“我是瞧不起他吊儿郎当的德行,身为人民干部就要有干部的样子,你看看他成天大摇大摆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个地痞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咱不能要求所有干部都板着脸沉着冷静,知综同志跳脱是跳脱,大是大非面前不会乱来,他是聪明人,敢开口是料到你会答应,且对政府对人民没啥伤害。”秦爱国对唐知综还是有所了解的,做事有点不着边际,爱占点便宜,但分寸拿捏得好,不是乱来的人。   就说年底评选先进生产队队长,唐知综也是后来敲诈自己的,最开始问自己要的是先进生产队,可见他是把群众利益放在最前的。   人民干部的基本素养,唐知综是具备了的。   而且素质还过硬。   韩涛少有发火,也是被唐知综逼急了,听秦爱国分析,他渐渐冷静下来,拿起旁边的茶杯,转而想到昨天唐知综喝过,里边的茶水还是昨天的,他又推开,和秦爱国说,“你很少称赞人,我记得你说他像东山来着,现在看还像吗?”   霍东山年轻时也是个放荡不羁爱乱来的,做事只求达到目的,后来吃了个闷亏,下放到金铭县慢慢收敛了。   说是收敛,就霍东山灌醉市长唱的这出戏,感觉以前的霍东山又回来了。   真的头大,上边不省心,下边又紧逼不放,韩涛拉开抽屉,抽出一支烟抽。   秦爱国好笑,“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哪儿不像?”韩涛吸口烟,把烟盒丢给秦爱国,示意他自己拿,秦爱国也不客气,抽出一支自己点燃,缓缓道,“唐知综,好像没啥霍不出去的。”   论脸皮,霍东山不及唐知综厚,论胆量,霍东山不及唐知综敢想。   小小的公社干部就敢肖想市里的拖拉机,哪儿来的胆量啊,况且电力局局长和市长走得近,唐知综敢挖市长的墙角,不知道为啥,秦爱国想笑,韩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憋住,噗嗤声笑了,“是不像,那就是个土匪,你知道他要干啥不,建发电厂,说市里不批准就抢人,把施工队的人留下,不怕市里不答应。”   整个就是土匪做派。   “让他试试吧,金铭县想打开眼前的局面,光靠东山还不行。”秦爱国回想霍东山耗在金铭县的时光,太久了,霍东山还有其他事要办,心思不会全放在金铭县的建设上,他们得自己努力。   韩涛也想到了,他们和霍东山是被人陷害的,霍东山顺风顺水多年,结果栽了个大坑,以霍东山的脾气报仇是必须要报的,然而几年过去,那些人爬得更高了,霍东山恐怕会更难。   “咱也好好努力,日后东山需要帮助,咱不能坐视不理。”韩涛吸了口烟,稔手掐灭,眼底弥漫起幽暗的光,秦爱国轻轻点了下头,不再说什么。   拖拉机的事,算默许给唐知综了,端看唐知综有什么本事。   唐知综想的办法很简单,建发电厂除了工程师,最重要的钱,虽说后期钱是从市财政局拨款,前期他们得自己掏腰包垫着,所以得把方腾冲盯紧了,至于留住施工队的人,很简单,就是给他们介绍对象呗,有了对象不怕他们不回来。   唐知综借故孩子没人照顾,天天把酒幺扔给施工队的,都是大老爷们没啥照顾孩子的经验,胜在酒幺乖巧,待在他们身边不到处跑,时不时会帮他们递个小工具啥的,勤快得很,半点不像唐知综,这天,唐知综开着拖拉机给他们送饭,电桩位置歪了,喊唐知综帮着挪点,唐知综双手环胸硬是没帮忙,理由是力气小,担心电桩倒了压着自己。   怕死得很。   酒幺在旁边编竹蜻蜓玩,听到张大勇喊,丢下竹蜻蜓,迈着小腿歪歪扭扭跑到电桩边推,人小挤不过去,就推张大勇的腿,小脸憋得通红,像给张大勇挠痒痒似的,挠得张大勇哈哈大笑,笑酒幺,“酒幺,你是不是像你妈妈呀,看看你爸,站得远远的,生怕电桩压着他了呢。”   酒幺仰头,扑闪的睫毛颤了颤,小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像妈妈,我像爸爸。”   说完,生气的哼了哼,转身往唐知综跑去了,被地里的泥绊了下,差点摔倒,其他人跟着笑出了声,打趣他,“你不像你爸爸,你爸爸没你勤快。”也是和唐知综混熟了,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哪晓得酒幺生气了,冲他们吼,“我不像妈妈。”   吼完自己眼圈先红了,其他人更乐了。   苏姗姗听说了唐知综家的事儿,女同志敏感些,她推了推张大勇,提醒他别乱说,“酒幺眼睛鼻子和唐知综同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像妈妈。”   苏姗姗待着没啥事,跟着给他们打杂,几天下来累得瘦了一圈,黎翔要她在村里煮饭,苏姗姗不肯,煮饭有石林,她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这边更需要她。   几人合力扶着电桩,留两个人往坑里铲土埋,埋稳后收拾工具换其他地方,快到丰田公社了,他们速度算快的,不过看天阴沉沉的,不知道啥时候会下雨,乡下都是泥路,雨天的话路打滑,拖拉机不好走。   张大勇背起工具箱,去牵酒幺的手,酒幺哼了哼,捡起地上的竹蜻蜓不搭理他,而是伸手要唐知综抱,唐知综弯腰拍了拍他衣服的灰,“自个走,大勇叔叔说你两句有啥好气的,儿子像妈福气好,况且你妈长得还不错,像她漂亮。”   酒幺嘟着嘴,嘴唇翘老高,“我不像她。”   “不像你就和大勇叔叔好好说,生啥气啊。”唐知综拉起他的手,把他抱到拖拉机的电桩坐着,张大勇坐在旁边,说唐知综,“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也别说他啊。”   酒幺不领他的情,他不像杜花儿,杜花儿是坏人,前两天黄木匠过来找唐知综,要唐知综赔医药费,杜花儿也来了,要他们3兄弟喊她妈妈,明明是她自己不要他们的,凭什么喊她,不养他们,不给他们钱,酒幺才不喊她妈妈呢。   结果黄木匠说他是苏卫军的儿子,是杜花儿和苏卫军生的,他姓唐,他是唐知综的儿子,不是苏卫军的儿子。   他搓了搓手里的竹蜻蜓,仰头望向边上坐着的苏姗姗,“珊珊姨,我真的像我爸爸吗?”   他又仰头看唐知综,眨了眨眼睛,心里害怕起来,害怕黄木匠说的是真的。   那他是不是不能和爸爸住了啊。   苏姗姗点头,语气笃定,“是啊,很像你爸爸,你不知道吗?”   酒幺摇头,村里有说像有说不像的,他也不知道像不像。   张大勇歪头认真看看两个人,确实有点像,但他故意逗酒幺,“不像。”   唐知综挨着黎翔坐在前边,回眸看委屈巴巴的酒幺,孩子心灵脆弱,约莫是黄木匠说的话被酒幺当真了,唐知综安慰酒幺,“别人说像不像有啥用,你自己感受不到吗?”   冲着酒幺差点咬掉黄木匠一块肉,不是酒鬼的种还是谁的种?   黎翔他们天天在外边忙,没咋听说村里的事,但看酒幺很在乎这个问题,猜到里边有什么事,警告张大勇别乱说,孩子小不懂事,大人的话他们很容易当真的,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小孩好奇心重,爱问父母他们是怎么来的,有的父母爱开玩笑,就说从土里捡来的,闹得孩子离家出走要去找亲生父母,半夜整个生产队帮着找孩子。   张大勇害怕黎翔,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老实道,“酒幺啊,你和唐队长很像。”   酒幺这才给了他好脸色。   每个电桩距离多远是有规定的,不能超出某个范围,到下个位置后,唐知综提醒他们先吃饭,经过酒幺帮忙摸底,他对施工队众人的婚姻情况了如指掌,除了两个已婚的,其他都是单身汉,连个对象都没有的那种。   唐知综不帮忙扶电桩,帮忙介绍对象他是在行的,要知道,唐知福和刘春玲就是他撮合的,夫妻俩结婚后感情好得像连体婴,队上模范夫妻典范,施工队的吃饭都是找块地坐着吃了就完事,唐知综来之前吃过了,挨着张大勇坐,问张大勇他们天天东奔西跑,家里不催他们结婚吗?   看张大勇的年纪好像比酒鬼大,酒鬼孩子都读小学了,他连对象都没有,专攻事业是好事,但他没法支持,毕竟,他得靠人留住他们呢。   这顿有红烧肉,张大勇没功夫搭理唐知综,倒是个子瘦小些的赵明栓哀嚎,“催,咋不催啊,但咱情况特殊,你不知道,人家女孩听说咱是施工队的,转身就走,嫌咱时间少,常年不着家。”   “有啥嫌弃的啊。”换他巴不得找个常年不归家月月拿钱花而且没时间出轨的伴侣呢,女同志们到底咋想的啊,放着如此优质的男人不选,选个朝夕相对越处越烦躁的男人图啥啊,图他脾气大,图他有脚臭?   赵明栓摇头,“说咱们干的活太危险了,担心守寡。”   唐知综更不能理解了,像市里边有工作的女同志,有工作不差钱,养活自己完全不是问题,如果伴侣不在了没啥影响,想结婚就再找个,不想再婚靠伴侣的钱能生活得更好,完全不会赔本,怎么就没人选呢。   这么想,他看苏姗姗的眼神就不同了。   他是很反感结婚的,很反感用法律关系把自己套牢,如果是苏姗姗的话好像能考虑,苏姗姗有钱,工资待遇好,而且随时有危险,两人要是结婚,他明显是占了大便宜。   苏姗姗就是即将死亡的魏彩凤啊,大笔遗产需要人继承的那种。   他嘿嘿笑了两声,“她们有啥误解吧,同为革命效力,再危险的工作必须要人做,她们不支持,我们国家的电力怎么发展,照她们的说法,部队更危险,难道部队的军人就不结婚呢?都想找工作光鲜体面的哪儿行啊。”   赵明栓直点头,就说来丰田公社前,他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邮局的,他妈千叮咛万嘱咐别说自己的职业,他觉得瞒着人家不好,就说了,说完女孩脸色就变得有点怪异,阴阳怪气道,“施工队的啊......”   短短几个字,听得赵明栓火冒三丈,施工队的咋了,别以为自己多有本事,真有本事邮局断电别找他们啊。   “唐队长,人人都像你就好了,不是我说,市里的女孩虚荣心强,就说黎队以前的对象吧,自己缠着要和黎队处对象,黎队答应她了,后来聊到工作,知道黎队是施工队的,直接和黎队分了,分了不说,还回单位说黎队坏话,觉得施工队的没啥前途...”赵明栓很为黎翔不值,要知道,那次女方单位断电,他们找了很久没找到原因,还是黎队出面,每根线路每根线路的检查找到问题所在。   神气个啥啊。   唐知综不知道还有这件事,瞄了眼闷头吃饭不言的黎翔,黎翔皮肤黑是黑了点,但身形挺拔,给人感觉很精神,就是阴沉了点,性格如果开朗些,没准会有很多女同志趋之若鹜的。   “婚姻啊还得讲究缘分,与其找个不支持自己工作日日吵架的,不如找个全心全意体谅自己的,文化水平低点,家庭条件差点没关系,主要是有共同的话题,她能给予自己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思想步调要一致,否则迟早会出问题的。”唐知综就差没说来生产队找吧,生产队的姑娘温柔善良,体贴周到,比城里姑娘好。   赵明栓反问,“就像你和酒幺妈妈吗?”   他们来生产队十多天了,从没听唐知综聊过自己媳妇,倒是余秀菊说唐知综离婚了,想来就是思想不同吧。   酒幺再次绷紧了神经,眼神变得锋利起来,赵明栓被他逗得好笑,很少有孩子提到母亲会如此反感,想来是酒幺妈做错了事吧。   唐知综没啥好隐瞒的,“算是吧,酒幺妈喜欢上别的男人抛弃我们跑了。”   苏姗姗听过这个故事,她推了推赵明栓,示意他别问了,不是啥光彩事,别揭人伤疤。   赵明栓是个大老粗,哪儿懂苏姗姗的意思,吃惊道,“和别的男人跑了?为啥啊。”不怪赵明栓纳闷,其他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唐知综长得好看,又是公社干部,性格也不错,他媳妇咋会和人跑了?   对方难道是比唐知综还要优秀的人?   真要很优秀,又怎么会怂恿女的抛夫弃子和他跑了,不应该啊。   唐知综扯出个苦笑,“谁知道啊,估计嫌我不够好吧。”就冲酒鬼长期不洗澡不换衣服又爱酗酒的性格,杜花儿受得了才有鬼呢,换作他,他不用别人拐,自己跑。   赵明栓舔了舔嘴唇,面对唐知综苦涩失落的脸,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难怪村里的人对唐知综媳妇三缄其口,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歪头看黎翔,不由得庆幸黎翔没和那人结婚,要不然也会落得唐知综同样的下场。   再看酒幺,赵明栓眼底多了抹温柔,“酒幺还是像爸爸的。”换作他,恐怕也恨死有那样的母亲吧。   酒幺挽着唐知综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唐知综推开他,“旁边坐着,瞌睡了就去拖拉机上睡觉,腻歪个啥啊,不就是没妈吗,有啥好委屈的,爸爸对你们比妈妈对你们还好。”唐知综自认对3个孩子够好了,比酒鬼两口子强多了。   天儿更阴了,西边飘来阵阵乌云,带着光线也暗了很多,苏姗姗望了眼天边,突然打断了这个话题,“好像要下雨了,咱们抓紧时间把这根电桩埋了,下雨就惨了。”   几人回过神,速度的吃了饭就开始干活,果然不出所料,刚把电桩埋好,细细绵绵的鱼就飘了下来,张大勇抱起酒幺就爬上拖拉机,催唐知综他们快点,公路泥泞的话,拖拉机就开不动了,有次他们遭过殃,被折腾得狼狈不已。   唐知综敏锐的抓到他话里的关键,“你们以前也开过拖拉机?不是说拉电桩用货车吗?”   张大勇告诉他金铭县不受重视,市里才配拖拉机的,怎么张大勇他们还去过别的不受重视的地方?   张大勇自知又说错了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瞄了眼神色淡定的苏姗姗,没有回答唐知综的话,那是苏姗姗刚进施工队,好像上边不同意,怪黎翔自作主张,很是为难了他们有段时间。   唐知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大勇同志,金铭县不受重视,你们也没好哪儿去吧?”   拖拉机是市里最差劲的车,不止一次配给黎翔他们,黎翔他们在市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哪儿啊,关我们啥事,是局长鸡蛋里挑骨头...”张大勇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他们施工队是全市是厉害的,遇到难题其他人束手无策都是请黎翔过去处理的,那次配拖拉机是局长小肚鸡肠,逮着个小问题不放,他要解释原因,被黎翔呵斥住,“瞎说什么呢,错就是错,咱自己没做到位,幸亏局长发现了,如果闹出点事,咱们都得遭殃。”   张大勇委屈的撇撇嘴,不说话了。   什么没做到位,那会都下班了,商量好隔天接着做,也在危险区域设了挡板,哪晓得挡板被人拆了,局长借题发挥而已。   没准就是局长干的好事。   “哎,你们也不容易,工作辛苦,领导只靠嘴巴说,也不多体谅体谅你们,你们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他就没帮着张罗?”唐知综趁机试探。   张大勇冷笑,“张罗?”以为局长好说话呢,他又不是市长,怎么可能得到局长好脸色,这辈子想都别想,“唐队长,你把局里关系想得太和睦了。”   “是吗?”唐知综故意装不懂,“我听知青们说城里单位很有人情味,隔段时间会和其他单位办个联谊,撮合未婚男女认识,你们没有吗?”哇哦,太惨了吧,都把全部精力献给事业了,领导怎么能帮忙处理他们婚姻关系了,换作他,很愿意办联谊的,每个人交点钱,约个酒店啥的,好吃好喝多享受的事儿啊。   “呵呵。”张大勇摆手,“办过啊,我们每人交了20块钱,连口水都没喝到。”   而且对方不是啥单位的,都是局长远房农村亲戚,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问题多得把他们当成老师了,简直要人命。   自从他们再也不敢参加了。   “20块钱?”唐知综瞠目,“你们局长太黑心了吧,给下属介绍对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哪儿来的脸收你们钱,妈的,我要没在,我在的话看我不扇他。”   张大勇好笑,约莫太久没说局长坏话,突然遇到同道中人,张大勇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说了好多局长坏话,包括他媳妇在钢铁单位捞油水,小姨子升主任塞钱等等,唐知综把电力局局长家底都翻出来了,最后,唐知综和张大勇说,“你们为社会主义建设发光发热,怎么能让你们连婚都结不了,你们的婚事我包了,明天我给你们张罗对象去。”   苏姗姗斜眼,看唐知综信心满满的样子,没有说什么。   张大勇却欢喜,赵明栓也乐了,问唐知综,“真的?你真的肯帮我们介绍对象?她们会不会嫌弃我们啊?”   “不会。”在大多数人眼里,吃供应粮就是好得不得了的人了,女同志们高兴得合不拢嘴,怎么会嫌弃。   “唐队长。”张大勇激动地握住唐知综的手,细雨飘在他黝黑的脸上,像蒙了层雾,“我们相信你的眼光,我们要求不高,支持体谅我们的工作就行。”   “你们放心吧,我绝对给你们找个满意的对象。”他们的对象得好好找,不能像给唐知福物色媳妇那样得过且过,长相要好看,要心灵手巧,这样才留得住人。   事情真要办成了,拖拉机就是他的了。   他拍了拍身下的座位,再次嘿嘿笑了起来。   雨不大,约莫坐车的缘故,衣服很快就淋湿了,拖拉机开到公社就没法去队上了,唐知综邀请黎翔和苏姗姗去队上玩,下雨天,适合磨豆腐吃,黎翔不是重食欲的人,奈何吃惯了石林烧的饭菜后,公社食堂的饭菜总有点不尽人意,唐知综要他们直接把换洗的衣服带上,秋雨绵,约莫要下好几天,在队上住下,顺便看他介绍的对象怎么样。   说起对象张大勇就心动了,自个去黎翔屋子拿他的衣服,“黎队,去吧去吧,桃花村生产队气氛好,咱多了解了解人民群众的生活。”   其他生产队鸡毛蒜皮的破事多,吵架是常有的事,桃花村生产队却其乐融融的,氛围很好,人们可爱,连带着知青们也特别好相处,就说他们天天挖电桩,换下的衣服都是几个男知青帮着洗的,张大勇过意不去,说有机会请他们吃饭,人家根本不在意,说洗衣服是举手之劳,用不着感激。   要知道,在外县时候,他们专门花钱找了个人帮忙洗衣服的。   没法和桃花村比。   黎翔无法,加上他好奇唐知综葫芦里卖什么药,就他观察,唐知综可不是个乐于助人爱管闲事的,突然要给张大勇他们介绍对象,多半没安啥好心,因此他说,“去就去吧,要不把拖拉机开去村里,搁在这边没人守着我不放心。”   黎翔要去,苏姗姗自然不好独自待着。   唐知综很想开拖拉机,奈何张大勇他们不坐自己的车,出去时遇到唐大壮,唐知综问他是不是回生产队,回去的话就上来。   唐大壮和黎翔打招呼,眉头紧锁的看着唐知综,唐知综还不了解他,准时自己又哪儿惹着他了,他要唐大壮坐上车慢慢说,甭管谁错都不会是他错了。   唐知综想到那天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羞愤离去的黄木匠,不禁问唐大壮,“黄木匠找你告状了?”   唐大壮有伞,他坐上车就把伞给酒幺撑着,虎着眼道,“你还有脸说...”惊觉旁边有人,他语气缓了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是公社干部,说话做事要注意分寸,黄木匠在公社也算个名人,你把人家打成那样,他不举报你举报谁啊?”   黄木匠联合几个女婿以及周围亲戚,扬言要惩罚唐知综,不要他干公社干部和生产队队长了。   唐知综叫屈,把酒幺手里的伞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不怪我,他自己上门找打怪谁啊,有件事我没和你说,我不是不常在家吗,他偷偷跑到我家要打酒幺,你说他是不是很歹毒,连孩子都不放过,没料到前两天我在家,他进院坝就骂酒幺是杂种,妈的,我要不揍他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那天杜花儿也在,杜花儿安了什么心他懒得猜,黄木匠满嘴喷粪,怪不得他动手,要不是唐知国过来拦着,他还得揍得黄木匠牙齿全掉光为止。   唐大壮不知道还有这事,看向酒幺,“他打你了?”   酒幺点头又摇头,“没打着。”   “也是打了。”唐知综肯定道。   唐大壮看伞被唐知综拿走大半,不由得抱起酒幺坐在自己腿上,自己替酒幺撑着伞,说唐知综,“怎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有啥用,顶多说黄木匠两句就过了,就黄木匠那样的人,不打他真以为我好欺负,那天酒幺没事就算了,酒幺要有点什么,我要他下辈子都不安生。”   说这话时,唐知综嘴角扬起抹凶意,苏姗姗多看了眼,又慢慢扭头移开。   唐大壮气噎,“你是公社干部,遇到事要冷静处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黄木匠被你打得住进卫生所了。”   “进去就进去呗,我没打他重要部位,顶多掉几颗牙齿就好了。”唐知综又不是傻子,杀了人自己要坐牢的,他打黄木匠只打他脸,黄木匠年纪大,牙齿松了,掉了好几颗,走的时候没捡走,石林扫地时说是引来了蚂蚁,想想就恶心。   唐大壮:“......”   妈的,遇到唐知综就别想说通他,唐大壮生气,“黄木匠几个女婿说要去县里告你,你就等着吧。”   “告就告吧,我还是那句话,他先挑事在先,我打他是自当防卫,我会怕他?”唐知综就没把黄木匠当回事,事情发生在他家院坝,黄木匠不上门找事会发生这个?   黎翔专心开车,好像没注意两人说了什么,等拖拉机开到保管室停好,唐大壮抱着酒幺闷头往前走,黎翔才问唐知综,“为啥要先打人?”   唐知综耸耸肩,“想打就打呗。”   占了酒鬼的身体就得对孩子负责,黄木匠说酒幺是杜花儿和苏卫军生的,怂恿杜花儿和他打官司抢儿子,他不打黄木匠打谁啊,儿子是酒鬼的,和别人没关系,当然,儿子现在是他的,谁敢抢,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黎翔视线扫过最后下车的苏姗姗,拍了拍唐知综的肩,“你倒是护短。”联系两人的对话,以及酒幺对母亲的排斥,黎翔隐隐猜到大抵什么原因,老实说,他不赞成唐知综的做法,但心头却莫名觉得爽,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曾安慰苏姗姗想开点,有朝一日会遇到合适的人帮她把她的东西抢回来。   唐知综就是很合适的人选。   他的眼光向来不会有错的。   唐知综得意地抵了抵他胳膊,“你要对我好点,将来你有啥事我也护着你,怎么样?”   这话...黎翔生生打了个哆嗦,这话听着怎么像有问题呢?   他退开两步,“不用。”脚步慌乱的走了。   留下唐知综略微失望的看着他背影摇头,不就建个发电厂,有啥难的,他找不着人就是了,要有其他人选,不见得会选黎翔。   看苏姗姗还在,衣服湿了,头发乱了,整个人看上去更柔弱了,他催苏姗姗先去知青房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刘春玲搬走后留了床位的,问知青们借被褥铺上就能睡,苏姗姗好像冻着了,身体不断颤抖着,“我没事,唐队长,我能不能去你家?”   唐知综欢迎至极,高翠华屋子是空着的,前段时间白浩文他们过来住就是住的高翠华那屋,以免有更重要的客人来,唐知综又在旁边隔了间屋子出来,不过石磊忙,没往里边安置家具,苏姗姗睡高翠华的屋子,黎翔睡那间小屋子,放两张木板就能睡。   唐大壮抱着酒幺回家,路上问酒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得知杜花儿也参与其中,他神情阴翳了瞬,“杜花儿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买了糖,要我们喊她妈妈,我没喊。”酒幺搂着唐大壮脖子,遇到他们时,唐大壮浑身干爽,到现在衣服已经湿了,酒幺告诉唐大壮,“大壮叔,你别和爸爸说啊,我只告诉你,爸爸不好时,她回来过,要卖了我,我听到了,她回来肯定是想骗我跟她走的,她要把我拿去换钱。”   唐大壮顿住,“啥时候?”   唐知综身体好得很,啥时候不好......他想起来了,“去年吗?”   酒幺点头。   那会大哥他们出去捡柴了,留他在家守着唐知综,那个女人就来了,进屋后就骂人,说家里乱糟糟的都是没钱的缘故,当初把他卖了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他爸醒来后带他们和河边,他隐隐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但他不害怕,有爸爸陪着什么都不怕。   “大壮叔,我真的是她和苏卫军生的吗?她说要和爸爸打官司。”   唐大壮不清楚杜花儿啥时候和苏卫军好上的,认真看着酒幺眉眼,小小的人,像极了唐知综小时候,他说,“你是唐家的孩子,你长得很像你爸爸小时候,那女人乱说的,以前她都抢不走你,以后更抢不走的,你遇到啥事就喊,爸爸不在还有大壮叔呢。”   酒幺咧嘴笑了,在唐大壮脸上亲了口,“大壮叔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不是和女主很配,至少工作性质是符合男主标准的。   工作危险,随时能继承家业,哈哈哈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05章 杂事   唐大壮找唐知综是想批评他几句的,被酒幺哄得心软,孩子是唐知综的底线,黄木匠有什么事找唐知综,不该把气撒到孩子头上。   唐知综和苏姗姗走在最后,到院坝时,屋檐下的唐大壮放下酒幺走了过来,表情带着些许复杂,“赶紧烧热水给酒幺洗个澡,别让他感冒了,黄木匠的事我了解清楚情况再说。”黄家的人来找他,个个歇斯底里出口成章,他看黄木匠脸上有伤确实凄惨,不由得倾向他们的说法,但如果真是黄木匠挑事在先动手打酒幺惹的事,随便他去哪儿告状,他都会帮唐知综出头。   唐知综哎了声,看他衣服湿哒哒的,脸上挂着雨滴,不由得道,“大壮哥,待会学校就放学了,不如你帮我接钱大他们回来?”   出门时他们没有带伞,唐知综进屋抱了两把伞给唐大壮,唐大壮想着他照顾3个孩子不容易,到底没说什么。   石磊在家,唐知综喊他烧火热水,苏姗姗是女同志,去茅厕洗澡,酒幺年纪小,在外边冲冲就行了,至于黎翔,唐知综喊他等着。   黎翔没来过唐知综家,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朴实中带着点清雅,比他们家布置得还舒服,黎翔问自己的行李搁哪儿,唐知综指了指旁边小屋子,黎翔推开门,四四方方的屋子,除了木质地板啥也没有,他也不觉得有啥,在门口把东西放下,翻出换洗的衣服,自己去灶房烧火。   唐知综给酒幺冲澡,狐疑地瞟了眼灶房,“黎翔同志,你会烧土灶?”   啥都会,真是能干。   不知是不是心情放松的缘故,黎翔的表情显得略微懒散,夹了小把柴火丢进灶眼,“是啊。”   施工队天天在外边跑,偶尔运气好会掏到鸟蛋,猎到两只兔子,他们直接捡柴火烧来吃,习惯了。   石磊帮苏姗姗提了两桶洗澡水过去,折身回来,看黎翔坐在灶台前,有些拘谨地说,“黎翔同志,要不我来吧。”   黎翔摆手,“不用,你做自己的事吧,我看堂屋摆放了很多家具,都是你打的?”他要没看错的话,打家具用的木头不是简单木材,看不出唐知综还有些眼光。   石磊点头,唐知综说把别人牵扯进来不合适,有人问起屋里的家具,就说他打的,对外都是这么解释的。   “你很有潜力,手艺不输城里家具厂的老师傅,你从小就接触这个?”黎翔眼力好,屋里的家具什么档次稍微看一眼就看得出来,谁说农村没有人才的,农村卧虎藏龙到处都是人才。   石磊揭开锅盖,往里边添水,语速有些慢,“不是,今年刚接触木工,熟能生巧,多多练习就好了。”石磊清楚自己的劣势在哪儿,缺少敏锐力,随便哪个家具,唐知综看过后就能估算出它的尺寸,以及所需要的木材,而他不行,他得看着图纸来。   黎翔抬头,眼神怪异地扫过石磊年轻的眉眼,心想屋里的家具不是新手的杰作,石磊刚学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土灶火旺,锅里的水很快就沸腾了,黎翔坐过的木凳子是湿的,颜色明显比旁边深,唐知综给酒幺套上衣服,回房间抱了套衣服出来,和黎翔商量,“黎翔同志,要不你再等等?我身体弱,容易感冒,我先洗澡?”   黎翔嗯了声,走出灶房,问能不能参观唐知综的房间,他看到堂屋旁边有间小书房,书架上摆了很多书,唐知综点头,示意他随便参观,有些不好面世的书籍他锁柜子里的,黎翔翻书架翻不出啥名堂来,不过他提醒黎翔进屋得换鞋子,别把地板弄脏了,高翠华不在,石磊和石林又忙,找不着拖地的人。   黎翔走进小书房,书房和堂屋是用木板隔开的,比想象中小得多,书桌边仅能坐两个小孩的宽度,黎翔翻了翻书架,有许多中外的书籍,还有些关于建筑介绍的相关书籍,里边许多地方划线做了标注,翻到这些书,完全像在翻专家学者的书,黎翔很难相信,在乡下会有唐知综如此爱读书学习的人。   苏姗姗擦干头发,看黎翔翻着书动也不动,不禁在窗户边探进半边身子,“黎队,看啥呢?”   黎翔眼神有些恍惚,抬了抬手里的书,“要不要进来看看。”   唐知综的性格不像会精心研究书的人,好几本书是他只听过从没读过的,唐知综从哪儿收集来的?   苏姗姗进屋,最先瞧见的是书桌上摆放的小玩意,栩栩如生,很是招人喜欢,她拿起一只青蛙,摊在手里压了压,“看不出唐队长还有童心童趣,房间布置得比我屋还整洁。”和他表现出的吊儿郎当太不符了。   黎翔随手递给她一本书,“思想境界不疏专家教授,你瞧瞧。”   关于建筑系的书很多,还有木材家具的,苏姗姗翻了几页,“唐家莫不是有相关方面的人才?”全是古建筑风格介绍,以及各时期的建筑特色,普通人很少会对这些感兴趣,就说他们家,多是文学方面的书籍,黎家多是电力设备方面的书籍,唐知综家有亲戚是搞建筑的?   “不知道。”而且也没法问,最近几年城里不太平,唐知综家真要有什么故事的话,被挖出来对他们不见得是好事。   唐知综站在窗户边,就看两人嘀嘀咕咕的,看身材,倒也登对,他不由得纳闷,“黎翔同志,你和苏姗姗同志是在处对象吗?”两人父母既是朋友,包办婚姻也正常,难道他们不希望施工队的知道,瞒着没说?   苏姗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抖,见是唐知综,不自在的往边上挪了小步,“没有,黎队待我像亲哥哥,我两怎么可能处对象。”   比起苏姗姗的不自在,黎翔坦然多了,“从小玩到大的关系。”   “哦。”唐知综松了口气,别他刚看上个人,忙活半天到头来人家是有主的,那他多不划算了,见黎翔拿了本建筑系的书看,又问黎翔,“你对建筑也感兴趣?”   黎翔转身把书放回书架,“不感兴趣,我们是搞电力的,偶尔也得借助房屋设计图纸而已,对了唐队长,我看你相关方面的书籍很多,你会搞设计?”   唐知综得意的哼了哼,心想那是自己老本行,没啥难得倒他的,“有啥我不会搞的,我啊,天生聪明,就看我学不学而已,就说书架的书,是有次我去县里,有个老爷子死活硬给我的,说我长得好看,要收我做学生,指望我把他的本事发扬光大,我不干啊,撒腿就跑,他就在后边......”   知道他又在鬼扯了,黎翔呵呵两声,没有再问什么。   唐知综把接孩子的任务交给唐大壮,没料到最后给了接了5个孩子回来,比起话不多的钱大,白浩文他们格外聒噪,熟门熟路的踏进院坝,高兴地和石磊打招呼,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唐知综皱眉,“你们咋来了?”   白杨雨天不来接孩子的吗?   白浩文已经不像以前讨厌唐知综了,他放下书包,要进屋看自己编的草蚱蜢还在不在,回答唐知综道,“我爸说了,雨天就来唐叔叔家住,伙食费他事后会给补上的。”要知道,白浩文他们努力很久才说动白杨答应他们来唐知综家的。   就这样还只能是雨天,晴天不行。   问他爸啥原因,他爸别的说不出来,就说要住自己家。   家里房间少,还小,完全没有唐知综家舒服,他就想住在村里。   进屋前,他脱了脚上的鞋,拉开书桌抽屉,草蚱蜢果真还在,就是颜色没之前好看了,白浩文向钱大显摆,“钱大,我编的是不是很像了?”   钱大看了眼,没有接话,屋里光线不好,钱大搬了两根高凳子出来,又搬了五根板凳,拿起篮子里的书本开始写作业。   白浩文他们来,酒幺也很高兴,把石森买回来的糖散给他们吃,和他们说自己会编青蛙了,是石磊哥教的,又说黄木匠来家里打他被他咬了,男孩子崇尚武力解决问题,听说酒幺差点被打,白浩文他们嚷着要打回去,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好不聒噪。   苏姗姗把湿了衣服洗好晾着,听他们讨论怎么打人,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不让他还击,脸上的神色柔和许多,问唐知综的衣服要不要洗,唐知综直接甩头,搁在盆子里,明早石林会洗的。   “酒幺弟弟,他打你你怎么不喊啊,你喊的话我们都过来帮你,咱学校那么多人,每人吐口水就能把他淹死。”白浩文还在描述口水淹死人的画面,白浩武点头,“对啊对啊,淹不死他我们就把他引到学校后边的石洞里,听说那是红军住过的,红军最后取得了胜利,我们也能。”   唐知综被双胞胎吵得耳朵疼,催他们赶紧写作业,写完作业得干活。   对付熊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能让他们闲着,闲着就容易吵架,白浩文望着滴水的屋檐,和唐知综说,“唐叔叔,在下雨呢,没法去山里捡柴。”尽管他也想去,山里啥都有,好几次他们看到野鸡兔子了,奈何人小跑不赢,怎么抓都抓不到。   “不捡柴,给你们安排其他事情。”   几个孩子兴奋了,都在猜测会是啥事,钱大提醒他们好好写作业,写完作业再说。   钱大是最先写完的,唐知综点了煤油灯,示意写完的进屋,桌上摆放了纸和笔,便是黎翔都在想他葫芦里什么药,钱大最先爬到凳子上坐好,酒幺坐在苏姗姗腿上,双手扒着桌子伸长了脖子,问唐知综,“爸爸,是玩游戏吗?”   有时下雨没法出门,唐知综就会在本子上画满格子,教他们玩五子棋,可好玩了,酒幺以为又是那个游戏,冲外边的白浩文他们喊,“浩文哥哥,快点,爸爸要教我们玩游戏了。”   白浩文急得不行,最后两道数学题都不想写了,旁边的白浩武也是,直接问钱大答案是多少,钱大不和他们说,“自己写,抄我的作业我明天就向老师告状。”   白浩文撇嘴,看权二和白浩兵似乎还有好几道题,他没那么着急了,耐心算好答案写上,收起书本就窜进屋,忘记农村是有门槛的,直接磕着腿摔进了屋,他也不哭,起身拍拍裤子,挨着钱大坐下,唐知综不急着开始,提醒权二他们慢慢写,要写对,会等他们。   权二和白浩兵是最后写完的,两人还得搬高板凳,黎翔怕他们过不了门槛,搭了把手,待权二和白浩兵围过来,唐知综把纸张推到正中,拿起笔,在众人好奇期待的目光中,把笔塞到了黎翔手里。   黎翔:“......”   唐知综喊外边打家具的石磊也进屋看看,老师讲课了,很重要很有趣的课。   黎翔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唐知综拍拍他的肩,“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左右你也没啥事,就和孩子们讲讲怎么电力基础知识吧。”   黎翔:“......”他怀疑唐知综是不是早有预谋。   醋厂有个小发电机,广播用的,白浩文知道,不由得举手,唐知综规定的,谁想说话必须举手发言,免得你说他说他说,简直不知道听谁的,唐知综看向他,“浩文说。”   “我知道,有电的话屋子晚上是亮的,还能通过喇叭广播。”   唐知综竖起大拇指,“对。”   白浩武不甘示弱,举手道,“接电的话得有电线,电线有个开关,开关里有根线,你往下拉,电灯就会亮。”他舅公家住在县里,他们就是拉墙边的线,开关响,电灯就亮了。   “浩武也说得对。”   唐知综看向白浩兵,白浩兵紧张的举手,吞吞吐吐地挤出一句话,“我们家没有电。”   “对。”   看来白家3兄弟还是有点见识的,他把目光投向钱大,钱大慢腾腾的举手发言,“水能发电,风也能发电,太阳能也能发电,产生电后,通过输电线输送到各个需要的家庭单位。”   这话有点高深,黎翔忍不住多看了眼钱大,权二跟着举手,“我也知道,输电途中要安装变压器和电表箱,变压器是改变电压的,有变压器就得有变压所,从小电压变到大电压,再到小电压,电表箱是检测各个线路安全的,线路出现问题,检查电表箱就知道了。”   唐知综竖起大拇指,又去看酒幺,酒幺沉着脸,严肃的说道,“不能乱碰电线,电会烧死人的。”   噗嗤声,苏姗姗忍俊不禁,听钱大和权二发言是很专业的电力知识,酒幺突然来了句烧死人,她没绷住笑了出来,摸摸酒幺的脑袋,“酒幺说的最对。”   唐知综看向黎翔,点了点桌上的纸,“黎翔同志和他们讲讲相关知识?电产生的原理,输送方式,以及在房屋的布置和走向?”   黎翔要看不出唐知综的别有用心真是白活了,他握着笔,在纸上画了几个长方形,“钱大说得很对,我们市主要是水力发电,通过水往低处流的特性连接水轮机,水轮机......”黎翔给他们画水轮机,在水轮机旁边又画了个发电机,给他们讲述电产生的过程......   唐知综自认为建发电厂不是啥简单事,得知需要诸多机械后,他有点打退堂鼓了,倒是白浩文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是他们爱学习,而是公社即将通电了,多了解点电力知识就能到处显摆,男孩子们,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很喜欢被人簇拥的感觉。   黎翔讲的道理浅显易懂,等讲到电线怎么顺着房屋牵进家里时,黎翔直接拿唐知综的屋子举例,给他们指电线从哪儿进来,电表箱装在哪儿,酒幺听得心驰神往,吻唐知综,“爸爸,我们真的能用电了吗?是不是晚上就不用点煤油灯了啊,太神气了。”   “是啊,期待吧。”通电后,他立即想办法弄台冰箱和空调,电视也得买,妈的,想想花钱的地方还有好多,难怪唐知国提醒他节约点,确实不容易啊,金山银山都不够花的。   “有了电,很多设备都能用,比如收音机,电视......”黎翔说得口干舌燥,见几个孩子憧憬的表情,心情莫名有点复杂,区域发展不同,给孩子们造成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在条件好的地区,农民家买电视的也有,而落后偏僻的村庄,孩子们连电是什么都不懂,哪怕说得上来两三句,也是听大人说的。   恐怕连很多大人都不懂电的好处有哪些吧。   他歪头看向唐知综,再次怀疑他的身份,窝在小山村,满心为地区发展而奋斗的年轻人,不该如表现的那般无赖才是。   孩子多,床是没法睡的,唐知综使唤石磊把拼柜子用的木板搬几张去小屋子,打发白浩文他们挨着黎翔睡,白浩文他们沉浸在通电的喜悦中,又问了黎翔很多知识,他们问,黎翔就和他们说,细雨绵绵的夜晚,屋里的声音直到半夜才渐渐低了下去。   下雨后的天儿骤然冷了很多,唐知综给钱大他们穿稍厚的衣服了,看黎翔眼睛浮肿没有睡好,要他回屋继续睡,石林会送早饭过来,下雨天没法施工,待着休息就好。   黎翔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看唐知综给钱大他们整理衣服,穿雨靴,把伞给他们称上,唐知综的动作不熟练,甚至说得上有点粗鲁,但两个孩子很享受,问他们中午要不要回来吃饭,施工队的不施工。   “去知青房吧,我喊石林哥磨豆腐吃。”   雨天和嫩豆腐更配。   送他们出门,唐知综转身看黎翔还坐着,“你不睡了?”   黎翔摇头。   “你不睡我回屋睡了,昨晚酒幺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弄得我也没睡好。”他打了个哈欠,撑着懒腰回了房间,黎翔后知后觉想起来,“唐队长,你不去公社吗?”   唐知综是公社干部,不去处理事情的吗?   回答黎翔的是安静的风声,他坐了会儿,待石林来,问石林他爷爷是干啥的,早饭吃的是馒头,有个鸡蛋是给酒幺的,孩子长身体,唐知综要求天天给他们煮鸡蛋,钱大他们的早饭来的路上石林碰到他们已经给了,看黎翔对他爷爷好奇,石林想了想,“种地的呗,还能干啥啊。”   “种地的?”   石林翻白眼,“不然还能是啥啊。”   他奶奶以前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祖上三代贫农,他爷爷就是种地的,跑不了。   黎翔又问,“你幺叔不是读过书吗,不是你爷爷教的?”书房的书不是认几个字就看得懂的,还得有相关经验,唐知综从哪儿学来的?   “我爷爷倒是想,没那个命啊。”石林把黎翔的馒头递给他,剩下的拿进灶房,往锅里添点水,放个蒸笼,把馒头和鸡蛋放进蒸笼里,然后烧火。   黎翔跟着进灶房,知道他是给唐知综温着,担心唐知综起来馒头冷了,心思细腻得简直不像个小伙子。   “你爷爷死得很早?”   石林坐在灶台前烧火,“是啊,我幺叔都没见过我爷爷呢。”他奶奶总说幺叔命苦,还没生下来亲爹就没了,从小就偏心他,不过据说小时候没现在过分,随着幺叔年纪越大,他奶奶就越偏心,他爸说他奶奶是觉得生活没希望有个儿子过好日子,要他说啊,估计是习惯,偏心偏习惯了。   “你幺叔不会是捡的吧?”黎翔咬了口馒头,把黎翔和某些厉害人物联系起来。   石林再次翻了个白眼,眼球都看不见的那种,“捡的我奶奶能对他那么好?”   黎翔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问出这种问题来,他幺叔是不是捡的他奶奶会不知道?他爸爸会不知道?黎翔胡说八道什么呢。   黎翔想想也是,只是唐知综博学的程度还令人震惊了,他问石林,“你幺叔......”   “黎队,我幺叔就是个普通农民,顶多脑袋比别人聪明,懂的知识多,你就甭打他的主意啦,你再怎么劝他也不会跟着你做电工的。”石林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幺叔是要干大事的,做电工多累啊,不适合他幺叔的,黎翔就别想拐弯抹角打听他幺叔的事情了。   黎翔:“......”这家子人到底长的什么脑袋啊,个个都......   苏姗姗也起了,对着她,石林态度明显好很多,叫苏姗姗劝劝黎翔,施工队真缺人也别喊他幺叔,他幺叔如果做了电工,生产队和公社会乱套的。   苏姗姗不知道黎翔有这样的心思,唐知综是不会进施工队的,他有孩子要照顾,不可能长年累月把孩子丢在家,其他人或许不在意,唐知综很疼孩子不会那么做的,他让石林放宽心,会找机会和黎翔说的。   唐知综睡醒快中午了,就剩下石磊在打家具,说石林喊他醒了就去知青房,他们已经磨豆腐去了。   锅里的馒头唐知综喊石磊吃了,不用特地回家,石磊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唐知综蹲在屋檐下刷牙,看他有话要说,“有啥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啥,又不是啥外人,用不着不好意思。”   “我丈母娘她们来了,要你赔医药费。”   唐知综望向外边,“人呢?没看到啊。”   “在我家。”黄木匠他们不敢过来找唐知综,大清早的就在她家门外哭嚎呢,全家老小20几口人都来了,气得他妈扯着嗓门骂了大半个小时,硬是拦着不要她们进家门。   唐知综刷牙很仔细,刷干净了灌口水漱口,“不是找我赔医药费吗,跑你家去干啥?”   “不知道啊。”余秀菊要过来找唐知综解决这件事,唐知国拦着不肯,说唐知综在做大事,整个公社跟着沾光的大事,如果耽误了,就是给整个公社拖后腿,硬是没让余秀菊来。   唐知综又灌水漱口,不在意道,“别管他们,她们敢上门再说。”   黄木匠是眼红石磊在公社接了生意上门挑衅的,认为石磊偷学手艺抢他生意,连自己女婿都不能包容日后如何包容其他人,黄木匠的胸襟,也就配混到那个份了。   唐知综洗了脸,撑伞出门发现家里的伞全被拿走了,石磊要他穿蓑衣,他嫌那玩意笨重不肯,索性在家等人来接,顺便和石磊聊聊余家那边的亲戚,问石磊有没有长得好看点的表姐表妹,未婚的,他帮忙介绍对象。   石磊受宠若惊,要知道,唐知综很少主动提出帮人的,给唐知福介绍对象他没少抱怨,突然这么殷勤,石磊顿时警觉起来。   表妹有是有,但不知道唐知综说的好看是哪种程度的好看。   比杜花儿肯定没法比的。   “幺叔想给她们介绍谁啊?”余家的亲戚得他妈说了算,以他妈对唐知综的评价,恐怕不会答应哟。   “施工队的呗,人家是市里的,工资高,城里户口,奈何天天为人民群众奔波,个人问题到现在还没解决,我看他们不容易,想着给你们介绍村里的对象,你外公家是哪儿的?”   “盛丰公社的。”石磊如实回答。   “外公社的啊,那就算了。”唐知综首先得考虑本公社的,最好是本生产队的,有知识有能力的人,得放在自己眼皮下守着才安心。   唐知综问石磊知不知道夏家亲戚,石磊点头,“四婶那边的亲戚是本公社的,就是......”   唐知综明白他的意思,夏月英不是啥省油的灯,她那边的亲戚真要嫁进城过好日子了,她恐怕会得意升天,唐知综倒是不在乎,人嘛,有点虚荣心很正常,只要对方女孩性格好,不是爱作妖的,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成。   既然要给张大勇他们介绍对象,就不能随便塞个攀龙附凤的女人过去。   家庭和谐,张大勇他们才会念着自己的好,家庭不和谐,张大勇反过来怪他害人怎么办。   “你有时间帮我问问你四婶,有没有未婚适婚侄女啥的,别说我打听的。”要不然以夏月英的势利眼,没有也会给他造几个出来,肥水不流外人田是真,前提是不能有弄虚作假的存在。   等到中午,黎翔果然打着伞来接他,唐知综换上雨靴和他出门,远远的就看到知青房热热闹闹的,张大勇块头大,声音粗噶,想不听到他声音都难。   黎翔问唐知综,“真想建发电厂?金铭县没钱,市里不会拨款,金铭县没人才......”   唐知综不想和黎翔聊这个话题,因为聊起来只会觉得太难了,他眼下只想把张大勇他们的事情处理了,张大勇他们找媳妇要比唐知福容易得多,就说那闪闪发光的城镇户口就够女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竞争了,更别说人家还有实力。   张大勇他们天天住在知青房,和知青们混得很熟了,煮了两锅嫩豆腐,女知青帮着摆放碗筷,男同志则往碗里放调料,张大勇哀嚎的正是调料,为了顿豆腐,知青房的调料全部用完了,就剩下点辣椒酱,据说辣椒酱李大娘送的。   调料没了,肯定得算在施工队头上,张大勇再有感觉不过了。   这不,唐知综粗略的扫了眼调料就喊黎翔得掏钱给知青房补上,几个男知青说不用,调料本就剩下得不多,哪儿能问施工队的要。   张大勇承认来桃花村顿顿吃得丰盛,但伙食费也花得多啊,在桃花村每天的开销够他们平时5天的伙食了,他苦着脸和唐知综商量,“人家都说不用买就算了呗。”   “算啥算啊,你们又不是没钱,哪能占知青们便宜呢,豆子是我出的,调料你们出,知青们出柴火,大家伙打牙祭不是很好吗。”唐知综说。   豆子是唐知综自己花钱向村里人买的,调料啥的他是坚决不出的,知青们出也说不过去,烧了人家很多柴火呢。   黎翔站出来,“调料我出吧。”   张大勇顿时欢呼,“好呢。”   唐知综甩头,说张大勇,“像你这么抠门小心找不着对象。”工作本就遭人嫌弃,性格再不大方点,哪有姑娘看得上他啊。   在场的人轰的声笑了,人群里突然窜出个人,颤抖的握住张大勇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着,“张大勇同志,你还没对象呢,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啊,不是我吹牛,村里好多夫妻都是我介绍的,两口子好几十年了,到现在都和和美美的呢......”   那人背对着唐知综,刚开始唐知综没认出来,以为有人毛遂自荐推荐自己女儿,听到最后脸上就挂不住了。   他妈的又是媒婆,去哪儿不好偏偏和自己抢生意。   媒婆最厉害的就是嘴皮子,片刻功夫,就给张大勇张罗了好几个对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读过书的,会刺绣的,任由张大勇挑,弄得张大勇满脸通红,赵明栓几个跟着起哄,“婶子,不能光给大勇哥介绍,我们也还单着呢。”   唐知综:“......”   媒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都有都有。”   唐知综脸黑得快赶上旁边的黎翔了,他收了伞,扁着嗓子道,“哟,最近生意不好做又跑到咱们生产队溜达了呢,你既然认识那么多女孩,我老娘找你给我五哥介绍对象你咋就没辙呢。”   高翠华请媒婆给唐知福介绍对象,等了好多天都没回应。   亏得有他,要不然唐知福现在还是给老光棍呢。   媒婆回眸,心里有点发憷,她来知青房是给穆知青介绍对象的,对方也是个知青,两人身份登对,临走了听张大勇说没对象,这不就心急了吗?   要知道,张大勇是市里施工队的,市里户口,比公社比县里条件还好,怎么说也要拿下这门生意,光是说媒红包就够她吃两年吧。   结果忘记唐知综在呢。   媒婆嘿嘿笑了两声,露出满嘴黄牙,唐知综看得抖了个激灵,明明他笑起来就英俊帅气,怎么换媒婆就笑得令人倒胃口呢,他直接和媒婆说,“张大勇的亲事就不牢你惦记了,我给他介绍对象。”   他介绍的对象保管合张大勇心意,看唐知福天天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了。   “唐队长也做媒婆了?”媒婆拉着脸,一脸沮丧。   唐知综哼了哼,“我不做媒婆,我只为他们介绍对象。”媒婆是拿钱办事,他不收钱。   多伟大啊。   媒婆尬笑了两声,不要钱还劳心劳力和她抢,存心怄她呢,媒婆不知道自己哪儿把唐知综得罪了,杜花儿的事不怪她啊,杜花儿要跟其他男人跑,她有啥办法,总不能天天像只狗跟在杜花儿身后,看她和别的男人跑就追过去把人叼回来吧。   媒婆觉得自己很无辜啊。   唐知综和媒婆的渊源知青们是清楚的,就有人说穆知青,“明知她别有用心你还和她聊什么啊,小心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穆知青脸红,她没想和媒婆多聊,不是看周围人处对象的处对象,结婚的结婚心里着急吗?   媒婆说的那个知青她认识,樱花村生产队的,来过知青房,她想有机会就处着试试。   要不然周围人都有对象,就她没有,多不合群啊。   张大勇不知道媒婆里边水这么深,问知青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例子,知青就说了唐知综的事,吓得张大勇惊出了身冷汗,幸亏自己刚刚没答应,照知青们的说法,没准混得个唐知综那样的下场。   看他害怕了,唐知综提醒他们,“以后看到她就跑得远远的,别搭理她,你们的对象我包了。”   最后句话好像不对劲,唐知综改口,“你们的对象我帮你们找,有啥要求的通通和我说,我尽量找符合你们要求的。”   都是年轻人,接受过教育的,说到介绍对象不像村里人扭捏,尤其施工队的几个汉子,没少参加相亲,都快麻木了,听唐知综开口,果然的提要求,张大勇的要求很简单,厨艺必须要好,赵明栓希望对方有力气......   最后,知青房的男知青也纷纷凑了过来,他们的待遇自然没法和张大勇他们比,唐知综不保证帮他们脱单,给钱的就另说。   唐知综拿本子把每个人对伴侣的要求记下,着重是施工队的,他们是自己主要服务人群。   穆丽丽站在边上,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唐知综,好几次往前挤,奈何力气小,根本挤不动前边凑热闹的男同志,她旁边女知青笑她,“得把唐队长巴结好了,我觉得他看人的眼神很准,就说刘春玲和唐知福,两人多配啊。”   两人扯证的消息传开,好几个男知青为刘春玲不值,觉得唐知福年纪大,没读过书,配不上刘春玲,结果呢,人家对刘春玲可好了,清晨送刘春玲去学校,洗衣服煮饭他啥都干,刘春玲除了教书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   女人嘛,不就盼着能嫁个对自己好的丈夫吗,唐知福年纪比刘春玲大不了几岁,怎么就算老了,况且唐知福成熟硬朗,不像有的男同志,说话做事阴阴柔柔的和女同志没什么两样,她们眼里,刘春玲嫁得好。   穆丽丽烦躁的抓着衣服,她也想巴结,然而根本挤不进去啊。   密密麻麻的写了几页纸,最后轮到黎翔,唐知综点了点下巴,“黎翔同志,你呢?”   “我不着急。”   黎翔对唐知综的眼神表示怀疑。   “啥不着急啊,趁着我有兴致,赶紧说说你有啥要求,没准我运气好给你介绍对象就成了呢。”唐知综握着笔,催黎翔麻溜点,石林在喊端豆腐了。   黎翔反问唐知综,“你喜欢啥样的?”   还能啥样的啊,有钱死得快的呗。   但不能这么说,他斟酌了下词语,慢吞吞道,“合得来的就行。”有钱就合得来,没钱就免谈,他没说谎。   “那我也想找个合得来的。”   唐知综:“......”不是废话吗,合不来还处啥对象结啥婚,黎翔套路他呢。   唐知综不是吃素的,直接在本子上写,“行,我知道了,好看读过书的,会做家务活,性格温柔又独立,偶尔爱撒娇.......”   黎翔:“......” 第106章 酒鬼死亡   唐知综声音低沉有磁性,正经又严肃的调调听得其他人哄笑,眼神耐人寻味的不苟言笑的黎翔,似乎都在说:原来黎队喜欢爱撒娇的女同志啊。   黎翔没啥表情的脸被戏谑的目光注视得泛起了红色,懒得多做解释,越解释他们越来劲,拉开凳子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地准备吃午饭。   记下黎翔几点要求的唐知综把笔还回去,撕下那几页纸叠好装进衣兜,也找筷子准备吃饭,钱大他们也来了,唐知综提醒他们自己吃,吃完了去读书,自个挪到黎翔旁边,见黎翔目不斜视,专注夹豆花,琢磨着说点什么。   然后,穆丽丽就挨了过来,压着上颚,娇滴滴的喊自己,“唐队长。”   干净的声音硬是被她作出了不可言说的语调,唐知综歪头看她,毫不客气的提醒,“穆知青,老大不小了,有啥能不能好好说。”   大人装童声是很别扭的。   穆丽丽清了清喉咙,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唐知综最见不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为其他,就怕别人找他帮忙,他摆摆手,“我和黎翔同志说点话,你没事往旁边挪挪?”人多,坐了3桌人,唐知综转身喊张大勇,喊他来旁边坐。   实在是穆丽丽不是啥善男信女,她喜欢佟秋岩喜欢到发疯的程度,佟秋岩和冬梅处对象,穆丽丽没少找冬梅麻烦,不折手段要把人家搅黄,知青们轮流上扫盲班,轮到穆丽丽,经常给冬梅出难题,嘲笑冬梅没读过书,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冬梅不和她斤斤计较,冬梅老娘不允许闺女被欺负,和穆丽丽吵,骂穆丽丽是狐狸精,是生产队的‘女苏卫军’,双方唇枪舌战,互不相让,最后以佟秋岩和穆丽丽正面对峙告终。   石林说穆丽丽惨败,回到知青房嚷着要自杀,不知啥原因,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佟秋岩是目标明确,做人有责任心,确实是少见的好人,冲着他怀疑刘春玲对他芳心暗许而不像渣男脚踏两只船,品质算难能可贵了,穆丽丽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想让自己帮忙追佟秋岩是办不到的,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佟秋岩和冬梅多登对啊,哪能挖人家墙角呢。   见穆丽丽脸色发白,唐知综叹气,劝道,“穆丽丽同志,身边优秀的男同志有很多,你好好观察,没必要揪着佟老师不放啊。”   佟秋岩是穆丽丽的陈年往事了,穆丽丽找唐知综是想让他帮忙介绍对象的,没想到那件事又被挖了出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滚烫,端着碗急忙往别桌走,有女知青了解穆丽丽的情况,笑着替她解围,“唐队长,你误会穆丽丽同志了,她找你是想你给介绍个对象呢。”   要知道,穆丽丽以前在知青房是最活跃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最先有对象结婚的,哪晓得刘春玲无声无息的领了证她还单着,也是着急了。   唐知综咽了下口水,被劈得外焦里嫩,穆丽丽还需要他介绍对象?不至于吧。   村里男多女少,从来只听说哪个男同志打老光棍,没听过哪个女同志没嫁人的,穆丽丽的市场应该很好啊,哪儿轮得到他介绍对象?   也不是不行,他推了推刚落座伸长筷子夹豆花几次没夹起的张大勇,张大勇快被磨得面露凶光了,唐知综推他,小声说,“穆丽丽同志你觉得咋样?”   张大勇全神贯注的盯着盆里越来越少的豆花,不耐烦地回答,“她不擅长做饭啊。”   唐知综:“......”他都观察过人家了?不擅长能慢慢学啊,主要还是看性格怎么样,他还要再说,张大勇好不容易夹起的豆花滑了,气得他拍桌,“我怎么就夹不起来呢。”   唐知综:“......”好吧,民以食为天,吃了饭再说。   而隔桌的女知青等着唐知综回答,又问他,“唐队长,能不能给穆丽丽同志介绍个对象啊。”   不好搞差别对待,再不能嘴巴上也得说能,他抿了抿唇,像下定多大的决心似的道,“能啊,穆丽丽同志想找个什么样的说来听听,要是在场的有合适的,哪儿用得着去外边找,内部自己消化了多好?”   穆丽丽脸红得抬不起头来,趁着没人注意,视线偷偷瞄了眼在场的男同志,搅着衣服,咬着下唇不吭声。   豆花嫩,蘸了蘸料后美味又可口,便是黎翔都胃口大开,吃得满头大汗,问唐知综豆花里是不是添了什么,感觉和城里的豆花味道不同,唐知综高兴的哼哼,“添了我唐家独家配料,很香吧?”   黎翔感觉他在吹牛,不想和他多说,等待会问石林得了,唐知综嘴巴是抹了油的,真话假话张口就来。   早上他和知青房聊过了,唐知综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以前劣迹斑斑,去年大难不死幡然悔悟了,懂的知识是有点多,据说是从书里学来的,唐知综家有哪些书知青们也不清楚,不过说唐知综曾从县城背了很多书回来,联系唐知综的话,县里那段故事没准是真的。   但听着太玄乎了,哪有那样的事,老人没有子女亲戚吗,好端端的收个陌生人做徒弟干啥,就因为唐知综长得好看?那又不能当饭吃。   稍微想想,故事又像是假的,委实令人奇怪。   更奇怪的还有一件事,黎翔问唐知综,“你说要给施工队的介绍对象,苏姗姗也是施工队的,咋没听到你问她?”问话时,黎翔视线灼灼的盯着唐知综看,唐知综动作顿了顿,抬起头,脸上茫然了瞬,就在黎翔以为他对苏姗姗有什么想法时,唐知综拍了下脑袋,“是哦,忘记苏姗姗同志了。”   他转身,面朝苏姗姗要喊人,黎翔捂住他的嘴,“忘了就算了,赶紧吃饭。”   看来唐知综对苏姗姗没有其他意思。   黎翔眼神闪了闪。   唐知综不知道黎翔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要他给苏姗姗介绍对象?呵呵,等着吧。   下午没啥事,唐知综把酒幺交给黎翔看着,自己挨家挨户串门去了,单身男同志太多,不行动起来得拖到啥时候啊,施工队的人不像唐知福有时间慢慢和刘春玲培养感情,施工队的人太忙了,先婚后爱比较符合他们的情况。   唐知综是比较看重家庭和谐的人,首先去了李建国家,李建国是受过县里表彰的劳动楷模,他们家的女孩子肯定受欢迎。   奈何李建国妹妹们嫁人了,子女又还小,唐知综又去其他家,李大娘倒是有个小闺女19岁了,模样不错,就是性格有点懦弱,怕生,李大娘的意思是害怕她嫁远了被欺负,尽量在周边给她找个对象,问唐知综有没有合适的人,有的话从中帮忙牵个线。   逛了圈下来,合适的人没找着两个,又给自己揽了很多活。   生产队的男女比例严重不协调,唐知综怀疑是不是以前重男轻女造成的,男孩子太多,女孩子太少了,照这样下去,将来迟早会出现更多问题的。   扫盲,不仅仅扫盲文盲,还得扫除人们心底的封建思想,回到知青房,他给教扫盲课的知青们提了提,课堂上得灌输些男女平等,女儿养得好照样给养老的思想,要知道,他3个儿子了,长大了身边没个女孩子怎么办,做和尚吗?   唐知综做人口普查的事隔天就传开了,得知唐知综在帮施工队的介绍对象,村里的妇女们沸腾了,哪儿用得着唐知综挨家挨户上门调查,主动跑到唐知综家推荐自己闺女,有闺女的推荐闺女,没闺女的推荐侄女,弄得院坝里挤满了人,雨天院坝本就湿哒哒的,人来人往的脚印踩得院坝更是泥泞不堪。   干净整洁的院坝被踩出了坑坑洼洼的感觉,唐知综骂人的冲动都有了。   心想哪个龟儿子宣扬开的,他怕的不就是这个吗,就他所了解,好几个妇人推荐的闺女是有对象的,有对象还想攀高枝,不是害人嘛。   唐知综怒吼声把她们全吆喝走了,大家伙看唐知综脸上青白交加,不敢死命纠缠,胆大的妇人硬着头皮说,“唐队长,我家杏子的婚事就靠你了啊。”   “我家春花的婚事也靠你了啊。”   “我家甜菊也靠你了啊......”   人人走前都留这么句,搞得唐知综不像媒人,更像月老,黎翔坐在屋檐下忍俊不禁,难得看唐知综吃瘪,很想开口把众人留下,又怕唐知综随口把那些人塞给自己,硬是忍住了,待院坝里没人了,他好以整暇地起身,“唐队长真是热心,生产队就靠你帮忙解决婚姻大事了啊。”   唐知综心烦意乱的看着凹凸不平的院坝,烦躁得想跳脚,清风雅静的画面硬是被脚印弄得狼藉不堪,他斜睨着黎翔,“看在我为你们操碎了心的份儿上,黎翔同志不要排斥我介绍的对象哦。”   黎翔:“......”   雨断断续续下着,远处蒙了雾,分外静谧宁静,唐知综看黎翔实在没事干,就让他把院坝推平,坑坑洼洼的看得人难受,他也没闲着,队上有几个适婚单身女孩,趁着雨天大家伙都有空,安排张大勇他们和人家见面,地点在山里。   山里环境好,清静,唐知综喊他们找找木耳野菜啥的,这段时间野菜很少很少了,唐知综倒不是真缺吃的,纯粹给他们找事做,要他们有话题聊。   免得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尴尬。   共安排了四对人相亲,3个是施工队的,唐知综是想全安排施工队的人,又怕知青们抱怨,硬是留了个名额给知青,上山前,他专门找张大勇教他们怎么找话题说,别单刀直入的问人家敏感问题,也别急着下定论,多处段时间再说。   他给张大勇介绍的对象厨艺特别好,可能就别石林差那么丁点,人也勤快,张大勇绝对会喜欢的。   因为前两天他单独找女孩子培训过了,穿着,打扮,说话的语气语调,整整培训了五个小时,不怕张大勇他们不喜欢。   好在他有人性,介绍的女孩子性格都属于比较温和,平日只埋头干活不多话不来事的,而不是随便找几个心眼多的人搪塞他们。   目送张大勇他们上山后他才往回走,这两天真的是把自己累坏了,难怪媒婆要收钱,这碗饭不是人人都能吃的,黎翔穿着雨靴,手里竖着个板子在推院坝里的泥,雨天泥软,他推过的地平整光滑,看得人赏心悦目,黎翔挑眉,“张大勇他们进山了?”   “是啊,你没瞧见个个焦急雀跃的背影,比干活来劲多了。”唐知综说。   黎翔讽刺的勾了勾嘴角,“你介绍的想来不会有啥问题。”   唐知综装作不懂他的意思,石林那个大嘴巴,藏不住事,前天自己找四个女孩子培训遇到石林了,哪晓得石林转身就和黎翔说了,他笑了笑,“我这人火眼金睛,介绍的对象就没不成的,你啊,准备好份子钱等着喝喜酒吧。”   苏姗姗在书房教酒幺读书,闻言,好奇道,“大勇哥会喜欢她吗?”   唐知综嘿嘿笑了笑,要说施工队,最好对付的就张大勇了,性格直爽,有吃的就能打发,他给张大勇介绍的姑娘保管令他满意。   “苏姗姗同志,张大勇同志没啥好操心的,要我说啊,我更担心黎翔同志,他的要求,啧啧啧.....”太他妈高了。   黎翔:“......”   “唐队长,我......”黎翔想说点什么,余光瞥到外边来了人,及时止住。   杜花儿是来找唐知综复婚的,苏卫军明确告诉她没钱结婚,她不能干耗着啊,家里也给她介绍了对象,处对象时经常对自己动手动脚就算了,提到结婚就支支吾吾装死,她不是傻子,知道他们担心自己不肯踏踏实实过日子,害他们的钱打了水漂,个个都不肯娶自己呢。   她嫂子劝她说与其嫁给死了婆娘的鳏夫,不如和唐知综复婚,唐知综是公社干部,手里不差钱,更别说杜家和苏家给了几十块钱给他,复婚的话,那些钱就是她的,而且自己还是公社干部的媳妇,出去没人敢惹自己。   上次来杜花儿也是找唐知综说复婚的,奈何酒幺不认她,气得她说了几句浑话,后来钱大他们回来,她离家时钱大已经记事了,以为掏两个糖就能把他哄好,谁知道钱大比酒幺更狼心狗肺,撵自己滚,真的是,她怎么生出3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哦。   猛地看院坝里有个陌生男人,杜花儿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看向院坝外的几棵果树,没错,上次来也是这几棵果树啊。   倏地,她想起什么,惊喜按耐不住从嘴角蔓延开,她嫂子说市里的人最近住在桃花村的,人家工资高,是城里户口,唐知综在给他们介绍对象,谁和他们好以后谁就进城吃供应粮,不用待在生产队看七大姑八大姨八卦的嘴脸。   她眼神骤亮,因着喜悦,脸颊泛起了红晕。   老实说,杜花儿长得真不丑,眉眼不是妩媚的漂亮,而是温婉舒服,脸颊不胖不瘦,看着干净有气质,当然也是表面而已。   唐知综见黎翔一眨不眨的望着外边,不由得顺着他视线望去,就看见对黎翔眨眼放电的杜花儿,啧了声,“黎翔同志,你要喜欢这样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她啊,你养不起。”苏卫军为了养她,直接弄得个破产的结局。   黎翔要和杜花儿好上了,只会更惨。   黎翔回过神,隐隐猜到来人的身份了,不禁说唐知综,“你瞎说啥呢。”   朋友妻不可欺,对方是唐知综媳妇,他怎么可能生出那样的心思,不过是看着人面生好奇多看了两眼而已。   唐知综给他敲警钟,“但愿是我瞎说的,你离她远点。”   他能好言好语和黎翔说话,对杜花儿就没那么客气了,看杜花儿裤脚滴着水,衣服有些地方也是湿的,知道她又是避开村里人视线偷偷从山里来的,讽刺她,“怎么着,突然母性大发跑到我家想做贤母了?”   唐大壮悄悄和他说了件事,难怪他见着杜花儿就觉得她声音耳熟,原来是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时,杜花儿溜进屋找过他。   “让你把孩子送走两个换钱你不答应,听我的多好?”耳朵边的声音原来是杜花儿说的。   拿钱就把孩子卖了的女人能是啥好母亲,杜花儿有今天纯属自己活该,要知道杜花儿打过卖孩子的主意,他当时还会狠狠多敲诈杜家些钱。   杜花儿咬着下唇,水波荡漾的小眼神不时瞄向院坝里干活的人,心里有点纠结,比起唐知综她自然更想嫁进城里过好日子,但有唐知综在,自己恐怕是达不到目的的,她犹豫了会,缓缓抬起头,柔弱无助道,“我来看看儿子。”   “有啥好看的。”唐知综冲书房喊,“酒幺,生你的女人来看你了。”   酒幺从苏姗姗膝盖上站起,鼓着眼怒道,“看我干啥,走。”   酒幺没穿鞋子,苏姗姗小心扶着他,感觉酒幺跃跃欲试的要踩上书桌,担心摔着他,直接站起身,把酒幺放到了书桌上,抬头望去,就看到了院坝外的女人,模样很清秀,气质也好,不像会和其他人跑的人。   杜花儿也注意到屋里的人了,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像唐知综做了天大的错事,手指着唐知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见犹怜。   不知道的定以为唐知综如何欺负了他。   奈何唐知综无动于衷,“指着我干啥,看你也看过了,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好马不吃回头草,想从我身上捞到啥好处的话我劝你甭想了。”   他又不是酒鬼,和杜花儿没半点关系。儿子勉强帮酒鬼养,媳妇就算了吧。   杜花儿揉了揉眼睛,哭得梨花带雨,唐知综看不出她还是个戏精,别说自己和苏姗姗没什么,即使有也轮不到杜花儿指手画脚,他脱了雨靴,换上在家穿的鞋子,杜花儿的手僵在半空,嘴唇哆嗦道,“我辛苦生下他们,凭啥喊别的人叫妈妈。”   难怪3个儿子不待见她,原来是有人在他们耳朵边煽风点火,杜花儿哭哭啼啼地看向苏姗姗,苏姗姗知道她是误会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就听唐知综不紧不慢道,“没事好好反省自己,我要是酒幺他们,我也乐意喊苏姗姗同志妈。”   苏姗姗有钱啊,跟着她不用挨饿受冻,比杜花儿强多了。   就他所知,杜花儿除了生孩子使了力气,没尽过当妈的义务,真要他说,酒鬼和杜花儿都不是啥好人,儿子光生不养有啥意思啊,只是论两口子罪的轻重,杜花儿明显更严重。   酒鬼再酗酒,从没想过卖孩子,杜花儿心肠歹毒,开口就说卖孩子。   卖了孩子拿着钱和苏卫军那个贱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吗?没门。   杜花儿被唐知综挤兑得面色煞白,楚楚可怜的看向窗户边的酒幺,“酒幺,是妈妈呀,妈妈是疼你的,你几个月大妈妈背着你去山里捡柴呢。”   唐知综嗤鼻,想说鬼知道进山是捡柴还是和苏卫军幽会,看不出杜花儿还是朵白莲花呢。   酒幺对杜花儿的印象就留在她面目狰狞说要卖自己,其他根本不记得,他印象里,常常背着他进山捡柴的是高翠华,大哥他们也说奶奶经常背着他干活,等他会走路了,就跟着他们到处捡柴,高翠华专心干活,大哥从来没说过杜花儿。   酒幺双手环胸,“我不认识你。”   不知是真伤心还是装的,杜花儿哭得很凄惨,然而唐知综是铁石心肠的人,冷眼旁观道,“要哭走远点,别在我家哀嚎。”   酒鬼没死呢,死了也轮不到杜花儿哭。   杜花儿撩衣服擦了擦眼泪,质问的语气瞬间软了,“知综,我两复婚吧。”   啥?准备进屋找颗糖的唐知综被雷的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杜花儿,“你说啥?”   “复婚吧。”杜花儿走进院坝,眼圈红红的,连带着整张脸都泛起红色,当真是美丽又动人,任谁听了不忍心拒绝,黎翔以为唐知综会答应,毕竟两人有孩子,没有母亲的家庭是不健全的,他看了眼架着酒幺腋窝的苏姗姗,苏姗姗容貌不如杜花儿大气,但五官不比杜花儿丑,比杜花儿差的那点气质就是家庭不幸造成的,苏家如果没有出事,苏姗姗应该过得......   正想着,就听唐知综噗嗤声笑了,“杜花儿,你哪儿来的脸啊,低声下气的求复婚就求复婚,装作趾高气扬的可怜谁呢。”   就杜花儿那口气,他都差点以为是在同情自己...不对,是在同情酒鬼呢。   “我唐知综提出的离婚,你觉得我会复婚吗?”酒鬼啥心思他不懂,这具身体他用着就得按照他意愿行事,杜花儿除了美貌有啥啊,再说美貌又不能带来财富,他脑子进水才和她复婚呢。   杜花儿没料到会被拒绝,她嫂子说离婚后唐知综就没和其他人相过亲,很有可能在等自己,凭良心讲,杜花儿听说后心里是有点爽的,尤其得知唐知综和苏卫军竞选队长是有自己的关系,更乐翻了天,越多的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就表示自己越受人喜欢,她爸的意思是唐知综做了队长就喊她和唐知综复婚,她不乐意,要复婚也该唐知综低声下气的来找求她,她才不主动开口呢。   结果唐知综并没来杜家找她,她和苏卫军藕断丝连唐知综也没啥反应,包括自己和其他男人相亲,唐知综仍然视若无睹。   她曾怀疑唐知综是不是有人了,问人打听过,并没有。   她一边沾沾自喜,一边钓着苏卫军胃口,谁有钱她就和谁结婚,当初嫁给唐知综就是为了钱,现在也是。   哪晓得苏卫军不争气,从他爸妈手里抠不出半分钱不说,偷粮食还被逮着了,在床上养了十多天都没痊愈,杜花儿按耐不住了,又到处打听唐知综的情况,得知他仍然单着,不由得窃喜,谁知唐知综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杜花儿气得跺脚,“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老子乐意。”唐知综鼻孔朝天的说道。   杜花儿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直指着唐知综,“不,你不是知综,知综不会这么对我的。”她太了解唐知综了,他就是个软柿子,无论什么事自己软软说两句话他就会去做,比如问高翠华要钱,比如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眼前的男人模样是他,但性格不是,唐知综不会冲她大吼大叫的。   唐知综看不出还有了解酒鬼的,朝杜花儿招手,“来来来,你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说我怎么对你了?”   酒鬼那人怂,除了赊账就没硬气过,自结婚就被杜花儿压着,凡事听杜花儿安排,夫妻两感情好外人没话说,就这样杜花儿还出轨就说不过去了。   他想和杜花儿好好聊聊过去的事,女人要懂知足,遇到个全心全意对你好的男人不容易,咋能不知足恬不知耻的出轨呢,出轨就算了,要找找个远点的啊,找个同村的不是让大家戳着酒鬼脊梁骨说吗?   她们倒是藏到其他地方过快活日子去了,不想想留下来的人面对的是啥眼光。   因为这件事,到现在还有人嘲笑钱大他们呢。   看他嘴角扯着讽刺的笑,杜花儿晃了神,明明就是唐知综啊,怎么会是其他人,她咬着下唇,连连后退,唐知综继续招手,“怕啥,来啊,难道我能吃了你不成,我们聊聊以前咋对你的,你摸着良心说你不惭愧吗?”   杜花儿摇头,看看唐知综,又看看屋里的女人,蹲下嚎啕大哭。   唐知综以为她看出点名堂,冷笑了两声,仗着酒鬼性格怂就敢胡作非为,什么人哪。   酒鬼啊,你得好好感谢老子,离婚算啥报复啊,离了婚越过越好要对方提复婚狠狠的拒绝她才是最好的报复。   清官难断家务事,黎翔不好安慰杜花儿,也没法说唐知综错了,唐知综的事问任何知青都知道前因后果,他事不关己的继续推院坝的泥,把泥推到角落,问唐知综怎么处理,唐知综指了指角落的桶,疲惫道,“挑到屋侧倒掉吧。”   说完,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间。   估计他心里不好受,黎翔尽量顺着他,拿了桶,拿了铲子铲泥,刚把扁担架在肩膀上,就听房间里爆发出阵阵笑声,“妈的,爽,太爽了,哈哈哈哈......”   黎翔:“......”   悲伤得不好意思哭就哈哈大笑?黎翔心里疑惑,挑着扁担去了屋侧。   经过这件事,他对唐知综有了新的认知,看上去没心没肺尖酸刻薄,心肠其实挺软的,面对做错事的前妻,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心里却比什么人都煎熬,总算有点人情味了。   唐知综不知道他的想法,进屋趴在床上越想越觉得痛快,忍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   笑完,感觉身体闪过阵电流,紧接着是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被人压住了。   唐知综抬手翻开身上的人,脸色铁青,“酒鬼你有毛病啊。”   等等,唐知综眨了眨眼,惊呼道,“酒鬼,你他妈的终于出现了,老子有很多账没和你算呢,你说说老子为你老母亲,为你儿子,为你兄弟,为你亲戚朋友做了多少好事啊,你他妈躲着装死是不是......”   说话间,唐知综偏头,就看酒鬼像死了似的,双眼毫无焦距的张着,脸青得成了浊酒色,唐知综推了推他,“你又喝酒了啊?”   他都怀疑酒鬼是不是泡酒缸里长大的。   “知综同志,我没喝酒,感觉快死了。”   唐知综不信,从上次说死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酒鬼,你别骗我了,不想报答我就直说,用不着骗。”他就是骗子界的高手,酒鬼这点把戏骗不了他。   酒鬼无力地垂起手,唐知综嫌脏想躲开,看酒鬼脸色确实不好,又忍住了,抬手抓住,“干啥啊。”   “知综同志,你是个好人。”   唐知综翻白眼,“死前对我最后的称赞吗?”   “知综同志,我很感激你,真的,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人,我把钱大他们交给你我很放心。”   有点像临终遗言了,唐知综正经起来,“老子对他们比你对他们还好,有啥好不放心的啊。”   “是啊,知综同志,真的谢谢你。”   唐知综很受用的点点头,“不用反复说,要不要省点力气再多活几天?”   酒鬼笑着摇头,是真的感觉生命走到尽头了,他紧紧握住唐知综的手,“知综同志,往后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不废话吗,这具身体本来就靠他支配的,酒鬼想支配也支配不了啊。   “酒鬼,你大概还有多久时间?死前咱得把账算清楚了,你侄子要学厨师,得弄几本菜谱,还有最近公社通电,准备建个发电厂,弄几张设计图纸来。”书没用,还是图纸省事便利。   酒鬼咧着嘴,笑得道,“都给你准备好了,知综同志,这段时间谢谢你陪着我。”   有了谢礼,唐知综脸色好看许多,语气也变了,“咱们还客气啥,亏得有你陪着我,要不然我多寂寞啊。”陌生的世界,尽是些穷光蛋,太无趣了。   他问酒鬼,“真不知道我怎么来这儿的?”   难道是老天爷故意惩罚他们?酒鬼酗酒,结果他很长时间滴酒都沾不到,他爱炫富,结果被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酒鬼仍然摇头,唐知综甩手,“算了算了,来就来了,好在现在过得不错。”   “知综同志,钱大他们托你照顾了。”   唐知综扶他坐着,“要不要告诉他们亲爹已经死了?”虽然他觉得酒鬼极有可能是过好日子去了,但对钱大他们来说,酒鬼的消失毕竟算死亡,说说也没啥。   酒鬼摇头,“不用,我不配做他们的爸爸,杜花儿没尽到母亲的责任,我也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难得你死前还懂得自我反省,也算没白活了,其他事就别操心了,有我呢,你安心上路,如果能做神仙就别做人,做了神仙后记得来我梦里,告诉我暴富又没风险的办法。”唐知综真没觉得多伤心,不知道为啥,他隐隐觉得酒鬼是去过好日子的,那种感觉很强烈,他问酒鬼,“酒鬼,你不会和我互换身体吧?”   那他不干。   酒鬼咳了咳,“知综同志,我都要死了,你觉得可能吗?”   “你看得到我的身体怎么样了不?我爸妈他们是不是哭得死去活来?”想想他挺不孝顺的,从小到大没少惹是生非,好不容易有点成就,没来得及享受就穿到酒鬼的身体了,没孝敬过自己父母,对别人家老人倒是孝顺得很。   酒鬼再次咳了咳,“看不到。”   “真的?”唐知综怀疑,“那你也太没本事了吧,我做了啥你不是有感知吗,怎么就不能感知另外个世界的事情了?”   “不知道。”   唐知综再次确认,“酒鬼,你离开这座牢笼不是穿到我身体的啊,你确定啊,要是敢霸占我身体,我做鬼都不会放了你的。”想他仪表堂堂,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能让一个酒鬼支配自己的身体。   酒鬼笃定道,“不会的,知综同志,我要死了,能不能说点送别的话。”   “能送我几张彩票不?”   酒鬼闭上眼,不想说话了,过了几秒,感觉身体被人推了下,“酒鬼,死了没?”   “没,感觉好像还能活几天。”   唐知综惊讶,“那你把我叫来干啥,活几天是几天啊,我要的菜谱和设计图纸啥时候给我?”   酒鬼慢慢睁开眼,“知综同志,晚上就给你,偷偷放在你床底吗?”家里来了人,放堂屋不行。   “床底不行,黎翔鼻子灵得很,等我哪天去县里,背个背篓,你装进我背篓里吧。”妈的,感觉还是放堂屋省事,放背篓压着他怎么办,他想了想,“等黎翔他们走后你放我床底吧,天晴的时候。”   酒鬼虚弱的嗯了声,“知综同志,我好像要死了。”   “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错觉。”   唐知综无语了,“到底啥时候死。”   “快了吧。”   唐知综:“......”   慢慢的,他感觉酒鬼的身体起了变化,软和的手无力地往下垂,他紧紧握住,喊了声,“酒鬼,酒鬼。”   酒鬼没反应,他把手探向酒鬼鼻尖,卧槽,真的没有呼吸了,太快了吧,说死就死,不给人缓冲时间的,早知道就和他好好道个别的,他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纸,是预防在外边上厕所用的,他一张张展开,慢慢替酒鬼擦拭他的脸,“酒鬼,慢点走,做了神仙不要忘记我啊。”   不难过是假的,但也不到痛哭流涕的程度,唐知综替酒鬼擦干净脸后,又去擦他的手,擦着擦着想起件重要的事,“酒鬼,你死得洒脱,说好的菜谱和图纸怎么给我啊。”   要知道酒鬼死得这么快,该立即兑现的,不会被坑了吧。   因为这件事,啥离别的情绪都没了,就想着怎么追债。   以致于最后酒鬼的灵魂逐渐消失,他从身体里苏醒过来都没感到过多伤感,酒幺推开门进屋,他冲酒幺招手,“酒幺啊,以后咱们父子四人相依为命了,得好好过日子啊。”   酒鬼就无牵无挂的走吧。   酒幺以为他说的是复婚的事,郑重其事的冲唐知综点头,“酒幺将来给爸爸养老,会好好孝顺爸爸的。”   唐知综嘿嘿笑了,“好。”   这天是酒鬼真正死亡的日子,为表纪念,唐知综拉开抽屉,拿出本子和笔,写下了这样的话:   1973年,11月5号,雨。   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同志永远的离开了,没眼泪,没伤心,没祝福。   离开的人潇洒,留下的人挣扎。   不流泪,不伤心,不祝福,过好剩下的日子,顾好该顾的人已是全部。 第107章 劳动改造   唐知综刚把本子阖上,来不及想其他,外边就传来张大勇他们浑厚雀跃的声音,“唐队长,唐队长......”   地滑溜溜的,张大勇他们互相搀扶着,脸上抑制不住喜悦,唐知综拉开抽屉,把本子放进去,防止钱大他们偷看,抽屉是落了锁的,除了自己心血来潮设计的房屋建筑,还有金铭县各个公社的富婆名单,是前段时间各公社书记和知青来队上学习他做的记录,感觉要给黎翔找对象,得从富婆名单里筛选。   黎翔戒心重,靠自己短时间培训是培训不出他符合他满意的对象的,得找有实力的人来,整个金铭县,最有实力的自然是有钱的女知青。   当然,他不会让黎翔掏出自己的手心,即便是富婆,也得从丰田公社找。   把钥匙收好,他抬起头,窗户边伸进3个脑袋,张大勇兴奋激动得五官都变形了,张着嘴大喊,“唐队长,唐队长。”   “在呢。”唐知综听得耳朵疼,颇有些无奈的看着3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对相亲对象很满意,满意得就差没手舞足蹈放声尖叫了,碍于3人殷切渴望的眼神,唐知综配合的问他们,“很满意?”   张大勇连连点头,怕态度不够明确,粗着嗓门道,“满意得不得了,彩萍同志心灵手巧,什么都会,给我尝了口她做的花生糖,太好吃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花生糖。”   唐知综:“......”   也不看看谁介绍的人,咋可能不令人满意,他又去看赵明栓他们,两人和张大勇同样的表情,点头如蒜,“满意,满意,唐队长,我们是不是算处对象了啊?”   赵明栓也相看过很多女孩,通通无疾而终,难得遇到合心意的,恨不得系到裤腰带上天天带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开的每分钟都是煎熬。   张大勇附和,“是啊唐队长,咱们看也看过了,是不是算处对象了?”张大勇喜欢的女孩叫唐彩萍,家里人多,因着是老来得子,很受爹娘喜欢,从小没怎么做过苦力活,唐彩萍没被宠坏,本人特别的懂事,地里的活帮不上忙就专心帮兄嫂照顾孩子,家务活没她不会的。   说给张大勇介绍对象他就想到唐彩萍了,得亏人家没对象,要不然也轮不到张大勇。   看张大勇乐得牙龈都露出来了,唐知综泼他冷水,“还不算,你们是满意了,得看人家女孩咋想,两情相悦的意思可懂?”   虽是农村姑娘,也是有追求的,不会被金钱蒙蔽双眼。   张大勇不懂,“看啥看啊,分开时我问过了,人家对我也满意呢,我不管啊唐队长,对象是你给介绍的,你要帮我把人看住了,我知道她叫你声堂哥,你得帮我啊。”   张大勇撑着窗棂,就差没喊唐知综哥哥了,谄媚的嘴脸看得唐知综反胃,推他,“把手拿开,我窗户都被你们弄脏了,双方满意就处着呗,你们都问过了来问我干啥啊。”   张大勇拿开手,品味唐知综话里的意思后,脸渐渐红了,高兴得缓不过劲来,“唐队长,我也算有对象的人了?”   “是啊,铁树开花,好好珍惜人家女孩吧。”   唐知综不是八卦的人,无心询问他们在山里的细节,管不住张大勇乐于分享,就把进山见着唐彩萍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聊了什么内容,山路打滑,不小心碰着人家手了,之后就牵着没松开,说到牵唐彩萍手,牛高马大的汉子扭捏得像个小姑娘,看得唐知综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挺正常的人,谈到对象就换了个人,张大勇的表现和唐知福有得比了。   他抖了个激灵,抬手打住越说越来劲的张大勇,“知道你这天过得特别开心,你好好回味成不?”   张大勇挠挠头,注意手上还垮着篮子,忙取下来,里边有几朵木耳,几根野菜,还有几个鸟蛋,“我说让彩萍同志拿回家的,她死活不肯,没办法,我只得拿回来,唐队长,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表现得怎么样啊。”   刚见面就牵了人家女孩的手,表现好不好还用唐知综评价吗?   唐知综敷衍道,“还行吧。”又问赵明栓和周凯,两人俱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看得出也是和人家发生了点故事的。   都说相看过很多女孩,怎么今天个个像少女似的,唐知综怀疑他们以前相亲到底干啥了啊,不过他懒得多问,只和他们说,“难得遇到喜欢的就好好把握,出门干活,回来偶尔给人家捎个礼物,礼轻情意重,要人家知道你们人在外,心头也是惦记她们的,她们才愿意跟着你们过日子,要不然她们图啥啊,你们十天半个月的回家,回家倒床就睡,她们全心全意帮你们照顾老人,照顾小孩,连句体贴的话都没有,换你们你们不觉得心酸啊。”   夫妻嘛,彼此多体谅体谅,日子才能长久。   张大勇暗暗记着,完了问唐知综,“我不知道彩萍同志喜欢啥啊。”   赵明栓和周凯也跟着点头,送礼送啥呢。   唐知综起身,走进堂屋,黎翔坐在桌边看书,苏姗姗则在教酒幺识字,他下巴指了指苏姗姗,“女人的心思差不多,问苏姗姗同志不就知道了?”   苏姗姗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张大勇绿幽幽地注视着自己,她紧张地捏了捏酒幺胳膊,“怎么了?”   “张大勇要给她对象送礼,问你送点什么好。”唐知综传话道。   苏姗姗想说她也不清楚啊,转而想起刚刚唐知综那句‘女人的心思差不多’的话,认真想了想,“头绳手链衣服鞋子之类的吧。”她没处过对象,没有经验,只是偶尔看别人收到礼物时欣喜若狂小鸟依人的模样,感觉是真心喜欢的吧。   张大勇他们天天在外,手里有的是布票,3人默默记在心里,寻思着过几天找时间回城,回城就给她们买。   黎翔若有所思的看着张大勇他们,“真处对象了?”余光斜过略有得意的唐知综,冷笑了声,如果说刚开始他不知道唐知综打什么主意,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了建发电厂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招安,这个办法恐怕也就唐知综想得到了。   他提醒张大勇,“刚开始接触别急着下定论,日久见人心,先看看人品再说吧。”   唐知综不爽了,黎翔摆明了不信任自己,拆自己台呢,他喟叹了声,拍着张大勇的肩叹气道,“也是,黎翔同志是为你们好,你们毕竟是市里的,哪儿瞧得起小地方的人,不喜欢就直接说,别耽误人家,彩萍性格好,许多男同志争着要呢。”   张大勇慌了,下啥定论啊,相亲后双方都很满意,就处对象了呗,现在不处,难道等别人来抢吗?   “黎队,你啥意思啊,我看彩萍同志挺好的啊。”   黎翔不好多说,心道就你那脑袋瓜,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他说道,“没啥,你要喜欢就处着吧。”左右还要在丰田公社待很久,适不适合,以后就明白了。   不得不说,黎翔的反应给唐知综敲了警钟,他得再敲打敲打几个女孩子,别仗着有个市里的对象就得意忘了行,坚持到最后才是赢家,得让女孩子们收敛点,克制自己的虚荣心,因小失大就得不偿失了。   借着唐知国叫他去老房子把黄家的人打发了,唐知综绕去了几个女孩子家,女孩子性格没得商量,家庭也算和睦,他就怕贫富差距大折腾出些事情来,提醒她们父母,得处理好家庭关系,尤其是底下不省心的儿媳妇要盯紧了,张大勇他们是香饽饽,别让儿媳妇回娘家疯言疯语搞得亲戚们以为她家傍了大款,纷纷上门借钱。   谁会喜欢乱七八糟的家庭啊。   村里人的亲戚朋友数不胜数,谁家攒了钱就一窝蜂的上门借钱或打秋风,好好的关系到头来成了仇人。   唐知综说他们就懂了,待吃晚饭时,他们就发话了,警告儿子儿媳不准出去乱说,闺女和人家刚处对象,成活不成还不清楚,谁要出去说三道四惹出点事来,别怪他们不客气。   老人永远是家里最有权威的人,他们三令五申,底下儿媳妇也不敢乱来,即使回娘家,周围亲戚问起来也多三缄其口。   她们不是傻子,小姑子没和人家扯证,把穷酸亲戚招来把对方吓跑了怎么办。   故而唐彩萍她们处了个城里人,并没骄傲自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态端正,不张扬不高调,很是低调,得到队上许多人好评,难怪施工队的人看得上她们,冲着她们荣辱不惊的性格就比很多人强了,要知道,队上有个嫁去公社吃供应粮的,嫁人前眼睛长在头顶,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嫁人后更是嚣张,比孔雀开屏还骄傲。   论性格,唐彩萍她们好太多了。   美丽和王富贵回生产队听到人家话里话外拿她和唐彩萍比较就很不爽,得知唐彩萍对象是施工队的,心里酸水直往外冒,整个生产队她嫁得是最好的,前几次回来,老远就有人和自己打招呼,脸上笑吟吟的,这次明显感觉众人态度冷淡了很多。   原来是找到高枝攀了。   周凤和唐知军在自留地施肥,麦种刚撒进地里,两口子勤快,趁着天晴赶紧来施肥。   美丽回来是王麻子媳妇来说的,喊周凤赶紧回家,周凤抱起土边玩泥巴的石康就走,没到家呢,就听到美丽和美云在吵架,姐妹两感情好,多是美丽凶美云,美云还嘴还是头次,周凤喊了声,“美丽,美云,吵啥呢。”   进到院坝,就看美丽红着脸,美云扁着嘴在哭,看到周凤,美丽哼了哼,“妈,你说说美云,多长时间,她就敢和我顶嘴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姐妹两吵架,王富贵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干瞪着眼。   美丽爱耍脾气,他妈私下说过她好几次,美丽面上不敢顶嘴,回到房间就把气撒到他头上,他也没法子,他妈想抱孙子,奈何美丽肚子就是没动静,婆媳两表面和和美美的,心里早起了隔阂,他帮谁都不是。   这次也是看美丽心情不好,带她回来转转。   看到周凤,他喊了声妈。   周凤哎了声,放下石康,给两姐妹断公道,说美云,“你姐和姐夫刚回来,你和她吵啥呢,我怎么和你说的,多跟你姐学学,赶紧向你姐道歉.....”   美云吸了吸鼻涕,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我在写字,好好的没招惹她,是她非说读书没用把我写的字撕了,我凭啥道歉。”说着,推开周凤就往外边跑,跑到院坝外气不过,转过身狠狠瞪了美丽一眼。   队上的人都在说,想要嫁得好就得多读书,施工队的人都是有文化的,不喜欢文盲,美丽出嫁前天天怂恿自己不学习,分明是害怕自己太优秀比她嫁得好。   美丽气得不轻,“妈,你看看美云啥眼神,读再多的书有啥用,嫁了人还不是用不上,我说她两句还跟我凶。”   周凤是赞成美云多学点知识的,全村的人都在学,美云次次成绩掉尾巴也不好看,美丽结婚后,美云踏实了许多,扫盲班的知青夸过她好多次,美云卯足了劲儿学习呢。   不过知道美丽的脾气,周凤顺着她的话说,“美云年纪小不懂事,将来长大就明白了,你们咋回来了?”   “天天待在屋里快闷出病来了,富贵今天没事,我们就回家看看,爸爸呢?”   “在地里施肥呢,你们去堂屋坐着,饿不饿啊,我给你们煮荷包蛋去。”周凤洗了手就要往灶房走,美丽拉住她,“煮啥煮啊,家里也没多少鸡蛋,留给小弟吃吧,妈,黄木匠被幺叔打进卫生所你知道吧?”   黄木匠还在卫生所住着呢。   周凤嗯了声,回眸看没人,小声道,“黄家的事你别掺和,你幺叔不是省油的灯。”   以前啥也不是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是公社干部了更不会怕事,队上的人都说是黄木匠先惹事的,活该被打,黄家的人上门找唐知综要个说法,唐知综几句话就把人打发回去再不敢上门闹,唐知综厉害着呢。   美丽不屑地嗤鼻,“不就做了个公社干部吗,有啥神气的啊。”   “不神气能把石森弄进醋厂?”周凤不想和唐知综撕破脸,别的不说,将来石康得在学校读书呢,得罪唐知综拖累的还是石康,至于美丽,周凤把她拉到边上,小声问她,“肚子有没有动静了?”   美丽脸上不愉,结婚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怀上,在镇上富贵他妈天天问,问得她烦不胜烦,没想到回家周凤又问,她甩脸色道,“没有。”   “不要着急,慢慢来,我嫁给你爸也是很长时间怀上的,富贵妈有没有为难你?”周凤多少了解美丽的性格,打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不会看人脸色,也不知道富贵妈好不好相处,她教美丽,“富贵妈若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别和她顶嘴,她年纪大了,能有多少时间活?等她走了,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   结过两次婚的缘故,周凤把婆媳关系看得很透彻,凡事顺着她说,不满的私底下和丈夫商量,吹吹枕边风,什么事都过去了。   美丽不高兴地嘟嘴,“其他还好,就是爱唠叨,妈,黄木匠被幺叔打了,幺叔就不赔医药费?”   周凤小心翼翼望着外边,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了,低声道,“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要被你幺叔知道是你挑唆的,小心他收拾你。”   黄木匠为啥上门找唐知综,就是美丽说石磊打家具卖,价格不低,黄木匠心里不平衡来找石磊理论,没料到和酒幺打了起来。   唐知综多护短的人,哪儿能由着黄木匠嚣张,挥拳头就打,打得黄木匠掉了好几颗牙。   黄木匠找唐大壮举报干部打人,被唐大壮狠狠训了顿。   亏得黄木匠没把美丽抖出来,要不然唐知综不会放过美丽的。   “我又不吃他的不穿他的,我怕他干啥。”美丽心头不屑,周凤摇头,“你啊就是性格太直了,你幺叔如今是公社干部,在县领导面前都说得上话,你得罪他没好处,妈不会害你,待会和富贵去看看幺叔,拿两包糖过去。”   “我不去,谁稀罕他啊,队长理应是爸爸的,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就是了。”   “过去的就不说了,好好和你幺叔搞好关系,将来谁要欺负你也有个出头的人,还有石森,你和他多走动走动,他和富贵是同事了......”   美丽不喜欢听周凤絮絮叨叨,她又不上班,根本没看到过石森,有啥好走动的啊,石森都不来看她,她凭啥过去巴结。   有些事周凤和美丽说得很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唐知综以前是扶不起的阿斗,但今时不同往日,唐知综出息,美丽和唐知综搞好关系,假如哪天王家的人欺负她,也有出头的人。   美丽不当回事,周凤不得不为女儿打算,要美丽和富贵看着石康,她拿着糖去了唐知综家,家里只有石磊,周凤说了两句话搁下东西就走了。   傍晚唐知综回来,看到灶房多了两包糖,以为是酒鬼给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说了书和设计图纸,两包糖就把自己打发了?   太抠门了吧。   石磊看他站在灶台边动也不动,告诉他,“幺叔,糖是二婶拿来的,说美丽妹妹给你的。”   唐知综不解,“她给我糖干啥,我看着像没糖吃的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好在不是酒鬼给的,唐知综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两包白糖,唐知综让钱大装柜子里,估摸着扫盲时间快过了,去草篷召集大家伙开会,说修路的事儿,村头的公路进村的只通到保管室,其他多是乡间小路,太窄了,干啥都不方便,唐知综决定把小路扩宽,家家户户通公路。   路扩宽免不了要占地,每家每户通公路的话,算下来村里要少两三亩地,尤其自留地挨着路边的就不干了,那是自家的地,凭啥改成路啊。   反对声很大。   唐知综吼了声,示意所有人安静。   他站在知情讲课的台上,视线扫过在场的人,说道,“施工队埋电桩马上埋到丰田公社了,接下来是各个生产队,咱把路扩宽,施工队的拖拉机能开进来,更轻松省事,你们还想不想通电了?”   拖拉机必须开进村,那是他看中的玩意,不停在自家院坝不放心。   他又说,“不是所有的路都扩宽,尽量弄条主干道,沿着主干道往各家扩,路宽敞,你们挑着箩筐走起来也舒服,至于自留地,不用担心占了地你们的自留地就少了,队上有的是地,占了谁家的都拿队上的换。”   要知道,为了建公路,他和唐大壮磨了好多天,从下雨磨到天晴。   得亏那天下雨把拖拉机开到生产队了,要不然他没想起这桩事。   路窄了,有个拖拉机还得走路,多憋屈啊。   将来买冰箱空调,拖拉机停在保管室还得找人抬?多欠人人情啊。   路必须修。   有人质疑,“队上修路占地,地少了,就得少种许多庄稼,粮食产量怎么办?”   在多数人眼里,粮食是最重要的。   “眼光放长远点,光盯着粮食是不行的,施工队的拖拉机你们也看到了,市里发达,满大街开拖拉机的,咱们条件落后连辆自行车都买不起,但你们要想啊,再等几年谁知道是啥光景呢,没准咱们条件好了,买自行车的买自行车,买拖拉机的买拖拉机,直接开回家多好的事,难道要等那会再修路吗?”唐知综又说,“那会不也得面临同样的问题?而且问题更大,为啥呢,有人买得起自行车,有人买得起拖拉机,买自行车的人就说了,我骑自行车小路也能走,凭啥要修路,买拖拉机的咋办,就放弃拖拉机买自行车吗?”   人的嫉妒心有多重只有自己知道,唐知综要他们自己好好想想。   眼下生活水平差不多,没有谁家有交通工具的,等将来就不好说了。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太懂唐知综的意思了,谁家在山里逮着只野鸡都会被酸好多天,真买拖拉机,肯定有很多人眼红,故意拖着不同意修路,那拖拉机岂不没法开到家里?   黎翔他们在最后边坐着,自从雨天在唐知综家住了两天,黎翔就挪不动了,直接从公社搬到了唐家。   张大勇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对象的后脑勺,笑得满脸花痴,附和唐知综道,“唐队长说得很对,保不准有人眼红故意不修路,趁着都没车把路修通是最好的,免得到时候扯皮。”   黎翔不予置评,人民温饱尚且是问题,唐知综就忽悠他们买车?光是工业票就够他们攒的了。   也就老百姓心地淳朴才信他的鬼话。   明知唐知综在忽悠人,黎翔没有站起来拆穿他,村里修公路,便于他们埋电桩牵线,至少这点唐知综是说对了的。   受唐知综鼓励,接下来半小时唐知综就安排修路的人了,女同志挖土,男同志垒路,再请几个工人舂路,几个路段该砌石头的砌石头,防止公路坍塌,要修就一步到位,唐知综着重指了村头经常坏的路,借着这个机会重新修过。   施工队有拖拉机,能去石场运石头。   于是,施工队的就发现,属于他们的拖拉机天天是唐知综在开,以前是埋电桩时从拖拉机放电桩,如今是直接把所有的电桩放到指定位置,他们慢慢干,唐知综开着拖拉机去运石头。   油两天就没了,两天就没了。   张大勇有点心虚,很想问唐知综开拖拉机干啥去了,这么下去回市里没法交代的。   唐知综开拖拉机干啥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天气越来越冷了,下个月学校就放寒假了,唐知综自然要多多宣传,为明年招生做好准备,借着运石头的机会,天天带着老师们去其他生产队宣传,家家户户都有孩子,指望扫盲是学不到更多的,还得读书,读书还得选好学校,好学校就是未来小学。   宣传都搞到其他公社去了。   说起孩子读书,首先想到的就是未来学校,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学校致力于创造美好未来。   多顺口多励志多深奥的宣传语。   担心疑惑力不够,唐知综还使出了杀手锏,告诉家长们,明年学校限定招生,每个班招60人,招满就不招了,报名的迅速,手慢无。   有钱的几户人家直接当场交了明年学费,干脆得唐知综握着他们双手不住地夸他们有眼光,学校选得好,不怕孩子不成才。   除了宣传学校,再者就是问候各个生产队的富婆,以前是没车嫌走路麻烦,眼下开着拖拉机,趁机再摸摸她们的底。   以唐知综对黎翔的了解,温柔可人的姑娘肯定招她喜欢,为了不引起对方尴尬,唐知综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小学老师不够,明年得招老师,有意的报名。   这件事唐知综不会广而告之,就和他的发展目标说了,老实说,要不是手里有苏姗姗,唐知综真想立刻从操旧业,有钱,她们真的太有钱了,而且特别上道,唐知综就偷偷说招老师,聪明伶俐的就主动送钱来了。   送到手边的钱没有不收的道理,他通通揣进兜里,至于她们能不能做老师,过了年再说。   公社总共没几个富婆,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实意在为黎翔办事,塞钱的富婆唐知综通通排除了,着重和几个稳着性子没动的知青交流。   了解清楚她们家情况,再介绍黎翔给她们认识,就他来看,门当户对,黎翔真没理由说不喜欢。   这天,唐知综把几个富婆个人资料进行详细补充后,悠哉悠哉去接施工队的人,中途遇到白杨,两人相反的方向,唐知综没法送他,倒是白杨主动喊他等会,问他明年招生的事,白浩文他们进步太大,以致于院里的人都想把孩子送到桃花村来读书,得知名额有限,要白杨问问怎么回事。   天阴沉沉的,估摸着会下雪,唐知综拍拍身边位置,示意白杨坐上来,钱的事得好好聊,他说,“你上来我们慢慢说,浩文他们在学校不会乱跑,接了黎翔他们我送你们回去。”   村里修路,到处乱糟糟的,好在人多力量大,几段最困难的公路成形了,两边堆石头稳住路基就成,应该再有半个月就忙完了。   白杨爬上拖拉机,把伞丢到后边车里,“院里的人害怕名额满了,急得不行,我前两天就想找你问问的,奈何没碰到你。”   早晚回去,院里的人就围过来问学校的事,他再不问,没准人家以为他故意不帮忙。   唐知综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学校有多少间教室你也知道,我也是担心学生太多,收这个不收那个影响不好,你和他们说,想报名就赶快,好多人已经交了学费,如果晚了,再是你邻居我也不好开后门哪。”   后门不是不能开,但得花钱。   也是看那些人照顾他家具生意,唐知综给他们提个醒。   他做人是很有原则的。   白杨:“成,我回去和他们说说,学费多少?”   唐知综竖起两根指头,和公社小学的差不多,院里的人应该能接受,白杨又问,“怎么报名?”   “过几天我会送家具过去,喊他们把学费准备好,到时候交给我,下学期开学直接送孩子来读书就成了。”   唐知综对学校的招生是很有信心的,入冬了,等把预定的家具做好,喊石磊再打些桌椅板凳,教室宽敞,坐60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施工队的埋电桩埋到街上了,老远就听到整齐的口号声,一二一二...   唐知综把拖拉机停在稍远的位置,待他们把电桩埋好,扯着嗓门吆喝,黎翔他们就知道该收工了。   最近唐知综几乎成了施工队的专属司机,张大勇他们也不抱怨自己技术不好不坐自己的车了。   几人脸上灰蒙蒙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唐知综问他们咋弄的,往□□服都是泥,今天怎么脏成这样了,还有股怪味。   张大勇不想说,“遇到泼辣不讲理的人了呗,不说了。”   唐知综便没有多问,车开到村头,喊白杨去接白浩文他们,他把拖拉机掉头,张大勇抿了抿唇,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两句,“唐队长,拖拉机烧的油严重超了,你能不能省着点用啊。”送白杨他们回公社,来回又得费不少油。   真是没法交差。   “张大勇同志,我心里有数,你别只顾着怎么像市里交差,多想想啥时候解决你的婚姻大事,和彩萍同志也处了段时间了,就没想过带她回家看看父母?”唐知综算过了,无论如何,要在公社通电前要他们把婚结了。   提起这个张大勇就脸红,他写信和家里通过信了,父母不反对他找个农村的,性格好比什么都强。   换作以前,他妈是没法接受农村儿媳妇的,认为农村人亲戚多,那些人爱上门打秋风,不愿和农村人打交道,也是他年纪大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他妈没办法不得不放低要求。   等电桩埋完有两天假,他琢磨着要不要带彩萍回去见见他的父母,听唐知综问起,他反问唐知综,“带回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啥不好的,彩萍同志是见不得人还是啥啊,我要是你,不仅要带回去,还得带到瞧不起你的女同志面前要她们看看,‘你们瞧不起我自有人把我当成宝贝,彩萍同志比你们强百倍’。张大勇同志,你必须拿出这样的气势来。”   张大勇讪讪,心想会不会夸张了,处个对象,用不着把他妈单位的女同志都得罪光吧。   经唐知综打岔,张大勇心思都落到对象身上去了,哪儿还在意唐知综开着市里的拖拉机送人回家。   直到白杨接了孩子过来,父子四人坐上车,张大勇后知后觉回过神,喊住唐知综想说点啥,碍于白杨他们在,不好把话说太明白,只得由着唐知综开车走了。   拖拉机绝尘而去,烟囱升起的浓烟缓缓升空,张大勇心疼油,偏头和黎翔说,“黎队,你怎么不拦着,回市里铁定要挨骂了。”   黎翔不以为然,“金铭县山路难走,耗油是理所应当的事,咱又没开拖拉机到处乱转,不怕领导质问。”   张大勇没黎翔的底气,他们是没乱转,唐知综开着乱转呢。   想到局长那张泛黑的脸张大勇就头疼,拉电桩是必须得用拖拉机,届时牵线装电表箱,市里不给配车怎么办?   局长那性子,没啥是他干不出来的。   约莫想到回市里面对局长的处境,张大勇吃过晚饭就无精打采的,坐在凳子上长吁短叹,唐知综想忽略都难,问黎翔他怎么了。   “没事,明天中午喊石林煮红烧肉,吃顿红烧肉就没事了。”黎翔不疾不徐道。   唐知综哦了声,没有往心里去。   天黑得快,走到半路已经擦黑了,苏姗姗牵着酒幺走在最后边,路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唐知综提醒苏姗姗注意点,别摔着了,黎翔走在最前边,似乎完全没注意身后的事,苏姗姗和唐知综说,“杜花儿来镇上找酒幺了,要带酒幺走,黎队把人吓走了,我感觉她还会来,知综同志,要不喊酒幺跟着你吧,我怕事情多注意不到酒幺被人带走了。”   说话时,苏姗姗拍了拍酒幺的小手,喊他去前边找黎翔抱。   酒幺识趣的跑到前边,伸手抱住黎翔大腿,黎翔顺势把他抱了起来,酒幺看着瘦,体重不轻,黎翔揉了揉他的脸,问他,“酒幺喜欢妈妈吗?”   “不喜欢。”   黎翔回眸看了眼并肩而行的唐知综和苏姗姗,又问,“酒幺喜欢珊珊姨吗?”   酒幺毫不犹豫的回答,“喜欢。”   “如果珊珊姨给酒幺做妈妈酒幺喜欢吗?”黎翔抱着他走得很快,声音压得低,后边人听不到他说啥。   酒幺没有回答,趴在黎翔肩头,望着黑暗中只看得见轮廓的两人,想说他喜欢没用,还得他爸喜欢,就他对苏姗姗的观察,他爸约莫不喜欢她的。   为啥呢。   没钱。   苏姗姗浑身充斥着没钱的味道。   他爸喜欢有钱人,怎么和苏姗姗好呢。   黎翔拍了拍他的背,以为他不说话是讨厌,哄道,“讪讪姨人很好,不会欺负你们的。”   苏姗姗自幼接受的教育约束她没法摆脱眼前的困境,唐知综或许能帮到她。   他遇到过很多人,没有比唐知综更合适的人选了,唐知综做事爱耍滑头,但不会主动挑事,遇到事也不会怕,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是无赖,真正相处下来,优点胜过缺点。   “酒幺......”   酒幺侧脸枕在黎翔肩膀上,有些瞌睡来了,说道,“爸爸不喜欢珊珊姨。”   珊珊姨有钱就好了。   黎翔没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这段时间他观察过唐知综,有他在唐知综规规矩矩的,和苏姗姗也不怎么交流,但张大勇说两人私底下很聊得来,和人前完全是两码事。   黎翔不禁想,难道唐知综顾及有他不好献殷勤?   黎翔也没其他办法,他不住在唐知综家,苏姗姗也没理由赖着不走,要不然其他人会说闲话,传回市里,对苏姗姗也会有影响。   要不然他为啥睡地板也不走,不就想给唐知综和苏姗姗多创造点机会吗?   唐知综结过婚的,照理说经验丰富,怂恿张大勇带唐彩萍回家,他自个咋就没行动呢?   黎翔想不通。   黎翔要是问唐知综的话,唐知综肯定会回答他的,‘你连对象都没有,我咋好独自撒狗粮呢’。   唐知综不了解黎翔存了撮合他和苏姗姗的意思,他对苏姗姗除了钱没其他意思。   “苏姗姗同志,杜花儿没找你麻烦吧?”在杜花儿眼里,苏姗姗是酒幺后娘人选,恐怕是没啥好脸色的吧。   苏姗姗顿了顿,“没,杜花儿也是怕你再婚,酒幺他们受到伤害,她没找我麻烦。”   夜色中,唐知综看不清苏姗姗脸上的表情,以他对杜花儿的了解,找苏姗姗麻烦是少不了的,就看杜花儿不要脸的程度而已。   “真没?”唐知综诈她,“你不和我说我待会问酒幺,你帮忙照顾他,没道理要你受了委屈还不敢说。”   “不用不用。”苏姗姗显得很局促,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她误会我两的关系,说了些难听的话,没啥的,我没往心里去,她也是担心酒幺而已。”   唐知综来气,“她有啥好担心的,走的时候酒幺多大点她都不担心,如今酒幺长大了她知道担心了,她哪儿来的脸,她是不是骂你了,等着,明天我找杜花儿理论去。”   “没关系的。”苏姗姗捏着衣服,脸渐渐红了,“我没事。”   杜花儿说得再难听都是无中生有的事,她和唐知综清清白白不怕杜花儿说。   “你没事我也得找她说个明白,酒幺他们和她没关系了,别端着慈母的嘴脸装柔弱,惹急了送她去劳动改造。”在有钱人和过去式之间,唐知综毫无疑问的选择有钱人。   杜花儿活该。   苏姗姗仰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唐知综眉眼,唐知综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回眸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想说用不着为她出头,她真的不在意,都习惯了,杜花儿做的不算什么。   夜色中两人走得很慢,唐知综细细端详着苏姗姗,苏姗姗和他认识的有钱人差别很大,比如李怀玉,她经常花钱请客,段梦莹经常买衣服鞋子,而苏姗姗,唐知综似乎没看到她花过钱,但唐知综觉得她的钱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比如脸上,苏姗姗天天跟着施工队的跑,皮肤却白得像雪,细嫩得犹如婴儿的皮肤,不花钱是做不到的,这个年代,有在脸上花钱的观念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苏姗姗,或许是个超级富婆,富到流油的那种。   想着,唐知综就嘿嘿笑了,回家后自是问酒幺白天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苏姗姗因他受了委屈,他猜到杜花儿会说难听的话,没料到杜花儿会动手,还是借刀杀人,自己水性杨花,到头来把脏水泼到苏姗姗头上,不要脸也要有个度,杜花儿,惹着他了。   酒鬼千不好万不好,至少人家不乱搞男女关系,杜花儿贼喊捉贼,简直败坏社会风气,给所有人做了不好示范。   在公社大会上,唐知综直接提出送她去劳动改造。   针对各个生产队的情况,公社会送思想落后作风偏离社会主义作风的人进行思想改造,思想改造没进步就送去劳动改造。   唐知综作为公社干部,点名杜花儿没啥奇怪的,怪就怪在杜花儿是他前妻,免不了给人一种公报私仇的感觉。   那又怎样,唐知综不在乎。   能把人送走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108章 女主是穷人   唐知综是公社红人,又和唐大壮是亲戚关系,在场的公社干部,生产队队长没人敢和他唱反调,况且杜花儿作风确实不好。   劳动改造就劳动改造吧。   消息传到杜家,杜花儿直接不答应,说唐知综存心报复,整个公社人那么多,凭啥送她去劳动改造,在家里鬼哭狼嚎,弄得生产队队长没脸,丢下去‘不去也得去’就走了。   杜花儿五官生得漂亮,和唐知综结婚前就有很多上门求娶的人,最后罗红花挑了唐家纯粹是看唐家有钱。   不成想落到这步境地,杜花儿去劳动改造,全家人会跟着被指指点点,生产队闲言碎语多,孙子们会被嘲笑排斥,抬不起头做人的,罗红花着急了,进屋凶杜花儿,“哭啥啊,哭就能解决问题吗,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儿媳妇追着队长出去了,问问有没有挽救的法子,罗红花扶起地上的杜花儿,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有啥不满足的,好好跟着唐老幺,你现在就是公社干部的媳妇,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没有啊,猪油蒙了心,苏卫军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魂儿勾走了,现在好了?”   在这之前,罗红花从没认为女儿有问题,人前素来卖惨哭诉女儿不容易,包括女儿离婚回家,儿媳妇暗中甩脸色,她也偏袒女儿,觉得女儿长得好看,再婚不是问题,苏卫军也答应给丰厚的彩礼,谁知唐知综日子越过越好,又做校长又做公社干部的。   她眼红得不得了。   杜花儿瘫坐在地上,哭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罗红花心里窝着气没地撒,冲杜花儿吼道,“还不站好,哭得很好看是不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天唐知综会能耐到说句话生产队队长也会听他的,她恨得牙痒痒,逢儿媳妇沉着脸回来,她急忙走出去,“怎么样了,队长说有没有法子啊?”为了全家不被议论,不能让杜花儿去。   罗红花知道的道理她儿媳妇怎么会不知道,她摇头叹气,“公社大会上提出来的,公社书记也赞成,没有回旋的余地,妈,你得好好说说花儿,她不是去桃花村找唐老幺复婚,怎么会闹成这样子?”   杜花儿嫂子对杜花儿不是没有抱怨的,嫁出去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拖累家里,杜花儿倒好,乱搞男女关系丢尽娘家人的脸不说,离婚后整日待在家,白吃白喝不干活,像旧社会的地主,谁受得了啊。   罗红花给钱让唐知综和杜花儿离婚她就不赞成,奈何钱在罗红花手里,她信誓旦旦的说苏家娶杜花儿就能挣回来。   结果呢,苏卫军根本没钱,害得她们白白损失了20元。   私底下她也和杜花儿说过,苏家是拿不出钱的,想过好日子得找唐知综,唐知综是家里的老幺,他妈手里有的是钱,以前估计看杜花儿不老实没全拿不出来,去年年底,唐知综死里逃生,他就没缺过钱,相较而言,唐家比苏家富裕多了,更别说唐知综借着离婚敲诈了苏家50元。   她看杜花儿去了桃花村,以为她听进去了,却不想把唐知综得罪狠了,直接提出送她去劳动改造。   队上可是说了,唐知综开会时脸色很难看,谁都不敢反驳她,问她是不是杜花儿惹着唐知综了,唐知综不是主动挑事的人,肯定是杜花儿有问题。   弄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望着泪眼婆娑的杜花儿,心里不舒服却耐着性子问,“你去桃花村干啥了?”   经她提醒,杜花儿慢慢回过神来,细细想了想自己和唐知综的事,咬牙切齿道,“是那个女人,绝对是,是她喊唐知综那么做的,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看着无辜实则心肠歹毒。”   罗红花懵了,“哪个女人?”   杜花儿哭哭啼啼地把唐知综家住着有女人的事说了,添油加醋说了很多苏姗姗的坏话,连带着罗红花也记恨起苏姗姗来,杜花儿嫂子没被冲昏头脑,唐知综和杜花儿已经离婚了,和其他女人处对象很正常,况且人家是市里的,文化水平高,又是城镇户口,换谁会讨厌呢。   看两人忿忿不平,活像唐知综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似的,她提醒罗红花,“妈,唐老幺已经离婚了,花儿有啥资格插手人家处对象的事,她还是收敛点吧,要不然下场更惨呢。”唐知综活得风生水起,她本想借着杜花儿和唐知综复婚把孩子送去桃花村读书,眼下来看是没希望了。   从杜花儿身上捞不到好处,她就愈发不待见杜花儿了,“花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看人的眼光怎么就那么不行,唐老幺多好的人就被你抛弃了,我看你别惦记着复婚了,还是想想怎么和苏卫军那拿到钱结婚吧,咱家的粮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养你养到老吧,女人哪,还是得有自己的家。”   嫌弃明明白白挂在脸上,罗红花想训斥她两句,直接被她顶了回来,“妈,你别总想着花儿是你闺女,你还有儿子孙子呢,就说那笔钱,几个孩子读书的学费妥妥的够了,你对花儿够仁至义尽了。”要怪就怪杜花儿自己没福气。   罗红花不是拎不清的,杜花儿回家后,她没说过半句重话,还想方设法给她介绍对象,喜欢杜花儿的人不少,奈何不愿意结婚,害怕养不熟,为此罗红花遭了很多冷眼,队上好多人问杜花儿怎么还不结婚,生过孩子的人有啥好挑剔的,有男人娶就赶紧嫁了,等年龄再大点就没人要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完全没有她插话的份上,她也不好说是男方不答应,就说杜花儿上次婚姻不幸福,这次得多花时间看看,哪晓得看了好几个,都没要和杜花儿结婚的意思。   此刻听儿媳妇说,罗红花也有点担心了,全家老小勉强能过下去,再养个闺女,明年生活岂不更困难,她摇杜花儿胳膊,“苏卫军呢,他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去问问他手里有多少钱,钱少点没关系,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只要他真心对你,妈没其他意见。”   闺女是不能留在家里了,得抓紧时间嫁出去,要不等劳动改造回来恐怕就嫁不出去了。   说起苏卫军杜花儿也来气,她去找过苏卫军,奈何他比自己过得还惨,自己单过,穷得连捆柴都没有,天天要兄弟救济才有口饭吃,杜花儿不想嫁给他,嫁过去就得帮着还账,啥时候能过好日子啊。   看她支支吾吾不吭声,罗红花又来了气,“你挑三拣四的干啥呢,以为自己很受欢迎是不是,找个对你好的比啥都强,走走走,我和你去苏家看看,苏卫军不是分家单过吗,你嫁过去就能做主,没有婆婆嫂子压着,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多惬意啊。”   她拉着杜花儿要走,杜花儿死活不肯,苏卫军除了有间屋子其他啥都没有,杜花儿怎么肯嫁给他过苦日子。   “妈,妈,我不嫁给苏卫军了,我要和唐知综复婚,凭啥我跟着她时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没了我他就越过越好,我看是他妈在背后使坏。”杜花儿拽着罗红花不肯走,脑子也转起来了,没错,就是高翠华,就是高翠华干的好事,有钱不全拿出来,害得自己以为日子没盼头,要不然怎么会和苏卫军走。   她嫂子见杜花儿把错归咎于高翠华,心头冷笑,她早和杜花儿说过高翠华有钱,好好哄着高翠华,那些钱就全是她的,杜花儿嘴上应得痛快,到底是没往心里去,嫁进唐家啥活不干,生了孩子就丢给高翠华带,高翠华肯把钱给她才有鬼呢。   罗红花侧目看向自己儿媳妇,关键时刻,她信任自己儿媳妇。   奈何儿媳妇好像不赞成杜花儿的做法,她不懂,“老大媳妇,你怎么看?”   “复婚不是花儿说了算的,唐老幺身边有其他女人,看不看得起她不好说,过两天就得去劳动改造,她不把握好机会就没希望了。”   杜花儿像抓到最后根救命稻草,“大嫂,你教教我,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生产队正如火如荼的修公路,唐知综开着拖拉机宣传小学的效果不错,目前为止,报名的人数已经好几十人了,白杨他们院里的人最积极,感激他们的支持,唐知综每家送了两个本子,虽说是唐大壮花钱买的,其他人不知道啊,握着唐知综双手高兴得不得了。   难怪白浩文他们兄弟进步大,校长会做人,孩子跟着学,进步能不大吗?   初冬的雪来时,施工队放了假,本要等到把电桩埋完的,黎翔说市里召他们回去开会,提前放假了。   雪不大,像碾碎的羽毛轻轻落在田野,化作轻柔的雨融进地里,这场雨仅下了两个小时,地面都没淋湿,黎翔在屋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城住两天,唐知综站在门口,不经意的和他闲聊,“大概啥时候回来?雪天不好施工,用不用明年再来?”   最近他开着拖拉机到处走,帮黎翔物色了好几个对象,等着找时间介绍给黎翔认识呢。   黎翔折好衣服,“开完会就回来吧,得赶在雪天把电桩埋好,接着就牵电线装电表箱,咋了,有事?”   “给你介绍的对象有了,要不要回城前见个面?”唐知综云淡风轻道。   黎翔噎住,被口水呛得直咳嗽,“你还来真的啊。”   “不然呢。”唐知综为了黎翔是煞费苦心,把人家姑娘的祖上三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无论品德还是性格,保管黎翔会喜欢。   黎翔又被噎得无言以对,快速的叠好衣服,说道,“不用了。”   “为啥,看不起人家是不是?”   黎翔摇头,“不是,家里有安排了。”他的婚事,恐怕不是他能做主的,更别说唐知综了,介绍再多对象都白搭。   “你家能有啥安排啊,要有安排你咋还单着?”唐知综进屋,他个子和黎翔差不多,气质没黎翔强势,但声音够霸道,“听我的,我不会害你,我介绍的姑娘你绝对会喜欢的。”   黎翔呵呵了两声,他相信唐知综说的真话,然而是伪装的还是发自心底的就不好说了,别说他没心思处对象,即使有,也会离唐知综远远的,他不像张大勇他们,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   “摆出那副嘴脸干啥,等你见过就知道了。”为了拉拢黎翔,唐知综是把自己看家功夫都拿出来了,候选女友名单是他曾暗搓搓准备下手的,为了挽留黎翔这个人才,忍痛介绍给他的,黎翔竟摆出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什么意思啊。   “唐队长,你的好意我领了。”黎翔拿唐知综没辙,就说施工队的人,目前为止,就剩下他和苏姗姗单着了,唐知综动作多迅速啊,对症下药,给其他人介绍的对象完全是按照各人心底幻想来的,合拍得恰到好处。   唐知综不去做媒人真是可惜了,冲着他为对方量身打造对象的本事来看,就没他促不成的婚姻。   有本事是真,骗人也是真。   “算了,你赶着回市里我就不和你多说了,等你从市里回来我挑时间你们见见,见过后不满意再说。”   唐知综搓着手,天冷了,他嫌穿着棉袄不帅气,硬是穿的稍厚的外套,走出黎翔屋子,他又去找苏姗姗,总算有机会试探苏姗姗有没有钱了,他站在门口,冷得瑟瑟发抖,“苏姗姗同志,听说市里的百货商场有很多衣服卖,我冷得遭不住了,你能不能替我捎两套啊。”   县里百货商场翻来覆去就两个款式,去年穿着觉得帅气,今年只觉得老土。   苏姗姗啊了声,看唐知综衣衫单薄,忙让他进屋,黑溜溜的眼珠注视着唐知综良久,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为难道,“我回市里恐怕没时间逛百货商场,要不我帮你问问黎队?”   唐知综甩手,“黎翔同志是大忙人恐怕更没空,你要时间就算了,我将就着穿。”说完,他打了个喷嚏,赶紧捂住嘴巴,哑着嗓子说,“好像要感冒,我喊石林给我煮碗姜汤去。”   背过身就要走人,苏姗姗扬起手,纠结许久叫住他,“唐队长,你要什么款式的衣服?”   唐知综心头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沉思状,“有哪些款式我也不清楚,你看着买吧,尽量买大套点的,我不挑衣服。”   苏姗姗点点头,眉头继续拢着,唐知综关心道,“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哦...”他好像如梦初醒想起是啥了,“我得给你拿钱和布票是不是,大概多少钱,市里啥物价我也不清楚,布票要多少.....”   苏姗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男装价格她也不了解,小声说,“20块钱肯定用不完,布票的话,我先借黎队的用,到时候你还给黎队就行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千斤顶压在唐知综胸口,妈的,苏姗姗竟然问他要钱,开口就20,她自己没钱吗,还得问黎队借布票,唐知综撑着腰,身子摇摇欲坠,没钱,苏姗姗没钱,是穷光蛋,他看走了眼啊。   苏姗姗看他脸色憔悴,快站不稳的样子,上前扶他,手还没碰到唐知综就看他躲了下,苏姗姗愣住,小脸苍白。   “我没事,头晕而已,你等着,我回屋给你拿钱啊。”他语气些许颤抖着,亏他为了和苏姗姗搞好关系在她面前尽量装绅士,遇事率先维护她,白搭了,通通白搭了,想到自己说给黎翔介绍对象,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给黎翔预备的都是女知青,家里超级富豪的,他怎么就没和她们介绍介绍自己呢。   他悲痛交加的回到房间,万分不舍地找出20块钱,越想越不甘心,把钱揉成团,心头五味杂陈的把钱给苏姗姗。   就这样苏姗姗都没客套两句说不收他的钱,看来是真的穷。   穷得彻彻底底的了。   唐知综很想让时光倒流,他不会在苏姗姗身上浪费时间,明明有拖拉机,就该开着和他认识的富婆多多交流沟通留个好印象啊,照段梦莹的慷慨来算,这段时间他都捞到多少钱了啊,钱啊,就这么从他身边擦过去了,明明闻到了钱的气味,怎么就推给唐知综了啊。   不行,他得找机会和那些知青说说,黎翔有脚臭,睡觉打鼾,没事爱抠脚,习惯很不好。   他走出门,黎翔背着包从屋里出来,问苏姗姗收拾好了没,唐知综猛地想起,他们回城得开拖拉机,没他用的份儿。   他脸色沉了沉,气冲冲奔回房间,咚的声关上了门。   关门声震天响,黎翔悻悻,“唐队长,我们走了啊,估计过两天就回来。”黎翔以为唐知综是冲自己甩脸色。   没多久,苏姗姗也背着绿色的包走了出来,待在石磊身边的酒幺跑过来,“珊珊姨,你要回城吗?”   苏姗姗摸摸他的脑袋,天气冷了,唐家父子四人穿得很薄,大人就算了,酒幺冻得鼻尖通红,双腿不受控制的抖着,苏姗姗点头,“是啊,珊珊姨回市里开会,过两天就回来了。”说着,她顿了顿,还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黎翔了解她的想法,接过话,“酒幺,你想要什么,叔叔回来给你买。”   酒幺拉住苏姗姗的手,仰头说,“我要珊珊姨给我买。”   苏姗姗有点尴尬,除了尴尬还有点难过,她说,“珊珊姨没钱。”   唐知综托她带东西,照理说她先花钱买,回来再问唐知综要就行,然而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想来唐知综摔门是觉得自己小家子气看不起他吧,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酒幺似乎并不惊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眼神略微有点同情,童声童气道,“没钱就不买,酒幺啥都不要,要珊珊姨平平安安的就好。”   苏姗姗蹲身,揉了揉他冷冰冰的脸,心里莫名柔软,“酒幺想要什么,和珊珊姨说说,珊珊姨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酒幺真的托着下巴想了很久,说道,“我想要辆自行车,很高的那种。”   苏姗姗扯着嘴角苦笑,老实道,“恐怕有点难,酒幺还想要什么?”   她以为孩子无非喜欢吃的玩的,不想酒幺开口就是自行车,苏姗姗无能无力,酒幺摇摇头,抬手擦了擦鼻涕,“不要了,就想要辆自行车,有了自行车,爸爸载着我哪儿都能去。”   苏姗姗眼神暗了暗,站起身,和黎翔说,“我们走吧。”   黎翔拿过她的包,喊了声屋里的唐知综,传来的只有不耐烦地‘知道了’,黎翔有些想笑,不就拒绝他去见人家姑娘吗,至于发脾气,看不出唐知综还是个心灵脆弱的。   酒幺从他们出门,站在院坝外冲他们挥手,看着他们进竹林后,咚咚咚的跑回房间,“爸爸,我就说珊珊姨没钱你还不信,她自己也说没钱了,我要穿厚衣服,冷死我了。”   这几天降温,酒幺要穿厚衣服,唐知综哄他们忍着,说忍几天珊珊姨会给他们买新衣服,酒幺天天被冻得脸色发青,结果呢,苏姗姗提都不提帮他们买衣服的事,大勇叔叔都看不过去拿钱给他们买新衣服穿苏姗姗都没吭声,不是没钱是啥。   唐知综趴在床上,心里正难受呢,听酒幺戳他心窝,更是难受得喘过气来,翻起身,边给酒幺找衣服边碎碎念,“穿那么厚干啥,走不动要人抱没人抱你的啊。”   把衣服套在酒幺身上,他也觉得冷得受不了了,把自己的厚衣服找出来穿上。   越想越不明白,苏姗姗不是和黎翔从小一块长大吗,土豪的发小有穷光蛋吗?   没有吧。   穿上厚衣服,酒幺瞬间暖和了很多,双手揣进衣兜,颇有想显摆的意味,“爸爸,我就说珊珊姨没钱吧。”   唐知综:“......”   他抬眸,恶狠狠瞪着酒幺,咋看不出酒鬼儿子是这个德行呢,尽往人伤口撒盐,他深吸口气,不想和酒幺计较,而是很敷衍的语气问,“你咋知道的?”   酒幺得瑟的顺了顺自己有点长的头发,“闻出来的,有没有钱,闻闻就知道了,珊珊姨身上没有钱的味道。”   来过家里的女同志身上,酒幺只在李怀玉身上闻到过钱的味道,但唐知综不喜欢李怀玉,说刘春玲更好,然后就把刘春玲介绍给了唐知福,做了他五婶。   唐知综:“......”妈的,要不是酒鬼死了,真想揍酒幺两拳,以前怎么没发现酒幺这么爱显摆呢,和酒鬼真是一个德行。   唐知综换上厚衣服,把薄衣服扔进木盆里,想着石林既然要洗就全洗了,进屋拿了两件厚衣服去学校给钱大他们穿上,苏姗姗没钱,自己也用不着装,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别真把自己逼得感冒就惨了。   教室里门窗关着,人口呼出的二氧化碳像开了空调,唐知综喊钱大把厚衣服别感冒了,学生们大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不过还算厚实,看唐知综亲自送衣服来,免不了羡慕钱大有个好爸爸,整个学校,他们最羡慕的就是白浩文和钱大他们两家兄弟了。   殊不知白浩文也羡慕钱大,他在唐家也算住过有段时间的,从没看唐知综打人,即使骂也是开玩笑没当真的那种,相较而言,他们就惨多了,记事起没有哪天不挨骂不挨打的,也就来读书后耳根子清净了点,不过比钱大的日子还是差远了。   钱大他们天天吃鸡蛋吃白面馒头吃肉,他们家也吃,但味道没有石林做的好吃,他奶奶做馒头用的是糖精,有时不够甜,有时甜的发苦,石林做馒头用的是白糖,放再多都不会发苦,比他奶奶做的好吃多了。   之前看下雪,白浩文还暗自高兴以为不用回家,这会儿看外边雪停了,他有点不爽,盼望雪再大点,他们又能去唐家住了。   他们住得欢天喜地,殊不知白杨快哭了,唐知综家伙食是好,生活是有趣,耐不住伙食费高啊,就说下雨那几天,3兄弟的伙食费快赶上他工资了,看老天下雪,他赶紧回家拿伞,想着无论如何傍晚得去把人接回来,冬天断断续续的雪还有的是,真由着白浩文他们性格来,他整年的工资都白领了。   哪晓得后来雪停了,白杨很是松了口气。   于是他准备去桃花村后先找唐知综聊聊天啥的,刚走出办公室,公社小学的校长来了,白杨是教育局干事,但和校长打交道的次数少之又少,因为基本没他啥事,除了开学那段时间,就没他的事。   看到校长,他不是不惊讶的,“魏校长?”   魏校长50多岁了,精神矍铄,看上去和40岁出头的人没什么两样,白杨望着他依旧乌黑浓密的头发,心头想自己如果50多岁能有这种状态就好了。   “白杨同志。”魏校长不怒自威,白杨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学生,立即乖顺起来,“是。”   “你现在是要出门吗?”魏校长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几把伞,眼神瞬间严肃起来,“是去接白浩文他们?”   白浩文他们去乡下读书在公社不是啥秘密,镇上好多人家都想把孩子送到白浩文他们所在的学校,说老师教得好,孩子进步大,其中就拿白浩文他们举例,包括学校的老师们都在聊未来小学的事,提到有几十名学生在未来小学交学费报了名,魏校长找白杨就是来了解情况的。   乡下学校怎么能和公社小学抢生源,桃花村生产队做法不对,各个生产队又不是没学生,凭啥盯着公社小学的学生不放。   魏校长本来是想直接找唐知综的,稍微了解唐知综性格后,觉得来找白杨比较合适。   整个公社的教育都归白杨管。   白杨点头,“是啊,害怕路上下雪,把伞带着方便,魏校长来是有什么事吗?”   时间还早,白杨不得不请魏校长进办公室说话,他的办公室很小,堆的都是文件,魏校长和他开门见山道,“听学校老师说,好多学生去未来小学报了名,年后就去那边读书了,你是教育局干事,你得出来管管,桃花村生产队再招生也不该和公社小学抢学生哪,学生的档案你是做了登记的,每年都得统计,他们抢镇上的学生过去读书,档案资料送到县里,县里不得过问镇上的人跑到农村去干啥?”   户籍啥的通通都乱了套了,城里人去农村是要经过审批的,学生人数大面积往农村流失,县里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唐知综要在的话定会骂魏校长老奸巨猾,留不住学生就留不住,扯什么档案资料,扯什么人口流失,再流失也在同个公社,又不是流失到外县,有啥好担忧的,唐知综不在,白杨自然不明白校长的真实想法,他说,“每学期都会统计档案,用不着担心,而且桃花村生产队不远,没啥影响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自然想给孩子最好的,未来小学教学质量过硬,家长选择好学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魏校长脸颊的肉跳了跳,“镇上的人都跑农村读书,公社小学怎么办?”   白杨摊手,想说他也不知道啊,但看魏校长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他想了想,想要留住学生,关键还是得抓教学质量,他真挚诚恳的给魏校长提议,“都是本公社的小学,公社小学老师有时间的话多去未来小学听听课,和他们交流交流,想想怎么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   魏校长满脸不愉,白杨话里的意思明显在说公社小学老师教学水平不如未来小学老师,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吗。   就城里来的知青,没有教学经验,能教出啥好学生,他从没把未来小学放在眼里过,要不是这次生源流失,他不会注意到未来小学。   白杨给他倒水,知道有的话他不爱听,但还是得说,“魏校长啊,你在学校教书几十年,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然而其他老师我就不评价了,就说我家双胞胎,调皮是调皮了点,不爱写家庭作业,老师觉得管不了直接放弃了,比较来看,未来小学的老师就负责多了,不仅从行动上鞭策他们写作业,更从思想教育上鼓励他们,双胞胎从不写作业的,去了未来小学后,回到家每天主动看书完成作业。”   虽然很多时候放学在教室里就把作业写完了,回到家仍然有复习的,偶尔会写作文,许多汉字不会写,但有拼音,他看过后都不得不佩服他们有思想。   这么想想,在公社小学,白浩文他们真的没学到啥。   既然这样,为啥要把孩子送到公社小学,嫌钱多吗?   这件事魏校长听很多人说过,他说,“白浩文他们大了自然懂事多了,孩子不听话不能怪在老师身上,老师每天教育几十个学生够身心疲惫的了......”   虽然是实话,白杨不爱听,谁不是每天忙得身心疲惫啊,公社小学老师有工资,人家未来小学老师啥都没有,别人有能耐教好孩子,你不好好反思而是用辛苦做为说辞就不太好了,白杨语气凝重起来,“魏校长,老师们辛苦我能理解,但未来小学的老师们也辛苦啊,人家放学后会在学校待很久,批改作业,备课,忙到很晚的。”   人家没钱都不嫌累,你有工资的说累真的太没道理了。   不过公社小学是他母校,白杨真心盼着它好,提议道,“魏校长,哪天有时间你去未来小学听听课吧,感受感受学校的气氛,再说这件事好吗?”   优胜劣汰,公社小学不好好抓教学,被未来小学超过是很正常的。   送走魏校长时间有点晚了,白杨匆匆往桃花村去,在村里遇到和村民聊天的唐知综,说了魏校长找他的事,让唐知综卖他个人情,“本公社的,都是为祖国培养人才,他们来听课的话你就别拒绝啊。”   唐知综笑着说好,拒绝是不会拒绝的,分享经验那是想都别想,他还指望学费发家致富呢,怎么会把经验传授给竞争对手呢。   “白杨同志,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好好接待的,同为革命效力,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白杨感激不已,真怕唐知综不答应,魏校长那边闹起来。   公路马上就完成了,家家户户出门就是敞亮的大路走,人人都清高采烈的,干活格外有劲,唐知综的意思是过几天选个时间,生产队打牙祭,算庆祝公路开通,他来问问大家伙的意见,大家能有啥意见啊,他说啥就是啥,不过打牙祭得要有肉,生产队没钱啊。   唐四斤问,“知综,要我们挨家挨户凑钱买肉吗?”   “哪能让你们花钱啊,我作为队长,吃顿饭都要你们凑钱的话就太寒碜了,我请客,保管室不是还有米吗,就用那的粮食煮,至于菜,家里有菜的出菜,买肉的钱我给。”   周围人欢呼不已,头次遇到这么大方的队长,唐四斤担心花的钱太多把唐知综吃穷,“不好吧。”   “四叔,我现在是公社干部,每个月有工资的,顶多把明年的工资掏出来请大家了,村里通公路是大事,最迟年后就通电,双喜临门,庆祝是应该的。”唐知综昂着头,豪气万丈。   白杨看得嘴角抽搐,什么明年的工资啊,冲着唐知综挣的他的伙食费,施工队的伙食费,这钱根本不算他出的好吗?   “白杨同志,到时候你也来啊,咱村通公路是大事,明年你买辆自行车,随便进村,不用担心路窄。”   白杨笑了笑,自行车他哪儿买得起,工业票都给学校买钟表和铁锅了,不过唐知综能想到他,白杨还是高兴地,不吃白不吃,他必须来。   唐知综要请客的事很快在生产队传开了,其他生产队的心里又不平衡了,别人队长请客打牙祭,他们队长天天板着脸嫌他们扫盲不够努力,真是的,还要多努力啊,晚上说梦话都在背汉字,把他们逼疯就满意了?   施工队的不在,石林不用煮大锅饭,傍晚直接来唐知综家给他们做晚饭,见唐知综拿出本菜谱,要他跟着上边的学,汉字都是石林认识的,上边写了具体的步骤还配了图片,石林看得双眼放光,“幺叔,你哪儿来的?”   还能哪儿里的,酒鬼送的呗。   本来要等到施工队埋完电桩回城的,哪晓得施工队的今天走了,酒鬼还算有人性,没有放他鸽子,除了菜谱,发电厂的设计图纸也搞来了,他看过图纸,设计很符合这个年代的需求,没有啥先进玩意。   唐知综有点后悔的是没问酒鬼要其他的,酒鬼既然拿得出设计图纸,发电所用的机械肯定有吧,机械比设计图纸更管用啊。   都怪酒鬼说他快死了,害得自己脑子没转过弯。   “你先翻翻菜谱,会的就略过,不会的就单独用本子记下来。”冲着菜谱逼真的图纸,没法留给石林保留,得烧了。   好多都是石林不会的,煲汤,煎炸,热炒,和他炒菜的习惯截然不同,他不知道,原来放盐酱油醋还有先后顺序的,他爱不释手,“幺叔,我能不能拿回家看?”   唐知综斜睨了个眼神过去,石林又打商量,“我今晚能不能睡这边啊。”   “苏姗姗同志的床单被褥换了你要睡就睡。”想到苏姗姗,唐知综就不爽,看着是个白富美,偏偏没占着富字,他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啊。   石林高兴地把菜谱揣进衣兜,“幺叔,明天我们就按着食谱的菜单来?”   唐知综没意见,只要不是个傻子,照着食谱的来做味道基本不会差太远。   3个侄子的前程基本安排好了,唐知综看着屋里写作业的钱大他们,钱大写完作业,对上唐知综打量的目光,喊了声,“爸爸?”   唐知综收回视线,长叹了口气,酒幺以为他不高兴,扯了扯钱大衣服,“爸爸不高兴。”   钱大困惑,酒幺说,“爸爸要请全生产队的人吃肉,得花很多钱。”   酒幺眼里,唐知综是被苏姗姗那件事打击到了,精神错乱才说出请全生产队的吃饭那句话的,他问唐知综,“爸爸,请客后我们家是不是就没钱了啊。”   又会穷得揭不开锅吗?   “咱家啥时候缺过钱啊。”请客的钱唐知综将来是要收回来的,而且很快。   他唐知综,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酒幺仍然担心不已,他不想过穷日子,唐知综看出他心底的想法,安慰他,“别担心,爸爸会挣很多钱,爸爸挣了钱,你们就是富二代。”   酒幺不懂富二代的意思,只问唐知综,“要等多久啊?”   他好长时间没看到唐知综半夜数钱了,唐知综也不教他们数钱了,心里慌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09章 铁锅   “慌啥,等着呗。”唐知综哪儿回答得上来具体时间,石磊和石森挣的不多,以为傍上苏姗姗就退休享福了,结果苏姗姗穷得连件衣服都买不起,他还得重新物色目标,难哟。   酒幺多机灵啊,看唐知综外强内干,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和唐知综商量,“爸爸,不请客不行吗?”   好像挣钱不是很容易的样子呢。   唐知综来气,“说出去的话咋能不作数,请客必须请,钱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爸爸有了钱,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只要不杀人吸毒,在法律约束的范围内,他基本不会反对,看着3张稚嫩漂亮的脸蛋,再想想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脸,后悔怎么不穿到酒幺他们身上,做个不努力有钱花的富二代多好,偏偏穿到一穷二白的酒鬼身上...转而想想自己要穿到3兄弟身上,细胳膊细腿不说,还得拖着个酒鬼亲爹,狐狸精亲妈,他打了个哆嗦。   好像酒鬼更好,至少能离婚,凡事有主动权。   酒幺看他嘴唇微微颤动着,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老气横秋的摇摇头,提醒钱大他们继续写作业。   琢磨着请客就请客吧,他爸精神正常就行,好不容易戒了酒,别被折磨成神经病了,那种病是很恐怖的。   父子两各怀心思,默契地没有再聊请客的话题,倒是等唐知综指导石磊做木工后,钱大问酒幺到底怎么回事,他爸素来抠门,别人借5分钱他都舍不得的人,怎么突然大方要请整个生产队的人吃饭。   不正常啊。   酒幺心里愁闷,正找不着人诉苦,就把苏姗姗的事说了,扁着小嘴,很是埋怨的语气,“我和爸爸说珊珊姨没钱他不信,跑去让珊珊姨买衣服,结果珊珊姨拿不出钱来吧。”具体的细节酒幺不清楚,隐隐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吧。   钱大跟着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爸又不是没钱,为啥老惦记着别人兜里的啊,每个月石森哥的工资,石磊哥打家具的钱就足够他们生活开销了,怎么还不知道满足呢?   他低头继续写作业,突然,他动作顿住,心口涌出个念头:他爸或许是害怕没钱的生活了,所以拼命的攒钱吧。   为啥又请客?钱大抬眸,黑漆漆的眼眸定定望着院坝外的果树,叶子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今年果子结得不多,他爸说留着自家吃,等明年果实丰硕摘些去镇上卖,他爸从没想过送给村里人吃,莫名奇妙说请客,难道有什么需要全村人帮忙挣钱的事?   能让他爸主动花钱的事自然是能挣更多的钱。   就像他送白杨柜子,没收白杨的钱,但因此揽了很多活,黄木匠说挣了不少。   他爸从来不做无用功的。   想明白了,钱大无语又有点难过,他爸凡事向钱看,无非是过惯了穷日子,不想再回到过去了吧。   “酒幺,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多挣钱孝敬爸爸,爸爸就不会打别人的主意了。”   唐知综的种种表现在钱大看来,就是穷给闹的。   酒幺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他以后要对爸爸好,给很多钱给他花,要他每天半夜数钱数到天亮。   唐知综不清楚3兄弟的想法,他在旁边看着石磊做木工,石磊手艺越来越熟练了,而且因着黄木匠受伤,好几家想找黄木匠打家具的人都来找石磊,年底清闲,结婚的人多,唐知综帮石磊接了两家,其余的通通给推了。   村里年底热闹,结婚的人扎堆,城里更甚,唐知综希望石磊多接城里的活,起点高,有利于将来的发展。   石磊没什么规划,都听唐知综的,他从早到晚,除了做家具就是看图纸,柜子是平均尺寸,衣柜是依着别人丈量的尺寸来做的,价格高,石磊做得更用心,唐知综边看他做,边和他说,“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多,累不累?”   石磊摇头,他每天动着,完全感受不到冷,更不觉得累,想到自己短短时间就挣了全家1年省吃俭用都攒不起来的钱,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感到累。   “那就好,现在打家具你忙得过来,等明年接的活多了,找两个人帮帮你,我记得你媳妇会点木工是吧?”唐知综翘着二郎腿,望着满地堆的木头,他考虑专门给石磊建个木材家具厂啥的,面积大,堆多少木头都不是问题。   石磊老实道,“是会点,幺叔的意思要她跟着我做?”   黄家的人知道后恐怕跳得更厉害,就说黄木匠受伤,外边的人找他打家具,朱亮他们来找过自己好多次,知道来硬的不行,就卖惨,求他给他们留条生路,唐知综为啥只接了两家的活,不就看在亲戚面子上没和他们抢吗?   想到唐知综的善解人意,石磊说,“我回家问问玉儿,有个人帮忙是快很多。”石林空闲时会给他打下手,单是递工具就能省不少事。   “你回家和她说说,目前这批家具我不给她工资,以后接了生意按天给她钱。”   石磊再厉害,毕竟只有一双手,想要发展壮大,得招更多人。   建厂房,过年后就建。   石磊回家把这件事和黄玉儿说,黄玉儿没啥意见,余秀菊听说有钱拿,激动得不行,窜到石磊跟前,拍着自己胸口说,“石磊,你看妈给你打下手行不,你幺叔说每天多少钱啊,实在不行我和你爸都去帮你。”   石磊的工钱都交给余秀菊了,余秀菊管家后没拿到过这么多钱,唐知综这方面真的很大方,余秀菊尝到甜头,如今听说有工钱拿,哪儿还坐得住。   石磊有点为难,“妈,幺叔要我问问玉儿,没说你行不行。”   余秀菊心思多,石磊直觉唐知综不会答应,又说,“妈,你给我打下手家里的事情谁做,总不能要爸做家务活吧。”唐知国性子急,哪儿是做家务活的料,估计要不了几天家里就乱糟糟的了。   余秀菊看向旁边编箩筐的唐知国,家务活交给他确实不放心,她心思转了转,说道,“家务活要石林干啊,他帮你幺叔干也是干,咱家他咋就不能干了?”   石磊迟疑,石林是能做,就怕石林不答应,石林帮唐知综做家务活是有钱拿的,除非余秀菊给他钱,余秀菊舍得吗?   石林没回来,余秀菊没法问他,隔天清早,余秀菊随石磊去唐知综家,问石林行不行,石林想也不想给拒绝了,他得练厨艺,哪儿有时间和精力做家务,余秀菊不乐意了,揪着他耳朵骂人,“咱家的事你就不乐意,给你幺叔干活跑很快啊。”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没享到半天福,尽便宜唐知综去了,余秀菊心里不是滋味。   石林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被扯断了,不知道余秀菊哪儿来的火气,他给唐知综干活是有钱拿的,唐知综没占他便宜,怎么到余秀菊嘴里就这么酸呢。   石林歪着脑袋,双手扒着余秀菊手臂,“妈,你讲不讲道理啊,哪有没结婚的儿子干家务活的。”做饭还好,洗衣服像什么样,黄玉儿是他嫂子呢,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啊,他不知道余秀菊哪根筋不对,推开他,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的耳朵,问石磊,“妈是不是中邪了啊。”   余秀菊心里那个气啊,儿子干家务活怎么了,村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她也是为了挣钱,外人能说啥啊,就石林少见多怪过场多。   石磊也劝余秀菊,“妈,你就别瞎闹了,你和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挣的钱不都给你了吗?”   余秀菊哼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自己留部分起来。”她问唐知综给了石磊多少钱,唐知综多人精啊,不告诉她,要她自己问石磊,余秀菊回想唐知综说话时挑眉的神情,严重怀疑石磊没有把钱全给自己。   “石磊,你幺叔给的钱你是不是自己藏了些起来。”   石磊无语,直接做自己的事去了,懒得和余秀菊说。   唐知综不在家,余秀菊仗着自己年纪大,进屋搬了凳子出来就又哭又闹的,石林烦不胜烦,“妈,你就闹吧,幺叔回来你就知道厉害了。”说着,他和石磊说,“大哥,我去猪场了。”   虽说猪场没他也忙得过来,石林隔三差五有时间就会过去,剁剁猪食啥的,难得是唐知综也在,他和李大娘站在猪圈外,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唐知综喊了声幺叔,走近看猪圈里的猪,猪长得壮实,皮毛黑溜溜的,肚皮大得快拖到地上了,身形很是笨重,除了吃就是睡,没怎么走动过。   天气冷后,唐知综担心猪冻着,在猪圈外烧了炭炉子,猪过得比人都自在。   唐知综说,“再喂几天,等施工队的拖拉机回来咱就拖到县里边。”   李大娘估算过几头猪的重量,最轻的恐怕也有300多斤,今年的猪养得不错,明年有望再抱养十几头猪回来,她说,“成吧,你回去得好好写养猪报告了,咱们生产队被评为公社先进生产队是很有希望的,你个人得往县里先进生产队队长冲啊。”   唐知综不在意,这个早和秦爱国说好了,县里先进生产队队长十拿九稳,至于报告嘛,写自然要写的,毕竟还有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呢。   唐知综不知道从哪儿找了4根红绳子,递给石林要他进猪圈套在猪的脚上,他特意挑了四头最瘦的猪,石林不明白他的意思,拿着红绳跳进猪圈,老实说,他有点害怕,害怕猪爬起来拱他,猪的力气大,拼起命来很让人胆战心惊,看他畏畏缩缩地,唐知综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担心猪冲出猪圈伤到他,躲得远远的。   李大娘好笑,“不会有事的,我拿着竹竿看着呢。”   她注意到唐知综跛脚的腿好了很多,不认真看都看不出跛的,不由得问唐知综是不是去医院看过,“我就说还是要去大医院检查,年纪轻轻的留下残疾,老了怎么办啊。”   唐知综垂眸,不在意的抖了抖腿,“没去大医院检查,是我自己走路注意,慢慢矫正过来的。”   猪圈的猪骚动起来,吓得石林大气也不敢出,先把红绳的结打好,然后套在趴着的猪腿上,拉紧红绳就往外边跳,手撑着猪圈直接跳了出来,惊魂甫定道,“恐怖,太恐怖了。”   唐知综指的四头猪不在同个猪圈,石林战战兢兢完成任务,出来后问唐知综,“为啥要缠红绳子啊。”   除了杀头猪,其他都要送到县里换钱,石林不懂唐知综的操作有啥意义,唐知综高深莫测道,“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黎翔走之前说两天回就两天回,仍然是开着那辆拖拉机,拉着满车电桩,赵明栓他们坐在电桩上,赵明栓他们回城没有待带对象,唐知综问唐彩萍打听过,说是张大勇的意思,回城开会不是啥好事,她们跟着会影响心情。   拖拉机突突突的开进村,唐知综听到声音从学校里出来,朝车上的人挥手,双眼放光道,“你们总算回来了啊,午饭时间都过了,要不要喊石林给你们煮面条啊。”   有了菜谱,石林厨艺精湛许多,就说煮面的杂酱,比以前香多了,熟油辣椒也比以前有味,酒幺早晚都嚷嚷着吃面呢。   黎翔说不用,张大勇有点欲言又止,看唐知综站在边上往上边爬,张大勇识趣的翻到后边,声音闷闷道,“唐队长,你把咱们害惨了。”   唐知综满脸迷惑的看着张大勇,“怎么了?”   黎翔继续往前开,问唐知综通向他家的公路修好没,唐知综点头,“村民们熬夜修完的,直接开到院坝里去吧,张大勇同志说的啥意思啊。”   难道家里人不答应他们和农村姑娘处对象把他们骂了?   黎翔不想多说,“没啥。”   “什么没啥啊,黎队,咱得和唐队长说,咱这次回城挨骂都是他惹的祸。”局里对各辆车的燃油是有规定的,唐知综开着拖拉机到处转,燃油比另外个开货车的施工队还多,进局里局长就指着他们鼻子骂,唾沫横飞,就差没拿口水把他们淹死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次回来,局里差点不给配车了。   张大勇提醒唐知综往后不能再乱开拖拉机了,传回市里,他们真的没好日子过。   唐知综以为是啥事,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说张大勇,“心理素质好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局长不了解金铭县地势,你要他开着拖拉机来,耗油肯定更大,理由我不是给你们想好了吗,你们咋说的?”   张大勇垂头,他们吓得心惊肉跳说不出话,还能咋说啊,最后是黎翔站出来解释的,说金铭县山路环绕,地势陡峭,开到半路无缘无故就熄火,耗油量大是没办法,厚着脸皮问局长配量货车,被局长骂得狗血淋头。   他看着黎翔后脑勺,什么时候起,黎翔说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了,气得局长摔门而出,转身就去找市长告状,据说市长把责任都归咎于副市长,如果不批丰田公社通电的文件就没这么多事,都是副市长搞的鬼。   两位市长算是彻底闹掰了。   “唐队长,以后不能开着拖拉机乱走了。”张大勇说。   唐知综咂舌,“张大勇同志,你的说法不准确,咱以前用多少油以后也得用多少油,你想啊,以前耗油大,突然省油了,局长问起来你们怎么回答啊。”   张大勇想想还真是这样,以局长多疑的性格,保不准安排人来视察,发现他们说假话就等着挨处分吧。   看张大勇明白这个道理后,唐知综要他放心,“有我在,别怕油用不完,你们回来得正好,我后天想借你们的拖拉机用用,顶多两天就还你们。”   难得唐知综开口说借,以前是想用就直接开,今天突然客气,施工队的很不适应,张大勇讪讪道,“你要用就用呗。”我们还能拦着不成?真要拦着不借,到时候油量对不上,他们还得挨骂,哎,张大勇叹气,日子水深火热不好过啊。   唐知综咧嘴笑道,“走走走,喊石林给你们煮面条,石林吵的杂酱香,你们给尝尝。”   说到吃张大勇兴趣就来了,眸色亮晶晶的像度了层光,“什么杂酱,是肉吗?”   “有肉,走吧,尝尝你们就知道了。”   唐知综喊了两声石林,只听山里传来回应,张大勇想起自己给唐彩萍买的鞋子,打开膝盖的包就要翻出来给唐知综看,唐知综懂他的意思,说道,“不用给我看,彩萍妹子肯定喜欢,你俩关系好,你送朵野花她都喜欢。”更别说是鞋子了,花钱买的,没人会嫌弃。   张大勇被夸得不好意思,拖拉机开到唐彩萍家时,他听到院坝里的说话声了,唐彩萍在喂鸡,咯咯咯地吆喝着,他脸上爬满了笑,和唐知综说,“我妈说过段时间她来村里看看彩萍同志,短时间内我抽不出时间回家,她自个坐车来。”   离开前,局长要他们抓紧时间把电桩埋好,牵线和装电表箱也得抓紧时间,最好是年前给丰田公社通电,通电后就不管了。   看得出,局长对金铭县意见很大,不想他们待在金铭县。   唐知综不知道市里形势,以为张大勇妈惦记儿媳妇要来看看,支持道,“婶子来看看是对的,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婶子来看后,年后就把结婚日期定了,早点结婚,你也能早点做爸爸,你看看我,我孩子都3个了,两个读小学了。”   在场的人里,唐知综家孩子是最多的,有两个已婚的男同志家里也就两个孩子,本想再生,家里媳妇不答应,说他们不着急,不帮忙带孩子,故而看唐知综的眼神很是羡慕。   黎翔眼神平平的直视着前方,心想唐知综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成了,张大勇老娘听说儿子有了对象,高兴得一宿没睡,天不亮就来敲门打听唐彩萍的事,看得出她很着急,约莫不用等到年后,张大勇老娘看过唐彩萍就要商量两人结婚的事了。   在唐知综努力下,整个施工队的男的就黎翔还单着,唐知综没忘记他,“黎翔同志,有机会见见我说的女同志啊,没准就看对眼了呢?”   其他人跟着起哄,“是啊黎队,你就看看吧,唐队长眼光很不错,不会害你的。”   黎翔不吭声,心想已经在害人了,他可不想往陷阱里掉,无论说什么,唐知综介绍的对象他是坚决不要的,害怕将来期待幻灭。   唐知综就是个骗子,帮人家骗婚的那种。   他坚决不上当。   “我的事就不牢唐队长操心了...”   唐知综歪头,“我已经操心了啊,甭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和人家姑娘说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去见见啊,要不然人家以为我是骗子呢。”   ‘你可不就是骗子吗?’黎翔很想说。   苏姗姗坐在边上,双手稳着脚边胀鼓鼓的包,从头到尾不说话,张大勇注意到她,又和唐知综说,“唐队长,黎队的事情你在安排了,啥时候安排安排咱珊珊妹子啊。”私底下,施工队的人都喊苏姗姗妹子,真心把她当做妹妹宠着的,就说上回杜花儿怂恿老人朝苏姗姗身上泼脏水,张大勇反应快的跑过去自己受着了,弄得他臭烘烘的,苏姗姗没半点事。   唐知综目光微滞,扫过苏姗姗低垂的眼睑,大声道,“是该给苏姗姗同志找个对象,等黎翔同志的事情敲定,我就帮忙问问,苏姗姗同志,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苏姗姗像受惊的兔子,惊恐地抬头,迎上众人笑意绵绵的眼神,脸倏地红了,“不用,我年纪还小,不着急。”   “说说嘛,唐队长认识的人多,他介绍的人可靠,你天天跟着我们,哪儿有时间和其他人相处,有人帮你把把关是好的。”张大勇帮腔。   黎翔斜着眼,余光打量着表情不自然的唐知综,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忍俊不禁,“你就和唐队长说说吧,没准你的缘分就在这边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唐知综精神饱满道,“对对对,黎翔同志说得对,苏姗姗同志,你和我说说,我保证找个和你心意的。”尽管苏姗姗和自己是不可能的,总归是施工队的人才,得想办法留下来,必须留下来。   唐知综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卢力,卢力年轻,做事有干劲,负责,和苏姗姗登对得很。   见他语气笃笃,黎翔皱了下眉,此刻看唐知综恨不得把苏姗姗嫁出去的表情,仿佛刚刚神色复杂僵硬的唐知综是他的错觉,黎翔踩住刹车,打断唐知综的话,“到了。”   唐知综满心要给苏姗姗找个对象,急急跳下拖拉机,追着苏姗姗问,“苏姗姗同志,你喜欢什么样的和我说说,我要遇到合适的就介绍你们认识。”   苏姗姗的包被张大勇拿下了车,她扒着拖垃圾小心翼翼往下爬,她从没想过结婚的事,但看唐知综热情洋溢,不好不说话,想了想,说道,“为人没有不良嗜好,要和我步调一致,其他就没啥了。”   妈的,唐知综觉得太笼统了吧,和黎翔那句‘合得来’有啥区别,没啥区别嘛,真的,要不是为了挽留人才,真想把黎翔和苏姗姗凑对算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深厚感人的革命友谊啊,哪儿用得着别人插手的份。   他沉吟片刻,叫住苏姗姗说,“我觉得作为你的对象,首先要有气魄,能担得起家庭责任,得护短,无论对错,万事得护着你,还要会做家务,帮你分担家里的事情......”   苏姗姗定住,细细品味着唐知综说的话,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连带着眼神都虚无缥缈的闪烁着。   看在唐知综眼里,以为自己料中了苏姗姗对伴侣的期许,暗自欢喜,凭良心讲,卢力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唐知综不急着介绍两人认识,他对苏姗姗也算有点了解,慢热认生,贸然介绍个陌生人给她,肯定熟络不起来,还是搞定黎翔再说。   黎翔若在丰田公社找了对象,心理层面上苏姗姗会跟着接受丰田公社的人,再介绍她和卢力认识,因为认生而产生的排斥会减少很多。   接下来,他该和卢力说说,没事经常来家里找他讨论学校里的事里,在苏姗姗面前混个脸熟再说。   石林去山里捡柴了,下山时听到拖拉机声就知道施工队的回来了,昨天炒了很多杂酱,给他们煮面条正好。   就是唐知综家是陶瓷锅,一次煮不了多少面,唐知综也不和黎翔他们客气,问他们有没有办法弄口铁锅,天冷了,在学校吃饭冷飕飕的,不如在家关着门吃暖和。   张大勇实话实说,“铁锅得拿工业票。”   年底了,周围亲戚朋友结婚的多,工业票都攒着买家具呢,说到家具,张大勇想起石磊就是打家具的,他问唐知综石磊会哪些家具,他两个表弟都在月底结婚,想购置些家具。   唐知综挑挑眉,“家具是没问题,你给我弄口铁锅,要啥家具都有。”   张大勇为难了,铁锅比家具值钱多了,他不是吃亏了吗,黎翔在旁边推他,“你家四弟不是在钢铁厂吗,找他弄口铁锅哪儿难?”   “他是没问题。”他弟媳妇不好说话啊。   然而黎翔开了口,张大勇不好不答应,这么多年,黎翔没托他办过啥事,难得他赞成弄口铁锅,弄就弄吧,不过,“我们不回市里,咋和他说啊。”   “我去啊,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找他。”明天早上就去,唐知综算算时间,速度快的话,明天就能把铁锅拿回来,后天出门挣钱,刚合适,唐知综自告奋勇,“公社通电,照理说我该拜访拜访市里领导,感谢他们对丰田公社的贡献......”   张大勇打住他,由衷的告诫,“千万别去。”   去了就准备挨骂吧。   唐知综不解,“为什么?”   张大勇咽了咽口水,“去了也见不到人啊。”年底了,市里领导忙着开会,哪有时间接见公社干部,金铭县县委书记去都没用。   “好吧。”唐知综满不在乎,“你不是要家具吗,去百货商场买多贵,我喊石磊给你做,依着房间墙壁尺寸来,保管你满意,你写封信,我去市里找你亲戚,量他房间尺寸没问题吧?”   张大勇眼神迷糊,怎么感觉唐知综没安好心呢,啥非得往市里跑啊。   他迟疑道,“年底结婚,打家具来得及不?”   “是来不及。”唐知综接过话,铁锅已经有了,张大勇自己不要家具他也不必勉强,问其他人家里有没有亲戚需要的,免费送张大勇家具不要,给其他人就是要收钱的了。   黎翔瞥了眼提着包进房间的苏姗姗,回道,“我有个朋友家需要,我把地址给你,你明天去她家量量尺寸。”   唐知综嘿嘿笑了,“还是黎翔同志痛快,成,明天我就去,价格的事我也不先和你们说,等家具装好,你们看着满意后再说钱的事。”   黎翔照顾唐知综生意,其他人跟风,送亲戚家具太隆重,直接要唐知综去他们家看看,添两个衣柜书桌啥的,他们不差钱,要唐知综自己看着弄。   剩下张大勇,他后知后觉想起唐知综说‘弄口铁锅啥家具都有’的话,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待其他人找本子写地址和给家里人写信,他凑到唐知综跟前,小心翼翼地询问,“唐队长,你说我给你弄口铁锅要啥家具都有,是不是不收我钱啊。”   “张大勇同志,刚刚我问你,你好像不乐意,你也看到了,黎翔同志他们先和我说的,等打完他们的家具,你表弟恐怕孩子都有了。”   张大勇:“......”后悔啊。   唐知综拍拍他的肩,“不过你放心,等你和彩萍妹子结婚,我会送份大礼给你的,你去给你四弟写信,语气迫切点,我明天就把锅带回来。”   张大勇傻乎乎的就进屋了,依着他弟媳妇的性格,铁锅的事有点难办,本来是想写信要他四弟想想办法,没有办法就算了。   轮到他写信时,石林端着面碗来了,香喷喷的味道,闻得人直流口水,张大勇挪开本子和笔要先吃面,奈何唐知综把面碗递给了其他人,解释道,“家里没铁锅,最多能煮4个成人的量,端着碗的就先吃,其他人等等啊。”   热腾腾的面飘着肉沫和葱花,汤汁看着油亮,辣椒的香味刺激着鼻子,张大勇咽了咽口水,和旁边人商量,“能不能我先吃啊。”   刚说完,对方狼吞虎咽的吸了口,“太好吃了。”   唐知综微笑,“搅拌几下更好吃哦。”   张大勇再次咽了咽口水,把嘴巴凑过去,“要不要给我尝口啊。”   “张大勇同志,你再等等啊,也是家里锅小没办法,要是有口铁锅就好办多了。”唐知综状似惋惜的说道。   张大勇重新拿起笔,无论怎样,必须要让四弟给唐知综弄口铁锅,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太他妈难受了,他快抑制不住嘴里的口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10章 虐待   张大勇写完信,石林又端着四斗碗面来,他搓着手,暗想这下有他的份儿了吧,收起本子和笔,双手迫不及待的伸出去,盛着满满面的斗碗从他眼皮下划过,硬是落到了黎翔跟前。   张大勇:“......”好吧,黎翔是队长,他继续等。   他是最后个吃的,期间咽口水好几次差点被呛到。   好在,总算,如愿地吃上了。   面比供销社卖的要宽,汤里淌着油,又麻又辣,越吃越停不下来,前边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吃完了问唐知综还有没有,好吃,太好吃了。   个个像牢房里放出来几个月没沾过油腥似的,唐知综边唾弃边窃喜,留住男人就得先留住他的胃,他算做到了,和他们说,“面是石林现做的,没了,杂酱也不够,想吃明天又做,今天就不吃了。”   真照他们的吃法,给的伙食费不够他们自个吃的,唐知综弯腰,伸手拿他们写的信和地址,轮到黎翔时,黎翔把写字的那面叠起来递给他,要他去市里了再看,唐知综垂眸,望着手里四四方方的信纸,心想又不是演电视剧,生死关头打开锦囊保命的那种,有啥好神秘的。   但看黎翔压着他的手,眼神极为犀利,仿佛他稍微动动,眼神立刻化作刀剑像自己刺来似的。   好吧,唐知综直接揣进衣兜,嘀咕,“不看就不看,字写得丑破坏我心情。”   等石林收拾碗筷,他帮着叠碗,黎翔他们吃撑了,唐知综手上沾了油,要他们休息会,自己跟着石林出去洗手,双脚刚跨出门槛,嘿嘿笑了两声,嗖的就窜回了自己房间。   施工队的人:“......”   黎翔隐隐猜到唐知综干啥去了,面上波澜不惊,旁边的张大勇不懂,他问,“唐队长咋了啊?”   笑声特恐怖了吧。   “以为捡到宝了吧。”想到唐知综得瑟又惊慌的背影,黎翔哭笑不得,真不知世上咋会有这样厚颜无耻蛮不讲理的人,任何话到他耳朵里通通没用,他只按着自己的思路走,油盐不进,黎翔问张大勇,“铁锅能不能弄到?”   张大勇还在回味面香,抚摸着挺起的肚子说,“应该没问题吧,就是我弟媳那不好交代。”而且传到他父母耳朵里,恐怕会以为他事多,他往黎翔身边凑了凑,声音小了很多,“黎队,你也赞成送口锅给唐队长?”   不是他抠门,在他看来,唐知综不缺铁锅,犯不着花冤枉钱。   忘记了,唐知综不花钱,花钱的是他。   妈的,怎么就答应了呢,完了完了,回家铁定要挨骂了,不由得和黎翔商量,“你说我要不要问唐队长拿钱啊。”他弟在钢铁厂上班,工业票能省,钱的话有点困难吧。   黎翔沉吟,“你觉得唐队长有钱吗?”   有也不会拿不出来的,要不然唐知综不会开这个口,看张大勇苦着脸,黎翔心头过意不去,“到时候问你弟铁锅多少钱,咱两对半分吧。”   “那多不好意思。”张大勇哪儿好让黎翔出钱,摇头说不用,挨骂就挨骂吧,他爸妈骂得再狠能狠过局长?   黎翔语重心长,“你要攒着钱结婚用,我出一半就一半吧。”总好过全部出,不是他小心眼,以唐知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张大勇不答应,唐知综铁定想办法来磨自己,与其祸害自己,不如祸害别人。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怜了张大勇就这么上了他的套。   而房间里,唐知综展开黎翔的信,除了地址就几行字,唐知综鄙夷,以为有啥惊天动地的秘密,其实也没啥嘛,亏得自己佯装镇定心花怒放跳出堂屋,白高兴一场。   黎翔的家具是送给同学的,要唐知综丈量好房间尺寸,将屋里的摆设全部换新的,手笔之大,唐知综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暗恋人家,趁机想向人家表白,又怕黎翔承认了,那他这段时间岂不白忙了?   他决定甭管是不是黎翔暗恋的对象,坚决要掐断她们有可能萌芽的感情。   黎翔的对象,只可能是自己给他介绍的。   抱着说黎翔坏话的心思,清晨天刚亮唐知综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进城了,路上遇到去公社赶集的村民,很是热情的停下车载他们,弄得村民们感动不已,其中,苏卫军也在队伍里,他坐在正中,坐下后就抬手压着自己衣服,脊背端直,露水滴在他发梢,难得有点人样了。   有人问他和杜花儿关系怎么样了。   杜家貌似不反对他两结婚了,苏卫军如今自己单过,找个媳妇也好,两个人好好干,挺过这几年就好了。   村民们也是看出唐知综不和苏卫军计较才敢说这些,在他们眼里,杜花儿哪儿配得上唐知综,稍微踏实点的男人不敢娶她,跟着苏卫军老老实实过日子总好过现在吃娘家的住娘家的。   村里人普遍如此,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杀人犯法人神共愤的事,多是劝和不劝分,唐知综看开了,苏卫军就好好和杜花儿过日子吧。   苏卫军端着脸不说话,态度高傲得很。   唐知综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苏卫军春风得意的嘴脸,到公社后,他停下车,其他人纷纷跳车和唐知综说话,苏卫军坐着没动,唐知综无意回眸,看车里有人,脑袋点了点下边,“还不下车干啥呢。”   苏卫军气定神闲纹丝不动,“我要去县里。”   “关老子屁事,下车给老子滚。”妈的,坐他的车还坐上瘾了,唐知综竖眉,“赶紧给老子下车。”   苏卫军气得跺脚,唐知综又说,“跺啥跺,耽误老子时间是不是。”   最后,苏卫军几乎是被唐知综凌迟的双眼激下车的,还没站稳呢,唐知综就气色红润的开着拖拉机扬长而去,轮子带起地上的灰,扑了苏卫军满脸,气得苏卫军破口大骂,心情美上天的唐知综哪儿听得到别人的骂声,满脑子算计的是这次能挣多少钱。   市里人眼光高,普通家具入不了他们的眼,唐知综想过了,量好尺寸,要石磊照着尺寸给他们做满面墙的家具,用螺丝钉钉在墙上,看着气派,装的东西也多,尤其是黎翔说的那户人家,争取做两面墙的家具,反正黎翔有钱,用不着给他节约。   拖拉机开到金铭县引来很多人围观,唐知综穿着苏姗姗给他捎的军大衣,风姿飒飒,借着露水把自己的头发往后顺得乌黑油亮,露出好看的额头,整个人像从省城来的知青,容貌俊朗,气质温润,看得街边的女同志心噗通噗通直跳。   唐知综很享受别人惊羡崇拜的目光,拖拉机进城后,他有意放慢了速度,待驶出县城,又身心愉悦的把速度拉起来。   不得不说,别看金铭县没钱,县里到市里的公路修得那叫宽敞平坦,唐知综都不怕找不到路,顺着康庄大道直行,路的尽头就是市了。   市里喧哗得多,街道两旁多是几层楼的建筑,人们骑着自行车匆匆经过,红色的横幅满大街都是,进城后,拖拉机独有的声音并没为唐知综吸引来多少目光,可见市里的人就是有见识得多,不像他金铭县把拖拉机稀罕成了宝贝。   路的指示牌稀稀松松的,唐知综不识路,索性直接问了钢铁厂的位置,钢铁厂在郊外,唐知综问路问去的,守门的两个身形高大的年轻小伙子,虎背熊腰的,比古代宅门前的两座狮子还要吓人,唐知综停好拖拉机,笑眯眯的和他们说找张小勇。   贼眉鼠眼的,两个小伙子心下诽谤,权当他是张家打秋风的亲戚,不耐烦地进去给他喊人了。   张大勇的四弟叫张小勇,据说是张大勇给起的名字,个子比张大勇要高,皮肤稍白,穿着厂里的工装,眼神疑惑地打量着他。   唐知综礼貌的和他寒暄,“我是丰田公社的,这不年底了吗,天寒地冻的,张大勇同志他们风餐露宿的,身体受不了,说弄口铁锅吃顿热和饭菜...”说着,唐知综把信递给张小勇,信他提前看过的,没啥问题。   张小勇疑惑不解的接过信,看了几行,又眉头紧锁的看着唐知综,狐疑道,“你是唐队长?”   唐知综高兴地点头,“是啊是啊。”张大勇信上并没提到他,为何张小勇看着信就猜到自己的身份?难道张大勇在家里人面前提到过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唐知综缓缓直起背,清澈的眼珠闪着锃亮的光,激动地握住张小勇的手道,“张小勇同志,天气寒冷,张大勇同志他们能不能吃口热饭就看你的了,咱生产队穷,攒两年也攒不到一口锅,也是没办法了啊。”   他的说法和张大勇信上说法差不多,张小勇不疑有他,只是年底钢铁厂管得严,弄铁锅不容易,想了想,张小勇邀请唐知综去家里坐,中午下班再给他答复。   唐知综摇头,说还要事情办没时间,委实没料到张小勇脑袋瓜比张大勇聪明得多,懂得打官腔安抚他,等他下班?保不齐会和全家人商量,人越多意见越多,唐知综哪会给时间要他们商量,拍拍张小勇的肩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来市里是办事的,完了得赶着回去,你看看约个时间,中午,中午我来锅怎么样?”   上班人太多,目标太大会引起注意,唐知综体谅他的难处,小声道,“你看我是直接来还是在哪儿等你,张大勇同志知道你也为难,逼不得已不会向你开口,你想想,这么多年兄弟,他啥时候向你开过口啊,金铭县贫穷,条件艰苦你也该听说过,不弄口铁锅,他们顿顿吃冷饭冷菜,长期以往生病咋办,张大勇同志风里来雨里去已够不容易的了,再出点事...”说到这,唐知综掖了掖眼角,楚楚可怜的语气道,“我都不忍心啊。”   几句话勾起了张小勇不少回忆,张大勇常年不在家,工资补贴啥的用不完,都是他们帮着用的,张大勇从没抱怨过半句,每次回家就给儿子女儿们买东西,比较而言,自己确实没为张大勇做过啥,他不由得动容,说道,“你在前边公园等我吧,我们十二点下班,下班后我来找你。”   唐知综撩起袖子,露出手腕的表看了看,还有两个多小时,去其他家量了尺寸估计差不多。   “张小勇同志,你们兄弟真团结,要人羡慕啊,难怪张大勇同志经常提到你们,像你们这么大的年纪,很少有纯粹真挚的兄弟情了,像我们几兄弟,各自成家心思就远了,我要有个像你这样的弟弟多好啊。”唐知综假装感慨了句,弄得张小勇不好意思,他们兄弟并没表面和睦,认真想想,多是他媳妇从中搞鬼,他媳妇嫌家里面积小,多次怂恿张大勇问局里分配宿舍,张大勇不肯,两人僵持着呢。   其实想想,他大哥又做错了什么呢?   小时候大院里的人打他,总是他大哥冲在前边保护他们。   他叹了口气,问张大勇在丰田公社过得好不好。   唐知综嘟嘴,“丰田公社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能过得好嘛,经常不吃早饭就得上工,有两次张大勇同志饿得头晕,差点被电桩砸到,我要他买两个馒头兜着,张大勇同志舍不得,说家里有侄子侄女,省着钱给他们花,哎......”   张小勇听得愈发难过,兄弟两不怎么聊心,从没听张大勇叫过苦,啥时候回到家里都笑眯眯的,想想也是,金铭县是整个市最穷最落后的,丰田公社又是金铭县最穷的,张大勇去了那怎么会过得好,他低头望着自己脚上刚买的鞋,突然道,“唐队长,你等等我,给我大哥捎点东西。”   说着,他蹭蹭的转身离开,没多久又咚咚的跑来,递给唐知综个纸包装的盒子,“里边是别人送的腊肉,给我大哥带去吧,再者...”他从衣兜里掏出20多块钱,要唐知综买点好吃的给张大勇补身体,提醒唐知综别把钱给张大勇,害怕张大勇节约舍不得吃,直接买肉煮好端给张大勇。   唐知综又狠狠夸了张小勇几句,满心欢喜的拿着钱走了。   他的表情落在守门的小伙子眼里,更像远方亲戚打秋风得逞的嘴脸,两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看都不想看他。   唐知综不管别人怎么看,钱到他手里就是张大勇的伙食费,伙食费得他安排,所以钱就是他的。   等到了其他几户人家,唐知综根据他们信里的内容好好刷了波存在感,等到中午,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公园等张小勇,锃亮的铁锅,看尺寸就是乡下土灶的尺寸,唐知综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没扑过去亲两口了,换他有个这样的弟弟,哪儿还东奔西跑挖电桩牵线啊,隔三差五弄块铁锅去卖就肥得流油了好吗?   张大勇回家说了自己对象是唐队长介绍的,张小勇再次邀请唐知综去家里吃午饭,唐知综仍然没答应,拿了好处还不跑,等张小勇媳妇知道就没他的份儿了。   他和张小勇说等将来,将来有机会定去张家看看。   接着,他继续去其他家量尺寸,市里房子有点不好,面积太小了,全家老小挤在里边,想想就压抑,尤其有两家,别说摆放衣柜书桌,就连吃饭的桌子都没地安置,唐知综考察后不建议他们打家具,浪费钱。   尽管浪费在他手里,唐知综也不建议。   最后是黎翔同学家,位置不太好找,他围着街饶了好几圈才找到了,看外墙似乎建成没两年,两层楼的小洋房,最外是镂空雕花围墙,围墙里边栽种了花草树木,守门的门卫很高大威猛,不亚于钢铁厂的门卫,看唐知综的眼神很是警惕和戒备,活像看到贼时的反应。   唐知综直接把拖拉机开到门口,歪着身子说,“我是电力局施工队黎翔叫来的,给樊文忠家打家具的,请问樊文忠家是哪栋啊?”   门卫面部表情,唐知综回眸,提醒他看车里的铁锅,“同志,家里还等着我拿铁锅回去,你要不让我进,把樊文忠喊出来也行。”   门卫无动于衷,唐知综等了会儿,突然指了指自己耳朵,问门卫,“你是不是听不见?”   那真够厉害的,聋子还能在这样的地方找到工作。   门卫:“......”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   幸好不是哑巴,唐知综暗暗想。   等等,要证件?要啥证件啊,量个尺寸而已,又不是办啥大事,哪儿用得着证件,他拍拍衣兜,面不改色道,“没有。”   “那不能进。”   “啥?”唐知综竖起耳朵,门卫严肃地重复了遍,唐知综瞠目,“你不是聋子啊。”   门卫:“......”眼前的人怕不是傻子哟。   唐知综进不去,让门卫进去帮他喊人,樊家的人看到黎翔的信总会请自己进去吧。   结果门卫不肯帮忙跑腿,信誓旦旦的说樊家没人,完全不给人商量的余地,唐知综来气了,区区个门卫咋能狗眼看不起人呢,他站起身体,双手叉腰的质问门卫,“你去都没去咋知道没人。”   “没人就没人。”门卫看唐知综就不像好人,懒得搭理他,回到自己位置站好,抬头,挺胸,目光直视着前方...   唐知综:“......”   妈的,他去了好多家,就没遇到这么神气的,他跟着昂头,挺胸,双手叉腰,扯着嗓门喊,“樊文忠,樊文忠呐......”他身板弱,体力比不上村里人,声音却是不差的,门卫也不想想,他没两把刷子敢直接把拖拉机停到门口?   他接着喊,“樊文忠,樊文忠,有人找,樊文忠在不在,不在的话家里来个人哟...”   声音抑扬顿挫,像唱山歌似的,门卫欲哭无泪,心想哪儿来的人哪。   里边的住户慢慢探出脑袋张望,唐知综继续用他那媲美夜莺的歌喉呐喊,“樊文忠在不在哟,不在家里来个人哟。”   门卫:“......”   断断续续的有老太太老太爷出来,俱好奇的盯着眼前的汉子,唐知综坦然得任他们打量,问有没有樊家的,他受人之托来办事的。   他说完,老太太们的表情更怪异了,倒是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爷指着左边那栋小洋房说,“那就是樊家的房子,小伙子,你找樊家有啥事啊。”   实在是多年没听到人喊樊文忠的名字了,老太爷觉得新奇,招呼他进去,门卫略有为难,老太爷直接道,“小伙子来办正事的,你拦着干啥啊,快把栏杆推开,要小伙子的拖拉机进来。”   经他提醒,其他老太太们纷纷表示赞成,围着唐知综的拖拉机,问唐知综来樊文忠有啥事。   “没事,找他聊点事。”不能把黎翔和樊文忠外甥女的关系说了,要不然家里长辈撮合他们成双成对怎么办。   这语调,听得好几位老太太捂嘴笑,夸唐知综说话实诚,不像其他拍马屁的,拍得樊文忠自个都不知道姓啥了。   樊文忠媳妇在家,正和人摸牌,没反应过来她丈夫就是樊文忠,邻里称呼亲切,多是老樊老樊的喊,猛地听到喊樊文忠,根本回不过神,听到外边闹哄哄的,只当来了大人物,刚好她胡了牌,寻思着打开门看看,没到门边,就听到敲门声,有人在敲自己的门。   她疑惑地拉开,门口站着许多老太爷老太太,都是长辈,她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   “别管我们了,这位同志是来找你们的,扯着嗓门喊了半天,你在家咋也不应个声啊。”老太太语气颇为轻视,待看到客厅坐着其他人,神色就更为鄙视了。   樊文忠媳妇懵了,看着眼前陌生的汉子,从来没见过啊。   唐知综轻咳了咳,主动道,“你有个外甥女是不是?”   樊文忠媳妇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是又怎样。”那就是个扫把星。   “快过年了,她想打套家具,要我来量量尺寸,我进屋和你说得了。”在唐知综的字典里,不会给机会要人拒绝他,类似‘我可不可以进屋说’‘我能不能进屋’主动权丢给别人的话他坚决不会说,尤其他注意到樊文忠媳妇穿着时髦,烫了卷发,化了眉毛和眼线,看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更不会要她把自己拦在门外了。   因此,他直接抬脚进了客厅。   比起前几家,樊家条件是最好的,客厅宽敞,摆放沙发茶几后连麻将桌都摆得下,且还有露天阳台,简直就是他心仪想要的房子啊。   樊文忠媳妇看他眯着眼睛到处看,脸青成了菜色,而其他老太太好像格外喜欢看她生气愤怒的样子,纷纷跟着进了客厅,打牌的其余3人有点心虚,规规矩矩收了麻将,大气也不敢出。   樊文忠媳妇给她们使眼色,3人偷偷退出房间,赶紧去找樊文忠了。   妈呀,感觉冯灿英说对了,那个扫把星真的在外边找了个野男人,野男人都找上门了。   不得了啊,看着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做的事却劲爆,樊文忠老脸估计都要被丢完了。   唐知综是做建筑设计的,免不了用专业的眼光逡巡了圈,设计算不错,没有任何空间的浪费,而且采光好,即使阴天屋里也不黑,很难得了。   有许多长辈在,樊文忠媳妇不好甩脸色,问唐知综是谁,来干什么的。   气势汹汹的,颇有吓唬人的意思。   唐知综找板凳坐,自来熟的性格令人崩溃,他却没啥感觉地说道,“我是你外甥女同学喊来的,你外甥女和人家打赌......”   他话没说完,就看对方竖眉怒道,“打赌?小小年纪不学好,敢和人家打赌,赌输了你们找她去,我辛辛苦苦供她吃供她穿,她还要我咋样啊。”说着说着,她揉着眼睛苦哭起来,“叔叔婶子你们评评理,我家老樊把她当亲闺女,有啥都紧着她,她呢,不感恩就算了,还不学好,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多少人想揪老樊的辫子啊,我每日胆战心惊的生怕做错事给老樊招黑,她呢,她做过啥了?”   冯灿英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哭得就不凶,就猛掉眼泪,好像眼泪不值钱似的。   有老太□□慰她,“算了算了,你把她养大已算对她父母有个交代了,她自个作风不好,怪不得你们。”   语落,就有老太太不满地哼了哼。   声音不大,唐知综听到了。   他不愿掺和樊家的家事,但不能让她们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沉声解释,“婶子你误会了,你外甥女打赌打赢了,她同学要送她一套家具,找到我,要我来量尺寸的。”   对方姑娘品行咋样他做评价,但话不听完就张嘴指责人不太好吧,唐知综幽幽瞅了眼哭诉委屈的妇女,觉得自己真是白担心了,冲着有这头饿狼,黎翔咋可能和人家姑娘结婚嘛,眼前这位看着就是尖酸刻薄的赌鬼,沾上这种亲戚能把你的血吸光。   黎翔多聪明的人,如何会选这样的亲家。   想多了想多。   “婶子,请问你外甥女房间是哪间,她同学说了,除了衣服书籍啥的,家具通通换。”   冯灿英:“......”   黎翔,铁定是那个龟儿子搞的鬼。   “是不是黎翔要你来的?”冯灿英语气很不好。   唐知综惊讶,“你认识黎翔同志啊,那就好办了。”亏得他担心说出黎翔的名字遭对方记下打听呢,看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摆明了和黎翔有仇。   他更加放心了。   “黎翔同志愿赌服输,婶子,你甭和他客气,等我看看,门窗能换的也给换了。”有钱不挣白不挣,要是有可能,恨不得连地板都重新贴过。   冯灿英:“......”   在场的人有认识黎翔的,问唐知综是不是电力局施工队的小黎,没搬过来前经常遇到他在樊家进出。   唐知综点头,和老太太们说话,声音必须得洪亮,要不然怕她们耳背听不清自己还得重复,他说,“是啊,就是黎翔同志,他是个好同志啊,年轻有为,不骄不躁很有干劲,是国家社会主义建设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老太太们听得清清楚楚,面上露出轻松愉悦之色,太喜欢眼前的年轻人了,好久没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了,不由得挨着唐知综坐下,问起黎翔近日的情况。   个个把她家当成自己家似的,冯灿英连笑都很勉强了,指着左右边屋子,要唐知综赶紧进房间看。   唐知综站起身,冲意犹未尽的老太太道,“我量量尺寸啊,时间不早了,家里有孩子等着我回去呢。”   他怕再应付下去,自己喉咙直接废了。   冯灿英指的是最边上的屋子,木门上贴着颜色泛黄的报纸,门锁有些坏了,门裂开了缝,轻轻推就开了。   然后,唐知综定住了。   姑娘家的卧室,唐知综以为是整洁漂亮的,鲜嫩的粉红被褥,样式可爱的台灯,书记罗列整齐的书架,以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而眼前的卧室,明显和他预料的有出入。   看他站着不动,冯灿英斜嘴,“速度快点,量好了赶紧走。”   脸上不再有敷衍的客气和礼貌,而是真正的趾高气扬。   唐知综难以置信的回头,指着黑漆漆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屋子问,“黎翔同学住这种房间?”   连杂物间都不如吧。   冯灿英冷哼,“她自己要住我们有什么办法,和她说了家里有房间,她偏偏要住这间,不知道的以为我和老樊虐待她呢。”   “可不就是虐待吗?”唐知综拿眼睛丈量了下房间尺寸,别说把地板换了,就是把墙换了都摆不了几样家具,房间太小了,单人床就占了差不多两面墙的位置,然后是破旧的木箱子,箱子周围摆满了书籍和衣服,乱糟糟的,不知道的以为收破烂的呢。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卖不了几样家具,挣不到啥钱。   “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咋能住这种屋子呢,咱生产队的猪住的地儿都比这宽敞。”   这比喻有趣,老太太老太爷们笑出了声,附和,“可不就是这样吗?”   冯灿英听不下去,为自己叫屈,“哎哟妈呀,你们可误会我和老樊了啊,搬过来时她自己选的屋子,我和老樊还劝过她,她自己坚持,我们有啥办法啊,她性格随她爸,谁劝都没用,你们知道的啊。”   唐知综摇了摇破旧的木门,眼神愈发深沉。   不行,他还指望在黎翔手里挣笔大的,咋能卖张床,卖个小衣柜就了事,他使劲摇木门,门发出沉闷腐朽的吱呀吱呀声,冯灿英急忙跳开,“你干啥呢?”   “你们听听,这门都快坏掉了,砸着人怎么办,婶子,你别怪我多话,再不喜欢你外甥女,也不该要她住这种屋子啊,劝她不听你就不能等她走后把她的东西挪到宽敞的房间啊,再买把锁把这间屋子锁了,她能不老老实实换屋子?”唐知综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看出这家外甥女过得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虐待就是虐待,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   冯灿英脸上青白交加,偏偏有人附和,“是啊,小苏不懂事你和老樊还不懂事?换你闺女要住这件屋你会由着她?”   追根究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会心疼。   唐知综看向说话的人,是在门口放他进来的老太爷,他从善如流道,“对啊。”   冯灿英假哭的泪痕已经干了,眼底尽是恶毒,恶狠狠地瞪着唐知综,恨不得将他瞪出个窟窿来。   唐知综委屈的摊手,“婶子,你瞪我干啥啊,事情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赶紧找机会补救啊。”   补救?在场的人懵了,怎么补救?小苏都不在家呢。   看冯灿英继续瞪着自己,唐知综侧身,悠悠提意见,“找间明亮的房间,把东西搬过去,再找新锁把门锁了啊。”   冯灿英:“......”   老太爷哈哈大笑,指着唐知综,“是,是该这么做,小冯啊,人家伙子都懂的道理你咋还不懂了呢,你要没力气我们大家伙帮你啊,小苏东西不多,几下就搬完了,二楼有房间吧,搬去二楼就很好啊。”   唐知综眼神发亮,敲响指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合力帮忙,等小苏要是回来埋怨你们,咱们所有人都为你作证。”   冯灿英脸上的表情已经找不到词形容了。   不等她点头,唐知综咚咚咚踩上楼梯,气得冯灿英惊声尖叫,吓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婶子,小苏住哪间屋子,我把里边的家具挪出来,黎翔同志说好全部换新的,门窗地板通通都给换掉。”   冯灿英:“......”   他妈的,黎翔哪儿找来的地痞无赖,要气死她是不是啊,她疯狂的抓了把自己打理时髦的卷发,想到楼上除了她和儿子女儿的卧室就剩下间书房,顿时尖着嗓门骂道,“不许动书房的东西......”   然而晚了,只听楼上传来霹雳哐啷的声音,以及不要脸的喊声,“婶子,我腾书房了哦,书都给你丢地上,你自己上来整理啊。”   冯灿英:“......”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字数没多少了。   下本想开《反派死于话多》,仍然是男主文。   男主胆小懦弱,遭吓死后穿到尖酸刻薄嘴炮的反派身上,   谨记反派死于话多的教训,坚决不说话,打死不说话。   于是,文武百官发现,言官出身的大人成了哑巴。   哇哦!   喜欢可以先收藏哦。 第111章 卖猪   樊家书房宽敞,墙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匾额,唐知综够不着,索性从够得着的地儿收拾,书啊笔啊通通朝外边扔,左右主人家不喜欢黎翔,得让双方彼此更加厌恶才行,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他动作麻溜,眨眼的功夫就把桌面的收拾完了,紧接着是书架的瓶瓶罐罐,扔不坏的直接扔,易碎的裹着桌布扔。   冯灿英暴跳如雷的上楼,差点没被气晕。   老太太们瞧见了,掩嘴偷笑,总算有个蛮不讲理的人能治治眼前的泼妇了,不由得拍手叫好。   唐知综轻轻搁下墨水瓶,见老人们站在那看热闹,不由得招手,“老奶奶,劳烦你们搭把手啊,书房富丽堂皇的,靠我得忙活好一会,回家晚了我家娃得饿肚子呢。”   唐知综嬉皮笑脸的,不顾冯灿英铁青的脸色,进去扛着把椅子扔出来,不忘把事情往黎翔身上推,“婶子,东西我不敢给你弄坏,真要弄坏了你找黎翔赔,我就是个打家具的,挣点辛苦费而已,要不是赶着回家,我一定慢慢地给你收拾的。”   好话他都说了,冯灿英能说啥,眼看唐知综进去饱了个花瓶,吓得她头皮发麻,连声惊呼,“你轻点,轻点,别摔着了。”摔坏了多少钱都赔不起的。   双眼死死地盯住唐知综,胆战心惊的神色让唐知综误以为花瓶里藏了钱,搁下时特意伸手进去摸了摸。   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啊。   不就是个感觉有点历史的花瓶,真的假的都不知道,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他手伸进花瓶的动作太过张扬,在场的老太爷哪个没有瞒着老伴藏过钱啊,太懂他的意思啊,忍俊不禁地侧目,看冯灿英气得嘴唇都变了色,纷纷过去帮唐知综的忙,不过性格使然,他们学不来唐知综粗鲁的动作,多是轻手轻脚地将书房东西往外搬。   偌大的书房,几下就成了空架子,剩下大物件的桌子立柜书架茶几,唐知综身上带了卷尺,直接踩上柜子,量了天花板到地面的高度,又丈量了各面墙的尺寸,门窗的大小,连电灯开关位置都量得清清楚楚,看他徒手画了个空间图,线条直而流畅,有老太爷问他是干啥的,看他这落笔是有下子的人。   唐知综照着空间位置大小设计家具尺寸,头也不抬道,“打家具的啊,刚来时不自我介绍过了吗?”   老太爷想想也是,这时,楼下收拾好衣服书籍的老人们搬着东西上楼,个个气喘满头大汗,问唐知综东西搁哪儿。   唐知综回眸扫了眼角落里咬牙切齿的女主人,冯灿英注意到他的眼神,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书房是老樊办公的地方,腾给扫把星用是不可能的,她咬着下唇,双眼充血地瞪着唐知综。   唐知综随手指着右边搁过大花瓶的位置,“先搁那边吧,书架书桌重,咱搬不动,还得请婶子她们收拾。”   冯灿英呸了句,门都没有。   “婶子,书架啥的你看看啥时候有空找人搬了,我们细胳膊细腿的就不动了,砸着人得不偿失。”   冯灿英咬着后槽牙,没吭声。   唐知综又说,“我争取年前来装家具,到时候你记得给我开门啊,我看过了,窗户将就着用,地板得重新铺过,门也得换,到时我争取早点来。”   唐知综自顾自的说话,看差不多了,抬脚走人,扯着大嗓门和老太太们寒暄,“老奶奶,下回来门卫不要我进的话,你们得帮我说两句话啊,我家是乡下的,进城很麻烦,要不是和黎翔同志有点交情,这样的活我是不接的。”   老太太们点头,难得看冯灿英吃瘪,咋能不欢迎呢。   不由得问唐知综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唐知综注意到旁边的冯灿英竖起了耳朵,笑了笑,亲昵的挽着老太太胳膊,扶着她下楼,用整栋楼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啊就是个乡下人,名字土得很,说了你们也记不住,你们记得我是黎翔同志找来的就行了。”说到黎翔,唐知综不得不表扬黎翔两句,“黎翔同志是好人哪,勤勤恳恳,工作认真,走到哪儿都谨记‘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赢得许多老百姓称赞啊。”   “是啊,小黎人不错,小时候经常到我家玩来着,后来搬家就没咋见过了,听说他在施工队工作,是不是晒黑了呀......”   “是黑了点,不过也很帅气,有知识有才华的人,形象自然高大。”   唐知综说话幽默,逗得老人们哈哈大笑,愣在原地的冯灿英差点没咬碎满口牙,抠着手腕的表,表带快被她扯断了,黎翔,她就知道是黎翔干的好事,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来这边,不是想护着那个扫把星是啥。   离开前,唐知综仰头我望了眼浑身颤抖的冯灿英,明白挑拨离间成功了,扯出个笑朝冯灿英挥手,“婶子,不好意思啊,弄乱的要您慢慢收拾,我过段时间再来啊。”   说完他就赶紧出了门,门关上的刹那,清晰的听到楼上传来暴躁的跺脚声,以及尖细的惊叫。   然而,和他没关系了。   他要做的就是打家具,问黎翔要钱。   有钱人家的书房就是大,面积够别人几口之家住了,鉴于黎翔同学和亲戚关系不好,他决定贴心的重新打造屋子,隔个小书房,衣帽间,卧室出来,有可能的话,最好弄个简易的厨房,将来撕破脸,黎翔同学能自己买菜煮饭。   想着,唐知综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善解人意,真的太善解人意了。   必须得问黎翔多要点钱弥补他把脸都豁出去的心灵。   他的拖拉机停在过道上,老人们不约而同的跟了出来,杵拐杖的杵拐杖,互相搀扶的互相搀扶着,画面感人,拖拉机驶出大门,唐知综回眸望去,傍晚的昏暗落在他们身上,真切的感受到了时光流逝,岁月静好的安宁。   唐知综清了清喉咙,大喊,“我再来的话要给我开门啊。”   回答他的是老人们颤抖挥动的手,唐知综呲着牙,边喊着社会主义好边开着拖拉机走了。   很快,拖拉机驶过拐角不见了,但拖拉机独有的突突声仍然在看不见的地方响着,老人们收回视线,感慨,“这小伙子不错啊,难得有人敢和樊家媳妇对着干,几十年邻居我都看得解气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乡下人心地淳朴,没有多的花花肠子,说打家具就只想打家具,换作其他人,早攀亲带故讨好人家了。”   “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来,樊家这个年只怕过不清静了,嘿嘿嘿......”   “嘿嘿嘿嘿......”   门卫:“......”   借着还有点时间,唐知综去百货商场逛了圈,了解市里家具的价格,顺便看看做工和手艺,不是他自吹自擂,石磊的手艺比这好多了,样式也不差,不用刷漆吸甲醛,环保得多,市里的家具颜色好看,但不结实。   不知是不是在家具前站太久,有个穿工装的售货员走了过来,问他要哪个家具,3公里以内的话商场直接送货到家。   唐知综拉开艳红色的衣柜门,缓缓问,“打折促销不?”   “同志,马上年底了,商场许多货都供应不上,不涨价就不错了,哪儿会搞促销。”也是看唐知综穿的衣服是今年正流行的款,整个市就这边百货商场有卖,售货员才和他说这些,“这个衣柜就剩下两个了,除了红色还有个原木色的,完了想买都没了。”   “是吗?”唐知综关上衣柜门,又问,“年底家具涨价不?”   售货员从善如流,“涨啊,过几天就得涨了...”   “是吧。”唐知综抿唇微笑,“涨价好啊,涨价好啊。”能涨多少涨多少,千万别担心职工没钱买不起,涨,涨了再说。   售货员不明白唐知综的意思,每次年底涨价都会招来许多抱怨怒骂,怎么还有人说涨价好的?她问道,“同志,买不?”   “不买,涨价再买。”唐知综摆摆手,笑得好不得意。   售货员:“......”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傻子啊。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钱大他们还没睡,黎翔点着煤油灯教他们读书,苏姗姗坐在旁边为钱大他们补衣服,张大勇和石林也在,拖拉机开进院坝,屋里的人齐齐走了出来,石林惊呼,“幺叔,你回来了啊,吃面还是吃饭,我给你弄去。”   说着自己就去灶房忙活了,典型的狗腿子保姆。   冷风吹得他脸僵,双手冻得没啥知觉了,他说吃面,吃面热和。   酒幺跑过来,踮着脚往车里看,唐知综喊石林把铁锅拿进灶房,从今天起,他家也是有铁锅的人了,明天得好好庆祝庆祝,毕竟张小勇塞的钱还在自己兜里呢。   石林蹭蹭跑出来,看车里有好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以为唐知综在市里买的,哪晓得唐知综拎起两块肉,要石林挂起来,说是施工队的家人送的,张大勇则是揭开装油的油壶看烧了多少油,好样的,昨天装的一壶油烧没了,又是新的。   果然没注意节省的。   把车里的东西搬进屋,唐知综搓了搓耳朵脸颊,瑟瑟发抖道,“太冷了,下回去市里得找个人开车。”   他不行,简直冷得没办法活动手脚。   黎翔站在桌边,眼神略微灼热地望着唐知综,想问点什么,碍于人多不好开口,倒是张大勇性格直,问唐知综怎么和张小勇说的,着重问张小勇有没有和家里人说。   唐知综搓着耳朵,把手塞进钱大衣兜,冷得钱大打了个冷摆子,倒也没推开他,而是双手握着唐知综的手给他取暖。   谁说女儿是小棉袄的,儿子养得好,儿子也是小棉袄。   待暖和些了,唐知综和张大勇说,“就依着你信上写的说的,你弟弟不是没感情的人,知道你在外边不容易,特意给了我两块腊肉要我带回来给你呢。”至于钱的事,张小勇说保密就保密吧,明天喊石林弄点肉吃,吃了再和张大勇说。   张大勇惊讶,“我四弟给你的?”他怎么不知道张小勇有大方的时候?   “是啊,你弟弟要你多保重身体,遇到麻烦和家里说,你们兄弟也不多,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张大勇难以置信,“你没找错人?确定是我四弟?”妈的,怎么听都不像他四弟会说的话啊。   唐知综不乐意了,“咱们市难道有两个钢铁厂?厂里难道有两个张小勇?偏偏张小勇的大哥都叫张大勇?”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啊,当然,这句话唐知综没说。   张大勇挠头,“不是啊,就感觉挺神气的。”   他在家的时间不多,张小勇又在上班,不上班就带着孩子去老丈人家住,兄弟感情很生分了,尤其为了屋子的事闹得不太开心,他以为......哎......   兄弟就是兄弟,哪怕结了婚,感情也不会变,是他想多了啊。   他想着过年回家找四弟好好聊聊,真住不开自己搬出去得了,都是兄弟,互相体谅吧。   唐知综不知道张大勇心底五味杂陈,坐下后,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目光落在像根竹竿杵着的黎翔身上,啧啧摇头,“黎翔同志,你够歹毒的啊,简直把我往火坑推啊。”要不是他脸皮厚,真拿那家子人没办法,饶是如此,也是把人家得罪得透透的了。   看不出来啊,黎翔不显山露水,害起人来却杀人于无形啊。   黎翔脸上无波无澜,“怎么说?”   “哇哦,你同学家啥情形你不知道啊,我不管啊,家具我要石磊给你打,价格按照市里的价格算。”   黎翔皱了皱眉,眼神有点怪,“你去量了尺寸?”   “对啊,不量怎么打家具。”唐知综掏出本子,把房间需要的家具和黎翔说了遍,黎翔沉默许久,问他,“那家人没问你?”   “问啥问啊,就有个卷发中老年妇女在家,我量了尺寸就走了。”唐知综把手缩回钱大衣兜,抓着他的手使劲搓,还是钱大的手暖和。   黎翔似乎有很多迷惑,“你怎么进门的?”   “敲门进去啊,难不成爬墙啊。”唐知综抖着腿,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年代,保暖全靠抖腿。   “她...”黎翔还欲问点什么,唐知综不耐烦的打断,“她不是你同学吗,有啥问题下次装家具你问她不就行了?”   黎翔哑然,拿过唐知综画的图纸,眉头越皱越紧,“你没走错人家?”   “她们家周围邻里那么多,咋可能走错,我说黎翔同志你咋了啊,是不是觉得家具多舍不得钱啊,我和你说啊,欠条我是不认的,必须现钱结清。”唐知综觉得黎翔反应不对劲,又摇头,“不行不行,现钱结清不够,得先交订金,假如你到时候不认账咋办,总不能要我去人家屋里把家具拆了吧。”   黎翔定定地望着唐知综许久,“你没打听那家外甥女的事儿?”   唐知综恍然,原来担心他多嘴乱说啊,他跺了跺脚,“你放心,我这人做事很有分寸,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有数,关于你同学的事,我半个字都没问。”   黎翔:“......”   他又不是不了解冯灿英她们,唐知综面孔陌生,怎么可能给他开门要他进屋,而且,而且苏姗姗住的不是这间屋子啊。   唐知综不会随意拿张草稿纸骗他的钱吧。   黎翔很是怀疑唐知综的动机。   他慢慢开口,“就我所知,我同学不住这间屋。”   唐知综侧目,看看纸上的图纸,以为黎翔想说什么,原来是觉得他骗钱呢,黎翔把他当成啥了啊,他要骗也不会编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啊,他不高兴道,“是不是以为我骗你的?”   黎翔嗯哼,想说很有可能,认识唐知综越久,越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骗,不是没有可能。   尤其他有骗婚的前例。   他不说话,唐知综扁着嘴拉长了脸,“想不到我辛辛苦苦为你黎队办事,到头来你不说句好话就算了,竟怀疑我骗你,哎,我真的是......”   这话拉回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张大勇,他听得出唐知综话里的难过和落寞,为他说话道,“黎队,你是不是误会了,唐队长不是那样的人。”   黎翔:“......”被他卖了还为他数钱的人没资格质问他。   黎翔顿了顿,如实道,“我去过我同学家,她住的房间貌似要小很多。”也算明确给唐知综指出他的漏洞了,聪明识相的就别忽悠他了。   唐知综双腿有节奏的抖着,看也不看黎翔道,“对啊,我就不能给她换个敞亮点的房间啊,就她睡觉的房间,连扇窗户都没有,养**都不愿意进。”   黎翔:“......”   听到睡觉的房间没有窗户,苏姗姗抬起头来,她针线活不算好,但手法熟练,问唐知综去了谁家,唐知综下巴指着黎翔,“黎队同学家呗,那家子看着光鲜亮丽,实际蛇蝎心肠,不是我说谁坏话,看面相就不是啥好人,幸亏我机灵,主动提出帮黎队同学换件屋子,要不然那位女同学还得继续睡小黑屋。”   苏姗姗困惑的看了看黎翔,她和黎翔从小就认识,黎翔同学也是她同学,并没听说黎翔和哪个女同学走得近啊,还送人家家具?   黎翔被看得不好意思,假装咳了咳,犹豫要不要和唐知综说实话,那户人家不是不认识的,而是苏姗姗舅舅家。   无知者无畏,反复想想还是算了,等唐知综把家具送到樊家再说。   唐知综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问黎翔要订金,有订金的话明早就让石磊打家具,年前就能做好。   “待会就给你,钱不是问题,家具得让人满意。”能让苏姗姗从小黑屋挪出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唐知综要知道他抱着这种想法,非得宰他顿狠的不可,眼下只是收了小部分订金,说具体价格等把家具装好再说,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黑心商人,要黎翔到时候跟着,去百货商场问价后再结算剩下的钱。   吃过面浑身暖和些了,石林要琢磨菜谱,最近都睡这边了,想到明早得出门,唐知综要石林点火把和他去村里,他得喊几个汉子跟着,挣大钱的生意来了。   石林云里雾里,唐知综不和他多说,先去了李建国家,李家节省,天黑就上床睡了,猛地听到外边有人喊,吓得李建国媳妇惊坐起来,推身边睡得像死猪的李建国,“建国,建国,好像是石林在喊你。”   石林是唐知综的喇叭,有啥事唐知综都叫石林喊人,对于石林的声音,生产队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李建国慢腾腾翻身,回了句,“谁啊...哦,石林啊,来了。”   唐知综往头上裹了件厚袄子,拉起领子蒙着脸,只露出双眼睛,李建国开门,被唐知综吓了跳,“唐队长?”   唐知综点头,“你明天有时间没,咱生产队的猪该拉去县里了。”   李建国算了算时间,“是不是有点早了?”不到腊月呢,往年都是腊月抬到县城的。   “早啥早啊,我今天去市里,好多人家的腊肉香肠都挂着了,我再去喊几个人,明早在猪场集合,猪场的同志们从早忙到晚不容易,今年早点给她们放个假多好。”唐知综站在门口,冷得直哆嗦,李建国要他们进屋说话,唐知综不肯,要李建国早点去猪场把猪的手脚绑了,直接用拖拉机拉,方便省事得多。   李建国没意见。   回到屋里,他媳妇问唐知综找他啥事,李建国没有隐瞒,他媳妇扯了扯被子,嘟哝道,“李大娘也说再喂猪涨不了多少肉,早点送去县里也好,年底贼多,被贼偷了就白忙活了。”   接着,唐知综又去敲了两家的门,最后是唐老五,这样的生意,他想把唐知国他们都喊上,又怕自己兄弟多惹来闲话,左右思量,就只喊了唐知福,为啥是唐知福呢,他扯证没办酒席,自己多挣点钱,将来唐知综就少操点心,所以必须得喊他。   沿着村里走了小半圈,唐知综有点发热了,趁着钱大他们睡熟后,自己点着煤油灯,画了好几个家具样式,是要石磊抓紧时间打出来的,直接把家具需要的板子弄好,螺丝钉到时候再买,无论如何,年前要把黎翔的家具搞好。   等他把家具图纸画好已经是半夜了,四周安安静静的,孩子们的呼吸很浅,唐知翻上床,眼皮沉重得直打架,心道自己似乎并不是个懒人,哪儿有懒人熬夜的,比村里人比起来,他恐怕是最勤劳的了。   不行啊,付出的劳动大大超过汇报比例了,干完这票他就暂时收山。   这觉睡得沉,钱大他们何时起床的他都不知道,石林在外边敲门,说是猪场的猪已经绑好了,问他是上午出门还是下午出门。   往年没车,早早的村民们就得抬着猪去县里,今年全听唐知综的,而唐知综还在睡觉。   石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建国,为唐知综解释,“幺叔昨天去市里,回来又写报告写到半夜,怕是把事情给忘了。”   半夜石林起床撒尿,看唐知综房间亮着光,想当而然地认为唐知综在写报告,年底了,养猪报告,粮食产量报告,村民扫盲报告,啥都要写,唐知综忙是正常的。   “没关系。”李建国能体谅,“唐队长事情多,我们不着急的。”   听到两人的谈话,唐知综卷着铺盖在床上滚了圈,十分不想起床啊,他到底啥时候能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还不缺钱花啊。   抬脚提了提腿,唐知综强打起精神起身,朝石林喊,“石林,给我舀洗脸水,再装几个馒头鸡蛋。”昨晚唐知综就和石林说了多准备点,出门要吃,石林温在锅里的,回答道,“幺叔,现在给你装起来吗?”   “嗯。”   唐知综套上去年买的大衣,缩着脖子打开了房间门,迎面冷风出来,他打了个喷嚏,要李建国等会,自己洗把脸刷个牙就走。   李建国说不慌,猪场有人守着不会出事,清晨绑猪弄的动静大,隔壁生产队的人也惊动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得知他们今天要送猪去县里,也准备过两天就把猪送走,猪场的人总算能提前收工了。   唐知综眯着眼,无精打采的刷牙,旁边石磊打家具,噪音滋滋滋的,唐知综吐了一口水,喊石磊,“石磊,手下的活停下,我房间有家具图纸,先把那些家具打出来,忙不过来喊玉儿帮忙,中午就别回家吃饭了,人家要得急,年前得赶出来。”   石磊停下动作,哎了声,然后就开始收脚边的木头,任劳任怨很听话,李建国看得神奇,就他所知,石磊和他爸是个暴脾气,遇到事爱发脾气,结婚后性格稳重了很多啊。   李建国没事,过去帮他的忙。   等唐知综收拾好,石磊也把木头整理好了,唐知综要他做个标记,以后要接着用的,也是这批家具太值钱,不趁着涨价卖出去,年后就亏了。   上车前,唐知综给石林拿了10块钱,“待会去公社买点肉和鱼回来,给施工队的打牙祭,时间晚的话天黑我就不回来了,你提醒钱大他们晚上要盖好被子别感冒了,黎翔那边别多说,他问起你就说去县里送猪了。”   石林纳闷,明明就是去县里送猪啊,有啥不能说的啊。   不等他问清楚状况,唐知综要李建国坐上车,开着拖拉机就走了。   猪场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唐知综不多说,着重检查了四头缠着红绳子的猪,确认后要他们抬上拖拉机,生产队留一头猪自己吃,剩下的全送到县里,拖拉机位置有限,11头猪根本拉不完,没办法,唐知综赶紧回家,喊石林做几个挡板,把拖拉机弄成两层,周围用绳子绑得死死的。   除去猪的位置就没人站的了,唐知综要其他人扒着车,大不了他速度开慢点。   就这样,拖到中午队伍才浩浩荡荡的出发,路上遇到施工队的回来吃午饭,看到骤然多出来的棚子,张大勇快哭了,他们拉电桩的拖拉机,硬是被改造成了猪圈,老远就能闻到股臭味,张大勇不由得担心,“回到市里会不会挨骂啊,唐队长回来得让他把车洗干净了。”   拖拉机颠簸,东摇西晃,张大勇看得胆战心惊,感觉今天又是耗油的一天啊。   然而很快他就没时间担心耗不耗油了,石林弄了两条鱼,煮的麻辣鱼,鱼里丢了粉条,好吃又劲道,弄得他们贪鱼色变的人吃得停不下来,张大勇问石林怎么煮的,太好吃了,完全没有鱼腥味。   石林得瑟,食谱有教,煮鱼的调料得下锅炒,添水后鱼头下锅煮,最后放鱼片,最重要的步骤是起锅后撒辣椒面得淋油,油是关键。   总结来说,油得多。   钱大他们不能吃太重口的,石林给他们熬的鱼汤,凑到张大勇身边说道,“我幺叔让弄的,说是你四弟给了钱,要我幺叔帮你们改善伙食,不得不说,你四弟人真好。”   张大勇不知道还有这事,直接愣在当场,石林催他,“喜欢吃就吃啊。”鱼不值钱,随便吃。   石林只负责做饭洗碗,在唐知综家煮,没事就给石磊打下手,黄玉儿也来了,多两个人帮忙,石磊速度快得多,稍有不满的恐怕就是余秀菊,始终认为唐知综在排斥自己,有钱不给自己挣,不是排斥是什么。   故而石磊他们做事,她就在旁边看着,感觉不是很难啊,石磊和石林学的时候叫唤得厉害,不会故意在自己面前说的吧。   瞅着快到傍晚,石林又得去煮饭了,余秀菊喊他多煮点,施工队的伙食费,不吃白不吃。   石林无语,“妈,你能不能别老想着占便宜啊,施工队的人不说是客气,咱自己得要脸啊。”   余秀菊:“......我怎么不要脸了,你幺叔不也顿顿吃他们的吗?”余秀菊不是说假话,唐知综父子四人和施工队的合着煮饭,自己绝对没掏钱,就唐知综一毛不拔的性格她还不了解?   “幺叔吃他们的也是天天接送他们了的,你做啥了啊。”   余秀菊不服气,“他开人家的拖拉机怎么不说啊。”   明明施工队的拖拉机,唐知综当成自己的人,天天开着到处乱溜达,弄得别人以为唐家发达了,她娘家兄弟,表兄弟,表姐妹通通上门问她借钱,说石森在醋厂有工资,石磊又是木匠,石林又给施工队煮饭有工钱。   天知道她儿子个个有出息钱去哪儿了,反正她是没见着多少的。   大头都要唐知综拿了,想想就憋屈。   石林不爽了,“黎队愿意借给幺叔开的,我说妈,你是不是好日子过腻了啊,没事总想找点事做,幺叔怎么样是幺叔的事,你和幺叔比啥啊。”   他幺叔有本事,他妈有吗?   余秀菊:“......”养了只白眼狼啊。   偏偏石磊在旁边插刀,“是啊妈,咱家日子不是很好吗,你有啥不满足的啊。”   看看,哪儿是一只白眼狼,分明是两只,不对,算上醋厂的,三只,三只白眼狼啊。   余秀菊郁闷了,尤其回到家看到院坝里坐着的亲戚,愈发郁闷。   没钱啊,真没钱,钱都在唐老幺手里呢。   娘家兄弟表兄弟好打发,娘家爹妈不好打发,余秀菊爹妈年纪大了,凡事只向着儿子孙子,认定余秀菊手里有钱,问余秀菊借点给孙子找对象,余秀菊能咋说,只有给啊。   于是,石磊给她的钱大多被余家两老拿走了。   夜里,儿子儿媳通通没回家,就剩下两口子,余秀菊越想越觉得憋屈,和唐知国说,“知国啊,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啊,别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看咱家3个儿子,怎么感觉像给老幺养的呢。”   “瞎说什么呢。”唐知国不满,“孩子们有出息你做妈的有啥不高兴啊,石磊和石林是学手艺,你以为干啥呢。”   至于石森,唐知国更挑不着他的错,前几天石森回来,拿给他两包烟,说是厂里的同事送的,白塔山,要花钱才买得到。   石森都没想着给老幺,都给自己了。   儿子还是孝顺的,就余秀菊自己想不开。   唐知国说余秀菊,“你就老实待着吧,该干啥干啥,晚上老幺回来,过两天就得说分钱的事了,好好算算咱家能分到多少钱。”   比起去年,今年明显有奔头得多,不说儿子们的工资工钱,就是生产队分钱也会比去年多,而且家里外债还清了,能攒下不少呢,石林找对象结婚用不着太发愁了。   余秀菊没啥期待,她娘家盯得紧,分了钱恐怕又会来借钱,不是余秀菊不想借,是怕他们还不起,经过唐知综的事情后,余秀菊清楚的认识到,欠钱的是老子,她辛苦攒的钱借出去得像孙子似的问人要,何必呢。   自唐知综走后,生产队的人就盼着他们回来,说说今年换了多少钱。   哪晓得左等右等,等到第二天下午都不见人影。   生产队炸开了锅。   “唐队长他们咋还没回来?”   “就是啊,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啊,要不要派人沿路找找啊。”   “我就说这两天眼皮直跳有坏事发生,那天搭棚子我就感觉拖拉机不牢固...”   “要我说啊,多半是唐知综拿着钱去外边花天酒地了。”人群里,苏卫军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人们回眸,纷纷唾弃,“滚,唐队长不是那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学科目二了,希望评论多点,要不然我害怕太累没动力更新 第112章 隐形富豪   苏卫军的为人众所周知,哪儿听他煽风点火,唐知综是公社干部,有干劲有声望,两个孩子在学校读书,哪儿会拿了钱不回家,况且队上跟着去的汉子们也不见人影,定是出啥意外了。   相较而言,他们更相信拖拉机有问题,没准几个人在途中摔着了。   消息传到唐知国耳朵里,喊上石磊石林就要沿路去找人,对唐知综颇有微词的余秀菊跟着慌了神,唐知综有个好歹,留下3个儿子谁养啊,她家条件好不容易稍微好点,总不能白白帮别人养娃吧。   看唐知国找石磊他们去了,她坐不住,去村里找周凤和夏月英了,要她们说说咋办。   高翠华去隔壁生产队溜达了不在家,否则不定乱成啥样,高翠华闹起来不是唬人的,能把几个儿子儿媳折腾得生不如死,故而得赶在她回来前商量个办法出来。   周凤聪明,遇事有主见也不会先说,而是反问余秀菊,“大嫂说怎么办啊。”   余秀菊张了张嘴,随即又抿唇,来了句,“我家条件你们也清楚,过两年石林就得找对象结婚了,老幺如果出了事,我们家是拿不出钱的。”话说出口想想不太合适,石森的工作是老幺介绍的,真不拿钱的话队上的人恐怕会戳着她们脊梁骨骂,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钱大他们,你们也是过来人,养孩子多费钱你们是清楚的,我家哪儿养得起啊。”   周凤勾唇冷笑了声,眼神略有嘲讽的看着余秀菊。   唐知综没少给老房子的人好处,经常买肉两家打牙祭,教石磊学木工,给石森安排工作,临头了竟然换得余秀菊得‘养不起’三个字,真是狼心被狗吃了啊。   不过她做事不爱显山露水,纵使瞧不起余秀菊的精明,倒也没吭声,而是问搓衣服的夏月英,“四弟妹怎么说?”   夏月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唐知综生龙活虎的人会出事,唐知综的命多硬啊,遭雪埋都没闭气,如何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她仰起头,语气带着疑惑,“大嫂会不会想多了啊,老幺做事有章程,真出事的话肯定会想办法捎消息回来,咱不是没听到风声吗?”   夏月英心不在焉的搓着衣服,招娣她们被唐知综弄到学校去了,高翠华不帮忙的话家务活得她自己坐。   这会儿,河边还有其他洗衣服的媳妇,俱侧着脑袋偷听妯娌间说话,夏月英不喜她们八卦的嘴脸,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余秀菊和周凤靠过来点。   生产队人多嘴杂,夏月英生不出儿子被她们挤兑得抬不起头做人,不想再招惹其他事。   余秀菊肩挨着夏月英肩蹲着,小声道,“听到风声就晚了,队上好多人都在说极有可能拖拉机开到半路冲到坡下去了,普通人摔下坡尚且爬不下来,况且连人带车翻下坡的。”余秀菊过来时听好多人在说这件事,以她来看,唐知综怕是小命难保了。   想着,她捂着嘴凑到夏月英耳朵边,“四弟妹,老幺出事我也痛心,但生活还得继续过,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老幺真要不在了,你想不想养钱大他们。”   夏月英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奈何身体不争气,硬是怀不上,尤其唐老四对那事不热衷,天天想着怎么干活,弄得她也没了心情,此刻听了余秀菊的话,她立即转过弯来,眼神不由得炯炯发亮,但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戒备的看着余秀菊,冲着余秀菊提分家的事,她不至于以为余秀菊在帮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余秀菊肯定有所图谋。   她反问余秀菊,“大嫂想养钱大他们?”   钱大读书已经记事了,养是养不亲近的,要夏月英说,养酒幺合适,酒幺3岁多,懵懵懂懂的,待再大点就不记得亲生父母是谁了,养得熟,她很早就想把酒幺抱过来自己养,如今终于有机会了,激动在所难免。   倒是余秀菊撇嘴,“我家的情况哪儿养得起孩子啊。”   “大嫂,你开玩笑呢,石森每个月工资就有不少,况且还有粮票肉票,养个孩子咋了。”夏月英嗤鼻。   余秀菊有点尴尬,瞟了眼低着头帮夏月英搓衣服不说话的周凤,迟疑道,“石森是外表看着光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你和老四不是想要儿子吗,老幺真出事,钱大他们过去跟着你们,将来给你们养老多好啊。”   话是这么说,夏月英想想,“我家欠的外债没还清呢,养3个孩子不得更养不起,不是我说啊大嫂,老幺平时和大哥感情最好,石森的工作又是老幺安排的,老幺不在了,你们家至少得负责养两个孩子吧。”   如此,剩下的酒幺她来养,刚好合适。   打定这个主意,夏月英内心兴奋起来,虽说酒幺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怎么说自己也是他亲婶子,他父母不在了,自己好好抚养他长大,不怕他将来不孝顺自己。   余秀菊哪儿不清楚夏月英的想法,嘴角歪了歪,“四弟妹,我家真没钱。”   “你没钱石森有啊,他幺叔出事,他好意思眼睁睁看着堂弟们饿死哦?”夏月英笃定石森不敢不管钱大他们死活,况且高翠华还在呢,遗憾的是高翠华手里的钱被贼偷了,否则等酒幺跟着自己,问高翠华拿钱高翠华肯定要给的,她抵了抵旁边周凤胳膊,“二嫂,妈在你们家住钱被偷了的,事后有没有找回来?”   周凤身子微僵,但听夏月英又说,“你说妈也是,有钱锁屋里干啥,全给老幺啊,老幺醒事了,能乱花不成?现在好了,白白便宜了贼,也不知道有多少钱......”握在唐知综手里,唐知综不在,自然而然就是酒幺他们的,不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了?   周凤嘴角抽了抽,无论多久她越想那件事越不对劲,唐知军把钱埋在灶眼里,普通贼咋可能直截了当敲开门就把钱刨了出来,高翠华的反应也怪异,刚听说钱被偷了气晕过去,后来就不气了,更多的是装病折磨唐知军。   她猜测钱是高翠华拿了的,她和唐知军说话,高翠华在屋外偷听,然后迅速的进灶房拿了钱。   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的折磨唐知军。   她和唐知军说过,唐知军也悄悄观察过高翠华,真不像有钱的,高翠华有钱时,搬家自己背衣服被子,不肯要其他人接手,如今高翠华搬家,多是自己甩空手,真有钱的话,高翠华不会不盯着的。   除非,她把钱全给了别人。   至于别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唐知综,没有人能用到高翠华的钱了。   也是顺着夏月英的思路周凤才想到了这些,高翠华的钱没有被偷的话就全在唐知综手里,所以他有恃无恐,敢放出花钱给唐知福结婚的话。   原来,都是早有打算的。   见夏月英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回答,周凤拿起衣服,使劲搓上边的污渍,小声道,“进贼的事哪儿说得准啊,我的屋不也遭了贼吗,年底了,各自看好自家的东西吧,至于钱大他们的归处,你和大嫂商量着来,我和知军都没意见的。”   “二弟妹不能啥也不管啊,钱大他们毕竟是侄子啊,咱做伯娘婶子的不帮忙,公社干部也会过问的。”余秀菊不想替唐知综养孩子,哪怕真要养,最多养一个,钱大年纪最大,过不了几年就能自己干活养家,而且钱大懂事更听得进去话,真要养的话,她就养钱大。   于是,她说,“实在不行咱们每家养一个吧,也算尽到义务了。”   这话正合夏月英心意,她赶紧附和,“行,我听大嫂的,我养酒幺吧,酒幺年纪小,需要人照顾,我年轻有体力,照顾他完全忙得过来。”   余秀菊提出养钱大。   周凤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起唐知综的后事怎么处理,红白喜事都得花钱,周凤叫苦,“石康还小,花钱的地方多,美丽嫁人后那边也不送钱过来了,就靠着我和知军干活勉强养得活全家老小就不错了......”   这话说到夏月英心坎上了,几家人就大房最有钱了,余秀菊娘家的人天天过来借钱,凭啥借给余家就行,花在老幺身上就不行?   夏月英看着余秀菊说,“大嫂,就冲着老幺教石磊做木工,给石森安排工作,老幺的后事你和大哥就得包了,我们几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没办法啊。”   余秀菊不乐意,“我们家真要有钱我二话不说就给了,奈何我家没钱啊。”余秀菊是坚决不会说自己有钱的,买棺材,烧纸钱,开销不少,她攒点钱容易吗她。   夏月英:“你家咋没钱了,石磊天天都在打家具有工钱,石森哪次回家不是省大包小包的啊,你们家条件比我们好太多了。”   余秀菊仍然不同意,老幺的儿子均分到各家,丧事花的钱也得几家平分,不过夏月英认定余秀菊有钱,打死也不出,而周凤又不表态,余秀菊气得不行,余光瞥到过来洗衣服的知青,灵机一动,“不是还有老五媳妇吗,她娘家是城里的,她有钱吧。”   是哦,唐知福扯证了,是有媳妇的人,她们竟然把他给忘记了。   这样的话,3个孩子四家分不是不够?   夏月英想了想,“不太好吧,老五结婚没多久,再说,他跟着老幺出门的,老幺有个好歹,他能活着回来吗?”   最开始,她们都没想到这茬,直到夏月英说起,余秀菊和周凤脸色都变了变,余秀菊率先想到唐知福没钱,他出了事没准他媳妇翻脸就不认人,不给他办后事怎么办?   以唐知国的老实,没准会把烂摊子接过来。   毕竟,唐知国到现在都对唐知福存着愧疚,认为分家占了老五便宜。   有这份愧疚在,唐知国不会对老五的丧事坐视不理的,光是想想余秀菊就脑袋疼,埋怨唐知福干啥不好,偏偏跟着唐知综干,不知道唐知综那人不定性说风就是雨的啊,现在好了,自家得分担两口棺材的钱。   不行,她和去找老五媳妇说说,死者为大,有什么事等把老五的丧事处理了再说。   她急着走,周凤也跟着准备走了,勾着腰,双手捧了把水搓手,和夏月英道,“大嫂硬拉着我来找你,留石康在家没人照顾呢,你慢慢洗,我也回去了啊。”   无论余秀菊和夏月英怎么安排都安排不到自家头上,大房,老幺和老五的事儿都得推到大房头上去。   两人走后,旁边有媳妇问夏月英商量什么,队上已经安排人沿着去县里的路找人去了,很多人都倾向于出了事故,不知道人还活着不,有几家人直接崩溃了,在保管室嚎啕大哭的,要夏月英做好准备,等高翠华回来劝着点,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惨啊。   夏月英越听越激动,不是难过,是给高兴的,虽然很不厚道,但想到自己即将有个儿子,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随便搓了搓衣服,端起盆就回去了。   酒幺在家里待着,她得过去看看,顺便问问酒幺家里有没有存款啥的,先到先得,自己先拿到钱再说。   为此,她特意煮了两个鸡蛋,从今天起,酒幺就是她儿子了,她得对他好,夏月英决定了,自己穷点苦点无所谓,必须要让酒幺过好日子,她对酒幺好,将来酒幺才会对自己好,家和万事兴,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暗自窃喜的到了唐知综家,不出所料,家里就剩下酒幺守屋子,她双腿趴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细签在拨地上的蚂蚁,嘴里嘀嘀咕咕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夏月英紧张又兴奋的拉了拉衣服,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扁着嗓子轻轻喊,“酒幺,干啥呢?”   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然而酒幺仍被吓得抖了下,抬起头,看是夏月英,戳了戳地上的蚂蚁,奶声奶气道,“玩蚂蚁呢,四婶,你怎么来了啊?”   石磊被大伯叫走了,石林哥又去上游钓鱼了,家里就剩下他,别提多无聊了。   夏月英扯着嘴角,笑容散发着光芒万丈的母性光辉,细声细气道,“四婶给你煮鸡蛋了,你要不要吃啊。”   酒幺小脸粉嘟嘟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反手指着自己,“四婶煮给我吃的?”   他早上吃过鸡蛋了,他爸说每天吃一个鸡蛋是最有营养的,多吃两个并不会变得更加聪明,不过哪有把吃的拒之门外的道理,他爬起身,要夏月英等等,丢了细签,就着木桶里的水洗了手,又取毛巾擦干手后,乖巧的朝夏月英伸出手,“有鸡蛋吗?”   酒幺的手肉嘟嘟的,光是看着夏月英就心情大好,她掏出衣兜里还有余温的鸡蛋,冲酒幺挤眼睛,“两个鸡蛋哦。”   酒幺哇哦了声,高兴地接过,夏月英本想替他剥开的,哪晓得酒幺接过去顺势就装进了自己衣兜,夏月英费解,“酒幺不吃吗?”   “明早吃,四婶,只有两个鸡蛋吗?”酒幺有些苦恼的说道。   这话听在夏月英耳朵里就成了他不够吃,语气不由得愈发柔和,“酒幺想吃的话就和四婶说,家里攒了有鸡蛋的,酒幺想吃四婶就给你煮。”   酒幺咧着牙笑了,真心实意地对夏月英说,“四婶真好。”   夏月英少有被孩子夸赞,想到自己每天起早贪黑照顾女儿们,从没得到过女儿们半句表扬,不过给酒幺煮两个鸡蛋就把他感动的好话连篇,看来还是养儿子好啊,唐知综总说儿女差不多,哪儿差不多,分明是差多了,她抱住酒幺,拿脸蹭了蹭酒幺脖子,“酒幺......”   酒幺爱干净惯了,闻不惯她身上的味道,像是许多天没洗澡的臭味,他以前也有,酒幺急忙推开她,小脸皱成了团,“四婶,你干啥呀。”   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啊。   夏月英按耐不住心底的喜色,想和酒幺说以后跟着自己过日子的话,正准备张嘴,外边石林提着鱼篓回来了,兴高采烈的,“酒幺,还喝鱼汤不,我给你炖鲫鱼汤。”   施工队的吃过鱼后说还想吃,石林觉得花钱买鱼不划算,昨天傍晚去河边放鱼饵和鱼篓,今早过去碰运气,别说,真的有巴掌宽的鲫鱼,炖汤给施工队的煮面,省饭又省菜,看夏月英也在,石林喊了声,“四婶,你怎么来了。”   石林进了院坝,搁下鱼篓,里边的鱼立即跳了出来,共有四条鲫鱼,还有几条黄大丁,黄大丁准备先养着,等这两天再弄些一块吃。   “哇,好多鱼。”石林挣脱夏月英的手跑过去,弯着腰看地上跳得欢的鱼,“都炖鱼汤吗,爸爸说喝了鱼汤会变很聪明的。”   “是啊,都炖鱼汤,待会我去隔壁买点豆腐回来,你石磊哥呢?”石林注意到石磊和黄玉儿不在,几间屋子都锁着,石林眉头皱了下,唐知综说过不准把酒幺单独留在家,如果碰到人贩子就惨了,石磊怎么就不长记性,出了事去哪儿找个酒幺赔给他幺叔啊。   酒幺指着外边,“大伯把石林哥和堂嫂喊走了,说是要去县里,我害怕爸爸回来看不到人会着急,就没跟着去。”   “你石磊哥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要走也把你带到河边找我啊,幸亏没人贩子,我看幺叔他们也该回来了吧。”石林打开灶房的门,拿木桶装了水出来,把鱼放进水里养着,准备晚上炖鱼汤,唐知综从外边回来肯定冷,热和的面条下肚暖和得多。   听他们说起唐知综,夏月英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关于唐知综的事,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残忍了,酒幺反过来怨恨自己诅咒唐知综怎么办,她指望酒幺给她养老,不能把人得罪了,再三沉吟,她没有开口,想着等唐知国他们回来,会有人告诉酒幺的,到时候她抱过来好好哄哄,酒幺会和自己更亲近。   看时间还早,石林端着钱大他们换下的衣服准备去河边洗,要酒幺跟着去,免得被人贩子抱走了。   夏月英忙上前,“石林,你去吧,我在家守着酒幺。”   石林不解,“四婶过来干啥的?”   夏月英不是个热情的人,突然过来帮忙照顾酒幺,石林看着奇怪得很。   “我来找酒幺说说话,你们都不在,酒幺怪可怜的,我陪着他玩啊。”   石林疑惑更甚,倒是酒幺想起兜里有鸡蛋,掏出来给石林,要石林明早热热,只用煮一个鸡蛋就够他们三兄弟吃了。   夏月英舍不得,“酒幺,鸡蛋是四婶煮给你吃的,咋能给你哥哥他们吃。”钱大他们想吃鸡蛋找余秀菊和周凤啊,自家鸡下的蛋只给酒幺吃。   酒幺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钱大如果把他折的竹蜻蜓送给白浩文他也会不高兴的,就和石林说,“明天热一个,后天热一个吧。”   夏月英满足了,心想酒幺真是节省,换作其他人,拿过手剥开就吃了,哪儿舍得留着等明天啊,越看酒幺越喜欢,喜欢得挪不开眼。   石林注意到她看酒幺的眼神仿佛张大勇饭桌看到红烧肉似的,心抖了个激灵,说什么都不肯把酒幺留在家,夏月英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太古怪了。   酒幺还是黏石林的,石林天天给他洗衣服煮饭,跟石林自然比跟夏月英亲近,于是牵起石林的手,说要去河边,夏月英急了,“石林,你洗衣服洗你的,把酒幺带着干啥啊,酒幺不小心掉到河里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捞起来也会生病的。”   说着,夏月英脸色大变,上前拉过酒幺要把人留下,酒幺甩了甩,甩不掉,石林懵了,“四婶,你说啥呢。”   酒幺又不是没跟着他去过河边,他洗衣服,酒幺在旁边田里抓泥鳅,根本没机会掉河里好吗。   况且,夏月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啊,以前没发现她紧张酒幺啊。   咋回事啊。   夏月英气势汹汹的握着酒幺的手,“我说啥了啊,你干啥非要把酒幺带去河边啊,酒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酒幺不能和你去。”   酒幺:“......”眼下怎么回事,他四婶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把她当成招娣姐姐了啊。   “四婶,我是酒幺,我和石林哥去过河边的,你......”酒幺后边的话没说完,猛地被夏月英抱了起来,夏月英表情很紧张,“有我在,你别想带走酒幺。”   石林:“......”   这就是知青教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道理吗,夏月英生不出儿子是事实,没必要直接过来抢吧,抢谁不好,抢酒幺,夏月英是吃多了吗,他幺叔舍不得把儿子送给别人早就送了,哪有夏月英的份儿,夏月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啊。   他放下木盆,扑过去双手掐着酒幺腋窝,使劲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四婶,你放开,你干啥啊。”   光天化日的就敢抢人,夏月英不害怕坐牢哦。   夏月英用力抱着酒幺的腰,任石林如何用力都不肯松开,索性和石林说道,“酒幺是我家的,老实和你说了吧,你幺叔在外边出事了,酒幺以后就跟着我和你四叔了。”   “啥?”石林目光顿住,双手不自主的停了下来,趁着他恍惚时,夏月英抱起酒幺就跑。   而酒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就听夏月英在耳朵边念叨,“酒幺不怕啊,四婶会对你好的,你想吃啥四婶都给你买,四婶没钱可以找人借...”   夏月英边拍跑边轻拍着酒幺的背,刚走出院坝,走到屋侧池子,就听到前方竹林传来突突突的机械声,她刹住脚,脚底像被黏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只看拖拉机伴着浓浓的烟雾而来,车里占着许多人,而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嘴里‘出了事’的唐知综。   酒幺也看到唐知综了,抬手挥了挥,激动地喊,“爸爸,爸爸。”   石林跑出来,趁夏月英不注意,急忙把酒幺抱了回来,心想夏月英胆儿也太肥了,抢走酒幺有啥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用唐知综上门,酒幺自己都找得到回来的路,他抱着酒幺往后边退了退,只看车里有好些人,石磊和黄玉儿也在。   酒幺还在喊爸爸,待拖拉机到了面前,酒幺伸开手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拍了拍身上的大衣,“爸爸身上臭,回家洗了澡再说,你和石林哥准备去哪儿啊?”   酒幺想起自己是被夏月英抱出门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夏月英要抱他去哪儿。   人多,石林不想说夏月英坏话,抱着酒幺赶紧回去,准备给唐知综热洗澡水。   李建国他们也在车上,本来进村后他们就要下车的,唐知综说有话说,他们只得跟着过来,这次随唐知综出门,他们算见识到了唐知综本事,普普通通的猪硬是卖出了比周围都高的价格,还让人家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的掏钱,掏钱不错,杀猪后又请他们吃饭又送他们肉的。   换作其他人根本没那个口才。   拖拉机有股猪屎味,唐知综没把车开进院坝,而是停在水池边,待所有人都跳下车等着他说话,唐知综拍了拍拖拉机,“趁着你们没洗澡没换衣服,就把车给洗了吧,臭烘烘的,待会施工队的人回来以为我们去干啥了呢。”   李建国:“......”以为是啥大事,结果竟然是洗车。   唐知综着重给他们说载过猪的车身,其余简单擦擦就行,水池里有水,舀来就能用。   唐知综嫌身上的味道重,转身就回去洗澡洗头了,边走边抠着后背,活像有跳蚤似的,其他人忍俊不禁,主动去唐知综家拿桶挑水,拿刷把刷车,夏月英愣在原地,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回来了,看石磊和唐知综说话,舔了舔嘴唇,走过去,“大哥,咋回事啊?”   具体的事唐知综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唐知综忧国忧民,担心外县人民群众年底没有肉吃,拉了几头猪过去,回来又送了几头去县里,耽误的时间长,故而回来晚了。   以唐知国对唐知综的理解,里边绝对有事,唐知综多懒的人啊,能坐车就绝不走路的人怎么突然惦记起外县人,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但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去外县饶了圈,回来得有点晚了。”   夏月英一头雾水,好端端的去外县干啥啊,莫不是想显摆生产队养的猪又壮又肥?   有这个可能,夏月英印象里,唐知综就是个爱显摆的人,他开施工队的拖拉机后,没少去其他生产队和其他公社晃悠,弄得外边人都以为唐知综买了辆拖拉机,挤破头要给唐知综做媳妇,高翠华去隔壁生产队串门不就是她老姐妹想把女儿嫁给唐知综,专门请高翠华过去说话的?   水泼到车里,浓浓的猪屎味扑鼻而来,夏月英被臭得不行,捏住鼻子赶紧走,走到竹林反应过来不对,唐知综既然没事,她给酒幺煮的两个鸡蛋不就白煮了?   不行不行,得要回来,两个鸡蛋呢,凭啥说给酒幺就给酒幺啊。   然而送到唐知综家的东西哪儿还要得回来,她刚问石林要鸡蛋,就被石林顶了回去,“四婶,鸡蛋是你硬要给酒幺的,哪儿有脸要回去啊,人人都像你,送人点东西事后反悔就要回去,亲戚朋友还不得搞成仇人啊,你说酒幺要啥你都会买,你以为说话是放屁呢,声过就没音了?”   夏月英:“......”   好吧,儿子没捞到,还搭进去两个鸡蛋。   夏月英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待她前脚走,后脚石林就和唐知综说了夏月英抢酒幺的事,要唐知综防着点夏月英,实在是夏月英抢人的动作太凶猛了,比在老虎嘴巴里抢食物还凶猛。   唐知综等锅里的水热,开了两天车,屁股坐痛了不说,猪屎味熏了整整两天,想想就恶心想吐,挣点钱真的不容易,他当时怎么就想不开呢。   至于夏月英,唐知综完全没当回事,纯粹的以为夏月英喜欢酒幺,想给酒幺塞吃的,就像唐大壮喜欢他,经常请自己吃饭差不多的道理。   而且他只想赶紧洗掉身上的臭味,完全不想说话。   石林烧热水,替唐知综抬到洗澡房,整个生产队,就唐知综家的洗澡房和茅厕是隔开的,且水流出的位置不同,茅厕下边有茅坑,洗澡水则顺着沟渠流,因为唐知综不想茅坑太快被装满,挑粪臭味重,故而要把洗澡的水隔开。   整整3桶水,洗了3桶水唐知综才感觉身上的猪屎味没了,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出来时,外边飘起了雪花,稀稀落落的,石林洗衣服去了,石磊和黄玉儿在打家具,唐知综套上袜子和鞋,问酒幺在家有没有听话。   酒幺点头,拉开领子,扯出脖子上挂着的绳子,“珊珊姨送的,我和大哥他们都有,爸爸...”酒幺坐上唐知综的腿,嘴巴凑到唐知综耳朵边小声道,“我感觉珊珊姨很有钱。”   唐知综:“......”   他为什么感觉不到。   “我问珊珊姨有很多这种小石头吗,珊珊姨点头呢。”酒幺摸着冰冰凉的石头,黎翔说这个石头很值钱很值钱,要他藏好点呢。   由此来看,珊珊姨是有钱的,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财不外露?他爸爸不是说过好几回吗?   唐知综勾起绳子,中间是个玉,他对玉没啥研究,好的玉确实值钱,谁知道这块好不好,唐知综问酒幺,“珊珊姨怎么想着送你这个啊。”   “珊珊姨不是问我要啥礼物吗,我说自行车,她就给我这个,说能拿这个换自行车。”   “啥?”唐知综再次勾起红绳,感觉看不清楚,索性直接把绳子解了,把玉拿在手里掂了掂,诧异道,“她真说能换自行车?”   不会骗人的吧。   酒幺点头,郑重其事道,“真的,黎叔也在,他也说能换自行车,比自行车还值钱呢,爸爸,要不你拿去换辆自行车?”   换,必须换啊。   不过苏姗姗哪儿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看不出来,苏姗姗还真是藏得深呢。   “你大哥他们的呢?”这么值钱的戴在脖子上掉了怎么办,全部他收着才行。   “在房间里,大哥害怕戴到学校掉了,塞枕头里的,爸爸,我们是不是发财了啊,是不是能换很多钱啊。”酒幺迫切的想半夜数钱,很多很多钱,抱着睡觉睡得可香了。   唐知综担心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琢磨着年前去黎翔同学家装家具找人问问,能换辆自行车的话就还能换其他,左右他有拖拉机还要啥自行车啊。   哇哦,想不到苏姗姗真是个隐形富豪,抬起手,毫不犹豫在酒幺脑袋敲了下,敲得酒幺喊疼,唐知综:“爸爸就说苏姗姗是个有钱人吧,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谁敢质疑他眼神不好,看他不骂人。   看来,不能把苏姗姗介绍给卢力了,有钱又有工作的人,留给自己不好吗?   嘿嘿。   酒幺:“......”   作者有话要说:表扬我练车还更新这么多,哈哈哈 第113章 暧昧   身边有个隐形富豪,唐知综不由得斗志昂扬,叮嘱酒幺别和其他人说,以免半路遭人截胡了。   酒幺仰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珠闪着亮人的光,“爸爸,我们会成有钱人吗?”顿顿吃肉,不重样的那种。   唐知综轻柔地拍了拍他脑袋,天冷后,唐知综就不追着钱大他们剪头发了,留长点盖住耳朵保暖,酒幺生得唇红齿白,比小姑娘还好看,唐知综信心满满的点头,“成有钱人是早晚的事,不着急,等爸爸做了有钱人,你们就是富二代。”   酒幺困惑,“要等多久啊。”   “快了快了,珊珊姨喜欢你,你没事多和她待着,童言无忌,你说什么她都喜欢听的。”唐知综扒了扒他柔顺的头发,觉得傍上苏姗姗是最好的办法,回来路上他好好算过这次的收入,外县即使受灾,人民生活质量也比金铭县好,每斤猪肉多卖了4毛钱,共七头猪,多卖了差不多1000块钱,李建国他们跟着帮忙,唐知综每人给了20块钱的工钱,他挣到的就900块钱不到,开了两天车,闻了两天猪屎味,累得筋疲力尽,做猪的买卖不划算,太累人了。   年轻时不好好注意身体,拿健康去换钱,等有点岁数后毛病就多,拿钱不定能换到命。   两相比较,靠苏姗姗发家致富是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苏姗姗家大不大,总不能几口人窝在小屋子里连坐的地儿都没有吧。   苏姗姗要是有套小洋房就好了。   不过已经确认苏姗姗有钱,其余的事儿不着急慢慢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苏姗姗跑不了的。   于是,等施工队的回来吃午饭,就看唐知综笑容满面的在教酒幺认字,眉眼和煦,气质端庄,比真正的读书人还要有读书人的气质,张大勇抬头望天,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茫茫的天,飘着零落的雪花,看不见太阳。   张大勇喊了声,“唐队长,教酒幺读书呢。”酒幺年纪太小,幼稚园都没老师肯收,然而酒幺天天跟着唐知综和钱大,耳濡目染,认识很多汉字了,张大勇凑近看,唐知综教酒幺认的是全家人名字。   最上边的是唐知综。   往下是唐有钱,唐有权,唐有酒。   张大勇嘴角抽搐,就没看到谁给孩子这样取名的,他砸吧了下舌,和唐知综开玩笑,“唐队长很有野心吗。”别人多是爱国爱民,唐知综只图钱权酒,毫不掩饰。   “人活着总要有点目标,队上太多爱国卫国建国的名字了,就想取个与众不同的。”唐知综也瞧不起酒鬼取的名字,等哪天他真的富裕了,其他人不得嘲笑他是取名废啊,他想过了,等哪天真的和苏姗姗扯证,把孩子过到苏姗姗户口上进城吃供应粮时就把钱大他们的名字改了。   改个低调又奢华丝毫看不出有野心的名字。   当然,前提是得把户口迁到城里再说。   酒幺坐在唐知综腿上,看施工队的人回了,甜甜的打招呼,声音比以往清亮,张大勇抱起他,稀罕得不得了,酒幺白白净净的,比他侄子侄女好看多了,张大勇问他,“酒幺在家干什么了?”   “玩蚂蚁,认字,还有想叔叔阿姨。”   最后句话说得甜腻腻的,张大勇有意逗他,“想我们干啥?”   酒幺捧起他的脑袋,脸朝着天空,稚声道,“下雪了,害怕你们没伞,我把家里的伞都准备好,等雪大的话就给你们送伞。”   嘴巴甜得要人没办法讨厌,张大勇凑过去就要亲他,酒幺眼疾手快的推开他,张大勇没得逞,只听酒幺有板有眼的说道,“大勇叔叔不能亲我,酒幺只给珊珊姨亲。”   逗得张大勇哈哈大笑,酒幺蹬着腿下地,去牵苏姗姗的手,问苏姗姗冷不冷,把苏姗姗的手凑到嘴边吹了吹,“哈气就不冷了,珊珊姨,我给你吹啊。”   苏姗姗揉揉他的脑袋,心软得不像话,“珊珊姨不冷,酒幺冷不冷?”   酒幺使劲摇头,拍了拍自己厚厚的胸脯,示意自己穿得厚,小小的人,语气像小大人似的,张大勇和唐知综说,“你们家孩子不哭不闹个个懂事非常,你怎么教出来的啊。”   不仅懂事,还特别懂礼貌,路上遇到人会主动打招呼,声音不骄不躁,很得人好感,偶尔张大勇看着钱大,拿他和自己的侄子比较,钱大成熟得多,简直不像几岁农村娃,明明唐知综媳妇很早就和人跑了,每人管孩子教育,怎么就教得这么好呢?   唐知综颇为神气的挑眉,“遗传的,看不出来啊。”   张大勇切了声,若他不了解唐知综以前的英勇事迹没准会以为3个孩子像他,奈何队上的人经常聊唐知综的过去,免不了听到些惊悚恐怖的故事,打死他都不信孩子随唐知综,从小偷奸耍滑,成年爱酗酒赊账经常不着家的人如何会脱胎换骨成为生产队的模范和榜样,到现在张大勇都没想明白呢。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有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醒事出息的例子,不过更多是靠家里人扶持,先给安排个好工作,介绍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对象,结婚有了孩子,再野的人都掀不起风浪来,自然而然就收敛了。   而唐知综是靠自己幡然醒悟振作精神开始积极生活的,张大勇好奇他的心路历程,不由得说道,“看不出来,唐队长,老实说啊,你咋就忽然像变了个人啊,知青们说你以前是个......”想到知青们以前对唐知综的评价不好,张大勇顿住,没有接着往下说。   唐知综收起本子和笔,顺势拍了拍凳子,招呼旁边的赵明栓抬进去,不以为然道,“你要是去鬼门关走一遭你没准也能领悟到很多事,坐上局长位置都有可能。”   想到满嘴脏话,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局长,张大勇抖了个激灵,比起局长,他更喜欢待在施工队,累是累点,但心里踏实满足。   至于唐知综说的鬼门关他听知青们说起过,唐知综夜里回村,在尖头山被雪埋了,生产队的人都以为他死了,清晨把人挖出来也没了呼吸,谁知道半路活了,真是命大,他们经常在外边跑,见到过被雪塌掩埋而死亡的人,唐知综真的太幸运了。   张大勇真心实意的夸唐知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也是你自己努力,有的人即使死里逃生,照样有不爱惜自己生命的。”   归纳总结就是唐知综自己争气。   烂泥扶不上墙,唐知综能从人人唾弃的酒鬼摇身变成人人崇拜尊敬的队上,离不开他本身是个优秀的人。   唐知综想问他指的谁,这时灶房里的石林喊大家伙准备洗手吃饭,岔开了话题,唐知综倒是不好问了。   酒幺牵着苏姗姗坐下后,张大勇顺势要坐在他旁边,被酒幺推开,嘟嘴解释,“是爸爸的位置。”靠着珊珊姨能挣大钱,珊珊姨旁边的位置自然要留给唐知综了,唐知综最后进门的,看酒幺旁边空着,不由得内心竖起大拇指,难怪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父子也同样适用。   得亏是机灵鬼酒幺懂得帮自己,换作钱大,估计半天说不出两个字的。   如此,唐知综顺理成章的和苏姗姗坐在了同一条凳子,石林闷的大锅菜,肉和菜顺着煮的,用木盆装着,上桌冒着热气,土豪就在旁边,唐知综余光总不经意的会扫过苏姗姗精致好看的侧颜,唐知综感觉苏姗姗好看了很多,气质也更优雅了,有钱的人果然天生自带着一种魅力。   有黎翔在,唐知综不敢和苏姗姗说太露骨的话,黎翔心思细腻敏锐,察觉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好了。   想要和苏姗姗单独说说话,聊聊理想和人生的话,还得转移黎翔的注意力才行,而要转移黎翔注意力,没有比给他介绍对象更好的办法了。   唐知综吃得差不多了,问黎翔埋电桩的事进行到哪个生产队了,黎翔说,“明天就进桃花村生产队,争取每个生产队两天,明天是丽华村生产队,之后是更里边的生产队。”   “成,你哪天到谷勤生产队和我说说,我给你介绍对象。”   谷勤生产队是离丰田公社最远的生产队,和其他公社交界,黎翔皱眉,“不需要。”   唐知综搁下筷子,语气笃笃道,“怎么就不需要了,不是说好给你介绍对象的吗,我和人家女同志说好了,你不去我咋和人家说啊,甭管怎么说,去见个面,想不想处之后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不娶吧,真要那样,作为人民干部我得批评你啊,领导人说过,人多力量大,你为社会主义事业献身是好事,但得把优秀爱国的基因遗传下去啊,争取多培养几个像你这样死心塌地拥护祖国和人家的同志,咱的国家才有希望嘛。”   黎翔:“.....”扯个对象都能扯到祖国的未来和希望,黎翔无语,直接说,“家里已经在安排相亲的事情了,年底你忙,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黎翔不想被唐知综卖了还傻乐。   “家里安排相亲是你回城的事,全面撒网重点捕捞,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到谷勤生产队时给我说声。”   黎翔:“......”   张大勇说不出大道理,听唐知综张口就扯社会主义事业,不禁心里佩服,认真想想唐知综的话,没毛病啊,他和黎翔说,“黎队,唐队长既然和人家女同志说了你就去见见吧,真看上了眼,以后咱还能约着回老丈人家,多有缘啊。”   呵呵,黎翔冷笑,唐知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傻子。   唐知综附和,“是啊,你要和人家女同志看上眼了,你就是丰田公社的女婿,将来和张大勇同志他们约着回来,完全不用担心路不同不知道谁借车去开的烦恼,黎翔同志,你得好好向张大勇同志学习啊。”   这段时间,张大勇经常被唐知综夸奖,而且每次都是不重复的句子,搞得张大勇浑身不自在,偏偏不自在吧心里感觉爽翻天,张大勇说,“唐队长你就别夸我了...”   等等,那句路不同不知道谁借车开是啥意思,唐知综莫不会以为市里的车他们相借就借吧,那就大错特错了,借车是有严格规定的,走亲戚哪儿借得到车啊,只有骑自行车,没自行车的就走路,唐知综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解。   不行,不能给人民群众造成他们公社私用的印象,他急忙纠正唐知综的前一句话,“唐队长,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拖拉机是市里的,咱现在下乡是因为要拉电桩,拉电表箱和电线,平时是不能开着乱走的,被市里知道是要遭处分的。”   唐知综回以一个我知道的表情,语重心长的教张大勇,“我啊就是和你们说,将来如果回来不方便,尽管向市里借车,你们说公社电线有问题急着维修,谁会怀疑你们哪,不是我说,你们啊就是太老实了...”唐知综觉得有必要和他们灌输点思想,否则等丰田公社建发电厂,他们死活要让公社走程序怎么办,那他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开上拖拉机啊。   张大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知综身为人民干部,竟然教他们以权谋私,这思想是错误的,得严厉批评指正才行,张大勇瞄了眼气定神闲的黎翔,犹豫要不要说说唐知综,不好好纠正自己的思想,将来很容易犯下大错,唐知综是受人爱戴的人民干部,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无论是政府还是人民都会感到惋惜的。   “唐队长...”张大勇郑重其事的喊他。   唐知综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你们别觉得我思想有问题,你们想想啊,咱们市电力局总共多少人,而通电的公社有多少,通电的人家有多少,靠你们维修电表箱和电线忙得过来吗?”   张大勇摇头,根本忙不过来,尤其年底,出事的电线和电表箱多,他们通常是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的,有时几天几夜都没时间睡觉。   “是啊,你们忙不过来,那是不是说你们的时间很宝贵?”   张大勇毫不犹豫点头,他们的时间自然是最高贵的,过年在家吃顿年夜饭的时间都没有,能不宝贵吗?   “既然你们承认时间宝贵,你们从市里坐车到县里,从县里走路到生产队是不是要花很多时间?想想你们走路的时间能维修多少电表箱,帮多少断电的公社和人家通电,你们真以为开市里的车是公车私用吗?”唐知综简直不知道他们脑子咋想的,他要在施工队,果断的要求领导人人配台车。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那样的马儿?   死马吗?   张大勇听着好像是这回事,就像以前他年后走亲戚拜年,好几次在路上呢,突然被局里的人叫到其他地方维修电路,进施工队没多久,亲戚朋友都以为他高傲看不起人,约好时间吃饭迟迟不出现,然而他也没办法啊,局里有事,他不走不行啊。   看张大勇想明白了,唐知综反问他,“你觉得借车有错吗?”   张大勇摇头,没错,借车开到生产队确实能省很多时间,他不禁想,如果以前就问局里借车,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能大大减少,完全有时间和亲戚朋友聊天吃饭了,也不至于落下许多埋怨,他如醍醐灌顶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唐队长说得对,该借车的时候就得借。”   难怪另外个施工队大多娶了媳妇,且媳妇没隔三差五的闹,每次局里审查两个施工队烧的油,另外个施工队都要多很多,不是他们做的事更多,而是借车干别的事儿去了。   只恨自己脑袋笨,反应太慢,要不然也不会打光棍到现在。   他恍然大悟,朝唐知综竖起大拇指,“还是唐队长看得明白啊。”   唐队长哼哼,也不看他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就在场的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唐知综的洗脑,黎翔置若罔闻,他觉得唐知综说话有种魔性,明明在胡说八道,但越听就会觉得越有道理,忍不住的以为那是对的,哪怕是黎翔都被唐知综绕进去了,硬是找不到唐知综话里的漏洞。   另外个施工队确实干啥都问局里借车,局长骂归骂,倒也不会太过为难,相较而言,他们施工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仍然没得到局长半句夸奖。   认真想想,都是挨骂,为啥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呢。   唐知综的思想约莫就是这个。   饭桌上,唐知综算给他们上了节免费课,然后出门施工,张大勇就贯彻唐知综的思想,要开拖拉机去,傍晚也不走路了,要坐拖拉机回,既然时间宝贵,何不把时间花在正事上呢。   他们的想法让唐知综想骂人,因为他要用拖拉机,以致于早中晚都得去接施工队的,唐知综觉得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   当施工队的埋电桩埋到桃花村生产队时,唐知综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请整个生产队的人吃饭。   米保管室有现成的,至于菜鸡蛋之类的,家家户户出了点,唐知综阔绰了拿出100百块钱给石林买肉买鸡鸭鱼,争取邀请所有人。   家家户户通知到位,来与不来都紧着100百块钱吃,桌椅板凳直接摆在草篷。   自新中国成立后,桃花村生产队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男同志们帮着抬桌子,女同志们帮忙洗菜借碗,整个生产队空前的团结,几乎没有任何争执吵闹,都夸唐知综想得周到,好久没敞开肚子打牙祭了,看石林买的鸡鸭鱼肉,没有在节省的。   以往和唐知综有点隔阂矛盾的人家也在受邀请之列,苏国良他们经过唐知综借粮食给他们后收敛了很多,尽管叶英心里有点不舒服,人前也不敢说唐知综半句坏话,毕竟他们快饿死时是唐知综伸出援助之手的。   这天清晨,叶英早早就起了,家里的桌椅板凳搬走了,叶英和苏国良站着吃的饭,说是饭,也就是米少汤多混着红薯的糊糊,看苏卫军穿着整齐的欲出门,叶英喊他,“老四,去哪儿啊,中午唐队长请客吃饭你不去啊。”   闹得再凶,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叶英说苏卫军,“待会早点过去占位置,晚了恐怕没得吃喲,你有啥事不能明天去啊。”   最近苏卫军整天不着家,叶英说过他好多回了,自己过好日子得省吃俭用,看看队上有什么活,该干的就去干,别等着队长找人来喊,唐知综人忙事情多,不咋过问安排活的事了,苏卫军不勤快点,明年还得饿肚子。   苏卫军记恨苏国良揍得他下不来床的事儿,又恨叶英不帮自己,由着兄嫂侄子他们给自己脸色看,他沉声道,“都分家了,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叶英心里难过,恼苏卫军吃了亏咋还不知道争气,人家唐知综捡回条命就越发上进,他咋还像以前耍性子呢,她说苏卫军,“你往外边跑有啥用啊,外边有粮食给你吃还是有粮食给你捡啊,石林已经把鸡鸭鱼肉买回来了,难得吃顿肉,你就不能敞开肚子使劲吃啊。”   院子里其他人也在,不过有栅栏围着,她们没有出来,李翠兰听到自己婆婆的话,心里不舒服,苏卫军顿顿吃她们的喝她们的,还嫌味道不好,今天有人请客,他自个却嫌弃了,咋会这样的人哪,她朝苏卫国抱怨,“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四故意欺负咱老实呢,再有几天就分粮食了,别指望我再给他送口吃的。”   唐知综说了生产队的人都去吃饭,苏卫军又不是不愁吃的,有人喊就去,管他是谁,填饱了肚子再说,他倒好,人家请还不去,就盯着她家粮食吃,凭啥啊。   李翠兰怨言大,苏卫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件事确实是苏卫军不对,他走出去,喊住到院坝外的苏卫军,“老四,有啥事明天去,唐队长请客,所有人都去你不去像什么话啊。”   苏卫军背影顿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的话都不听,油盐不进。   李翠兰嘀嘀咕咕又骂了几句,刚睡醒穿上衣服出来的狗蛋看到渐行渐远的苏卫军,惺忪道,“妈妈,四叔有钱了,不搭理咱呢。”   昨天傍晚放学,他回来时碰到苏卫军了,苏卫军拿着糕点在吃,他就看白浩文吃过,白浩文说县里才有的卖,他蹭蹭跑过去喊四叔,以为苏卫军会给自己吃点,哪晓得苏卫军一口塞进嘴巴,拍拍手,挺着肚子直直的走了。   苏卫军没有钱哪儿买的糕点?   李翠兰不信,问狗蛋听谁说的,这两天苏卫军穿了套新衣服,她问苏卫军哪儿来的,苏卫军说问人借的,李翠兰就没往心里去,也是突然想起来,不由得多问了句。   狗蛋回答,“我看到的。”把苏卫军吃糕点的事儿说了,李翠兰和苏卫国说,苏卫国直觉不信,“他要有钱哪儿会天天往外跑,狗蛋看花了眼吧。”   他这么说,李翠兰也不怀疑了,几人吃过早饭,早早就去帮忙,唐知综请客,今天扫盲班不上了,昨天约好了人过去帮忙的。   主厨是石林,其他几个利落的媳妇帮他打下手,她们发现,石林炒菜真的很有天赋,味道比公社任何厨师炒的都好吃,主要是油管够,吃得所有人油光满面,大赞石林能出去做酒席了,多认识几个姑娘,不愁娶不到媳妇。   说到娶媳妇,就有人心思活络开了,虽说石林年纪还小,但人有出息啊,人家哥哥是木匠,弟弟在醋厂上班,幺叔又是队长,这样的人不趁早攀上关系,等年纪再大点恐怕就没她们的份儿了,于是家里有适龄亲戚的妇女们通通涌向余秀菊,想给石林介绍对象。   余秀菊受宠若惊,嫁进桃花村生产队这么多年,头次被人簇拥恭维的说不出话来,石林能干,对象自然要慢慢找,不能找个像黄家那样的亲家。   别人介绍自己侄女啥的,她首先就问品德性格如何,也是条件好了,不再要求对方必须有钱,品德性格是最她看重的。   她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张口石林闭口石林,隔壁桌的夏月英气得眼神能喷出火来,唐知综明明没事,余秀菊非来挑拨自己,弄得自己好不容易升起希望,到头来空欢喜一场,空欢喜就算了,还赔进去两个鸡蛋。   她觉得余秀菊心肠咋那么歹毒了,嚷着分家嫌她们孩子小挣不到工分的是她,安慰自己生不出儿子不要紧的是她,把酒幺推给自己还是她,到头来,得到好名声的还是她。   她咬着后槽牙,和周凤咬耳朵,“看见大嫂的嘴脸没,不知道的以为请客花钱的是她呢,老幺给的钱,结果尽给她揽名声了。”她诅咒石林找个厉害的媳妇,天天和余秀菊对着干,气死余秀菊。   周凤抱着石康,石林厨艺好,石康吃了两碗饭,她担心石康吃多了,手轻轻给他揉着肚子,头也不抬道,“石林勤快,又有本事,其他人赶着给他介绍对象是理所应当的,不说石林,不也有人想给老幺介绍对象吗?”   夏月英不屑,“你说石林有啥好啊,没有老幺,他们三兄弟不知道在干啥呢,老幺也是个蠢的,自己有儿子不教,去教别人的儿子,将来他老了石林他们会管他吗?谁认识你啊。”   周凤不接这话,揉着会肚子,推开椅子准备回去了,夏月英还有事想和她说,跟着起身,妯娌两默默地走出人群,夏月英问周凤,“二嫂,你聪明,你说老幺再婚的话,我问他把酒幺过继到我和老四名下咋样啊。”   她真心喜欢酒幺,模样好看,人机灵,长大了是干大事的料。   周凤放下石康,改由牵着他的手,公路修通了,不怕石康摔到地里,她侧目看着还在做白日梦的夏月英,唐知综穷得揭不开锅时都没想过卖孩子,如今手里有钱,哪儿会把孩子送给别人。   “四弟妹,我看老幺很喜欢酒幺,你想养酒幺估计不太可能。”比起过继酒幺,周凤更在乎唐知综请客哪儿来的钱,公社干部工资不多,看桌上的肉菜,唐知综是下了血本的,他到底哪儿来的钱啊,难道高翠华没丢钱,把钱全给唐知综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凤低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夏月英听不太清楚,不由得往她身边靠了靠,索性直接挽着她的手,“二嫂,你说啥呢?”   “老幺请客花了不少钱吧,换作我可舍不得,与其请别人吃,不如留着给孩子买两间衣服...”   夏月英还以为啥大不了的事,“老幺不像咱们,手里有的是钱,石林隔几天就问村里谁家有鸡蛋,说买来给钱大他们吃的,你替老幺愁个啥啊。”办个学校都不收学费,不是不差钱是什么。   周凤叹气,“再多的钱也不够他挥霍的,我是怕他不为以后打算,有钱就大抛小撒,没钱了摊事的就是咱。”   “二嫂,你就甭为老幺操心了,要我看啊,他真不缺钱。”夏月英不如周凤会算计,只知道去年捡回条命后,唐知综就没缺过钱,时不时的买肉去老房子打牙祭,又给钱大他们买衣服鞋子,还有家里的家具摆设,锅碗瓢盆,哪样不花钱啊。   比起唐知综,他们可怜得多。   “他不缺钱是真,但妈年纪大了,以防将来有个啥病也得留点钱吧,妈以前有钱咱就不说了,妈现在手里没钱,老幺又...”   夏月英没细想周凤话里的意思,以为她在愁给高翠华养老的事儿,随口道,“老幺不是说了有个伤风感冒几兄弟凑钱吗,又不是哪个人全部担着,怕啥啊,再说了,我看妈手里是有钱的吧,老幺多孝顺的人,不会不给她钱花。”   周凤暗地松了口气,说了这么多,夏月英总算问到关键了,她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夏月英,搞得夏月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反问,“怎么了?”   “你就没发现妈和以前不同了?”   “不是好事吗?”夏月英觉得和周凤说话费事,前几年高翠华是不帮她们干活,整天闷着头不爱吭声,不是老幺不争气她没底气吗,如今老幺给她长脸,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话多了,人也开朗会帮着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能省她不少事呢。   周凤就想不通怎么会有夏月英这样的人,当时如果挑唆夏月英分家恐怕成不了,和蠢人说话就得把话嚼碎了说。   她沉吟道,“妈手里有钱谁都不准进她的房间,后来钱被偷了,谁都能进她的房间,她要有钱,我们进她房间她不说的吗,要我看,妈手里没钱,说实话,也是妈想得开,换作我,辛苦攒半辈子的钱没了,恐怕连活下去的心思都没了,你看妈越活越精神,越活越年轻。”   夏月英不说话了,隐隐听出点意思来,认真想想高翠华被偷钱后的反应,好像是有点反常了,倒不是拿得起放得下,而是从没在外人面前说过自己钱被偷的事,生产队又不是没人遭过小偷,哪次和其他人凑堆聊家常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啊,就说养猪的李大娘,年轻时在地里干活的锄头忘收被人偷了,她念叨了几十年。   高翠华被偷的钱,换作其他人不得天天诅咒那家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啊。   但高翠华从没说起过。   难道高翠华忘记了?   不可能,高翠华记性好得很,老四有次赶集没给她买糖,她到现在都记着呢,时不时就拎出来说,嫌老四不孝顺。   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的钱被偷了?   她想了许久,快到周凤家院坝了,她拉住周凤,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得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周凤佯装迷茫,“咋了?”   “二嫂,你说啊...”担心穿到高翠华耳朵里找她闹,夏月英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周围,确认无人后才说,“你说妈的钱会不会没有被偷啊,哪有钱被偷不找人唠叨的啊,我从没听妈和谁聊天说过这件事。”   “不会吧。”周凤抱起地上的石康,把他放进院坝里,声音带着迟疑,“妈为啥那么做。”   谁知道啊,夏月英想说。   等等,她好像知道。   高翠华是想把钱全给老幺不惹她们的怀疑和抱怨,试想啊,她说她的钱被贼偷了,实际偷偷给唐知综,这样她们会想当而然的以为她没钱,不会埋怨数落她隔三差五的给老幺钱。   姜还是老的辣,高翠华够厉害的啊。   都是儿子,凭啥偏心偏成这样啊。   不行,她要找高翠华问问,老人的钱死后该由几个后人平分,高翠华没道理把钱给老幺,她也要。   她气冲冲的走了,周凤虚情假意的喊了她两声,“四弟妹,干啥去啊。”   “你别管,我去问问咋回事。”   夏月英气势汹汹的去找高翠华,结果找了圈都没见着人,问洗碗的媳妇,说高翠华去唐知综家了,她哼哼,母子两肯定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14章 成精   夏月英是奔着质问高翠华而去的,结果双脚没迈进院坝呢,里边的酒幺就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粉嘟嘟的脸蛋惹人喜欢得很,夏月英弯着腰,眼神温柔,揉揉他脑袋,看院坝里有其他人,夏月英看到过白杨进村接孩子,有些脸熟,其他3个孩子是钱大他们的同学,在唐知综家住过几天,夏月英喊不出名字。   酒幺以前是跟着钱大他们,自从钱大和权二读书后,酒幺就自己玩自己的,年龄有差距,玩不到一块,夏月英以为酒幺被他们排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像酒幺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啊,钱大他们怎么能不带酒幺玩。   她说钱大,“钱大,你是大哥,要多照顾弟弟...”说着,她牵起酒幺的手进去,推了推酒幺,“去和哥哥们玩,他们不带你的话四婶教训他们。”   “四婶。”酒幺紧紧抓着夏月英的手,替钱大辩解,“大哥他们写作业呢,写完了才能玩,四婶,你是来给我送鸡蛋的吗?”   眼神扑闪扑闪的,炯炯有神,摊开双手,兴奋的凑到夏月英跟前,“给我吧。”   夏月英;“......”果然是唐知综的种,做的事和唐知综没啥两样,小小年纪尽想着占便宜了,夏月英看酒幺的眼神凉了大半,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神色庄重起来,语气变得冷淡,“我来找你爸和你奶奶的,想吃鸡蛋喊你石林哥煮,你们家不是有鸡蛋吗?”   酒幺双手往上抬了抬,面不改色道,“石林哥煮的鸡蛋没你煮的鸡蛋香。”   夏月英皱眉,“都是鸡蛋,哪有啥区别。”   “不,有区别,四婶给的鸡蛋好吃点。”酒幺斩钉截铁的发表意见,不花钱的食物是最好吃的,他巴不得夏月英天天送他两个鸡蛋,这样家里就能省好多买鸡蛋的钱了。   人小鬼大,和白杨聊天的唐知综心里嘀咕,倒也欢喜,酒幺的性格随他,能占便宜就占,别矜持,不要脸才能走上人生巅峰。   入冬后夏月英养的鸡隔几天才下蛋,哪儿舍得给酒幺吃,她不爽地拍开酒幺的手,喊唐知综,“老幺,妈呢,她过来干啥的。”   冬月底了,算月数高翠华再有几天就得搬到她家,夏月英得在这两天把话说清楚了,高翠华真要把钱全给了唐知综的话,唐知综就该为高翠华养老,他们几家每月出点粮食意思意思就够了,别想搬到她家做她的主。   她语气不好,唐知综登时垮下脸来,没看到有客人在呢,夏月英太不会做人了,跑到他家趾高气扬干啥呢,以为自己年纪小就该让着她?   唐知综说,“妈想来就来,咋滴了,妈不能来我家是不是啊,不是我说啊四嫂,妈毕竟是长辈,你凶谁呢,我四哥没凶过你爹妈半句吧。”为什么婆媳关系处不好,婆婆觉得儿媳妇不是自己生的,自然没法亲近,儿媳妇觉得婆婆是外人,态度傲慢。   翁婿关系多和谐啊,老丈人把女婿看作半个儿子,女婿把老丈人看作半个亲爹,关系其乐融融的。   就婆媳事情多,但有一说一,他劝过高翠华后,高翠华收敛多了,去到每家都帮忙做事,没偷过懒,夏月英有啥诟病的啊,张嘴就气势汹汹的,换作他是高翠华心情也不会好。   他举的例子很现实,夏月英态度不好,但唐老四在夏家面前是给足了他们面子的,没和夏家人斗过嘴吵过架,夏家遇到点事,唐老四跑得比谁都勤快,夏月英有啥不满意的啊。   “他敢。”夏月英双手叉着腰,梗着脖子道,“我凶谁了啊,你和妈做了啥事你们自个知道。”   唐知综乐了,他和高翠华做了很多事,夏月英指哪件啊。   白杨家没乱糟糟的兄弟姐妹,看叔嫂两个上了脸,坐在那有点尴尬,饭吃也吃过了,他叫着白浩文他们回家,白浩文背着作业专门来找钱大他们比赛看谁写得又好又快的,作业没写完哪儿肯走,白浩文望了眼不甚明朗的天,和白杨说,“爸爸,要走你就走呗,我们在唐有钱同学家住,后天直接上学读书,还不用起早。”   最开始白浩文是喜欢唐家的伙食和氛围,慢慢的,天气冷了,早上爬不起床,白浩文就羡慕钱大他们离学校近,能多睡会懒觉。   “唐叔家还有其他客人,没你们住的地儿,我看待会要下雪,赶紧回家。”白杨平时最怕的就是听三兄弟叫嚷着要住唐知综家,成本太高,他养不起。   “下雪更好,我们就住这,我课本都带着的,不用担心写作业的事。”白浩文不想镇上,关起门哪儿都不能去,不像村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玩的。   白杨头疼,去抓白浩文的手,“和你们说了住不下,唐叔有事情要处理,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   白浩文不上他的当,“改天是啥时候。”   “等有位置给你们睡觉的时候。”   唐知综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白家三兄弟话多又吵,唐知综就更不喜欢,耐不住白杨有钱啊,伙食费给得多,于是他说,“白杨同志,他们想住两天就住吧,和黎翔同志打地铺,怕冷的话多盖床被子。”   白杨嘴角抽搐,想说不用,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白浩文抢了先,“好,我们就住两天,爸爸,唐叔说了打地铺,我还没打过地铺呢。”   听听,打地铺都死赖着不走,白杨想不通自己怎么生出3个如此蠢的儿子,见夏月英等着,他不好冲白浩文发脾气,只得先走了,至于伙食费,等唐知综问他要到时候再说,连床都没得睡,伙食费得少点吧。   白杨如是想。   结果,白浩文伸手问他要钱,说给唐知综伙食费,给了伙食费他吃饭啥的才不会心虚,要不然总怕白杨不给钱,唐知综骂人。   白杨脸色难看,假装掏了掏衣兜,说没有。   白浩文不信,踮起脚,手往白杨衣兜伸,白杨赶紧按住他的手,“干啥啊,我看你是越没大没小了,我啥时候欠过别人钱啊,你们想住就住着,伙食费我会给。”   唐知综刚挣了几百块钱,不差白杨那点,帮着白杨说,“是啊,浩文,我和你爸爸不是普通关系,他不会欠钱不给的,你们就安心住着,想住几天住几天,有时间我喊黎翔同志再给你们讲电力方面的知识,咱们公社快要通电了,多了解点知识对你们没坏处。”   白浩文这才收回手,目送白杨回去了。   轮到夏月英,唐知综态度好不起来,懒都懒得搭理她,直接喊打家具的石磊,“去村里把你四叔叫来,自个媳妇不好好管管,整天怼这怼那的,真以为谁欠她的啊。”   刚刚白浩文说起伙食费,他隐隐猜到夏月英想说什么,无非怀疑高翠华的钱被偷是假的,高翠华把钱全给他了。   唐知综不知道夏月英怎么想通的,高翠华是把钱和金条给他了,他又没用,急啥啊,他唐知综混得再差都不会盯着酒鬼老娘的钱不放。   夏月英太看不起人了。   石磊停下手里的活赶紧跑了,离开前要黄玉儿多盯着夏月英,别让她和唐知综打起来,唐知综细皮嫩肉的,不是夏月英的对手。   夫妻俩声音不小,夏月英脸都气红了,石磊啥意思啊,骂她力气比男人是不是啊...   待石磊走后,夏月英坐在地上撒泼,“去喊吧,最好把所有人都喊来,你请客哪儿来的钱你自己心里有数。”   唐知综冷笑,半句话都懒得和她说,喊灶房里的高翠华,“老娘,你也累了半天了,水烧开就坐着休息会儿啊,来看四婶学苏国良媳妇撒泼,几十岁的人不知羞,你来看看热闹,钱大,你们也别写作业了,过来学学你四婶的动作神态,没准将来能派上用场呢。”   钱大撇嘴,继续写作业不吭声,白浩文感兴趣的很,他从小就听大院里的人讲农村亲戚如何如何,难得遇到撒泼的,收起本子和笔就跑了过来,像看稀奇似的一眨不眨盯着夏月英看,看得夏月英脸色由红转青。   白浩文好奇,“唐叔,她的鼻孔在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这样...”白浩文撑着鼻孔,两秒又收紧,松开,收紧。   夏月英又气又笑,绷不住笑了出来。   惊觉在孩子们面前坐地上打滚影响不好,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老幺,别想转移话题,你请客的钱是不是妈给的。”   没轮到唐知综说话,高翠华就拎着棍子冲了出来,“老娘给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你屁事啊,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腻了存心找茬是不是。”   幺儿出息,高翠华挺直了腰板做人,说话做事没怕过谁,挥着棍子,毫不留情在夏月英身上拍了两下,吓得夏月英跳脚,不敢相信高翠华敢动手打人,要知道,高翠华性格张扬高调是事实,但打人还是头次。   高翠华咬着牙,火冒三丈道,“老幺哪儿来钱关你啥事,自己的日子不好好过,你嫁进我唐家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亏不亏心啊,你去其他生产队看看,那些生不出儿子的是啥下场,你不夹紧屁股做人倒有脾气跑到老幺家耍横,你能耐了啊你。”   高翠华年轻时也是个厉害泼辣的主,即使低调多年,真正骂起人,完全不给人留面子的。   生不出儿子是夏月英永远的痛,她也想生儿子,生不出来有啥办法啊。   看高翠华真生气了,她不由得矮了半截,唐知综拍着高翠华的背,提醒她别生气,生不出儿子和夏月英没关系,是唐老四作祟,不过他没和高翠华说就是了,夏月英这样的人就该压压她的脾气,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别盯着他不放,他有再多的钱也是他的,和夏月英没关系,心态要调整好。   毕竟,现在贫富差距渐渐显露出来了,等将来,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不是嫉妒就嫉妒得过来的。   唐老四跟着石磊过来时,双方已经没在吵架了,唐知综拿着本书看,高翠华在旁边给他剥炒花生,夏月英则蹲着,双手捂着脑袋嘤嘤地哭。   后边,周凤两口子,余秀菊两口子也跟着来看看咋回事,石磊说得不清不楚,他们担心出事,唐知综是队长,言行举止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夏月英上门挑衅,不是让其他人看唐家笑话吗,唐知国觉得夏月英拎不清事,即使真有点什么矛盾,不引起人注意时悄悄和唐知综商量,摆事实讲道理,唐知综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夏月英说的有道他不会不听。   刚在村里吃完饭丢下碗就来找唐知综吵架,生怕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   唐老四弄不清楚状况,问唐知综,“老幺,咋回事啊。”   唐知综轻飘飘甩了个眼神过来,“还能咋滴啊,四哥,你摸着良心说老娘待你怎样,老娘住你家,给你煮饭洗衣服带孩子,不在你锅里,你和四嫂有事,也是她不辞辛劳的帮你看家,老娘哪儿对不起你们了?”   唐老四满脸懵逼,他没说高翠华对不起他啊。   要不是高翠华搭把手,他和夏月英哪儿能专心干活挣工分,家里有个人,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庄稼地,自留地施肥施得勤,产量要比去年高,都是高翠华的功劳。   “老幺,怎么回事啊,我没埋怨过妈半句啊,妈帮我带孩子,我心里记着呢。”   “记着还让你媳妇指着老娘鼻子骂,怎么说她也是儿媳妇,不孝顺老娘就算了,进院坝就甩脸色给谁看呢,我也是老娘亲生的,老娘来我这坐会咋了,四嫂有啥意见啊。”唐知综握着书,字字珠玑,说得唐老四哑口无言。   他不了解发生了啥事,老幺说的如果是真的,就是夏月英有问题。   “夏月英,你哭啥哭,说说看咋回事,我妈哪儿惹着你了啊。”   夏月英哭得眼睛通红,仰起头,目光猝了毒似的瞪着唐知综,唐知综指着夏月英,“四哥,你看,她还瞪呢,有啥瞪的啊。”   唐老四来气了,他妈和老幺啥也没做,夏月英无缘无故发疯太不成体统了,唐老四想的是夏月英夜里找自己想再生个儿子,奈何他没啥心思就拒绝了,难道夏月英甩脸色就是因着这件事?   见周凤和余秀菊站得有点远,唐知综有意敲打她们,男人不爱斤斤计较,挑事的多是几个女的,唐知综又说,“四哥,四嫂对老娘啥态度你比我们都清楚,当着我的面就给老娘甩脸色,背着我不得更嚣张,你说说,她进了唐家的门,不求她把老娘当亲妈供着,该有的礼貌得有吧,就说你去夏家,你有给她爸妈甩脸色吗?凭什么她能对老娘甩脸色,你就不能对她爸妈甩脸色呢,同样喊爸妈,同样不是亲生的,还得区别对待哦。”   说话时,唐知综有意无意撇过唐知军和唐知国,唐知国拧眉,训他,“你说什么呢。”   老丈人丈母娘哪儿能和公婆比,自古以来,多是婆媳相处有问题,少有听到翁婿处不好的道理。   就说石磊,纵使黄木匠有错在先,黄木匠住卫生所后,石磊也是买了东西去看望的。   “我说的有错吗?几个儿媳妇凑堆就说婆婆这不好那不好,在外边说不解气,回到家还要在丈夫耳朵边念,我估摸着她爸妈也不是啥善人哪,怎么就没听丈夫抱怨她爸妈呢,丈夫是男子汉就该心胸宽广,接纳所有媳妇不好的娘家人而跟着说自己亲妈坏话?”唐知综质问唐知国。   论口才,唐知综远远不及唐知综,哪儿找得到话反驳他。   尤其认真想想,唐知综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妈再不好也是把他们抚养长大的亲妈,媳妇心里不欢喜也不该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唐知国幽幽瞅了眼余秀菊,眼神无波无澜,看得余秀菊心口发紧,心想明明高翠华做得不对还不允许她说了?   唐知综又说,“媳妇不肯孝敬丈夫亲妈,成天惦记着婆婆钱财,怎么不惦记自己亲爹亲妈的呢?”   这话他老早就想说了,高翠华有钱是高翠华的,她的做法不公允但轮不到几个儿媳妇跳出来指责她,多少家庭关系不和睦,大多和女人有关系,他不是说婆婆就是对的,但在唐家,几个儿媳妇是有问题的。   唐知国没有说话,倒是唐老四憨憨的接了句,“不同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出嫁女儿惦记娘家钱财的?”   “既然是娘家泼出去的水,怎么娘家有个啥事自己跑得比谁都快呢,自己跑得快不算,还得带上丈夫,轮到婆婆出事就爱搭理不搭理的,说得过去吗?”   是说不过去,唐老四无话反驳,拎起地上的夏月英,语气少有的凶,“我妈哪儿惹你不满意了啊,你看我凶过你爸妈吗?”   气得夏月英浑身发抖,她承认自己语气不好,唐知综说的话什么意思,挑拨她们夫妻关系不说,还挑拨唐老四和她爸妈的关系,真够歹毒的啊。   她再瞪唐知综,唐知综摆摆手,“你也别瞪我,老娘顶多偏心了点,你们难道就不怕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是真的,十根手指有长短也是真的啊,相互体谅,相互包容,共同创造社会和谐的婆媳关系不好吗?   非得吵吵吵,真有力气吵架斗嘴,留着做其他事不好啊。   唐老四拽着夏月英就往回走,边走边威胁她,“妈没有做啥对不起你的事,你既然要甩脸色,行啊,以后你怎么对我妈我就怎么对你妈,谁怕谁啊。”   夏月英:“......”她到底做错什么了,不就是想要高翠华把钱拿出来平分吗,无论分到自己手里多少,都是额外得的啊。   想起唐知综的话,夏月英咬了咬牙,硬是不敢和唐老四说实话,要不然又落下个惦记他亲妈钱财的印象了。   唐知综就是个搅屎棍,哪儿有他都坏事。   闹事的人走了,剩下周凤和余秀菊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余秀菊觉得唐知综指桑骂槐的骂自己,骂她之前惦记高翠华的钱财,转身娘家人来借钱自己没有任何迟疑的借了,心思明显是偏的。   她杵在院坝里有点尴尬,看高翠华低着头全程不说话,为表孝心,她问高翠华冷不冷,下次赶集给她买件袄子冬天穿。   唐知国心情复杂的附和,“要买袄子就再买双鞋吧,买整套。”   余秀菊笑眯眯的点头,真心还是假意不重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大房表了态,剩下周凤和唐知军,唐知军端着不说话,周凤借故和儿子说话,装聋作哑,唐知综直接问,“二哥,大嫂说给妈买套衣服鞋子,你不能落后啊。”   唐知军脸上挂不住,心想高翠华没给他带孩子,石康天天跟着他和周凤,凭啥给高翠华买啊。   顾及唐知综现在的身上,他笑意勉强道,“是应该的,我不像大嫂拿得出钱买衣服,前几天富贵给石康了两罐奶粉,我拿罐给妈尝尝吧。”   唐知军说话很有含义,奶粉是女婿给小儿子的,稍微有点心的长辈都不会和晚辈抢,偏偏遇到的是唐知综,他问高翠华,“老娘吃过奶粉没?”   高翠华多聪明的人,虽不知道奶粉是啥玩意,但富贵送的觉得不便宜,她配合的摇头叹气,“我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哪儿吃得起奶粉哦。”   “哎,既然这样就让二哥送罐给你尝尝吧,喜欢的话以后我给你买。”   老人辛苦大半辈子,没享过一天福,好不容易娇生惯养的小儿子还去世了,高翠华命苦啊,唐知综啧啧叹气,看得唐知军攥紧拳头想打人,以前真是看走了眼,唐知综哪儿是傻不拉叽的酒鬼,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的饿狼。   本是来看热闹的,想不到最后赔进去很多,余秀菊和周凤的心情可想而知,聊几句后就借故回去洗碗走了,余秀菊在心里把夏月英骂得狗血淋头,要作妖在哪儿作不好,偏偏跑到唐知综家来,她自己哭哭就过去了,大出血的可是她们哪。   高翠华站在果树下,远远的看她们走远才欢快的拍手,“老幺,还是你厉害,你说你大嫂真会给我买衣服吗?”   高翠华不缺穿的,唐知综每次给钱大他们买衣服都会问自己要不要,余秀菊肯花钱自然再好不过了。   “她不敢不买。”唐知综搁下书,信誓旦旦的说道。   高翠华高兴,准备把衣服鞋子留着过年穿,说实话,余秀菊进门20多年,第一次给她买衣服呢,不兴奋是假的。   兴奋之余,她又问起唐知综的个人问题,唐知综整天早出晚归的,家里没个女人像什么样子,虽说这两年有石林,等石林结婚呢,唐知综年纪也不小了,得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个媳妇回来,这几天她看过许多女孩,个个都稳重能干,不像杜花儿看着就是养不熟的。   “老幺,妈给你介绍的对象很好,人家啥都会,家里完全不用你操心...”   “老娘,我的事你就甭管了呗,我刚离婚,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决心为人民服务,你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啊。”况且他都有目标了,人长得漂亮,心地还善良,重要的是特别特别有钱,娶苏姗姗绝对稳赚不赔。   老实说,如果有机会选,唐知综根本不想结婚,要不是看苏姗姗钱多花不完,他拖家带口嫁过去能缩小全国贫富差距,他是坚决不会用婚姻捆绑自己的财富的。   追根究底,还是苏姗姗有钱得让人不放心。   不结婚,苏姗姗能把钱给他就能给别人,想想就气不顺,苏姗姗的钱必须是他的。   “妈不分散你注意力啊,你就找时间去县里扯个证,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影响的。”   唐知综;“......”怎么不影响,家里多个穷人在面前晃,会晃得他头晕的。   “老娘,我的事你就甭担心了,我有打算的,你啊,待会找大嫂说说你喜欢的衣服款式,衣服是给你穿的,自然要按着你的要求买。”唐知综转移话题。   高翠华心里没底,“你大嫂不像表面看着简单,故意挑我不喜欢的便宜的买怎么办?”   “就找大哥说啊,大哥是你生的,你有问题不找他找谁。”   高翠华想想是这么回事,认真回想自己去其他生产队看到同龄人穿的衣服款式,真的把给唐知综介绍对象的事儿抛在脑后呢。   没有女人不喜欢打扮自己,如果有,多半是男扮女装的。   高翠华想到自己要的衣服款式就去找余秀菊了,唐知综也准备干正事了,把开水装进水壶,拿了两个搪瓷缸,有个搪瓷缸撒点糖,拎着出门,顺便叫酒幺跟着,施工队的在村里埋电桩,他送热水去。   酒幺稳稳提着有糖的汤祠堂,到施工队干活的地方后,甜糯糯的喊,“珊珊姨,口渴不,我给你拿水来了。”   中午吃得味道重,施工队的人早渴了,奈何舍不得耽误时间,硬是忍着继续干活,听说有水喝,张大勇丢下工具就急步走来,要抢酒幺手里的搪瓷缸,酒幺侧身躲开,微有不满,“是给珊珊姨喝的。”   “不打紧,我喝两口就给她。”   施工队的没那么多讲究,多是共用一个水杯或搪瓷缸,张大勇习惯了。   酒幺仍然不肯给,双手紧紧握着,“是给珊珊姨的,你喝水的搪瓷缸在爸爸手里。”   苏姗姗力气小,负责收拾地上的工具,看酒幺紧着自己,心情愉快,搪瓷缸里没装水,她揭开盖子要自己去倒水,弯腰时被酒幺搂住了脖子,“珊珊姨,搪瓷缸里有糖,我偷偷放的,你别要其他人看见了啊。”   糖其实是唐知综放的,唐知综说害怕苏姗姗不好意思,就说自己放的。   小孩子天真,做什么都不会引起怀疑。   苏姗姗捏了捏他鼻子,果然没有多想,就是倒水时,唐知综说担心烫到她,帮忙倒的水,苏姗姗看他看到里边有糖没有说什么,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糖是珍贵玩意,平时家里来客才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苏姗姗在唐家住很久了,总觉得用不着太客气。   她坐在电桩上,双手捧着热和的搪瓷缸,问酒幺要不要喝,酒幺摇头,“珊珊姨喝,以后酒幺经常给珊珊姨送水。”   苏姗姗喜欢酒幺,愿意和他亲近,就是提醒他别放糖了,冬天喝热水就行,放糖浪费。   “不浪费,珊珊姨喝不浪费。”酒幺笑得可爱,身子挨着苏姗姗,心想珊珊姨喝怎么会是浪费呢,现在喝多少,以后会成倍的还回来,喝得越多还得越多,巴不得把家里的糖都塞苏姗姗嘴里呢。   两人关系亲昵,张大勇把搪瓷缸递给赵明栓,说道,“酒幺倒是黏珊珊妹子,都说孩子的眼神最干净纯粹,说明珊珊妹子性格好。”   张大勇知道苏姗姗家里的事,照理说以苏姗姗的背景,找个条件好的对象完全不是问题,奈何遇到吃人血馒头的亲戚,好好的姑娘硬被祸害进了施工队,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啊,命运和他们没什么两样,暗自感慨了句,听唐知综和黎翔说相亲的事,唐知综想得周到,念及黎翔忙,把相亲的地点改到施工队干活的地方,黎翔忙自己的,得空和人家女同志在旁边说说话就行。   黎翔满脸写着拒绝,张大勇也觉得不好,说道,“唐队长,咱忙起来浑身脏兮兮的,被女同志嫌弃怎么办啊。”   约在公园百货商场都会被诸多挑剔,何况是干活的地点了。   “有啥好嫌弃的啊,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而奋斗,谁也不比谁高贵,真要有人嫌弃,说明你俩不是志同道合的人,没必要花时间在那些人身上,要找对象就是奔着结婚长长久久过日子去的,必须找个全心全意支持自己工作的人,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   张大勇摸着脑袋笑,“记性不好忘记了,不过你说的对,早晚会了解咱干的活,与其处到后边散伙,不如不开始,黎队,你就试试吧,唐队长眼光好,不会瞎介绍对象给你的。”   这段时间,唐知综撮合了好几对,相处下来双方都很满意,有对象的知青们天天眉开眼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处对象要人愉快,唐队长就该转行做媒婆的,绝对大受欢迎。   黎翔不置一词,别的不说,他单单信不过唐知综的人品,唐知综给他们介绍对象是想把他们留在丰田公社给他建发电厂,心思不纯,谁知道他有没有提前和人家女同志透露自己的兴趣爱好?   唐知综不是征询他的意见,而是通知他的,黎翔答不答应无所谓,他都会带人来围观。   那边酒幺逗得苏姗姗喜笑连连,笑声清脆,张大勇又想起苏姗姗的终生大事来,问唐知综,“唐队长,黎队的事没啥问题,接下来是不是该安排珊珊妹子相亲了?”   苏姗姗的情况,远离市里更好,能少很多糟心事。   唐知综噎住,偏头看向抱着酒幺喂酒幺喝糖水的苏姗姗,苏姗姗也望了过来,脸颊绯红,“我想过两年再说,不劳烦唐队长了...”   语声落下,喝完糖水抹嘴巴的酒幺抱住她,“我不要珊珊姨相亲,相亲就会嫁给别人,我不要珊珊姨嫁给别人。”   他爸说了,表现好的话珊珊姨就能给他做妈,珊珊姨温柔,声音好听,有这样的妈太有面子了,比杜花儿强多了。   唐知综暗暗给酒幺竖大拇指,不愧像他,临场反应满分。   苏姗姗拍了拍他后背,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是感动,世界待她还是很温和的,至少遇到的不全是恶人。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酒幺的话有趣,黎翔饶有兴致的问酒幺,“珊珊姨不嫁给别人嫁给谁啊?”   “我爸爸啊。”酒幺脱口而出,“珊珊姨长得漂亮,我爸爸长得帅气,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结婚的话,整个生产队的人都会支持。”   噗嗤,在场的人笑了,看看苏姗姗,又看看唐知综,别说,以前没觉得,现在看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虽说唐知综结过婚有孩子,但人家有才华有气魄有魅力啊,出身不如苏姗姗好,后天优势是明摆着的。   这门婚事,施工队的人纷纷表示赞成。   “你爸爸喜欢珊珊姨吗?”黎翔不怀好意的又问。   唐知综斜着眼,看吧,有黎翔这个火眼金睛在,他干啥都放不开手,对象,必须给黎翔介绍个对象把他弄走。   酒幺拖着下巴,眼神亮晶晶的,“我是我爸爸的儿子,我喜欢的话,我爸爸也会喜欢的吧?”   这回答,饶是黎翔都挑不出错了,抬眼皮撇了眼笑容温和的唐知综,怀疑他暗地是不是偷偷交给酒幺怎么回答刁钻问题。   坚决不相信这是三岁多孩子该有的智商。   他又问酒幺,“爸爸不喜欢怎么办?”   “珊珊姨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为啥会不喜欢?”酒幺眨了眨眼,眼里尽是困惑。   黎翔:“......”得,这家子人全都成精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写老祖宗重生的故事,从考官变考生参加科举的心路历程,喜欢先收藏哦。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15章 黎翔相亲   黎翔又问了两个问题,酒幺的回答滴水不漏,在场的人都夸酒幺聪明,苏姗姗真能和唐知综处对象的话,后娘和继子相处得肯定融洽,就是苏姗姗家里人不会答应,好好的女孩子嫁给离过婚的男人,又是乡下的,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酒幺依偎着苏姗姗,仰着小脑袋打量着苏姗姗,苏姗姗皮肤白,比村里的女同志漂亮得多,尤其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神,纯净又美好,酒幺脆声问,“珊珊姨,你会嫁给别人吗?”   苏姗姗愣了下,脸颊慢慢地泛起丝丝红晕,很小声的说,“不知道。”   酒幺:“......”那是嫁还是不嫁的。   不管了,他晃了晃苏姗姗手臂,撒娇道,“珊珊姨,嫁给我爸爸吧,这样你就是我妈妈了,我都没有妈妈,村里好多人笑话我,你如果做了我妈妈,他们就不能笑我了。”   在乡下,离婚是很少见的,整个公社,恐怕唐知综是唯一提出离婚的,村里女人爱碎嘴,免不了会传到孩子耳朵里,他们看到酒幺3兄弟就会嘲笑奚落他们。   酒幺不太懂那是啥意思,却也记得他大哥低着头置之不理的眼神下闪过的伤心。   或许,他大哥也很想要个妈妈吧。   与其认外边不认识的女人喊妈妈,不如叫有钱又温柔的苏姗姗当妈妈。   孩子的心思敏感又懦弱,可能和自身成长环境有关,苏姗姗不知道怎么安慰酒幺,亲生妈妈和继母有着天差地别,不是单凭两句喜欢就能成为家人,相安无事心平气和的相处未来几十年的,若有可能,苏姗姗更希望唐知综不离婚,给孩子们创造圆满的家庭关系。   只是想到杜花儿矫揉造作尖酸刻薄的嘴脸,觉得还是别带坏孩子得好。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杜花儿品行不端,不是合格的母亲。   她没有回答酒幺,而酒幺以为苏姗姗在思考,又说,“珊珊姨,我不会给你惹事的,我和哥哥们很乖的,会煮饭会捡柴会扫地,你做了我妈妈的话,我们会好好孝顺你的。”   苏姗姗笑了笑,笑酒幺太纯真,哪儿有他想的简单,不说自己愿不愿意,还有唐知综的态度也很关键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揣测唐知综的心思,脸更红了,及时打住胡思乱想的心思,岔开话题,“酒幺聪明懂事,长大了肯定出息。”   谁做你后妈都是福气了。   最后句话苏姗姗没说出来,真心盼着酒幺他们好,无论外人的眼光如何,自己挺直脊背,不被他们的眼光左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酒幺跟唐知综学了很多说话的门道,察觉苏姗姗在转移话题,没再继续往下说,抬了抬搪瓷缸,要苏姗姗多喝点糖水,冷了喝进肚会拉肚子的。   而唐知综自始至终没有回答任何与苏姗姗有关的问题,待所有人准备干活,他叫着酒幺回去了,酒幺顺势牵着苏姗姗的手,要苏姗姗也回家,说天气寒冷,吹久了风容易感冒,童真童气逗得其他人忍俊不禁,笑酒幺刚想认苏姗姗做妈立刻就付诸行动了。   张大勇逗他,“酒幺啊,你珊珊姨回去的话,她的活谁干,你留下来帮她干吗?”   酒幺小脸皱成团,挥了挥自己的小胳膊,“我没力气。”   “哈哈哈,那你珊珊姨不能走哦...”   酒幺嘟着嘴,上唇贴着鼻子了,表情很是呆萌,突然,他指着那边,“喊我石林哥来干,我石林哥啥都会,他顶替珊珊姨的位置,珊珊姨就能回去休息了。”   张大勇看向满脸不好意思的苏姗姗,“看看酒幺多护着你啊,你要不就随他回去,咱完全忙得过来。”   苏姗姗力气小,就负责收拾工具啥的,防止他们不小心脚滑踩着工具摔跤了,多注意点就行了。   黎翔也说,“大勇说得对,你就和酒幺回去,缺人的话我们会喊你,你到时候来也来得及。”   无法,苏姗姗只得牵着酒幺回去了,唐知综提着水壶走在前边,他个子高,苏姗姗比他矮大半个头,两人背影看上去倒是登对,待他们走向田埂,苏姗姗弯腰把酒幺抱了起来,看着更像三口之家了,张大勇不由得感慨,“唐队长没结过婚就好了。”   黎翔收回远处的视线,没有作声。   唐知综心里想啥他不想多说,只要真能护着苏姗姗,结过婚也没啥。   终于没有外人了,穿过田埂,唐知综走向公路,他放慢脚步,和苏姗姗并肩走,“苏姗姗同志,酒幺和我说了你送他玉的事儿了,他们年纪小,哪儿用得着戴那玩意。”   酒幺有点沉,苏姗姗换了只手抱,轻声道,“不值什么钱,酒幺想要辆自行车,我能力有限帮不上忙,无意看到以前玩过的玉,留着没啥用,不如给他们换点实用的。”   “那也太贵重了,你家里人会不会说什么啊。”唐知综顺势打听苏家的背景。   苏姗姗低着头,没有立即回答,酒幺趴在苏姗姗肩膀,问她,“珊珊姨是不是难过了?”   “没有。”苏姗姗说道,“珊珊姨在想怎么回答你爸爸的问题,严格来说,我家里人不会生气,我爸妈早些年就去世了,我和亲戚同住的,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忙,不咋管我。”   唐知综吃惊,想不到苏姗姗是孤儿,难怪那次给施工队送饭想把功劳给自己,估计寄人篱下的生活久了,学会看人眼色的。   自己挨着亲戚过啊,唐知综有点犹豫,那是有钱还是没钱啊,有钱的话为啥不自己单独住呢,要说没钱,随手给酒幺他们的玉又价值不菲。   妈的,唐知综竟然看不懂苏姗姗了。   不过他嘴上安慰道,“你父母知道你进了施工队,为我国的电力事业发展在做贡献,想来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苏姗姗抬起头,修长的睫毛闪了闪,呢喃道,“他们会高兴吗?”舅舅舅妈说她爸妈如果活着的话,绝对不会同意她进施工队的,整天跟着几个男同志东奔西跑,丢苏家的脸。   “是啊。”唐知综说,“有理想有追求的父母不担心孩子的生活,只会担心孩子过得是否充实,物质生活是表象,精神世界才是永恒。”索性唐知综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高尚的人,去他妈的精神,他只要物质富裕就够了。   苏姗姗重新低下头去,“你是第一个这么鼓励我的人。”无论她做什么事在亲戚眼里都是错的,在给父母蒙羞,以致于有段时间她畏手畏脚门都不敢出。   她不禁想,她爸妈真要活着的话,会支持自己做任何事的吧。   “唐队长,谢谢你。”   “有啥好谢的,我实话实说而已,你身上的优点数不胜数,其他人不吭声,估计是眼屎糊了眼睛吧。”唐知综不了解苏姗姗亲戚的为人,以他观察苏姗姗的性格来看,她亲戚们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有如此优秀能干的晚辈竟连夸奖半句都不曾。   那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苏姗姗好笑,心里那点落寞一扫而空,可不是眼屎糊了眼睛吗,她偷偷瞄了眼唐知综,他皮肤好,说话挺着胸脯,任何时候都充满了朝气与自信,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生活的磨难和艰辛,仿佛雨过天晴的彩虹,绚丽多姿。   这样的男人,谁又会讨厌呢?   倒是她,配不上。   没有施工队的人,唐知综凭借知心暖男的人设和苏姗姗拉近不少距离,苏家以前是大户,苏姗姗爸妈去世后,亲戚借由照顾她而霸占了苏家房屋,转手卖钱后以自己名义买了房,苏姗姗进施工队后想申请宿舍,亲戚觉得她搬出去会惹来闲话,硬留她在家待着。   苏姗姗亲戚简直就是些土匪强盗嘛。   他侧面向苏姗姗打听过,苏家房子卖了不少钱。   自己真要和苏姗姗建立长期永久的投靠关系的话,少不得要想办法帮苏姗姗的财产夺过来,夺过来就是自己的。   嘿嘿。   苏姗姗不去施工,就帮施工队的洗衣服,酒幺像跟屁虫,从早到晚粘着她舍不得走开,甚至夜里睡觉都挨着苏姗姗睡的。   而唐知综呢也不避讳和苏姗姗关系不错,偶尔苏姗姗洗完衣服,唐知综会帮着晾,村里人多是好八卦的,隐隐猜测他两在处对象,没有处对象咋可能帮忙干活嘛。   看不出来,唐知综竟然找了个城里人,而且还是市里户口的,比杜花儿强多了。   有人大着胆子开两人玩笑,唐知综不解释,就咧着嘴笑,村里人更认定两人有问题,去问酒幺,酒幺傻乎乎的直笑。   几乎不到两天时间,唐知综和苏姗姗的事就传遍了生产队,本以为这就够令人惊奇的了,要知道,唐知综结过婚有孩子,苏姗姗是市里的,两人家庭条件天差地别,怎么竟然能走到一起,唐知综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然而更让人惊奇的是,苏卫军紧随唐知综步伐,自己公开了城里对象,也是城里人。   两人以前是情敌,突然间都找了城里人,惹得生产队议论纷纷。   不是议论唐知综,而是议论苏卫军,人家唐知综对自己和苏姗姗的关系缄默不言,苏卫军却自己蹦出来炫耀自己有个城里对象。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苏卫军在说谎,嫉妒唐知综过得比他好吹牛的。   “苏家老四不是哭天抢地的非杜花儿不娶吗,啥时候认识了城里人?”   “谁知道啊,他说他对象是城里的就是城里的啊,多半在吹牛,就他要啥没啥的,哪个城里人看得上他,瞎子吗?”   河边,几个洗衣服的年轻媳妇在窃窃私语,李翠兰也在旁边,老实说,她也不信苏卫军有对象了,穷得连顿饭都吃不起的人,谁肯跟着他过日子啊,可是想到狗蛋说碰到苏卫军吃糕点吃零食,没钱的话苏卫军去哪儿买的?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苏卫军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看苏卫军就是眼红唐队长的对象长得好看,啥事都想和唐队长比,唐队长有媳妇他想方设法的抢,杜花儿没心计上了他的当,人家苏姗姗可不会,苏姗姗是市里的,受过高等教育,不是苏卫军几句花言巧语就迷了心智的。”   “我也这么觉得,苏卫军和谁说他对象是城里人了?我咋没听到。”   “还能谁啊,王麻子媳妇呗,天天正事不干盯着别人家鸡毛蒜皮的事到处宣扬,唐队长警告她两次了还不知道收敛。”   “王麻子媳妇的话就更不能信了,她最爱胡说八道,没准是看唐队长是苏姗姗感情好故意说话膈应唐队长呢。”唐知综前脚找了个条件好的对象,苏卫军立刻效仿他,换谁是唐知综,心里都不会舒坦。   她们看李翠兰在,不由得问李翠兰知道苏卫军的事不。   李翠兰哪儿清楚,苏卫军天天早出晚归的,神秘得很,她巴不得离苏卫军越远越好,怎么会在意他的事。   “翠兰都说不知道,我看多半是假的。”   几番议论过后,她们一致认为苏卫军找对象的事是假的,坚定不移的支持唐知综,希望唐知综和苏姗姗修成正果,光是她们生产队的女孩嫁进城,多少也得娶个城里媳妇振奋队上小伙子们的精神啊,要他们看看,只要努力,娶城里媳妇不是问题。   唐知综可不知道背地许多人在为自己默默打气,早日和苏姗姗结婚,他忙着给黎翔介绍对象呢,黎翔不上心,两个女知青去干活的地方找黎翔,都被黎翔的冷淡激得打退堂鼓,说黎翔看不上她们。   这天,唐知综特意跟着施工队,准备从旁协助女知青,顺便给唐知综做思想工作,“人家女知青哪儿得罪你了啊,说得口干舌燥你连吱都懒得吱一声,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给人家甩脸色干啥啊,人家又没欠你什么。”   唐知综不知道双方具体怎么相处的,期末了,为了稳固明年的招生,他这两天载着老师们去家访,顺便问问女知青相亲的结果,然后就听到女知青评价黎翔性格冷淡不好相处的话,且不止一个女知青这么说。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有歪瓜裂枣的女知青唐知综都没给黎翔介绍,不就盼着黎翔找到真爱吗。   结果他端着做大爷。   张大勇也觉得黎翔态度不好,人家女知青满心欢喜的来,离开时却个个神色落寞,尽管处不成对象,没必要把关系搞僵吧,也就唐知综敢说实话,他们都不敢的,害怕黎翔生气,黎翔生起气来比局长还恐怖,他们见识过一次就不敢招惹他了。   唐知综还在说,“人家女知青冒雪来看你,也是真心仰慕你,你不好好和人家接触接触就甩脸色,小心将来遭报应娶不到媳妇。”   娶不到媳妇在施工队的人眼里是难以破除的诅咒,张大勇硬着头皮附和,“黎队,你就和人家说说话吧,也不耽误啥时间,像普通朋友寒暄而已。”能找到个仰慕自己的对象是多么的不容易,黎翔不把握时机,拖个两年没准就拖成自己这样了。   张大勇是过来人,真心实意的为黎翔好。   黎翔垂着眼不说话,专心做自己的事,丰田公社的电桩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牵线装电表箱,他在算所需要的电表箱总数和电线总长度,好像根本没听到两人的话。   唐知综纳闷,和张大勇嘀咕,“你们黎队不会有啥疾病吧,那方面的,我看他和咱们说话好好的,怎么在女知青面前就不吭声了?”难道身体有问题而产生了自卑心理,下意识的排斥所有女性?   张大勇:“......”不会吧,没听说过啊。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是的话得去大医院治。”   默默无闻做预算的黎翔:“......”还真是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张大勇,没事做了是不是。”黎翔冷冷的喊了声,张大勇打了个哆嗦,急忙找事情干,不敢再和唐知综随便议论。   唐知综不是施工队的,不怕黎翔,找了个垫子坐在小路上,提醒张大勇他们埋电桩别踩着地里的麦子,麦子绿幽幽的,在萧瑟的寒风中东摇西晃,分外喜人。   唐知综裹紧身上的大衣,衣领盖住下巴,和黎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多是他在说,黎翔偶尔嗯两声算回应,唐知综不知道黎翔哪根筋有问题,前几天好好的,话也挺多,突然走高冷路线,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就在两人闲聊时,远处乡间小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形,隔得远,唐知综看不清,冲黎翔挤眼色,“女知青来了,别冷着脸,赶紧揉揉自己腮帮子,礼貌的和她们寒暄两句。”   唐知综为了留住黎翔是真费了心思的,介绍的都是背景不错的女知青。   待远处的人慢慢走近,唐知综认了出来,是谷勤生产队的牛雯雯,身边穿花袄子的女知青唐知综觉得熟悉,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唐队长,你也在啊。”牛雯雯和唐知综打招呼,视线在施工队的人身上逡巡,唐知综缓缓抽出袖子里的手,指着黎翔,“黎翔同志,来和牛雯雯同志打个招呼吧,人家是谷勤生产队的先进模范知青,表现很不错的。”   牛家的家庭关系简单,牛雯雯有两个哥哥,她自己也是有工作岗位的,奈何遇到渣男友劈腿,自己生无可恋的下乡做知青疗情伤来了,进谷勤生产队后,借着以前所学的知识帮村民们种庄稼,分享提高产量的办法,获得了不小成功。   谷勤生产队算丰田公社粮食产量最高的生产队了,没少拿先进生产队称号。   其中离不开牛雯雯的功劳。   和牛雯雯打交道后,唐知综很想安排牛雯雯进学校做教导主任,专门管那些不听话不专心学习的孩子,感觉会有很大的效果。   他问过牛雯雯,牛雯雯不愿意,理由是人容易变心,还是和庄稼打交道实在,你精心精悠庄稼,庄稼就会长得好,不像人,你对他再好,说背叛就背叛了。   总而言之,牛雯雯还没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唐知综以为牛雯雯不屑来相亲,没想到她来了。   难道是同个知青房的有女知青说黎翔坏话,她来打抱不平了?   黎翔扫了眼,点点头,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态度冷漠,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我忙没空你自己看着办了。   唐知综来气,替黎翔解释,“黎翔同志在估算需要多长的电线,思路被打断容易出错,你们要不坐会儿?”   穿花袄子的女同志偷偷拿眼神瞥黎翔,瞥完后又扯牛雯雯的衣服,唐知综看出点门道,主动给两人拿垫子挨着自己坐下,“不知这位女同志怎么称呼?”   牛雯雯大方介绍,“是和我同屋的夏雨涵同志。”   难怪看着眼熟,是本公社的就行,谁和黎翔处对象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   牛雯雯坐在唐知综身边,夏雨涵坐在她身侧,牛雯雯扫了圈施工队的人,说道,“咱们市的电路就靠他们?”   唐知综点头,想了想,喊黎翔,“黎翔同志,人家问你呢。”   黎翔头也不抬道,“还有个施工队,不只是我们。”   真是惜字如金,唐知综不知道黎翔是不是吃错了药,那天追着酒幺问问题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的,沉默的他半点都不可爱。   牛雯雯似乎不介意,直言道,“那还是太少了。”   她旁边的夏雨涵时不时抬头瞄黎翔,眼神羞涩,唐知综看不见,只听牛雯雯问黎翔,“黎队长想处对象吗?”   来了好几个知青,敢开门见山直接问的,牛雯雯是第一个。   施工队的人都停下动作,想听黎翔怎么回答。   黎翔握笔的手也顿住,惜字如金,“不想。”   “那为啥还要唐队长给你安排相亲?想突显自己的魅力?在女同志们身上找存在感?”牛雯雯语气咄咄逼人。   唐知综:“......”到底是被伤得多深,看到个男的就想攻击啊。   唐知综不由得庆幸自己运气好,和牛雯雯打交道没被她攻击过半句,是酒鬼在天上保佑他吗?   那何不直接砸他两屋子钱呢。   这下,黎翔抬起头来,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啥情绪,说道,“我也不想相亲,是你旁边的唐队长自作主张安排的,对于浪费你们时间我也很无奈,如果忙的话就请自行离去吧。”   牛雯雯竖着眉头,她身侧的夏雨涵连续扯她衣服,牛雯雯侧目,转向唐知综。   唐知综装无辜,“我怎么了吗?”   牛雯雯挪开视线,眼神锋利的盯着黎翔,“唐队长好说话,你和他说清楚原因我不信他会给你张罗,你想啥自己心里明白,别仗着工作光鲜体面就耍得女同志团团转转,百因必有果,小心遭报应。”   唐知综:“......”用不用他打圆场,牛雯雯说话太犀利了吧。   黎翔再次抬头,面无表情道,“我并没认为自己的工作多体面,牛雯雯同志犯不着攻击我,我已经说过了,浪费你们时间我很无奈...”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撇过唐知综,唐知综油盐不进还好说话?   骗鬼差不多。   牛雯雯起身,牵起夏雨涵,“你听见他说啥了吧,早和你说过男人靠不住。”   夏雨涵满脸尴尬,头上的绢花被风吹得贴着脑袋,完全没了形状,唐知综顺势站起身,左思右想,还是得为黎翔说句好话,“牛雯雯同志,你误会了,黎翔同志没有戏弄你们的意思,上头给了任务,他忙得脚不离地,脾气难免暴躁了点。”   “工作遇到苦难就把气撒到别人身上,想来不是啥好人,男人都差不多...”牛雯雯不给唐知综面子,该喷的继续喷。   唐知综:“......”   夏雨涵又扯牛雯雯衣服,声音低若蚊吟,“雯雯,别说了,黎队长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那样的人,谁活着没有压力啊,就他最忙就他压力最大,其他人活该忍受他的脾气,夏雨涵,他这样的人有啥好啊,没有对象你不照样活了20多年?也没寻死觅活想不开啊。”   夏雨涵:“......”   唐知综看夏雨涵颤抖着唇,很是想反驳牛雯雯两句,可能自知说不赢又乖乖闭上嘴,委屈得眼眶噙满了泪水,唐知综又去安慰夏雨涵,“夏雨涵同志,牛雯雯同志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她也是害怕你被男人骗。”   夏雨涵转身揉了揉眼睛,鼻尖跟着泛起了点点红,哽咽道,“我没和她生气。”   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唐知综判断不出来,余光瞥着脸色阴沉沉的黎翔,有点后悔自己跟来了。   然而事情没完,牛雯雯她们没个结果,远处又有女知青来了,仍然是两个关系好手挽着手的女知青,似乎没注意这边的情况,满心欢喜的和黎翔打招呼,自我介绍道,“黎队想,我是宣元生产队的......”   黎翔脸沉得快拧出水来了,牛雯雯脸色也不太好看,冷哼道,“唐队长,我听说过你为桃花村生产队做的事,实话说,我佩服你高瞻远瞩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但在看人这方面你还是差远了,工作负责和人品是两回事。”   很不想说话的黎翔憋不住了,从头到尾他啥也没说过,牛雯雯句句针对他是几个意思。   他收起笔站起来,“牛雯雯同志,我很好奇,我黎翔是哪儿得罪你了,用得着指桑骂槐吗?有什么话敞开了说。”   “我骂人用得着指桑骂槐?我就见不惯你趾高气扬不把人当回事的傲慢劲儿,不是谁逼你相亲的,既然接受相亲,就该拿出虔诚的态度,你得瑟个什么劲儿啊,是不是看女同志围着你转心里很得意?”   唐知综满头黑线,牛雯雯到底是有多仇男啊。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咱心平气和的说,黎翔同志为咱们市的电力做出了伟大贡献,咱得尊敬他,至于你说他态度有问题,咱找个时间慢慢说,牛雯雯同志,你明天有空吗,来桃花村,我们聊聊?”唐知综不疾不徐地邀请牛雯雯来家里做客。   牛雯雯真的是个人才,不做教导主任真的可惜了。   不行,得想办法把她挖过来。   牛雯雯语气有所好转,“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桃花村我就不去了,唐队长,我今天的表现可能会伤害到你和他的关系,但我真的受不了他目中无人的性格,还请见谅。”   “说那些干啥,这年头敢说实话的不多了,老实说,你来之前我也说过黎翔同志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没准是我们误会了呢,有的人开朗,有的人懦弱,有的人热情,有的人慢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不认真接触就贸然批评指责,不是我们交朋友的准则。”唐知综语速很慢,见牛雯雯脸色回暖,似在思考他说的话,唐知综趁热打铁,“你有时间来桃花村串门吧,丰田公社即将通电,谷勤生产队离得最远,你多了解点电力知识也好。”   桃花村生产队的扫盲班已经在普及电力知识了,他也和唐大壮说了,各个生产队都得普及,避免发生电死事件。   牛雯雯嗯了声,没有再拒绝。   就是牛雯雯走之前瞥向黎翔的眼神不太友好,黎翔整个人阴着脸,吓得张大勇他们屏住呼吸老老实实做事,半个字不敢多言。   认识黎翔多年,从没看到他被人指着鼻子骂人品不好,牛雯雯是个能人啊。   牛雯雯她们走了,另外两个知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待不下去,聊几句就灰溜溜的走了,看黎翔站在地里,目光不善的望着自己,唐知综耸肩,“瞪我干啥啊,我早和你说过,态度好点,遭到报应了吧,不过你也别和牛雯雯置气,她遭前边男友抛弃了,心里气不过,不止对你,对所有男同志都这样。”   好像就对自己特别点,唐知综觉得是自己受欢迎的缘故。   “黎翔同志,牛雯雯外冷心热,我不说你也看出来了吧,她没有看上你,是给朋友把关来的,过两天她来桃花村你好好和人家相处,她躲到生产队就是来疗伤的,你不让她看到男人美好的那面,她对男人的仇恨会越来越深,没准回到家看自己爸爸和哥哥都讨厌。”   唐知综感觉两人还是有点感觉的,至少牛雯雯在众多女知青里激起了黎翔说话的斗志,肯交流是好的开始,吵吵闹闹的也不错,偶像剧的男女主不都是从互相看不顺眼到爱得死去活来的吗。   黎翔不想搭理他,看向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事儿关我屁事。”   “瞧瞧。”唐知综摊手,“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能为广大人民群众带去光明,牛雯雯同志也是广大群众的一员啊,凭啥把她除外,黎翔同志,你要以德报怨...”   黎翔:“......”   他不说话,唐知综的嘴没人说得过的。   施工队其他人看黎翔脸色不像刚刚难看,胆子也大了起来,“唐队长,你说我们为广大人民群众带去光明说得真好。”一语双关,不愧是会说话的。   唐知综得瑟,他的口才到出书的级别了好吗。   借着这个机会,唐知综又讲了许多牛雯雯家里的事,着重美化了牛雯雯勇敢果断得知男友是渣男后毫不犹豫选择分手的形象,再强调她到谷勤生产队绞尽脑汁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的事,听得施工队的人心生同情,“那男的太不是东西了,咋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我要是牛雯雯,非带人揍得他鼻青脸肿不可。”   “牛雯雯又不是你,人家是高知识分子,有涵养,不想靠武力解决问题,像牛雯雯这么优秀的同志,有那男的后悔的时候,比起揍他把自己揍进监牢,不如要那男的悔不当初,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他精神上过不去。”唐知综又开始长篇大论了,“武力能获得精神上的短暂愉悦,但然后呢,那男的很快就忘了,只会留自己在午夜梦回时后悔当初怎么不揍狠点,怎么不杀了他。”   “牛雯雯同志现在过得多好啊,除了见不得男的,其他各方面优秀得没话说,等她在农村做出番作为再回到城里,那男人想到自己当初抛弃了这么个优秀的女人,你说他后不后悔?”   施工队的人连连点头,而且感觉会很爽,报复的快感,果然还是得精神凌迟对方最有效。   唐知综瞄了眼不知道啥时候听得津津有味的黎翔,接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越优秀的人交往的也是越优秀的人,等牛雯雯找到个比那男的优秀百倍的对象,两人手挽着手出现在那男的面前,你们说那男的会嫉妒成啥样?而介入她们关系导致她们分手的那个女的又会怎样?”   就唐知综看的电视剧,和旧情人见面,最虐对方的无非就是比他有钱,伴侣比他优秀,两者对牛雯雯来说,很容易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红包 第116章 老牛吃嫩草   唐知综说话富有画面感,其他人已经在脑海里想象牛雯雯和前男友碰面的场景了,都盼着牛雯雯能扬眉吐气,依着唐知综说的,想要把前男友比下去,得找个对象,以牛雯雯目前嫉男如仇,找对象怕是有点难。   如果能帮牛雯雯克服这种障碍,少不了得花时间,要牛雯雯看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而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般想着,问唐知综有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下次见面牛雯雯看他们就骂吧。   “以心易心,你们真心相待,牛雯雯同志必然不会继续钻牛角尖的,开导牛雯雯的事情就落到你们身上了,能不能为她带去光明,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唐知综和苏姗姗关系非同寻常,不好和牛雯雯走太近了,虽说村里人思想解放不像以前封建,但他如果同时和两个女同志来往密切,必定会引来闲言碎语。   没必要。   他多洁身自好的人,哪儿能脚踏两只船呢。   而开导人张大勇也不会啊,他嘴笨,连和自己兄弟的关系都处不好,何况安慰别人了,这事得唐知综做,毕竟他头头是道,说啥都振振有词的。   “唐队长,你多给牛雯雯同志做做思想工作吧,精神光明我们没法啊。”   唐知综脸带嫌弃,“啥叫没办法,你们不行还有黎队啊,我看牛雯雯同志对他意见最大,他若能改变牛雯雯对他的看法,也能改变对其他男同志的看法。”   这倒是真的,张大勇急忙道,“黎队,你就帮帮牛雯雯同志吧,她背井离乡的不容易。”   没过多久,又有女知青来,唐知综注意到她们是偷偷塞钱的人,害怕穿帮,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心想工作体面的有钱人就是受欢迎,瞧瞧女知青看黎翔的眼神,火辣辣的,恨不得烧死他,在旁边看着他都觉得脸红,难为黎翔能若无其事的做自己的事,换作他,恐怕就捂着脸逃跑吧。   这么想想,还是苏姗姗好,两人的关系不远不近,比他们好多了。   他开着拖拉机出来的,回村时懒得走路先把拖拉机开走,等到饭点再过来接人,拖拉机没入村呢,古井边洗衣服的几个妇女同志奔跑过来,双眼燃着熊熊八卦烈火,“队长,队长,你快去苏家看看,苏卫军对象来了,听说是县里的有钱人,见着女人孩子就发糖,男人就散烟,好多人都去苏家了。”   唐知综望向苏家房屋,以前的桃花村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成片成片的竹林,修了公路后,阡陌纵横的公路倒显得格外惹眼了。   苏家房屋离得有点远,唐知综只看到屋顶和后墙,院里啥情形完全不知,他不在意道,“你们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其中有个妇女同志说,“见苏老四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就恶心,给我糖我都不要。”她是坚决拥护支持唐知综的铁粉,怎么会因为两个糖就倒戈,她在井边慢悠悠洗衣服就是专门等唐知综的。   村里大半老人孩子都过去了,据说苏老四要和对方结婚了,结婚的话会搬到县里去。   苏老四不得了啊,那样落魄的县里人都看得上,县里是不是缺男人啊。   好多人都在议论呢,苏老四要长相没长相,要德行没德行,县里的人怎么想的啊,太叫人想不明白了。   说起苏卫军对象,几个人酸得牙疼,之前还说苏卫军吹牛的,结果刚刚就把对象领回村了,还骑着自行车,据说一辆自行车要花一百多块钱,还得要很多工业票,对方家里有3辆自行车,那得有多少钱啊。   唐队长对苏卫军的事儿可不感兴趣,管他找个多有钱的对象和他没关系,他说道,“给你糖咋能不要呢,你自己不吃拿回去给孩子也好啊,听我的劝,衣服搁在这我替你们守着,赶紧去苏家,能拿到多少糖是多少。”   有便宜不占,脑子进水了吧。   他不抽烟就是了,他要抽烟真想去凑凑热闹。   “我见不惯苏老四的德行,唐队长,你得小心了,我看苏老四不是善茬,没准又要打生产队队长的主意了。”   唐知综满不在乎,等他搭上苏姗姗,哪儿在意生产队队长,给他公社书记他都不要,苏卫军想要就拿去,他还蛮好奇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怎么做生产队队长,连几岁小孩子都不如,哪儿来的勇气啊。   “你们别想多了,选生产队队长是要全村投票的,不说学历,起码得会写字算数吧,苏卫军除了满嘴谎话有啥啊,咱们生产队短时间还是我做队长,不会给苏卫军的,你们就放心吧。”唐知综多会看眼色的人,哪儿不清楚她们的真实想法,去外县卖猪,刨去他和随行的人挣的,多拿了几十块钱出来分给大家伙,大家伙是怕他撂担子不干,明年分不到这么多钱呢。   这点放心,他是很有原则的人,他挣得越多,总会拔点毛下来给大家伙尝尝甜头的。   果不其然,他说完,其他人明显松了口气,只要不换队长啥都好说,她们习惯唐知综做队长了,有啥活直接干,队上不会亏待她们,公平公正,日子比以前有盼头多了。   重要的是学校,孩子们读书不交学费,贸然换了人,谁知道会是啥情形啊。   唐知综和她们聊两句就开着拖拉机回家了,家里只有石磊和黄玉儿,唐知综纳闷,以往这时候苏姗姗在教酒幺背古诗,怎么没人了。   停好车,他问石磊,“酒幺呢?”   石磊他们磨家具需要的木板,唐知综要求不弄完整的家具,先把需要的木板准备好,到时候直接去房间里装,顺便看看哪些需要改进的在现场改,石磊头次这样做家具,既新奇又担心尺寸不合适,矛盾得很,每天反反复复的看图纸要看很多次,弄得黄玉儿都怀疑他是不是遇到问题了,也帮忙看。   尺寸是照着图纸尺寸来的,没任何问题啊。   正和石磊说,就听到唐知综问酒幺,黄玉儿看石磊在专心干活,回答道,“酒幺去苏家了,苏姗姗同志和石林带她去的。”   余秀菊过来八卦,要她们去苏家凑热闹顺便拿点糖,石磊说余秀菊想占便宜想疯了,说什么都不肯去,酒幺喜欢,嚷着要去,苏姗姗拗不过他,只得带着他出门,石林觉得在家没事,跟着的。   唐知综不知道说啥好,酒幺真他妈像他,有机会占便宜坚决不会放过的那种。   他没有再问,去灶房舀水洗了手就回房间写报告了,公社和县级生产队队长评选结果公布了,毫无疑问被他收入囊中,除了他的个人成就,桃花村生产队还获得了公社先进生产队,奖励的粮食下个月会下来,唐大壮要他写份报告和材料,去县里领奖时分享自己的心得,以便其他人跟着学习,材料则是交到市里边去的,评选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要用。   唐大壮要他咬文嚼字好好写,丰田公社在市里也算露了脸,材料写得好,得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至于他评选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申请材料,用词太浮夸,水分太重,被退了回来,唐大壮没明说,唐知综也清楚自己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怎么来的,全靠和秦爱国讨价还价得来的,糊弄县里领导没问题,市里领导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唐知综翻开之前写的材料,在他看来没问题啊,是他有远见卓识最先提出扫盲,随后传授其他公社经验帮助他们展开扫盲行动,又在村里建了小学,到处宣传读书的好处劝更多人把孩子送到学校来,为此不惜免了一学期学费,不仅这样,在外县遭遇水灾山洪山体滑坡时,他动员生产队所有人捐粮食救济灾区群众,还鼓励村里人写信过去慰问,帮忙重建灾区群众的精神世界。   最最重要的是,他还为金铭县争取到了通电的机会,丰田公社通电后,将来其他公社通电就容易得多,都是金铭县发展起来的机会啊。   至于担心灾区过年没猪肉把自己生产队的猪拉到灾区都不值一提了。   以上都是他的政绩,唐大壮为啥要在最后两项画叉叉啊,怕他政绩太大衬得县里领导无能?   应该是这么回事。   罢了罢了,看在韩涛把拖拉机让给自己的份上,写材料他就收敛点吧。   “各位领导:   我是金铭县丰田公社桃花村生产队队长唐知综,在人民群众的投票选举下,我任命生产队队长快一年了,在这年里,我谨记党的教诲,坚持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各地受灾庄稼受灾的不幸中,桃花村生产队保持了往年的粮食产量,甚至还比往年稍高的结果,这使我清楚的认识到作为基层干部的责任与意义,以及人民群众锁蕴藏的巨大力量,于是我又在队上开展了扫盲教育,希望通过扫盲帮助群众获得更多知识,用所学的知识带来来年更好的粮食产量,物质和精神文明共同进步......”   吹嘘自己的政绩对唐知综来说轻而易举,整整写了四五页纸,省去了丰田公社通电和卖猪肉的事,做生意毕竟是投机取巧的事,他又捞了钱,搁在台面上说不好,但该强调的绝不含糊,扫盲,赈灾,建小学,培养祖国未来的栋梁,给孩子们灌输党的优秀作风,教育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几十年后,祖国发展起来,他就是功臣。   在许多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时,他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未来。   这个先进生产队队长不选他简直说不过去。   写好材料,他顺便把养猪报告写了,养猪报告其实没啥好写的,冲他今年的表现,明年不多分他两头猪他势必去县里闹,优秀的人就该重点培养,哪能压制呢。   刚搁下笔,外边就传来酒幺稚嫩的声音,“苏卫军对象好老啊,我喊她奶奶她喊瞪我,自己长得老怪我哦。”   唐知综把材料装好,准备待会接施工队的人时顺便给唐大壮捎去,抬头看窗外,酒幺扁着嘴,小脸怒气冲冲的,苏姗姗牵着他的手,微微弯腰低头与他说话,“不怪酒幺,珊珊姨刚看着也认错了。”   石林附和,“是啊,那年纪确实很老了,难怪看得上苏卫军,老牛吃嫩草啊。”   石林抄着手,走路大摇大摆的,发现唐知综回来了,忙垂下手,小跑到窗户边,双目炯炯地说,“幺叔,你知道苏卫军找了个县里对象不?”   村里人都在说,唐知综眨眼,“咋了?”   “哎哟妈呀,你是没去看,脸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年纪比我妈还大吧,难怪看上苏卫军了,还不是图苏卫军年轻,苏卫军是找对象,人家是找儿子端茶倒水伺候自己呢。”石林啧啧啧摇头,看不起苏卫军自以为是的表情,自己对象啥样他不知道吗?有脸带回村显摆,院坝里的人谁不说他们啊。   想和唐知综较劲?他还差得远呢。   唐知综来了兴趣,“真有那么老?”   石林点头如蒜,“我骗你干啥啊,不信你问酒幺,那人给酒幺糖,酒幺说了句谢谢奶奶,苏卫军听着还不高兴,有啥不高兴的啊,那人把脸上的脂粉擦了不就是奶奶吗?”   唐知综看向酒幺,“苏卫军没动手打酒幺吧?”   “那么多人他哪儿敢啊,幺叔,你是没去苏家看,苏国良两口子听说苏卫军领着对象回家老高兴了,从山里跑回家的,看到院坝里的人直接愣了,苏卫军对象年纪比叶英小不了几岁呢,都能以姐妹相称了。”石林他们去的时候晚了,苏国良两口子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了,倒是先去的人绘声绘色形容了遍两口子反应,太丢脸了。   石林说,“我要是苏卫军,这种事都不好意思和人说,更没脸带回村。”   不知道为何,唐知综脑海里冒出了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偏好年轻□□的魏彩凤,转而想想又不太可能,魏彩凤和白杨表弟处着呢,怎么会和苏卫军搅到一块去了,况且以两人的生活交际来看,不可能认识对方。   他还是问,“知道苏卫军对象叫啥不?”   石林想了想,“姓啥不知道,就听到狗蛋妈张嘴彩凤姐闭嘴彩凤姐的......”   唐知综愣住,恍若被雷劈了,“魏彩凤?”日他妈的,苏卫军走哪儿勾搭上魏彩凤的,魏家在金铭县有权有势,随便说两句话许多单位都得买账,他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道,“真是叫彩凤?”   石林不知道唐知综怎么了,回眸问苏姗姗还记得不苏卫军对象叫啥不。   “是叫魏彩凤,你认识她?”苏姗姗掏出衣兜里的糖,魏彩凤散糖时,酒幺说家里有哥哥让魏彩凤多给点,魏彩凤很大方,直接捧了把给酒幺,酒幺牵着她的衣兜上前装的,有十多个呢。   唐知综扶额,心里升起不太好的感觉,苏卫军不足以令他忌惮,魏彩凤就有点恐怖了,半老不死的人了不好好过养老生活,桃色新闻比谁都多,唐知综记得魏彩凤还给自己写过信来着,当时他为了挣钱,稍微利用了下她的关系,魏彩凤的目标不会是自己吧,看中苏卫军是走迂回路线来接近自己的?   真要是那样...唐知综感觉头隐隐作痛了。   妈的,啥时候被富婆喜欢也是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了?   他深吸两口气,压下心头不安的躁动,问石林,“苏卫军咋和她好上的?”   石林眼里不屑,“还能咋样,苏卫军说他有天进城晃悠,在街上遇到魏彩凤,心底涌出种熟悉感,仿佛那是自己上辈子的婆娘,两人一见钟情了呗。”也是苏卫军能诌,啥年代了,还扯封建迷信,以苏卫军的条件,多半是被卖给魏彩凤的吧,毕竟魏彩凤上了年纪,儿女照顾自己不方便,找个年轻的丈夫就不同了,同吃同住同睡,不用担心自己哪天晚上摔下床就一命呜呼了没人知道。   之前生产队就有这样的例子,老太太半夜起床没站稳,摔倒后就死了,后人隔天傍晚打开门才发现的。   魏彩凤是未雨绸缪呢。   唐知综可不信两人是一见钟情,想到他刚去县里有人缠着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大概猜到苏卫军勾搭上魏彩凤的原因了。   只是他不敢相信,魏彩凤这么快就腻了杨路明,看容貌,杨路明显然要比苏卫军好看啊,对她也百依百顺的,竟然输给苏卫军,唐知综为杨路明不值。   不行,他得问问白杨,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得帮帮杨路明。   苏卫军找了个年纪大的老女人在村里传开了,意见大体分为两拨,女同志骂苏卫军别有用心心怀不轨,绝对是冲着人家的钱去的,男同志则觉得没啥,和谁过日子不是过的,魏家有钱,等魏彩凤死了钱都是苏卫军的,到时候拿着那些钱娶谁娶不到啊。   人家苏卫军聪明,卧薪尝胆,来日方长,是个狠角色。   唐知综去村里时,人们都在聊这件事,魏彩凤已经回去了,苏卫军穿着新衣服,闲庭信步的绕着公路闲逛,眉眼得意得快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唐知综去学校的路上等着,唐知综经过时,他鼻孔朝天的哼了哼,“唐队长,刚刚我对象来家里认门,我看你儿子和对象都来了,你怎么不来啊。”   草篷坐着许多聊天的人,看两人面对面站着,心快跳出嗓子眼了,想知道唐知综如何灭苏卫军的威风,纷纷走了过来,在地里随便找点事儿做,偷听两人的谈话。   你挤我我挤你的场面看得唐知综哭笑不得,他对苏卫军的事真没啥兴趣,既然他硬要来自己跟前刷存在感,就别怪他嘴巴毒了。   他说,“我想来的,不是忙着给黎翔同志介绍对象走不开吗,你的事酒幺和我说了,他说你家里来了位老奶奶,你说的对象他没看到呢。”   噗嗤声,旁边蹲着玩泥的人们笑出了声,就魏彩凤的年纪,酒幺喊她奶奶真没乱喊,村里好几个孩子张口都喊的奶奶,被苏卫军纠正后改了口的。   苏卫军气噎,魏彩凤年纪大又怎样,年纪大懂得照顾人,而且人家有钱,魏彩凤说了,过段时间就在县里给自己谋个岗位,自己也能进城吃供应粮了,唐知综纯粹是嫉妒自己罢了,想到此,他的气瞬间笑了,“彩凤年纪比我大,不过村里不是有句老话吗,女大三抱金砖,我能抱好几个金砖了。”   呵,啥时候苏卫军懂得自嘲了,脸皮够厚的啊。   “是啊,恭喜你了,咱们生产队总算出了个抱金砖的同志了,甭管怎样,希望你将来发达了别忘记父老乡亲啊。”唐知综不是年轻冲动的小伙子,苏卫军找了魏彩凤自己捧他两句又怎样,又不会掉块肉,更不会掉几块钱,没啥说不出口的,他继续说,“咱们生产队的发展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你若有了更好的前程,得带动村里发展啊,我替村民们先谢谢你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有件事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如今是抱金砖的人了,想来手里不差钱,你爸妈问队上借的粮食是不是该还了啊?”   苏卫军:“......”   “不还吗?你爸妈借粮食都是因为你偷粮食造成的,男子汉大丈夫,该担的责任要担起来啊,况且你又不是没钱,有啥舍不得的啊。”唐知综嗓门洪亮道。   地里的人捂着嘴偷笑,论道行,还是唐知综更胜一筹,找个对象就想满世界的显摆炫耀,也得看人家当不当回事,唐知综作为队长,思想觉悟不是苏卫军能比的,苏卫军眼里只有金砖,而唐知综看到的是责任担当,以及生产队将来的发展。   可见唐知综并不是个看重钱的人,和苏姗姗同志处对象也不是冲着苏家条件去的,是真真实实看上苏姗姗的人了。   比苏卫军强太多了。   说起来,唐家兄弟貌似都很有担当,从没传出过任何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便是唐知福打光棍这么多年,从没主动勾搭过谁,个个心胸坦荡,品德高尚,不像苏卫军整天只想着走歪门邪道,得意忘了形。   真该有个人好好治治苏卫军。   还粮食,苏国良两口子借的粮食必须还。   苏卫军被唐知综堵得胸口闷,要他拿钱他咽不下那口气,“粮食是我爸妈借的,凭啥要我还,即使还,也该我们几兄弟平摊。”   唐知综笑了,心想就苏卫军这脑子能入魏彩凤的眼,杨路明他妈的输得太冤枉了。   “苏卫军同志,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爸妈为啥会借粮食,还不是养了只白养狼在身边吗,竟有脸说叫兄弟平摊,我要是你都没脸说这话,孝顺父母分啥你我啊,总盯着兄弟平摊有意思吗?难道将来有天你父母病了躺在床上需要钱治病,你明明拿得出钱却拖着要兄弟平摊,兄弟条件好就算了,兄弟手头紧拿不出钱是不是就任由你父母死啊,你父母凡事想着你,知道你懒惰,分家能跟着其他儿子享福都不去,硬要单独和你过,为啥啊,不就想趁着还有点力气多干几年活为你攒点粮食啊,你倒好,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你不怕被雷劈死啊。”唐知综语气冷漠,毫不给苏卫军面子。   有路苏卫军不走,偏偏要来自己找骂,唐知综就不客气了,继续说,“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去村里看看哪个是你这样对老人的?苏卫军,你要记住,你今天这样对你的父母,将来就别怨你的孩子不管你死活,做父母的都不孝顺老人,凭啥指望子女孝顺他?孝顺也是会遗传的。”   唐知综的话铿锵有力,随着阴冷的风吹进所有人的耳朵,苏国良和叶英收到消息冲过来,本是害怕苏卫军和唐知综打起来,却不想听到这番话,因着儿子找了个有钱人的叶英脸上再无半点喜悦,相反,脸上尽是凄凉以及经历沧桑的老迈。   两口子低着头,谁都没有说话,许久,缓缓抬头互相看了看,搀扶着走了。   这个儿子,真的是白养了,叶英决定以后真的不管他死活了,他是生是死都和自己没关系了,辛辛苦苦付出几十年,结果换来的是苏卫军冷漠无情的话,人心都是肉做的,叶英是真的看明白了。   而且,她庆幸做队长的是唐知综,换作苏卫军,整个生产队就完了。   苏卫军正顾着如何唐知综的话,根本没注意苏国良来了又走了的事,唐知综太能说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他只来了句,“我没说不还啊,别说得自己多孝顺似的,没看你妈过得多好啊。”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哎哟妈呀,我没说自己孝顺啊,我老娘为我们几兄弟吃了很多苦,我没说自己是孝顺的人,至少以前不是,但我不是努力弥补吗?”唐知综不会往自己身上贴孝子的标签,害怕日后被打脸,坏人洗白容易,好人被打脸后想洗白就难了。   苏卫军憋着口气不上不下,好像和唐知综说啥都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唐知综压根不接招,反倒弄得自己更郁闷,他身上有钱,直接按市场价给了唐知综。   唐知综拿着钱,蘸着口水数了数,不忘和地里的人说,“苏国良他们的粮食还了,钱我暂时保管,要会计记下,将来队上买锄具啥的直接从我这拿钱啊。”   地里的人没意见,粮食堆着会发霉钱不会,况且交给唐知综保管,他们放心。   唐知综收起钱,乐呵的朝学校去了,留下苏卫军在原地对着他背影咬牙切齿,地里的人摇头,和旁边人咬耳朵,“你说苏卫军是不是说傻,不招惹唐队长啥事没有,自个想不开想在唐队长跟前显摆,多的都损失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呗,他活该...”话说出口,隐隐觉得不妥当,轻咳了咳,“队长眼里容不得沙子,估计看他宁肯把钱拿去买糖买烟分给村里人也不肯孝顺他爸妈来气了吧...”   糖和烟都不便宜,与其打肿脸充胖子,不如把钱给爸妈,爸妈还能拿着钱改善生活,日子过得好点,真不知苏卫军怎么想的。   唐知综到学校时还不到放学时间,有段时间没来,他的位置落了灰,办公室每天有人清扫,但没人擦桌椅,李怀玉过来给他看期末考试的试卷,说公社小学的校长提议所有小学考题相同,看看公社所有学生的成绩。   追根究底,就是想摸摸未来小学学生的底,李怀玉不赞成,叫老师们各自出了考题,但行不行,还得唐知综拿主意。   唐知综找纸巾擦着桌上的灰,问李怀玉,“你为啥不赞成?”   他对学生们的成绩有信心,干掉公社小学不是不可能。   “咱们学校的学生以前没啥基础,一年级的就算了,高年级的和半道出家没什么两样,肯定比不赢从一年级学到现在的,况且我看公社小学的校长目的不纯,咱不答应他就拿咱没辙。”   李怀玉说的不错,但唐知综想的不同,镇上想来读书的他已经收了学费,退学费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结果比公社小学差对他们来说没啥影响,赢了就不同,他嘿嘿笑了,“他想压过咱,咱偏不要他如意,想统一试卷不是不行,但考哪些题得商量,半道出家不见得会输,或许悟性高呢?”   李怀玉诧异,“你不害怕成绩不好明年招不到学生?”   她还指望明年多收点学费领工资呢。   “啥算不好?你也说咱的学生是半道出家没有基础,咱知道家长们自然也知道......”所以根本不怕考察没影响招生,因为半道出家就是个甩锅的好借口,而且不是有一年级吗,高年级的干不赢,一年级的不会输吧。   “怀玉老师,你和公社小学的老师商量吧,考题大家伙出,多出些题型,至于考哪些交给县里领导决定,到时候两个学校再交换监考防止作弊......”既然要看成绩,就严格点,转转盘就不要公社的插手了,直接找秦爱国,秦爱国资助了几百本书,应该也想看看未来小学的成绩吧。   李怀玉想想,直接说,“要不请县里小学老师出题吧,咱们都不知道,确保公平公正。”   唐知综觉得行,“你说得对,县里老师出题,咱能省不少试卷印刷费呢,明天我去县里找秦局长,你和老师们说,进入复习阶段不能懈怠,重点知识要反反复复巩固,拼写汉字笔画仍然是最重要的。”   李怀玉站直,沉稳道,“是。”   学校的事唐知综放心交给李怀玉去办,傍晚白杨来接孩子,唐知综问了问杨路明的事儿,白杨说不清楚,不通电话,没人送信的话根本不清楚杨路明的情况,唐知综觉得即使真分手,以杨路明的性格多半是说不出口的,找个年纪能做自己妈的对象就够被人笑话的了,还被对方给甩了,心情可想而知。   唐知综决定去了县里找杨路明聊聊,好好安慰安慰他。   别不留神滋生个男版牛雯雯就惨了。   哪晓得不等他去县里,在半路就碰到杨路明了,清晨的天雾蒙蒙的,唐知综开着拖拉机,遇到交通水利局的人在修路,随意瞥了眼,就看杨路明挥着锄头赶泥填凹陷的坑,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喊了声,“杨路明同志?”   杨路明抬起头来,先是有些迷茫,认出是唐知综后,脸沉了沉,继续低头干活。   唐知综踩住刹车,拖拉机抖了抖,稳稳停在杨路明旁边,唐知综跳下拖拉机,“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呢,你咋和交通局的人待在一块啊。”   郑江海铁了心要干出番事业,局里的人都被下放来修乡间公路了,郑江海着重强调了丰田公社到县里的路必须修好,市里施工队的人在,不能给县里抹黑,以致于局里的人这段时间就没休息过,起早贪黑的修路,比农民丰收还忙。   想到都是丰田公社修路给闹的,看唐知综的眼神很不友好。   唐知综瞥到怒目而视的人,笑了笑,“你们不抓紧时间吗?上回听郑局长说了,年前不修好,过年都不休息呢。”   要不怎么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以前只想着偷懒白领工资,现在忙起来知道累了吧,活该。   回到正题,他看着不太擅长挥锄头的杨路明,纳闷他怎么到交通局了,难道魏彩凤过河拆桥,腻了就把人往条件差的地方送好给现任腾位置?   苏卫军何德何能啊。   杨路明太不争气了,连个老女人都哄不好,唐知综算明白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   杨路明不想和唐知综说话,总觉得他是来落井下石的,背过身,继续干自己的活。   唐知综走过去,挡在他前边,开门见山道,“魏彩凤找了个你比丑比你穷的男的,你气得过?”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哦,今天暴雨,看不到月亮,把眼睛送给你们替我赏月吧 第117章 忽悠   杨路明狠狠地睨着唐知综,咬着下唇不说话。   唐知综又说,“你不想看看那人长啥样子?不是我乱说,比你差远了,真不知道魏彩凤喜欢他什么,歪瓜裂枣的,德行又差,和父母兄弟处得像仇人,最爱无中生有说人坏话,依我看啊,只怕也会到处诋毁你。”   看杨路明眼珠瞪得更大了,唐知综摊手,“瞪我干啥,我说的实话,那人就是我们生产队的,你表哥也认识,人品很差的,自以为找了个城里人,尾巴翘上天了,在村里瞎得瑟,看得人反胃。”   杨路明沉默了几秒,问,“他叫什么名字?”   “苏卫军,偷他爸妈粮食,被逮到后死不认账,要不是我善心大发借粮食给他爸妈,两老恐怕只得饿死了。”   杨路明腮帮动了动,“你说的真的?”   “我骗你干啥啊,知道他对象是魏彩凤我还纳闷呢,就他那好吃懒做的性格怎么会认识那号人,昨天我在你表哥跟前还替你叫屈呢,咱相貌堂堂,要输也要输得体面,输给那种人太他妈不服气了。”唐知综抬手,拍拍杨路明的肩,“你有空去公社找你表哥,要他带去了生产队看看,看完你保证想打人。”   杨路明拽紧了手里的锄头,忿忿道,“打谁?”打人是犯法的,他又是县政府的干部,更不敢打人。   “打魏彩凤啊,啥样的男人不好找,偏找个没用的男人来膈应你,是我就上门打她。”   杨路明:“......”   魏家在县里权势滔天,韩书记都得看魏彩凤脸色,他哪儿敢朝魏彩凤动手,打魏彩凤他是没胆的,但真要他咽下这口气他咽不下去,和魏彩凤处对象后,他事事依着她,照顾她的感受,比任何人对她都要好,结果才多长时间,她竟然说分手,还暗示方腾冲把他调到交通局。   谁不知道年底财政局正是捞油水的时候,魏彩凤是真心腻他了。   想想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别人或许是奔着魏彩凤的钱去的,他还真不是,魏彩凤除了年纪大点,见多识广,性格也好,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他紧了紧锄头,随即又松开,迟疑的看着唐知综,“我表哥当时买铁锅是送你的吧,你要帮我把魏彩凤抢回来。”那人既然是桃花村生产队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唐知综作为生产队队长,肯定有办法治他吧。   唐知综:“......”得,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唐知综说,“我得想想,苏卫军如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帮你得罪的就是魏彩凤,我能得到啥好处啊。”   老实说,有个觊觎自己美色的老太婆在身边晃悠是很影响心情的,搞走魏彩凤是必须的,尤其那人还是苏卫军,真要苏卫军攀上魏彩凤这棵摇钱树,苏卫军不得在队上呼风唤雨闹翻天啊,为了追求生产队的安宁和谐,必然要让苏卫军失宠。   他轻轻磨了磨手指,笑道,“你给我啥好处,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干。”风险太大。   杨路明反问,“你想要啥,等我和魏彩凤结婚,你想要啥我都答应你。”   得,奔着结婚去的啊,以魏家的盘根错节,杨路明想进魏家多半是痴人说梦,魏彩凤要结婚早就结了,为啥拖着不肯领证,不就是看透婚姻本质,不再往坟墓里跳了吗,杨路明再受宠,顶多算魏彩凤后宫的贵妃,想做皇后,难了。   唐知综:“给我画大饼呢,你要没成事,你回你杨家继续过日子,我呢,小老百姓得罪城里大人物,我怎么办,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行不行,不能答应你。”   “那你要啥。”杨路明索性问他的要求。   唐知综嘿嘿笑了,凑过去抵了抵他肩膀,“你要和魏彩凤扯了结婚证,在县里给我弄套房子。”比起房子,唐知综更想要地皮,等将来国家大肆发展,旧城拆迁,妈的,都是钱啊。   杨路明眼神略微嫌弃,“你不是县里户口,要房子也没用啊。”有户口才能找到工作,才能领工资补贴,唐知综户口在乡下,要房子有啥用。   “以后去县里开会,时间晚了有地睡啊,睡宾馆多花钱啊,还不自在,自己家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唐知综推了推杨路明,“行不行啊。”   杨路明想了许久,有点怀疑,“我真能和魏彩凤结婚?”   “你自己的事心里没个数吗?”要从冷宫嫔妃翻身做到皇后位置,也亏杨路明自己敢想,换作他,顶多就是看看后宫有没有啥值钱的物件,能卖的全卖了然后跑路,杨路明多勇敢啊,死盯着皇后位置不放,够坚持。   杨路明再次沉默,唐知综不着急,等他慢慢想,顺便歪头看其他干活的人,啧啧啧嫌弃,“我说同志们说,以你们这慢腾腾的速度,修到明年也修不完,眼看快过年了,想不想休息两天啊。”平时养尊处优不干活,真到干活就累得半死不活,活该啊。   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听唐知综说风凉话,瞬间怒了,“你有本事你来啊。”   唐知综摆手,“我来啥啊,郑局长又没喊我,真要喊我,我喊队上的村民来啊。”他们队修公路,没多少天就修好了,平坦结实,不像去县里的公路,城外那段修好没几天又塌了,坑坑洼洼的,坐在司机座位他都嫌颠簸。   唐知综给他们出主意,“你们这样是不行的,得请专业修路的人来干,继续拖着,你们累,还没啥效果。”   在场的懵了,他们是交通局的,不就是专业的吗,唐知综又嘲笑他们呢。   看几人气得脸青,唐知综真怀疑他们怎么进的交通局,“你们不如长年累月干活的村民,修路是体力活,喊他们来速度就快啊。”   几人翻白眼,真要敢喊早就喊了,何至于拖到现在,郑江海说了,胆敢像往年花钱请外边人,直接把他们下放到公社去,他们不是没办法吗?   “翻啥翻啊,年底各个局都忙得不可开交,郑局长哪儿有功夫盯着你们啊,该花钱的花钱请人吃饭的吃饭,村里人朴实热情,你们态度端正点,不会不帮你们的。”言而言之就是待遇给得够好,村里人会热情似火的来帮忙。   经唐知综提醒,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有,犹豫着要不要回县里喊人,唐知综看出他们的想法,说道,“请城里人你们不怕遭人举报啊?”   “谁举报?”   唐知综拍拍自己胸脯,“我啊,主意是我出的,我又经常开着拖拉机到处转,举报你们也就分分钟的事吧。”   众人:“......”那说个屁啊。   “我也不要你们给封口费了,要不这样,你们请我桃花村的人干活,每天给给钱,管午饭,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郑局长如果问起来,我啥也不说,如何?”唐知综侧目,看杨路明还在纠结,不催他,继续说,“多请几个人,赶在年前结束,你们轻松,施工队的拖工具也觉得方便,对咱金铭县也有个好印象是不是啊?”   几人有点心动,真的是太累了,记得刚修路几天,人人手脚都磨起了泡,痛得不行,请病假吧,郑局长不给批还把他们给骂了顿,骂他们是旧社会的少爷小姐,吃不得苦,不符合社会主义吃苦耐劳的时代精神,逼不得已,他们只得忍着,忍到后来,旧的泡泡脱皮,新的泡泡又起来。   简直进入了死循环。   “你们要不要请人,要的话我帮你们回去喊人,不要的话我就走了啊。”   “要要要...”几人急忙答应下来,生怕唐知综转身走人。   “不过我得和你们说啊,年底物价上涨,工钱也得涨,至于午饭,看你们是挖土灶请人做还是从县里带,真要没办法折算成钱......”   几人想想,折算成钱划算,挖灶找人买食材又是笔不小的开销,年纪稍大的汉子做主了,“折算成钱。”   “行,我先算算啊,工钱每人每天五毛,伙食费每天两毛,你们得给每人每天七毛钱,有异议吗?”   七毛钱?有异议,当然有异议了,他们每个月工资不到20块钱,以每天七毛工钱给村民,干一个月下来比他们工资还高呢,不行不行。   “唐队长,你是不是算错了,咱工资也没多少啊。”   不愧是读过书的,反应就是快,唐知综说道,“七毛钱算下来是不少,但你们要知道,他们干活速度快,你们忙活大半年可能还完不成的事,他们顶多一个月就搞定了,拿出一个月的工资请人又如何,除了一个月,剩下的几个月你们都是闲的啊,不是我说,天越来越冷了,你们一会冷一会儿热的,很容易感冒,感冒了得去医院吧,去趟医院要花不少的钱吧,怎么说你们都是赚的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七毛钱的工钱是太贵了,“唐队长,能不能少点啊。”   “不能再少了,我这工钱还是看在你们郑局长的份上给的友情价,你要知道,村民们忙活一整年就盼着冬天能休息,养精蓄锐明年再努力拼搏呢,他们肯冒着严寒来帮你们是出自对革命同志的支持,你们咋好意思讨价还价呢,真要这样,我刚开始就给你们说每人一天工钱,给你们降三毛,那多不实诚啊,咱都是实诚人,有啥说啥。”唐知综是真想说每人一块钱的,担心太惊悚把他们吓跑了,七毛四舍五入也是一块了,算了算了,闲着也是闲着,能挣多少是多少吧。   几人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地商量。   另外一边,杨路明似乎想明白了,朝唐知综招手,小声道,“房子不是问题,你有办法帮我?”他左思右想,靠自己是没法挽回魏彩凤的,除非有人帮他,唐知综能获得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想来有点脑子,他真能帮自己的话,送他房子又如何。   “不管能不能帮你,为了房子我也得努力是不是啊,成,你没意见的话明早就把你的工资全交给我,还有你父母的,以后你们每个月的工资都由我保管,直到你和魏彩凤结婚送我房子为止,到时候我再把钱还给你。”比起口头承诺,唐知综更注重实际好处,假如有天杨路明和魏彩凤结婚反悔和他约定的事,他咋办。   所以,捏着杨家三个人的工资,不怕杨路明不把房子交到他手里。   “我们的工资为啥交给你。”   “为了表示你的诚心,你是城里人,我是乡下的,你得偿所愿后反悔怎么办?”   杨路明来气,“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唐知综摇头,“不是,我以前被人骗过,谨慎起见,还是拽着钱比较保险,你回家和你爸妈商量商量,没问题的话明天去单位找会计,要求他发工资时直接发给我。”   说完,唐知综拍拍他的肩,软声道,“你想啊,你光口头承诺我好处有啥意思,这样的承诺苏卫军也能给我,你们俩都想收买我,我帮谁啊,我拿着你们的工资就不同了,知道你不止嘴上说说而是有态度说到做到的人,肯定帮你啊,再说了,你是白杨表弟,以我和白杨的关系,不帮你帮谁啊。”   话是这么说,但...   “我的工资给你拿着不行吗?”他爸妈的话恐怕有点难,杨路明不知道如何和他们开口。   “不行,你回家好好和你爸妈说,就当你借他们的,等你把房子给我又要还给他们的,钱放家里也是放,放我这也是放,没啥区别啊,真要说区别的话,有我这个人盯着,钱不会被偷,多安全啊。”唐知综解释。   杨路明没话说了。   而这时候,其余几人也讨论出结果了。   花钱请人就请吧,能保证他们过年休息就成,不过他们把话说得明白,不能透露消息给郑江海,保证在年前完成任务。   唐知综能答应他们的就是如果郑江海问自己,自己啥也不说。   他能管住自己的嘴,别人的他就爱莫能助了。   工钱等干完活结账,不是啥光鲜事,唐知综不怕他们翻脸不认帐,开着拖拉机回村就喊人去了,他懒得费喉咙,直接开回自己院坝,要石林跑腿,各家没事干的男人都去帮忙,人多的话每家安排一个人,若不想去就算了,而要去的人在村口等,他待会开拖拉机送他们去。   村里人了解唐知综的为人处事,去外边做事绝对是有工钱的,尤其前几天帮着送猪去外县尝到甜头的人跑得特别快。   没过多久村里就像抓壮丁似的站了许多人,30多个人,都是生产队的劳动力,唐知综找了圈没看到唐知国和唐知军,唐知军不差钱素来不掺和这些事,唐知国不来他就搞不懂了,问唐知福,唐知福摇摇头,等其他人扒着车往上爬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凑到唐知综耳朵边说,“大哥说你是队长,他得避嫌。”   唐知福上次跟着唐知综出门挣了20块钱的工钱,有心劝唐知国跟着老幺干,唐知国不肯,担心给唐知综惹来闲言碎语,毕竟唐知综是公社干部,他们几家巴着唐知综挣钱的话会被外人说闲话,骂唐知综自私自利,尽想着帮兄弟们捞钱,影响不好。   唐知福才不想那么多呢,唐知综是他们几兄弟里最聪明的,他敢喊就说明不怕外人说,有钱不挣白不挣。   唐知国脑子太转不过弯来了,他又悄悄问唐知综,“老幺,要不要再去喊大哥啊。”   “喊他干啥,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唐知国顾忌多,真要再去喊,没准以为自己离不开他呢,没必要,唐知综转身看着村民们都上车后,发动拖拉机,突突突地走了。   入冬后下过好几场雪了,都不大,路面没有结冰,轮子不打滑,很快就到了交通局干活的位置,知道有人要来,交通局的几个通通撂担子找位置坐着休息,脚边掉了一地的烟蒂,本以为唐知综顶多喊几个人来帮忙,却不想来了几十个,交通局的人大致算了算账,脸上挂不住了,照着人头给工钱,他们赔进去的恐怕不只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也白干了。   工资高的勉强能接受,工资低的每个月19块钱,哪儿经得起折腾啊。   想和唐知综说说,没来得及开口呢,就看座位上的唐知综站起身,面朝着村民道,“年底了,交通局的同志希望尽早修好去县里的公路,方便施工队的运输材料,故而特意给工钱找人帮忙,大家伙努力干,交通局的干部说了,不管饭但工钱给够,每天七毛钱的工钱,谢谢交通局的干部们啊...”   交通局的人;“......”日了狗了,唐知综明摆着坑他们呢,这么多人,一个月下来他们去哪儿拿工钱给他们。   村民们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感谢,庆幸自己来了,要不然得错过多少钱啊,唐知综做队长就是好,哪儿都能捞到好处。   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弄得交通局的人连拒绝的话都没法说,僵着脸,神色复杂。   唐知综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几撮头发,怡然自得道,“你们要不要回县里,我顺路载你们,我们生产队的人老实,这么多人施工,顶多半个月就完工了。”   他们想早点回家过年,村民们也盼着早点过年呢,心思都差不多,人多是多了点,速度快啊,算下来吃不了啥亏。   他这么说,交通局的人脸色好看了点,县里是不敢回去的,被郑江海发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看几人是没胆量回去的,闲着也是无聊,唐知综介绍他们去村里小学转转,学生们进入复习阶段了,复习进程是按着老师的规划来,而老师的规划是以自己认为的重点来,交通局的人大多结婚有孩子了,或多或少看到过家里孩子的学习,能和老师们交流交流的话,复习效果事半功倍。   交通局的人正愁找不着地儿休息,找人代干活是见不得光的,不好太过招摇,唐知综肯请他们提供个遮风挡雪的位置就太好了。   至于交流复习计划,没问题,他们有亲戚就是学校的老师,依葫芦画瓢也能说出些章程来。   交通局的人不想走路,正欲开口喊唐知综送送,唐知综就坐下开着拖拉机走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向秦局长反应,赶时间,就不送你们了啊,你们沿着公路往前走,不认路的话就问问,桃花村生产队很容易找的。”   唐知综找秦爱国聊的事关系到他明年腰包是鼓还是瘪,哪儿有时间和交通局的磨。   年底各个局都忙得不可开交,县政府的门口人们进进出出,都是各个单位来找领导办事的,唐知综照旧把拖拉机停在院子里,刚熄火,守门的大爷就搬着凳子走了过来,“唐队长,我给你守着,你做你的事,别担心有人弄坏了车啊。”   爽朗热情的性格很得唐知综心,“谢了啊,这辆拖拉机能用到现在,离不开你的付出,回去我和施工队的人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颁朵大红花啥的,你守护的政府财产,精神可嘉啊。”   守门大爷乐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缝,谦虚道,“哪能啊,我闲着没啥事,能为市里服务是我的荣幸。”   守门大爷把凳子往轮子边一杵,脸上表情瞬间变了,严肃又庄严,阴森森得扫视着经过的人,谁稍微多看拖拉机两眼,他立马怒目圆瞪,凶神恶煞的表情。   有他看着,唐知综比啥都放心,抬脚往秦爱国办公室走,快到办公室时,遇到从里边出来的方腾冲,睚眦欲裂的仇视着自己,唐知综抿唇微笑,“方局长好。”   方腾冲鼻孔哼了声,“你来干什么?”   “我找秦局长说说学校的事,怎么,我不能来?”唐知综知道卖猪的事把方腾冲得罪狠了,有啥办法,财政局自己盖的章允许他拖猪去外县,怪得了谁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方腾冲不瞎压制猪肉的价格,他还想不到拖猪去外县卖,在白杨家,杨路明说自己是财政局的,他脑子灵光乍现想到的,杨路明不过是财政局小小的干事说话颖指气使的无非财政局油水多,心头膨胀得目中无人,而财政局的油水哪儿来,不就是他们给的吗?   以致于杨路明说日后遇到啥问题找他帮忙,他毫不犹豫就说了少交几头猪给县里的事。   各个生产队交多少头猪是根据抱养的小猪来的,基本都是各个生产队留一头杀了过年,其余的全拉到县里,今年情况特殊,就他来看物价理应上涨,与其把猪卖给县里,不如卖到猪肉价格贵的地方,几头猪都挣了几百,方腾冲转手全县的猪出去不得挣更多?   难怪整天叫嚷着县里没钱,县里的钱都被他揣腰包里了,哪有公家的啊。   心够黑的啊。   面对方腾冲的怒火,唐知综显得格外淡定。   看他这样,方腾冲更来气,文件是魏彩凤给他的,那会他没多看直接盖了章,要不是唐知综来交猪,屠宰场的说数量不对,他还没想起那件事,唐知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别以为他打听不到唐知综卖了多少钱...哼...   “方局长,火气这么大干啥啊,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更得爱惜你的身体啊,你要出个事,咱全县的财政都得受影响呢。”说着,唐知综慢腾腾的越过他往秦爱国办公室走,气得方腾冲颤颤发抖,就差没过去撕烂他的嘴巴了。   不知道为啥,看见唐知综笑他就想揍人。   秦爱国在写金铭县的教育汇报材料,听到唐知综和方腾冲斗嘴,他盖上笔盖,竖着耳朵听。   唐知综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横起来和无赖没啥两样,真担心方腾冲被他气出点病来,这个时候要找其他人代替方腾冲的职位可不好找,正想着,叩门声就响了,入眼是唐知综那张带着笑的脸,秦爱国头疼,心想他担心方腾冲干啥啊,担心担心自个啊。   “你来干什么?”秦爱国语气不是很好。   唐知综抄着手,晃悠悠的跨进办公室,语气吊儿郎当的,“你们咋个个都问我来干啥,我小小的公社干部,来县政府还能干啥,当然是找领导办事啊。”   秦爱国:“......”   无数经验告诉秦爱国别搭话,对付唐知综,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转开笔盖,低头专心写汇报材料,他去各个生产队视察过,扫盲取得不小的成效,已经帮助百分之九十的人摆脱了大字不识的局面,剩下的百分之十多是老人和孩子,对此,秦爱国还算满意。   他刚落笔,头顶就有片阴影罩了下来,秦爱国顿了顿,继续写,“有事说事,别打扰我。”   “秦局长?”唐知综谄媚婉转地喊了声,听得秦爱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啥事直接说。”别以为套近乎就管用,为给丰田公社通电,霍东山和市长撕破脸,归咎下来,就是唐知综惹的祸。   不通电啥事没有,韩涛怎么就听了唐知综这个二流子的意见汇报给霍东山了呢。   唐知综坐下,板凳还留着前人的余温,他挪了挪屁股,尽量不沾着温度高的哪儿,听说坐别人坐过的板凳会染病,谁知道方腾冲有没有传染病啊。   看他动来动去,秦爱国静不下心来,抬头肃然道,“有什么事直接说,没看到我忙啊。”   唐知综就是你给他点颜色他就能开染坊的,和颜悦色就大错特错了。   唐知综双手搭在桌上,垂眸看向汇报的内容,咧着嘴笑道,“写汇报材料啊,年底了,各个局都要写,别说你们,我光是材料都写好几份了,秦局长,我找你就是汇报材料的事。”   秦爱国鄙夷地看唐知综一眼,唐知综写的材料他看过,毫不夸张的说,唐知综写的哪儿是材料,分明就是赞美他唐知综的小作文,用词浮夸,有夸大事实的嫌疑,真要把材料交到市里,不说能不能获得先进生产队称号,丢金铭县的脸是跑不了的。   哪有人民干部变着法子夸自己能干的啊,唐知综也不觉得害臊。   他说起材料,秦爱国以为他想让自己帮忙写,脸垮了下来,“有啥好说的,韩书记已经指点过唐大壮了,怎么措辞唐大壮会和你说。”   唐知综翘起二郎腿,叩了叩桌面,“我不是说我的汇报材料,我是说你的汇报材料。”   秦爱国没懂。   唐知综抬手敲了敲顶上的总结,“秦局长,你的材料不齐全啊...扫盲的确是重中之重,但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孩子们的教育更重要吧,那是祖国的未来,祖国的希望,祖国未来的脊梁,字里行间他提都不提,是不是不妥当啊。”   秦爱国拧眉,觉得唐知综没话找话,孩子的教育有学校负责,不出幺蛾子就行,哪儿用得着写成材料汇报。   他没把唐知综的话当回事,“有啥赶紧说,我待会要去开会。”   “不是给你说了你的材料不齐全吗,孩子的就学率,期末取得的成绩咋能不写啊,好的方面要大肆汇报和宣传,你不写成材料,市里领导恐怕都不知道咱金铭县有多少所学校,教出多少学生,你要知道,扫盲不过是普及群众认字算数方便日常生活,而学校才是培养知识分子人才的地方,不提学校建树,市里领导怎么知道咱们县有没有人才,你要知道,没有人才的地方是不会受到重视的。”   哪怕将来修了发电厂,领导们也只以为是金铭县运气好而已。   秦爱国必须要市里领导看到,当下或许是运气,再过几年,等学校的学生们毕业,金铭县凭的是实打实的实力,人才辈出,金铭县会告诉发展。   领导看到你这个地方的潜力,自然会多关注,日后有啥大项目拨款啥的才会优先考虑你。   写材料嘛,自然要写领导看得进去的材料,扫盲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对金铭县未来的整体发展没啥特别贡献啊。   除非金铭县建成人大学,村里人扫盲过后进大学学习专业知识......但那可能嘛,哪个老师肯来啊。   所以,把汇报材料的重心挪到孩子教育上才是正确的,莫欺少年穷,能做到市领导级别的都是人精,不会不掂量这句话的含义。   好在秦爱国不笨,稍稍想想就懂唐知综的意思了,但他很是怀疑唐知综的目的,斜着眼瞅他,“你不是获得先进生产队队长了吗,来找我还有啥事啊。”   “就怕你汇报材料写得不完善拖咱县的后腿,幸亏我来得及时啊,老实说,马上期末考试了,你作为教育局局长就没啥安排?”   秦爱国瞬间警惕起来,坐姿都变了,“什么安排?”   “你要让市里领导知道咱们县的学生成绩如何,总得摸摸学生们的底吧。”   秦爱国满脸戒备,沉吟道,“届时问问各个学校的校长不就知道了?”   “知道啥啊,每个学校的试卷不同,难易程度不同,能看出啥啊?”唐知综觉得秦爱国没从公社书记的角色转换到教育局长的身份上来,作为公社书记要了解公社小学的情况轻而易举,但作为局长,想了解学生们成绩就稍难了,保不齐有人为利益故意隐瞒情况。   要知道,学生们普遍成绩都不理想的话,家长们急起来恐怕就不让孩子读书了。   那学校还怎么收学费啊。   秦爱国不知道唐知综想的是钱,只以为唐知综担心自己不清楚情况写汇报材料市里调查会有问题。   想要摸摸学生的真实成绩很容易,统一各个学校的考卷就行了,到时候把成绩汇报上来,水平在哪儿一目了然。   然而,他觉得唐知综另有目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他还不了解唐知综?帮个忙就挖空心思要好处的人,如何会乖乖给他建议,有问题。   唐知综又嘿嘿嘿的笑了,笑容令秦爱国头皮发麻,说实话,每每看到唐知综笑就想扇他两耳光,人长得帅,笑容怎么就叫人看不下去呢。   怪得很。   “秦局长,既然你都这么问,我就和你说吧,我不刚做校长吗,没啥经验,在我眼里,未来小学的学生个个聪明伶俐,将来是干大事的料子,俗话说一叶障目,我很怕自己双眼被蒙蔽看不清现实啊,故而希望你能出面,统一全县考卷,试试学生们的真实水平,考得好咱再接再厉,考得不好咱继续努力,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啊。”唐知综侧着身体,冲秦爱国挤眼睛,“秦局长,我说得对不对啊。”   秦爱国敢说唐知综不对吗,他妈的唐知综就是劝人吃屎都是对的。   可是秦爱国就不急着表态,没完,事情绝对没完。   “还有呢?”秦爱国问。   唐知综摆手,“没了啊,还有啥啊,依我看啊,县里老师经验丰富,他们出考题是最合适的,监考的话各个学校交叉,防止老师帮助学生作弊,你看如何?”   完美,秦爱国想说。   但是,不对劲,还有不对劲的地方,是啥呢?   秦爱国眉头紧锁,绞尽脑汁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要早起学车了,请继续留评哦哦哦!   马上期末考试了,未来小学要爆红了哈哈哈哈哈 第118章 夸人   任由秦爱国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唐知综帮他出谋划策的原因,死死盯着唐知综看了许久,与其自己琢磨,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信唐知综的为人。   唐知综扁着唇不高兴了,虚着眼睛看他,“瞧你说的,把我唐知综想成啥样的人了,我是只顾着占便宜捞好处的人吗,但凡有机会,我也想为社会为人民做点事情的好吧?”   狗屁。   秦爱国不信他有这么好的心,又问了遍,唐知综仍然摆出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秦爱国眉头皱成了川字,狐疑地问,“难道是奔着市级先进生产队去的?那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打错注意了。”   唐知综:“......”他看上去就长了副奸相?偶尔做点好事还没人信他了?   他生气了,怎么说他也是公社干部,眼光长远,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有数吧,秦爱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他的初衷,太令人气愤了。   于是,他起身就走了,怒冲冲的,秦爱国喊他好几声都没回头,搞得秦爱国都开始反省自个态度是不是有问题,寒了唐知综的心。   老实说,唐知综脑子转得快,心思用在正途上的话能为全县百姓带来想不到的发展,奈何性格懒散,凡事只看自己利益,就说建发电厂的事,要钱没钱,要人才没人才,要设备没设备,不先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而是先找韩涛要拖拉机。   做法和地痞无赖没什么两样。   尽管这么想,但秦爱国终究心里过不去,等唐知综离开县里,他立即召开教育局的开会,要求他们联络全县各个学校的校长,无论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统一考卷。   小刘跟着秦爱国的时间久,最懂秦爱国的心思,下午就把通知到位了,其中有两个学校的校长说考卷印好了,重新印刷的话会造成浪费,浪费没啥,就是学校预备的考试费用不够,问小刘怎么办,印刷试卷的费用没有,要财政局拨款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小刘把情况汇报给秦爱国,秦爱国捶了下脑袋,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就说唐知综不会平白无故帮忙想点子,原来是打试卷费的主意。   秦爱国哭笑不得,“唐知综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亏我还纳闷来着,原来是拿不出钱印刷试卷啊。”   小刘不懂,“未来小学没收学费,没有储备资金,拿不出印刷试卷的钱正常吧。”   正常个屁,别以为秦爱国不知道唐知综私底下搞的小动作,明年没开学,自个已经收了好些人的学费了,没钱不过是托词,舍不得拿出来才是真。   “待会你去财政局说说,考试是大事,得让他们拨款。”各个生产队的猪送上来,除去供应县里各个单位的,还有运到市里换钱的,财政局不会没钱,方腾冲不给的话他几句找韩涛,要韩涛问方腾冲要,韩涛在县里慢慢立起来了,方腾冲不敢不给面子。   方腾冲是不敢不给面子,可心里窝火也是真的,以前教育局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今年是第二次给教育局拨款了吧,之前是各个公社生产队扫盲要劳什子学费,如今学校考试试卷费都得他出,方腾冲觉得秦爱国戏挺多的啊,快赶上电影主角了。   方腾冲不情不愿给了钱,哪晓得不安生,教育局前脚拿了钱,后□□通局来了也要拨款,理由到丰田公社的有几个路段损坏严重,需要搭石头做路基,郑江海气势汹汹的,方腾冲能给韩涛面子那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郑江海算个屁啊,方腾冲把郑江海骂得狗血淋头,郑江海气不过动了手,两人加起来100多岁的人了,在办公室扭打成一团,最后还是韩涛找人他们拉开的,别提多丢人了。   当然,县里的火烧得再旺也烧不到唐知综身上,教育局统考的通知下来,公社小学的老师隔天就往村里跑,美其名曰交流经验,至于是交流还是偷窥就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了。   期间,在经过内心百般挣扎纠结后,杨路明把他和父母的工资给了唐知综,还带唐知综去单位找会计说明情况,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由唐知综代领。   杨路明父母也是工厂的老职工了,和会计几十年的交情,会计看他们猛地领着个外人来说明情况,不由得怀疑两口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把柄在唐知综手里,不得不听他使唤,会计不住的给两口子使眼色,指着外边派出所方向,问用不用报警。   两口子微微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儿子铁了心要娶魏彩凤,他们除了支持还能干啥,好在她们也打听过了,唐知综能耐不小,他肯帮忙的话没准有希望。   儿子真和魏彩凤结了婚,也不缺这点工资了。   会计看他们态度坚决,按耐不住好奇,问唐知综,“他们的工资为啥由你代领啊...”就他所知,杨家有两个儿子和女儿,怎么论也轮不到外姓人身上啊。   唐知综趴在桌上,眼睛四处乱转,让会计心里不舒服,这种眼神,怎么这么像街边的无赖呢,走哪儿都转着眼珠东张西望,奸诈得很。   “还不是杨叔和婶子害怕每个月的工资花完了儿子娶不到媳妇吗,我替他们保管着,等杨路明兄弟结了婚就还给他们,到时工资也他们领没我啥事了,我是做好事呢。”唐知综吊儿郎当的解释。   会计更觉奇怪,杨家又不差钱,犯不着逼到这个份上吧。   难道是儿媳妇看得紧,老两口不好明目张胆的拿钱给小儿子?   貌似就这个可能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会计和唐知综说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要唐知综记得来,真走不开请人代领是不认的。   如此,唐知综算手里攥着杨家资金链了,不怕杨路明过河拆桥。   接下来,就是教杨路明怎么操作了,魏彩凤交过的年轻男朋友笼盖了整个金铭县,唐知综先让杨路明打听前几任的情况,交往超过两个月的做上记号,幸亏交通局的花钱请人修路杨路明有大把时间在县里活动,而且郑江海和方腾冲打架受了伤,据说待在家养病,不怕在街上闲晃时被郑江海逮个正着。   他人脉广,要打听谁不是难事。   不出四天,他就收集了八个人和魏彩凤交往两个月以往的名单,拿给唐知综看。   姓名年龄长相工作单位以及性格爱好都依照唐知综要求写得清清楚楚,和魏彩凤认识的经过也没落下。   整整写了好多页纸,他的字迹潦草,担心有些字唐知综不认识,坐在唐知综旁边,倾身看,要唐知综不认识的问,大多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别人说他写,写得太快没法注意书写工整,唐知综先翻了下页数,嘴里轻哼,“是近两年的?”   换8个男友,魏彩凤真的绝了。   有钱就是好啊。   杨路明点头,“是啊,你不是说近两年的吗,还有许多只处了几天就分的,我没记录上。”   唐知综开始看,从这8人身上大概能看到魏彩凤喜好,脸要帅气,身材不能胖,嘴巴要甜,懂得哄人开心。   难怪苏卫军把魏彩凤哄得团团转,苏卫军的嘴巴不是开玩笑的,生产队除了他能说赢苏卫军的屈指可数,他抬头看了眼杨路明,杨路明不明所以,“怎么了?”   “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   杨路明:“......”有病吧。   “不会说?”唐知综鄙夷,难怪被魏彩凤甩了,长得好看看久了会腻,身体摸多了会腻,好话听再多都不会腻,杨路明输就输在这儿了。   不得不说,自己各方面还真符合魏彩凤审美,年前要是豁出去拼一把,哪有杨路明和苏卫军啥事啊。   算了算了错过就不想了,他已经有了苏姗姗,想其他干啥啊,苏姗姗潜力比魏彩凤大得多。   正想着,只听杨路明扁着声说,“唐队长,你人真好,我已经好多年没碰到过像你这么好的人了。”   什么?唐知综像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杨路明,“你有病吧。”   杨路明:“......”   “不是你要我夸你的吗?”杨路明脸颊微红,不知道为啥,说这些话挺难为情的。   唐知综:“你他妈是夸人?是在骂我吧。”谁夸人张嘴就夸性格好的啊,由浅入深,慢慢来,要知道,是人都要爱美之心,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先夸脸,再夸身材,就是夸脚趾头好看也比夸性格好强,又不是婆婆挑儿媳妇,性格好管个屁用啊,要直接了当简单粗暴的夸,夸到人心坎里。   “我是杨路明,我要是魏彩凤,我也会把你踢了选其他人的。”就这种性格魏彩凤还和他处了这么久,图啥啊。   “那怎么办?”杨路明委屈地说。   “练习啊。”唐知综教杨路明,“是人都喜欢听漂亮话,比如我夸你,首先夸你帅,如果夸你帅的人很多,我夸你帅并不会让你感受到任何喜悦,因为你习以为常了,如果我夸你皮肤好,像鸡蛋清呢?”   杨路明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吃惊,“怎么可能?”   “就是白皙细嫩比女同志皮肤还好啊。”唐知综振振有词。   “真的吗?”杨路明摸了摸,嘴角不自主的上扬,唐知综眨眼,“看吧,甭管嘴上咋说,心里是不是美翻天了?”   杨路明:“......”很难有人听到这种夸奖不高兴的吧。   唐知综继续夸他举例,“你的身材很像我去电影院看到的男主角耶,你怎么保持的啊,教教我呗。”   杨路明下意识的要回答,猛地想起唐知综夸他的目的,忍住没吭声,心里有点飘飘然了。   “你的发型找哪个理发匠剪的,我下次也找他剪...”   “你的衣服是在县里百货商场买的吗?我逛过好多次,怎么没看到同款啊,你是不是找裁缝修改过,怎么像为你量身打造的啊...”   哇哦,连番下来,杨路明笑得嘴角快扬到耳根了,唐知综及时拉回他的自恋,“什么是夸人,得夸得人心里舒坦,啥叫舒坦,像你听了我的话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就成功了,来来来,你夸夸我。”   杨路明:“......”我不会啊。   沉默几秒,唐知综不耐烦了,踹他,“夸我很难啊,说实话就行。”   杨路明端正坐姿,认真盯着唐知综看,郑重其事道,“老实说...”   “说个毛线,谁要你老实说,我要是魏彩凤,你说出这三个字就给老子滚蛋。”   杨路明:“......”以前看唐知综和颜悦色的,想不到私底下是这般没有耐心的人,他打起精神,“唐队长,你皮肤好,像鸡蛋清光滑细嫩,身材匀称,很像有部法国电影的男主角,发型......”   唐知综气噎,“你能不能自己组织语言,照搬我的话有意思吗?”   杨路明不好意思,“我不会啊。”   “不会就学啊,没事多读书,增加自己词汇量,夸就要夸得人心花怒放,年纪大的女同志,尽量夸她们皮肤好,看着像年轻小姑娘,眼睛漂亮像天上的星星,口红颜色很好看,每天看都看不腻,等等等等,恋人间的夸奖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杨路明赶紧摇头。   “要体现你对她的喜欢程度,无论你怎么夸,都要给对方一种你特别喜欢的感觉,而怎么把这种喜欢表现出来,就要做对比,比如她昨天涂了个橘红的口红,你说‘哇哦,这口红是新买的吗,太衬你皮肤了,好看’,今天她又涂了个西瓜红的口红,你就得说‘我收回昨天的话,本以为你昨天的口红是最好看的,没想到今天更让人眼前一亮啊,你脸型好看,所有颜色的口红都驾驭得住’,虽然你没说喜欢,但你语言里的惊艳已经反映出你的真实想法了。”   杨路明受教了,不知道夸人还有这么深的学问。   “哄恋人开心是很简单的,用心寻找她和昨天不同的区别,比如换了裙子,鞋子,发型...”   “都没变化呢?”杨路明追问,不是每个人都天天换衣服鞋子发型的,尤其冬天。   唐知综翻白眼,“不会夸气色啊。”   杨路明若有所思的点头,感觉好像明白了。   这是夸恋人,夸其他人就更简单的,无论怎么夸,表达出对自己所拥有的不满以及对对方的羡慕就好,很容易的。   杨路明还算上进,唐知综要他夸石磊时,他嘴巴不利索,夸得挺令人舒服的。   之后,唐知综拿起桌上的纸,“夸这个。”   杨路明:“......”这有啥好夸的啊,自己歪歪扭扭,版面又脏兮兮的,谁看到都夸不出来吧。   “夸啊。”   杨路明苦着脸,支支吾吾的开始夸,“字写得不错啊...”   唐知综把纸在他脸上拍了拍,“你眼睛瞎了啊,哪个字看着不错啊,鬼画符似的,怎么就不错了?”   纸打着脸不痛,就是带起的风有点冷,杨路明叫苦,“是你要我夸的啊。”   “我要你夸,没让你睁眼说瞎话,就你这段位想干赢苏卫军,嫩着呢。”苏卫军的口才是连别人结了婚的媳妇都能拐跑的口才,杨路明差远了。   杨路明实话实说,“字太丑了,我没脸夸。”尤其还是他写的,怎么夸得出口啊。   “刚刚要你夸的人是和好看优美没啥出入的,现在我们又来夸不该夸但为了哄对方必须得夸的东西,看到这些字你觉得该怎么夸?”唐知综真是把看家本事都教给杨路明了,能不能成功掳获魏彩凤的注意,就看他自个上不上道了。   杨路明词穷,难为情道,“我夸不过来。”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唐知综看了眼,“像这么丑的东西,我们要夸不能直接夸它好看或者漂亮,因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它丑,所以我们要夸得委婉点,比如这些字,我要夸的话就夸写得很有艺术,有古代大师李旭的风范,你以前是临摹过他的字帖吗?”   杨路明摇头,看唐知综瞪着自己,急忙捂住嘴,不吭声。   唐知综又找出白浩文编的竹蜻蜓要杨路明夸,杨路明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唐知综问他,“你觉得像竹蜻蜓吗?”   “不像。”   “那怎么夸?”   杨路明哪儿知道,“不知道啊。”   “形状不像就夸它魂像啊,魂是精髓,你要知道,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东西里,你要有发现美的眼睛。”   夸人是门艺术,不是学几个小时就能突飞猛进的,还得多练习,多和人说话学习,唐知综问杨路明要不要住在村里,要的话交伙食费,每天他安排人和他练习。   杨路明看唐知综想得周到,哪儿好意思拒绝,爽快的交了钱,唐知综要石林带他,帮石林洗菜烧火,看着啥夸啥,不懂的拿笔记下来,等他回家问。   期末考试的时间确定,未来小学由公社小学的老师监考,而公社小学由未来小学的老师监考,谁要作弊被抓的话直接给0分,唐知综作为校长,监考巡逻的事儿自然要亲自上阵,要知道,公社小学卯足劲想找未来小学麻烦,8个班级,除了校长,安排了11个老师。   而公社小学有10多个班,就他们这几个老师根本不够,交通局的人跃跃欲试的想帮忙监考,唐知综没答应,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学生们不自觉敢照抄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他和李怀玉不监考,只作巡考老师,留卢力在学校盯着,防止公社小学的老师冤枉他们的学生,剩下的老师凭能力,负责两个班的就负责两个班,负责3个的就负责3个,人手完全忙得过来。   至于分发试卷得请交通局的人帮忙,毕竟试卷发卷慢会影响学生答题,唐知综很想赢,但不会在考试时间上做文章。   老师们个个严正以待,学生们也显得特别紧张,就说白浩文他们,回家就复习功课,完全不和院里的孩子玩,大院里的大人们羡慕得不得了,把孩子撵到白家,要他们跟着白浩文复习,两个学校,课本相同,但老师授课的方式不同,多交流交流,没准考试就考得很好了。   孩子们多了,就总有几个管不住嘴巴爱说话的。   “白浩文,你们考试座位怎么排的啊。”   白浩文在看以前的家庭作业,老师说万变不离其宗,把家庭作业错的题拿出来看拿不出背,攻克不会的题考试就不怕了。   听到有人问,白浩文头也不抬,倒是白浩武说,“就按平时的坐呗,不过我们老师说了,上课两人挨着坐,考试就得坐两边,不能偷看其他人的答案,你们老师没说吗?”   说话的孩子哈哈大笑,“你们老师要你们不准照抄,你们是不是傻啊,全县统考,要排名的,班级成绩不好老师会挨批评的。”   白浩兵不明白,“谁批评我们老师啊。”   “校长啊,我们校长说了,哪个班的成绩垫底就扣班主任工资呢,你们没说吗?”   白浩武翻白眼,“我们学校的老师又没工资,扣啥扣啊。”   “是哦,你们老师没工资,校长不会骂他们,就没其他惩罚吗?”   白浩武:“有啥惩罚啊,我们校长人很好的,前段时间还请村里所有人吃饭了呢,我说不就考个试,为啥要和老师工资挂钩啊,”   “谁知道啊,我们老师说了,能抄到前排的答案就尽量抄,你不知道,我们班专门换位置了,成绩差的都挨着成绩好的坐呢。”   这下,白浩文抬起了头,“为啥这么安排?”   “方便成绩差的照抄答案呗,我们老师说只要不被监考老师发现就行。”   “你们老师太不要脸了吧,教学生们考试作弊。”白浩文义愤填膺。   “你们没教吗?骗谁呢。”   本是玩伴间聊天,聊着聊着上升到学校,双胞胎坐不住了,骂他们成绩不好就抄别人的答案,成绩造假,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把人轰了出去,轰出去还不解恨,去找白杨,要白杨和唐知综说,公社小学的老师公然教学生们作弊,连位置都调好了,太贱了。   白杨也算见过些世面,这种事屡见不鲜,并没放在心上,不过隔天送孩子们去村里考试,遇到去公社小学监考的唐知综他们,仍然把事情提了提,唐知综要他放心,不怕他们抄,就怕他们不抄,尤其高年级的,抄得越多越好。   负责响铃的是公社小学副校长,唐知综提醒老师们发试卷时说说考场纪律,免得校长赖账不认,交通局的发完试卷就去办公室休息了,唐知综捧着个装热水的搪瓷缸挨间教室挨间教室的晃悠,他不进教室,就站在窗户边看,着重看最后排角落的位置,他眼神多好啊,稍微看几眼就知道哪些成绩好哪些成绩不好,重点盯梢成绩好的。   为啥呢,老师既然教他们作弊,私底下肯定和成绩好的学生打过招呼,比如斜着试卷给后边同学看,亦或者歪着试卷拿给旁边学生看。   唐知综猜想的是收卷子那会是抄答案的高峰期,万万没想到,学生们太沉不住气了,拿到试卷两分钟就开始照抄了。   被唐知综抓着个现行。   最后排靠着后门的两个学生,右边男生抄左边女生的答案,女生有点小心机,掉着半边卷子在桌下,男生往后靠,斜眼就看到答案了,唐知综要他们起身,直接没收两人的卷子,0分。   副校长是个老头子,听到消息后找唐知综理论,说唐知综无中生有冤枉他们的学生,要教室外的两个学生继续进去考试。   吹胡子瞪眼的,半点不给唐知综脸色。   唐知综不着急,等副校长说完了,叫里边的监考老师把卷子递出来,就在监考老师起身的时候,教室里好几个学生身体动了,唐知综撇过副校长,“你要没老眼昏花的话,刚刚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吧......”   副校长脸色很难看,各个班级老师和学生说了什么他隐隐知道,说实话,他不赞同老师们的做法,未来小学开学不到半年,招的学生又是村里没读过书的孩子,哪儿能比得上公社小学啊,凭实力公社小学不会输。   现在搞的,副校长像被唐知综当面扇了两巴掌,看也懒得看,骂里边的学生,“好好考试,个人写个人的,不准照抄,要不然就0分。”   学生们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外边看不到,殊不知看得清清楚楚,教室外站着的女生绷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她平时成绩不错,考0分回家的话肯定会挨打的,亲戚们问起来她怎么说啊,哭声越来越大,副校长于心不忍,和唐知综商量要她回去考试。   唐知综扯着嘴角笑了笑,“副校长觉得可能吗?”   语声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李怀玉的骂声,似乎又有同学照抄被抓现行了,唐知综嘲讽道,“我第一次来公社小学,学校的风气很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副校长想解释点什么,话刚到嘴边,其他教室也传来监考老师骂人的声音,副校长老脸通红,背过身就走人,丢脸,真的太丢脸了。   然而还没完,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哪怕有前车之鉴,照抄的现象仍然存在,逮了太多人,唐知综都不好意思了,到后边,直接和监考老师说只要不太出格就让他们抄吧。   成绩最好的和成绩最差的基本全军覆没了,平均分是拉不起来的。   这场考试以魏校长回校听说事情经过气得心脏病复发而告终,阅卷由所有公社老师集体阅卷,写名字的地方被蒙住了,看不到是哪个学校的试卷,不过老师们还算有良心,没有刻意压低分数的情况。   考试的第三天成绩就出来了,未来小学不负众望,除了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成绩与公社小学持平,低年级的都比公社小学高出很多,最给唐知综脸上增光的是一年级,语文数学的平均成绩都上了96分,属全县第一。   这个成绩可以说轰动了整个金铭县,试卷是县里老师出的,不存在泄题的情况,只能是凭实力考出来的。   县里的老师难以置信,要看未来小学一年级的试卷,不相信班里没有差生,多半是算错了。   卷子都在学校,县里老师想看,唐知综乐得借给他们,为了彰显自己作为校长的大度,唐知综专程开着拖拉机给他们送试卷。   试卷没任何问题,无论书写卷面整洁还是最后的看图说话,叫县里老师挑不出任何错来,真要说错的话,有两个学生的分数算错了,少算了1.5分,平均分数还得更高点。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金铭县的动作太大,还是县里老师在市里有亲戚串门说过,市领导隐隐听到未来小学的事,老师没有工资,学生不交学费,考出来的成绩全县第一。   他妈的吹牛呢。   市教育局的人不信有这样的存在,在各个县教育局局长来开会时,特意找秦爱国了解情况,夸大事实妄图博政绩是不对的,情节严重的话小学校长和秦爱国都得下台,秦爱国如实汇报了情况,又把未来小学不收学费的事解释了遍,这学期不收学费是为了要家长们看看学校的实力,学校实力好就送孩子来读书,学校不好就作罢。   校长是凭实力说话的人。   市教育局的觉得新鲜,还没听说过谁办学校是从不收学费开始的。   未来小学情况特殊,按唐知综的说法,初衷是照顾生产队没读书的孩子,不向外界招生故而不收学费也不收县教育局管,后来想着要维持学校日常开销对外招生,交部分税给县里,剩下的钱是老师们的工资,教育局和财政局不能插手。   约莫是秦爱国提了唐知综的名字,在评选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看到唐知综名字,又翻了翻他今年的政绩,想不到金铭县如火如荼的扫盲行动是他展开的,给灾区群众捐粮食亦是他打头阵,年纪不大,好好表现,升职的机会很大,于是好几个人把票投给了他,倒不是多欣赏他的能耐,纯碎想看看建学校的校长长什么样子,选为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能来市里学习,就有机会见到了。   唐大壮兴奋地跑到家告诉唐知综选上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整个人都在颤抖,“唐知综,你太给我们公社长脸了,你是我们公社唯一的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你知道吗?”   不说丰田公社,就是整个金铭县能被选为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都少之又少,每年只选3个人,唐知综票数是最高的。   唐知综正给杨路明辅导功课,心里并没多大的起伏,他冲政绩不过为了奖金和奖品,杨路明他们的工资都在自己手里,谁差那点奖赏了,不过要给唐大壮面子,他装作很激动地样子道,“不会吧,我怎么选得上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我看错啥啊,秦局长骑自行车来公社通知我的,你好好收拾收拾,过两天要去市里领奖,言行举止注意点,你出去代表的就是整个丰田公社,整个金铭县,别像以前......”说着说着,唐大壮又担忧起来,就唐知综吊儿郎当的,去市里不知道是好是坏。   唐知综:“你不去吗?”   “你去领奖我去干啥啊?”唐大壮托唐知综的福,今年获得县级优秀干部称号,他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肖想太多。   “没事你就不能去转转了?反正我有拖拉机,咱去市里转转吧。”他记得县里给报销所有费用,想必多报点钱也没关系的吧。   唐大壮有点心动,倒不是想去市里玩,而是想去开开眼界,长这么大,他貌似没去过市里,借着唐知综开拖拉机,能省点车费,他想了想,说道,“你哪天走,我有时间就去。”   “领奖啥时候?”   “两天后。”   唐知综看了眼装木板的石磊和黄玉儿,“后天吧,后天清晨出门。”顺便去黎翔同学家装家具,再问问苏姗姗住那儿,去认认门,混个脸熟,以后争家产争上门别人也叫得出他名字啊。   电桩已经埋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有几个生产队的人闹离婚分家搬家,电桩都埋完了,估计是看埋电桩牵电线费事,现在不分家,等通电后再分,就得重新埋电桩牵电线,要公社帮忙申请,程序麻烦耽误时间,好多人家赶着把家分了,又抓紧时间打好地基,房子没盖起来就通知施工队的人先把电桩埋到那边,害怕自家给落下了。   时不时的来拨人打乱施工队的进程,加上市里又催着他们回去,说是有地方的雪压垮了电线,要他们回去抢修。   黎翔这两天要各个生产队的队长通知,要埋电桩的趁早,争取年前把电桩弄好,年后下来就不同拉电桩来了。   苏姗姗没啥事,就给来的人做登记,等施工队的回来告诉他们。   唐大壮走后,唐知综打发杨路明去找石林,自己绕去河边找苏姗姗,联络联络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之前夸夸群很火,有人进过这样的群么,感觉很温暖 第119章 早有预谋   苏姗姗走哪儿都带着酒幺,生产队有些结过婚的妇女爱逗孩子玩,每每看到两人就怂恿酒幺喊苏姗姗妈妈,刚开始苏姗姗脸红得没法见人,慢慢的次数多了她就习惯了,清楚村里人是开玩笑,没往心里去。   偶尔遇到年长的,苏姗姗还笑眯眯的附和她们,低头揉酒幺脑袋,要他回答。   酒幺倒也长脸,说喊妈就喊妈,痛快得苏姗姗哭笑不得,私底下和酒幺说别人开玩笑用不着当真,桃花村生产队的人平易近人,嘴上说得厉害,心肠却不坏,而且说过就过去了,不会有人真正刨根究底追问她和唐知综的关系,以及住在唐知综家里的细节。   这样的事要发生在城里大院,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好在村里人朴实,说话懂分寸,而且看她的眼神也算友好,苏姗姗蛮喜欢的。   生活氛围好,住着心里踏实。   天气冷了,钱大他们隔两天才换衣服,苏姗姗并不是天天来,冬天的衣服厚实,她已能学其他人熟练的用棒槌捶打了。   旁边有人凑过来提醒她说唐知综来了,苏姗姗侧身瞅了眼,把石板的衣服翻个面,继续捶,并没起身和唐知综打招呼,酒幺在田里抓泥鳅,唐知综每次来都会先接酒幺过来,苏姗姗捶了几下,感觉身侧影子暗下,以为是来洗衣服的,双脚往旁边挪了挪。   “苏姗姗同志。”唐知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姗姗被吓得双手抖了下,转过身,就看唐知综微笑的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瞳仁映着自己的样子,她脸颊泛起点点红,又转身看向远处田里玩得不亦乐乎的酒幺,“不去找酒幺?”   “要他多玩会儿,我来和你说点事。”   周围都是很识趣的人,看两人胳膊挨着胳膊,主动退到几米外的位置,暗暗给唐知综加油打气,能不能娶个城里媳妇给村里男人长脸就看唐知综的能耐了,千万不要让大家伙失望啊。   唐知综双手插在衣兜里,河边风大,他缩着脖子,整个下巴埋在衣领里,声音瓮瓮的,“后天我要去市里办点事,约莫要住一晚上,钱大他们只能丢给你照顾了。”   苏姗姗盯着他的侧颜看了两秒,脆生生的嗯了声。   唐知综笑,“劳烦你了,我看施工队的过不久也要回市里了,用不用我先把你的行李拖回去,夏天时候石林进山摘了些菌子晒干存着,给你装点。”石林扯猪草闲得慌,他提醒石林去山里找木耳或者菌子,没有大棚蔬菜的年代,冬天的干木耳和菌子特比值钱,如果有可能,更想进山弄点野物,但没专业知识,哪怕看到野鸡和兔子也只能任由它们蹦哒。   “不用,你们留着吃,我...亲戚家不缺吃的。”   唐知综垂眸,眼神缓缓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看到她眼神有些呆滞,像在想事情。   唐知综轻声说,“缺不缺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我给你拿的,野生菌子味道好,炖汤补人,你多吃点有好处。”   苏姗姗呆住,“给我的?”   “对啊,不给你给谁啊,难道给你亲戚?想得美呢,他们是谁关老子屁事啊。”唐知综语气有点激动,“你说我小家子气也好,我这人就是这样,我和你好是因为你的品德,和你家人亲戚没啥关系,东西是给你的,即使你回去不煮来吃,拿去送你朋友也行啊,来丰田公社这么久了,送她们点野货,她们肯定高兴,往后你遇到事需要人帮忙,她们也会顾及你们间的友谊。”   虽然在唐知综看来,以苏姗姗她们的身份背景,多是些塑料姐妹花,然而保不齐有一两个死心眼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   苏姗姗低头想了想,“其实不用的,我没啥朋友。”   “那你就自己留着,等你亲戚们走了你偷偷拿来煮。”   苏姗姗好笑,真要偷偷煮,被隔壁邻居看到了传到冯灿英耳朵里恐怕会闹得人尽皆知吧,骂她是白眼狼自私鬼,有好吃的自个躲着吃,想想就头疼,“还是算了吧。”   “给你你就拿着,你别和施工队的说,我给你不给他们的话影响不好,对了,你把你住的位置告诉我,我过去看看,你亲戚们不好惹,总住在一块不是法子啊...”唐知综句句为苏姗姗考虑,苏姗姗不感动是假的,从小到大,除了黎翔,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情况还死心塌地和她做朋友的,她想了想,摇头,“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就行。”   她不想唐知综看到那些人的嘴脸,不是担心唐知综被他们嘲笑,而是不想唐知综看到她家乱糟糟的局面。   她早晚会搬出去的,或许等结婚,或许等表弟表妹结婚,早晚的事。   “他们个个虚伪,尽量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吧。”苏姗姗又补充了句。   感觉到她的排斥,照理说唐知综不该继续问了,但他充耳不闻,说道,“早晚会见面的,我提前去看看也好。”毕竟以后要争家产呢。   最后句话是他的心底话,却不想苏姗姗会错了意,脸颊通红,清明澄澈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唐知综,心扑通扑通直跳,“唐知综同志,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关于两人的关系,苏姗姗心里没底,任她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就能揣摩他们的心思,但始终把唐知综看不透,外人调侃两人在处对象,他从不反驳,也不承认,态度模棱两可,而时不时又会冒出两句撩拨她心扉的话,黎翔说唐知综对自己有好感,愿意的话试着处处,唐知综虽离过婚,然而并不是圆滑世故乱搞男女关系的人,自酒幺亲妈和别人跑了后,他就没和哪个女同志不清不楚的,相反,有些试图和他重建家庭的女同志,他直接给反驳了,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比起花心的男人,唐知综这方面算很不错了。   黎翔说想要摆脱那个家迟早是要嫁人的,与其让那些人塞些势利眼的人给她,不如挑个喜欢的,穷点不关系,对自己好懂得照顾自己感受就行。   在她相处的人里边,这方面没人比得上唐知综。   她承认,她对唐知综有好感,和他说话嘴角会不自主的上扬,酒幺开玩笑的喊她妈妈她也并不排斥。   这会儿看着神情认真的唐知综,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唐知综好笑,“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啥啊,有的事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你放心,跟着我,我不会要你吃亏的。”属于你的家产我会全部给你夺回来。   最后,苏姗姗仍然没告诉唐知综住址,说唐知综去了会影响心情,而且她心里还怕,冯灿英最会装腔作势扮好人,她不在场,谁知道冯灿英会怎么说自己坏话,她和唐知综说,“你真想去看看的话等正月吧,那会我在家,你来。”   公社不通电话,唐知综怎么知道是哪天,问苏姗姗,“正月初二如何?”   大年三十和初一不兴走亲戚,初二正合适,为啥呢,那些人敢端着架子给自己脸色看,他就骂人诅咒他们,要他们倒霉一整年。   别看封建迷信被破除了,人们心里仍然是很忌讳的,不过不好摆在明面上说而已。   尤其上了年纪的人最信了。   苏姗姗迟疑,每年初二冯灿英都会回娘家,其他人也会跟着去,唐知综来见不着人,她问唐知综,“初二有什么讲究吗?”   “没,感觉那天日子比较好,你们家有事?”   苏姗姗摇头,“成,就初二吧。”回去过年时她和舅舅说说,他们要走就走,自己在家就行了。   唐知综获得市里先进生产队队长没多久就传开了,唐知综作为桃花村生产队队长,丰田公社干部,能代表金铭县去市里领奖,岂止是长脸的事,简直就是所有人学习的楷模榜样,把村里人给乐得天天去其他生产队串门显摆。   唐知综读过书,脾气好,从不贪人民群众一针一线,任何事他都公平公正,不徇私不公报私仇,人品没话说,能获得市里褒奖是他应得的,就说今年生产队的发展,哪一件不是唐知综组织领导的啊,得亏他是队长,换作其他人,生产队又是掉尾巴上的。   回想队长选举期间的事,免不了拿苏卫军做对比,苏卫军找了个城里有钱人又怎样,等对方死后,他照样啥都捞不到,而且人家就是图新鲜和他玩玩,真以为能搬到城里过好日子呢,想得美。   说到苏卫军,杜花儿不可避免的被拎出来,杜花儿去劳动改造要过年才回来,接到通知,杜花儿是死活不去的,还骂唐知综故意报复她,骂完唐知综转身又要去找人家复婚,亏得队长多长了个心眼,不等她来桃花村生产队闹,直接喊两人把杜花儿送去农场了。   之前骂杜花儿是扫把星跟着谁谁遭殃,事后想想又不全是,遭殃归遭殃,事后运气更好了啊,唐知综就不说了,苏卫军那样身无长处的都能搭上有钱人,不是运气是啥,甭管苏卫军将来如何,眼下过得好是事实吧。   村里人就不禁想了,杜花儿难道不是扫把星?而是穿着扫把星外套的福星?旺前夫的那种?   有这种想法的多是年纪大的老太太们,清闲时爱闲聊,聊着聊着发散思维就容易聊歪,于是就有这么个说法。   苏卫军对此嗤之以鼻,杜花儿就是个水性杨花满嘴谎言的女人,明明承诺会跟着自己,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放弃,到头来如何,自己遇到点困难,她就和其他男同志相亲幽会去了,那会他躺在床上看尽兄嫂嘴脸,她倒活得潇洒痛快。   如今自己条件好了,拿得出杜家想要的彩礼,但他不娶了。   娶谁都不会娶杜花儿。   他算体会到了,与其娶个穷鬼回来两人过苦日子,不如找个富婆要啥有啥,魏彩凤阔绰,看他房间小,又没灶房啥的,索性直接让县里批了块宅基地盖新房,正五间,青瓦房,不是村里普遍的茅草房,刮风下雨不用担心漏雨,算村里最气派的房子了。   而且请的匠人是县里来的,技术好,规划的各个房间四四方方敞敞亮亮,光是听他们说苏卫军就喜欢得不得了,嘴角翘上了天,打扮得像个地主,穿着厚厚的袄子,双手笼在袖子里,挨家挨户转悠说自己盖新房子的事。   现在已经在挖地基了,过两天就动工,年底就能完成,魏彩凤已经安排好了,说他旧房没啥东西就不要了,这边的全部换新,床,桌子,沙发,全部去县里百货商场买,他想过了,要把这边布置得和城里人住的一模一样,搬家时请全生产队的人吃饭,要他们看看自己新房多气派,比唐知综那几间茅草房奢侈多了。   不得不说,村里人还是羡慕苏卫军的,羡慕他不要脸还有老女人肯要。   没看到他盖新房子队上没人肯帮忙啊,而且他选哪儿不好,偏偏选西边竹林外边,不知道唐知综家就在西边啊,要膈应人也不是这么个膈应法,这件事村里好多人都看不过去,苏卫军处处针对唐知综,拿唐知综做比较,殊不知唐知综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人家唐知综很忙的,要忙学校的事,要忙生产队的事,还要忙公社通电的事,哪儿心思和他斗啊。   况且唐知综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是,就不会借粮食给苏卫军爸妈了。   故而,苏卫军盖青瓦房是引来许多人羡慕是真,但更多的是不屑和鄙夷,人品是很重要的,品格端正的人能受市里褒奖,而德行不好的人只能出卖□□获得短暂的利益。   可以说,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盼着苏卫军被抛弃,更加希望唐知综和苏姗姗能修成正果,气死苏卫军那个不要脸的。   包括每天和石林练习说话的杨路明也是这么想的,得知唐知综去市里,他暗示唐知综带上苏姗姗,顺便去苏家拜访,双方没啥意见的话年前就把证扯了,眼红苏卫军那个跟着魏彩凤永远扯不了结婚证的人。   明早唐知综就得出门,石磊他们在往拖拉机上搬木板,每个家具的木板用绳子单独绑着,防止弄混了搞不清楚,施工队的人在,用不着杨路明帮忙,他小心翼翼的往唐知综身边靠,唐知综撇他眼他就挪开,趁唐知综不注意又靠过去,唐知综火大,“干啥啊。”   “你真的不考虑去苏家认认门?你和苏姗姗同志交往有段时间了,出于礼貌,应该去苏家拜访啊。”   他就想给苏卫军找不痛快,奈何唐知综说他嘴笨不是苏卫军的对手,得继续闭关修炼,自己没出息,就指望唐知综给他出口恶气了。   唐知综:“关你屁事啊,你自己的事没弄明白呢。”杨路明这人就是欠凑,刚认识时唐知综就想说了,仗着有富婆撑腰说话趾高气扬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被抛弃后知道人情冷暖了又瑟瑟缩缩的像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典型的欠揍。   杨路明脸上一阵失落,看得出魏彩凤的确很喜欢苏卫军,不惜大费周章的帮他盖房子,乡下盖房子要生产队队长签字盖章交到公社,公社再送到县里审批,魏彩凤直接不通过唐知综的手就办成了,想来是了解两人的仇怨。   他不禁为唐知综担心,“唐队长,苏卫军得势后会不会报复你啊。”   魏彩凤在县里吃得开,又喜欢苏卫军,给唐知综穿小鞋也就几句话的事情。   唐知综斜眼,“怎么着,你有办法?”   杨路明尴尬的移开视线,“没有。”   “没有你说个屁啊,没事进屋替我看看钱大他们的寒假作业怎么样了,错的帮他们纠正。”要人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找事情做,苏姗姗在灶房蒸馒头,要他们明天带在路上吃,去别人家做事,不好在主人家吃饭,自己带吃的最简单省事。   杨路明失望的哦了声,掉头走了两步,越想越不心肝,又走回来,“唐队长,苏卫军口蜜腹剑,魏彩凤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小心她找人打你。”   “谢谢提醒。”唐知综就没把苏卫军放眼里,不是他吹牛,他要豁得出去,魏彩凤求着自己和她领证继承她的家产,苏卫军算个屁啊,也是自己有追求有抱负,比起取悦女人等对方死后继承家产,升官发财找个更大的靠山不行啊。   魏家在金铭县是小有名气,那又怎样,和苏姗姗随随便便甩两个玉的爽利劲儿比起,魏家还不够看,更别说苏家还有其他财产呢。   杨路明更加失望了,心想唐知综怎么不害怕呢,魏彩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约莫要起早,吃过晚饭唐知综就回屋了,交代钱大他们要听苏姗姗的话,钱大写作业时听到杨路明的话了,小脸皱着,眼眸有点担心,“爸爸,苏卫军盖了房子会找我们的麻烦吗?”   唐知综在数粮票,苏姗姗给的,以他的了解,估计是苏姗姗的全部了,知道自己要在市里过夜,苏姗姗想也不想就全掏出来了,看来是真想和自己搭伙过日子,既然这样,自己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家产必须尽早的夺过来。   听了钱大的话,他嗤鼻,“你觉得他有这个能耐吗?”   苏卫军顶多会哄女人,煽风点火的本领还小了点,他这人善良,苏卫军不来惹他,他继续升官发财,苏卫军顺其自然的被抛弃老老实实过日子就算了,苏卫军敢惹他,下回就不是挨苏国良打那么简单了。   “他有呢?”   “那这队长就该是他的,我说钱大啊,你甭操心,你爸我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苏卫军现在好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但你要知道一句话,爬得越高跌得越惨,苏卫军没跌下来呢。”他把票装进大衣内侧衣兜,里边还有些钱,去市里要花的,装好后,唐知综要钱大他们早点睡觉,看钱大睁着眼睛,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唐知综指了指隔壁屋子,“你以为爸爸为啥请杨叔叔住咱家,真想挣他伙食费?不,挣伙食费是顺带的,主要还是帮他找回丢失的靠山。”   他对苏卫军的态度很明确,别想攀上有权有势的人,有本事就自己挣钱,要不然,别怪自己嫉妒心作祟。   哼。   钱大眼珠闪了闪,说道,“杨叔叔好像不是很狡猾。”   他要狡猾自己就不帮他了,能为了面子帮表哥搞铁锅,为了自己说过的大话帮自己审核少交几头猪申请报告的人,别说狡猾算不上,连聪明都不是,认真想想,得亏那会魏彩凤觊觎他美色直接找的方腾冲盖章,真要经杨路明的手,事后被方腾冲扒层皮都不知道。   所以说啊,也是杨路明和他有缘了。   “狡猾虽说不是啥好词,对某种人来说算是极大的肯定了,你觉得苏卫军狡猾吗?”唐知综问钱大。   钱大点头。   唐知综摇头,“苏卫军要是狡猾会被他爸打得下不来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这世上,真正配得上狡猾这种高级词汇的人,估计就他了吧,“苏卫军是愚蠢,愚蠢得不可救药,看人不能只看他这段时间的得失,得从长远来看,而且要他看各个方面,就说苏卫军,你得了点钱,和还盖好的房子还有啥啊?儿子盖新房子,爹妈看都不过来看,兄嫂更是避之不及,他躺在床上再遭人唾弃,他兄嫂还管他死活,现在你觉得会管吗?”   做人不能光有智商,唐知综很乐意教钱大他们成为狡猾的人,至少将来不会受委屈。   钱大若有所思,睡他旁边的权二撑着起身,伸长脖子看唐知综,“爸爸,苏卫军有钱了,不用别人管他死活,他自己能管。”   唐知综抬抬手,示意权二坐起来,“要突然没钱了呢?”   权二沉默了,就在唐知综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深刻的感悟时,权二小脸煞白的望着自己,“就像咱们家也会突然没钱吗?”   唐知综:“......”   还真是会比较,唐知综回答,“咱家不会穷,你石森哥每个月给咱工资,石磊哥挣的工钱也有咱的份儿,再不济,爸爸还有工资呢,能穷到哪儿去啊。”有的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大富翁。   权二脸色这才恢复了红润,认真思考起唐知综说的问题,苏卫军没有工资,不干活没有工分,没钱的话会很惨,他有板有眼的说道,“苏卫军没钱的话苏家人不会管他了,他有钱不给爹妈兄弟用,没钱别人也不给他用。”不像他爸爸,有钱了会时不时请大伯婶子们吃饭,还请全生产队的人吃饭,即使真有天他们家穷了,其他人会帮助他们的。   这话说得有道理,唐知综又去看钱大,钱大枕着脸,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瞌睡了还是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唐知综总结,“所以说啊,苏卫军是个愚蠢的人,你们要记住,任何时候兄弟间要懂得帮助和扶持,尽管有时候会吵会闹,真出了事,兄弟还是兄弟,不会见死不救的。”   真要见死不救,绝对有婆娘从中挑拨,别说他为啥懂,看余秀菊周凤夏月英她们斤斤计较的嘴脸就知道了。   余秀菊和周凤都给高翠华买了东西,夏月英装傻充愣,两人就去外边说夏月英的坏话,生不出儿子是报应咯,不孝顺老人,惦记小叔子的儿子,心思没用在正道上,老天爷看不下去才不给她儿子的。   听得他脑袋疼,真不知道她们咋能这么能闹腾,夏月英没买直接和她说不就行了,用得着那样说吗?   女人心海底针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钱大有没有睡,他都警告他们将来找媳妇要擦亮眼睛,媳妇不好就是祸害几代人的事,首先老人找不到人孝敬,自己过得憋屈,孩子过得凄惨,没准孙子也会受影响,与其找个那样的媳妇不如打光棍呢,想怎么过怎么过,用不着看谁脸色。   权二回答得响亮,“好,我听爸爸的,以后娶媳妇不娶像大伯娘二婶那样的,她们对侄子都不好。”   唐知综:“......”说得没毛病。   唐知综吹灭了煤油灯,屋里瞬间黑暗下来,唐知综琢磨着去市里后怎么找到苏姗姗的家,其实问黎翔他肯定知道,唐知综不想节外生枝,黎翔心思有点重,问他的话少不得会惹起怀疑,以为他是冲着苏姗姗家的背景去的,其实他这人没那么负责,有钱就够了,其他顺其自然。   不问黎翔,就只能去电力局问苏姗姗的同事,怎么着得先认认门。   理由暂时没想到,难道自己也学黎翔,假装给苏姗姗送个家具啥的上门安装?貌似可行呢。   这样的话,就得把给黎翔同学的家具挑件最小的留起来,椅子吧,送把椅子给苏姗姗,明天直接去她房间安装。   市里的事儿忙完,还得办杨路明的事,苏卫军赶在他眼皮子底下盖房子挑衅他,就别怪他玩阴的要他房子盖不好就被魏彩凤抛弃了,苏卫军不足为惧,倒是黎翔省对象有点麻烦,牛雯雯性格刚,虽说前几天来桃花村,施工队的人人都让着她,黎翔也好好解释过原因,牛雯雯似乎并不满意,固执地认为他们联合起来欺骗女同志感情,他寻思着明早要石林去谷勤生产队把牛雯雯喊过来,和黎翔再处处,目前为止,黎翔对牛雯雯这个相亲对象的态度是最温和的,不趁热打铁,感情冷掉怎么办。   于是清晨出门时,他喊石林泡豆子磨豆腐吃,说钱大他们喜欢,喊他顺便把牛雯雯叫过来。   听到牛雯雯要来,黎翔整张脸就变了,张大勇他们也面露苦色,“唐队长,咱吃咱的,喊牛雯雯同志干啥啊。”   对他们有偏见的人,解释再多人家都怀疑你包藏祸心,以后尽量少打交道多好啊。   况且牛雯雯是外村的,和他们没瓜葛,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吧,冷就算了,还带刺儿,真的不好受啊。   唐知综伸手摸了摸里兜的钱和票,开始戴手套,纠正张大勇,“张大勇同志,你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思想要不得,我们提倡的雷锋助人为乐的精神,上次牛雯雯同志来了后,我发现她不仅仅是对男同志有偏见而已,聊到男的就变脸,语气特别不好,不说你们是多优秀能干的人,我是担心牛雯雯同志心理有问题啊,你们身边有精神病的亲戚朋友吗?你们不觉得牛雯雯同志的情况很像?”   牛雯雯同志对男同志几乎都没啥好感,正眼都懒得看,谁要说两句男同志的好话立即跳脚反驳,结了婚的妇女抱怨自己丈夫两句,她赶紧要人家离婚...   已经到疯癫的程度了。   当然,唐知综并不认为牛雯雯心理有问题,而是牛雯雯性格直,看问题深刻,这个时代,夫妻俩基本没怎么相处就结婚了,过日子磕磕绊绊有很多问题,婆媳问题加进来矛盾更大,牛雯雯眼里,合则聚不合则散,要么吞碎的往肚子里咽,要么别往外说,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只会加剧双方矛盾,闹得都不开心,离婚各过各的,你轻松我也轻松。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挑起张大勇他们的情绪,多和牛雯雯接触。   张大勇满脸不信,“不至于吧。”他看牛雯雯除了语言有点偏激,其他还好吧,对不认识的陌生男同志客客气气的,不像精神病啊。   “怎么不至于,你看谁像她聊到男同志就横眉冷对的?”   张大勇皱眉,偏头看着黎翔,不说话,牛雯雯对黎翔意见最大,牛雯雯来的话,黎翔就没那么轻松了,唐知综不管黎翔怎么想,要他说,黎翔也有问题,聊起女同志就摆出副性冷淡的脸,和牛雯雯不相上下,这方面来看两人很搭嘛。   唐知综戴上手套,坐上司机座,黎翔叫他,“牛雯雯心理真有病?”   老子又不是医生哪儿知道啊,唐知综很想这么回答,如果他说了,黎翔又得以为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认为自己另有企图,对牛雯雯不会有好脸色,于是他肯定的点头,没有把话说死,“我天天在外边跑,见过的人不少,她的情况不好好引导,没准真会发展为精神病。”   精神病倒不至于,顶多就是峨眉派灭绝师太的忠实信徒而已。   唐知综的本意希望黎翔多包容牛雯雯,和牛雯雯多认识认识,牛雯雯的性格在现代会特别受欢迎,吊打众多白莲花绿茶婊,女生们会抢着和她做朋友的,哪晓得黎翔转身就把自己卖了,去和牛雯雯说她心理有病回城看医生,还说是自己说的。   唐知综恨不得撕烂黎翔的嘴算了,那么大嘴巴,怎么不把中国的文化底蕴说出来啊。   当然,那是后话了。   拖拉机进城,唐知综直直往樊家住的小区开,唐大壮也在车上,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转着头到处看,看完还和石磊讨论,“看见国营饭店没,比咱县政府还恢宏气派,市里的发展就是要好,看他们穿着,这么冷的天,穿裙子不冷吗?”   街上好些女同志穿着裙子,裙子里穿着裤子,唐大壮不是很理解她们的穿法。   石磊以前也没来过市里,他也啥都不懂啊,回答道,“估计为了漂亮吧。”个人追求不同。   “漂亮是漂亮,感冒还是自己受罪。”唐大壮又和唐知综讨论,“你说咱们县啥时候能发展成这样啊,苏卫军盖青瓦房就够了不起的了,市里连青瓦房都没有了。”   进市里前道路两侧有青瓦房,进市里就没看见了,多是楼房,好几层的都有,唐大壮看得诸多感慨,不禁想起唐知综和村里老人说的话,‘你们好好活着,等着看看咱国家发展起来后的模样也好啊,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什么都有’,他以为唐知综在说大话,来市里后,感觉唐知综哪儿说大话,市里的发展已经就是唐知综描绘的场景了。   由此可见,唐知综是有长远眼光的人。   这条街繁华,人多,唐知综不敢马虎,待拖拉机开到安静点的街道才回答唐大壮,“就看县里怎么想,县里领导敢想,几年就能发展成市里这样,县里领导不给力,就得继续等了。”   在他看来,市里并不见得好,有机会去北京上海看看,那才叫大城市该有的气派。   不过最近几年进城得要介绍信,做事束手束脚的,将来就好了。   拖拉机在四通八达的街上驶过,唐大壮想自己逛逛,唐知综不放人,“逛啥逛啊,你不认识路,小心走丢了,和我们一块吧,先去黎翔同学家装家具,完了我开拖拉机带你逛。”   唐大壮瞬间警觉起来,“你有这么好的心?”   “别说得我心眼坏透了似的,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   唐大壮有一说一,“比起你对我,我对你更好吧。”   “所以你给石磊打下手吧,装家具要两个人,靠石磊一个人不行。”   唐大壮:“......”他妈的,唐知综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评论越来越少,要珍惜日更的我啊 第120章 惹事了   早有预谋又如何,上了贼船就甭想下去了。   小洋房的门卫换了个体态偏胖的中年男人,眼睛圆溜溜的,很像山里的某种动物,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唐知综不敢把车开到门口,而是停在外边街上,转身使唤石磊,“你大声喊冯阿姨,把人喊出来。”   上次从几位老人嘴里得知那户女主人姓冯,家庭主妇,没事就爱喊几个朋友来家里打牌,别的人家可能没人,她们家几乎天天都有人。   “能多大声就多大声,实在不行喊她名字,冯灿英,在小区里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边小区住的多是人口多有些脸面的人物,家里年轻人都外出上班了,冯灿英也算个例外,为此很让小区里的老人们鄙视。   唐大壮没见过啥世面不代表啥也不懂,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嗓子有点沙哑,被风给刮的,“你是不是没得到人家允许就来的?”他还不了解唐知综的性格?真要是主人家邀请的,大摇大摆开着拖拉机像只斗胜的公鸡就进去了,把车停这么远,摆明了有猫腻。   他青着脸,跳下车要走人。   实在不想跟着唐知综丢脸。   唐知综反手拉住他,“你激动个啥啊,我要没得到允许我敢来?你没看他们的门卫长得很凶狠啊,我细皮嫩肉的哪儿打得赢,君子动口不动手,把主人家喊出来省事多了。”   唐大壮不信,唐知综甩开他的手,皱着眉严肃地说,“我说大壮哥,你能不能凡事别把我往坏人方面想啊,你摸着良心说,我做生产队队长后哪桩事不是为咱生产队考虑的?捐粮食,办学校,说服县领导优先给咱公社通电,我是呕心沥血兢兢业业。”   唐大壮:“......”别以为他不知道,唐知综把生产队的猪卖到外县是挣了差价的,亏得跟去的人嘴巴紧,抖出来要唐知综好看。   看唐知综扁着嘴,满脸不高兴,唐知综放软了态度,“你为生产队的贡献我知道,只是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注意点。”   客客气气的话落在唐知综嘴里硬像个地痞流氓,他就不能端端正正的和人说话吗?   “注意啥啊,我哪句话是乱说的吗?”   唐大壮不想和他理掰,做酒鬼做久了的习惯,纠正不过来的。   石磊站起身,双手扒着挡板,往下扯了扯衣服,抬起头,深吸口气的喊道,“冯灿英,冯灿英呐,冯灿英哪,冯灿英哟,冯灿英耶......”   抑扬顿挫的尖锐声响彻整个小区,吓得谁家的狗汪汪汪大叫,几乎同时,临街的住户推开了窗户,露出几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略有浑浊的眼神落在车上的人身上,高兴地欢呼起来,“哎呀,是小黎朋友啊,你总算来了,等着啊,我出来和门卫说。”   唐大壮看那人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穿着身夹袄的中山装,笑得如沐春风,看来是真喜欢唐知综,唐大壮不由得好奇,“他认识你?”   能住小洋房的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唐知综说话做事吊儿郎当的,给人的感觉很不靠谱,谁会喜欢他啊。   “这边小区的门卫比狼狗还厉害,上次也是他们帮我和门卫说,门卫才放我进去的。”   说话间,只看里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眨眼功夫,杵着拐杖的老太太老太爷个个红光满面的迎了出来,眉开眼笑道,“小唐啊,你总算是来了啊,你是不知道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呢。”说话的是个穿着红袄子的老太太,挥了挥手里的拐杖,要门卫开门。   牛高马大的门卫有些为难,小心翼翼解释,“冯阿姨交代了不能给开拖拉机的开门。”要不为啥换他过来,就是冯灿英叮嘱的,如果有开拖拉机的来闹,直接拿棍子把人给撵走。   哪晓得开拖拉机的聪明,不把拖拉机开过来,而是停在外边街上,街上的事不归他管,他没办法啊。   老太太怒了,“开拖拉机的怎么了,你看不起开拖拉机的是不是,咱们国家刚刚起步发展,有辆拖拉机开就是很光荣的事了,你凭啥看不起人啊,小冯教你搞歧视的吗?”   门卫垂着脑袋,连忙说不是。   “不是还不赶紧开门,来者是客,要客人在外边就是你们家的教养吗?”老太太重重杵了杵拐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门卫害怕他气出个好歹,赶紧拉开门让唐知综进。   然而,唐知综稳稳坐在位置上不动,老太太招手,“门打开了,快进来啊,小冯她们在家呢。”   唐知综摇头,笑着道,“老太太,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冯灿英同志警告过门卫,你放我进去小心她把账算到你头上,我是来做正紧事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冯灿英同志是主人家,我觉得她家的教养不至于要我被拦在外边进不去吧。”   反正他不在冯灿英锅里吃饭,冯灿英不给他面子,也别想自己给她脸,吩咐石磊继续喊,务必要冯灿英自己出来。   越来越多的老太太老太爷聚集过来,站在里边嘀嘀咕咕说冯灿英坏话,以前虐待外甥女就算了,难得小黎惦记小苏,找人为小苏打家具,冯灿英竟然不让做事的人进门,真要有脾气找小黎说啊,冲人家小唐撒气干啥。   小区里有樊家以前的邻居,很瞧不起冯灿英两面三刀的为人,嘴巴上说着对小苏如何如何,实际心肝黑透了,也就不了解情况的人夸她贤惠勤俭持家,我呸。   唐知综是借老太太教训门卫顺势教训冯灿英,来者是客,冯灿英要是有教养就不该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儿来。   石磊明白唐知综用意,清了清喉咙,双手圈着嘴巴,弯腰大喊,“冯灿英呐,冯灿英哦,你家来客人了,门卫的说你不让进,你赶紧出来看看哦...”   此时的冯灿英刚胡牌,今天手气好,没多久已经赢了不少钱,直觉有好事发生,刚开始听到有人喊,并没当回事,樊文忠职位高,天天有人想攀关系走后门,冯灿英看都懒得看,尤其年底了,她多次提醒门卫把眼睛擦亮了,不是小区的住户别放进来,免得扰了她清静。   直到外边躁动,传来老人们咚咚锵的脚步声,她心里感觉似曾相识,不过没多想,直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冯灿英’响起,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就说天寒地冻的老人们怎么清闲往外边去,原来是那个讨债鬼来了,想到上次他们走后自己收拾书房收拾了半天她就怒火攻心想骂人,而且越听那声音越来气,她推了牌,朝外边骂了句,‘天杀的’。   “冯姐,怎么了?”   冯灿英推开凳子,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外,拉开门,大吼道,“喊什么喊。”   小区门口站着许多看热闹的老人们,个个像刚进电影院的小年轻,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帮着冯灿英,“小冯啊,小黎朋友来了,门卫不给开门,你来看看啊。”   冯灿英脸拉得快掉地上去了,她披了件大衣,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喊什么喊,回去告诉黎翔,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他管。”   以前看黎翔年轻有为,父母又是科研人员,在省城混得开,自己多有给他留面子,想不到黎翔变本加厉管到她头上来,据说黎翔对苏姗姗有好感,想娶她,冯灿英怎么可能答应,真要苏姗姗进了黎家,往后不得想方设法报复自己?没准丈夫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她是坚决不会同意黎翔和苏姗姗交往的。   这次过年,不折手段也要把苏姗姗从施工队调出来。   冯灿英戴着顶帽子,穿着时髦,唐知综没认出来,好在她声音够尖酸刻薄,特别有识别度,唐知综笑道,“冯阿姨,你对我这么凶干啥,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我就是个跑腿干活的,你要有什么不满和黎翔同志说去,为难我没用啊。”说着,他拍了拍身后的挡板,要冯灿英看整拖拉机木板,“冯阿姨,年底了,我就指望着挣点过年钱给老人孩子买点肉,买件保暖的衣服过年呢,我们乡下人不像你城里人有钱,里三层外三层有衣服穿,我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有啥穿啥,你看我穿得后,拖拉机没有挡风玻璃,风呼呼的刮过脸刮得生疼,笑得都不太自然呢,冯阿姨,你不能撵我走啊......”   冯灿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能厚着脸皮自作主张把她书房腾空的人会忽然软声求她?   冯灿英鼻孔冷哼了声,双手环胸,没有商量的余地道,“我们家不缺家具。”   “你们家是不缺,你们家人人住着敞亮的屋子,有床有衣柜的,你外甥女缺啊,黎翔同志反复强调,家具是送你外甥女的,不是给你们家的。”唐知综语调平平,又说,“能让我把拖拉机开进去了不?不抓紧点时间,忙到天黑恐怕忙不完哦。”   唐知综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刚刚那番话是博同情,老人们心肠软,共鸣感强,冯灿英不给他面子,他自然要想办法回敬一二,对付冯灿英这样的人,坏她名声是最容易的,贴上个恶毒黑心肝的名声,要她以后找不着儿媳妇。   老人们刚刚没说话,现在都帮着唐知综,要冯灿英自己和门卫说,“小唐也是受人之托,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为难他干啥啊,这年代,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小冯啊,做人不是你这么做的啊。”   “是啊,养家糊口不容易,你自个不上班不知道辛苦,你要不让他进,我派人喊小樊去,我就不信小樊也和你一个德行。”   讲道理不听就直接把樊文忠喊回来,樊文忠要敢说不,明天直接去举报他看不起人,扣上这么个帽子,看樊文忠以后咋办。   樊家能有今天借的是谁的势彼此心知肚明,惹急了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都是在市里说得上话的老人,冯灿英拿他们有啥办法,朝门卫挥了挥手,背过身,踩着跟鞋噔噔噔的走了,气急败坏的身影毫不让人痛快,老太太偷偷朝唐知综竖大拇指,哼道,“我早看她不顺眼了,碍于樊文忠面子不和她计较而已,我看她得意忘形真以为咱怕了她呢,从前还装装面子,现在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樊文忠有这么个媳妇,迟早得遭殃,等着吧。”   唐知综挑了挑,指了指樊家,邀请他们去樊家看看自己侄子手艺,以后家里缺家具的话不用去百货商场买,直接找他订做。   冯灿英进屋后就喊牌友收起牌,指着小屋子,要唐知综把家具拖到小屋子里。   唐知综先进门,留石磊和唐大壮搬东西,过年的缘故,家里布置得多了过年的气氛,墙壁上贴着领导人画像,下边供奉着领导人语录,唐知综自己找凳子坐,不和冯灿英说话,态度高傲得和在外边判若两人,看热闹的老人们跟着进屋,各家户型差不多,家具摆设也差不多,没啥新鲜的,老人们看唐知综不说话,便自己找话题聊,家里有好多孩子是在外地工作,彼此询问孩子们回不回家过年,啥时候去老丈人家等等等等。   在他们的闲话家常中,唐大壮和石磊扛着木板进了屋,唐知综指着楼梯口位置,要他们上楼。   冯灿英跺脚,“年底老樊事情多,要在书房处理事情,不是说好了那间屋子吗?”   唐知综勾着嘴角笑,他模样好,气质儒雅,笑起来却痞痞的坏样,“我不是没答应吗,家具是按着书房尺寸订制的,那间屋子堆不下啊,石磊去楼上书房,里边有东西的话就先清空......”   听到清空两字,被收拾残局的心理支配,冯灿英尖叫起来,“这房子是我的,我说了算。”   石磊顿了顿,看唐知综朝他摆手,直直往楼梯口去了,冯灿英气得眼斜嘴歪,睚眦欲裂的要扑过去拉他们,唐知综适时提醒她,“冯阿姨,我侄子他们是干体力活的,力气大,要不小心把你推来撞到脑袋啥的成了傻子你不能赖我们头上啊,谁让你先挑事呢?”   往前走了两步的冯灿英顿住,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眼神怨毒的瞪着唐知综,唐知综镇定自若,轻飘飘扫过在咳嗽的老人,“来者是客,又是长辈,冯阿姨,要不要先给长辈们端杯茶喝啊,你家书房不是有茶叶吗?”   经唐知综提醒,老人们恍然,难怪觉得进屋后少了点什么,冯灿英这个女人太不懂礼数了,他们坐下有一会儿了,连口水都没喝到,谁家是这样待客的啊,也算市里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做起事怎么连年轻人都不如。   冯灿英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地呼出口气,闷着头去泡茶。   人多,家里的杯子不够用,开水也没了,冯灿英的心情可想而知,杀了唐知综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石磊的声音,“幺叔,书房落了锁。”   冯灿英像没听到似的,自顾招呼牌友帮忙烧开水,自己打开柜子拿茶叶,嘴角浮起丝不易察觉的轻笑,真以为她没准备呢,上回过后,她天天都把书房的门锁着,防的就是这些无赖。   “小冯,拿钥匙啊,人家在楼上等着呢。”有老太爷不满。   “要是被老樊拿走了,说书房锁着文件,年底小偷多,害怕家里进贼,要不我咋提议把家具搬到那间屋子呢,也是没办法啊,咱家屋子就这么多,老樊忙你们也是知道的,不给他腾间书房怎么行啊。”冯灿英满脸无奈,唉声叹气道,“婷婷也是体谅她舅舅,选房间时专门选了间不打扰他舅舅办公的房间,我知道,这些年好多人在背后说我对婷婷不好,谁让婷婷不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刚开始会愤怒会难过,老樊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用不着解释,只要婷婷明白我们的苦心就好,你们也是看着婷婷长大的,老实说,小刚小兰他们有的,婷婷也有吧,我自认为对3个孩子公允,从没偏心过谁,真要说偏心的话,前几年老樊工作遇到麻烦,家里要供3个孩子读书,我不是城里户口没有单位肯收我,我愁得夜夜睡不着,甚至想把小刚小兰带回乡下算了......”   任何时候,红着眼圈装可怜的女人都会得到别人的体谅,看在场的老人们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唐知综故意噗的声笑了,“冯阿姨,以你的说法你们家人也不多,房间怎么就分配不够呢?在场的比你家人口多的有吧,有人把晚辈弄到小黑屋住的吗?你们家屋子不够住不会在那间屋子打个窗户啊?”   对寄人篱下的人而言,心思格外敏感,有些事不用冯灿英说,人也会主动提,就像苏姗姗,她跟着亲戚住,时间长了,最擅长的就是看人脸色照顾别人的感受,久而久之就成了她的处事风格。   冯灿英眯着眼斜睇了唐知综一眼,继续装无辜,“老樊也是这么说的,婷婷觉得费钱硬是不让,她毕竟不是我生的,我管太多惹她不高兴怎么办?”   “你刚刚不是说婷婷同志明白你的苦心就好吗,怎么着,就在房间打个窗户她就不高兴了?”还真是塑料亲戚呢。   其他人想想,冯灿英说话对不上啊,珊珊那姑娘懂事,约莫不想浪费钱,冯灿英如果坚持的话,珊珊也不会说啥,追根究底,还是沟通不够的原因。   石磊和唐大壮下楼,问唐知综还往楼上搬木板不,没有钥匙,家具没法装啊。   唐知综点头,“搬吧,咱不是带了门来吗,待会直接把门踹烂装新门。”   冯灿英:“......”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软硬不吃呢。   “你是黎翔朋友对吧,你知道我家是干啥的吗?书房里有重要文件,丢了你能负责吗?”   唐知综无辜的耸肩,“你家是干啥的和我有啥关系,我只帮黎翔同志干活,还有,书房有重要文件丢了关我啥事,上次我来和你打过招呼,你自己不听怪谁啊。”唐知综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看着冯灿英,“对了,你刚刚说的那番话确实能拉回些好感,如果是实话的话,你说你对婷婷同志不错,是这个意思吧。”   冯灿英紧了紧拳头,没有回答。   唐知综偏要得到答案,看向在场的老人,“从冯阿姨的长篇大论中,她说自己对婷婷同志很好吧?”   老人们点头。   唐知综冷笑,“那就奇了怪了,真要好的话为啥婷婷同志住的房间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呢,门还是旧的。”   看冯灿英要说话,唐知综指着她,“你想说婷婷同志要求的是不是,那就更怪了,你要真是对她好,你们俩应该无话不谈,都说恃宠而骄,娇生惯养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婷婷同志又是正爱美的年纪,怎么就处处想着给你们省钱呢?婷婷同志的情况在我们乡下用句老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因为吃过苦,所以性格早熟稳重,你真要对她好,她为啥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呢?”   冯灿英没啥文化,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丈夫能干,她哪儿知道苏姗姗的性格为啥会是这样,老苏家的人,她哪儿回答得上来。   看她无话反驳,唐知综摆手,“算了,我不和你扯婷婷同志的性格,你儿子女儿叫小刚小兰是吧,我就想问问你,如果搬家过来,小刚要睡那间屋子你怎么说。”   冯灿英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唐知综摊手,讽刺的耸耸肩,“还说一碗水端平了的,哎...”   老人们也摇头,细细琢磨唐知综话里的意思,冯灿英想不通透的道理不代表她们也想不通透,真要如冯灿英说的,她对苏姗姗掏心掏肺的好,那珊珊该是个开朗外向爱笑的女孩子,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高中毕业后,珊珊天天在家洗衣服做饭,伺候全家吃喝拉萨,大冬天,水冷的她们都不敢碰,姗姗照样洗衣服,女人碰冷水多了对身体不好,她们让姗姗烧温水洗衣服,珊珊说她没事,不怕冷,整个冬天的手长冻疮就没好过。   有知道樊家实际情况的老太爷早想为珊珊说句话了,珊珊在樊家过的啥日子他心知肚明,平时不想多嘴是给樊家留点面子,此刻听唐知综一个外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由得杵了杵手里的拐杖,“你们两口子也太不是人了,没有小苏爷爷你们家能有今天,小苏在外从不说你们坏话,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石磊和唐大壮板着木板进来,和唐知综确认,“真把门踹了?”   感觉那扇门挺结实的,踹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踹吧,我就想看看少了间书房这家是不是就要完蛋了,把书房腾空,抽屉啥的别拉开,免得有人说你们碰了不该碰的文件找你们麻烦。”说着,他邀请大家伙上去做个见证,证明石磊他们没有乱动书房的文件。   老太爷率先站起来,佝偻着背往楼梯口走,“要知道小苏跟着你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当初苏老爷子就是再熬不住也不会托你们照顾小苏。”   苏姗姗爸妈是高知识分子,在意外中丧生了,苏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难过得大病不起,那会珊珊还小,离不开人照顾,苏老头不放心把珊珊交给外人,就要樊文忠代为照顾,本想着身体好点把珊珊接回来,哪晓得没扛住,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不到就走了。   那会的樊文忠还是公社名不见经传的小干部,苏老爷子顾及他们要养自己的两个孩子不容易,要以前的战友多帮着樊文忠点,要不然樊文忠能调去花都县?能升到市里?   怕不是做梦呢。   冯灿英脸色煞白,最不想的陈年往事被翻出来,冯灿英眼神猝了毒,突然变得阴狠起来,还要她对苏姗姗怎么样,她做舅妈的,干啥都是错,全家就苏姗姗是市里户口,想把小刚小兰的户口挂靠到苏姗姗身上,苏姗姗说什么都不愿意,樊文忠和她说也不听,手里拽着大笔家产舍不得拿出来,凭什么自己要像个长工照顾地主小姐的伺候她啊,苏姗姗不给她就想法子抢,最后还不是落到她手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太爷的话有震慑力,石磊把门踹开搬书房的东西冯灿英没有再闹,就是唐大壮有点小情绪,鼓着眼,恨不得剜唐知综一层皮下来,他就猜到不是啥好事,唐知综还真没让他失望,干活都小看他了,原来是强买强卖的生意。   唐知综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刀枪不入,太令人惊悚了。   书房的东西丢到走廊堆着,家具搬到楼下客厅,接着就是装家具了,唐大壮是新手,动作慢,好在认真,倒是没有拖后腿,唐知综守着,不时指点石磊两句,顺便安抚唐大壮,“大壮哥,我知道你为啥不高兴,老实说,我就是看不起冯灿英高高在上的嘴脸,又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不找事情做,整天在家跟人打牌,和旧社会的姨太太有啥区别啊,败家子,拖社会主义建设的后腿,怎么说我也是名人民干部,她要在丰田公社,二话不说直接送她去劳动改造,看她还敢不敢成天摸牌。”   唐大壮:“......”   装家具的速度不快,屋里时不时有老人过来检查,问他们怎么弄的,待看到装好的衣柜贴着墙壁刚刚好,不由得吃惊,整面墙的衣柜,得装多少衣服啊,而且上边顶着天花板的,唐知综给她们解释,下边放衣服,上边小柜子放换季的棉被啥的,除了衣柜,他隔了茶几书桌位置出来,单调沉重的书房,在傍晚时已经完全变了样,和职工宿舍没什么区别,不,比职工宿舍豪华多了。   衣柜书桌茶几圆凳已经摆放好了,剩下的是床,他让石磊做的是两米宽的床,妈的,这间书房位置比楼下客厅还大,他怀疑搬家时冯灿英把两间屋子打通连成了一间,目的不想那位婷婷同志搬上来。   外边的天儿已经黑了,自上午起,冯灿英没有再上楼,唐知综他们带了食物,也懒得下去看她阴翳的脸色,只想着趁早收工找旅馆住。   “小唐啊,时候不早了,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啊。”   中午就有很多人邀请去他们家吃饭,唐知综全部拒绝了,欠老人人情是最不好还的,唐知综觉得尽量不往来得好,当然,照顾他生意的就另说。   “不用了,就剩下床了,装好我们就走。”   这时候,楼下传来清朗的笑声,“妈,晚上咱家吃啥啊。”是男孩子,想来是那个叫小刚的了。   冯灿英的声音有点听不清,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听到脚步咚咚的往楼上来,夹杂着怒骂,“谁让你们来我家的,啊啊啊啊,我的汽车模型,你们竟然给我丢地上,哪儿来的乡巴佬,赶紧从我家滚。”   明明声线不错,偏偏口嘴里吐出象牙来,可惜了。   唐知综和老太爷说,“您听听,这才像正常宠着长大的孩子样儿嘛。”   老太爷叹气。   樊刚看里边的男人不搭理自己,火气更甚,踹了脚门口的破门,“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信不信我叫公安把你们抓到派出所去。”   仍然没人搭理他。   樊刚暴跳如雷,“不信是不是,好,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几个乡巴佬敢跑到我家作妖......”   他背过身,捡起地上的汽车模型,骂骂咧咧的走了,然后就听到他在和人打电话,没错,是在打电话,唐知综不由自主把耳朵竖了起来,向老太爷求证,“他是在打电话吧?”   老太爷哼了哼,“没规没矩的,你甭担心,派出所的人谁管他啊。”   唐知综想说谁担心啊,他是太久没听到过电话声音了,给激动的,不行,他得下楼看看,想办法给丰田公社也搞个电话,再给桃花村弄台,有个啥事打电话通知多方便啊,别来来回回叫人跑,开拖拉机开久了容易长痣疮。   樊刚假装给派出所打电话,其实是给他爸打的,他爸的职位摆着,真要打去派出所,事情明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乡巴佬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哪晓得刚说几句,只感觉身边起了阵风,那个乡巴佬男人站在旁边,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随后伸出手,像摸女人屁股似的把魔爪伸向电话。   樊刚:“......”   “你干什么,滚开。”樊刚真的气炸了,那个扫把星从哪儿认识的人,比他们学校的混混还不要脸,看男人边摸电话线边吞咽口水,他头皮发麻,浑身难受,连声音都在颤抖,“滚开。”   胸腔随时会喷出阵火来。   古董啊,老古董,是唐知综完全没见过的电话款式,他扯着电话线,顺势夺过樊刚手里的电话,“喂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低沉的询问,“你是谁?”   “我是乡巴佬。”   电话那头:“......”   后知后觉的樊刚回过神,猛地夺过电话,“滚开,爸爸,是黎翔哥招来装家具的,你不知道,他们把书房的东西全腾空了,楼上楼下乱糟糟的,看着影响心情,你啥时候回来了,带几个人把他拖出去啊。”   唐知综满心惦记着电话,并没细听樊刚说了什么,他好像记得金铭县县政府没有电话,霍东山和韩涛到底搞些啥啊,偌大的县不接电话,人家市里边私人都用上电话了。   金铭县落后不是没有道理的。   搞,必须搞电话。   樊刚又说了两句,紧接着挂断了电话,恶狠狠的瞪唐知综一眼,越看越不顺眼,抬脚踹唐知综,“滚开。”   唐知综不注意,被他踹到小腿,重心不稳往后颤了颤,反应过来也不生气,因为他想到一件很恐怖的事,在物质匮乏的现在,能用上电话的不是普通人家吧,这家子人到底是干啥的,不会是做官的吧,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果然,黎翔心也是黑的,专门挖坑坑自己,他妈的,想他唐知综相貌堂堂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竟被人摆了一道。   此刻,他脑子转得特别快,指着电话,问的有点小心,“你是在给派出所打电话?”   樊刚以为他怕了,挺了挺胸脯,“对啊,还不走,待会有你好受的。”   狗日的,果真是他妈的当官的,他听到喊爸爸了,这家子是市公安局的?   等等,他双腿好像麻了,站不住。   樊刚看他哆嗦着手撑住桌子,脸色惨白,心咯噔一下,害怕自己把他踹出啥毛病来,传出去就给他爸惹麻烦了,他绷着脸问了问,“你没事吧,别给我装,我又没用啥力气,不会踹出毛病的。”他记得前不久学校就发生了件惨事,两个男生打架,后边男生推了把前边男生,那个男生倒下去就再没起来,送到医院人已经死了。   推人的男生被送去了派出所......   “我踢的是你小腿,又不是脑袋,你装给谁看呢?”   樊刚的话提醒他了,是哦,他是瘸子,腿被踢了当然不行,想着,唐知综撑着桌子缓缓的往后倒,感觉屁股平稳的落在地上,双手枕着脑袋,噗通声晕了过去。   樊刚:“......”   作者有话要说:婷婷是女主小名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寻觅136瓶;我爱学习5瓶;婴婴与湛湛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真面目   他双目紧闭,活力四射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透着病态的灰白之色,躺在那犹如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恐惧袭上心头,樊刚手足无措。   “你,你怎么了。”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倒地不起了呢。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樊刚浑身冰凉,他缓缓蹲身,双手惊慌的僵在半空,哆嗦道,“我,我没想踹你,谁让你抢我电话的……”说到后边,嗓音已带了浅浅哽咽。   给怕的。   唐知综心里得意,就这心理素质敢惹他,他是连丽华村生产队队长都讹诈过的人,就这毛都没长齐的人敢挑衅他,活得不耐烦了。   冯灿英在厨房弄晚饭,隐隐听到儿子跟谁在说话,出声喊他,“小刚,刚和你爸打电话吗,他回来吃晚饭不?”   最近樊文忠忙,经常不回家吃饭,而樊玉兰嫌她煮的饭难吃天天和同学在外边混,就她和小刚两个人,尽量弄简单点。   冯灿英老家是农村的,撒种抛秧种地啥都会,做家务更是拿手活,后来搬到城里,有苏珊珊帮忙,她亲力亲为的事儿就少了,待苏珊珊大点后,洗衣服做饭都给苏珊珊包了,她只需要清晨把菜买回来,等饭菜上桌张嘴巴就行。   如今苏珊珊跟着施工队的跑,家里的活又落到她身上,洗衣服麻烦伤手不说,煮饭的手艺也全忘了,不是味道淡就是味道重,家里就没人爱吃。   平日中午没人她也懒得煮,早晚随便弄点吃的应付。   樊文忠不回来她就弄个菜随便吃点,樊文忠回来吃饭就得再煮弄个下酒的菜。   她把米淘好下锅,没听到樊刚声音,不由得纳闷,弹出半边身子往外看。   客厅没有开灯,樊刚蹲在地上,双手无所适从的僵在空中,眼里似乎闪着泪花,亮晶晶的。   冯灿英擦着手出去,“小刚,干啥呢。”   “妈。”樊刚抹了抹眼睛,声音瓮瓮的,“我好像杀人了。”学生杀人是要坐牢的,他们学校推人的男生道现在还没放出来呢,同学们说家里找了很多关系,没用,对方就是要他死。   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冯灿英过去,就看地上躺着的男人面色灰白,身体呈不自然的状态蜷缩着,她皱眉,“怎么回事?”   “我和爸爸打电话,他过来抢,我就踹他了一脚,结果他就倒地不起了。”他面如土色,像抓住最后根救命稻草似的的抓住冯灿英的手,“妈,怎么办啊。”   冯灿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嘴角轻抿,看向地上的男人时眼里浮起丝冷意,语气笃笃,“他没事。”   樊刚性格单纯不会多想,殊不知地上的男人就是个无赖,躺那无非想讹钱,乡巴佬的通病,她抬脚踢了唐知综两脚,脸色阴寒,“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讹诈人也敢讹诈到我头上来,小刚,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把人带去派出所问,该咱掏的钱咱不会少,不该掏的也别想讹我。”   樊刚懵了,他亲眼看着人倒下的,咋会没事呢,他妈是不是老眼昏花乱说的啊,他推了推冯灿英的脚,声音颤抖得厉害,提醒冯灿英,“妈,你轻点,比把人踢坏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就是个讨债鬼,命长得很,你别被他骗了,打电话去派出所,要他们派个公安过来,都说老百姓敦厚善良,勤劳朴实,我倒要让大家伙看看这老实人的嘴脸。”冯灿英在农村生活了很多年,说实话,她不喜欢农村人,农村妇女泼辣蛮横爱碎嘴,男人要么是榆木疙瘩要么爱偷奸耍滑,她为了照顾苏姗姗搬到城里过了段时间后就发誓再不回去了,饿死在城里也比在农村强,她自认有点眼力,上次打交道就知道唐知综不是省油的灯,为了钱啥死皮赖脸的事都干得出来,对付这种人,挺直腰杆找公安就对了。   公安来,唐知综就害怕了。   但樊刚不敢啊,毕竟是他先动的手,公安问起来也是他站不住理,他蹲着不动,担忧道,“妈,他真没事吧,前几天我们学校死了人,惹事的同学被带进派出所到现在还没消息呢,有人说他被枪毙了,有人说他被送到农场劳动改造去了,我不想啊。”   冯灿英安慰他,“别害怕,妈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故意装给咱看呢,你叫公安来。”   樊刚仍然不敢,这时候,楼上的唐大壮久久看不到唐知综人影,担心他开着拖拉机先走了,下楼找人,看到唐知综蜷缩着身体躺在那,呼吸好像都没了,他惊得后背直冒冷汗,“咋回事啊,你们干啥了?”   他的声音像平地惊雷,樊刚惊恐得打了个冷颤,急忙摆手,急得快哭出来了,“不关我的事啊,是他自己倒下去的,我不过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不知怎么回事他就倒下去不动了。”说着,他双手左右摇摆,整个人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断重复着那句‘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唐大壮心惊,唐知综的腿受过伤,虽跛得不如以前厉害,平时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受伤的地方肯定没好,他下意识的以为唐知综旧伤复发疼晕过去了,那天,唐知综不小心被砸了腿,他赶过去时,唐知综已经被人放在了平地上,他就白着那么张脸,嘴唇乌青的看着自己,“大壮哥,我痛啊,我太痛了,是不是要死了啊,呜呜呜...”   去卫生所的路上,唐知综熬不住晕了过去,双手垂在空中,还沾着泥,他轻轻擦干净他的手,心里悔恨交加,唐知综娇生惯养,从小没干过活,修水沟看着轻松其实累得很,唐知综身体单薄,哪儿承受得住啊,他以为唐知综醒来后会找自己闹,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然而唐知综并没说啥,别人问起,他顶多嬉皮笑脸的说句运气不好。   现在,看他躺在那,双目紧闭,唐大壮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声音放轻,喊了声,“知综兄弟...”   冯灿英刚刚冷眼瞧着,慢慢的意识到不对劲,又推了推地上的人,没反应,不像是装的,她慌了神,赶紧要樊刚给医院打电话,闹不好,樊刚真成杀人凶手了,间樊刚被吓得六神无主,她踉踉跄跄的爬起身,自己去找电话。   市里是去年才通电话的,照理说私人家里不允许接电话,也是樊文忠职位特殊,有时害怕单位有急事找不到人故而安了电话,小区谁家有啥事,都来她家打电话,不过那是苏姗姗在的时候,苏姗姗不在,冯灿英嫌和老人们打交道麻烦,对外说电话有问题,没找着人修,慢慢的,来她家串门的才少了。   厨房有微弱的光穿进来,冯灿英的声音宛若凄厉的鸟,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唐大壮内心悲痛交加,因着难受,喉咙堵得说不出话,他轻轻地走过去,注意到唐知综手上又沾了许多灰,宛若受伤那天那般,他鼻尖瞬时通红,没有任何想法,握起他的手想擦去他手上的灰。   谁知道,那双手不情愿的缩了缩,唐大壮又去抓,手直接缩到脑后去了。   唐大壮:“......”   手缩回去不算,那双漆黑奸诈的眼睛快速的睁开条缝,冲他眨了眨眼,唐大壮登时愣住,仿佛被雷劈得浑身不能动弹,他鼻翼动了动,愤怒顿时填满心房,像随时要爆炸的火山,蠢蠢欲动的跳了跳,他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唐知综啥德行他太知道了,离个婚都能想法设法讹诈杜家苏家全部家当的人,撒起泼寻常人哪儿是对手。   他愤怒的抬脚踹了唐知综两下,恨不得踹死他算了,在生产队丢脸就算了,跑到城里还狗改不了吃屎,哪儿来的人哪。   唐大壮是真生气了,生气之余,又有点庆幸,庆幸唐知综没事,要不然他回去咋和村里人交代,如今唐知综就是村里人的领袖,所有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指示走,唐知综有个好歹,村里人不得找他闹啊,他去哪儿找个唐知综赔给生产队啊。   看他踢人,喃喃自语的樊刚像反应过来了,上前用力推开唐大壮,“还踹,还踹,人都这样了你还踹。”   唐大壮深吸两口气,缓了缓极具起伏的心跳,明知唐知综有问题,却不得不配合他,以唐知综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敢当面拆穿他,今后别想有安生日子过,然而他没说过谎话,舌头打结,嘴巴张张合合很久才说出话来,“我知综兄弟的腿受过伤,你不踹他腿他会有事?他怎么招惹你们了?”   两句话,他说得满脸通红,连耳根都是红的。   樊刚脸色更白,“他的腿受过伤?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不知道他是瘸子吗?”   樊刚摇头,去看冯灿英,冯灿英想说不是,然而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她细细回想唐知综走路好像是和正常人有点出入,难怪别人干活他在旁边看着,是干不得重活吗?   她抬了抬下巴,“瘸子就该在家好好养着,出来瞎转个什么劲儿,他不惹小刚小刚会踹他吗?”冯灿英的声音很尖锐,却没啥说服力,配上那佯装凶狠的表情,颇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我知综兄弟咋惹你们了,都说家具是黎翔同志的意思,他也是挣口饭吃,你有什么意见直接和当事人说,为难我知综兄弟干啥。”唐知综没法说服自己威胁她们,只能拿唐知综说过的话震慑他们,认真想想,唐知综说的话不无道理,地址是黎翔给的,钱也是黎翔出,以唐知综不爱动的性子,如果不是钱给得多,他坚决不会冒着冷风吹也要来市里。   唐知综为啥喜欢钱,还不是为石磊考虑,家具是石磊做的,唐知综不来,仅靠石磊根本挣不到钱。   甭管唐知综其他方面人品咋样,对侄子对兄弟是好得没话说的。   冯灿英被唐大壮问得哑口无言,她连黎翔的面都没见着怎么和黎翔说,黎翔父母和苏姗姗父母是同事,总觉得自己亏待了珊珊,偶尔碰到,连招呼都不和自己打,非常冷淡,她凭啥要卑躬屈膝得巴结黎家,故而知道黎翔进了施工队,她从没邀请黎翔来家里坐。   唐大壮垂眸,看地上的唐知综继续冲他眨眼,他嘴角抽搐不已,说道,“你家儿子做错了事,你得好好道歉,我先看看我知综兄弟怎么样了。”   说着,他浑身僵硬的墩身,曲起大拇指掐唐知综的人中,村里人对晕过去的人都是掐人中,心里有气,他力道有点重,疼得唐知综浑身抽搐了下,冯灿英赶紧跳开,“妈呀,不会是羊癫疯吧。”正常人哪儿会像这样浑身抽搐啊,羊癫疯,绝对是羊癫疯。   悠悠转醒的唐知综:“......”你才羊癫疯,你全家都羊癫疯。   唐知综揉了揉自己发疼的人中,他妈的,唐大壮是多用力,直接掐出了指甲印,他斜着眼狠狠瞪了瞪唐大壮,要不是外人在,直接跳起来和唐大壮拼命。   不仅有指甲印,掐过的位置都红了,看得唐大壮想笑,害怕穿帮,硬生生给忍住了,装作关心的问唐知综,“知综兄弟,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还算有点良心,唐知综先拍了拍刚被唐大壮踹过的衣服,随后慢腾腾的捂住腿,语气可怜兮兮的,“腿疼得厉害,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骨头断了啊。”   看他清醒过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樊刚心又悬了起来,小声嘟哝,“我没用啥力气啊。”   唐大壮剜他眼,樊刚不说话了,唐知综伸展双臂,樊刚极有眼力的上前搀扶他,扶他到椅子上坐下,他拧着眉,像不舒服似的在椅子上动来动去,樊刚忐忑地问,“怎么了?”   “太硬了,坐着屁股痛。”   樊刚会意,赶紧去给他找垫子,冯灿英一眨不眨的关注着唐知综,看他脸色恢复红润,不像有啥不舒服的样子,不禁又怀疑他刚刚是装的,奈何她不敢百分百肯定,只得先细心观察。   坐上软垫子的唐知综靠在椅背上,很想发出声享受的喟叹,于是,他就真的叹了口气,“痛啊,感觉痛得要死过去了啊。”   樊刚:“......”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好在唐知综爽快,想要他干啥会暗示,他照做就行了,比如把家里的零食拿出来,给他煮香肠煮腊肉,当然,他不会做饭,吩咐冯灿英去煮的,家里的肉是她想方设法去黑市买的,哪儿肯招待唐知综这样的人。   看她百般不情愿,唐知综锤了捶自己小腿,又幽幽叹了口气。   樊刚急了,拉着冯灿英进厨房,小声道,“妈,咱家又不是没有肉,他想吃就给他煮呗,只要他身体没事就好。”樊刚是真怕了,害怕坐牢,害怕去劳动改造,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杀死人后内心有多害怕多恐惧,到现在一颗心都不上不下呢,他又说。   冯灿英窝火,他看唐知综就是故意的,也就樊刚没经验才被他骗,当时就该阻止人把他弄醒的,等医院和派出所的人来,唐知综是不是装怪一清二楚。   “小刚,我看他就是无赖,你别上当。”   “上啥当啊,没听他兄弟说他腿受过伤啊,赶紧给他煮肉,等楼上的干完活就送他们走,以后再也不来往了。”吓人,太吓人了,多来两回他会被吓死的。   冯灿英不肯,就在这时,派出所和医院的人到了,冯灿英得意洋洋的去开门,她也算有点身份的人,认识来的医生和公安,自己站在门口,挡着唐知综的视线,小声把家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公安姓李,是个年轻小伙子,入职没多久,他挠了挠头,如实和冯灿英分析,“冯阿姨,你说的情况不好辨认,他是受人之托来装家具的,堂堂正正走的正门,我也不好管呢。”   唐知综只要不偷不抢不打架,他就没法管,况且唐知综腾书房冯灿英不答应却也没多加阻拦,他和冯灿英说,“要不我口头谴责他两句?”   抓去派出所关起来是不太可能的,人家是清清白白的人民群众,靠本事吃饭,他不能拿人家咋样的。   冯灿英皱眉,“他不经我允许私自进书房腾空里边所有东西,我就不能报警?”   刘公安语塞,也不是不能报警,就是这样的问题太模糊了,他不知道归不归他们管,他想了想,给冯灿英出主意,“要不把妇联的人叫过来?”   他能不能管不清楚,但和女同志有关,妇联绝对能管。   冯灿英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妇联的人哪儿有公安威严,她看唐知综是个能说会道的,对付他抓去派出所是最管用的,妇联的要过来,说不说得赢还不好说呢。   小区里住着不少人,外出上班的年轻人也陆陆续续的回了,见樊家门口站着医生和公安,不由得好奇樊家出了什么事,回家和家里人说,老爷子老太太就把白天的事说了,说得那叫绘声绘色,“樊文忠媳妇嚣张跋扈这么多年,总算有人能治住她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看来还是小黎真心盼着小苏好,所以给找了个厉害的人来给小苏撑腰,要我说,小苏要和小黎处对象也好,黎家背景好,又和老苏家以前就认识,小苏嫁过去不会吃亏,小苏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良,总被樊家人欺负啊。”   “爸,别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要我看,黎翔也不是啥好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更古不变的道理。   各家各户都在议论樊家的事儿,老太太们丢下碗筷就要外出凑热闹,小区里的路灯不够明亮,担心老人家摔着,晚辈主动扶着老人家出来看热闹,而冯灿英站在门口,继续和刘公安嘀嘀咕咕说着啥,声音小,外边的人压根听不清楚,倒是刘公安的声音大得多,“冯阿姨,你说的恐怕不行啊,年底各个片区派出所都忙得焦头烂额,里边关着的都是犯过事的人,贸然把里边同志关进去,出了事咋个整。”   可能他经验不够,在他看来,里边的人并不错过进派出所的地步,冯灿英说得太严重了。   年底到处小偷猖獗,每天晚上都有遭贼的人家,他们手里的案子数不胜数,真没精力管这样的事,抓回去就得审问,上头也会过问,到时候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进派出所的时间不长,原则问题是不能妥协的。   冯灿英说不通,只得问旁边的医生,“他是不是装晕倒的,小刚才多少岁,没用啥力气,咋就晕过去了,不是讹钱是啥啊?”   医生是个近视眼,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境况,沉吟片刻,实话道,“正常情况是不至于昏倒,如果以前受过伤就难说了,没给他做过检查,具体咋回事我也不敢答复你,你要不放心,直接把人带到医院做个检查的。”   进医院就得花钱,冯灿英肉疼,想说不用,此时刘公安插上话,“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啊,如果检查没有问题,他的行为就是欺诈,我带他去派出所进行进行思想教育,保管他出来后循规蹈矩的不敢再上门。”公安做事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公安也没办法。   冯灿英纠结了,很想把唐知综关进牢里,又舍不得花钱,而且假如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真有问题怎么办,他不是就明光长大的讹上她家了?在村里,死皮赖脸的人她见多了,唐知综的情况典型的就是想要钱,她偏偏不给。   唐知综看她们在门口地嘀嘀咕咕很久,冯灿英真把他想错了,他真没打算要钱,纯碎就想先发制人自己站在道德最高点,假如冯灿英丈夫真是派出所的,自己也有底气和他说话。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是很见钱眼开,可不至于眼开到不要脸,小区里住着那么多对他有好感的老人家,为了他们,唐知综也得爱惜羽毛啊,讹诈冯灿英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冯灿英和他们说了啥,穿着制服的两个男人转身走了,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唐知综又吆喝声,“哎呦。”   唐大壮恨不得赏他两个耳巴,还真是装病装上瘾了,就不怕给丰田公社丢脸?   冯灿英关门,注意到以前晚饭后从不出门的老人们在晚辈搀扶下绕着路走,她心下不喜,啪的声关上门,把讨厌的人通通关在了门外,她阴恻恻的扫了眼唐知综,进厨房煮腊肉去了,公安的建议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进医院开销大,犯不着为了呕气就拿钱出来,事情按着冯灿英预料的结果走就算了,假如对方真有什么病,冯灿英不就摊着了吗?   人民群众的事都是大事,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冯灿英。   冯灿英想明白其中厉害,也不同意把人送进医院,虽然她肯定唐知综在装,但没有证据,不如顺着他的话说,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腊肉入锅,没多久就飘起了腊肉独有的香味,楼上,石磊已经把所有的家具安装完成了,喊唐知综去楼上看看,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卧室装家具,尺寸完美,和量身打造的差不多,别人满不满意他不知道,他自己很满意就是了,害怕做工不够精细,他把所有的柜子门打开,认真仔细的检查每个地方,家具款式和尺寸是唐知综画的,自己完全照着尺寸做的,没有任何问题。   他不由得佩服唐知综画图的能力,木板有厚度,图纸尺寸标注的直接把厚度用粗线代替的,不同的粗线厚度不同,他看着就能做。   唐知综说手工误差可能会大,不过是无法避免的,或许他运气好,并没出现柜子有缝隙的瑕疵,贴合的很好。   最后是门,按照唐知综的要求,门也换了新的,旧门站地方,靠墙放着容易倒下来砸着人,石磊下楼问唐知综要不要把门抬下来,楼上乱糟糟的,和干净整洁的房间格格不入,他想找扫帚把乱糟糟的地方清理清理。   “清理啥啊,冯阿姨不上班,时间多的是,左右在家闲着还冷,找点事情做更好。”唐知综翘着二郎提,嘴里磕着瓜子,白味瓜子,赶现代味道差太多了,好在有胜于无,唐知综越嗑越香,甚至揣了把放兜里,准备拿回家给钱大他们尝尝,免得日后进城像个没见过世面似的,看啥啥新奇,吃啥啥香。   他的行为自然没逃过唐大壮的眼睛,唐大壮恨不得捂脸走人,丢脸太他妈丢脸了,唐知综自个就没感觉吗?   冯灿英被气得已经不说话了,樊刚接得痛快,“是啊,不用收拾,坐会儿吧。”他有些讨好地给石磊搬凳子,随后就躲进厨房和冯灿英说话,问冯灿英刘公安是怎么说的,能不能把人抓走。   冯灿英更来气,“不着急,刘公安说这件事归妇联管,要我找妇联主任,这么晚了,有啥事明天说吧。”   腊肉香肠煮好,冯灿英切成片,虚情假意的邀请他们吃饭,结果唐知综说还有事,饭就不吃了,把肉带走就成,说干就干,他进厨房,端着腊肉香肠就走人,不忘敲手里的碗,“碗你们要是要的话我明天给你们拿来,不要的话我就拿着了,你们要还是不要啊?”   冯灿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如果能老死不再见面对冯灿英来说是放鞭炮庆祝的事,多的她也懒得斤斤计较,“拿走拿走,赶紧拿走。”   唐知综高兴地嗯了声,端着碗就出了门。   夜里的风更大,唐知综裹紧身上的衣服,把碗丢给石磊,催他们赶紧上车去外边找个旅馆住下,明天除了要去政府大楼领奖,还得去电力局找苏姗姗同志呢,好好会会苏姗姗的极品亲戚们,识趣的自己把家产还回来,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唐大壮跟着丢了脸,四下没有外人,他憋不住了,狠狠地批评唐知综,“你能不能别像个泼妇,遇到点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啊,她们还以为咱乡下人都蛮不讲理呢。”出门在外,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公社,还是所有农村人的脸面,唐知综的做法太给农村人抹黑了,要不得。   “乡下人怎么了,不讲理就能解决的事为啥要讲理啊,图谁的口水多吗?而且为啥是我丢乡下人的脸,冯灿英也是乡下人呢。”唐知综坐上司机位置,戴上手套,回眸看了眼车里仅剩的几块板子,是从黎翔同学的家具里抠出来的,准备装好送给苏姗姗,他要石磊检查检查,别出了岔子。   唐大壮无语了,“我和你说啥呢,冯灿英是乡下人怎么了,如今人家是城镇户口就是城里人,不是咱能比得上的。”   唐知综翻白眼,“大壮哥,你别妄自菲薄了,咱比冯灿英厉害多了,咱是人民干部,她冯灿英是啥啊,顶多就算个赌鬼。”   唐大壮:“......”   旅馆离国营饭店的位置不远,费用也不高,唐大壮的意思是他要单独开个房间睡,忙活一天太累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躺床上睡会儿,奈何唐知综说夜里小偷多,单独睡不安全,3个大男人,就要了一个房间,不知道唐知综怎么和人家说的,除了房间里的被褥,又给他抱了两床被子来。   进门后,唐知综像个大爷似的倒床,双腿岔开,四肢发达的占据了整张床,唐大壮心里不忿,要唐知综挪到边上,唐知综裹紧被子,翻个身就睡得不省人事。   唐大壮:“......”   最后没办法,他和石磊只得打地铺,好在被子厚,睡着不觉得冷。   隔天清晨要去领奖,唐知综自然早早就起了,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叫醒睡觉的唐大壮和石磊。   市政府是两栋四层高的楼,楼前有庭院,庭院外边是大门,门前有个小广场,来了各地杰出的先进生产队队长,先进干部,唐知综对他们没啥兴趣,就想认识认识霍东山,韩涛说霍东山和市长关系闹崩了,而且因为丰田公社的原因,由此看来霍东山心还是向着金铭县的,奈何刚升上来,人微言轻,身边没有得力干将,否则也不会和市长喝酒还带着文件了。   领奖的地方是在个阶梯大堂,唐知综没见过霍东山,问了好几个人,人家都说不认识。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唐知综不好太过招摇,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椅子坐下后就不东张西望了。   因为他前排位置坐的是电力局的,唐知综为啥知道呢,因为他们在谈论抢修电路忙不过来的事,修电路是由施工队负责的,两个施工队都在基层干活没时间,市里的电路维修不得不他们自己干,两人抱怨修电路胆战心惊的,生怕不留神被电死,提到施工队,怨气也很重。   “你说黎队他们是不是待在丰田公社不回来了啊,邓队看黎队不回,他也拖着不回,搞得事情全落在咱头上了。”   “你也听说了?张大勇找了个农村对象,两人感情好得很,我小姨和张大勇姑姑是一个单位的,张大勇姑姑说要不了多久张大勇就结婚了,他有了农村媳妇,还会回市里吗?”   “那就麻烦了,张大勇不回来,黎队又和邓队暗暗呕气,市里的电路岂不没人管了?”   唐知综不动声色的加入他们,“黎队为啥和邓队呕气啊?”看不出黎翔是那样小家子气的人。   两人聊得正起劲,听到外人声音,抬头瞄了眼,唐知综长相好看,面善,又坐在他们后边,两人便想当而然的以为是其他局的同事,神秘兮兮道,“咱电力局的事你竟然不知道?没听说吗?黎队上次回市里开会,局长询问拖拉机燃油情况,抱怨施工队耗油量太大,黎队不高兴,拿邓队带的施工队做比较,说邓队有货车,去哪儿都方便,耗油量比拖拉机多得多,局长数落他们而对邓队睁只眼闭只眼给气了。”   唐知综思考,不像黎翔会做的事啊,难道在他面前都是端着的?   很有可能。   唐知综说,“那你们岂不很辛苦?”   “岂止是辛苦,昨天修电路修到凌晨五点,眼睛都睁不开了。”到现在两人都瞌睡得很呢。   “那你们真是辛苦了,对了,我听说施工队里的有女同志,你们认识吗?”唐知综双手扒着对方椅背,目不转睛的问他们。   两人纷纷侧目,左右瞅了瞅,声音小了很多,“你说的是苏姗姗同志吧,还是黎队推荐她进施工队的呢,怎么,你认识?”两人狐疑的看着唐知综,在心里猜测他的身份,刚刚不细看,这会儿看着有点陌生啊,“你刚来的?”   年底各个单位都忙,会招些临时工帮忙,他们想当而然的以为唐知综是临时工。   “不算认识吧,有人托我送样东西给她,她不在家,我想着送到她家去。”   “她家啊。”两人讳莫如深,“你还是别去吧,有啥东西等她回来你直接给她吧。”   “不行,我待会开完会就得回信给人家,人家等着呢。”唐知综说话模棱两可,两人不由得往有男同志追求苏姗姗给她写情书,两人往前方看了看,埋着脑袋道,“帮人家办事最怕的就是办不好,行,我和你说吧。”   那人缓缓说出个地址,唐知综默念了遍,猛地顿住。   妈的,这不是冯灿英家的地址吗,昨天他还去过呢。   黎翔你个日龙包。 第122章 正面交锋   想他聪明绝顶,到头来竟然遭黎翔那个龟儿子算计了去,难怪他做事总想躲着黎翔,竟然是有原因的,心真是黑透了啊。   远在丰田公社埋电桩的黎翔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旁边站着两个女知青,两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下乡后的故事,见黎翔打喷嚏,急忙取下脖子的围巾递过去,“黎翔同志,围着吧,别感冒了。”   黎翔木着张脸,无动于衷,托唐知综的福,整个丰田公社的人都知道他没对象,源源不断的女同志往他跟前凑,想想就脑袋疼。   他不想搭理人,转身指挥张大勇把电桩挪点位置,然后往底下垫石块滚,北风呼呼吹着,黎翔的声音显得单薄而遥远,女知青踮起脚,主动把围巾挂在黎翔脖子上,随后满脸羞红的跑开。   黎翔:“......”   瞧瞧唐知综干的好事,这幕要让对他有偏见的牛雯雯看到了,恐怕恨不得市里举报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吧。   想到牛雯雯激愤的表情,黎翔脑袋更疼了,他毫不怀疑她是唐知综派来找茬的,严格不输封建社会的恶婆婆,心理有问题就去医院,指望他开导?下辈子吧。   唐知综不知道黎翔对自己意见也很大,知道苏姗姗就是住小黑屋的外甥女,他觉得不太真实,冯灿英喊苏姗姗为婷婷,或许是苏姗姗姐妹?   他重复了遍地址,向两人求证他心中的猜测,“请问苏姗姗同志有姐妹吗?”   两人像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似的,缩着脖子摇头,面面相觑,“亲姐妹没听说,表妹倒是有,怎么了?”   唐知综摇头,脸上有些绷不住,倒不是嫌弃苏姗姗身世不好,而是气黎翔算计他,黎翔肯定是慧眼识英雄,看出自己是个人物,故意撮合自己和苏姗姗,妈的,他想傍富婆是一回事,被人算计又是另外回事了。   这时候,大厅骤然安静下来,侧边前门进来几个穿列宁装的中年男人,年纪都在40以上,唐知综抬头瞅了两眼,注意到前边两人不说话了,低声问,“请问哪位是霍东山副市长啊?”就想想看看把市长灌醉的领导长啥样子。   两人竖起食指,提醒唐知综别说话,看来都是大人物,挨个坐在最前排,坐下后立即有同志端着茶杯倒水,待遇好得令人嫉妒,不像他们,坐半天了,口渴都不知道咋办。   待领导人们落座,左边男同志指着最前排右边位置,“从右数第四个就是霍副市长。”   唐知综抬眸望去,只看见个后脑勺。   接下来就是颁奖时间了,先由市委书记上台讲话,回望过去展望未来,大多是些官话,领导人说话有个共性,语速慢,说着说着爱停顿,故意留出鼓掌的时间,刚开始唐知综还撑得住,慢慢就有点打瞌睡了,眼皮上下直打架,他努力撑起身体,注意到前边两个男同志脑袋也往下点点点,应该也在睡觉,没啥好顾忌的,理直气壮地闭上了眼。   大厅里人多暖和,唐知综是被骤然响起的掌声惊醒的,掌声热烈,他惺忪的跟着鼓掌,只看到几个男同志精神抖擞的走上台,胸口位置挂着朵娇艳艳的大红花,手里拽着张奖状,脸色红润,斗志昂扬,唐知综注意到最前排的霍东山不在位置上,周围的位置也空了,他低头凑到前边座位的夹缝里,小声问,“哪个是霍东山副市长啊。”   “给他们佩戴大红花的就是副市长,颁奖的是市长。”   得,说了相当于没说,不过他待会也要上台领奖,肯定能看清霍东山长啥样,他又问,“佩戴大红花的就是副市长吗?”   “嗯。”   在市长和市委书记面前,副市长除了佩戴大红花没其他事啊,接下来是领奖的同志讲话,这批是优秀干部奖,都是做出了贡献的,在唐知综以为又是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时,他们讲话言简意赅,基本先自我介绍两句,表达对党和人民的忠心,接下来会再接再厉努力就结束了。   比刚才那位领导利索多了。   优秀干部奖结束就是先进生产队队长了,照理说生产队队长也属于基层干部,和优秀干部能合并的奖项,约莫担心队长和公社干部,县里领导抢奖,故而将其分开。   介绍到唐知综名字时,唐知综撩了撩不胜整齐的碎发,从容地走了上去,周围的气氛似乎怪异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落在唐知综身上时变得有些妙不可言,像轻视,又像是其他,唐知综素来不理会他人的眼光,只是经过坐着的两个女同志身边时,他听到左侧女同志说,“他就是副市长强烈推荐的人?据说挤掉了XX县XX公社的队长呢。”   右侧女同志拽她衣服,“小声点。”   唐知综前后有其他人,都是上台领奖的,他是不介意外人的眼光,然而质疑他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唐知综没法忍,弯下腰,呲牙笑了笑,“不用小点声,我都听到了,怎么着,为人家抱不平啊,那你也努力往上爬啊,等你爬到副市长的位置想推荐谁就推荐谁多好啊。”说着,唐知综脸上笑意更甚,“不过你得小心,有句老话叫烂泥扶不上墙,小心人没扶起来自己还丢了面子哦。”   自己没本事还瞎逼逼,典型的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他也是压着声音说的,耐不住前后人多,都听到了,脸上微微震惊,爬得越高,质疑的声音就会越多,谁没空会和女人斤斤计较啊。   金铭县的唐知综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哪。   前边的人自然不清楚发生了啥事,就看有个男同志嬉皮笑脸的凑到女同志跟前说话,然后女同志脸色变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如何能发生这种事,台左侧站着的中年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不过没说话。   唐知综站上台,笑得灿烂如花,别人站直后就像电桩动也不动了,他不行,他低头拍了拍衣服,又顺头发,小动作没断过。   底下的人看得直摇头,又忍不住想笑,纷纷打听他是谁,看面孔以前没得过奖,而且看年纪似乎还很年轻,众所周知,能干出政绩来的哪个不是靠长久的坚持,哪个不是晒得皮黑肉厚,就唐知综皮肤白得像擦了粉,由不得别人打听他的名字,因为都猜测他是哪个市领导的亲戚,走后门来的。   左侧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脸色极度阴沉,低头问旁边人,“他谁啊?”   旁边人摇头,拿出名单看了看,仍然对不上号。   先有副市长挨个佩戴大红花,唐知综今天穿的是件过膝厚大衣,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佩戴大红花后,宛若地主家娶亲的儿子,一时之间,底下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唐知综嫌大红花不好看,很想扯来丢掉,顾及这庄严神圣的地方做这种事不合时宜,硬生生忍住了,结果发奖状的人问他名字,唐知综狐疑的反问,“你们请我来不知道我叫啥吗?”领导再日理万机,这种场合,最先起码得知道每个为国家为人民做了杰出贡献的人长啥样子吧,他们竟然不知道?   真是刷新唐知综的认知。   中年男人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旁边的人看他脸色不好,急忙解释,说市长太忙临时参加颁奖礼,没有看过他们的信息,还请别误会。   唐知综能误会啥啊,报了名字,“金铭县丰田公社的唐知综。”   话落,看两人抬起头,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好在反应快,找到属于他的奖状,接着去了旁边。   讲话是从右边人开始,年纪稍大的生产队队长会啰嗦点,说自己是如何激动,不敢相信得奖会降临到他头上,他做了多少年队长,解决了多少难题,又看着中国从以前怎么发展到今天,活生生的历史百科全书。   就在唐知综踮着脚打发时间时,终于到他了。   出人预料的,你推我我推他,打瞌睡的同志们通通直起身板,目光炯炯的望向了他,他上前两步,弯腰,朝底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缓缓的直起身,声音不高不低地介绍,“各位同志们好,我是金铭县丰田公社桃花村生产队的队长唐知综,以前没啥建树,许多人看我面生是正常的,金铭县是个小地方,发展落后,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人民群众不放弃,再落后的地方也会发展起来,希望各位同志各位领导多多关注和支持金铭县,先富带动后富,富裕的县已经富裕了,贫穷的县却仍在忍受饥饿,我从贫穷的县出来,站在这,就是要告诉大家,你们眼中的金铭县正在发生改变,三年超过花都县,五年成全市的最强县。”   底下的人惊呆了,金铭县啥地方又不是没听说过,还三年超花都五年成最强?吹牛不是这么吹法吧。   “我知道你们在心里质疑,有目标就有干劲,我不怕大家的质疑,就像刚刚有女同志怀疑我是走了后门,怀疑是对的,就说明我表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你们能预料想象的范围,而我能超出你们的想象,我相信金铭县的发展也能超出你们的想象。”   说到这,感觉气氛有点凝重了,他语速微顿,笑道,“当然,县城的发展离不开市里的鼓励和支持,日后金铭县有什么需要市领导签字盖章的,还请给予支持,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金铭县的未来会完美诠释这句话的含义。”   语落,他又鞠了一躬,退回到自己位置。   底下不知道谁带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掌声不大,唐知综认真看了眼,着重记住带头鼓掌,掌声最响亮的几个同志。   这些个同志,将来能为金铭县的发展划伤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旁边的人似乎被震惊住了,压根不知道要说些啥,他敢说三年超花都五年成最强吗?他不过是个生产队队长,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磕磕绊绊说了几句就退回位置了,想起唐知综鞠了躬,他也中规中矩的鞠躬。   可以说,唐知综的讲话太大胆了,有什么资格和花都县比,花都县各方面比金铭县优越太多,就说通电,花都县几乎每家每户都用上电了,金铭县没有吧,把花都县作为目标是好的,但也不能太过,过了就有吹牛的嫌疑了。   饶是如此,在场的人都对唐知综留下了印象,哪怕之后还有得奖的人,发言都不如唐知综让人记忆深刻。   而且那种年轻鲜活的脸,怎么看都不像能吃苦耐劳的人。   颁奖礼直到中午才结束后,结束后,唐知综前边的两个同志立即转身,要请唐知综吃饭,不是想提前巴结未来有大作为的大人物,纯粹想知道唐知综如何赶超花都县,一般人,没有统筹计划不敢这么说,故而认定唐知综是有计划了。   有人请客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换作平时,唐知综早兴冲冲的答应了,今天却不行,他得去冯灿英家,搞清楚到底咋回事,冯灿英不上班,天天跟人打牌,到头来输的钱是苏姗姗的?苏姗姗的就是他的,想到自己的钱叫赌鬼给输了,唐知综就抓心挠肺的不舒坦。   他问两人的名字,两人爽快道,“我叫王安,电力局的文员。”   “我叫李元,电力局管设备的。”   唐知综暗暗记下,问李元,“你管设备,施工队用多少电桩,电表箱都得找你?”那这个职位真他妈太重要了,建发电厂需要很多设备呢。   李元点头,“是啊,你们丰田公社的电桩还是我安排的呢。”   唐知综又问王安主要负责哪些事,王安的工作比较杂,所有办公室的工作都由他做,一时半会聊不完,唐知综决定约个时间再来找他们,眼下先把苏姗姗的事弄明白再说。   来领奖的多是四面八方来的人,难得来市里,看啥都新鲜,三三两两的约着下馆子逛逛百货商场,从这天起,开销就由各个县财政局报销,不逛白不逛,唐知综住的旅馆离这不远,准备回旅馆开拖拉机去冯灿英家,刚走出大厅,迎面就走来两个中年男人,为首的戴着眼镜,五官刚毅硬朗,唐知综微笑的颔首,“副市长好。”   给他佩戴大红花的人。   “我曾在金铭县做过县委书记,有时间的话我们找地聊聊金铭县的情况?”   唐知综很想说没时间,奈何霍东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唐知综:“......”难怪窝在金铭县几年都挪不动,冲着这副□□样能往上升真是有鬼了。   他想了想,抬脚跟上。   路上,有很多人过来和霍东山打招呼,霍东山态度不冷不热的,只是经过市长身边时,唐知综注意到霍东山后脑勺的头发不动了。   “副市长。”走廊尽头,站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他垂着脑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而霍东山并没搭理他,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往前走了,唐知综斜眼,不知是看他年纪大还是可怜他身板弱不禁风,哑声道,“啥事啊?”   男人诧异,偷偷瞄了眼前边身形挺拔的霍东山,迟疑道,“电力局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我......”   剩下的话唐知综没听完,想当而然的以为他家电路出了问题找电力局的人,电力局的人不管,有意为霍东山的冷漠介绍两句,说道,“有啥事直接找电力局的同志请他们帮忙,别找副市长,电力局的局长是个嘴炮,最爱骂人,副市长找他恐怕也得不到个好脸色,那位局长...啧啧啧...”   走出几步远的霍东山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的话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而男人瞠目结舌,直勾勾地望着唐知综,眼珠瞪得快跳出来了。   唐知综抵他胳膊,“是不是想不到吧,电力局除了局长其他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你和他们说明原因,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怎么帮你,你要知道,你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千万别舍近求远找副市长,电力局的局长唾沫横飞,骂人能骂半天,不带喘气的。”   男人呼吸加重,语气不由得放轻,“你怎么知道的?”   “挨过他骂的人告诉我的,啧啧啧...”   男人:“......”   唐知综自认帮霍东山解决了麻烦,拍拍男人的肩膀,朝霍东山走了,他时间宝贵,邀请唐知综去旅馆,有啥事在路上说,现在就是天塌下来都没苏姗姗的财产重要,冯灿英挥霍着他的钱还给他甩脸色,想到受的窝囊气唐知综就气得不行,必须得去找冯灿英说个清楚。   霍东山气质冷冽,唐知综和他并排走着,浑身总觉得不自在,要么踢路边的石子,要么扒拉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手脚完全停不下来。   霍东山也不废话,问他,“你说的话是韩涛的意思?”   唐知综踢开脚边的石子,偏头,“韩书记或许有这个心思,能不能做到他心里没数吧。”   小小的公社干部敢制定全县的目标,不得不说,霍东山好奇唐知综哪儿来的勇气和胆量,还是真的吹牛?   “你敢在台上大放厥词就不怕日后别人笑话?”   唐知综嗤鼻,“笑就笑呗,有啥了不起的,不是我吹牛,副市长,你要给力点,我说的就不是在吹牛。”金铭县的地形不占优势,但不是没有发展前景,山多就围起来养牲畜,开农场,照样有很好的发展,地势平坦的地方就搞农业生产,狠抓粮食产量,超过花都县根本不是梦。   花都县各方面成绩确实遥遥领先其他县很多,但到头了。   从花都县县领导的精气神就看得出来。   霍东山面上无波无澜,他自然对唐知综有些了解,韩涛说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他回忆了番,自己年轻时可不敢当着众多领导说什么三年超五年最强的话,锋芒毕露是大忌,唐知综太张扬了,不说今天的话引起众多领导注意,日后会刻意打压,就是其他县的人听着也会不舒服。   没有领导支持,金铭县举步维艰。   转而想到唐知综那句‘你给力点’的话,又失笑,心想他倒是看得明白。   “作为副市长,只要利于祖国和人民的事我都会支持。”换言之,其他事他爱莫能助。   “有这句话就够了,副市长,不是我说啊咱金铭县真的太穷了啊,多少人民群众吃不饱饭啊......”   霍东山不动声色,没有接话,唐知综又说,“即使吃不饱饭,但开展扫盲行动后,无论多忙,他们未曾放弃过,为啥呢,不就想着读书能改变命运吗,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公社干部,照理说管好公社就行了,耐不过我心怀人民群众啊,总想为他们做点啥。”   霍东山:“你想要什么直接说。”韩涛形容唐知综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拐弯抹角说再多,目的就是占便宜。   “没什么,我向韩书记提过的,丰田公社年后就通电,为了全县发展,通电是少不了的,琢磨着开个发电厂,供应地方偏院点的人民群众。”   这下,霍东山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建发电厂?”韩涛没和他说过。   “对啊,不过被韩书记批评教育了番,要我认清现实,金铭县没人才,没钱,没设备,建发电厂是不太可能的。”唐知综不知道霍东山和韩涛到底是啥关系,能为韩涛得罪市长,想来关系匪浅,他小声说,“你觉得如何?”   霍东山不吭声,唐知综打什么主意他隐隐明白,想走他的关系恐怕有点难,最近市长和市委书记走得近,两人好像有什么规划,这时候提出建发电厂,想都别想。   “恐怕有难度。”   “韩书记也这么和我说的,没有难度任何人都能做到还有什么挑战性可言,我啊,没啥过分要求,只想先和副市长交个底,明年发电厂真要建造起来的话,市里眼红想挖金铭县的人才,还请你出面为说句公道话,同样为革命效力为人民服务,希望他们能选择自己的志向。”   霍东山看了一眼唐知综,眼神晦暗,唐知综挑挑眉,有些意味深长。   唐知综赶着去找冯灿英,他还没吃午饭,待会还得去百货商场购物,手里的事情多,没时间和霍东山继续墨迹,“副市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听说年后要来市里学习,到时候再找你好好聊聊。”   他看了眼手表,健步如飞的往宾馆走,霍东山顿住脚步,后边秘书跟了上来,秘书跟了他十来年了,有啥说啥,看着唐知综背影道,“他能从金铭县跳出来还真是出人意料,我看他面善,不像韩书记说的那般奸诈啊。”   霍东山收回视线,嘴角浮起丝若有似无的笑,“是不像,要不然韩涛也不会在他手里栽了跟头,对了,电力局出啥事了?”   “许多条线路出现问题,电力局人手不够,想把施工队的喊回来,市长没表态,他不得来找你去和市长说?”秘书自认是个稳重的,但想到唐知综在电力局局长面前嘀咕当事人坏话,忍俊不禁道,“你说谁告诉唐知综同志电力局局长爱骂人的,韩书记吗?”   韩涛不像是多话的人哪。   “谁知道呢。”   不说霍东山不知道,宋长明也不知道谁在外边诋毁他,话都传到金明县去了,越想越气,以致于胃口全无,独自在办公室生闷气,誓死要把说他坏话的人揪出来,张大勇,绝对是张大勇那个大嘴巴说的,大把年纪找不着对象就说他坏话,转而想想不太可能,张大勇在市里的时间大多在和女同志相亲,自己没怎么骂过他,黎翔,肯定是黎翔,苏姗姗要进施工队他不答应,黎翔就心怀怨恨,因此到处说自己的坏话,没错,是黎翔跑不了了。   这时候,气势汹汹去找冯灿英的话还不知道自己无意挑起了黎翔和电力局局长的恩怨,车里还有几块木板,是拼椅子用的,看唐知综把拖拉机开到昨天的位置,石磊不懂,“幺叔,家具不是装好了吗?”   “还剩下点。”   门卫已经看到唐知综了,想沉声呵斥住唐知综,奈何唐知综朝后边招手,就看昨天扯着嗓门吆喝的小伙提了提嗓子,他赶紧开口,“去樊家的是不是,直接进,直接进。”   再把里边的老人们招出来,他又得挨骂了。   索性他们始终是要进去的,还不如自己配合点,他快速的打开门,提醒他们直接把车开进去。   看他还算识相,唐知综和石磊说,“午后老太太们喜欢眯会,咱就不打扰她们了吧。”   门卫:“......”   白天就冯灿英,书房被弄得乱糟糟的,樊文忠回来时喝醉了没过问,清晨又走得早,没功夫理会书房的事,只让冯灿英看着安排,冯灿英的意思是把里边的东西全砸了,奈何门上了锁,她学着踹了几脚,除了脚疼,门没半点损伤,她怀疑唐知综是故意的,故意换了堵结实厚重的门,防的就是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心气难平,想找锁匠把锁给撬了,又怕惹来其他人的指指点点,说她容不得苏姗姗,装好的房间舍不得给苏姗姗住,逼着她住小黑屋。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樊文忠要面子啊,事情传到樊文忠耳朵里肯定会骂自己。   犹豫再三,她打消了找锁匠的念头。   家里就她自己,搬动书桌书柜根本做不到,折腾大半天,顶多把书籍茶叶那些收拾了,直到现在都没吃午饭,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找她打牌的朋友来了,边喘气边开门道,“今天没时间打牌了,你们再找个人......”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看门口杵着3个男人,冯灿英随手就要把门关上,唐知综眼疾手快的拿脚卡住,“冯阿姨,刚见面摆啥脸色呢,昨天落下张椅子,这不来给装上吗?”   旁边的石磊抱着木板,唐知综敲了敲,用手推开门,“我们装了就走。”   前两次来虽有打量屋子,更多的是以专业的眼光看布局采光和家具设计,这次来,他多了其他目的,客厅沙发旁边立着柜子,上边摆满了酒瓶,以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装饰品,只要想到这些都是拿他的钱买的,唐知综就难受得不行,嘴巴上还得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冯阿姨,你挺爱收藏东西的啊,酒瓶子都舍不得扔呢。”   只看他走向酒柜,随意拿了瓶酒,得,没拆封过的。   唐大壮看不得他摆出副觊觎人家酒的嘴脸,唐知综以前是酒鬼,看到酒就双眼发直走不动路,唐大壮训斥他,“轻点,小心给人家砸坏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看什么看,再看也不能喝’,想着要给唐知综留点面子,及时改了说法。   ‘我看我自己的财产关你屁事啊’唐知综心头默默回了句,放下酒,又去看其他的,东看看西摸摸,看啥都感兴趣的样子,整个就是瞧上了想占为己有的样子。   冯灿英非常不喜欢他流露出的那种贪婪,尤其还理直气壮地,她上前,挡在唐知综前面,“你干啥啊,整个就是流氓,不是装家具吗,装完了赶紧滚。”   不知道为啥,她很不喜欢唐知综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奸诈,看得人作呕。   “看看又不会弄坏,冯阿姨,昨天来忘记问了,住在你家的亲戚叫啥啊,我看黎翔同志当她像亲妹子呢。”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和自己无关似的。   冯灿英警惕起来,“关你什么事?”   “没事,随口问问,心想我要是有这么好个哥哥就好了。”   唐大壮:“......”这种话真该说给唐知国听听,都快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唐知综,唐知综还不满意呢。   冯灿英撇嘴,脸上尽显刻薄,“谁知道是啥关系的哥哥。”亲哥哥?鬼才信黎翔的话呢,他要对苏姗姗没其他意思会瞒天过海把苏姗姗弄进施工队?两人恐怕早好上了。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唐知综心里不舒服,苏姗姗同志是个优质青年,家境优渥,却因寄人篱下的生活早早看尽人情冷暖,冯灿英霸占着人家家产,有脸讽刺别人?   他冷哼了声,学她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苏姗姗同志和黎翔同志清清白白,倒是你,年轻不大整天关着门和几个男男女女说说笑笑,你们又是啥关系啊?”论捕风捉影谁不会啊,比起苏姗姗的人品,冯灿英差远了。   冯灿英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拧唐知综的耳朵,唐知综眼疾手快地躲开,惊呼道,“干啥啊,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干啥啊,虽说思想解放了,你结过婚的妇女和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合适吧。”这话听着就意有所指了,冯灿英毫不怀疑唐知综拐着弯骂自己水性杨花,她磨着后槽牙,怒道,“你瞎说什么。”   看冯灿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扯着嘴角笑着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没做过心虚个啥劲啊,比起来苏姗姗同志就比你坦然多了。”   他双手环胸,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明显意有所指。   冯灿英磨牙:“......”   苏姗姗就是冯灿英心头的一根刺,所有人都和她说她们家是沾了苏姗姗的光,没有苏姗姗的话,樊文忠顶多还是个公社干部,不会有现在的风光体面,家里的长辈们都劝她要好好待苏姗姗,要对得起老苏家的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好像她多虐待了苏姗姗似的。   苏家是提拔了樊文忠不假,那也是樊文忠自己争气,况且她把苏姗姗养大也算对得起苏家了。   还要她怎样。   苏姗姗吃不好穿不好归她管,性格不好归她管,找不着单位要归她管,她管得过来吗?她又不是亲爹亲妈,凭啥都怪在她头上。   她握成拳的手隐隐泛起白,脑子里还有丝理智尚存,听唐知综语气分明是认识婷婷的,想想也是,黎翔的朋友,认识苏姗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质问,“你是来为婷婷抱不平的?”   难怪第一次进门就针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给苏姗姗换房间,原来两人认识,而且故意上门找茬的。   唐知综愣了下,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是啊,我是苏姗姗同志的对象,提前来熟悉她生活的环境,有什么问题吗?”苏姗姗的就是他的,苏姗姗的房子也是他的房子,难怪他第一次过来就喜欢这房子的布局,自己的东西哪儿有不喜欢的道理。   冯灿英难以置信的瞪大眼,苏姗姗啥时候有对象了?还是个乡巴佬的地痞无赖,传出去别人又以为她从中使坏呢,“我不赞成。”   没结婚就敢不给她面子,以后还不得像狗皮膏药的粘着自家啊,看唐知综长相就是一副小白脸,靠坑蒙拐骗维持生计的那种,真要和苏姗姗结了婚恐怕天天上门打秋风。   不行,坚决不行。   “和你有啥关系啊,如今思想解放了,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我和苏姗姗同志的事用不着你插手。”有的选,他还不想和冯灿英做亲戚呢,好在是以后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如果是要逢年过节走动的亲戚,唐知综恐怕得打退堂鼓了。   冯灿英快被逼疯了,胸口像有团火在烧,烧得她呼吸急促,“我是婷婷的舅妈,我说不赞成就不赞成,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唐知综贱兮兮的做了个鬼脸,看冯灿英气得大口大口喘气,担心她气出个毛病留下大笔财产找不到,唐知综难得正经起来,柔声道,“舅妈,生啥气嘛,赶紧坐下,以后就是亲戚了,用不着撕破脸吧。”   要撕也等他进门后啊,进门后才有资格主张夺财产。   冯灿英胸口快要炸开了,恨不得撕烂他的嘴,谁是他舅妈啊,不要脸,“闭嘴,谁是你舅妈,不要脸,滚...”   表情扭曲得狰狞恐怖,声音歇斯底里,惊得窗户都颤了颤。   冬日的午后,灰蒙蒙的天终于有阳光洒下,老人们在院子里消食,听到樊家传来冯灿英的哀嚎,不禁纳闷又出了啥事,好奇的往樊家来。   门敞着,老人们探进半个脑袋,只看唐知综坐在沙发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舅妈,喝口茶,有啥事慢慢说,别生气,气坏了身体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然后,就看唐知综找杯子给冯灿英倒水,客客气气的,俨然主人家待客的样子,老人们以为眼睛出了问题,使劲眨了眨,再看,确实如此。 第123章 不结婚   老人们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倚在门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里边的人,“小唐?”   众所周知,能喊冯灿英舅妈的无非是樊文忠姐姐或妹妹的孩子,但小苏亲妈不在了啊,樊文忠就剩下四个哥哥,如何会喊冯灿英舅妈,难道是樊文忠堂姐堂妹的孩子?   看着不像啊。   老人们糊涂了,而听到喊声的唐知综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热情好客的搀扶起老人的手,“孙奶奶啊,快进屋坐,顺便劝劝我舅妈,她这会正恼着呢,也是我没上过门,不认识人,你说要知道她是我舅妈,哪能留下乱糟糟的房间撒手走人哪,甭管昨天忙到多晚,都该把屋子拾掇拾掇啊。”   他语气柔软,配着那张温和有礼又好看的脸,任谁都不忍心责备他。   奈何冯灿英听到那句‘我舅妈’火气又来了,不给唐知综脸,“谁是你舅妈...”   门外又进来好多凑热闹的,说实话,这边房屋敞亮是敞亮,就是清风雅静的不如大宅院热闹,年纪大了就喜欢坐着唠嗑唠嗑,奈何周围都是不咋出门的同龄人,没什么新鲜事,而他们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年轻人精神抖擞的聊当下的生活以及祖国未来的发展。   唐知综说话幽默风趣,讲的故事精彩绝伦,而且声音大,老人们完全不用全神贯注的竖着耳朵听,故而最喜欢听他说话,讲农村的事情了,种地,扫盲,学知识,哪件不是关系着祖国的大事啊。   因此对唐知综带着好感的眼神落在冯灿英身上就有点不满了,“来者是客,小唐是晚辈,你与他生气干啥啊,他喊你舅妈你就应着呗...”等等,舅妈?后来的老人们懵了,啥时候冯灿英成小唐舅妈了?   先来的老人们也一头雾水。   看这么多人好奇,唐知综哪有端着的道理,挨个扶老人们坐下,清着嗓子,以嘹亮的嗓门解释,“爷爷奶奶们,我是小苏对象,唐知综,农村人。”   老人们惊到了,这么好看又善良的年轻人是小苏对象?   真是郎才女貌啊。   “小苏有对象了啊,有对象好啊,小苏心地好,你也是个好的,你们两登对啊。”   “是啊是啊,难怪上次你来我看着就喜欢,原来是小苏对象,岂不就是我们邻居晚辈?”远亲不如近邻,尤其到老人们的年纪,看谁家晚辈都觉得喜欢。   “你是哪儿的人啊,怎么认识小苏的啊,小苏进了施工队,很久没回来了,这么好的事我们竟也不知道。”   有老人伸出布满褶子的手握住唐知综,唐知综笑着道,“黎翔同志介绍的。”   “小黎介绍的啊。”那肯定没任何问题,小黎是个稳重人,从小待小苏像亲妹子,既然把小苏介绍给唐知综,定然是信得过唐知综的人品。   “你家里有哪些人啊?”   “有老母亲,有兄弟姐妹,有孩子。”唐知综没有隐瞒自己离婚的事实,迟早是要知道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好,他言简意赅讲了遍媳妇被人拐跑的事儿,如他所料,老人们听得义愤填膺,“不知廉耻,你这么好的人她有啥不知足的啊,留下3个娃怎么办啊...”   冯灿英在旁边插不上话,几乎不敢相信老人们的眼神,离过婚,农村户口,有3个娃,他们竟还认为眼前的男人好,到底是老眼昏花还是猪油蒙了心啊。   唐知综抿着唇,露出丝难过的情绪,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在他们听话,如今有两个已经在读小学了,还有个在家,我来市里,珊珊替我照顾他呢。”   冯灿英感觉自己不知道说什么的好,黄花大闺女,嫁给离婚男就算了,还给人做后妈,苏姗姗脑子被门缝夹了吧,她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   “唐知综是吧,我明确和你说,婷婷是我养大的,你和她处对象这件事我不答应,我家婷婷长得漂亮,文化程度高,又是施工队的骨干,外边大把人排着队想娶,哪个不比你条件好,你有啥本事啊。”冲着唐知综厚颜无耻的德行,冯灿英坚决不会要两人结婚。   老人们想想也是,苏姗姗能力出众,唐知综再好毕竟是农村的,又结过婚,和他处对象,苏姗姗是吃了亏的。   “舅妈...”唐知综拖长了音,听得冯灿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又想骂人,“闭嘴,谁是你舅妈?”   “我不喊你舅妈喊冯阿姨多见外啊,你说的问题我想过了,珊珊优秀,现在我离她还有点距离,不过我会努力争取给她最好的生活,只要有我口饭吃就不会饿着她,有我肉吃就不会只要她喝汤,况且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我好好奋斗,总有天能配得上她的。”冯灿英觉得他出身低他认了,谁让他运气不好穿到身无分文又跛脚的酒鬼身上呢,苏姗姗家财万贯,自己不仰仗她仰仗谁,冯灿英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要是穿到有权有势的人身上,看得起她们吗?   冯灿英看他真挚诚恳的样子,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以为唐知综会和她狡辩呢,结果竟然不是。   她又说,“配得上?你配得上吗?”   显而易见的鄙夷和轻视。   唐知综做沉思状,思考许久,悠悠道,“配不上就配不上吧,我和珊珊过得开心就好,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门当户对,你和舅舅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最后句话就有点嘲笑了,冯灿英嫌他配不上苏姗姗,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农村出来的妇女,进城后无事可做天天打牌烂赌,他们两口子又是谁配不上谁呢?话里带刺,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老人们掩嘴偷笑,总算有个说实话的人了。   “你...”冯灿英火冒三丈,“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唐知综一脸无辜,“我没说啥啊,舅妈你又生气干啥,有什么咱慢慢说,你说,我都听着,冲着你是我舅妈,我能朝你发脾气不成?”   他不说还好,说得更像是冯灿英无理取闹,冯灿英脸颊的肉抖了抖,这时候,装好椅子的石磊和唐大壮下楼,问唐知综回去了不,唐知综瞅瞅房子,昨天搬下来的家具还在客厅杵着,想来楼上也没收拾干净,他先给石磊介绍,“石磊,过来喊舅婆,这是珊珊的舅妈,先认识认识,然后把屋子清扫清扫,家具该往房间挪的就往房间挪,尽量别乱占地。”   石磊素来听话,老实的喊了声,“舅婆。”   冯灿英:“......”   唐大壮背着手站在楼梯口快脸颊抽筋了,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苏姗姗的亲戚,这就算了,唐知综竟厚着脸皮攀亲戚了,恨不得直接把唐知综拽出门暴打几下,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在公社耍流氓就算了,进了市里还没个正形,不是给苏姗姗丢脸吗。   他捂着脸,趁着没人注意他,只想赶紧走人,哪晓得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唐知综用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嗓门喊,“大壮哥,你过来啊,这是珊珊舅妈,论辈分你也得喊声舅妈,都是自家人,你得帮着石磊搬东西啊。”   唐大壮内心漂过几千字脏话,都是骂唐知综的。   他不管,抬脚走人,奈何唐知综就是盯准他了,只听他和人解释,“我大壮哥性格木讷,怕是看年纪和舅妈差不多,不好意思喊。”说着,贱嘴巴又喊他,“大壮哥,没关系的,舅妈是长辈,不会和你计较的,你不喊舅妈就算了,快帮着石磊搬家具啊,楼上乱不乱,乱的话顺便整理下啊。”   唐大壮:“......”   冯灿英:“......”饶是冯灿英在农村从小长到大也没见过像唐知综这么不要脸且自来熟的人,她紧紧咬着牙,不想和这种人多说。   似乎唐知综和她差不多,之后唐知综也不找她说话,而是和老人们聊起苏姗姗在施工队的工作,在唐知综眼里,苏姗姗就是真善美的化身,身上没有半点缺陷,工作能力出众,当之无愧的社会主义建设的中坚力量,能吃苦不抱怨,天天和几个男同志早起晚归,不比任何男同志逊色。   老人们为苏姗姗感到骄傲的同时又可怜她吃了苦,心情很是复杂,“小苏从小做事就认真,施工队不是普通女孩能进的,小苏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说实话,有黎翔在,苏姗姗应该没吃啥苦头,做苦力的活有张大勇他们,苏姗姗更像个打杂的,端茶递水收拾工具啥的,不过在老人们面前万万不能这么说,唐知综抬起头,又叹了口气,“是啊,风吹日晒雨淋的,瘦了很多,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有次聊天,我问她苦不苦,你们猜珊珊咋说的?”   老人们大致猜得到,苏姗姗不是个爱诉苦的人,过得多不好嘴上都不会说。   看没人说话,唐知综顿了顿,眼神有意扫过化了妆的冯灿英,冯灿英被他看得莫名奇妙,很想打断他要他滚。   谁知唐知综移开了视线。   “珊珊说辛苦,但值得,谁的生活不是生来就是甜的,祖辈们为了祖国和平义无反顾的上了战场,父辈为祖国建设夜以继日的忙碌,轮到她了,有什么资格喊苦喊泪,她说施工队的工作很有意义,万家灯火明,明在人心...”说完,唐知综挺起腰板,沉重的语调骤然稳重明朗起来,“珊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带去驱逐黑暗的光,说实话我确实配不上她,不过还是哪句话,事在人为,我会竭尽所能的努力向她靠近。”   几句话,听得老人们热泪盈眶,在场的哪位老人不是从战争中活下来的,男男女女,都打过敌人,为中国的解放奋斗了终生,没经历过那个年代永远不知道有多艰辛,苏姗姗爷爷也是那时候落下的伤痛,以致于遇到儿子儿媳出事没熬过来的,苏姗姗像她爷爷。   “小苏去施工队是对的,女孩子哪能只想着相夫教子呢。”   苏姗姗高中毕业后照理说该进单位工作的,以苏姗姗的能力,进单位不是问题,然而冯灿英不肯,说苏姗姗工作家里没人照顾,硬是把苏姗姗留在家做家务,伺候全家老小,要不是黎翔偷偷把小苏带出去,没准小苏还在家里干活呢。   像扫地,整理屋子,搬家具,冯灿英不会吭声,全叫苏姗姗做。   孙奶奶铿锵有力道,“妇女能顶半边天,小苏做得好,没给她爷爷她爸爸丢脸。”真要留在家,就被冯灿英给耽误了。   说着,孙奶奶恶狠狠瞪了眼冯灿英,饶是这样,苏姗姗仍然被耽误了几年,如果早点出去工作,苏姗姗没准已经是个干部了。   冯灿英又成了众矢之的,她僵硬的挤出个笑,“我也是担心她出门遇到啥危险,苏家就留她一个孩子,我不放在眼皮底下出点事怎么向她爸妈交代啊。”   哼,孙奶奶气冲冲转过头,事实到底是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小唐啊,小苏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我看你也是个好的,以后有啥事多帮衬着小苏点啊。”孙奶奶语重心长的对唐知综说,唐知综家世背景确实配不上苏姗姗,但黎翔做的介绍人,肯定认可唐知综的为人品行,家庭条件悬殊大就悬殊大,对小苏好就行了,况且唐知综还年轻,将来怎样没人说得准呢。   “好吶。”唐知综爽快的答应下来。   苏姗姗的家产够他挥霍几辈子了吧,几辈子才挥霍得干净的家产花点在苏姗姗身上完全不是问题。   老人们对唐知综印象还是不错的,又看他说话态度端正老实,不由得为苏姗姗高兴。   出去后,到处与人说小苏找着对象了,对方相貌堂堂人品端正,和小苏很搭,唯一差的就是条件不够,老人们心思活络开了,要知道,苏姗姗在施工队不是正式工,是以学徒工的名义招进去的,苏姗姗要和唐知综结婚,就苏姗姗的工资养活那家子人恐怕有些困难,于是纷纷要家里的子女找电力局局长说说给苏姗姗转正的事。   宋长明本来就够忙的了,施工队的没回来,市里经常线路出鼓掌,他恨不得自己背着工具箱亲自上阵,哪有功夫管其他的,听说是给苏姗姗转正就更没功夫了,苏姗姗是市长外甥女,为啥到现在都没被召回来,约莫就是苏姗姗又惹着市长了,他敢把苏姗姗转正,怕是不想活了。   但该应酬的还得应酬,毕竟还有省里领导询问苏姗姗的情况,宋长明没办法,只得问问市长的意思。   往市长办公室跑了两趟,都没遇着人。   宋长明琢磨着要不要去丰田公社视察视察情况,算时间电桩应该埋完了,怎么还不见人回,莫不是故意在乡下躲清闲?   不等他把想法付诸行动,入冬后的大雪来了,半天时间就铺满了大街小巷,想到金铭县的地势,宋长明歇了心思,把电力局的人全派了出去。   雪沸沸扬扬,连着下了好几天,气温越来越低,拖拉机要好几次才启动得了,除了两个已婚男同志,张大勇他们显得格外开心,为啥呢,进施工队到现在,今年是最清闲的,有大把时间陪对象,就是为难已婚的两人,心心念念想回城与妻子孩子团聚,结果三天两头被耽搁。   年底了,分家的人家增多,搞得他们天天都得外出干活,几天过去也不见消停。   两人很是纳闷,以前也不是没去乡下埋过电桩,怎么丰田公社的事情这么多。归心似箭,两人找黎翔商量,干等着不是办法,不如规定个最迟期限,年后牵电线时接着埋。   黎翔觉得没问题,要他们准备准备,明天就回城。   据说去年尖头山的雪塌了,未免出现类似的情况,得赶在雪堆厚时离开。   而自下大雪后就不咋出门的唐知综被逼着出门了,为啥呢,因为杨路明在他的教诲下终于向苏卫军宣战了,因着下大雪,盖房子的工人们回县里了,不过魏彩凤似乎很喜欢苏卫军,几乎天天都会来村里找苏卫军,他就教杨路明挑魏彩凤在的时候过去找茬。   找茬是技术活,得循序渐进。   第一天,魏彩凤的自行车刚进村,和苏卫军接上头,杨路明佯装路过,神情不屑地看魏彩凤两眼,然后走人。   第二天,摆出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魏彩凤说,“想不到我两分手你竟然找了个这样的人,彩凤,你看人的眼神真是越来越差了。”以苏卫军爱面子的行为肯定会和杨路明吵架,激烈时会发生肢体冲突,他教杨路明别还手,躲开就是了,顺便要甩话给苏卫军,“想和我打架?你配吗,连看我都懒得看你。”   第三天,双方再见面必然形同水火,苏卫军不是一个能受气的,必然会骂杨路明,杨路明冷哼两声就走。   第四天,杨路明照旧经过,以魏彩凤的老谋深算,必然会怀疑偶遇是杨路明精心设计的,该会问杨路明原因,杨路明回答句‘就想看看你找的对象怎样,虽然我两分手了,但他若对你不好,我不会坐视不理。’   给魏彩凤营造一种即使我甩了前男友,前男友仍然对我念念不忘甚至对我关怀备至时,杨路明就成功大半了。   要知道,年轻小姑娘和人谈恋爱靠的是感觉,魏彩凤早已过了那个年纪,对魏彩凤来说,鲜嫩的□□和温柔体贴是最重要的。   杨路明完全按照唐知综教的做,但他害怕有出入,死活要让唐知综躲在暗处看看,理论和实践不同,稍有偏差,关系到的就是他整个人生,唐知综没办法,谁让杨家送了几斤腊肉香肠给他呢,看在肉的份上也得帮杨路明。   这天,他就躲到草垛后,拿稻草盖住脑袋,只露出些缝隙地看着望着竹林,魏彩凤好像来的有点晚,竹林就只有苏卫军和杨路明。   两人中间隔着几步距离,苏卫军伸长脖子,昂首挺胸的望着前方,而杨路明则缩着脖子,双手不住的来回搓,苏卫军斜眼冷笑,“害怕冷就回被窝里躺着,瞎折腾个什么劲啊。”要不是他打听到魏彩凤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没准真把杨路明当成情敌了。   结果他想多了,杨路明就是想他抢都不够格。   杨路明抖着双腿,看了眼草垛方向,咬咬牙,没有吭声。   唐知综说他的目标是魏彩凤,争风吃醋得再厉害都没用,让魏彩凤重新喜欢自己才是关键,感情的按钮在魏彩凤手里,其他都不值一提。   他垂着脑袋,头发被风吹得贴着头皮,他时不时地抬头望向远处,终于,白茫茫的公路上出现了小黑点,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苏卫军兴奋起来,举手挥了挥,“彩凤,我在这...”高昂激动的声音宛若中了五百万似的,唐知综嗤鼻,继续趴着不动。   从苏卫军兴奋激动亢奋的行为来看,魏彩凤越来越近了,终于,唐知综的眼角望到了裹得像粽子的魏彩凤,头上戴着顶毛茸茸的帽子,脖子上围着条方格子围巾,身上的大衣像是棉被做的,快拖到地上去了,苏卫军雀跃的跑到魏彩凤跟前,熟稔的抓起她戴着手套的手凑到嘴边亲吻,巴结讨好的嘴脸看得唐知综反胃。   这时,该杨路明开始了。   只见眉头紧皱的杨路明神色慢慢放松,像舒了口气的样子,在两人秀恩爱时,他欲言又止的转身,低着头,慢慢的往回走。   表情动作很到位,不愧排练过的,任谁看了都以为他失魂落魄呢。   突然,魏彩凤开口叫住了杨路明,她嘴巴被围巾遮着,声音有点模糊,杨路明脚步顿了顿,再次瞄了眼草垛方向,随即抬脚继续往前走。   唐知综看到魏彩凤好像有点召集,抽回手,急忙取了手套,压下围巾,“路明,你在这干啥呢?”   苏卫军推着自行车,挽着魏彩凤粗壮的手臂,“彩凤,杨路明同志怪得很,我和他说话他看都不看我,我和他说了,我会好好对你,绝不会做负心汉,即使有天你腻了要和我分手,我绝不会大吵大闹,安安静静的尊重你的选择,我坚信你有自己的原因,你心胸开阔,见识不是我能比的,我只知道,爱你就要爱你的所有,彩凤...”   魏彩凤偏头看他,没有再固执地喊杨路明。   “如果有天我两分手了,偶然在路上碰到,我希望你能对我笑,你笑的话我就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心里就放心了。”   魏彩凤笑了起来,拿手推他胳膊,“说啥呢,好好的说啥分手,我就喜欢你陪着我。”   苏卫军顺势搂住他的腰,在魏彩凤脸上亲了口,“我也是,陪着你的每天都像老天的馈赠。”   草垛里的唐知综:“......”贱人,满嘴谎言,胡说八道,妈的,好气人,苏卫军是不是背着他偷偷补课了,他预料的是魏彩凤喊住杨路明,问杨路明是不是遇到啥烦心事要她帮忙,毕竟杨路明这几天举动怪异,在魏彩凤眼里很像求人帮忙的,这时候,杨路明就微笑着摇头,说‘没事,我看你迟迟不来,担心你在路上出事了,你没事就好,你们聊,我先回去了’,暖男形象升温,肯定会燃起魏彩凤对他的爱。   结果,被苏卫军几句话就迷得神魂颠倒而不管前任了。   不行,苏卫军太厉害了,得问杨路明要两套房子才行。   待两人你侬我侬的走远,苏卫军扒开稻草爬出来,身上沾了许多草屑,杨路明不知道啥时候去而复发,焦急道,“怎么办,怎么办,唐队长,和你说的不同,彩凤叫住我没和我说话,她是不是看穿我我了啊,怎么办啊,我看她对苏卫军是真上心了,不会和苏卫军结婚吧?”   真要结了婚,就没他啥事了。   杨路明不知道魏彩凤看上苏卫军哪点了,模样普通,劣迹斑斑,还不孝顺父母,魏彩凤怎么就对他一往情深了呢。   杨路明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   其实不只是杨路明,唐知综也感觉到危机感了,苏卫军比他想象的狡猾,知道啥时候该以退为进转移魏彩凤的注意力,魏彩凤好不容易注意到杨路明了,被苏卫军岔开话题,心思恐怕就淡了,即使冷静过后想起来,想的也不会是杨路明的好。   他重重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大步往前走,“我们得去县里一趟。”   “去干啥?”   “为你营造痴心男人的形象。”唐知综走得很快,杨路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怎么做。”   “给钱就行了。”   魏彩凤事后绝对会想起杨路明,甭管好的坏的,看在这几天杨路明的表现上也会差人打听杨路明的事,魏彩凤或许不是个念旧的人,但分手后还主动关心自己的前男友绝对会让魏彩凤过问,他要杨路明给钱,开着拖拉机去了县里,看他风风火火的,张大勇很是担心被他点火给弄坏了,唐知综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   从市里回来,直接说自己是施工队的妹夫,要他们往后多照顾自己,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弄得苏姗姗脸红成了柿子。   据说唐知综还去了苏姗姗家,和苏姗姗舅妈相处得很愉快,已经和苏姗姗商量扯证的事了,老实说,他总觉得两人发展得太快了,没相处多久就扯证,很是怀疑唐知综是不是奔着樊家关系去的,真要搭上市长那条线,唐知综平步青云是顺理成章的。   唐知综扯证的目的不单纯,他想劝苏姗姗好好考虑考虑,奈何黎队掺和进来,生怕唐知综跑了,催两人有时间年前就把证领了。   三个人都透着古怪。   他不禁怀疑唐知综是不是和苏姗姗那个啥了,害怕有孩子瞒不住......   拖拉机的声音渐渐远去,张大勇又想起这件事来了,去屋里找黎翔,问苏姗姗要不要跟他们回去。   黎翔在看学习电力方面的知识,这几年经常如此,哪怕人在乡下,从没丢开过书本。   “不回去吧,平时她和唐队长都忙,没啥时间好好相处,难得过年能清闲几天,多和唐队长处处,回到市里又得忙得团团转,我怕她身体受不了。”黎翔头也不抬地说道。   张大勇敏锐的抓到最后句话,心下咯噔,真的是生米煮成熟饭把孩子煮出来了?   那得赶紧扯证啊。   “他们不回市里扯证吗?”   黎翔抬头,眼神意味不明,“怎么着,你还担心他们成不了?”   张大勇语塞,拉过旁边凳子坐下,小心翼翼瞅着外边,“黎队,珊珊妹子和咱市长啥关系你是知道的,市长要知道她和农村男人好了,不得扒了她的皮啊。”樊文忠在张大勇眼里是个很恐怖的存在,常年板着脸,眼神凶巴巴的,活像谁欠了他几百块钱没还。   “真要为珊珊好就不会不答应,樊家的事你就崩操心了,倒是你,你和你对象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有没有啥是你不能容忍的?”   啊?张大勇不懂,“有啥不能容忍啊,小霞同志很好的,厨艺好,人也勤快,父母开明,家里人都很好相处。”   黎翔蹙眉,“真的?”唐知综介绍他们认识前特意找女方聊过天,多半是告诉她们张大勇和赵明栓的性格喜好,为了嫁得好,那些女孩子肯定会伪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你了解她吗?”   “有点了解吧,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教育侄子侄女很有自己的办法,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最怕农村人的就是重男轻女,把男孩捧上天,把女孩踩下地,包括他妈也有点重男轻女,侄子侄女犯错,他妈最先训斥的绝对是侄女,好几次他注意到先挑事的是侄子,和他妈说,他妈的意思是侄子开玩笑的,侄女小家子气...   老实说,他不认同他妈的做法。   好在唐家不是那样的人家。   黎翔顿住,“那再处处吧,结婚毕竟是大事,看走了眼就惨了,赵明栓和他对象呢?”   张大勇不知道黎翔怎么了,从开始到现在,黎翔就很不好看他们找乡下女孩,张大勇说道,“好着呢,明栓的意思是明年忙完丰田公社的事就扯证结婚。”都老大不小的了,拖着不是办法。   “这么快?”   张大勇:“......”快吗?很慢了吧,唐知综做媒人还介绍过一对,唐知福和刘春玲,据村里人说,两人从处对象到结婚简直犹如闪电,闪得好多人没反应过来,他们都算慢的了。   村里人要他相信唐知综的眼光,唐知综不像挣黑心钱的媒婆,甭管双方处不处得来,逮着人就猛夸,猛撮合两人结婚,搞得上当受骗的人很多。   唐知综就是上当受骗的典型例子。   推己及人,唐知综不会做那种缺德事,就说现在整个公社好多单身男女都想找唐知综给介绍对象,唐知综硬是没答应。   唐知综受欢迎着呢。   想到此,张大勇迟疑的说,“黎队,你说我明年结婚咋样?”给丰田公社通电后就请假结婚,那会局里没啥事,局长应该会批假吧。   “会不会太快了?”   张大勇:“快啥快啊,我妈看了小霞同志后要我赶紧结婚了,年前实在没时间才想着拖到明年的。”   黎翔:“......”难道他想错了?唐知综给张大勇他们介绍对象不是为了留他们建发电厂而是真心想解决他们的个人问题?唐知综有那么好的心吗?   黎翔摇头,唐知综就是个满嘴仁义道德骨子里自私自利的人。   “我个人建议还是再处处吧,不合适的话分了再找远比结了婚又离要好。”   张大勇:“.....”这是同事兼兄弟该说的吗,张大勇哀怨道,“黎队,你诅咒我呢。”   黎翔叹气,他的苦心没人理解,不得不说唐知综能耐,用女人就把自己兄弟收服了,够狠的啊。   “你认为唐队长是怎样的人?”黎队决定问问看他们对唐知综的看法。   张大勇想了很久,“说不准,不过对人民群众很好就是了。”交通局的修路,唐知综和他们谈条件,把本队的人叫过去,要交通局的每天给工钱,这样的事发生在其他地上绝对没队长敢开这个口,认为替上边做事是理所应当的,即使不是,也原因卖上边人人情。   唐知综不,他明目张胆的提出要工钱,而且不低,其他县五分钱的工钱搞定的事,在唐知综嘴里硬是翻了十几倍。   人民群众辛苦,但获得了报酬,不得不说唐知综有魄力。   这评价倒也说得有道理,看来张大勇没有被唐知综灌**汤,“结婚的事不着急,多了解了解。”   张大勇:“......”   黎翔咋就非建议不着急结婚呢,他都多少岁啊,兄弟的娃都会打酱油了,他连媳妇都没有,他觉得黎翔和唐知综是不是有啥误会,要不然问他唐知综是什么样的人是几个意思?   待唐知综从县里回来,他急忙凑上去,试图说服唐知综和黎翔解除误会。   唐知综手脚冰冷,哪儿听得懂他的话,“张大勇,你傻了啊,我和黎翔同志有啥误会啊。”那不是误会,是仇。 第124章 旧情复燃   黎翔暗地怂恿自己去樊家的事他没找黎翔算账呢,先给他记着,逮着机会再算。   唐知综是张大勇钦佩敬仰的人,黎翔是他领导兄弟,不希望两人有什么误会,注意到书房的黎翔没往外边看,小声把黎翔询问唐知综人品的事说了,黎翔素来对事不对人,但对唐知综似乎有些微词,不知道两人发生了啥。   唐知综没空和他絮絮叨叨,赶着和杨路明商量接下来的事,便说,“他是眼红你们有结婚对象,看着你们成双成对的,他心头泛酸,别管他,等他有对象就不会抱怨了。”   张大勇想想,黎翔没准真是心里不平衡,周围兄弟都要结婚就自己是光棍,这种感觉太他妈的熟悉了,不就是以前的他吗?   杨路明在灶房帮石林烧火,石林炒肉馅准备包饺子,见张大勇追着唐知综说个没完没了,心里急得不行,很想知道唐知综到底去县里干啥了,有没有机会挽回魏彩凤,再不抓紧时间,魏彩凤脑热和苏卫军扯证怎么办,他频频踮着脚,快成了望夫石。   终于,打发走张大勇的唐知综走了进来,杨路明急不可耐的迎上去,“唐队长,你干啥去了啊。”   唐知综闷着头走向灶眼,双手伸向燃烧的火,冰冷的双手慢慢感觉到了温暖,他搓了搓,拿开手,徐徐道,“魏彩凤回县里定会打听你的事,我找人说了些你的现状,你在外边尽量表现得颓废忧郁些,少咧着嘴像个傻瓜似的笑。”   杨路明点头,“唐队长,你说我啥了。”   “说你惦记着以前的对象,躲到乡下不回城,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唐知综跺着脚,想驱散脚底的冰凉,苏卫军有手腕有心机不代表自己会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要苏卫军自己把魏彩凤推到杨路明身边来。   “杨路明同志啊,我为你真是操碎了心啊,你结婚要给我这个媒人封个大红包啊。”   杨路明保证,“你放心,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结婚少不了你的好处。”前提新娘子得是魏彩凤,其他人都不行。   “我看明天魏彩凤还会来,你站在十几米远的田埂上看着别走近,就是魏彩凤主动招呼你,你也别答应。”唐知综快速抖着腿,去角落里挑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红薯,千叮咛万嘱咐杨路明不准和魏彩凤说话。   杨路明不理解,“为啥啊。”不是要讨好魏彩凤吗,为此还专门学习怎么夸人,照唐知综的说法,都派不上用场啊。   唐知综弯着腰,把红薯扔进灶眼,然后用冒着星火的灰将其盖住,严肃道,“还能为啥啊,苏卫军嘴皮子利索,你要和魏彩凤说话,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消磨魏彩凤对你的好感,与其那样不如不说呢。”之前是他小看了苏卫军,能把别人媳妇拐跑的人,花言巧语自是张口就来,除此之外,煽风点火恐怕也是他在行的。   杨路明真要接近魏彩凤,苏卫军肯定会给他穿小鞋吹枕边风,无端败坏杨路明在魏彩凤心里的好感。   杨路明不接招是最好的,这样苏卫军说得越多,魏彩凤会对他越反感,认为他小肚鸡肠容不得人,那时候杨路明再出场也来得及。   他把话讲得明明白白,杨路明不敢相信里边有这么多学问,不敢乱来,照唐知综的吩咐,隔天就在田埂上瞧着,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望着魏彩凤和苏卫军相拥而去的背影,他打了两个喷嚏,哆嗦着回了唐知综家。   连续两天都是如此。   就在杨路明感觉自己喉咙不舒服要感冒时,这天,魏彩凤终于丢下苏卫军和自行车,沿着田埂走向了他,田埂堆积着雪,魏彩凤走得很慢,杨路明顿了顿,抬脚大步走向她,“彩凤,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你站着,我过来就是,田埂狭窄又打滑,小心摔着了。”   后边推着自行车的苏卫军恨得磨牙,不得不压下心头嫉妒,关心魏彩凤道,“是啊彩凤,你站着别动,有啥事喊杨路明同志到公路上来说就行啊。”   魏彩凤没有理会身后的苏卫军,神色复杂难辨的望着满脸殷切而来的男子,许久未剧烈跳动的心颤了颤,她和杨路明交往纯粹图他的身体,杨路明和其他交往过的男人没什么不同,对她百依百顺,处处照顾自己,她以为他是图自己的钱,玩腻了自然而然就提出分手。   杨路明也答应了,之后两人就没见过。   她不是个吝啬鬼,给杨路明的钱够她再找个女孩子结婚,分手后就没再想起过他,直到在村里遇到,杨路明好像瘦了些,望着自己的眼神却没什么变化。   到她这把年纪,围过来的男人多是有所图谋的,只要不太出格,自己多是能帮则帮,她以为杨路明遇到麻烦了,找人问了圈,认识的都说他被人甩了,精神不振下乡补路住到乡下疗伤去了,魏彩凤愣住了,不敢相信被她甩了的男人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自己。   杨路明和其他人,终究是有点不同的吧。   而且她注意到了,自从前两天苏卫军含沙射影说了些话后,杨路明收敛克制了许多,每日在旁边田埂望着,从她进村到和苏卫军离开,他站在那动也不动,这么冷的天,他不害怕感冒吗?   魏彩凤觉得自己该和他说点什么。   想说什么,魏彩凤自己也不知道。   “路明...”魏彩凤先开口,吐出的热气在寒冷中聚成了雾气,“你...”   魏彩凤戛然而止,饶是经历过几段婚姻年过半百的她,在脸颊还有些稚气的杨路明面前竟然语塞。   杨路明又打了两个喷嚏,鼻子瞬间通透,冷气直往里边灌,灌得他喉咙发冷,他说,“彩凤,你别多想,我没有打扰你和苏卫军同志的意思,就怕你路上遇到意外,看到你安全进村我就踏实了,苏卫军同志等着你,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话间,杨路明走到了魏彩凤跟前,他个子比魏彩凤高点,不过身体单薄得多,“彩凤,天气冷,记得穿厚点啊。”   类似的话魏彩凤从很多男人嘴里听到过,却没哪次让她有悸动的感觉,她像回到了十几岁时,得知出门去见相亲对象,她站在别人家的镜子面前心跳如雷,那种感觉,到现在她都还记得。   风大,苏卫军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有点着急,尽管魏彩凤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难保不会破例,魏彩凤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他不能放过,然而又不敢弃自行车不顾,只能扯着嗓门喊,“彩凤啊,外边风大,要不咱去避风的地方慢慢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提得让他参与。   杨路明谨记唐知综的话,露出个略微苦涩落寞的笑,“苏卫军同志喊你呢,彩凤,回吧。”   魏彩凤心里堵得慌,岁月留下痕迹的脸上闪过丝不耐烦,回眸和苏卫军说,“你推着车先回去,我与路明叙叙旧。”魏彩凤承认她从前似乎没好好了解过杨路明,以致于看着面前的人觉得陌生,杨路明是温柔的,说话很巴结讨好她,凡事依着自己不会惹自己生气,然而她见过太多了那样的人,心里对杨路明并没啥特别感受。   也就这次在桃花村生产队偶遇,她突然生出想好好了解这个人的冲动。   苏卫军快跳脚了,看看自行车,又看看满脸虚情假意的杨路明,把自行车推到前边停住,走向了田埂,“彩凤,杨路明同志和你说啥呢。”   魏彩凤没有回答,脸上明显有点不愉了,她忌讳被人问话数落,苏卫军或许没那个意思,但语气带出来点情绪。   杨路明解释,“没啥,打个招呼而已,苏卫军同志你别误会了,虽说我承认你配不上彩凤,但不至于在彩凤面前说你坏话。”   这调调,莫名的让苏卫军想到唐知综那张吊儿郎当的脸,语气渐沉,奚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和彩凤说了些啥。”和唐知综呼朋唤友的能是啥好人,杨路明恐怕也是表面看着斯斯文文,肚里肠子黑透的人。   他扯了扯魏彩凤衣服,“彩凤,咱回去吧。”   魏彩凤皱了下眉,略有浑浊的眼神直直望着脸色泛白的杨路明,“你什么时候回县里,要不要顺便骑我的自行车?”   魏彩凤是载不动杨路明的,她的意思是杨路明载她。   杨路明懵了没反应过来,倒是苏卫军先听出魏彩凤的意思,如临大敌,真要让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回去,不得死灰复燃?   “彩凤,你不是想去山里挖陷阱逮野兔子吗,不如在村里住两天?”苏卫军脑子快速转着,眼神凶狠地瞪着杨路明,杨路明后知后觉回过神,眼神看着苏卫军说,“不太好吧。”   今天的事情超出预料太多,他快有点接不住了,心慌意乱间,他和魏彩凤直接道,“苏卫军同志会不高兴的。”   丢下这句话,他低着头转身走了,两步后,想到唐知综叮嘱的话,脚步慢下来,驼着背,双手裹紧身上的衣服,像冷得不得了的样子,被抛弃就要有被抛弃的姿态,蹦哒太欢不是什么好事。   庆幸的是魏彩凤没有再叫住他,走到竹林回头看不见魏彩凤和苏卫军人影了,他松了口气,撒腿就跑,恨不得立刻大喊,魏彩凤和他说话了,还要自己和她一块回县里,进步神速啊。   回到唐知综院坝,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唐队长,唐队长,好消息,好消息啊。”   杨路明打破僵局,热血沸腾得浑身冒汗,而此时的堂屋里,气氛却不太融洽,明早施工队的要回县里准备过年,不知道张大勇这个龟儿子咋想的,把牛雯雯叫过来说是庆祝,牛雯雯来是来了,不是庆祝,而是找他对峙的,说是自己背后编排她有精神病。   天地良心,唐知综就没说过这句话,绝对有人添油加醋挑拨是非。   牛雯雯坐在高凳子上,乌黑浓密的眉毛紧紧蹙着,“唐队长,我敬佩你目光长远,深刻认识到知识的力量,组织扫盲又建小学为祖国未来发展培养人才,以为你是个眼界开阔心胸坦荡的人,没想到背后与长舌妇没什么两样,你说我有精神病,我哪儿有精神病了?”   牛雯雯愤怒的拍桌,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唐知综。   “误会,误会。”唐知综举起手发誓,“我唐知综行得端坐得直,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说过你是精神病。”心理有问题和精神病是有很大差异的,黎翔真他妈优秀,转身就把自己卖得彻底,“牛雯雯同志,你出去问问我唐知综的为人,我这人直爽,有什么话能当面说就绝不会在背后唧唧歪歪,说你有精神病绝对是污蔑。”   黎翔敢出卖他,唐知综也不给他留面子,直指黎翔道,“我看有人故意离间我们关系,牛雯雯同志,你心思聪慧,又受过高等教育,别中了别人的圈套啊。”   黎翔:“......”   牛雯雯眼神锋利起来,落到黎翔身上的视线能化成利刃将他给活剥了,张大勇不想参与,神仙打架烦人遭殃,他还是躲远点吧,正想偷偷下桌走人,啪的声,桌上的碗被拍得震了震,“黎翔同志,你怎么说。”   张大勇双腿不住的颤抖,牛雯雯真的是牛人,他怎么就看不开把牛雯雯叫过来,试图撮合她和黎翔,帮黎翔摆脱光棍称号呢。   就牛雯雯的火爆脾气,真要和黎翔结婚可有黎翔受的。   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牛雯雯是常人惹得起吗。   他缩着脖子,龟速的迈开脚,轻轻地,轻轻地朝外边走,刚走到门口,迎面就听杨路明道,“张大勇同志,你要去哪儿啊,石林已经在灶房煮饭了。”   张大勇扶额,悻悻然转身,看屋里所有人望着自己,他讪讪道,“尿急,去趟茅厕,待会就回来。”   “你别走,你给我做个见证,你摸着良心说,我有没有说牛雯雯同志是精神病?”   张大勇一惊,原话是没说过的,但意思差不多就是了,不过他不敢说实话,唐知综是他未来堂舅子,得把关系搞好才行,然而要他否认也不行,否认的话就是间接承认黎翔说谎,黎翔是他多年兄弟,他干不出背叛兄弟的事情来。   他挠挠头,举双手投降,“我啥也不知道啊,别问我。”   “看吧,张大勇都说没听我说过,牛雯雯同志,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找我啊,我作为基层干部,抹灭知青形象的事是坚决不会做的。”唐知综解释的同时不忘表明自己态度。   张大勇:“......”说得好像黎翔就会胡诌别人坏话似的。   唐知综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闪躲,牛雯雯信了大半,唐知综的性格如何她还是知道些的,有什么事喜欢摆在明面上说,不会暗地使坏,倒是黎翔有戏弄女同志感情的前例,挑拨离间不是没有可能,她看着至始至终不说话的黎翔,火气蹭蹭上涨,“黎翔同志,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唐知综点头,“是啊,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牛雯雯同志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知青,不会死揪着不放的,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应了。”   张大勇:“......”这话听着怎么像有问题呢。   黎翔沉吟许久,不知道是妥协还是咋的,说道,“好,我承认我传话有误,向牛雯雯同志你说声对不起,不过你觉得唐队长会说你好话吗?”   唐知综:“......”两句话就结束的话题非得把他牵扯进去是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知综也没啥不认账的,他拍拍桌子,“牛雯雯同志,你先坐下,文明社会了,咱有什么事慢慢说,石林,石林,赶紧给牛雯雯同志煮个荷包蛋来。”   黎翔嘴角抽搐,说不赢就服软想用吃的收买?   牛雯雯不给面子,摆手,“不用了,我听听唐队长怎么说吧,我知道你不是爱议人是非的干部,人民群众对你评价很高,我相信你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冷静下来的牛雯雯说话礼貌客气,唐知综确认她心平气和后才慢慢说,“我啊,是看你重心全搁在粮食方面,对周围的男同志都不太友好,心里为你担心啊,任何事物,带着偏见的眼光去看永远是错的,牛雯雯同志,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不要因为遇到那么两个败类就抹灭了你欣赏其他人的眼光,世上的人渣败类多,但出类拔萃的也不少啊,千万别被蒙蔽的双眼,以致于错过了身边优秀的人,真要那样,只会亲者恨仇者快而已,你想想,你把自己锁在冰冷的牢笼里,伤害过你的人会反省会愧疚吗?不会,只会背后为毁掉你精彩的人生而沾沾自喜,更甚至在别人面前当做炫耀的资本,我了解的牛雯雯同志不该是那样的。”   知道牛雯雯经历的人都懂唐知综的意思,在场的人震住,是啊,牛雯雯如果走不出对男人的偏见,将来会得罪很多人,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她总不能不和男人打交道吧。   牛雯雯的手在桌下抠着桌子,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脸色白得可怕。   “黑暗背后是黎明的曙光,牛雯雯同志,我承认和黎翔同志交流过你的事,不过是希望有个人能在关键时候拉你一把,就像我在碌碌无为喝酒买醉的日子里有人能拉我那样,我没有坏意。”   唐知综以前是出了名的酒鬼,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自身努力,牛雯雯抬头恍惚的看了眼唐知综,“你有办法?”   看来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儿,还不是无药可救,唐知综舒了口气,指着黎翔说,“试着和优秀的人多多接触,欣赏他们身上的优点,都说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牛雯雯同志,我真心的建议你和黎翔同志交往试试吧,没准扭转你人生的转折点就在黎翔身上。”   黎翔:“......”他不答应。   不等黎翔反应,唐知综直接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道,“在我所认识的同志里,黎翔是最优秀最有能耐的,有他帮助你,我相信你会恢复过来的,牛雯雯同志,你来丰田公社后做了不小的贡献,我真心希望你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光彩夺目,而不是锁住自己的心,拒绝接纳任何异性,我相信黎翔同志和我想的一样,所有临走前才喊张大勇同志叫你来的。”   猝不及防被拎出来的张大勇委屈,他是自作主张把牛雯雯喊来的,和黎翔没有任何关系。   唐知综歪头,朝黎翔同志眨了眨眼,笑得无辜,“我相信黎翔同志不会冷漠到坐视不理吧。”   黎翔:“......”   算不算被将了一军,唐知综够狠的。   没错,黎翔还真是不好拒绝牛雯雯,因为牛雯雯站起来对自己鞠躬,像上战场的军人,喊着视死如归的口号,“黎翔同志,以后请多多指教。”   见状,唐知综拍手,“好,黎翔同志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恭喜你啊黎翔同志,终于不再是老光棍了。”   黎翔:“......”   施工队的人跟着拍手鼓掌,笑着喊牛雯雯嫂子,黎队是施工队的老大,他对象自然得喊嫂子,不是以年纪来喊,而是以本事来论的,嫂子是黎翔实力当上嫂子的。   牛雯雯面不改色,挨个握手,“以后多多指教。”   黎翔:“......”   虽说遭人背后捅刀的滋味不好受,终归是把黎翔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如此来看,施工队的在丰田公社通通脱单了,以后就是丰田公社的女婿,有啥事直接吩咐他们做就是了,唐知综心里畅快不少,问牛雯雯过年要不要回家,不回家的话去市里找黎翔联络联络感情,冬天冷,但感情热就成啊。   堂屋一片欢呼,门口的杨路明心情渐渐低落下来,他有什么好高兴激动的啊,人家是处对象,而他对象还在苏卫军家里呢,想着,因魏彩凤找自己说话的那点喜悦淡了很多,,待看唐知综招手示意自己去书房,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黎翔脱单,唐知综给张大勇他们支招,要他们缠着要黎翔请客,一时之间,外边闹哄哄的,牛雯雯大手一挥,说自己请客,拿钱给石林,要石林去公社看着买,想吃啥买啥,阔绰得其他人振臂高呼嫂子好。   唐知综跨进书房,关上门,将喧嚣拦在外边,“咋滴了,魏彩凤还是不理你?”   “不是,她和我说话了,问我要不要回县里,骑她的自行车回去呢...”   “你慢慢说,从开头说起,尽量说仔细点。”   “我站在田埂上,看她和苏卫军汇合后就想着掉头走人了,彩凤突然沿着田埂走了过来,我怕她摔着就喊她别动我自己走过去,她应该是找人问过我的事,喊我要跟我说点什么,我照你吩咐,主动开口要她别多想,只是担心她路上遇着意外......”杨路明把每句话,说话的表情,心理活动形容得清清楚楚,包括苏卫军扯魏彩凤衣服的细节也没落下。   完了,他有点担心,“我看得出来,彩凤心里是有我的,就怕苏卫军说几句她就把我给忘了,唐队长,苏卫军真的甜言蜜语哄得彩凤团团转呢。”   “再团团转也是他哄别人,要别人哄他我说他能耐,苏卫军你别管,明天起,无论对苏卫军有啥意见都别在魏彩凤面前说,真管不住嘴,就违心的说他两句好话,记住不是把他往天上夸,淡淡的提两句就行了。”过犹不及,说多了只会让魏彩凤反感,为啥呢,苏卫军那人有紧迫感后,肯定会经常在魏彩凤面前说杨路明坏话,杨路明再反过去说苏卫军坏话,在魏彩凤眼里就成了争风吃醋吵得不可开交的局面,连带着对杨路明刚生出的好感也会变成怀疑杨路明重新巴结自己的目的。   以魏彩凤的条件,看所有男人都是奔着她的钱去的。   他们争斗得越厉害,只会让魏彩凤越好感。   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再蹦出来个陌生情敌就危险了。   杨路明牢牢记下,问,“要不要先排练排练?”   “没啥好排练的,你要知道,魏彩凤没和苏卫军分手你就不说他说话,等她俩分手后,魏彩凤如果问你对苏卫军的看法,你要装出为魏彩凤着想的表情,‘刚开始有点愤怒,觉得你怎么找了个那样的人,慢慢的害怕你认为我说他坏话是故意破坏你们感情,我就闭嘴不言了,因为怕他拿你撒气而对你不好,我啊,没啥要求,你过得幸福快乐就够了,我看不起苏卫军又如何,他能让你高兴已足够’。”   论段数,苏卫军还不是他的对手,杨路明以退为进的说法绝对会让魏彩凤对他刮目相看的。   就是没想到,这天来得有点快,从唐知综说那句话不到四天,魏彩凤就把苏卫军甩了,为啥呢,因为苏卫军跑到公社举报杨路明抢了他对象,要公社出面把杨路明抓去学习教育。   唐大壮就是公社书记,苏卫军直接去唐大壮家里就能反映,奈何他跑到公社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活像寡妇死了儿子那般凄惨。   腊月赶集的人多,听说公社有热闹看,办完事情的人们纷纷往公社跑,公社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民群众,苏卫军的大名没多少人认识,但说起他拐跑了别人媳妇立马就想起他是谁了,拐跑糖干部婆娘的男人。   真是因果报应,自己拐跑别人的媳妇,如今自己对象被人拐跑了,报应不爽啊。   “他自己就不是好人,有脸贼喊捉贼,要我说啊,他是自找的。”   “可不就是,唐干部家好好的,被他拆散了,听说他拐跑的那个女人被送去劳动改造了,他怎么不去啊,公社干部们怎么想的啊。”   “对啊,听说他特别不孝顺,偷父母的粮食去换钱,要不是唐干部大发善心,他父母恐怕都饿死了。”   “这种人就该遭天打雷劈劈死算了,活着对社会也没啥贡献,尽扯后腿带坏孩子,死了最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得起劲,正中央的苏卫军啥也不管了,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没天理啊,我对象被人抢走都没人吱个声,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我不想活了啊,公社如果不把我对象找回来,我就碰墙死在这。”   本以为会吓住些人,奈何周围没人买账,相反,讨论的声音更大了,即使呼啸的风也吹不散人们的声音。   “要死就死呗,威胁谁呢,爹妈亲亲苦苦把他拉扯大,没孝顺过老人就算了,有胆偷家里粮食,换做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苏国良老了啊,年轻时候不是很爱吹牛的人,老了怎么懦弱成这样。”   “谁知道呢......”   沸腾的人群里,有人朝苏卫军呐喊,“你对象跟人跑了关公社啥事啊,人家跑了媳妇的都没催,就你事情急需要马上处理是不是啊?”   有和苏国良认识的,看不惯苏卫军所作所为,“就你这败家子死前还不让公社安宁呢,你要是我儿子,不用你自己动手,我直接弄死你算了,免得你丢人现眼。”虽然政策开明了很多,但村里仍然是个看重名声社会,哪个已婚妇女和男同志经常往来就会传出两人有奸情,往后几十年接受别人指指点点,心理上的压力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   “赶紧回去吧,你也说是你对象了,又不是你媳妇,公社凭啥管啊。”   虽说抢别人对象是不对的事,但法律没有规定说是犯罪,苏卫军说抓人就抓人,还把自己当派出所所长了?   舆论几乎没有向着苏卫军的,几个公社出面劝了几句,等唐大壮回来,想也不想直接找人把苏卫军架着走了,大过年的,别给公社惹些晦气来,至于为苏卫军出头是不可能的事,唐知综就住在队上,知道点苏卫军和杨路明的事,杨路明恪守本分,从没主动勾搭魏彩凤,倒是苏卫军天天说杨路明坏话。   魏彩凤约莫受不了小家子气的男人,和苏卫军分手后又去找的杨路明。   人家杨路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没碍着苏卫军什么,苏卫军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啊,更别说杨路明是县里的,公社管得再宽也管不到县里人身上啊。   苏卫军回到生产队,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被富婆抛弃了,个个幸灾乐祸好不得意,赶紧找唐知综分享了这件事,唐知综早料到的事脸上并没太多惊奇,看在村里人眼里是唐知综成熟稳重的典范,少不得又夸奖他。   唐知综没啥特别感觉,施工队的回家了,离开的前晚,唐知综和苏姗姗坦白了他装家具的黎翔同学就是苏姗姗,还把自己不小心惹冯灿英生气的事顺便说了。   苏姗姗问唐知综是不是被吓到了,她舅妈是个捧高踩低说话尖酸刻薄的人,说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她几乎能想象冯灿英趾高气扬戳唐知综脑门的情形。   说实话,苏姗姗的反应令唐知综还算满意,就怕苏姗姗没心没肺的问他细节,他满心惦记着家产,哪儿有心思回忆和冯灿英如何斗智斗勇的,况且冯灿英再恶毒能恶毒得过他?   苏姗姗走了,杨路明重新获得爱情后回了县里,热热闹闹的家突然清静了很多,唐知综没啥感觉,孩子们极不习惯,饭前洗手总习惯性的喊堂屋里的张大勇他们,喊完意识到人已经走了,问唐知综能不能把他们留在生产队,天天和他们住。   唐知综教育他们,“你以为养保镖呢,黎叔大勇叔他们有自己的工作,你们要是想他们了,年后我带你们去市里走亲戚顺便找他们。”   酒幺欢呼,想想不对劲,“爸爸,我们有亲戚在市里吗?”   “珊珊姨不就是市里的吗?”   酒幺恍然,高兴地期待起来,“爸爸,我们真的要去市里珊珊姨家吗,市里会有你说的很高很高的房子吗?”   “有,珊珊姨家的房子是两层楼的,以后我们搬到市里的话就住那儿了。”   酒幺兴奋得原地转圈圈,钱大疑惑地看了眼唐知综,冷气横秋的语气问,“珊珊姨真要做我妈妈吗?”   唐知综毫不避讳的点头,“是啊,你不喜欢?”   钱大摇头,不是不喜欢,就是心里怪怪的,钱大问唐知综,“你真的喜欢珊珊姨吗?”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啊。”他和苏姗姗交流过了,年后先忙电力局的事情,等时机差不多就把结婚证扯了,不扯证的话,名不正言不顺的,和冯灿英斗智斗勇总缺少点底气,看钱大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唐知综作势抬手要揍他,钱大不闪不躲,“珊珊姨不嫌弃爸爸?”   年纪大,离过婚,瘸子,又带着娃,怎么看苏姗姗都是吃亏的,苏姗姗会答应?   唐知综不乐意了,手落在钱大后背掐了他下,“说啥呢,你爸爸我哪点不好啊,听你的意思很遗憾嘛,咋滴了,老子遭人嫌弃你就高兴了是不是啊?”   “不是。”就觉得苏姗姗有点惨,摊上他们这家子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相信评论没了,哭! 第125章 首富   “那你啥眼神?”唐知综看不得钱大那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表情,自他和苏姗姗确认关系,钱大和苏姗姗说话经常会略疑惑不解的表情,偶尔甚至夹杂着同情,仿佛苏姗姗和他交往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想想就窝火,“钱大,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苏姗姗。”   钱大沉默片刻,缓缓点了下脑袋,生产队有没结婚的光棍,以及死了丈夫的寡妇,钱大曾听大人们聊过,寡妇再嫁多半是找个和自己有同样经历的男人组建家庭,而上了年纪的老光棍要么花钱去很远的地方买个媳妇,要么自己过,他五叔能娶到年纪小又有文化的知青纯碎是祖坟冒青烟。   相同的,唐知综和苏姗姗,简直又是祖坟冒青烟。   唐家祖坟,冒青烟的次数有点多啊。   眼看魔爪又伸过来,钱大不卑不亢道,“珊珊姨父母不会答应吧。”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钱大心智早熟,加上亲妈和别的男人私奔,打小就敏感,自尊心强,生怕被人看不起或嘲笑,出于对唐知综的维护,他不希望唐知综被人看不起。   “呵呵,她爸妈举双手赞成。”唐知综略有些得意的说。   钱大狐疑地抬眸,看唐知综不像说假话,他想了想,比起以前的妈,苏姗姗要勤快能干得多,既然唐知综喜欢,进门后他也会接纳苏姗姗的。   “爸爸,你见过珊珊姨爸妈了吗?”酒幺满心惦记着市里的高楼大厦,好奇唐知综啥时候去过苏家,怎么都不带他。   唐知综:“没见过,不过你爸我仪表堂堂,又是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等等,他忘记了,苏姗姗父母已经是鬼魂了,不知道眼光和做人时是不是差不多。   “对啊,他们肯定会喜欢爸爸的,爸爸,我们看到珊珊姨的爸妈喊什么啊?”酒幺迫不及待的想去苏姗姗家做客了,想看看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长啥样子,他和唐知综说,“爸爸,我们住到珊珊姨家都不认识周围的人,他们会不会欺负我们啊,大哥他们读书怎么办啊......”   许多问题接踵而至,唐知综打断他,“不着急,房子是我们的,搁在那不会跑,平时我们住村里,等寒暑假我们搬去那住啊。”   市里有套小洋房多了不起啊,尤其抢回家产后,更有花不完的钱,想想家里堆的金山银山,唐知综恨不得马上奔进市里,可想到自己为拖拉机在韩涛面前吹的牛,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浇得浑身冰冰凉,他怎么就管不住看见车就想占为己有的毛病,要是没这件事,他直接撂担子不干多爽啊,偏偏嘴欠说什么建发电厂,纯属没事找事,现在好了,如果不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妥当,韩涛不得找自己麻烦啊,没准怀疑自己做公社干部期间中饱私囊啊,虽说投机取巧挣了点钱,可不能搁到台面上说啊。   妈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做公社干部和生产队队长的,搞得辞职都不能爽爽快快的说走就走。   他决定了,帮金铭县把发电厂建起来,如愿拿到拖拉机后就辞职去市里心安理得的做个有钱人,想想办法把石磊和石林弄去市里,苏姗姗是铁饭碗,挣钱养家,石磊给人打家具给他挣零花钱,石林负责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完美。   酒幺看他爸一会儿笑又一会儿愁的,以为他爸嫌两头跑麻烦,乖巧道,“爸爸,你说啥就是啥,我们都听你的。”   唐知综深吸口气,摒弃脑海里繁杂的想法,甭管啥发电厂不发电厂的,开开心心过完年再说。   托唐知综的福,帮交通局补路的人们挣到了不少工钱,回家后和家里人算账,进项要比去年多得多,尤其是人多又勤快的人家,日子明显有奔头,这个年,家家户户都开开心心的,日子宽裕不少,腊月二十,在最后一节扫盲课结束后,唐知综自个掏腰包,每家每户补贴一包糖,感谢他们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希望人人过个甜滋滋的年。   他慷慨大方,就没村民不喜欢的,发糖时,几天没露面的苏卫军冲了过来,伸着手问唐知综要,唐知综顿了顿,顺势把手里的糖递给了别人。   苏卫军像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似的,脸色憔悴,眼圈周围泛着青色,“我也是生产队的一份子,他们都有我凭啥没有,你搞特殊待遇?”   唐知综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邋里邋遢的苏卫军,有时候他看苏卫军挺聪明的,有时候又笨得可怜,魏彩凤甩了他后,他先是去公社闹,看公社不管又跑到魏彩凤面前闹,整个像个深闺怨妇,戾气比谁都重,弄得魏彩凤对他半点好感没了不说,还找人把给苏卫军盖房子的青瓦搬回县里了,说实话,苏卫军不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话,魏彩凤不会赶尽杀绝,他要是苏卫军,就夹紧尾巴做人,别再到处作妖了,趁手里还有点钱,踏踏实实过日子算了。   否则哪天他不高兴,恐怕他连老实日子都过不了。   唐知综没搭理苏卫军,旁边围着的人多,看不惯苏卫军做错事还有道理的样子,骂苏卫军,“谁搞特殊待遇了,没看到大家伙都在排队呢,你来就往前边冲,怎么着,你想搞特殊待遇啊。”   “去后边,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啥样儿,唐队长发糖是让大家伙讨个彩头,你凑什么热闹啊,晦气。”   苏卫军和魏彩凤处对象时,整天在队上炫耀显摆自己多能,走路眼睛是走在头顶的,看谁都垂着眼睑,一副鄙视脸,眼下被抛弃,家里揭不开锅就想占人便宜了?   “走开点。”有人伸手推唐知综,“我们先来的,凭啥让你先,走走走。”   其他人跟着推推挤挤,几下就把苏卫军挤到了最后,苏卫军气得脸黑,怒吼,“唐知综,你故意的。”   “和唐队长有啥关系,是我们看不起你,别什么都怪在唐队长头上,自个有问题不好好反省,竟会往别人身上推责任,生产队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给咱丢脸。”得亏桃花村生产队如愿选上先进生产队称号,否则他们更埋怨苏卫军。   推苏卫军的人里还有苏国良,帮交通局的人修补路时,唐知综特意点了自己的名,为的就是让自己挣点钱,连唐知综这个外人都处处帮衬维护他们老两口,自己的儿子却像个捡来的,苏国良气不过,骂苏卫军,“滚回你的狗窝,唐队长做事公平公正,你自己心术不正怪得了谁,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唐队长坏话,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卫军心里还是怕苏国良的,虽说不来往,毕竟是自个老子,上次又被苏国良打得鼻青脸肿就更害怕,看苏国良动怒,苏卫军灰溜溜的走了。   走到半路,他回眸望向西边竹林前耸着的房屋,墙已经竖起来了,本是等雪停就盖瓦的,哪晓得魏彩凤变了卦,不仅变卦不说,还让人把青瓦搬走了,弄得房屋就剩下孤零零的框架,他不甘心,魏彩凤明明很喜欢自己,怎么突然就冷淡了,是唐知综,他和杨路明走得近,定是他在杨路明跟前说了什么,杨路明告诉魏彩凤了,以致于魏彩凤才对自己那么冷淡的。   他握紧拳头,目光怨毒的往家里走。   家里的大人几乎都在草篷等着领糖,留几个孩子看家,狗蛋在屋里写作业,听到脚步声,走到门口看,看到是苏卫军,脸上滑过鄙视,想到白浩文对苏卫军的评价,他教育蹲在地上玩火的钢蛋他们,“还玩,不好好写作业就知道玩,长大变成幺叔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这次考试,他们班成绩是全公社最好的,白浩文说分数比他以前同学都要好,老师也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唯有读书能学到知识改变命运,于是布置了很多寒假作业,老师说小时候不打好基础,随着知识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自己接纳吸收的就会越来越少,想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是做个碌碌无为的人,全在于他们个人。   然后白浩文就偷偷问他老师举的例子是不是唐知综和苏卫军。   唐知综读过初中,见识广肚量大能包容人,即使婆娘被人拐跑也不哭不闹按部就班过日子,苏卫军没读过书,扫盲课也不参加,脑子里只装着旁门左道,没有媳妇就偷别人的,没有钱花就偷家里的,简直是社会主义的蛀虫。   想想也是,苏卫军若读过书,或许就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他灭了火,赶弟弟们写作业。   铁蛋的声音不大,却像最刺耳的尖叫声灌入苏卫军耳朵里,刺得耳膜生疼,他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孩子们都敢随便嘲笑自己。   苏卫军咬紧牙,闷声不响的冲进院坝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铁蛋感觉他眼神不对,张嘴大喊救命。   苏卫军:“......”   这幕被回家的苏卫国看到,他怒声吼道,“老四,你干什么?”   前段时间风光无限的苏卫军又成了落魄户,李翠兰提醒全家人要多留个心眼,狗急跳墙,苏卫军连苏国良的粮食都敢偷,真没饭吃恐怕会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刚刚看苏卫军离开,李翠兰就要自己跟着,家里就几个娃,苏卫军要拿东西他们哪儿拦得住。   果不其然,苏卫军真像自己娃动手了。   几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外强中干的苏卫国怒了,去门背后拎起扁担就朝苏卫军打去,苏卫军吓得撒腿就跑,跑回自己房间赶紧把门关上,白天都不敢出门,只有等晚上他们睡着了才敢出门。   苏卫军是晚上走的,好多天苏家人才发现他房间的衣服没了,村里人好奇,不禁到处打听,结果怎么着,人家去农场找杜花儿了,要做上门女婿给罗红花老两口养老。   搞得杜家鸡飞狗跳的。   不说罗红花有儿子有孙子用不着外姓人给她养老,杜花儿也不待见苏卫军了,她想和唐知综复婚,唐知综是公社干部了,复婚的话他就是官太太,有好日子不过为啥要跟着苏卫军吃苦的,何况苏卫军还和老寡妇好过,杜花儿就更看不起他了。   但杜花儿硬缠着不放,搞得杜花儿对他反感得不行,最后没法子,直接和农场的其他人好上了,气得苏卫军又去公社闹,骂对方拐跑自己媳妇。   不过那是后话了。   除开苏卫军,桃花村生产队过年的气氛非常好,尤其是唐家,唐知综阔绰惯了,过年给石林钱置办了许多好吃的,把几个兄弟都请到老房子吃团年饭,大桌小桌坐了3桌人,往回不爱串门的唐知军两口子也在,四方桌只能坐8人,以石磊为首的晚辈都坐在另外桌去了。   夏月英几个儿媳妇失去还记挂着酒幺,待酒幺落座,她就坐在了旁边,周凤抱着石康也坐在这边,把主桌位置留给新弟妹刘春玲,识趣得很。   如此,四方桌就坐着高翠华和几个儿子儿媳,高翠华穿着余秀菊买的新衣服,精神很是抖擞,动筷子前几乎都在说唐知综好话,顺便警告几个儿子要好好对唐知综,没有唐知综就没他们的好日子,做人要懂得感恩。   老太太如今生活好,话越来越多,逮着一件事反反复复不停的念叨,唐知综听不下去,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她,“老娘,哥哥们心里有数的,你看我哪次有事他们没帮我啊,你啊就甭操心了,高高兴兴享几年福吧,缺什么就说,我们帮你买。”   有钱了,唐知综说话硬气。   高翠华高兴,“妈知道你孝顺,妈啥也不缺,你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对了,石林说你最近爱吃鱼,赶紧尝尝,待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老太太握着筷子,动手夹了个鱼头在唐知综碗里,“吃了鱼头聪明,老幺,你多吃点啊。”   “老娘,你也吃,尝尝红烧肉,炖的软,不怕牙齿咬不动...”   母子两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其他人仿佛都成了摆设,几兄弟已经见怪莫怪了,任何时候,有老幺在,他们几兄弟都是透明的,唐知国招呼大家伙动筷子,桌上有鸡鸭鱼肉,光是肉就弄了十个,还有两个蔬菜,一个汤,丰盛得没说话,就是城里过年恐怕也吃不了这么多肉。   唐知国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老太太啰嗦归啰嗦,有句话是对的,没有唐知综就没他们今天的好日子。   刘春玲不怎么和唐家人打交道,但她喜欢唐家的氛围,融洽温暖,老太太也实在,在她家时抢着干活,偶尔需要人递个东西也是喊唐知福,她要帮忙,老太太就要她歇着,开玩笑说唐知福能娶个媳妇不容易,得好生供着,都说婆媳间有隔阂,没法像母女那样亲近。   她却不尽然,至少在她眼里,老太太对她是没话说的。   她给老太太夹菜,“妈,石林煮的肉丸好吃,你尝尝。”   高翠华笑得合不拢嘴,“你吃你的,我要吃会自己夹的,在你大嫂家别拘束,想吃啥就夹,妈不知道你家乡过年咋弄的,咱们家过年最幸福的就是吃肉。”说着,她看向闷头吃肉的唐知福,心生嫌弃,费尽心思才娶到个媳妇,吃饭也不帮夹菜,幸亏春玲想得开,换其他人没准就生气了,高翠华说唐知福,“春玲都知道给我夹菜你不知道啊,难怪人们说儿子好不如儿媳妇好,儿媳妇担心我这个老太婆牙口不好知道夹些软和的给我吃,你就只图自己嘴巴吃得爽是吧。”   唐知福抬头,嘴唇油亮亮的,完全不懂发生了啥,他妈眼里不是只有老幺吗,啥时候在意他们有没有给她夹菜了,他看看刘春玲碗里,碗里有鱼肉,是他给夹的啊。   唐知福脑子转不过弯,唐知综拍了拍高翠华的手,“老娘,过年呢,五哥是男的,心思自然比不上五嫂细腻啊,儿媳妇孝顺你是好事啊,你看大嫂给你买的这身衣服就很好啊,料子新,款式好看,穿着后年轻了十几岁呢,走出去别人都不敢说你是我老娘了。”   “不是你老娘是啥?”高翠华好笑。   “我姐啊。”   高翠华哈哈大笑,女人嘛,没人不喜欢被夸年轻,即使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这样,高翠华嗔道,“就你嘴巴甜,来来来,多吃点鱼,吃了鱼聪明。”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插话,有老幺在,完全不用担心高翠华不高兴,因为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高翠华在谁面前都能摆着臭脸,但只要面前是唐知综,整个人就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高翠华心情不错,低头瞅了眼身上的衣服,看余秀菊顺眼了很多,随口问起余秀菊娘家的事情来,余家人找余秀菊借钱不是啥秘密,余秀菊不说自然有人告诉高翠华,亲戚间互相帮助没啥大不了的,她随意找的话题,奈何余秀菊想多了,以为老太太不满她借钱给父母,语气忐忑了许多,高翠华嫌她不实诚,越过她又和刘春玲聊起家常来。   老太太没见过春玲父母,毕竟是亲家了,寻思着办酒席的时候邀请春玲父母来坐坐,认个脸熟,别将来在路上碰到都不认识。   唐知综领教过王庆萍的嘴脸,刘家人真要进村,掀起的恐怕又是场腥风血雨,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他和高翠华说,“五嫂父母是有工作的,又住在很远的地方,你们哪儿有机会在路上碰到。”   高翠华想想也是,只听唐知综小声说,“老娘,刘家人要进村恐怕会开口问咱要聘礼,不划算啊。”   高翠华顿时一个激灵,朝刘春玲道,“你爸妈既然忙就别喊他们来了,左右这辈子也碰不到面,脸熟脸不熟区别不大。”   唐知综点头,是啊,唐知福娶的是刘春玲又不是整个刘家,犯不着要和刘家人打得火热。   桌上多是高翠华和唐知综说,其他人时不时附和两句就成了,很是轻松惬意,年夜饭后,高翠华给几个孙子封了红包,仍然是钱大他们的最多,夏月英看酒幺把红包递给钱大,心里不舒服,“酒幺,奶奶给你的红包你给钱大干什么呀?”   世上怎么会有酒幺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啊,给她做儿子多好。   桌上的碗筷已经收进灶房了,大人们都围着方桌子,小孩子坐在大人腿上聊天,酒幺窝在唐知综怀里,笑眯眯道,“我给我大哥存起来啊。”   他爸爸说过年的压岁钱自己存着,想买啥就买啥,他爸爸每人给了他们两块钱呢,石磊哥石林哥石森哥也给他们压岁钱了,酒幺眨了眨眼,问夏月英,“三婶,过年长辈要给晚辈红包的,你不给我们红包吗?”   夏月英舔了舔嘴唇,挪开视线,“我又没钱。”   这时候,刘春玲从衣兜里掏出好几个红包,挨个分给几个晚辈,因着石磊结婚了,刘春玲没给他,除了石磊,其他人都有,酒幺甜甜的接过,“我就知道还是五婶好,五婶新年快乐。”   周凤没有准备红包,不过给每个孩子数了钱,每人五分钱,能买两个薄荷糖吃了,孩子们很高兴,至于余秀菊,石磊他们有过表示,她就不用了。   如此,就剩下抠门的夏月英了。   夏月英似乎也意识到了,面上抹不开,伸手夺过招娣她们姐妹手里的红包,顺手给酒幺他们,夏月英有3个闺女,把得来的红包分给钱大他们和美云他们后还有剩下的,她像个没事人似的揣进衣兜,招娣年纪大点忍着没哭,最小的忍不住,哭喊起来,要夏月英还她的红包。   一时之间,哭声充斥着整个堂屋。   过年最忌讳的就是说死和哭,高翠华顿时拉下来脸,唐老四注意到老太太脸色不好,训夏月英,“红包是妈她们给孩子的心意,你抢了干啥,还给招娣她们。”说着,自己抱起小女儿哄,老幺读的书多,常和自己说女儿不比儿子差,好好供她们读书,等她们将来出息了,嫁到别人家照样会给自己养老,他信老幺的话,老幺不会骗他。   看夏月英稳着不动,他直接把手伸进夏月英衣兜,夏月英抬手紧紧捂住,“唐老四,你造反了是不是啊,她们是我生的,钱我不能管是不是啊。”   小孩收到的压岁钱最后都给大人了的,哪有给孩子自己保管的道理,家里生活开销不要钱?供她们吃饭读书不要钱?夏月英全当唐知综是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油盐贵,你不拿着钱,小孩子拿着钱就去公社花掉了,与其那样不如攒着买包盐够家里吃很长时间了呢。   “四哥,大过年的就不和四嫂吵了啊,为几个红包不值得。”说话间,唐知综直接从兜里拿了三块钱出来,给招娣来弟福弟她们每人一块钱,叮嘱她们留着买学习用品。   福弟不干,就要她的红包,因为钱是装在红包里的,夏月英气得揪她的耳朵,“不中用的,给你钱都不要,红包红包,红包里能有多少钱?”   幸亏唐老四反应快侧身躲开,夏月英的手才没落到福弟耳朵上,唐知综看得不满,语气有些重的说道,“四嫂,说话就说话,动手打人干啥啊,福弟多大点的年纪,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嘛,换你小时候你不也那样。”   福弟如果是个儿子他不会多话,儿子皮实,女儿多娇贵啊,夏月英真是蠢。   福弟就想要自己的红包,躲在唐老四怀里瞪夏月英,夏月英火大,“小妮子,吃我的穿我的,还敢瞪我是不是啊,看我不打你。”   夏月英最气的就是没能生个儿子,女儿们又不省心,天天不是吵就是闹的,你打我我打你,打不赢就哭就告状,搞得她断公道都断累了,早想狠狠收拾收拾她们了,此刻看到福弟眼神,总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为什么敢挑衅,不就嘲笑自己生不出儿子?   想着,夏月英站起身,整个身体扑过去扯福弟的头发,疼得福弟嗷嗷大哭,夏月英嘴里还在骂,“瞪我是吧,我天天操心你们姐妹这操心你们姐妹那,生不出儿子都是遭你们给累的,翅膀硬了敢瞪我了,哪天人贩子来,我把你们全卖了。”   感觉到怀里的酒幺抖了抖,身体僵硬无比,唐知综架着他腋窝往上提了提,和夏月英道,“四嫂,你要打孩子我不拦着,你要卖孩子的话我得先警告你啊,贩卖孩子是犯法的,不是送去劳动改造就完事了,得去坐牢的。”   做妈的咋动不动就爱卖孩子,就是开玩笑也太他妈过分了吧,女儿多了要卖,儿子多了也要卖,搞不懂她们脑子里装的啥。   看夏月英停下动作,唐知综又和唐老四说,“你以前抱怨过老娘不拿钱给你娶媳妇吧?”   不知怎么又提起陈年往事,唐老四脑子空白,使劲摇了摇头,那件事不是说清楚了,他不恨不抱怨了。   “看看你啥德行,闺女被人打得嚎啕大哭也不敢还手,连自己闺女都保护不了的人结啥婚啊,还是老娘看得明白,你扪心自问,老娘为啥舍得花钱给大哥娶媳妇,舍得花钱给我娶媳妇?”   唐老四眨眼,大哥是长子不结婚不行啊,至于你,唐老四很想说,妈偏心呗。   唐知综像看穿他心底的想法,“想说妈偏心是吧,你咋不想想你自己适不适合结婚呢,你看看你现在,福弟疼成啥样了啊,你做爸的就没感觉?换作我,谁要敢我打儿子,我不扇死他。”   唐老四:“......”用不着那么狠吧,夏月英就是想生气,等气消就好了。   “谁要说卖我儿子,我做鬼也不放过他,甭管是不是玩笑,也不想想会给孩子留下多大的阴影,天天都会想,我妈会卖掉我,妈会卖掉我,想想就胆战心惊的,福弟多大点,不得夜夜睡不着觉啊。”唐知综撇嘴,“就你这样还结啥婚啊,自己过得不好就算了,别拖累了孩子。”   唐老四喉咙干,为夏月英解释,“她妈和她开玩笑的。”   “开玩笑就又揪耳朵又扯头发的,不开玩笑还不得直接把人弄死啊,四哥,我们是兄弟,我说句实话啊。”   “你说。”   “媳妇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始终是自己的。”   唐老四:“......”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夏月英和其他男人好上了?这是唐老四脑子里最先冒出的想法。   夏月英也听出这个意思来,不禁面红耳赤,不是心虚,而是给气的。   看夫妻俩表情不好,唐知综又和夏月英说,“同样的四嫂,丈夫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始终是自己的,如果不喜欢就别生,生下来就得对她们负责,虎毒不食子呢何况是人,你别连畜生都不如啊。”   夏月英:“......”   其实他更想表达的是伴侣会背叛自己,但孩子留着自己的血永远不会,人之初性本善,没有生来就是变态的孩子,父母好好抚养教导她们,待父母年迈,孩子们自会孝顺父母,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辅之义,何况是人呢。   他怕说得太深奥两口子听不懂,要他们自行领会得了。   如果没出现夏月英打孩子这段小插曲这顿年夜饭还是很完美的。   无论怎样,唐知综在这一年里收获了很多,钱,超乎他想象的钱。   晚上,他把今年挣的钱全部拿出来堆在床上,看得酒幺欢呼大叫,又蹦又跳的,“爸爸,我们的钱吗,都是我们的钱吗,好多啊。”   他看唐知综好长时间不数钱,以为钱花完了呢,原来唐知综都存着的,他抓起一把凑到鼻尖,狠狠的吸了两口,“爸爸,好香,好香。”   唐知综不好告诉他是从哪儿挖出来的,大过年的,聊点高兴地,他把钱全装进小筲箕,搓着手,双眼放光道,“来来来,我们慢慢数,数数有多少。”   他问酒幺,“还记得爸爸怎么教的不?”   “记得。”唐知综盘着腿端正做好,拿起一沓钱,整整齐齐的叠好,然后用大拇指蘸口水,一张一张的数,“1,2,3,4,5......”   小样的,他害怕忘记,专门问过苏姗姗的,苏姗姗说银行的职工就这么数钱的,数得快,不会乱,哪晓得没数到10,脑袋就挨了一记,“我要你数多少钱不是数多少张,还说记住了,我看你又忘记了......”   他拿起筲箕里的钞票,下意识的要用大拇指蘸口水,想到什么,生生忍住了,要酒幺跟着自己念,“五毛,一块,两块五......”   酒幺恍然,重新跟着数,他只会认面值,加减法不太懂,十以内的没问题,超过十就懵了,看钱大对数钱没啥兴趣,要钱大帮他算,刚开始钱大还行,慢慢的钱大也算不过来,只得拿笔记下,泛着红晕的屋子里,数钱的清脆声,笔落纸上的沙沙声,分外悦耳动听。   数到半夜,父子四人才把筲箕里的钱数完了,酒幺不见瞌睡,而是愈发精神了,亮着黑漆漆的眼珠问,“爸爸,我们是富二代了吗?”   “还差得远,不过别着急,等爸爸和你珊珊姨结了婚你们就是富二代了?”   酒幺不懂,之前他爸说挣了钱他们就是富二代,现在又说结了婚他们才是富二代,到底什么才是富二代啊。   唐知综数的是大面值钞票,和他预估的差不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公社土著富豪榜排名第一应该不是问题,也就说,他从生产队首富爬到公社首富了,这个挣钱还是很容易的吗。   明年保持稳步上升趋势就行了。   “爸爸,咱有多少钱啊?”   “说多不多,反正远远不够咱花就是了。”当下物资匮乏,所有人都在为温饱而努力,不流行豪车豪宅,等再过十多年,高楼大厦别墅立起来,那会花钱跟烧钱似的,无论如何,要为他的别墅豪车提前准备好钱,没理由上辈子随意挥霍这辈子就省吃俭用吧。   男人不买豪宅豪车,生活枯燥无味有什么意义啊。   钱数完了,唐知综又开始收起来,先用罐子装,然后在外边裹厚厚的布,酒幺想抱着睡,还没抱着这么多钱睡过,唐知综满足他的愿望,问钱大他们要不要也抱着睡,这样的话三兄弟轮流抱,今晚酒幺,明晚钱大,后晚权二。   “好。”   灭灯后,钱大和权二异口同声的说。   钱,谁不爱啊。   家里有钱的事唐知综要钱大他们不许往外说,否则容易遭贼,还特意举了唐知军的例子,搞得钱大很是紧张,连市里苏姗姗家都不去了,要留下来看家,唐知综说他,“你守着贼就不来了?你是小孩子,贼会怕你?去你珊珊姨家串串门,你珊珊姨家里有弟弟,你们喊舅舅,他有很多玩具是你们没见过的,你们肯定喜欢。” 第126章 分手   腾书房时他就注意到书架摆放着许多模型玩具,苏姗姗表弟已经过了玩玩具的年龄,钱大他们接盘就很不错啊,再说了,走亲戚拜年会给孩子封红包,多个人就多个红包,能占这种便宜为啥不占啊,钱大光是成绩好有什么用,要在生活中学以致用,积累丰富的生活经验,做到有便宜就占,没便宜想方设法也要占比什么都强。   心中有目标就有学习的动力,比死读书的人好太多了。   为了纠正钱大与他不太吻合的价值观,他交给钱大一项任务:搞到汽车模型玩具。   钱大皱着眉头,小脸明显写着拒绝,眼神复杂的看着唐知综,卷翘的睫毛微微闪动着,既排斥又瞧不起,瞧不起唐知综看啥都想据为己有的态度。   唐知综没个好气的又要揍他,“再给我甩脸色试试,年纪不大,整天跟个老头子似的,装啥装呢。”   现在不学点经验,将来容易养成败家子,教了钱大,他又去教权二和酒幺,两人比钱大上道多了,听说汽车模型玩具后,无比期待地憧憬去苏姗姗家拜年,为此特地去剪了头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路上逢人就说去市里,眼红了大帮孩子。   没有拖拉机,去市里只能花钱买车票坐车,年后的车站不算拥堵,去市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父子四人穿着干净整洁,模样又好看,惹来不少人侧目,酒幺年纪最小,唐知综抱着他,上车后他坐在唐知综膝盖上,转着脑袋望外边的风景,积雪坠在树梢,仿佛树木的衣裳,酒幺要把脑袋伸到窗外,唐知综制止他,顺势拉上了窗子。   接下来是场硬仗,他要酒幺睡会,睡醒后就到市里了。   进市里车站后得转公交车,三兄弟新奇不已,指着街道两旁的建筑嗷嗷大叫,嫌他们太丢脸,唐知综要他们收敛点,不过是几层楼的楼房,用不着大惊小怪,往以后发展,几十层楼的房子都有,安安静静的期待着就够了,别表现得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丢他的脸。   洋房周围的街道没有站台,唐知综带着钱大他们下车后走了两条街,随着房屋建筑变矮,酒幺的情绪跟着低落下来,牵着唐知综的手,炯炯有神的眼睛怯生生的打量着四周,街上静悄悄的,没有行人,和来时的喧嚣繁华截然不同,酒幺不太喜欢,“爸爸,珊珊姨为啥不住高楼呢?”   住得高看得远。   “你年纪小看不明白,在城里,越矮的房子越值钱,珊珊姨住的是洋房,比你刚刚看到的那些房子好多了。”   门卫已经认识唐知综了,看他带着三个孩子,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们来干什么啊?”   大过年的吵架不合适,门卫自认还是有礼貌的,问清楚状况再说,免得唐知综不管不顾的闹起来破坏气氛,要知道,待会陆陆续续会有来拜年的人,丢了脸就不好看了。   酒幺谨记唐知综教诲,逢人就咧着嘴甜甜的打招呼,说吉祥话,奶声奶气的,听得门卫神色缓和不少,“你们来找苏姗姗同志的?”托眼前男人的福,最近小区不是简单的热闹,苏姗姗对象是农村的几乎成了老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夸苏姗姗有眼光,不拘泥于家世背景,比很多人都勇敢。   相较而言,对冯灿英的评价多是些不好的,虐待外甥女,笑里藏刀,尖酸刻薄诸如此类的,冯灿英朴实的形象崩塌,在家打牌也被人举报,有人专门过来调查这事,弄得冯灿英很没面子,过年那天冯灿英还和丈夫吵了一架,气得差点回了娘家。   为啥说是差点呢,冯灿英收拾行李怒气冲冲的冲出小区外,不知道怎么回事,骂骂咧咧几句又转身回来了。   门卫还纳闷呢。   看到唐知综,大概明白了,冯灿英不着急回娘家是专程等外甥女婿呢,但不是说冯灿英很不喜欢苏姗姗对象吗,怎么会为他留下来,门卫不懂里边的弯弯绕绕,看唐知综不回答,他没有给他们开门,免得不小心惊扰了其他人。   倒是酒幺仰着脖子,小脸笑嘻嘻的说,“是啊,我们来给珊珊姨百年的,叔叔,你关着门,我们都进不去了。”   声音软糯糯的,门卫边给他们开门边说,“今天没看到苏姗姗同志出门,估计在家等你们呢。”苏姗姗性格好,在小区里很受欢迎,门卫即使没来多久也知道苏姗姗从小到大的很多事,看唐知综的眼神友好了许多,老人们都说苏姗姗有对象护着,今后用不着看樊家人脸色,没人敢欺负她了。   看唐知综穿着件军绿色的大衣,气质温和,不像个有脾气的人,能保护得了苏姗姗吗。   见过是唐知综前两次来的阵仗,门卫觉得他除了骂人比较厉害,其他没啥本事。   唐知综的手搭在钱大肩膀上,莫名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来,他不急着去冯灿英家,而是领着钱大他们在小区了转悠,教钱大他们认路,小区的路铺了地砖,不脏鞋,有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热热闹闹的,酒幺仰头问唐知综,“以后他们就是我们邻居了吗?”   地面的雪大多被小孩子堆成了墙,几个男孩子躲在墙后,边捏雪团子边骂人,鼻尖被冻得通红,竟感觉不到冷似的,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   “有的是有的不是,你们熟悉熟悉环境,别在小区里都迷路了。”   即使来过两次,唐知综并未逛完小区全貌,不知是不是照顾到老人多,中庭除了供人休息的长凳,还有石桌,这会儿有几个老人围着下棋,专注得很,唐知综从他们面前走过皆没引起他们的注意,穿过中庭,几步就到了褐色大门前,唐知综推了推钱大,要他过去敲门。   钱大往后退了退,“你怎么不去?”   “没看我手里拎着东西啊。”唐知综手腕上挎着一个篮子,里边装着两包糖和两瓶醋,算农村男人去老丈人家的最高待遇了,以他的为人他肯定舍不得把糖给外人吃,尤其还是要和自己争家产的外人,现在关系搞再好,将来撕破脸没人会记着你,他的意思是嘴上说几句好话就行,奈何石森生怕幺婶跑了,主动掏钱买糖,又从厂里拿了两瓶醋要自己提着,就算家乡特产了。   钱大咬着唇,不情不愿的上前敲门,敲了好几下,屋里没反应,他问唐知综,“是不是走亲戚去了啊。”   唐知综不信,低头看向酒幺,酒幺深受器重的上前,清了清嗓子,随后抬着下巴大喊,“珊珊姨,珊珊姨,在家不,我来给你拜年咯。”   不愧跟石林混过的,语气很有石林的调调。   没多久,门开了,露出冯灿英那张不欢迎的脸,凶巴巴道,“喊谁呢。”   “喊我新妈,我新妈是苏姗姗。”   冯灿英:“......”孩子陌生,冯灿英猛地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几步外站着的男人,面相瞬间凶狠起来,碎了口痰,“我呸。”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小的都不要脸,冯灿英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刮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哪,整个就是农村赖皮狗,闻到哪儿有肉就死命往前凑,她看唐知综就是看她家有权有势死赖着不松手了,苏姗姗单纯,被他蒙蔽了心智。   想着,冯灿英嘭的声关上门,不要他们进屋。   厨房传来霹雳哐啷洗碗的声音,伴着清脆的读书声,冯灿英更为火大,依照习俗,她今年要回娘家看看的,结果苏姗姗和她说对象要来,冯灿英意识到她对象是谁,差点没气得住进医院,命令苏姗姗赶紧和他断了,那人贼眉鼠眼的,看面相就不是好人,绝对是奔着樊家的权势来的。   她从没板着脸训斥过苏姗姗什么,那天是真忍不住了,苏姗姗要作贱自己她管不着,可不该找个泼皮无赖,那家子人就是个拖累,会拖累她们全家。   然而苏姗姗翅膀硬了不听她的话了,整天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往年在家时年夜饭都由苏姗姗弄,今年苏姗姗偷懒,直接关起门在屋里躲清闲,眼看晚饭时间到了,她不得不亲自动手,慌慌张张的没弄好,饭菜味道也不好,被樊文忠骂了两句。   冯灿英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收拾两件衣服就要回娘家,冲到外边街上越想越不对劲,苏姗姗对象是个贪婪自私鬼,她要不在家,由着他进门闹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啊,闹就算了,就怕他又想出什么鬼点子瞎折腾,上回腾空了她书房,这次把她卧室腾空了咋办,再或者拿家里的钱怎么办。   左思右想,她不能回娘家,得留下来盯着,防止唐知综打什么鬼主意。   她算看明白了,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做坏人,苏姗姗被带坏了,谁的话都不听,有时自己控制不住骂人,苏姗姗也不像以前惶恐不安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   真是白养她这么多年,对她再好有什么用,不是亲生的养不熟的。   冯灿英靠着门没离开,但听拖长了音喊,“舅妈,我给你拜年来咯。”   冯灿英:“......”打雷怎么不把这种人劈死算了,活着也是祸害人。   “谁是你舅妈,走远点。”她朝外吼。   厨房里边洗碗边读书的苏姗姗似乎被冯灿英尖锐的声音吓到了,手抖了下,碗顺势掉进盆里,又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她迟疑,“舅妈,你和谁说话呢?”   语声落下,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她,“珊珊姨,珊珊姨。”   是酒幺的声音。   苏姗姗甩了甩手上的水,回道,“来咯。”   随即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赶紧去给酒幺他们开门,但冯灿英在门口站着,横眉怒视着自己,“你敢开门试试。”   樊文忠视察工作慰问受灾群众不在家,家里就冯灿英说了算,苏姗姗从小有点怕她,被她吼得愣住,眼眶有点泛红。   这时,外边的喊声更为响亮,苏姗姗怯懦的抬脚,直直走了过去,不敢直视冯灿英,小声道,“舅妈,大过年的,有什么事把他们请进家里说吧。”说话间,她抬手伸向门把手。   啪,冯灿英毫不犹豫给了她手背一巴掌,“和那种人有啥好说的啊,我和你舅舅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就是要你给别人做后妈的吗,你对得起你爷爷爸爸妈妈吗,他们为国家解放为科技进步奉献了所有,我不求你像他们伟大,至少也别丢他们的脸,世上那么多人,找谁不好偏偏找个离过婚的,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很好过是不是啊?”   无论唐知综人品德行,单说家庭背景冯灿英就不答应,周围本就有人嘀咕自己虐待苏姗姗,再由着她性格嫁给离过婚带着娃的男人,其他人不得说自己从中作梗啊,她丢不起那个脸。   苏姗姗的手白,现在却是红彤彤的,她眼神滞了滞,没有吭声。   冯灿英歪着嘴继续骂,“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个那样的,还嫌我和你舅舅没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够是不是啊,体恤你爸妈死得早,我和你舅舅哪件事不是依着你啊,你初中时你舅舅说安排你辍学进工厂做正式工,你被人洗脑死活要读书,我们依了你吧,供你读到高中毕业,你想读大学,你舅舅害怕你离家受委屈不肯,你和他怄气,弄得邻里以为你受了啥委屈,行吧,邻里说我对你不好,我就留你在家过清闲日子,你怎么做的啊,整天拉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你钱似的,搞得邻里又说我和你舅舅不对,我们为你操的心还少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苏姗姗咬着牙,没有作声,望着发红的手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灿英推开她,“忙你的事去,这家人你就别管了,你喊我声舅妈,我不能要你往火坑里跳。”穷酸乡下人想娶城里媳妇帮他养儿子?想得美。   屋外,酒幺连着喊了好几声里边都没反应,他记得明明听到苏姗姗的声音了,难道听错了?不由得回眸看向唐知综,唐知综对他点头,酒幺确认自己没听错,顿时有了底气,双手叉着腰,深吸口气,尖着嗓门大喊,“珊珊姨呐,珊珊姨啊...”   啪嗒声,门开了,苏姗姗穿着围裙站在里边,脸上的笑有点勉强,“来了啊,快进门坐吧。”   冯灿英站在边上,满脸写着不高兴,唐知综挑挑眉,朝冯灿英说,“舅妈,开心点,大过年的拉着一张脸多影响心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庭不幸福呢...”唐知综牵起钱大和权二的手,教他们喊舅婆,不忘告诉他们,“你们舅婆和舅公吵架了,待会进屋好好哄哄你们舅公啊。”   他来从没碰到过苏姗姗舅舅,难怪冯灿英看谁都不顺眼,婚姻不幸福的女人容易走极端,牛雯雯不就是那样的吗?   看冯灿英的情况,似乎更为严重。   无论怎么说,唐知综坚决不会承认冯灿英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表现得像泼妇的,纯粹是冯灿英自己有问题。   钱大和权二乖乖喊了声“舅婆新年好。”   冯灿英不给面子,甩头冷哼了声,嘴里嘀咕了两句什么,唐知综听不清,给钱大他们解释,“你们舅婆年纪大了,就喜欢神神叨叨的,算了,不管她了,进屋吧。”   冯灿英:“......”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她攥紧拳头,气得浑身哆嗦。   奈何人家视若无睹,和苏姗姗又说有聊的进了门,进门后像自己家似的去沙发坐着,招呼自己娃吃零食,自来熟的性格令冯灿英磨牙,她在门边站着,里边的人似乎很久才反应过来,嬉皮笑脸的喊,“舅妈,站门边干啥啊,政府提倡破除封建迷信,不兴门神那套了,你过来坐啊。”   门神?冯灿英气得跺脚,唐知综竟然骂自己是门神?   坐在软软的沙发上的钱大显得很拘谨,他自幼看惯大人轻视鄙夷同情的嘴脸,看得出舅婆不喜欢他们,拉住往盘里找糖吃的酒幺,“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不吃了吧。”   酒幺不懂,难得有糖吃为啥不吃啊,况且珊珊姨没有小孩子,这些糖他们不吃往后也搁坏了,感觉钱大不高兴,他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只是手是收回来了,眼神却怎么也收不住,盘子里有五颜六色的糖,好多是他以前看也没看到过的,每个颜色的糖都想尝尝。   唐知综直接抓起一把塞给他,“又不是天天吃,你舅婆家的糖和咱公社卖的不一样,想吃就吃。”   苏姗姗站在旁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冯灿英下抿的嘴角,想说点什么,到底没开口。   自他们进门,冯灿英的目光就没从唐知综身上移开过,真是恨不得拿眼神杀死他,偏偏唐知综没感觉,给酒幺装了一把糖后,又给钱大和权二装了一把,完了笑眯眯的对冯灿英说,“孩子们说这糖好吃,装点在口袋里舅妈不会说的哦。”   冯灿英抓狂的捏着衣服,濒临崩溃的边缘了,这时候,刚睡醒的樊刚从楼上下来,看到沙发坐着的人,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不是那个乡巴佬吗,他来家里干啥。   不待他打招呼,乡巴佬朝他挥手,笑容甜蜜,“表弟,新年好啊。”   樊刚顿时风中凌乱,这还不算,旁边两个剥糖纸的男孩子喊他,“舅舅,新年好啊。”   樊刚:“......”   苏姗姗忙着收拾厨房,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冯灿英煮饭把厨房弄得特别乱,昨天的碗筷也没洗,苏姗姗要唐知综坐,问他看不看书,唐知综摇头,“我已经来过了,你忙你的,用不着见外,忙不过来就喊舅妈帮你,年纪大找点事情做不容易胡思乱想,对身体也有好处,你看我老娘,不干活身体不舒服,帮着我们洗衣服做饭啥的,啥毛病都没有了,老年人就得多活动活动筋骨......”   冯灿英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怒指着门口,“滚,给我滚。”   老实说,冯灿英年纪真不到,40岁左右,年轻时过得不太好看着有点显老,但随着樊文忠升职,她的日子越来越好,学城里人开始保养,烫头发,擦脸,化妆,啥都会,出去谁看到她都说不像40岁的人,冯灿英照镜子也这么认为的,唐知综竟然说自己年纪大是老年人。   冯灿英忍不可忍,赶他们出门。   苏姗姗伸手拦着她,细声细气的说,“舅妈,唐知综同志没有恶意...”   “是啊舅妈,我没恶意,不是害怕你身体不舒服吗,你不想帮珊珊同志就算了,又没人非逼着你啊,你动不动就赶我们走,说出去不好听啊。”唐知综一副为冯灿英着想的口气,听得冯灿英想骂脏话,奈何在自己儿子面前,冯灿英得维持自己的风度。   她呲了呲牙,转身回了楼上,不想在搭理这种人。   唐知综摇摇头,也不管她,而是把目标锁定在樊刚身上,“表弟啊,过来坐啊,我和你介绍啊,这是我3个娃,大的钱大,老二权二,老三酒幺,以后就是你外甥了,你也爱带着他们玩啊,听说你在市里中学读书,他们特别崇拜你,说要向你学习呢。”   樊刚表情和他妈差不多,冷着脸,不愿意搭理几个土包子,倒是酒幺,等唐知综说完他就迈着小腿朝樊刚走了过去,眨着那双大眼睛问,“舅舅,你真的很厉害吗,学了很多知识吗,什么都懂吗?”   樊刚哼了哼,骄傲的抬起下巴,没有说话,酒幺欢呼的拍手,“哇,我舅舅好甩,什么都知道,回到生产队我就能和白浩文显摆了,他亲戚是县里的怎么了,我舅舅是市里的,比他亲戚厉害多了,舅舅,你有自行车吗,白浩文他亲戚有,我们家就没有,我爸爸开过拖拉机,不过那是别人的,你有自行车没,市里的自行车是不是要比县里的跑得快啊。”   樊刚满脸傲气,“自行车有什么跑得快跑得不快的,想它跑快点就用力踩脚踏,想它慢点就踩慢点,土包子,啥也不懂就乱说。”   酒幺随唐知综,但凡有人说脏话绝对说的是别人不是自己,酒幺同仇敌忾的附和,“对啊,白浩文就是个土包子,啥也不懂就乱说,不像我舅舅,我舅舅是市里的,见过大世面的,舅舅,你有自行车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幺夸得有点飘了,樊刚说道,“自行车有啥了不起的,我们家有的是,真有能耐开小汽车啊。”   十几岁的男孩子,虚荣心还是挺强的,看酒幺似乎不懂啥是小汽车,他弯腰,视线与酒幺齐平,“你不知道啥是小汽车?”   酒幺偏头瞅了眼唐知综,心想知道当然知道啊,他爸仔细讲解过,小汽车和拖拉机差不多,四个轮子,有窗户,坐在里边不会冷,是缩小的大巴车,很高级,有钱也买不到的,他舅舅竟然知道小汽车,果然是有大见识的,他摇了摇头,清脆的说,“不知道,白浩文没和我说过,舅舅,什么是小汽车啊。”   樊刚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连小汽车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吹牛,你们家哪儿的啊。”   “农村的啊,我们整个公社没人有自行车,很穷的,现在还有些人家吃不饱饭呢。”   樊刚小时候也在农村待过几年,了解农村的情况,看酒幺的眼神不禁有点同情,农村生活不好,好多人没读过书,天天只知道干活挣工分,哪晓得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的,他嗤了声,“走,我给你看看汽车模型。”   酒幺欢呼,急忙给自己两个哥哥招手,示意他们也跟上。   孩子们相处得还算融洽,苏姗姗稍微放心不少,要唐知综自己坐着,她去厨房接着收拾,唐知综是个懒人,要他装装样子说帮苏姗姗的忙他说不出口,直说,“我啥也不会,就不给你添乱了,要忙不过来喊舅妈,我帮你喊。”   苏姗姗摇头,冯灿英对唐知综的忍耐几乎到达极限了,没有装家具的事冯灿英或许会和唐知综做表面功夫,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想到她房间里的家具,苏姗姗真心道,“家具很漂亮,谢谢你。”   石磊做家具时她没留过心,唐知综来市里那天,她看到的都是木板,年前回来,唐知综递给她屋里的钥匙,推开门的刹那,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房间布置几乎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有大床,有书桌书柜,还有圆茶几和椅子,不是颜色靓丽的房间,但很温馨,什么家具都有。   黎翔和她说,唐知综看着没心没肺,心思却很细腻,从唐知综对几个兄弟侄子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他是个护短的人,眼里没有对错,只有谁和我关系好我就帮谁,这样的男人作为丈夫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其他,黎翔说不是大的问题,对女孩子来说,丈夫对自己好对家庭有责任感就行了。   苏姗姗深信不疑,唐知综自信,周围的人都亲近他,没有乱七八糟的扯皮事,家庭氛围很和谐,几个孩子也被他教育得很好。   苏姗姗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和唐知综在一起很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不用顾虑太多。   她抬眸扫了眼客厅里看报纸的唐知综,他侧颜柔和,如安静美好的画,苏姗姗笑了,赶紧洗碗筷准备煮午饭。   报纸多是关于领导下乡慰问基层群众的报道,唐知综扫了眼标题,金铭县在市里排名靠后,领导不会去,去的多是发展好的县,翻着翻着,眼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手压住了报纸,“我们聊聊。”   冯灿英说。   唐知综嘴角含笑,“舅妈,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吓了我一跳呢。”   “别废话,我们出去说。”冯灿英咬着牙,声音压得很低。   苏姗姗要找个农村离过婚的男人她管不着,但不能是眼前的男人,这就是个地痞无赖,甩都甩不掉,真要粘着自家在村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赖在自家头上不是给自家抹黑吗,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和苏姗姗断了,老死不相往来。   唐知综是不想和冯灿英多说的,眼下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说再多都是枉然,有什么话等他和苏姗姗扯证后慢慢找冯灿英聊,哪怕冯灿英不来找自己,他也会找她。   但看冯灿英脸色平静,不像之前难看,他不禁好奇冯灿英怎么恢复平静的,总不能回了趟房间就想明白准备接纳自己这个外甥女婿了?   冯灿英要这么想得开,看到自己就不会表情管理不当了。   于是,他跟着冯灿英走了出去。   邻居来了客人,在门口笑着寒暄迎进门,约莫认识唐知综,笑着朝唐知综颔首,唐知综礼貌的挥手,“新年好啊。”   都是邻里,以后要打几十年交道,处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冯灿英走向中庭边的走廊,风吹得她头发不听使唤,乱糟糟的盖在脑袋上,她扒了扒,转身望着唐知综,“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珊珊没有社会经验,容易被花言巧语蒙蔽,我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别想骗我,你是不是图我们家的钱。”   “瞧你说的。”唐知综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冯灿英,人家不只有脾气,也是有脑子的,两句话就说到关键了,不过不太准确,“我图你们家的钱干啥啊。”   真要图冯灿英家的钱他找冯灿英闺女不好,找苏姗姗干啥呀,他图的是苏姗姗的钱,和冯灿英家没啥关系,况且冯灿英她们现在用的钱也是苏姗姗的,别把自己说得好像富婆似的,整个就是寄生虫,哪儿来的脸说他哟。   “你自己想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实话告诉你,我和珊珊舅舅说过了,我们不同意你俩的关系,趁早分了。”   唐知综冷笑,真把自己当做富豪家庭的恶毒婆婆了,那招搁电视剧里管用,搁他身上不管用,他说,“你说分就分,凭啥啊,你又不是珊珊爸妈,凭啥管珊珊的事啊。”即使要反对,也该珊珊爸妈找自己说清楚,珊珊爸妈没找他就说明两老对自己这个女婿很满意,苏家人都很满意,凭啥要冯灿英一个外人跳出来说。   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养出一大推毛病了是不是。   “凭珊珊是我养大的,生恩不及养恩大,我和珊珊舅舅不答应,你别想和珊珊结婚,趁我好言好语和你说赶紧分了。”   唐知综脾气也来了,“不分,坚决不分。”他已经放过了李怀玉,放过了段梦莹,无论如何不能再放过苏姗姗,“舅妈,我也老实和你说,我不会和珊珊分手的,我们两感情好着呢,你要真心为珊珊好,就该支持我们。”   冯灿英气噎,“支持你们?你配吗,珊珊自幼聪明,每学期考试成绩都在前五,谁不夸她优秀啊,你呢,你有什么,农村户口,离过婚,有3个孩子,只会给珊珊拖后腿,我不怕告诉你,我给珊珊找了个家庭条件比你好十倍万倍的人,你要有自知之明就和珊珊分了。”   “十倍万倍又怎样,珊珊喜欢的我,其他再好的男人在珊珊眼里都是浮云,比如你和舅舅,我还说你给舅舅拖后腿了呢,我也给舅舅找了个比你好十倍万倍的人,你要有自知之明就和舅舅离婚,你干部干。”别以为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这样的话谁不会说啊,唐知综撇嘴。   听到这话,冯灿英极力维持的平静维持不住了,声音又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   旁边有玩耍的孩子,听到声音不由得望了过来,唐知综微笑,“舅妈,有什么话咱好好说,你发火干啥啊,周围好多小朋友看着呢,别要他们看了笑话你,跟你学的话就更不好了。”   冯灿英:“......”   唐知综自认是个斯文人,以免小朋友们误会,挨个和他们挥手打招呼,小朋友们看他面善,便继续玩自己的去了。   唐知综觉得自己今天笑容有点多,脸都快僵住了,正欲喊冯灿英回屋里说,大冷的天,有暖和的屋子不在里边待着,出来说些没营养的话有啥意思啊。   还没说出口,就要冯灿英从衣服里掏出个用报纸裹着的钱,为啥是钱呢,唐知综看到缝隙里的颜色了。   “和珊珊分手,这些钱就是你的。”   得,也不全是没营养的话,至少这两句话还是很中听的,唐知综斜着眼睛,状似观察周围,实则拿眼神偷偷丈量钱的厚度,猜测大概有多少钱,都是2元一张的纸币,看厚度大概有四五百的样子,要不是环境不允许,真想为冯灿英拍手鼓掌了,他妈的什么玩意,别人婆婆拆散儿子和穷儿媳直接开支票,冯灿英竟拿两元一张的纸币就想把自己打发了。   狗眼看人低呢。   他要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没准看到这么厚的一沓钱就眼冒精光,啥条件都答应冯灿英了。   然而不好意思啊,这点钱在他看来不够他塞牙缝的。   不过递过来的钱没有不要的道理,唐知综接过来,展开外边的报纸,想不到冯灿英还很细心,钱用绳子捆着的,他掂了掂,毫不掩饰脸上的贪婪,冯灿英嗤鼻,她就说眼前的男人不是啥好人,见钱眼开的敛财鬼,可恨自己好言好语和他说他不听,白白浪费几百块钱。   “舅妈。”唐知综拿出里边的钱,抬头笑了,“你说舅舅在外到处奔波,过年都不能休息两天,你作为他的妻子不上进打牌就算了,花钱还大抛小撒的,啧啧啧...”说着,唐知综把钱递给冯灿英,“舅妈,和舅舅离婚,离婚的话这钱就是你的。”   冯灿英:“......”   “你存心跟我做对是不是?”冯灿英快气疯了。   唐知综笑,“不离?行,不离就不离吧,你以为我愿意把这钱给你啊。”不等冯灿英反应过来,唐知综迅速把钱揣进自己口袋里,不要白不要,他才不会跟钱过不去呢。   “外边风大,走吧舅妈,咱进屋说。”   冯灿英:“......”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了,疼得死去活来,希望大家谅解噶 第127章 双标   冯灿英鼓着眼,脸颊的肉在微微抽动,唐知综冷得受不了,捂紧衣服,缩着脖子直直往前走,走了几步没看到人跟上来,他回眸,“舅妈,回去说啊。”   她受得了他可受不了,说完再不管冯灿英,先回了。   开门的是苏姗姗,她手里提着两块腊肉,问他去哪儿了,唐知综拍了拍胀鼓鼓的衣兜,笑着说,“舅妈偷偷给我红包了,约莫太喜欢我了吧。”   苏姗姗眼底闪过疑惑,难以置信的看着喜笑颜开的唐知综,探头瞅了眼外边,“舅妈说什么了?”   “说要我和你断了。”唐知综实说道。   苏姗姗胸口跳了跳,抬起头,眸光微微有些异样,“你怎么说的?”   “我顺势把钱给她,要她和舅舅离婚,离婚的话这钱就是她的,得,舅妈瞧不上,死活不要,我只得把钱收着了。”唐知综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有些好笑,“你是不是害怕我答应舅妈啊?”   小样的,这点钱就想把他打发,冯灿英以为打发叫花子呢,那她怎么不拿着这笔钱和珊珊舅舅离婚,她自个都嫌少他会不嫌弃?   苏姗姗愣住,脸颊有点烫,唐知综拍拍她的肩,“你甭想多了,我唐知综不是用钱就能收买的。”   冯灿英再有钱比得过苏姗姗?傻子才选冯灿英呢。   苏姗姗脸颊更烫了,倒是没有否认,唐知综笑了笑,“你把心落回肚子里吧,你舅妈啥性格我比你更清楚,我既选了你就不会半路退缩,不过我得把话说清楚,我这人懒惯了,不会做家务,很多事都得靠你。”既然是长期合作伙伴关系,有些事得交代清楚,别扯证前好好的,扯证后就逮着鸡毛蒜皮的事发作。   苏姗姗心头一颤,眼神清凉如水,轻轻地点头,“我知道。”   他不是个爱做表面功夫的人,性格实在,不会说谎话哄人,尤其和身边的人,有什么要求直接提,不会拐弯抹角地打官腔,直来直去的性格是很多人没有的。   “嗯,进去吧,我看舅妈还想在外边吹吹风,咱就甭管她了。”说着,把门关上,顺势反锁住,和苏姗姗说,“你煮饭,我陪你说说话,聊聊你舅舅吧,感觉他很忙啊。”   大年初二都不在家,看来是单位领导级别的,由此来看不是挣不到钱的人,却贪苏姗姗的财产,还真是应证了那句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苏姗姗抬头看他,定定地看了几秒,“你不认识我舅舅?”   “我该认识吗?”唐知综不解。   苏姗姗要想了想,没有回答,唐知综看她似乎不太想说,想想也是,苏姗姗和他聊家里的亲戚都是用‘他们’代替的,好像提到称呼或名字对她来说会很难过伤心,唐知综不逼她,“你不说就算了,走,我看看你怎么做菜的,石林说你有跟着他学呢。”   “我舅舅是樊文忠,平时忙得很,过年就更忙了...”   樊文忠?唐知综没听过,“忙好啊,就你舅妈花钱如流水的程度,你舅舅不忙恐怕家底都得要她掏空吧。”   苏姗姗被他逗笑了,“哪有你说的严重,舅妈虽没工作,手里却是不差钱的。”   唐知综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是个赌鬼九个穷,冯灿英面相就不是经常赢钱的人,也是苏姗姗财力雄厚,够冯灿英输而已,换作其他家庭,恐怕两口子早闹离婚了。   苏姗姗煮了腊肉和香肠,炖了只鸡,她记得钱大他们喜欢吃肉丸,又剁了肉捏成肉丸裹了鸡蛋液放油锅里炸,唐知综倚在门边,望着不慌不忙的身影,突然道,“你在家是不是经常给他们煮饭?”   记得初次见苏姗姗做饭,切菜炒菜的动作特别熟练。   苏姗姗拿铲子翻锅里的肉丸,语气很轻,“我没工作,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好。”   骗人,唐知综看到碗柜边夹着的书了,冯灿英那人是不会这么刻苦好学的,那这书明显是苏姗姗的,他几乎能想象苏姗姗边洗碗边抬头看书的情景,或许不是为□□多秒的学知识,而是想读书分散自己郁结难舒的心情吧,苏姗姗过得不开心。   他走过去,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苏姗姗动作顿住,耳根红透了,“走远点,小心油烫着你。”   话落,只看头顶划过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稳稳落到碗柜夹着的书上,那是本电力知识的书籍,黎翔给她的,苏姗姗没事经常翻,反反复复的翻,温故而知新,每次都能学到不同的知识。   “你真打算在施工队继续干下去?”直觉告诉他,苏姗姗不该过那样的生活,哪怕他很希望伴侣从事那样的职业。   锅里的油翻滚着,肉丸的颜色慢慢加深,有浓浓的香气溢出,苏姗姗低着头,眼神不知望着哪儿,“不好吗?”   “好虽好,不过读大学更好吧。”唐知综心里觉得苏姗姗有工资就行了,可没法昧着良心说,就像段梦莹回城读大学前问他该不该回去,他只要摇个头段梦莹就能为了他毫不犹豫的留下来,然而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骨子里太他妈善良了,许多时候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像现在,他随意翻了几页书,感觉不是苏姗姗想要的生活。   “你读完高中为啥不读大学呢?”黎翔是大学毕业的,以两人的关系,推荐苏姗姗读大学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苏姗姗握着铲子的手搭在锅里没动,声音很轻,“我资质不好,读大学也就那么回事。”   差别就大了,唐知综很想说,这年头大学生是很吃香的,哪个大学毕业生不是单位抢着要啊,况且学到的知识更专业,看书上做的标注,知道是苏姗姗的字迹,想来为了融入施工队的生活费了不少功夫,他垂眸,望着她乌黑柔顺的头发,“你想不想读大学?”   良久的沉默,苏姗姗没有回答,唐知综心里知道答案,叹了口气,这时,外边传来震天的敲门声,苏姗姗要去开门,唐知综拦住她,“锅里的肉丸糊掉了...”   苏姗姗低头,这才看到肉丸炸糊了,赶紧捞进碗里,唐知综退后两步,问苏姗姗怎么进的施工队,他只知道黎翔带苏姗姗进去的,看到这本书后,恐怕黎翔不是个随便让人走后门的人,苏姗姗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   难怪黎翔这么大年纪还单着,他不单着谁单着啊。   敲门声越来越大,锅里起了糊味,苏姗姗走不开,要唐知综去开门,唐知综无动于衷,“我来她都不给我开门,我凭啥要给她开门啊,她儿子不是在家吗,轮也轮不到我啊。”   门外,冯灿英烦躁的扭着钥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唐知综那个贱人进门后竟然把门反锁了,存心的,她扭了好几下,仍然没动静,直接抬脚狠狠的踹,门被踹得震天响,厨房里的唐知综仍然没有要给她开门的意思,苏姗姗有点着急,想让唐知综帮忙看着锅里,但唐知综啥也不会,不小心被油烫到就得不偿失了,只得喊楼上的樊刚,樊刚和钱大他们聊得起劲,咋会搭理她,倒是屋里睡懒觉得樊玉兰被吵醒,破口大骂,“喊什么喊,喊魂呢,大早上的要不要人睡觉了。”   苏姗姗顿时没声了。   有些尴尬的和唐知综解释,“是我表妹,今年高三了,小时候吃过很多苦,条件好点后我舅妈就有点惯着她。”   虽说和唐知综说过很多家里不好的事,他真来了,苏姗姗希望给他留点好印象,唐知综埋着头在看书,似乎并不在意,“你用不着解释太多,珊珊同志,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不用为别人说好话。”   楼上的樊玉兰还在骂,唐知综阖上书,冲楼上喊,“不喊咋知道你活着还是死了,死在家里多晦气啊,醒了就赶紧给你妈开门,老大不小了半点规矩都不懂,你妈在外边吹风吹感冒了看你们就乐意是不是啊。”   唐知综嘴巴毒惯了,在冯灿英面前已经很收敛了,樊玉兰张口就骂苏姗姗,简直不给唐知综面子,既然这样,唐知综也犯不着给她面子,骂完樊玉兰又说苏姗姗,“像她这样的人你就不能惯着,你是表姐,你不教她,将来她嫁人就该由婆婆教她了。”   婆婆教人后果是很惨重的。   他和苏姗姗说话的语气不重,像平常聊天似的,苏姗姗心里暖融融的,至少有这么个人是护着自己的,她突然觉得,以前受到的所有的不公平的待遇都值得了。   “唐知综。”   唐知综抬头,眼带询问。   “其实不读大学挺好的。”至少能认识你。   唐知综知道她什么意思,咧嘴笑了,往自己脸上贴金道,“是啊,不吃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好读书,将来还是有机会的。”   工农兵大学最近几年确实吃香,再过几年恢复高考就落寞了,不止落寞,参加高考考上大学的甚至会鄙夷现在的大学生,认为他们没有真凭实学,没有付出过艰苦奋斗,全凭家世背景或者运气,因为在农村人也能读大学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对社会而言是不公平的。   苏姗姗勾了勾唇,“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唐知综心里淌过暖流,算着时间,让苏姗姗努力复习,争取读个大学,最好是首都的学习,苏姗姗爬得越高,他就越跟着沾光,他的前程都系在苏姗姗身上了。   樊玉兰是家里大小姐,平时眼高于顶,很瞧不起苏姗姗,书房被换成苏姗姗的房间后心里就特不平衡,因为苏姗姗的房间比她大,布置得比她好看,虽说是些简单不花哨的家具,尺寸丈量得刚刚好,真的是为房间量身打造的,樊玉兰在门口瞅了眼,闹着要和苏姗姗换房间,往回次次依着她的苏姗姗竟然硬气了,说什么都不乐意。   对象来家里,更对自己大吼大叫。   自尊心极强的樊玉兰哪儿忍受得了,咚咚咚穿着鞋下地找唐知综的麻烦。   然而,当看到门边倚靠的高大男人身上,她目光滞了滞,男人身材颀长,发型利落,翻书的动作优雅,最让樊玉兰呆住的是男人的长相,皮肤白,五官英俊,比她看到的任何男人都要好看。   不是说苏姗姗的对象离过婚,有3个孩子吗,眼前的男人,看年纪和苏姗姗差不多大。   她捏了捏身上的衣服,“他是谁?”质问的语气,明显不如方才尖锐,是问苏姗姗的。   苏姗姗微微仰着腰,和她介绍,“我对象,唐知综。”   唐知综斜着眼,直接没搭理樊玉兰,上梁不正下梁歪,冯灿英的学识能养出啥好人来,唐知综继续和苏姗姗聊天,“书上的注释是你写的?你看过很多遍了?”   “黎队说施工队的工作危险,学点知识总比没有强,你以为我真走后门进去的?”苏姗姗和他开玩笑。   唐知综微微一笑,“不全是吧,你对电力设备了解多少?”   “都了解吧,黎队要求高,进去前必须进行操作,得到他认可后才行,老实说,我技术不比张大勇他们差哦。”不知道是不是放松的缘故,苏姗姗语气有些俏皮,唐知综不否认,能在做饭之余读书的人做任何事都该是很认真的,苏姗姗进施工队约莫下了苦功夫的,以苏姗姗的性格,要做肯定会做到最好,进施工队前肯定会反复练习的,就像做饭那样。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樊玉兰站在那几乎成了透明人,她意难平的歪了歪嘴,“表姐,煮啥好吃的呢。”   “待会上桌不就知道了,你妈还在敲门,不去给她敲门吗?”唐知综不和冯灿英撕破脸是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毕竟是晚辈,婚前就闹太凶影响不好,对樊玉兰他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樊玉兰脸红,恨恨地咬了咬牙,气急败坏的去给冯灿英开门。   冯灿英没进屋就指桑骂槐了,“哪个烂东西把门反锁的,小区有门卫值班,还怕进贼吗,门锁是新换的,小偷打不开的......”   骂唐知综是乡巴佬没见识。   苏姗姗脸色不太好看,年前她就和冯灿英说对象来家里的事,要她们该走亲戚的走亲戚,不用刻意留在家,冯灿英自己要留下来了,在唐知综面前却摆出副看不起人的姿态,她眸光沉了沉,略有些歉意的看着唐知综,唐知综朝她笑,拍了拍口袋里的钱,哑声道,“收了她的钱就让她过过嘴瘾吧。”   苏姗姗忍俊不禁,倒也没在说什么。   而冯灿英闻到炸肉的香味了,顾不得计较被锁在屋外的事,一惊一乍的跳到厨房惊呼,“妈呀,婷婷,你是要把咱家这个月的油都用了啊,你不知道供销社的油被卖光了啊,不省着点吃,下个月根本接不上啊。”   苏姗姗握着铲子的手抖了抖,油是黎翔送给她的,根本不是买的油。   “舅妈,你大惊小怪干啥啊,珊珊手抖烫到怎么办,我看没用多少油啊,和你输的钱比起来,这点不算什么吧。”唐知综真没觉得苏姗姗用了多少油,炸肉丸不都是这么炸的啊,难道冯灿英不知道?   冯灿英剜了唐知综一眼,唐知综侧着身往后退了退,还在嘀咕,“我看你们家也不穷,怎么用点油都抠抠嗦嗦的。”   冯灿英:“......”   “珊珊同志,舅妈既然担心油用得接不上,待会你炒菜就少倒点油吧,我不知道市里的生活如此艰难,回去得和学生们说说,好好读书,努力往省城走,咱市里的生活也是很穷的。”含沙射影的讽刺人谁不会啊,唐知综拿着书去客厅,见樊玉兰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神直勾勾的犯花痴,心头鄙夷,不过嘴巴上没说啥。   樊文忠不在家,饭桌基本都安安静静的,有了唐知综他们父子,热闹许多,酒幺夸苏姗姗厨艺好,煮的肉很好吃,冯灿英看着满桌饭菜,心疼不已,要她心平气和说几句她做不到,因此饭桌上都是苏姗姗和父子四人聊天,其乐融融,仿佛他们是主人家,冯灿英她们是客人。   樊玉兰咬着筷子,心里不知在想啥,许久不动筷,冯灿英给她夹肉,“尝尝吧。”   苏姗姗厨艺确实好了很多,看来在外边没少煮饭给人吃,可恨回家啥也不做,整日要自己伺候,越想越来气,吃进嘴里的肉也不那么美味了,冯灿英放下筷子,扯扯嘴角,“婷婷啊,你仔细说说你对象家里的事吧。”   到现在为止,她只知道对象名字,以及大概情况,具体一无所知呢。   “舅妈,要了解我家的事问我啊,珊珊同志还能比我更了解我家的情况?”唐知综边吃边和冯灿英介绍,“我家兄弟姐妹多,都分家了,还有个老娘在,我们几兄弟轮流养她,我媳妇跟人跑了后我就独自带着孩子,其他就没啥了...”   “家里情况怎么样?”   唐知综长叹了口气,“穷啊,早些年在外赊了不少的账,还清没还清我还不知道呢,好在我看舅妈家是有钱的,你得帮帮我啊......”   桌下,钱大用力的扯了扯唐知综衣服,羞于启齿的表情,丢脸,太丢脸了,家里又不是没钱,为啥要这样呢。   唐知综推开他,愁眉不展的继续说,“舅妈啊,你看钱大他们又得读书,你供过孩子读书你是知道多不容易的,全家就靠我养活,我哪儿养得起啊,舅妈,你不能见死不救,孩子们有没有书读就看舅妈你支不支持了。”   冯灿英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看唐知综言行举止就是个穷酸鬼,问啥问啊,没麻烦也问出麻烦了。   樊刚和酒幺还算投机,都说孩子的眼光纯粹,酒幺喜欢他,说自己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这种崇拜极大程度的满足了樊刚的虚荣心,他问酒幺,“你们家很穷吗,我看你们穿得新衣服啊。”真穷的人家过年是买不起新衣服的,况且他看3兄弟面色红润,不像穷人家的娃啊。   酒幺眨了眨眼,心想有钱也不能和你说啊。   他比唐知综表现得更夸张,小脸皱着,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抽抽搭搭道,“舅舅,我家穷你是不是就不和我玩了啊。”   樊刚想了想,比起他舅舅家的小表弟,他更喜欢眼前的小不点,说话有教养,模样也乖巧,比他小表弟懂事多了。   “不会。”他说。   酒幺继续抹眼泪,“那舅舅会送我模型玩具吗,我没看到过小汽车,回去说的话他们肯定说我吹牛,我把汽车模型拿回去他们就不会说我吹牛的了。”   樊刚偶尔也在同学们面前吹嘘,太了解酒幺的心情了,痛快道,“你喜欢就送你,他们如果说你吹牛,你喊他们来市里看,街上有小汽车了,你们县穷没有罢了。”   酒幺立即笑了,笑得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谢谢舅舅,我就知道我的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比白浩文舅舅要好很多很多....”   樊刚高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在哪儿长大的。”   樊刚的汽车模型玩具是冯灿英送的生日礼物,院里有人去上海出差,她找人买的,花了很多钱和票,不成想樊刚说送人就送人了,冯灿英生气,“你不是最喜欢汽车模型吗?下次别想再喊我给你买。”   “我不是玩够了吗,妈,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啊,大过年的,酒幺他们头次来。”   酒幺重重地点头,对冯灿英露出个害怕的表情,樊刚哄他,“别害怕,你舅婆外冷心热,待会去我房间,喜欢啥随便拿,大不了我到时候买新的。”   冯灿英:“......”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酒幺乐得拍手,“舅舅,你真好,我太喜欢你了,我要以你为榜样,好好向你学习,长大了也做个像你这么优秀的舅舅。”   明明是拍马屁的话,不知道为啥,苏姗姗羞红了脸,而樊玉兰则眯着眼,拿筷子敲碗,“吃饭闭不上你的嘴是不是,夸你两句就升天了,你咋是这样的人。”   酒幺只有哥哥,他想做舅舅不得有个妹妹,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妹妹不得是苏姗姗生的,她瞥了眼桌前男人好看的五官,越看心里越不顺畅,苏姗姗明明处处不如她,凭啥能找到这么好看的男人,还对她这么好,不公平。   她心思转了转,问唐知综,“你做什么工作的?”   “叫姐夫。”唐知综纠正她。   “不害臊,成不成还不好说活呢。”樊玉兰嘟哝,又问唐知综,“你多少岁了,钱大都读小学了,你30多了吧。”   “与你无关。”唐知综完全不给樊玉兰情面。   他越冷漠,樊玉兰就越来劲,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都被唐知综顶了回去,樊玉兰气不过,“她连个大学生都不是,有啥好的啊,今年我就读大学了。”   在樊玉兰眼里读大学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读了大学想进什么单位就进,前途比苏姗姗好多了,苏姗姗到现在不过是个学徒工,能不能转正都不好说。   唐知综嚼肉的腮帮顿了顿,瞅了眼低头吃饭的苏姗姗一眼,苏姗姗有所感觉,抬头盯着她,脸蛋有点红,在樊玉兰的衬托下格外漂亮,唐知综漫不经心的回答,“哦,是吗,你成绩很好吗?”   樊玉兰像只骄傲的孔雀,无比得意,“不好又怎样,读大学又不只看成绩。”对她们来说,有关系就够了。   唐知综听黎翔说过苏姗姗读书的成绩,很优秀,有老师抢着推荐她读大学,奈何摊上脾气不好的亲戚给耽误了。   唐知综咽下嘴里的肉,郑重其事地说道,“读大学有啥用,女孩子学历好不如嫁得好,等你毕业,年轻有为的男孩都被人选走了,就剩下那些死读书的老光棍......”剩下的话他没说,相信以樊玉兰的智商也猜得到吧。   苏姗姗要读大学家里不让,轮到自己女儿想方设法托关系也要往大学送,唐知综心下冷笑,说实话,他心头真他妈憋得慌。   樊玉兰心里不舒服,就说,“表姐想读大学都读不了呢。”   这话包涵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可见她是知道苏姗姗有读大学的资格的,为啥读不了,想来她知道原因。   追根究底,就是有人不让呗。   冯灿英也意识到不妥当,训斥樊玉兰,“你说什么呢,是你表姐自己不去的,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   唐知综笑得开怀,“我觉得舅妈说得对,女孩子嘛,早晚要嫁人的,与其浪费时间在学校受苦,不如找个对象嫁了,读书太辛苦了,就说考试,想想就头疼......”   最后两句话说到樊玉兰心坎上了,考试太难了,考不好还会被叫进办公室训话,令人头疼,每次考试前她就吃不好睡不好,有时夜里做梦,梦到考试自己一道题都不会,急得大哭,好不容易高中毕业能解脱了,她妈要她读大学,太累了。   唐知综注意到樊玉兰表情,继续说,“你去读大学,周围同学进单位,你大学毕业,没准人家已经结婚,婚姻幸福,是单位的小官,而你刚进单位,还得在她手底下干活,明明是同班同学,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换谁心里都不平衡吧,反正是我我肯定不干。”   其实樊玉兰也听到过这种说法,班里有不读大学的,单位已经联系好了,家里有关系,说是干个一年半载就升职,她读书出来,没准真会混得比别人差。   樊玉兰动摇了。   唐知综不再继续往下说。   吃过午饭,苏姗姗要收拾碗筷,唐知综拉住她,“饭是你煮的,你再洗碗就说不过去了,我得去车站坐车,你送送我们?”   唐知综承认自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苏姗姗要给他煮饭洗碗,唐知综天天都看得下去,苏姗姗给别人煮饭洗碗他就不爽了。   回家前,酒幺自是没忘记樊刚的承诺,去樊刚屋里扫了许多玩具,他爸说得不错,舅舅真的有很多,他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来时两包糖两瓶醋,回去时多了很多,苏姗姗给唐知综装了两条腊肉,说是她花钱买的,还有给钱大他们买的书籍,她看得出钱大他们喜欢读书,孩子学习能力最强,打好基础,将来学啥都容易。   不赶时间,他们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沿着街道走去汽车站,钱大他们走在前边,唐知综和苏姗姗在后边说话。   路上没什么人,唐知综看苏姗姗冷,取下自己的手套给她戴着,教她,“家务活你别干,舅妈闲着就手痒想打牌,与其要她输钱,不如给她找点事情做。”他骨子里是大男子主义,在他看来,男主外女主内家庭更为和谐,比如他和苏姗姗结婚后,他管钱就行,其他的全交给苏姗姗。   “舅妈不敢打牌了。”苏姗姗把有人举报冯灿英赌博的事说了,她舅舅狠狠批评了舅妈一顿,短时间内,舅妈再也不敢打牌了。   “举报得好。”花着他的钱不够,还拿去赌,活该。   “还有那句话你别往心里去。”唐知综替苏姗姗戴上手套,自己把手插进衣兜里,苏姗姗仰着脖子看他,白净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唐知综提醒她下次出门围个围巾,“女孩子能多读书就读书,学的知识是自己的,靠人不如靠己。”   苏姗姗认真听着,清秀的脸浮起丝笑,“我知道。”   唐知综说那番话不过是为自己抱不平,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她心里懂。   “我的家庭对你来说是不是负担?”冯灿英总说唐知综配不上自己,但苏姗姗心里,是她配不上唐知综,那样自信从容家庭和睦的人,却卷入到她乱糟糟的家庭生活中来,唐知综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唐知综震惊,“怎么会是负担。”这样有钱的人如何会是负担呢,苏姗姗真的太妄自菲薄了。   天灰蒙蒙的,苏姗姗望着唐知综俊朗的眉眼,“唐知综,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再冷的天,有了他都没那么难熬了。   “我也是。”唐知综嘿嘿笑,“珊珊同志,我们继续努力吧。”   努力让彼此过得更高兴。   妈的,忍不住现在就想扯证了,然后把冯灿英那家子人赶出去,感觉不要太美妙。   两人肩并肩的走着,路旁树上的雪时不时坠在肩头,唐知综替苏姗姗拂去,教她在家如何做个懒人,冯灿英骂人由她骂,被她骂几句又不会掉两块肉,自己过得舒心比什么都强。   不知不觉车站就到了,唐知综买好票,记起身上的钱,随意抽出些塞到苏姗姗衣兜里,车站人多,担心被贼惦记上,他做得很隐秘,按着苏姗姗手说,“钱是舅妈给的,你拿着想买啥就买啥,你要记住,和舅妈那样的人相处别害怕被人看笑话,舅妈都不怕你怕啥啊,她叫你干啥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她自己闺女舍不得使唤凭啥使唤你啊。”   唐知综看不起冯灿英为人,鼠目寸光,心胸太过狭隘,迟早要拖累子女,哪怕现在不拖累,到子女找对象也会拖累的。   苏姗姗应下,叮嘱他们路上小心点,又寒暄几句,唐知综牵着钱大他们进站上了车,在车里朝苏姗姗挥手,“她真要为难你你就来生产队。”   苏姗姗点头,眼睛莫名红来,酒幺探出脑袋,“珊珊姨,早点来生产队啊,我在家等你。”   苏姗姗赶紧背过身,害怕唐知综看到自己落泪的画面,不过唐知综还是看到了,他嗓子莫名干涩,干涩得难受,他起身,拍了拍钱大的肩,耳语了两句,又塞给钱大两张钱,钱大下车,走向苏姗姗,“珊珊姨,我们给你拜年了,你啥时候给我奶奶拜年啊,要不今天去我们家吧。”   苏姗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哭,爷爷死后,她很久没这么难受过了,年前回市里,唐知综站在院坝外送她,她笑着和他挥手,心底并无离别的难过。   听到钱大的声音,苏姗姗赶紧揉了揉眼睛,眼睛湿哒哒的,有点不好意思,鼻音很重,“我没事。”   “你在家也没事,就和我们先回家吧,还能指导我和权二的作业,好多我们都不会。”   苏姗姗知道钱大故意说的,他们兄弟两成绩很好,没有不会的题,即使有,也是唐知综出来考他们的。   车上,唐知综喊,“珊珊同志,走吧。”   回去懒得看冯灿英的嘴脸。   唐知综很想这么说。   权二和酒幺也喊苏姗姗走,钱大直接抓着她衣服拉,害怕他不小心绊倒,苏姗姗犹豫片刻,“我没带衣服。”   她啥也没带。   唐知综拍了拍衣服口袋,“买新的。”冯灿英给的钱买衣服花不完呢。   苏姗姗跟唐知综走了没人知道,天黑也不见苏姗姗回来,樊玉兰随口问了句,冯灿英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给唐知综的钱他没还,没还不说,竟要自己拿着那笔钱和樊文忠离婚,钱是她的,凭什么拿着她的钱和樊文忠离婚。   她被唐知综骗了。   500块钱呢,整整500块。 第128章 威逼   冯灿英心头那个恨啊,那钱本是回家拜年留给父母的,遇到死皮赖脸的唐知综,不得已拿钱诱惑他,乡下来的男人,没啥见识,她给的数够唐知综在乡下娶好几个婆娘了,她笃定唐知综会答应和苏姗姗分手,结果他野心大得很,明明见钱眼开却不肯和苏姗姗断了。   冯灿英心底有种不好的感觉,唐知综是不是知道她家的情况,认定靠着樊文忠不会饿死,否则没有人会在五百块前无动于衷。   她首先就想到小区里爱絮絮叨叨的老人,是他们,是他们把自家底细抖给唐知综的。   想要他两断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既然用钱解决不了,只得靠其他方式了,隔天冯灿英回娘家就和兄弟侄子们提了提情况,冯家如今在生产队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冯灿英大哥做了生产队队长,侄子是公社干部,全家也算风光体面,冯灿英侄子冯民国刚满22岁,没有对象,冯家的意思想要冯灿英把苏姗姗介绍给冯民国,冯灿英没答应,说苏姗姗配不上,故而从没提过。   老实说,冯民国对苏姗姗有好感,他以前经常去樊家玩,和苏姗姗也认识,奈何冯灿英以亲戚为由,处对象的话容易遭人说闲话,冯民国不得不歇了心思,得知苏姗姗现在的对象是农村人,又离过婚,他心里不舒服了,尽管他和苏姗姗没戏,以苏姗姗的条件也不该找个那样的人。   因此冯灿英要他带人去吓吓对方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在冯民国喊了几个同姓兄弟准备去唐知综家的同时,唐知综家正热闹着,刘春玲亲妈坐在院坝里,抹着眼泪痛哭流涕,边哭边骂唐知综不是好人,把她闺女往火坑推,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到头来说嫁人就嫁人了,知都不知会家里,她要唐知综给她个说法。   她哭得伤伤心心,唐知综像个没事人似的,正月初三家家户户都走亲戚串门,清早他和苏姗姗去了趟公社,给苏姗姗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以及洗漱用品,回家就钻进屋里补瞌睡,王庆萍的哭声确实有惊着他,起初他以为是苏卫民那老光棍寻他晦气,听嗓音辨别年纪更大他就躺着没动了。   过年没放鞭炮,有人愿意造人工鞭炮就随他。   唐知福和刘春玲站在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劝,刘春玲并不认为结婚非要告诉家里人,从小到大,她在家里位置如何心里有数,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况且上回她妈来,那副想尽快把她嫁出去的心情太急切了,有点是个男的都行的感觉,如今她真嫁给农村人,她妈该觉得松了口气才是,不该为她大吵大闹的。   可唐知福不这么想。   刘春玲毕竟是城里人,温柔又善良,照理说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给他了,以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农村人,条件比以前差了一大截,他如果是王庆萍心里也不会痛快的,尤其两人扯证,没有给刘家彩礼,在他看来更是礼数不周全的。   这会儿听王庆萍哭她艰难养孩子的过程,唐知福心里更不是滋味,看唐知综的房门关着,他想了想,硬着头皮过去敲门,要唐知综出来说说。   “老幺,老幺。”门没关严实,唐知福轻轻推就开了,朝床上裹成粽子的唐知综说,“我丈母娘来了,你心里咋想的,要不要出来商量商量,彩礼啥的该给多少啊。”   唐知综翻了个身,抬头没个好气的看着愣头愣脑的唐知福,“我自己丈母娘还没搞定呢。”   唐知福懵了,苏姗姗父母不是死了吗,唐知综喜欢苏姗姗直接扯证结婚就行,哪儿用得着过丈母娘那关,以为唐知综没睡醒,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王庆萍的事,“我丈母娘不搭理我,我看她好像只信服你说的话,要不你出来和她聊聊?”   唐知福不懂人情世故,也就记住王庆萍找到他家拧春玲耳朵那句‘唐队长说结婚的钱全包了你就傻乎乎的嫁了,也不好好相处再说,上当受骗怎么办啊’,直觉告诉唐知福,那句上当受骗指的是唐知综吧,所以唐知综出来解释清楚会比较合适。   “聊个屁啊,她又不是我丈母娘。”唐知综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已经够不爽了,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脾气就更冲,“你丈母娘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管她干啥,她肚子饿自然会找你要饭吃,没地住自然会找你要被子。”   话是这么说,唐知福觉得不太妥当,毕竟是刘春玲的妈,爱屋及乌,以唐知综的方式对待王庆萍是不是太冷漠了点,女婿也算半个儿子呢。   他挠了挠头,头发已经有点长了,刘海细碎,面向斯文了很多,也就仅限于面向,干活仍然是个用蛮力的汉子,跨进屋,几步就到了床前,低下头去,黝黑粗犷的面庞吓得唐知综急忙捂紧被子,“干啥,你要干啥?”   以为唐知福要打自己,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唐知福。   “老幺啊。”唐知福凑近唐知综,显得很为苦恼,声音很低地说道,“她妈不喜欢我呢。”   “你又不是粮票肉票,凭啥要她喜欢你啊。”唐知综往角落缩了缩,手指着外边,“出去,给老子出去。”   唐知福哦了声,乖乖退到了门口,这时,消停几秒的王庆萍又沙哑的埋头痛哭起来,唐知福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和唐知综说,“老幺,聊聊彩礼结婚的事?”   唐知综鼻孔哼了哼,证都扯了想要彩礼,想得美呢,他说,“彩礼没有。”   语声刚落,外边的哭声瞬间更大了,“春玲啊,妈的乖孩子啊,你被人骗了啊。”   唐知综:“......”   “老幺,你不能要我丈母娘以为你是骗子啊。”唐知福认为自己还是有点聪明的,刚开始就猜到他丈母娘是奔着彩礼来的,不过不怪他丈母娘不信任唐知综,没有接触过不了解唐知综的好,等唐知综兑现承诺误会就全消除了,为此,他苦口婆心的劝唐知综,“我丈母娘是城里人,你不能要她看扁了啊,咱乡下人说话是讲信用的,尤其是你,你是咱生产队的队长......”   唐知综不想和这个蠢货多说,朝外边喊,“婶子,你要哭就哭大点声,彩礼是没有的,就我五哥这个女婿,喜欢就认下,不喜欢就退货。”   唐知福:“......”退货啥意思,唐知福隐隐感觉不是个好词,他想开口辩解两句,注意到唐知综阴沉沉的脸色,心头认怂,不听唐知综的话后果很严重,他不敢唱反调。   王庆萍哭声更大,刘春玲伸手拉她,被她用力推开,“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蠢货,别人两句好话就把你给骗了,以你的条件,找个啥样的男人不行啊,非得遭他们埋汰是不是啊。”   刘春玲垂着脑袋,索性不吭声了。   唐知福对她比任何人对她都好,李怀玉也认为她嫁对了人,生活贫困两人能慢慢努力,好好奋斗日子会好起来,而感情不是努力就能长长久久的,唐知福憨厚老实,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好,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她妈说她被骗了,刘春玲不想和她抬杠,进学校教书的这几个月,她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唐知福这个丈夫,她很满意。   她不说话,王庆萍就更来劲了,要不是儿子去搞联谊遇到同在丰田公社下乡同志的亲戚,无意聊起刘春玲,全家竟然不知道她结婚了,而且找了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老男人,她是巴不得刘春玲嫁远点眼不见心不烦,但对方说春玲丈夫的兄弟是队长,在公社吃得开,结婚的钱都是他出的,王庆萍心思就活络开了。   腊月里,经人介绍,儿子和隔壁厂生产线的女孩好了,对方家狮子大开口要很大笔彩礼,直言不给就不答应两人结婚。   眼瞅着孙子在来的路上了,不趁早把事情给办了之后闹出事怎么办。   她和家里人合计,寻思着过来瞧瞧,能要多少钱是多少钱,不曾想女婿竟是唐知综兄弟,想到上次自己闹的乌龙,王庆萍真是又恨又气,想把刘春玲推给唐知综,奈何唐知综那会有媳妇,阴差阳错的成了春玲小叔子,小叔子就算了,问题是唐知综有钱了。   哪儿来的钱,还不是当初骗刘春玲的。   而她现在又找唐知综要彩礼,算不算羊毛出在羊身上,就这样唐知综竟舍不得不肯给。   王庆萍恨不得揍唐知综几拳解解恨,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啊,拿着她的钱在兄弟面前充有钱人,还用那些钱把自己女儿骗到手,怎么想怎么都是她吃亏了,钱没了,嫁女儿半分钱的彩礼没收到,越想越不是滋味,她站起身,拉着刘春玲就要她去县里和唐知福扯离婚证。   唐知福急红了眼,千辛万苦娶到的媳妇,咋能说离就离啊,离了他岂不又是光棍了,顾不得劝唐知综兑现承诺了,他跑过去就要拦住王庆萍,脚步太急,力气太大,原本仅是想把刘春玲抢过来,结果不小心把王庆萍推到了地上。   王庆萍屁股着地,火辣辣的疼,疼得忘记了反应。   而握住媳妇手的唐知福松了口气,偏头欲和王庆萍说两句,见王庆萍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登时脸就白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会推自己的丈母娘,着急的向刘春玲解释,“媳妇,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想推人。   王庆萍回过神,捶胸顿足的哭喊起来,唐知福更慌了,大声喊唐知综,“老幺,老幺。”   唐知综被吵得心烦意乱,不得不套上衣服出来,“干啥啊。”话未说完,就看唐知福手足无措的指着地上的王庆萍,唐知综没个好气,“她要坐地上哭就让她哭呗,城里人多,哭的话容易影响其他人,咱乡下地大,任她哭破喉咙也没人受她影响。”   唐知福连连摇头,掩嘴说悄悄话,“不,我给推的,怎么办啊。”   唐知福不敢相信自己推了自己丈母娘,传出去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他真不是有心的。   看他愧疚得无以复加的脸,唐知综骂他没出息,做点事就心虚沉不住气,王庆萍能忘我的哭得如此惊天动地,可见没啥事,心虚个屁啊。   “老幺,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刘春玲低着头,很是过意不去,上次她妈来也是找唐知综理论,闹得很难堪,想不到这次又来。   “我不怕麻烦。”只要不问他要钱,什么麻烦来找他都不是问题,唐知综走上前,乱蓬蓬的头发被风吹成的鸡窝,哪怕如此,也好看得很,王庆萍眯着眼睛哭,唐知综知道她在看自己,懒得虚以委蛇,直接道,“彩礼你就甭惦记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我五哥和春玲老师是真心相爱的,做父母的但凡有点良知就支持他们的决定。”   这话分明是拐着弯骂王庆萍没有良知,王庆萍气得不蹬腿了,瞪着泥泞浑浊的眼望着唐知综。   唐知综摊手,“你要坐就坐,要哭就哭,甭提钱的事,一切随你开心。”   王庆萍:“......”   唐知综不再搭理她,而是邀请唐知福他们在这边吃午饭,苏姗姗和钱大他们去磨豆腐了,很快就回来,刘春玲摇头,“不用不用,我们也吃豆腐。”   兄弟间年后也会相互拜年走动,照理说该聚聚的,只是余秀菊和周凤她们要回娘家,敲不定时间故而没确定。   唐知综不和他们客气,“行,我就不留你们了,婶子要哭就哭吧,你们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要不了多久就开学了,你有时间多看备备课,咱学校期末成绩好,家长对咱要求会更高,多做点准备没错。”   学校是唐知综要大力发展的挣钱行业,规章制度都要慢慢规范起来。   刘春玲点头,但要她不管王庆萍她做不到,扶王庆萍起身,“妈,有啥事去我家慢慢说,老幺有自己的事做,咱别打扰他。”   王庆萍心里那个气啊,自己闺女出了名的耳根子软,外人谁不夸她善良啊,怎么对自己她心就狠呢,王庆萍气不过,伸手拧刘春玲的耳朵,手指还没碰到,就被旁边插过来的手啪的声拍开了,手背顿时通红,且迅速的肿了起来,疼得王庆萍咬牙,“唐知福...”   旁边,意识到自己又对丈母娘动手的唐知福很懊恼,他没想打人,只是想保护自己媳妇而已,刚刚在他家,王庆萍把刘春玲耳朵拧红了,刘春玲眼泪在眼眶打转她都没停下,唐知福害怕刘春玲又受伤,故而看王庆萍抬手自己就巴掌拍了下去。   却不想打得王庆萍手背红成这样。   唐知福满脸歉意,唐知综理直气壮道,“吼什么吼,你不先动手他会打你啊,打你也是活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春玲老师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你打她就是不给我唐家面子,我五哥打你理所应当的。”   唐知综直着腰板,咄咄逼人,逼得王庆萍无言以对,左想右想气不过,说道,“春玲是我养大的,彩礼必须给。”   唐知综痛快地回答她,“没有。”   钱在他兜里,要他大大方方掏出来是不可能的,王庆萍想也不要想彩礼,不可能给她的。   王庆萍不是个轻易会妥协的人,上次不和唐知综计较是受刘春玲和李怀玉威胁,眼下唐知综不把她当回事,她自然不会害怕,去村里就到处说唐知综坏话,着重说唐知综不给彩礼又骗她钱的事,村里人嫉恶如仇,王庆萍想象的是大部分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帮忙声讨唐知综,用外界力量逼迫唐知综给彩礼。   出乎意料的是,村里人不知道被唐知综灌了啥**汤,竟然和自己吵起来。   “你们家春玲好是好,唐老五也没亏待她啊,洗衣服做饭样样包了,像养地主小姐似的养着你家春玲,你凭啥问唐队长要彩礼啊。”   “就是啊,唐队长是说了出钱给唐老五结婚,你不能因此赖上唐队长啊。”   “照我看你是来要钱的吧,不是说知识分子思想很开明的吗,你嫁女儿怎么搞得跟卖女儿似的,讹人也不是这么个讹法吧。”   想着做父母的能体谅彼此的心情,王庆萍特意找的几个年纪大的妇女唠叨,不成想对方反过来训斥自己不对,王庆萍哪儿受过这种气,不由得全推到唐知福身上去了,誓死要问唐知福拿钱。   王庆萍进村的目的就是钱,唐知综压根没想过要给她钱,打好和王庆萍死磕的决定了,结果第二天没看到王庆萍人影,第三天也没有,逢石磊石林走完亲戚回来打家具,唐知综就问了石林两句,石林扁着嘴巴,“幺叔,你不知道?五叔给了五婶妈钱,说是彩礼,五婶妈嫌少,整天像个裹脚布的老太太躺在床上要五叔好鱼好肉的伺候呢。”   这话是从高翠华嘴里听到的,这个月高翠华跟着唐老四他们住,唐老四他们走亲戚没回来,高翠华可能无聊还是啥的,每天都会在村里溜达圈,和别人家的亲戚聊聊天,聊到唐知福丈母娘,高翠华就这么说的,石林是听养猪的李大娘说的,李大娘问他今年还养猪不,石林做不了主说得回来问问唐知综,李大娘就和他说了这话。   “幺叔,五婶妈太会来事了,五叔五婶攒点钱够不容易的了,她还顿顿要吃肉,多少钱都禁不住她这么个吃法啊。”   唐知综天天在家里待着,不知道有这茬,纳闷,“你五叔就没撵她走?”   “五叔看着凶狠,骨子里就是个怂货,五婶又...你知道的。”石林不知道怎么形容刘春玲,典型的老好人,对别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对自己老娘,唐知福不凶点,靠刘春玲是不可能的,夫妻俩就是软柿子任由王庆萍拿捏。   唐知综很不想管,钱是唐知福的,他要给谁花就给谁花,他管不着。   又过了两天,生产队来了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进村后就嚷嚷着找唐知综,村里人感觉他们不对劲,拦着不肯要他们进,刚开始那几个人占了优势,随着村民越来越多,几个人被男男女女围在了中间。   号召村民们的是李建国,几人面孔陌生得很,李建国以为年前在外县卖猪的事儿出了问题,他们找唐知综麻烦的,唐知综卖猪挣了钱,每人分了他们20块钱,虽然唐知综手里的钱更多,不过是唐知综应得的,如果不是唐知综想到这个办法,他们连20块钱都没有,人要懂得感恩,事情暴出去,以后就不能干这样的买卖了。   因此李建国必须维护唐知综。   没有唐知综,靠他们的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所以得跟着唐知综日子才有奔头。   冯民国没料到村民们这般团结,和预料的完全不同,此时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渐渐回味过来,他们问路而来时,别人说起唐知综的满脸敬佩,从冯灿英嘴里,他以为唐知综是个油嘴滑舌的无赖,进丰田公社后他就问唐知综家的地址,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他以为有两个同名同姓的人,着重问了下他会不会打家具,人家的说法是唐知综不会,他侄子会。   和冯灿英形容的差不多,他继续往桃花村生产队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李建国虎着眼,“找我们队长啥事?”   怎么说也是跟着唐知综去外县混过的,看几人面色不善,料定他们是来找茬的,李建国杵着扁担,拿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来。   冯民国:“......”   没说唐知综是队长啊,冯民国怎么都没办法将勤劳朴素的干部和油腔滑调的无赖联系起来,“我找唐知综,我是苏姗姗同志的表弟。”   众所周知,苏姗姗是唐知综对象,他既是苏姗姗表弟,也算唐知综亲戚了,只是看几人流里流气的模样,李建国迟疑,“凭啥你说是就是啊,有什么凭证,进村还带着棍子,干啥啊,想找咱队长麻烦呢?”   几人是来警告唐知综离苏姗姗远点的,冯灿英说对方不是好人,容易给樊文忠惹麻烦,必须把人处理了。   而听村民们说起,和冯灿英形容的相去甚远啊,跟着冯民国来的堂弟没搞明白,抵了抵冯民国胳膊,“现在咋办啊?”   咋办,能咋办,等见到人再说,如果是个干部,就更不能要他和苏姗姗处对象了,离过婚的干部能有什么前程,简直拖苏姗姗后腿,他挺了挺胸脯,“我找你们队长是有事情商量的,我表姐随他过来没和家里打声招呼,家里人急得不行......”   “你放屁,苏姗姗同志爸妈早不在了,哪有什么家里人。”   冯民国:“......”   关于苏姗姗的家世是酒幺和大家伙说的,初二唐知综带着孩子去苏姗姗家拜年,村里大人们就逗酒幺是不是看到外公外婆了,酒幺说没有,说苏姗姗爸妈已经去世了,只看到苏姗姗的舅妈和有很多玩具的表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舅舅’的好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不到半天,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苏姗姗是孤儿,跟着舅舅舅妈长大的。   “我真是苏姗姗表弟,我能骗你们不成?”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太过盛气凌人,冯民国气势弱了很多,村民们看他收起恶意,稍微让开位置要他们过,仍然担心他们是来找茬的,抄着家伙跟在他们身后往唐知综家走。   此时的院坝里,唐知福满脸苦闷的向唐知综诉苦,“老幺,真的不给彩礼啊,我丈母娘说了,不给彩礼她就不把走,要吃穷我们。”唐知综是个盲目孝顺的人,明知王庆萍故意刁难他们,仍会不遗余力的满足王庆萍的要求,他想的简单,刘春玲对他妈都有求必应,感同身受,他得对春玲妈也这样。   “吃穷就吃穷呗,穷的是你又不是我。”唐知综满不在乎的说道。   唐知福皱眉,“穷了我们就得饿死。”   “饿死就是活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们提个醒,饿死前记得为自己打口棺材留着,免得死后连口棺材都没有。”   唐知福:“......”   唐知福不知道哪儿得罪唐知综了,说话句句带刺,想问唐知综两句,奈何唐知综偏过头完全不想看他的样子,唐知福往前凑了凑,“老幺,你就帮帮我,下次投票我还给你投。”   “不需要。”唐知综拒绝得爽快。   唐知福沉了脸,漆黑的眼神幽幽盯着唐知综,“我没得罪你吧。”   “没。”仍然是很直爽的回答。   唐知福挠挠头,抓了把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在这时,外边闹哄哄的走来一群人,最前边的是几个挥着棍子的汉子,后边是严阵以待的村民们,阵仗太大,唐知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   唐知综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冬日暖阳可贵,唐知综养着脑袋,享受的闭着眼,跷着的二郎腿似乎有节奏的抖着,白皙的脸在暖阳下仿佛发着光,冯民国总算明白冯灿英那句‘不用我形容他的长相,你看到后绝对认得出来’,他可不就认出来了吗?   “唐知综。”冯民国杵了杵手里的棍子,木棍落在泥地的声音并不清脆,唐知综微微睁开眼,粗略的扫了眼,“谁啊?”   旁边有人代答,“他说是苏姗姗同志的表弟,害怕他是来滋事的,我们过来问问。”   苏姗姗表弟?唐知综端详眼,苏姗姗的表弟叫樊刚,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中学生,和眼前贼眉鼠眼的男同志完全不像,苏姗姗带着酒幺他们去山里挖陷阱逮野鸡兔子去了,酒幺说樊刚告诉他的,古代的人打猎就是在山里挖陷阱,清晨他兴趣来了,硬要去山里挖陷阱试试,苏姗姗说他们年纪太小进山容易出事就跟着去了。   唐知综不说话,眼神定定地落在冯民国身上,冯民国不自在,抵了抵旁边的矮子,矮子大摇大摆的上前两步,“唐知综,我们来是要告诉你,珊珊妹子不是你能惹的,趁早分了,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套说辞是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先发制人,矮子脸上有道疤,是小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的,伤口太深愈合后就破相了,自此好多人看着那道疤都说怕,矮子莫名成了村霸,有啥事都喜欢找他出头,久而久之名声更为响亮,几乎谁都不招惹他。   冯民国示意他说话,他就装作像平时般凶狠的表情。   唐知综扫了眼,气定神闲道,“怎么个不客气法?”   在他的地界上还敢嚣张,对方不报名字他也猜到是谁了,冯灿英那个老女人找来威胁自己的,利诱不行几句威逼,冯灿英手段太死板僵硬了,怎么说也该加钱啊,没准加到令他满意的数字他就答应了呢?   矮子抖了抖胸前的两块肌肉,衣服没啥动静,唐知综噗嗤声没忍住笑了。   矮子也发现自己穿着厚衣服没感觉,但看唐知综嘲笑自己,不禁勃然大怒,“赶紧和珊珊妹子断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唐知综不知道冯灿英去哪儿找的人,真是白花钱了,冲着这抽疯的表现,和反派炮灰太格格不入了。   唐知综轻笑,谁知旁边还有一个蠢的,唐知福。   他挡在唐知综跟前,回眸和唐知综商量,“老幺,我帮你打架,你帮我搞定我丈母娘,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知综不接受他的好意,而是和矮子说,“放狠话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同志,就你还想找我麻烦,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你们躺床上十天半个月的你信不信。”   矮子挥起棍子就要给唐知综几个苦头吃,手伸到半空就被后边人挡住了,“想来我们生产队打架,活腻了是不是?”   任何时候,在外人面前同村人始终是团结一心的,再说唐知综威望高,村民们更拥护他,哪能眼睁睁看见他被殴打而不管的。   矮子试着拽了拽,想把棍子夺回来,那人力气太大,最后只得作罢,而且因为他个子矮,不得不举着手仰着头,对他来说简直奇耻大辱,冯民国毕竟是公社干部,有些为官经验,和唐知综说,“你是生产队队长,全生产队的表率,你就是这么做表率的吗?”   冯民国有点后悔,要知道唐知综是公社干部,根本用不着来恐吓他,直接去县里举报他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就够了,甭管怎样,先把唐知综从队长的位置拉下去,等他不是干部了再收拾他,现在直接上门,他们成了混混,对方是干部,差别就大了。   “你谁啊?”怎么说自己也是公社榜上有名的有钱人了,说话做事得拿出点暴发户的样子来。   冯民国:“......”   果真是个脸皮厚的,冯民国自我介绍道,“我姓冯,是苏姗姗的表弟......”话没说完,就看唐知综掀嘴皮,“哦,不认识。”   冯民国:“......”   不知道谁说的晒太阳补钙,唐知综摸了摸自己光滑细嫩的脸,和冯民国道,“打群架是要坐牢的,你不怕我去县里报公安抓你们的话就赶紧走,要不然就等着坐牢吧,坐牢出来送去思想再教育,然后是劳动改造...”   论放狠话谁不会啊,唐知综就没怕过会输。   这下,冯民国带去的几个人慌了,他们不是金铭县的,真要被金铭县的公安抓住就惨了,送回他们县还好说,就怕窝在金铭县出不去了。   感觉到几人渐露紧张,唐知综招手,“有种的千万别走,直接打,看看谁打得赢谁。”   紧张的人更害怕了,慌慌张张的互相看,不知道谁说了句误会,撒腿就朝外边跑,他们也是农村的,太懂农村的规矩来,村与村之间打架是常有的事儿,不说坐牢,真打起来都是往死里打,缺胳膊断腿就太不划算了,他们不该仗着人多就明目张胆进村的,看表现,这个村的人明显很团结,他们必输无疑。   几个人来得快走得也快,来时想的是几个围着唐知综打,结果想多了。   他们在前边跑,唐知福在后边追,他是盼着双方打起来的,这样他就能帮唐知综的忙,作为交换,唐知综就得帮他,王庆萍太能吃了,顿顿不是鱼就是肉,他攒的钱不够花啊。   他常年干活,加之人长得高,没多久就把他们追上了,“跑啥啊,不是来收拾老幺的吗,赶紧动手啊。”   唐知综站在院坝外,本想欣赏下几人逃窜的仓皇背影,谁知看到唐知福跑到几人前边把人给拦住,双方僵持几秒后,他扑过去和他们打了起来。   对方共有8个人,先是躲,随即是围着唐知福群殴,唐知福手里没有棍子,全靠拳头。   然后,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唐知综:“......”冯灿英招来的人太弱了吧,连唐知福都打不赢,唐知综摇摇头,看唐知福逼近他们,几人连连后缩,唐知综破天荒的扯着嗓门喊,“五哥,放他们回家吧,刚过完年,要他们多轻松几点吧。”   真把人打出点毛病,他就没法找冯灿英要钱了。   “好吶。”不远处的唐知福特别有精神的回了句,拍拍手,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唐知综走,心里想着他帮了唐知综,唐知综也要帮他。   他丈母娘真的太难打发了,他把所有的积蓄给她都不愿意走,问自己要120,那是什么概念,自己攒一辈子也攒不到的数,他丈母娘真的太看得起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太累了,支撑我写下去的就是不断更,希望大家谅解啊 第129章 开学   看滋事的人被唐知福揍得屁股尿流,村里的人也尽数散了,走前要唐知综多注意点,有什么事记得喊人,村民们认定唐知综是好队长,还想跟着他好好干,遇到事情自然是毫不保留的帮他。   唐知综咧着嘴笑得满脸感动和感激,有事情肯定要找他们帮忙的,他们不说唐知综也会这么做。   村民们回了,揍人后神清气爽的唐知福屁颠屁颠的跑到唐知综跟前,满脸邀功的热切,像极了嗷嗷待脯的小鸟,看得唐知综想扇他,“瞧你这出息,有这力气还怕你丈母娘?”   和几个男人打架不怕,竟怕上了年纪蛮不讲理的丈母娘,丢人现眼。   唐知福不好意思的挠头,光头时他思考事情最爱摸脑袋,圆溜溜的摸着舒服,头发长了后再来回摸脑袋会弄乱发型,只能挠,挠得唐知综生怕头皮屑掉下来,嫌弃的掉头回屋,“你还剩多少钱?”   “没多少了。”唐知福如实道。   “全给我。”唐知综摊手,唐知福想也不想的把攒的钱全掏出来递过去,家里有藏钱的抽屉,以前拿白布裹着塞里边,王庆萍住下后,天天提要求,唐知福就把钱兜着,以便随时替王庆萍跑腿,钱皱巴巴的,唐知综垂着睫毛扫了眼,更为嫌弃,接过去一张一张的展开压平,“这钱我给你兜着,你丈母娘远道而来,要住就随便她住,客随主便,你们吃啥给她吃啥就行,其他不管,别让春玲老师借钱给你丈母娘。”   刘春玲心肠软,不怕王庆萍和她闹,就怕以退为进打感情牌,哄刘春玲出去借钱给她。   唐知福不说话,又挠了挠头,唐知综斜眼,目光如炬,“你媳妇真去借钱了?”   “没有没有。”唐知福急忙甩手,在唐知综的注视下,声音小了下去,“春玲去知青房问了一圈,没人肯借给她。”要不然他也不会缠着唐知综不放,实在是没办法了。   知青们似乎了解他家的情况,觉得他和刘春玲还不起,说什么都不肯借,刘春玲的意思是等李怀玉回来再说,李怀玉有钱,和刘春玲关系好,肯定会借给她,好言好语劝王庆萍等着,王庆萍硬说他们两口子不上心,又骂又哭的,太能折腾了。   他别的不怕,就怕哪天王庆萍也像他妈躺在床上喊不舒服要人伺候,那就惨了。   “你媳妇真的是...运气好,得亏没借着,借着你就遭殃了。”唐知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刘春玲热心肠爱乐于助人是好事就是不懂分辨是非真假,对任何人都掏心掏肺的,唐知综搂过唐知福脖子,细细叮嘱了几句,唐知福顿时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回到家,王庆萍靠墙坐着,唉声叹气不知道嘀咕些啥,看他回来,两手空空的,王庆萍拉下脸来,“我要吃的饼干呢?”   这几天王庆萍没少作妖,整天零食没断过,在城里她是舍不得花钱买粮食的,钱得攒着给儿子结婚,况且像她这种年纪的人买零食吃会被人笑话,过年家里就备了点花生,有亲戚来酒桌上剥来吃,以唐知福的条件,她以为连花生都买不起,不料唐知福家除了花生,还有瓜子,饼干和糖,种类齐全啥都有。   要不是王庆萍向村里人打听过唐知福的情况,没准以为女儿嫁给有钱人了呢。   不过唐知福虽不是有钱人,但买得起零食,想来手里有点钱,于是她才追着要彩礼的,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不是她市侩,刘春玲嫁到这么远的地方,经常回娘家是不现实的,顶多家里红白喜事回家瞧瞧,这辈子往后几十年,回娘家的次数掰手指头也数得过来,逢年过节收不到她的礼,有个伤风病痛也得不到她的照顾,既是如此,她为啥不问唐知福多要点彩礼呢?   别人说她贪财卖女,王庆萍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只是拿了自己作为母亲该拿的回报。   唐知福又挠头,脸莫名红了,声音底气不足,“妈,我的钱不知道在哪儿掉了,饼干没买着。”   王庆萍不干,捂嘴就嚎哭起来,刘春玲在房间里备课,被哭声吓了一跳,阖上书出来,“妈,咋了?”   “我看知福是越来越不待见我了,我嘴里没味道,想吃点饼干,他嘴上说着买,回来啥也没有,我命怎么这么苦啊...”边哭,王庆萍边撑开手指偷偷观察刘春玲,刘春玲皱了皱眉,看向唐知福,唐知综赶紧解释,“钱在路上掉了,春玲,你知道我的,我如果有钱不会不买的。”   唐知福憨厚老实,结婚后从没骗过刘春玲,比起翻脸比翻书快的王庆萍,刘春玲自然相信他,“掉哪儿你找过没,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唐知福面红耳赤的点头,王庆萍直觉他在说谎,脸色一变,又骂起人来,骂刘春玲狼心狗肺不孝顺她等等,类似的话听太多,刘春玲已经没啥感觉了,转身关上门,要王庆萍在家待着,她出门找找,找着了就给公社买饼干,唐知福垂着脑袋,沉默的跟在刘春玲身后。   地面积着雪,雪很薄,唐知福走在后边,时不时抬眸望着弯腰专心找钱的刘春玲,缓缓道,“春玲,咱拿不出钱给妈咋办?”   老幺说不能问别人借钱,借了钱就得还,以他和刘春玲的状况没个几年根本还不起,而这几年里他总不能把钱全拿去还债吧,有孩子怎么办,难道要孩子生下来就过苦日子吗,他妈舍不得在他身上花钱是为了其他孩子,而他没钱给孩子竟是要把钱给外人,相较而言,他连他妈都比不上。   唐知福不想做那样的人。   刘春玲沿着小路两边看,闻言,回眸看唐知福,唐知福被看得不好意思,说道,“妈要钱无非为了养老,媳妇,我想过了,妈生养你不容易,与其给她钱,不如咱给她养老算了,不需要她洗衣服做饭干活,有我一口饭吃我就不会饿着她。”   刘春玲愣住,风吹得鼻尖泛红,犹豫道,“不好吧。”   她的观念里,给父母养老的都是儿子,尤其她不是没有兄弟,给她妈养老感觉怪怪的。   “没什么好和不好的。”唐知福肯定的说,“只要妈愿意,我这个女婿没话说,我家情况你清楚,我妈是我们几兄弟轮流养,我们吃啥我妈吃啥,不会特别开小灶,妈要肯跟着我,我绝不会对她比我亲妈差。”   老幺说媳妇心软无非是王庆萍生养她,却没享过半天福,王庆萍既想享福,直接把人留下来,啥也不干,到了饭点就吃饭,天黑就睡觉,日子不比跟着儿子儿媳差。   唐知福想想有道理。   “媳妇。”唐知福上前和刘春玲并肩站着,真心实意道,“我向你保证。”   刘春玲自然信他,就是觉得她妈不会答应,乡下生活不比城里,她妈待不住的,“我妈不喜欢乡下。”   唐知福再愚笨也看得出来,他按着唐知综教他的说,“不会,我看妈挺喜欢的,你记得不,她说在城里舍不得买糖买饼干吃,在咱家住着哪天不是零食随她吃?”   刘春玲点头。   “妈说拿不到钱她就不走,她真不喜欢的话早走了,怎么肯赖着不回去,我在想啊,妈是不是很喜欢乡下,因着我是女婿不好开口说,故而特意要了个咱拿不出的数字,不是希望咱把钱给她,而是希望继续住在村里。”说到后边,唐知福脸红得能煎鸡蛋了,给臊的,他感觉得到王庆萍满脑子是钱,但老幺就教他这么和刘春玲说。   可能老幺感受不到王庆萍对钱的热爱,往好的方面想吧。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假如王庆萍真想跟着自己过日子呢?   越想唐知福越迷惑,竟然觉得有那个可能。   刘春玲没想过,她的记忆里王庆萍不是那样的人,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问唐知福,“你看妈喜欢咱家吗?”   唐知福摇头,“不喜欢。”惊觉自己回答得不妥当,又点头,“不能说不喜欢,感觉她很喜欢,妈吃完饼干擦嘴时就说乡下好来着。”   王庆萍确实说过乡下好,唐知福把零食全搁在堂屋里,王庆萍吃完擦嘴巴,感叹了句,“乡下好啊,有钱就花没钱就不花,完全不用考虑将来......”刘春玲看来,这话贬义多过褒义吧,但要她說王庆萍喜不喜欢乡下,应该是不喜欢的,顶多喜欢在她家的生活而已。   无忧无虑,想吃啥就吃啥,没人和她顶嘴,没人喊她干活。   轻松自在。   唐知福走得很慢,继续给刘春玲上眼药水,“就让妈在家住着吧,你们家人多,妈回去操心的地方也多,我是分了家的,事情少,妈住下来我会好好孝顺她的,等我妈也搬过来,她们能说说话做个伴,比回去应付糟心事省心多了。”   唐知福有点怕王庆萍,打心眼里不想和她住,可唐知综要他给王庆萍养老,他不能不听。   唐知综不会害她。   刘春玲想了许久,就在唐知福以为她不会答应时,刘春玲轻轻说了句好。   钱自然没找着,饼干也没买,这就算了,桌上也没鱼肉了,王庆萍摔筷子不肯吃饭,唐知福满脸愧疚的对刘春玲说,“媳妇,妈不吃饭咋办啊,腊肉香肠妈嫌硬,买新鲜肉又没钱,你会不会以为我说养老是随便说说的,不是的,我真想孝顺她。”   这话唐知福真假参半,唐知综教他要在刘春玲面前装柔弱卖惨,不能直白的说没钱没办法之类的,而是要刘春玲感受他的无奈,故而这话有假的成分,想孝顺是真的,刘春玲待高翠华好唐知福看在眼里,也想对王庆萍好,只要王庆萍不顿顿大鱼大肉就行。   因为他亲妈从不会要求顿顿大鱼大肉。   刘春玲要他别多想,“家里条件有限,我懂的,我去和妈说说。”   王庆萍油盐不进,怎么听得进去话,两句不和就骂起来,也没出来吃饭,尽管这样,唐知福洗干净碗筷,在锅里给王庆萍留了饭。   连续两天,弄得刘春玲不好意思,认为她妈过分了,家里条件就这样,哪能顿顿吃肉,而且唐知福提出愿意给她养老,她有啥好不满意的,趁王庆萍出门蹲茅厕,刘春玲叫住她,“妈,你两天没吃饭补饿吗?”   虽是这么问,刘春玲知道她不饿的,堂屋的零食被吃得差不多了,王庆萍怎么会饿。   “你好管我干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彩礼不给就算了,还拿粗茶淡饭敷衍我了,我真是白养你这个小妮子了。”王庆萍冷着脸,“李怀玉啥时候回来,你啥时候问她借钱。”   拿了钱她还赶着回去呢。   刘春玲直说,“妈,我不借钱了,你要钱无非是觉得养我这个女儿没得到回报,知福和我说愿意给你养老,要你明白你的付出没有白费,你不如就跟着我和知福过吧。”   毕竟是嫁到别人家的媳妇,唐知福告诉刘春玲时,刘春玲没啥底气,昨天专门找高翠华聊了聊,谁知高翠华开明得很,说给王庆萍养老是应该的,人家养大女儿不容易,哪有娶过手就不闻不问的道理,高翠华不仅赞成唐知福的做法,还要唐知福找时间陪王庆萍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安安心心住下。   婆婆都说没问题,刘春玲也没啥问题,碰到唐知综,唐知综夸她做得好,儿女都是父母养大的,养老不能只丢给儿子,可惜农村人思想根深蒂固,很难走出养儿防老的牢笼,如果刘春玲能把王庆萍接到乡下来,没准会改变许多人的观念,女儿女婿也能养老,有这个观念后,重男轻女的思想会越来越薄弱。   是好事。   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刘春玲愈发想把王庆萍留在自家,“妈,你就安心住着吧,看看哪天知福跟你回去收拾衣服,你和她们说,以后我给你养老,有我饭吃就不会饿着你的。”   王庆萍差点原地爆炸,刘春玲给她养老?谁要她养了,她有儿子干啥要待在乡下吃苦,她只要钱,想着,你就说了出来,“你是不是不想给我钱?”   扯什么冠名堂皇的理由,不给钱就直接说。   “妈,借了钱始终要还的,我和知福给你养老不更好?”刘春玲不懂她妈到底要什么,不是说生养自己没得到回报吗,自己提出养老还要她如何?   这一刻,刘春玲觉得她妈又无理取闹起来,像以前很多时候那样。   “谁要你养老了,我只要钱。”王庆萍装了几天装不下去了,原形毕露,脸色扭曲地瞪着刘春玲,刘春玲眼神有点呆,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想什么都不明白,心里的感觉很怪,说不上来,她说,“没钱。”   别人说她妈卖女儿,她妈说不是,是她嫁得太远逢年过节不能回家,老人家有个伤风病痛她照顾不到。   这么想想,那个借口多牵强啊。   往事慢慢涌上心头,刘春玲有些受伤,不知道怎么和她妈说,径直回了房间。   母女两似乎撕破脸了,任王庆萍骂得再厉害哭得再凶再会卖惨,刘春玲俱无动于衷,刘春玲的态度让唐知福心里没底,要去找唐知综拿钱,买点肉和鱼,缓解缓解母女两的关系,让刘春玲别太难过,谁知刘春玲不让,待任何人都温柔如水的刘春玲,态度异常强硬,“妈想的不是吃肉,咱把钱全给她,将来咱自己要花怎么办。”   这话李怀玉对她说过很多次,她总不当回事,这次突然就有感觉了,像唐知综振作起来拼命的攒钱,为啥呢,为了让孩子们过得好点,唐知综说他不怕过苦日子,怕的是孩子们跟着他过苦日子,这是所有做父母的担忧。   她的父母就没那样的担忧。   不,或者说,她父母担忧的不是她过得好不好,而是有没有钱给他们。   “媳妇,你没事吧?”唐知福白天出去干活了,不知道家里发生啥事,看刘春玲愣愣的,眼神不像以往有神采,担忧得不行。   刘春玲扯出个笑,“我没事,妈你就别管了,咱吃啥她吃啥,用不着开小灶。”   唐知福待她妈百依百顺,算好的了,就是高翠华搬过来也没要求饭桌上要看到肉,两相比较,是她妈有问题。   “好。”   两口子的态度王庆萍看在眼里,心里气得不行,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说好李怀玉回来就去借钱给她,好好的变了卦,而且看刘春玲不再关心她,不再主动和她说话,离她掌控越来越远,王庆萍真是气得牙痒痒,眼看元宵节过后厂里要开始上班,她待不住了,准备回去,然而要她空着手离开,她咽不下那口气,趁着刘春玲不注意,偷偷绕去知青房,得知李怀玉回来了,自己找李怀玉借钱。   理由都想好了,刘春玲在家备课忙得没时间,托她来借钱,400块。   普通工人阶级每个月工资18块钱左右,她开口就是400,李怀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要刘春玲借钱自己来找她。   借不到钱,王庆萍恼羞成怒,回去把灶房的锅碗瓢盆全摔了,锅是铁做的摔不烂,碗盆没少遭殃,刘春玲听到声音出来,灶房已经狼藉一片了,王庆萍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指着刘春玲劈头盖脸的骂,骂完背着包就走,走前还和刘春玲断绝母女关系,要刘春玲以后遇到事情不准回家,永远不许回来。   唐知综和唐知福是在路上碰到王庆萍的,唐知福喊了声妈,王庆萍就把断绝关系的事说了,勒令唐知福离她远点,她没刘春玲这个女儿,自然也没唐知福这个女婿。   唐知福不知道怎么办,求助地望向唐知综。   王庆萍借钱的事儿是知青房托人告诉唐知综的,唐知综感觉到王庆萍的忍耐到极限了,想过来瞧瞧,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事情过去就算了。   哪晓得听到这句话,唐知综乐了,拍拍唐知福的肩,“王庆萍同志给你省钱了,作为女婿,你应尽的义务做到了,她不领情怪不了你。”说完,他看着王庆萍,“同志,断绝关系是你说的,我五哥给你养老是你自己不答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想清楚啊......”   担心王庆萍哪天抽疯反悔又跑来找刘春玲麻烦,唐知综专门把知青们喊来看热闹,将王庆萍的说法传开,要大家做个见证,王庆萍看不起唐知福自己要断绝关系的,日后唐知福发达了就别想着过来攀关系啥的,借着这个机会,唐知综还把刘春玲下乡的实情说了。   刘春玲是有工作岗位的人,照理说不该下乡的,王庆萍重男轻女,逼着刘春玲把岗位给兄弟,自己不得已下乡的。   此话一出,众人看王庆萍的眼神唾弃到不行,重男轻女也得有个度,王庆萍的做法太令人寒心了,尤其是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妇女,就差没戳着她脊梁骨骂了。   最后,王庆萍是在众人的唾骂声中灰头灰脸的离开的。   王庆萍的事村里人议论了几天,不过开学在即,家家户户都在为孩子准备学习用品了,以前供孩子读书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学费免了后,村里人仍然觉得压力大,纸笔通通要钱,消耗还大,过了个年,手头感觉宽裕了很多,买学习用品时听到价格不再像年前忧心忡忡了。   追根究底,还是年前帮交通局修补公路挣了钱。   挣的钱比想象中多很多。   都是唐知综的功劳。   于是开学前,村民们自发的问唐知综学校有没有帮忙的地方,翻新屋顶,清扫教室的灰,除草,赶在报名这天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唐知综看了都找不到挑剔得地方,他的打算是学生们到校后,划分区域,由老师们带着清理打扫,村民们愿意帮忙他自然乐得清闲,故而没拦着。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报名这天,场面比唐知综想象的壮观,四面八方的家长们像赶集似的聚到学校来,去年在未来小学读书的学生直接回到以前的班级坐好,学费交给各班班主任,新报名的学生则由家长带着在操场排队缴费,学费交给他,唐知综坐在桌前,每个过来缴费的家长都会先介绍自己是哪个生产队的,尽量和自己攀关系,叮嘱自己好好管他们的孩子,该打的打别留情,当自己孩子管教。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尽写在脸上,这是大多数家长的心情。   也有性格急躁的,拉着孩子到自己跟前,硬要他们给自己弯腰喊唐校长,戳着孩子脑门警告他们要好好学习,不然就怎么收拾他们,手快把孩子脑门戳出个洞来。   以上是善于表达的家长,也有沉默寡言的老人领着孙子孙女来的,布满风霜的脸望着几间教室尽是苦尽甘来的盼望,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颤抖的把钱交到唐知综手里,嘴里叼着烟杆,很想像其他家长那样叮嘱几句,又说不出来,站在那急得不行。   操场上闹哄哄的,家长们多是一个村又或者认识的,聊得不亦说乎,在他们的喧嚣声中,老人手里的烟杆,无声的沉默,令人莫名平静,唐知综记好年纪和名字,清数桌上的钱,钱多是一分两分的纸币,皱巴巴的,有两张旧得不能用了,唐知综慢慢将其铺平,感觉面前的老人没走,唐知综抬起头来,就看老人家浑身僵硬的望着自己手里的钱,显得很紧张。   唐知综回味过来,微微笑了笑,不在意的把钱推到专门装钱的木箱子里,“老人家,学费是够数的,哪些是你孙子孙女,带过来我看看。”   家长们太多,唐知综多是两句话就应付过去,但在这位老人家面前,他觉得该说点什么,劳动人民攒点钱不容易,理钱时他就注意到好多张纸币是湿润的,应该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前些年小偷猖獗,防止家里的钱遭殃,不知谁想到的办法,有点钱就挖个地方埋起来,藏地里小偷就翻不到了。   恐怕这位老人家也是用这种方法藏钱的。   老人家面色一喜,伸出颤抖的手招呼旁边两个穿补丁的衣服,声音激动得在哆嗦,“快,快,老师...校长......”   唐知综笑着喊他们两人的名字,语气温和,“是爷爷送你们来的?”   两人点头,拽着衣服的手指泛白,带着小脸都苍白起来,唐知综鼓励道,“好好努力,学期期末考得好得话会有奖状和奖励,考得非常好的话下学期学费就不用交了。”   这个念头是唐知综看到老人家疲惫而充满希望的眼神时冒出来的,他开学校的目的是挣钱,作为校长,不能光进不出,否则眼红嫉妒的人多了容易出事,奖学金是个很好鼓励学生们努力学习的办法,尤其是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想读书就加油,成绩好免学费不是不可能。   老人家不懂最后句话的含义,倒是后边的人耳朵好听懂了,凑上前问那话啥意思,唐知综看老人家云里雾里的,大声解释,“建学校的初衷是为祖国培养人才,我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知道大家伙供孩子读书不容易,尤其有些人家条件确实困难,考虑大家伙的情况,每年学校会进行考核评估,德智体美劳各方面都表现优异的学校会退还学费......”   意思就是条件不好就要孩子多努力,争取免学费的名额。   唐知综问老人家,“老人家听懂了没?”   老人点点头,表现得好就能不交学费,他懂了。   这种做法家长们是闻所未闻,不过不交学费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唐知综住在桃花村生产队可能不知道外边情况,随着未来小学的兴起,好多人家找对象都想找桃花村生产队的,别的不说,有了孩子不用担心他们读书,多好的事啊。   去外边,只要听说是桃花村生产队的,就不怕找不着对象。   唐知综自己没感觉,耐不住身边有个单身侄子,年前石林抱怨过好多次了,说余秀菊的哪个隔着有点远的表妹想把女儿介绍给自己,还有哪个从小玩到大的姐妹要把侄女介绍给自己,就是过了个年,石林就感觉自己成了香饽饽,非常不习惯,他就算了,她们连石森也不放过。   最近余秀菊家的客人都没断过,大多是为给他们兄弟介绍对象来的。   因此唐知综提的奖励方法,村里村外的人都表示支持,村里人也看出点苗头了,学校发展好,他们跟着沾光,自然希望能留住更多人,村外的多是学生家长们,能省则省,学费不是笔小数目,自然欢喜,免学费的事情传开,人们都夸唐知综有良心,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好校长。   未来小学招生比唐知综预料的要好,尤其七八岁的孩子最多,唐知综只顾着收钱,教室坐不坐得下都没真正考虑过。   这边门庭若市,丽华村小学可谓愁云惨淡,整个上午,带孩子来报名的家长仅有几个,不是觉得未来小学不好,而是害怕被人说见风使舵随波逐流,全校就几个人,校长的心情可想而知,尤其听去未来小学报名的人回来说操场还站着许多人,公社好多人家也把孩子送来了,校长心里那个酸啊,未来小学考试确实考得好,他们学校的成绩也不差啊,怎么就全跑到未来小学去了呢?   不说他想不通,唐知综也没想明白呢,忙到中午饭都没时间吃,生意太好了,他要石磊做的装钱的箱子感觉都塞满了,操场还站着许多人。   人民群众的条件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啊,他以为很多家庭都是穷得勉强能吃七分饱的那样呢。   交了钱的学生由家长领着回家,明天安排班级教室后直接进教室读书,学校的课本是远远不够了,还得想办法,要石磊打的桌椅板凳不知道够不够,还有教室......事情好像超出了唐知综预期,感觉好像又给自己揽事情上身了。   唐知综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梦想是不用干活不用付出劳动仍然有花不完的钱,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和他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嘛。   不过事情太多了,他没时间思考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学费太多,光是数就数了两个晚上,数完钱整个手都在抽筋,算是感受到数钱数到手抽筋是咋回事了,而且学生太多,课本不够,教室坐不下,先让学生们挤着坐上课,唐知综又找人盖教室,学校周围都是荒地,地形不平坦,唐知综安排村里人该挖的挖该堆高的堆高,打通左边教室,由走廊连接到外边,在现有的学校左边又盖了几间教室。   照他的设计来的,唐知综为以后的发展留了位置,将来如果再扩建,就在后边再扩建几间教室,开大会的话就在外边去弄个大操场,到时候再把周围围起来。   盖教室请的是去年那帮人,子女在学校里读书,了解学校的情况,故而熬夜干活,只想尽快把教室盖起来,要学生们踏踏实实学知识。   期间,唐知综着手找老师,为了学校口碑,唐知综仍然从知青里挑文化程度高的。   说好今年考试老师们有工资,想做老师的知青很多,以示公平,唐知综和李怀玉挨个找他们谈话,挑了5个老师,又从其他生产队找了几个名声响亮的知青。   牛雯雯也在其中。   施工队的人已经牵电线装电表箱了,天天不在生产队晃悠,牛雯雯和黎翔的关系不冷不热,没有普通恋人的热恋期,也不像以前经常吵架,唐知综忙学校的事忙得天昏地暗,没时间细问,只要两人不分手,结婚就有可能,招牛雯雯进学校是看她文化够硬,原则性够强。   牛雯雯没觉得什么,黎翔不赞成,认为自己居心叵测给牛雯雯开后门。   这天,唐知综召开所有老师开会后回到家里,遇到施工队的拖拉机从外边回来,虽说不远,唐知综想着搭个顺风车,结果开车的黎翔要张大勇开车,说是和自己走路说说话,聊起牛雯雯来小学做老师,黎翔满脸不赞成,“牛雯雯同志是主动提出下乡搞建设的,重心在粮食产量方面,你贸然改变她的志向是不负责。”   唐知综纳闷,他对牛雯雯负责干啥,他邀请牛雯雯来学校教书,牛雯雯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黎翔同志,你对我太有偏见了,我邀请牛雯雯同志是为学生们将来考虑,牛雯雯同志性格强,做事有原则,她做老师,很多学生会受其鼓舞感染,春玲老师性格软,对学生好,怀玉老师更注重学生成绩,而牛雯雯同志看重个人素养,说实话,她们3个老师配合,对学生们的成长教育是最有帮助的,不知道你读过《精彩极了和糟糕透了》的故事没,那个故事很有教育意义,在我看来,她们三位老师就是文中的父母......”约莫也是太累了,唐知综竟然严肃的和黎翔讲起道理来,他搭过黎翔肩膀,“黎翔同志啊,我累了,有什么话我们之后说?你要对牛雯雯同志有信心,她是独立有主见的人,该怎么做她心里有数,作为对象,你该支持她的选择,而不是插手干预,你的行为是对牛雯雯同志人格的侮辱,因为你不信任她凭实力做的老师......”   黎翔皱起眉,他不是不信任牛雯雯,而是不信任唐知综。   唐知综去樊家拐走苏姗姗的事没完呢,冯灿英来单位找自己,骂自己多管闲事介绍个无赖给苏姗姗,要他想办法把苏姗姗带回去,否则就找他父母说这件事。   其中提到500块钱的事,黎翔不禁头疼,跳过牛雯雯的事,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拿了珊珊舅妈500块钱?”   500块钱对他来说相当于一年工资了,不怪冯灿英跳脚,闹到他父母跟前也要闹。   换谁都不舒坦。   唐知综把全身重量压在黎翔身上,笑道,“瞧你说的,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黎翔很中肯的回答。   唐知综顿了下,眼神略有哀怨,“那你还问我?”   黎翔:“......”拿别人钱还理直气壮了?   “你把钱给人家还回去。”黎翔皱眉。   唐知综双手挂在他肩膀上,黎翔推了推,唐知综不肯松开,像藤蔓似的缠着,慢慢的直接跳到他背上去了,黎翔:“......”   “黎翔同志,我真是太累了,你背着我走几步?”   黎翔知道他在忙学校的事,村里人也都在说,黎翔不管他,自顾往前走,双手垂在两侧,等唐知综自己滑下去,走了几步,想起正事,“把钱还给珊珊舅妈。”   虽然他极度厌恶冯灿英,然而这件事传出去,对苏姗姗和唐知综影响不好,犯不着。   “我还给她她自己不要的啊,我有啥办法,总不能随手把钱扔了吧。”唐知综甩了甩头,发誓,“我真把钱还给她了,她自己不要的。”   唐知综语气笃笃,没来由的黎翔相信他,“她为啥不要?”   “人傻钱多呗。”唐知综挂不住了,自己跳下地,问黎翔,“你说我和苏姗姗正月扯证怎么样?”   凭努力挣钱太累了,还是靠女人更轻松。   “扯证然后呢?”黎翔回眸。   “她负责赚钱养家,我在背后默默支持她。”唐知综打响指,越想越憧憬坐拥无数家产的生活,他也很想得不得就甩上百张钞票砸人脸上啊,他不会像冯灿英那么小气把钱换成2元一张的,他直接绑成砖头那样往人脸上砸。   黎翔嘴角抽搐,“就为了建发电厂?”   “啥?”唐知综一副‘你在搞笑’的表情,“为了建发电厂我娶苏姗姗同志?”   开什么玩笑?   “好啊。”唐知综爽快的回答,“我娶苏姗姗,你给我建发电厂。”   黎翔:“......”他是疑问句,纯属好奇唐知综娶苏姗姗的目的而已,并没其他意思,唐知综是不是想多了?   他想解释几句,但唐知综不听了,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往家里奔,奔到张大勇他们跟前,花枝乱颤的笑道,“你们黎队说了,我和苏姗姗同志扯证,他想办法建发电厂作为贺礼,你们有啥表示啊?”   他和苏姗姗结婚是迟早的事,如果能为自己谋取到最大利益有啥不好呢。   扯证,必须扯证。   张大勇他们震惊,黎翔是不是太夸张了,他和苏姗姗啥关系他们知道,这个礼是不是特大了点。   发电厂啊,哪儿去找设备?   “快点说,你们黎队已经表态了,你们呢?”   张大勇咽了咽口水,问出了要他这辈子最后悔的问题,“唐队长想要啥啊?”   嘿嘿,嘿嘿,唐知综搂过张大勇,亲切地挑了挑眉,“我啊这人你知道的,没啥大的抱负...”   张大勇暗叫糟糕,隐隐觉得唐知综会敲诈他一笔狠的,想把话收回来,结果却听唐知综说,“我不差钱,送钱没新意,不如来个有特别意义的?”   不是钱?张大勇觉得其他都好商量,但悬着的心不敢放,“啥啊?”   “帮着黎队建发电厂。”   张大勇苦了脸,建发电厂不是小事,得写报告,由市里审批,整个市就两个发电厂,唐知综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他要答应的话,回市里会被局长骂死的,他和唐知综商量,“没其他的?”   “有啊,发电厂建起来不是要技术人员吗,你留下来做个厂长?”   张大勇很想摸唐知综额头看他是不是在发烧,建发电厂基本不太可能,唐知综竟然想到后续厂长人选了,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要是发电厂建起来我就答应你。”   这么说虽然在推脱,起码还能入耳,唐知综又去看其他人,其他人想法和张大勇差不多,丰田公社建发电厂是不可能的,唐知综真以为建发电厂像建学校容易呢。   “等你发电厂建起来再说。”   唐知综笑了,“记住你们的话,将来我是要找你们兑现的。”   黎翔进院坝,唐知综已经和其他发电厂招工的事情了,看到他,张大勇悄悄凑过来,“黎队,你看唐队长忙傻了,脑子有问题啊。”   这会儿的唐知综脸上已不见疲惫,聊发电厂的轮班和工资安排,任谁听了都会以为发电厂已经建好了,黎翔幽幽回答,“他不忙脑子也有问题。”   他不知道500块钱具体咋回事,反正不像唐知综说的简单,珊珊舅妈的钱都敢拿,唐知综不是脑子有问题是啥。 第130章 市长   提起建发电厂唐知综就滔滔不绝,拉着施工队的人侃侃而谈,施工队的人不好泼他冷水,时不时地附和两句,笑眯眯的拍唐知综马屁。   顺着杆子往上爬,唐知综从不客气,就喊黎翔抽个时间随他沿着河边转转,选发电厂的地址,待开春后就动工。   黎翔:“......”   懒得理会唐知综的说风就是雨,黎翔提着桶进灶房打水,顺便和苏姗姗聊牵电线的进程,唐知综眼珠子一转,抬脚追了进去,“黎翔同志,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发电厂选址没啥问题吧。”   其实他研究过酒鬼给的书,发电厂的选址并没想象中苛刻,他本就学建筑的,选址不成问题,建厂不是问题,而那些设备是最难的。   黎翔不搭腔,唐知综笑了,“还和我闹情绪了,不是和你解释了吗,牛雯雯被选上人民教师凭的是自己实力,你咋就不信呢?”   “我信,牛雯雯同志上进,做小学老师对她来说不是难事。”黎翔尽管认为唐知综另有所图,但牛雯雯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走后门。   唐知综扁着嘴抱怨,“那你冷冰冰的给我甩脸色干啥,我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就问问发电厂怎么选址,金铭县条件落后,等市里批文件再发展恐怕猴年马月去了,市里不管,咱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建发电厂造福人民群众,给市里减少困难,两全其美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事是好事,黎翔怀疑的是唐知综的用心。   唐知综凑过去,问他行不行,“不耽误你干活,你瞅着哪天有时间随我走走,发电厂用不着太大,够全县人民用就行。”   要求真不高。   黎翔拿瓜瓢弯腰舀水,唐知综不死心,继续追着问,黎翔舀了两瓢水,不知道是烦了还是其他,答应道,“等哪天有时间再说。”   目前最重要的是牵电线装电表箱,今年局长不像往年好打发,要求他们每个月汇报工作进程,再像年前磨磨唧唧的,恐怕要遭殃。   任谁都听得出黎翔随口敷衍人的话,唯独唐知综信以为真,乐呵的帮忙提桶,“行,就等你有时间再说啊。”   隔天清晨,他开拖拉机送他们到电桩位置就风风火火去了县里,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要去市里学习,所有开销均能报销,包括他去市里领奖那天的费用也得报销,故而他直奔方腾冲办公室,结果方腾冲人不在,碰到调回财政局的杨路明,两人那是说媒搭线的交情,杨路明喜笑颜开地和唐知综打招呼,“知综同志,找方局办事呢,他去市里开会了。”   周围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同志,杨路明不好多说,拉着唐知综衣服到拐角,掩饰不住满脸喜色,激动道,“知综同志,彩凤答应和我结婚了,到时候你要来啊。”   唐知综挑眉,瞅了瞅周围,“真的?”   “真的。”杨路明想起这事就笑得合不拢嘴,见唐知综好像不信,他坚定地重复,“真的,彩凤说过两天就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接着找人看日子,两边亲戚摆40桌,你要来啊。”   没有唐知综就没他和魏彩凤的今天,杨路明记着唐知综呢,四下望了望,嘴巴凑到唐知综耳朵边说,“房子的事我在找人办了,再过几天就有消息,知综同志,你户口不是县里的,我只能帮你找房子啊。”和魏彩凤复合后,魏彩凤比以前更信任他,钱财毫不避讳,买房子对他来说不是啥难事。   “成,说好的房子就房子,其他我也不多要,不管怎么说,先恭喜你了,我看魏家不是普通人家,这段时间你更要打起精神应付,别想着结婚就得意忘了行,懂吗?”   魏彩凤的年纪,再婚恐怕要子女们点头,不是杨路明想的容易。   杨路明虚心听着,连连点头,想到唐知综是来找方腾冲的,不禁问唐知综有啥事,他能办的就帮忙给办了,免得唐知综再跑一趟。   唐知综不和他客气,“也没啥,过几天要去市里学习,我来找方局预支点钱,顺便把年前的账给报销了。”   “不用方局,我给你办。”   熟人好办事,几分钟就结束了,唐知综是老熟人,杨路明直接给预支了20块钱的费用,县里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唐知综有点嫌少,想着方腾冲不在,预支多了不合适,20块钱他先收着了,紧接着又去韩涛办公室,韩涛桌上堆着许多文件,韩涛戴着那副老花眼镜,眼睛落在文件挪不开了。   唐知综敲了敲门,声音扯得老高,“韩书记,新年好啊。”   韩涛扶了扶镜框,眉头皱了起来,闻声识人,整个金铭县恐怕就没有比唐知综更具穿透力的声音了,他扯了扯嘴角,“新年好啊。”   唐知综去市里领奖的事他听人说了,三年超花都,五年最强,简直就是个吹牛不打草稿的,搞得霍东山以为他胸有成竹,大年初六把自己叫到家里问发电厂的事。   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何与霍东山说,只要想到是唐知综这个大嘴巴说的,他就偏头痛,痛得不行。   私底下和秦爱国交流,秦爱国的感受和他相同。   拿唐知综完全没辙。   “忙呢。”唐知综不觉得尴尬,自己往下接话,坐到韩涛对面,新年新气象,韩涛穿了身崭新的中山装,头发剪短,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唐知综跷起二郎腿抖,“不愧是人民好干部,韩书记勤勤恳恳的态度很值得人学习呢。”   韩涛:“......”   认识唐知综的时间也不短了,唐知综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尤其他主动找上门,必然有事,故而韩涛沉住气,不吭声。   这不,唐知综自顾说道,“发电厂的事有眉目了,韩书记要不要听听?”虽说数钱数到手抽筋,该办的正事他都记着的,建个发电厂,拖拉机就是他的,稳赚不赔的买卖。   韩涛抬起头来,唐知综笑了,“你在听啊,我以为你投入到忘我的境界了。”明显哀怨的语气。   韩涛太阳穴隐隐作痛,懒得和唐知综计较其他,开门见山的问,“什么眉目?”   “选址啊,我和黎翔说过后,他要我啥时候有空就领着他到处看看,发电厂不是想建哪儿就建的,得根据要求筛选最合适建厂的位置...”唐知综单身撑着桌面,笑得好不得意,看他这样韩涛就莫名想打人,秦爱国也和他这么说的,好好的公社干部,硬是被唐知综演绎成了流氓无赖,损害人民干部的形象。   偏偏唐知综不知踩了啥狗屎运,当选了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换作其他任何人韩涛肯定拍手鼓掌,就唐知综说话只顾嘴巴痛快过瘾的,真怕他去市里给金铭县抹黑,想到唐知综大言不惭的三五年计划韩涛就愁得很,冲唐知综这两句话,他们在市领导眼里成了浮而不实好大喜功的激进派,往后要市里批个文件更难。   就是叫唐知综给作的。   “既然这样,你就领着他到处转转啊。”韩涛心里对建发电厂不抱希望了,市里不会批的,总不能再让霍东山把市长灌醉盖章吧,闹到省里,霍东山得遭殃。   唐知综多会看人眼色的,听口气就察觉韩涛心情不够热切,他撑着桌子,眉头倒竖,“韩书记,我看你好像不太情愿啊,是不是不想建发电厂了啊?”   建自然想建,能为百姓们做点实事,韩涛一百个愿意,他实话说,“市里盯得紧,不会同意。”   托唐知综的福,不仅市里盯着他们,其他县也都盯着他们,就想看看三五年计划怎么实施的。   “关市里啥事,去年不是和你说过,市里要批更好,不批咱自己干,总不能啥事都指望市里吧,咱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市里重视咱们县,恐怕几十年后了。”   话糙理不糙,韩涛摘下眼镜,望着唐知综眉采飞扬的脸,“咱们县哪有那样的条件?”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笑得韩涛头皮发麻,“什么事好好说。”   “我研究过了,建发电厂最缺的是设备,设备说难不难,市里不批,咱自己花钱买啊。”唐知综研究过酒鬼给的图纸,里边囊括了发电厂运作的设备,说实话,感觉是新科技,其实就是发动机,有发动机其他都好办。   韩涛没说话,想了很久,沉吟道,“咱们县哪儿来的钱?”   金铭县是全市的贫困县,财政收入可观的话说也不会不受市里待见了,唐知综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钱肯定是有的,就看方腾冲肯不肯拿出来,别扯什么账本,明面上的账本没问题不代表方腾冲没问题,他说,“没钱就不建发电厂了?韩书记,不是我说啊,趁着施工队的技术人员在,遇到困难咱能请教他们,等施工队的离开,咱就是想建发电厂也有心无力了。”   韩涛沉眉,“你真有办法把发电厂建起来?”   “我啥时候吹过牛啊。”唐知综自信道。   韩涛抿唇,“大概要花多少钱?”   “具体多少我回答不上来,不过只要县里想想办法不是啥难事吧。”唐知综始终相信金铭县有钱,即使没钱也是被某些贪官给贪了。   韩涛又不说话了,笔在白纸上滑来滑去,问道,“啥时候动工。”   “不是和你说了吗,黎翔同志要我找个空闲时间,我这不没空吗,学校场地太小要扩建,学生们课本不够得采买,事情多得很,半把个月估计没空,对了韩书记,我们县有没有旧课本卖啊,学生们以前的课本是秦局长送的,今年扩招了许多学生,课本明显不够用,买新的我觉得有点浪费,旧课本仅够了吧。”唐知综眼珠黑溜溜的快黏到韩涛脸上去了,要不知道唐知综打什么主意,韩涛就白混了,县里哪儿有什么旧书卖,还是课本,唐知综逗他呢。   深知唐知综无利不起早的性格,韩涛懒得和他周旋,直接道,“课本的事我帮你解决,你尽快带黎翔同志到处看看,选好地址,预估建发电厂的费用,县里还得再开会讨论。”   建发电厂是大事,不是韩涛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必须要开会告知所有人。   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唐知综笑得一脸满足,“好吶,好吶,我明天就带着黎翔同志去选址,建发电厂是利于子孙后代的好事,必须得先办。”   韩涛:“......”拍马屁表忠心时间又到了,韩涛甩手,“各年级人数统计好,过几天我叫人给你送下去。”   唐知综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早统计好了,韩书记你看看,到时候派人送消息给我,我开着拖拉机来拉方便。”   颜色泛旧的纸画满了表格,各个年级的学生人数记载得清清楚楚,韩涛:“......”   是不是早挖坑等着他往下跳你,韩涛不欲多想,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课本的事情搞定,唐知综一身轻松的走出办公室,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心情美不胜收的回去了。   黎翔并没把答应唐知综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等他有空起码是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到时候帮唐知综参谋参谋不是问题,毕竟参谋完他就回市里,之后的事和他无关。   哪晓得算不过唐知综,第二天清晨,张大勇赵明栓他们对象的家人里找来说人病来,要张大勇他们过去看看,张大勇他们心急如焚,顾不得正事,撒腿就往对象家里跑,几秒功夫,整个施工队就剩下3个男同志,两个已婚的,以及黎翔。   黎翔:“......”   唐知综就在旁边,装作为他们好的样子,“黎翔同志,既然施工队人手不够,不如我们到处转转?”   黎翔:“......”他就说唐知综帮忙介绍对象没安啥好心,这不就应证了?   3个人拉电线装电表箱确实忙不过来,已婚男同志说道,“黎队,就帮唐队长瞧瞧吧。”没准无心插柳成功了呢?   有条河流贯穿整个金铭县,唐知综开拖拉机沿着丰田公社走,小路的地方就把拖拉机停下走路去河边看看,唐知综人脉广,所去的公社就没他不认识的人,一天下来,黎翔和唐知综说了两个合适的位置,唐知综觉得还能再看看,要建发电厂就务必选个位置最好的,合适不是他的要求。   然后,张大勇他们对象就病了好多天,黎翔就天天跟着唐知综四处转,顺便给黎翔洗脑,说建发电厂过后生活会如何方便,其中去到两个土地贫瘠的生产队,那儿的孩子个个面黄肌瘦,看到拖拉机在后边跟着跑,唐知综形容他们是追光者,生活在落后的村庄,没见过世面,看到新鲜事物会情不自禁的好奇和追随。   就像追逐光明的飞虫,有光的地方,飞虫聚得格外多。   黎翔没吭声,回去后研究半天,圈了两个最佳位置给唐知综,后续的事儿他不负责,他服从上级安排,上级安排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其他的无能为力。   唐知综瞅了眼他圈的位置,离丰田公社不远,沿着河边小路走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到,他倾向于更近的,然而来不及和黎翔讨论细节,因为去得去市里学习了,唐知综问黎翔认不认识市里发电厂的人,有机会他去参观参观,黎翔没拒绝,要唐知综去找宋长青,宋长青会接待他。   去市里前,唐知综不忘把学校的事情安排好,韩涛送的课本发到学生手上了,新教室也准备好,重新分班,学生们有了新老师,事情走上正轨,要李怀玉多盯着点。   为了节省车费,他要黎翔开拖拉机送的他,直接开到冯灿英小区外,怎么说都是亲戚,出于礼数,来市里应该去冯灿英家拜访,看他甩空手还理直气壮地,黎翔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啥,“你就这么进去?”   算不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冯灿英恐怕做梦都没想到有天会碰到比她还奸诈无赖的人吧。   唐知综垂眸,“怎么着,衣服不好看?”   黎翔不想和他多说,“不是,衣服合适,你进去吧。”唐知综自己没那个意识,他也懒得提醒了,让冯灿英和他计较去。   唐知综慢腾腾的跳下车,门卫看着他比看着自己媳妇还脸熟,积极的给他开门,不忘问候,“唐同志来了啊。”   唐知综咧出个笑,扯了扯衣服,抬头挺胸的往里走,“是啊,难得来市里,过来看看我舅舅舅妈,他们在家吧?”   “应该在,好像没见着她们出去。”门卫耿直地说道。   唐知综转身朝黎翔挥手,要他过几天来接自己,黎翔掉头,“我去哪儿接你?”   “就在这啊,除了这还能是哪?”   黎翔无语,开着拖拉机赶紧走,实在是嫌唐知综丢脸,县里明明给报销所有费用,又不是没钱,唐知综竟想住在樊家,他思考自己把苏姗姗介绍给唐知综是不是错了,唐知综这做派,实在是太丢脸了,不禁为冯灿英默哀。   唐知综和小区里的老人们很熟了,见人就笑,笑容和煦,很招老人们喜欢。   尽管冯灿英逢人就说苏姗姗和唐知综坏话,但在老人们眼里,唐知综不是那样的人,看到唐知综,少不得和他说冯灿英编排的闲话,冯灿英说唐知综见钱眼开,拿了她的钱不还,过来拜年还把小苏拐跑了,两人没结婚没扯证,那么做像什么样子,还说小苏爹妈如果活着,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老人们是看过唐知综如何维护苏姗姗的,不信冯灿英的说法,“小唐啊,你和小苏都是好孩子,小苏爹妈死得早,跟着舅舅舅妈没少吃苦,你要对她好啊。”   老人颤抖着声音,尽是担心。   “我会待珊珊好的,舅妈的话你们听听,别和珊珊说,珊珊挺不容易的,我不想她再为这样的事难过。”唐知综叹气,俊朗的脸上毫不掩饰对苏姗姗的关心,老人们愈发满意,不怕唐知综出身低,就怕他对苏姗姗不好,此番听唐知综说的话,处处是为苏姗姗着想。   “你放心,我们不会和小苏说的,你啊,是个好孩子,小苏没看走眼。”   “谢谢你们的夸奖,我和珊珊会好好的,我去和舅妈聊聊,有什么误会说出来,那钱是我拿的,当时我还给她,她死活不要,想着大过年的和长辈顶嘴不吉利,我就没坚持,想不到她会拿这件事说事,哎......”唐知综又是一声长叹,他不直接说冯灿英做得不对,但字里行间已经把冯灿英的为人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看吧我就说小唐不是这样的人,小苏舅妈惯来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有次我问她借点味精,她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我到她家时她就不肯了,不知道的以为我看山她那点味精了呢。”   “对对对,我儿媳妇也说过,有次她来我家借酱油,借了不还,我儿媳妇炒菜要用就去找她,她死活不承认借了我家的酱油...”   有人开了头,老人们就嘀咕起冯灿英过去做的那些事来,唐知综听了几句就离开了,家里有人,唐知综直接敲门,里边传来冯灿英的询问,“谁啊?”   “舅妈,是我啊。”唐知综贴着门,大声回答。   然后,屋里就没声了,唐知综又敲了几下,果断的掏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刹那,只看冯灿英暴跳如雷的站在屋子正中央,“你哪儿来的钥匙?”   唐知综晃了晃,咧着嘴笑得跟朵花似的,“瞧舅妈说的,我和珊珊在处对象,有家里的钥匙不是很正常吗。”   冯灿英:“......”耳根子刚清净两天唐知综就没皮没脸的找来了,她额头青筋直跳,这段时间,娘家人天天找她闹,说冯民国带人去乡下被苏姗姗对象打了,要她赔偿医药费,她给了钱,好说歹说再让冯民国想想办法,找几个村霸过去吓唬吓唬唐知综,冯民国告诉他不行,说唐知综身边有厉害的人,再多的人都打不过,去的越多,挨得越惨。   冯灿英认为冯民国夸大其词,无非不想帮自己,心里不舒服抱怨了两句,不知怎么穿到嫂子耳朵里去了,直接带着冯民国来家里,说冯民国因为自己受的伤,自己要照顾他,前两天才把人冯民国送走,今天唐知综就来了。   冯灿英恨不得去厨房拎把刀出来和唐知综拼命。   “你来干什么?”冯灿英咬着后槽牙。   “来市里半点事,这不来看看舅妈吗,舅舅又不在?”唐知综没见过苏姗姗舅舅,不知道他干啥的,好像比施工队的还忙,唐知综扫了眼屋子,径直进门,“小刚读书去了啊,酒幺要我和他说,他送的玩具他们非常喜欢,村里好多孩子天天嚷着要借去玩,他们都舍不得呢。”   他跺了跺脚上的鞋子,冯灿英低头,注意到他站过的地方落了泥,忍不住尖叫,“出去,给我出去。”   干干净净的地,被唐知综踩得脏兮兮的,看得冯灿英火苗直往外窜,唐知综充耳不闻,眼睛四处瞄,客厅的布置好像变了,书房的书架被搬到客厅,半面墙的书架堆满了书,连餐桌上也有书,应该是苏姗姗舅舅看过的,想不到苏姗姗舅舅还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舅妈,舅舅呢,门卫说没看到他出去啊。”唐知综蛮好奇苏姗姗舅舅长什么样子的。   冯灿英见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听,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简直拿他没办法,每次和唐知综打完交道睡觉前照镜子冯灿英就觉得自己脸上多了好几道皱纹,被唐知综给气的。   她深吸两口气,尽量控制住心底的火气,“你来干什么?”   唐知综歪头,一副‘我不是和你说过你怎么还问我’的表情望着冯灿英,“我来市里办事,要住几天,珊珊说她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来住,还能省点钱。”   “想都别想。”冯灿英快发疯的语气近乎吼道。   唐知综脸上笑眯眯的,“舅妈,别生气啊,气出病来不划算,不想我住就好好说,发火干啥嘛,你发火有用吗?没用啊,我带着行李呢。”   说话时,他取下后背的包,蓝色的小包,洗得颜色有点泛白了,冯灿英看黎翔背过,想到是黎翔介绍的对象,冯灿英更是窝火。   约莫是想起行李没收拾,唐知综拎着包往楼上走,“舅妈,你忙你的事不用管我,我去珊珊房间看看,吃饭也不用管我,我饿了会下来找吃的。”   冯灿英跺脚,抓狂的扯自己头发,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快疯了。   走到楼梯口的唐知综想起什么,转身对面露狰狞的冯灿英说,“舅妈,别扯头发,小心扯成了光头。”   冯灿英:“......”   自此,唐知综算是在樊家住下了,傍晚樊刚回到家里,见冯灿英病恹恹的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条毯子,不开灯,厨房也没烟火,以为冯灿英身体不好,关心地问了句,“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自他表哥来家里住,他妈就经常喊不舒服,他表哥回去了,樊刚以为他妈身体到极限,承受不住倒下了。   冯灿英虚弱的摆了摆手,樊刚更为担心,“要不要打电话要医院的人来看看?”   回答他的仍然是悬在半空的摆手的手势。   既然冯灿英坚持,樊刚赶着写作业就没多说,咚咚咚上楼回自己房间写作业去了,写着写着,隐隐闻到楼底下飘来一阵葱香,他嗅了嗅鼻子,突然感觉到饿了,收起笔,决定下楼吃了晚饭再接着写,然后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扫把星的对象坐在餐桌前,面前的盘里堆着两个葱油饼,切成小块小块的,他手握着筷子,缓缓的夹起放进嘴里。   葱油的香气随着进入唇间,他露出享受的表情。   樊刚:“......”扫把星的对象啥时候来家里的,他怎么没听到动静。   “小刚啊,你放学回来了啊,我看舅妈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好像不舒服,我问她她也不说,你要不要问问啊。”唐知综又夹起一小块葱油饼,石林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热过的葱油饼不影响味道,好吃得不像话,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多带几个来的,要樊刚尝尝也好啊。   樊刚咽了咽口水,视线缓缓的落到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冯灿英身上,他大概明白冯灿英的无精打采从何而来了,家里来了个赶不走的讨厌鬼,冯灿英提得起精神才有鬼呢。   “妈,晚上咱吃啥?”樊刚问了句。   冯灿英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铁青着脸不说话,眼神死死瞪着桌前的唐知综,唐知综不疾不徐说,“小刚,舅妈身体不好,就别要她做饭了,你看看家里有啥吃的,将就着吃吧。”   樊刚:“......”   唐知综吃完饭把碗搁在盆里就上楼休息了,樊刚满脸茫然,赶紧走到冯灿英跟前,瞅着楼上道,“妈,他怎么来了啊。”   据他表哥说,唐知综在生产队比村霸还厉害,谁都敢惹,那样的人不在乡下好好待着,来他家干啥啊,樊刚怕死,抓起电话就要报警,冯灿英给拦住了,“公安来拿他也没办法,你回你屋待着,等你爸回来我和他说说,你表姐找谁不好,偏偏找这么个人,不是存心气我们吗?”   躺了一会儿,冯灿英不觉得轻松,相反,脑袋更沉重了。   正欲去厨房给樊刚随意弄点吃的,吃面条简单点,她往锅里添水,想到唐知综用过,赶紧洗了又洗,洗干净后重新添水烧开水。   外边的天渐渐黑了,锅里的水起了泡泡,随即翻滚起来,冯灿英转身拿面条,就看唐知综靠在门边,不知道站多久了,看得冯灿英心里发毛,“你干啥呢?”   无端想起冯民国要她别招惹唐知综的话,竟害怕起来。   “舅妈,你和黎翔同志说我拿你500块钱的事了,你怎么不说你拿钱给我干啥的啊。”唐知综语气不轻不重,像个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要我和珊珊同志分手,给钱就给钱,但不能给太少啊,500块钱就想把我打发,舅妈,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呢。”   冯灿英:“......”500块钱还嫌少?顶多少人10年的工资啊,唐知综真以为她舍得500块钱呢。   只看唐知综笑容满面的说,“给我2000块钱我没准答应你的要求。”   冯灿英:“......”他妈的以为自己多有钱呢,2000块钱,唐知综长这么大看到过2000块钱吗?冯灿英冷笑,“你知道2000块钱是多少吗?”   冯灿英眼里的乡下人没读过书,不识数,唐知综数得清楚吗?   唐知综扬唇,“舅妈试试不就知道我数不数得清楚了?”   “做梦。”冯灿英咬牙,越过他直接去外边找面条,唐知综不着急,更不气恼,“舅妈好好想想,只要你给我钱我就听你的和珊珊分手,不然就免谈。”   冯灿英没叫穷,可见手里是拿得出2000块钱的,要知道都是苏姗姗的钱,冯灿英据为己有就算了,竟舍不得分出来,太抠门了。   丢下这话唐知综就上了楼,气得冯灿英摔碗,摔碗仍不解恨,张嘴破口大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直至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才消停了,唐知综在看书,猛地没听到冯灿英声音,有点惊奇,竖着耳朵细听,有男人的声音传来,肯定是苏姗姗舅舅回来了。   唐知综吆喝声,“舅舅,你回来了啊。”   说话间,推开门走出房间,不忘锁上门,弯着腰往楼下看,嘴巴像抹了蜜似的,“舅舅。”   冯灿英头皮发麻,而进门的男人则满脸茫然,“谁啊?”   冯灿英正欲抱怨,就看眼前嗖的闪过道人影,唐知综像火箭窜到男人跟前,热络的与之握手,“舅舅,我是唐知综,珊珊的对象。”   男人看看唐知综,又看看冯灿英,冯灿英艰难的点头,没错,这个就是骗我500块钱还怂恿我两离婚的混蛋。   唐知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问好几个人打听过,说起苏姗姗舅舅,众人皆三缄其口不知道说什么,想来也是个人品差到没话形容的人,皮肤黑得宛若泥土,五官还算周正,额前有几根白发,看着就像个操劳命,不知为何,唐知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最后将其归于男人身上带着人民群众朴实的气质的缘故。   “唐知综?丰田公社的干部?”男人凝眉,缓缓开口。   唐知综愣住,不敢相信对方开口就把他老底掀了,他的本意是不表明自己公社干部的身份,悄悄夺回家产就行。   这么来看,对方不是没有准备,他斟酌道,“舅舅说笑了,我在公社挂的闲职,主要还是负责生产队的工作,和舅舅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男人没接话,转而问起唐知综公社的情况,又问施工队的人忙得怎样了,好像对唐知综身边的情况了如指掌,唐知综心里更加警惕,任由对方问问题他会变得很被动,他回答道,“天天在忙,具体的我不太清楚,舅舅,你吃过晚饭没,小刚吃的面条,要不你也来一碗?珊珊说你很爱吃面条。”   “珊珊说起过我?”男人似乎有点诧异。   唐知综毫不含糊的点头,“是啊,说了很多你和舅妈的好话。”   冯灿英撇嘴,“她会说我好话?不在背后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唐知综干笑,心想你自己做的事也不是心里没数嘛,要不怎么知道珊珊会在背后骂你,那是你活该。   “舅妈说啥呢,珊珊不是那样的人,在我面前从来都说舅妈如何如何好,舅舅如何如何不容易。”   冯灿英不信,和樊文忠说,“婷婷把家里的钥匙给他,我看她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没教好,你是她亲舅舅,你自己看着办。”   提起自己这个外甥女,樊文忠也是有些抱怨的,不过那是他姐姐仅有的骨肉,他不好太严苛,至于眼前的唐知综,他就更看不起了,“婷婷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被人蒙骗在所难免,这次就当她买个教训,我和宋长明说了,把婷婷调回来,女孩子天天跟着施工队跑不是法子,她真想进单位就去邮局,工作轻松些。”   语落,唐知综和冯灿英齐刷刷地看着他,冯灿英是不高兴,她自己的闺女还在读书工作没有着落,凭什么给苏姗姗安排好工作,将来苏姗姗比她闺女出息怎么办,从小长大的姐妹本就容易被拿来比较,如果苏姗姗处处压着玉兰,将来玉兰找不到好的婆家怎么办?   她不赞成苏姗姗回市里。   同样不赞成的还有唐知综,苏姗姗真要回市里,两人岂不得黄了?   “舅舅...”唐知综有必要插嘴说两句,“珊珊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她很喜欢施工队的工作,虽然辛苦,但累并快乐着,作为她敬重的长辈,你们理应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不经商量不顾她的意愿就安排好她的未来。”   恨不得唐知综去死的冯灿英听到这话,难得看他顺眼起来,急忙附和,“对对对,小唐说得对,婷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主见,我们该支持她的决定。”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樊文忠来气,“婷婷多大,哪儿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我们是过来人,该给她拿主意的还得给她拿注意。”   樊文忠长相端正,说话时自有不怒自威的气质,真生起气来,颇有震慑感,冯灿英登时就不说话了,唐知综出身牛犊不怕虎,“过来人的话不见得是对的,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珊珊知道自己要什么。”   冯灿英继续点头,不敢相信唐知综会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再看唐知综,真是越来越顺眼了。   苏姗姗嫁给他不是不行,与其要苏姗姗找个能力强家境好的,不如就唐知综,这样的人,永远不担心他有天会超过玉兰和小刚。   唐知综不懂冯灿英的想法,继续说道,“珊珊父母尚且不能插手珊珊的人生,你是舅舅,更不该贸然为她做决定。”唐知综笃定两口子不是啥好人,调苏姗姗回来是假,多半是看苏姗姗到结婚年龄,想在苏姗姗身上赚笔彩礼钱,心肝真是黑透了。   樊文忠的身份,很少有人敢反驳自己,不由得竖眉,“我是他舅舅,她不听我的话该听谁的,唐知综是吧,你年前在台上发表的那番话令人印象深刻,身为基层干部,不脚踏实地为人民群众做事,整天好高骛远白日做梦,对得起市里颁给你的大红花吗?”   唐知综:“......”   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吧,年前他在台上的发言字字恳切句句真挚,怎么就好高骛远了,他呲牙,“舅舅,你认识我啊?”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犯不着犯不着。   看他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樊文忠心生厌恶,“想不认识都难。”   唐知综直起腰杆,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看脸确实有点熟悉,不过是大众脸,和别人长得像不是没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樊市长,樊市长在吗?”   市长?等等,唐知综感觉头顶有雷轰轰作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看向去开门的冯灿英,脸上挤出一个要多难看就多难看的笑来,“舅妈,舅舅是市长呢。”   就是被霍东山灌醉的那个市长?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黎翔太他妈贱了,苏姗姗舅舅是市长竟然不告诉他,他要知道的话...打死也不敢和冯灿英唱反调!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的心情可以想象哈哈哈哈 第131章 结婚   冯灿英没注意到唐知综表情有点僵,而是被他的笑刺了眼,她不会看错人,唐知综死缠着苏姗姗不放就是惦记樊文忠是市长这层关系,想借着樊文忠往上爬。   刚生起的那点撮合两人的念头烟消云散,摊上这样的亲戚真是倒八辈子霉了,不能和唐知综做亲戚。   沉吟间,她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个戴眼镜的男同志,冯灿英不认识,对方微微颔首,冲里边喊,“樊市长,霍市长请你吃饭,问你有空没?”   唐知综惊讶地望着来人,霍东山身边的秘书,上次来市里见过,他不着痕迹的打量樊文忠,感觉樊文忠绷着脸,眼露凶光,表情很不友善,秘书也察觉到了,心有讪讪,硬着头皮解释,“霍市长说就市里今年的统筹规划要和你商量商量,樊市长没空的话我就回去回话了。”   说完秘书就灰溜溜的走了,连回答都等不及。   看得出秘书有点怕樊文忠,唐知综不怕,帮着劝樊文忠,“舅舅,霍市长请你商量市里今年的规划,你就去瞅瞅呗,领导们多交流,统一意见,底下的人也好办事...”最后两个字‘办事’没说出口,被樊文忠冷若冰霜的脸色给逼了回去。   唐知综心想,不去就不去,朝他甩脸色是啥意思,有种去找霍东山吵架啊,就会欺负老实人。   他心头诽谤了几句,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朝关门的冯灿英道,“舅妈,讪讪的户口本是不是你拿着的,我和讪讪决定这个月领证,得有户口本才行。”本是商量今年领证的,知道她舅舅是市长,自然要趁早把事情办了,和市长攀上关系是多了不起的事,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舅妈,户口本就拜托你了。”唐知综补充。   冯灿英:“......”   苏姗姗的户口本是她保管着,说什么都不会给唐知综,唐知综就是个拖油瓶,娶了苏姗姗会拖累她们,冯灿英说,“不记得放哪儿了,等我找到再说吧。”   语气不似以前夹枪带棒的,也不见得有多好,太阳穴突突直跳,苏姗姗回市里进单位是不行的,最好继续跟着施工队东奔西跑,想嫁人不是不行,条件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唐知综如果不是死皮赖脸的性格,她乐得给他户口本,偏偏他是个无赖。   短短时间,冯灿英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唐知综问了一遍不再问第二遍,而是和樊文忠聊起工作的事,“舅舅,说起来丰田公社能通电多亏你英明神武的决断,我替全公社人民谢谢你,你没去过丰田公社,不了解公社情况,好多人都说,如果不是你,恐怕他们睡进棺材都不知道啥叫电灯,你啊,就是丰田公社人民的光,照亮他们对未来的期许和希望。”   樊文忠:“......”   冯灿英被唐知综的甜言蜜语轰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油嘴滑舌,难怪苏姗姗被迷得要户口本扯证,就唐知综的嘴巴,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忽视阿谀奉承嘴脸的唐知综,她问樊文忠吃过饭没,没吃的话她去煮面。   回来的路上樊文忠就饿了,奈何被霍东山秘书那两句话刺激得没了胃口,冷冷地说了句不饿,沉默的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似乎想起什么,又掉头折身,奔着小黑屋去了。   待小黑屋的灯亮起,唐知综耐人寻味的瞅着冯灿英,忽的说,“舅妈,你好像很尊重珊珊的个人选择,怎么,你也赞成珊珊待在施工队?”   他留苏姗姗在施工队是有私心,单位勾心斗角多,苏姗姗性格敏感又懦弱,不懂反抗,进单位被欺负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而且两人没扯证,保不齐苏姗姗碰到其他长得比他好看的男人动心咋办,苏姗姗待在施工队最好,尤其苏姗姗想读大学,多花时间复习,恢复高考那年就是苏姗姗的机会。   回到市里,不说家里乱糟糟的影响她学习,外界诱惑也更多。   出于各方面考虑,苏姗姗不能回市里,冯灿英附和他的话,想来也是有私心,冯灿英的心思不难猜。   冯灿英面色微变,眼神闪了闪,“我赞不赞成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那500块钱呢,还给我。”   “我还给你你不要我就收着了啊,舅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仔细想过了,舅舅的决定是对的,珊珊有才华,窝在施工队难以施展她的才能,回到市里对她来说有更广袤的发展空间,加之珊珊年纪不小了,进单位后找对象也容易。”唐知综垂着眼,清淡的光打在他脸上,冯灿英脸颊的肉跳了跳,“你想说什么?”   唐知综摇头,表情有些落寞,“我郑重地想过了,舅妈说得对,我和珊珊各方面都不配,珊珊是城里人,理应找个优秀的男人共度余生,我回去要劝她,劝她听从舅舅的安排回市里工作,进单位后好好表现,争取往上升个主任啥的,再去相亲,找个各方面都是佼佼者的男人结婚,我对珊珊有自信,只要她努力,嫁去省城都是有可能的。”   冯灿英眉头紧皱,怀疑唐知综是不是故意套她的话,“婷婷回来你就没机会了。”   “她过得好就够了,不行,我要赶紧回去劝她,顺便再问问舅舅找的啥单位,得想办法把珊珊弄进升职快的单位才行。”说着,他往小黑屋走了两步,吓得冯灿英赶紧拉住他,尖声道,“你想干什么?”   唐知综有点懵,脸上尽是困惑,见他这样,冯灿英感觉脑袋眩晕,“你...你不想和婷婷好了?”   唐知综眼神坚定的摇头,“我不能阻碍苏姗姗的前程。”   “我回屋给你拿户口本。”玉兰的户口在苏姗姗户口本上,她怎么会随便乱放,刚刚是骗唐知综的。   知道她心里怕了,唐知综不动声色道,“不行,我是农村的,出身配不上珊珊,她该找个天之骄子。”   “不行。”想到苏姗姗找了个优秀的人结婚,可能比玉兰过得好冯灿英就浑身不舒服,“珊珊喜欢你,你不能辜负她,等着,我给你找户口本。”   唐知综连连摇头,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我不能娶珊珊,我没钱,条件不好,珊珊跟着我会过苦日子,我不能连累她,舅妈,户口本你留给比我优秀的人吧,我一分钱不拿你的也要和苏姗姗分手。”   “不行。”冯灿英头疼,“不能分,必须得结婚。”无赖就无赖吧,总比城里优秀的强,大不了以后双方断绝关系不往来,要樊文忠和底下的人打声招呼,姓唐的人借樊文忠名义在公社乱来就公事公办,想清楚后,她就有点急切起来,咚咚咚的上楼,拉开衣柜的抽屉,找到苏姗姗户口本,又咚咚咚的下楼。   唐知综拿过户口本,随手翻了翻,突然贱兮兮的笑了,“舅妈,说实话,你很希望珊珊嫁给我吧。”   被戳穿心事,冯灿英有点不自在,虚势道,“谁说的,珊珊有眼睛自己会看,她要嫁给你谁管得着啊。”   唐知综不拆穿冯灿英的心思,半个小时前他真心求娶冯灿英不答应,如今他退缩了冯灿英就追着要把人塞给他,不是不行,他始终还是那句话,有钱好商量。   “舅妈,要我娶珊珊不是不行,给我钱我就娶,不然我就和她分了,劝她回市里。”   冯灿英:“......”狗日的,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500块钱还嫌弃少是不是?   “我不是给你500块钱了吗,不还了行吧。”冯灿英恨恨道。   唐知综耸肩,“不行,那500块钱是分手费,重修于好的钱得另算,结婚还得再算,2000块钱我就不问你要了,1500块钱,少半分钱我都不结婚。”嘴巴上那么说,揣户口本的速度却很快,天知道他多惊喜市长是苏姗姗舅舅,永远不可能不和苏姗姗结婚的,婚要结,钱也得要。   冯灿英气得面红耳赤,“1500块钱?我没问你要彩礼就是了,又不是做上门女婿,我凭啥倒给你钱?”   “上门女婿也行啊,我很乐意搬过来挨着舅舅舅妈住,几个孩子也很乐意,经常念叨着要来市里找小刚玩呢......”   “......”冯灿英脑袋更疼了,委实不记得怎么招惹唐知综的,看唐知综往小黑屋走,她咬咬牙,“上门女婿你想也别想,1500我没有,1200你爱要不要。”   “不要。”唐知综抬脚,往小黑屋方向走了两步,手肘被人拉住,“1500就1500,但你要答应我,结婚后少来我家。”   她答应苏老爷子抚养苏姗姗,她做到她的承诺了,至于苏姗姗嫁人后的生活就不归她管。   唐知综点头,他不爱走亲戚,别人家再豪华都是别人的,他只对自己的家感兴趣,和苏姗姗结婚后,冯灿英家他是不会去的,冯灿英尽管放心。   两人达成默契,在樊文忠面前没再聊过苏姗姗的事,冯灿英以前只以为唐知综是个无赖,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公社干部,甚至入选了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这次来市里就是来学习的,冯灿英把投票给唐知综的市领导挨个骂了遍,骂他们有眼无珠,连唐知综这样的人都看得上。   唐知综如果知道冯灿英在背后做的事,肯定会要冯灿英多出门和人交流交流,他唐知综眉清目朗,气质不凡,走到哪儿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许多人围过来向自己请教问题,受欢迎的程度超乎你想象,借着学习的机会,唐知综抽时间去发电厂找宋长青,发电厂的厂长,据说父母是研究电力学的教授,在市里很有名气。   唐知综参观发电厂以及设备的布置后,又去找李元,电力局管设备的,唐知综问他局里有没有报废不能用的设备,给他看看损坏到哪种程度了,即使不能用也很有研究价值,局里的东西,哪怕报废不能用也不能流到外边去,李元没办法帮忙,局里有局里的规矩,他们局长看着身材娇小,脾气大起来没几个人招架得住,劝唐知综放弃,随口和唐知综聊了过年前后的事,他们局长不知道吃错了啥药,以往整天去市长办公室献殷勤的他突然注重办公室风气起来,经常飘到办公室偷听他们聊天,跟鬼似的,走路没有声音,办公室好多人都被他吓到过。   局长盯得紧,李元没办法。   看电力局的路子走不通,唐知综只有再找宋长青,宋长青和电力局局长宋长明是亲兄弟,性格却南辕北辙,宋长明小肚鸡肠听不得人质疑他的能力,爱骂人,男女老少,底下的人就没不挨他骂的,高大如张大勇在他面前都胆战心惊的,但宋长青就不同了,他做事认真负责,追求效率,手底下的人做错事顶多批评几句,实在是情节严重的人才会骂人。   风评很好。   唐知综向他请教设备的事情,他没有啥隐瞒,说前两年厂里有设备老化的,唐知综如果要愿意送给他,不要白不要,有黎翔他们,唐知综相信多大的难题他们都能解决,只是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大个好处,唐知综心里不踏实,哪怕设备就在发电厂,他也不好意思搬,害怕招其他人惦记上,患寡不患均,被推到风口浪尖不是啥好事,故而他按耐住性格没有任何行动。   就这样,市里学习结束了,唐知综回樊家收拾自己的衣服,住城里就这点不好,没有接通自来水,用水极度不方便,不仅这样,石林他们不在身边,衣服穿两天换下来只能自己洗,快把唐知综累死了,发誓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势必要把石林捎上,有个人洗衣服做饭真是太轻松了。   他背着蓝色的包,里边除了衣服,还有冯灿英给的钱,1500块,不多不少刚刚好。   冯灿英哭穷说凑不出来,赶在他回公社前不照样凑齐了,人嘛,逼一逼潜力无极限,他相信这点钱对冯灿英来说不算什么,故意那么说的而已。   光秃秃的树长出了绿芽,来时萧条,走时绿意盎然,几天时间,世界像变了个样,黎翔的拖拉机在外边等着了,唐知综有账和他算,没个好气的跳上拖拉机,“都说最毒妇人心,黎翔同志,说你是蛇蝎心肠也不为过。”苏姗姗舅舅是市长竟然不告诉他,幸亏前两次樊文忠不在家,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说他对黎翔使了点手段,不像黎翔存心使坏报复他,瞒着市长和苏姗姗的关系不说,他阴暗的想,黎翔是不是就等着自己得罪市长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歹毒,太歹毒了。   黎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双眼直视前方,“和你过日子的是苏姗姗,不是她舅舅舅妈,舅舅舅妈再好不是亲爹亲妈,说与不说并不重要,我相信你不是为了权势就降低身份讨好别人的人。”   “呵。”唐知综怼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假如我就是那样的人呢。”   “关系没闹僵,你还有巴结讨好的机会。”黎翔脸上无波无澜。   唐知综气噎,竟然觉得黎翔说得对,索性懒得和黎翔理掰这个问题,“黎翔同志,和牛雯雯同志进展如何,我和珊珊准备扯证了,要不要约个时间我们扎堆啊。”   这下换黎翔没话说了,牛雯雯性格过于痛快耿直,最初两人见面是吵,现在则是尴尬,牛雯雯在学校教书,两人碰面的次数跟着增多,黎翔找不着话和牛雯雯说,牛雯雯热络得很,咱有说不完的话题,从学生教育聊到读书对祖国的重要性,牛雯雯话多得黎翔甘拜下风。   这些肯定不会和唐知综说,黎翔斜眼,“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我的事快成定局了,倒是黎翔同志你,我看牛雯雯同志对你还算满意,你就没点其他想法?”唐知综或许猜不懂黎翔心里想啥,牛雯雯能制住黎翔就成,不怕黎翔跳出她的手掌心。   冬雪融化,绿芽冒出了头,回去前唐知综专程去了趟百货商场,一口气扫了很多货,给钱的爽朗令黎翔瑟瑟发抖,问唐知综哪儿来的钱,别又是冯灿英给的,他不信冯灿英那么大方。   然而事实就是,唐知综满脸不解,“舅妈给的啊,我说要和珊珊扯证,舅妈觉得我条件太差害怕珊珊将来过得不好,给了我些钱,咋滴了,舅妈给我的钱我不能要?”   “真是她给的?”冯灿英啥时候大方过,他纳闷唐知综用什么手段从冯灿英手里抠来的钱,“珊珊舅舅知道不?”   “给钱的时候他不在,舅妈有没有和他说我就不知道了,舅妈给我就收着没想太多。”无论多少钱,到唐知综手里只有嫌少不会嫌多的,冯灿英的积蓄超乎他想象,唐知综认真想过了,将来去市里就找冯灿英要,冯灿英不给就和苏姗姗离婚,用这个方法都能挣不少钱。   黎翔没有再说什么,具体细节就唐知综和冯灿英清楚,问再多都是白问。   回到生产队,老远就看到村民们欢天喜地的在路边站成两排迎接他,平平常常的回家路,硬是被村民们的兴奋激动营造成荣归故里的感觉,唐知综顿时精神百倍,走至昂扬的站在拖拉机上,像领导人巡视工作时,挨个挥手打招呼,“同志们辛苦了,天气冷,回家待着吧,春种的号角即将吹响,好好休息,用最结实最健康的身体投入到接下来的农忙中,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养精蓄锐,争取创造个丰收年。”   村民们齐声说好,问唐知综去市里学到了什么,要不要开会和他们分享分享。   “分享是必须的,你们先回家,等我处理好手里的事就通知全村开会,到时候慢慢说。”当务之急是和苏姗姗把证扯了,以免冯灿英回过神反悔,再有学校的情况他得问问,老师们拿工资教书,更该比以前负责任。   家里就酒幺和苏姗姗在,苏姗姗梳了个马尾,坐在树下给钱大他们缝补衣服鞋袜,神色温柔,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她抬头,看是唐知综,不好意思的笑了,唐知综则咧着嘴笑得乐不可支,拿出包里的户口本挥了挥,“珊珊,跟我扯证不。”   风吹起苏姗姗的马尾,她脸红了,点了点头。   隔天,唐知综就领着苏姗姗去民政局扯证,扯完证,顺便把钱大他们的户口过到苏姗姗户口上,有了城镇户口,钱大他们每个月也能吃供应粮了,只需要去市里街道办领个本子即可,唐知综承认占了苏姗姗便宜,就把冯灿英给他钱的事说了,“我看舅妈是怕你将来出息了压过小刚他们的风头,巴不得你嫁个乡巴佬才好,我想过了,过两天去市里我再问她要钱,你也是,想问她要钱就问,她不给就拿离婚威胁她,她保管给,珊珊,你说舅妈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他心里有个数,也好多想几个办法骗钱啊。   “我爷爷死前,手里的积蓄都给她攒着,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我爸妈是出意外去世的,得了笔赔偿金,也在舅妈手里,这几年,舅妈总抱怨我父母留的钱不够用,所以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但还有就是了。”苏姗姗记得听到邻居聊天,说她父母留的钱财她花几辈子都花不完,这几年形势严峻,财不宜外露,冯灿英没事也和哭穷也关,苏姗姗和唐知综说,“舅妈心机深,有多少钱不会和任何人交底,她总说我是拖油瓶,给她添了很多麻烦,你问她要钱她恐怕也不会给的吧。”   冯灿英多不喜欢她苏姗姗感受得到。   唐知综搂过苏姗姗肩膀,看她低头盯着手里的结婚证发呆,说是结婚证,其实就是比纸张稍后的纸而已,唐知综说,“她不给也得给,钱是咱爸妈留下的,交给她保管这么多年也该还给咱了,走,今天咱结婚,我们下馆子,你想吃啥我请你,吃完饭去百货商场,买两件衣服。”   他算了算手里的钱,零零星星加起来差不多是个万元富翁了。   万元富翁是什么概念,就是公社首富级别的人物,苏姗姗是自己人了,得对她大方点,抠抠嗦嗦的像什么样子。   苏姗姗不想花钱,结婚不比从前,将来花钱的地儿还多,“咱还是回家吃吧,石林的厨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厨师差,我更喜欢吃他做的。”   “家里闹哄哄的,咱在外边吃饭,顺便说说话。”唐知综没谈过恋爱,不懂什么是爱情,他挑中苏姗姗纯粹奔着钱去的,不过他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和苏姗姗结了婚就会对她好,不要任何人欺负她,媳妇毕竟是自己娶的,好与不好都自己受着。   “珊珊,和我说说你舅舅吧,我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宋长青愿意和旧设备给自己,目标太大,他大摇大摆的拖回丰田公社太招眼了,樊文忠出面情况就不同了,他是市长,谁敢和他对着干啊,既然有市长这层关系,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市长舅舅,多霸道的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替换上了,评论发红包噶 第132章 开工   樊文忠是从基层升到市里的,工作的事苏姗姗不了解,在家樊文忠说不上话,冯灿英说啥就是啥,年轻那会夫妻俩经常吵架,慢慢的达成共识,男主外女主内,关系和睦了许多,尤其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樊文忠更是听冯灿英的。   高中毕业,苏姗姗想去单位工作,起初樊文忠是赞成的,后来就不答应,说她年纪小没经验,好单位不肯收她,差点的单位又丢脸,要她在家帮冯灿英料理家务活。   说起那些事苏姗姗曾不忿过,否则不会偷偷学电力知识溜进施工队,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她不想窝在家里蹉跎青春,想投入革命事业中,为社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唐知综抓着她的手,沿着低矮的房屋往国营饭店走,街上两侧的景色远不及苏姗姗眼里的风景动人,唐知综低头,定定的望着她瞳孔里的自己,笑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由此可见,你舅舅的眼光太过狭隘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舅舅看不起你,以后遇到事问我,我支持你。”   怎么说两人也是建立长久合作伙伴关系的朋友,往后得互相扶持,互相帮衬,他自认眼光要比樊文忠看得长远。   苏姗姗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渐渐有笑容在脸上绽开,“好。”   “咱先吃饭,回去后商量结婚的事,毕竟第一次结婚,该隆重的不能敷衍了。”国营饭店就在路口,唐知综牵着苏姗姗进去,走了两步感觉旁边的苏姗姗没跟上,唐知综疑惑地回眸,苏姗姗解释,“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我不在意的。”   唐知综想起那句‘第一次结婚’,妈的,忘记他是二婚,托酒鬼的福,有前妻,有孩子。   “那就大办吧。”他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苏姗姗不在意他在意,摆酒席是村里人结婚的习俗,在很多人眼里,领不领证没关系,只要摆了酒席两人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以防日后抢财产冯灿英不认他,摆酒席是必须的。   至于摆多少桌是个问题。   照唐知综的意思,摆个几桌,请县里和公社有头有脸的人喝个酒就行,喝不喝酒无所谓,礼钱到了就行,哪晓得高翠华嫌太过简单,说要宴请所有亲戚朋友,把苏姗姗介绍给他们认识。   说白了,就是想显摆自己幺儿媳妇是城里人。   人多得安排住宿,唐知综嫌麻烦,但高翠华兴冲冲的,说凡事她安排不用唐知综操心,包括余秀菊和周凤都热心起来,说是帮着招呼亲戚,不用唐知综操劳。   意思是办,周围亲戚朋友该请的都请。   唐知综懒得揣测两人想些啥,比起摆酒席,去市里告诉珊珊舅舅舅妈更重要,顺便把发电厂要用的旧设备拖出来,改造成新的,增加使用寿命,等暖和点发电厂就开始动工了,他和黎翔说,黎翔难掩惊讶,“发电的原理你搞懂了?”   建发电厂不是建房子,打地基就往上垒墙,黎翔怀疑唐知综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么复杂的工程量说动工就动工,好玩呢。   唐知综双手插在裤兜里,眉眼得瑟,“有什么难的,我参观过市郊的发电厂,供电量大,占地面积广,运作的机器设备多,眼下金铭县时机不成熟,能建多大的发电厂就建多大的,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发电厂建起来后还得试运行,全县供电还有得等,远的不说,光是电桩电线电表箱等设备县里也达不到。   建发电厂就是要市里看看,即使没有市里支持,金铭县想发展不是发展不了,事在人为。   “你在摸着石头过河?”   唐知综不否认,照图纸的要求,建发电厂不是啥难事,有多少设备紧着用,之后花钱去其他地方买,私人小作坊也能开到全国连锁何况是政府产业,唐知综问黎翔,“你想不想来?”   黎翔凝眉,“你不担心出事?”   “按步骤来能吃啥事,黎翔同志,最近不是牵电线装电表箱吗,我琢磨着全县挑几个能吃苦的人跟着你,你不用特意教他们,只要他们在旁边看就行了。”技术人员缺乏,找不到就自己培养,实践比理论更强,唐知综有信心把发电厂日后运作落实。   黎翔颔着下颚,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唐队长,你要清楚,他们没有经验,触电就是失去生命的事,死了人你负得起责吗?”   “所以先让他们跟着你多学多看,任何事业都有风险,不能因为危险就不去做,黎翔同志,你们的事业伟大之处便在这。”培养电工是韩涛的意思,选址位置确定后,韩涛要他劝黎翔带几个徒弟,唐知综听说过黎翔的心结,迟迟没有开口,其实用不着黎翔教,他们在旁边看照样能学会。   偷师,学得更快。   黎翔垂头,幽深晦暗的眼眸被纤长的睫毛盖住,他轻轻问了句,“你建发电厂是为了啥?”   在这之前,他以为唐知综随口说说,他整天吊儿郎当的,就是外出选址,也摆出那副欣赏湖光山色的表情,他以为唐知综是帮县里领导跑腿,表面做做样子,包括给张大勇他们介绍对象,极力想把人留下来也是在帮县里领导做事,他眼里的唐知综,不像个有大仁大义带头搞发展建设的人。   因为从唐知综说建发电厂到选址过了很长时间,这样他才帮忙考察应付的,不成想唐知综来真的,建发电厂容易,后期运作难,如果发生电泄露的话,会死很多人。   唐知综义正言辞,“为了金铭县的老百姓,市里不重视我们就自己搞,我不怕和你说实话,发电厂建起来想短时间就给全县各公社通电是不可能的,我是要他们有个盼头,发电厂有了,通电是早晚的事,心里有希望,做事才提得起精神。”   不是他吹牛,只要不发生天灾,今年金铭县的粮食产量肯定会翻倍。   黎翔抬头,幽暗的眼神闪过复杂的情绪,不相信唐知综胸有沟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我懂你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我说过,你不用刻意教,像平时忙你的事就成,所谓高手在民间,我挑的人,保管跟得上你的节奏。”   唐知综仔细向宋长青问过了,谨慎点,装好电表箱,电死人的可能不大。   “随你。”黎翔声音轻得像阵风,没和唐知综争论半句,自顾去书房看书了。   领证的事情对他们的生活没啥影响,翌日清晨,唐知综又去了趟县城,和韩涛仔细商量了建发电厂的细节,走的时候不忘提醒韩涛解决拖拉机的事,说好建发电厂拖拉机就是他的,不能反悔。   唐知综走后,韩涛就召集各个局的开会,讨论建发电厂的事,最先跳出来反对的是方腾冲,他态度很明确,“你不向市里请示,市里不给拨款,建发电厂难道要县里自个掏钱,咱们县啥情况年前不是和韩书记汇报过了吗,哪儿有钱?”   方腾冲如果处在韩涛的位置自然会大力支持建发电厂,毕竟想往上升就得靠政绩,全市总共两个发电厂,金铭县真建起发电厂的话,往后在市里也算有地位的了。   前提他得是韩涛,事实并不是,故而方腾冲不赞成。   郑江海也反对,县里许多公路坑坑洼洼的,想要发展,得把路修好,路都不通,即使发电厂建起来也牵不到各个公社生产队啊,郑江海主张先修公路。   两人不赞成,韩涛看向县长,县长和方腾冲是同个阵营的,自然不支持。   剩下公安局和教育局的,公安局局长没啥野心,他过几年就退了,只想老实本分的过完这几年,建不建发电厂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秦爱国则赞成,理由是教育要发展,想培养更多祖国建设需要的人才,建发电厂势在必行,如今挨家挨户点的煤油灯,用量有限度,限制了很多孩子读书的时间,发电厂建起来就不同了,挨家挨户通上电,孩子们夜里也能读书学习,埋头苦读,早晚会长成祖国的脊梁。   方腾冲撇着嘴一副不想听的样子,秦爱国支持是为了私心,各个县的教育局都是没存在感的部门,秦爱国升上来后,硬是有赶超财政局的趋势,方腾冲想想就不爽,“县里没钱。”   四个字足以囊括他所有的心情。   “方腾冲同志,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这两年县里收支不景气是事实,也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大不了这两年勒紧裤腰带辛苦点,等两年就好了。”韩涛说道。   方腾冲不给他面子,“等两年好不起来呢,假如出现外县水灾的情况,县里要如何应对,人民群众温饱尚且是问题,如何能好高骛远追求其他,花都县财力雄厚都没想过建发电厂,咱们县有啥实力啊,韩书记,我明白你想为人民做点实事的心情,但要联系实际情况,咱们县各方面太过薄弱,建发电厂没用。”   方腾冲评估过了,县里没这方面的技术工,没这方面的设备,更没资金,建发电厂就是天方夜谭。   他不清楚韩涛怎么想着搞这种事,花都县政府都没人搞,他们搞注定会以失败告终,到时候市里追责,韩涛降职就算了,他们也得跟着遭殃,不划算。   这次会议不欢而散,韩涛承认方腾冲说到关键了,金铭县太穷,温饱是重中之重,建发电厂该往后推,然而不建发电厂,金铭县在市领导眼里就是个落后的县城,不会引起重视的。   于是,他特地下乡去找唐知综,这个为了拖拉机提议建发电厂的男人。   唐知综在组织人上山砍树,石磊打家具的名声出去了,木头不够用,唐知综就组织人上山,山是集体人民群众的,山里的树自然也是,他和村民们说了,石磊要多少树得向队上给钱,年底的时候拿出来分,尽管在村民们眼里树不值钱,谁家要砍就砍,但石磊的情况特殊,他打家具要的量多,挣了钱自该分点出来。   村民们纷纷说不用,没听说过哪个生产队有这样的规矩,说出去太见外了,唐知综却坚持要让石磊分点钱出来,不过由村民们负责砍树,砍了树还得尽量找树苗栽上。   村民们自然乐意,想到石磊挣的钱有他们的份儿,不要人交代,到处托亲戚朋友帮石磊介绍生意,宣传石磊打的家具如何如何好,周围几个公社就没人不知道石磊名字的,短短几天,找石磊打家具的人排号都排到50多号了。   韩涛到唐知综家,只看到院坝里堆满了木头,村民们在收拾院坝里的树叶,唐知综则站在屋檐下指挥,忙得热火朝天的,韩涛越过他们走向唐知综,“唐知综同志,你还真是没闲着呢。”   院坝里灰扑扑的,吸入鼻间,韩涛有点不舒服,捂着口鼻直接进了堂屋。   唐知综注意到他,高兴地呵了声,尖着嗓门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韩书记,你等等啊,我和他们说说。”   木头留给石磊打家具,树枝树叶堆着晒干了当柴烧,唐知综交代他们把树枝堆到屋后墙边,喜滋滋进了堂屋,“韩书记,你怎么来了啊。”   韩涛扫了眼布置得干净整洁的堂屋,木质家具简单清雅,眉头舒展开来,“我来问问你发电厂的事,县里已经开过会了,不同意建发电厂。”   “啥?”唐知综掏了掏耳朵,“不用意?....好啊...”他也嫌麻烦,最开始建发电厂是想要那个拖拉机,如今发现苏姗姗舅舅是市长,出门开会坐小汽车,比较而言,他眼皮子太浅了,怎么能为拖拉机就乱出馊主意呢,起码得为小汽车而奋斗。   韩涛:“......”   不知道是不是官大的原因,韩涛站在屋里,整个屋子都在闪闪发光,光线明亮了很多,唐知综招呼韩涛坐下,不好说自己心里话,随口问道,“为啥不同意啊,县里没钱?查方腾冲的账啊,他做财政局局长这么多年,腰包鼓鼓的,肯定没少敛财。”别的不说,就说年前各个生产队交猪的事情,方腾冲肯定把猪拉到别的地方卖挣了差价的。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干的。   “你以为说查账就查账呢,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县里情况不允许,咱们县的条件你是清楚的,好多公社人民饭都吃不饱......”   唐知综很想说等吃饱饭再建发电厂就晚了,人们的需求不是在某方面达到满足后才生出其他需求的,而是在达到某种程度就有其他需求了,其实建发电厂和人民贫穷与否并不矛盾,就拿旅游地区举例子,很多风景秀丽的自然旅游区,很多是没发展起来的村庄,那儿的生活比大城市差远了,当地为啥还搞旅游业,除了挣钱不就希望当地百姓看到家乡的优点,努力建设成更美的地方吗,对那种地方,外来人的认可会提高他们自身信心,同样的土壤,同样的水种出来的庄稼,就感觉比以前吃着香。   精神鼓舞不比物质差。   当然,他不会这么和韩涛说,苏姗姗舅舅是市长,他不努力就能过得很好,既然这样,犯不着为自己揽事。   “我相信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为金铭县好,你放心,我绝对服从你们的安排,不建就不建。”他能省不少事,接下来就是夺家产,拿到家产后搬到市里过好日子,金铭县的事儿就让韩涛他们自己拿主意吧。   韩涛沉思,深邃的眼眸幽幽盯着唐知综看,像要把唐知综看穿,和唐知综打过几次交道,不认为唐知综是个轻言放弃的人,突然这么爽快就退缩,完全不像以前的唐知综。   扫盲时县里开会最开始也没通过,唐知综挨个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说得众人服服帖帖的,此刻不蹦哒了,韩涛很不习惯。   “你也认为方腾冲说得对?”韩涛问道。   唐知综想了想,“立场不同,不能说对不对,你们领导的事我不好评价。”   韩涛:“......”你以前没少评价啊。   他看着唐知综,“你是不是发生啥事了?”看惯了欢脱洋溢的唐知综,猛地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韩涛心里别扭,“有什么想法就说,身为人民干部,敢在众多市领导面前拍着胸脯说三五计划的人,绝对是胸有成竹之人。”   三五计划,什么三五计划,他怎么不知道?   倏地,唐知综浑身僵住,妈的,忘记年前他在台上吹过牛的,金铭县五年要成全市最强县,想到自己戴着一朵大红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乐呵的嘴脸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吹什么牛不好,偏偏吹五年计划,完不成他在苏姗姗舅舅面前多丢脸啊。   不仅在苏姗姗舅舅面前丢脸,将来搬到市里,以冯灿英那个大嘴巴,肯定到处说他坏话,其他人没准以为他天生是个吹牛大王。   外加软饭王,软饭王他承认,但被人指指点点的,搁谁都受不了啊。   妈的,得为他吹过的牛负责,他不禁叹气,“哎,还能有啥,刚和苏姗姗同志领证,想清净几天呗,要我说啊,方腾冲就是年纪大胆子小害怕摊上事,他就不想想,咱们县有了发电厂是多风光的事,以后出去谁敢骂咱们穷,咱们直接甩他满身电,电得生不如死。”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嚣张,韩涛嘴角扬起一抹笑,纠正唐知综,“建发电厂是为了方便老百姓生活,不该作为报复他人的工具,眼下反对的人多,你有没有办法说服他们?”   唐知综嫌弃,“你是县委书记,你搞不定的人我有啥办法啊...”   韩涛了解他的为人,“你要啥好处直接说...”   “其实我还是很想为你分忧的。”   韩涛:“......”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唐知综完美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方腾冲是个老顽固,用不着太在意他,少数服从多数,搞定其他人,方腾冲自然没理由继续反对,而要搞定其他人,就得对症下药,故而关键在郑江海身上,郑江海事业心泛滥,年后把交通局的人又派到乡下修路了,可见他很想干出番成绩,既然这样,韩涛就帮帮他,修路和建发电厂共同干,郑江海不会不答应。   听唐知综几句话,所有绊脚石几乎都搞定了,韩涛不得不佩服唐知综的能耐,天生就是做官的命。   韩涛回去就找郑江海聊了半天,隔天又组织开会,如唐知综所料,公安局局长中立派,郑江海同意后,方腾冲就孤掌难鸣了。   如此,建发电厂的事情就敲定了。   虽说是县里决定,韩涛还是给市里写了文件,想征用市里的拖拉机,说是征用,其实是给唐知综的,唐知综搞来了发电厂的图纸,说是要监工,没有代步工具影响施工进程,市里出于这方面的考量,单独配了辆货车,负责拉货。   发电厂运作是后期的,前期得把框架建起来,需要砖瓦,趁此机会,唐知综教石磊石林他们学开货车,拉货的时候就由石磊开车。   除此之外,唐知综要韩涛挑几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跟着黎翔偷师学艺,将来进发电厂上班。   韩涛不敢马虎,挑了20多个年轻小伙,有厂里的学徒工,有单位介绍的,也有农村的,韩涛允诺他们的条件是以后进发电厂以正式工的待遇给工资,也就说,工作在乡下,领的是城里人的待遇,出于对唐知综的感激,韩涛在桃花村生产队挑了4个人,韩涛看中了石林,唐知综不干,石林是他栽培的厨师,去干电工多惨啊。   石林没去,其他被选中的人就跟着黎翔他们天天跑,电桩两边架两个梯子,施工队的人操作,他们就趴着看,给施工队当免费劳动力,黎翔态度不冷不热的,半句不多说,倒是张大勇有同理心,他装电表箱的话会和他们讲些细节知识,慢慢的,张师傅的名字就传了出去。   谁看到张大勇都会喊声张师傅,听得张大勇不好意思。   而且人群浩浩荡荡的,都是男同志,像要出门打群架似的,远远看着很是壮观,十几岁的青少年脑子转得快,学习能力强,为了让他们多学点知识,唐知综要他们住进知青房,都是小伙子,挤房间里打地铺就行,知道张大勇好说话,他托张大勇吃了晚饭没事就教教他们,说不定,那些就是他以后手底下的人,教得越好,以后自己越轻松。   张大勇听着意思不对,“你还真准备我要进发电厂上班?”   他舍不得离开施工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东奔西跑的生活,待在发电厂多无聊啊。   刚吃过晚饭,20几个小伙子们嚷嚷着去知青房,你搂着我,我搂着你,活力无限,从他们身上,唐知综看到自己十几岁的状态,在学校里待不住,每节课都想着出去打台球或者上网,成绩不好,老师没少请家长,然而没啥用,天天和几个狐朋狗友偷溜出学校玩......   哪儿像眼前的年轻人,十几岁就知道努力奋发为祖国做贡献,想想自己,意识还是太薄弱了。   “不是你说的吗,张大勇同志,你说话要算话啊,不能骗人,留在发电厂上班怎么了,以你的资历,只要没黎翔同志这样的人你就是厂长,宁**头不做凤尾的道理你不懂吗?”   张大勇摇头,“不懂。”   “不懂就听我的,你和明霞妹子订婚也算我堂妹夫,我不会害你的。”唐知综信誓旦旦。   不知为何,张大勇脑子里冒出黎翔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每每聊到唐知综人品,黎翔似乎都不太赞同,起初他以为两人有啥误会,此时看唐知综笑得一脸奸诈样,张大勇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但又好想没明白,“施工队人手不够怎么办?”   “黎翔同志又不是傻子,人手不够他自己会和领导反映,领导会做安排的。”唐知综搂着张大勇胳膊,看前边的男孩走着走着打闹起来,四处跑,唐知综喊他们,“打归打,别踩着地里的麦子了,否则要你们赔的啊。”   各个地方的人聚到一块的,年纪差不多,聊得来玩得来,比五湖四海的知青们融洽多了,眼看又有人往地里跳,唐知综嚷嚷,“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呢。”   真是不听话。   张大勇自顾走着,惊觉唐知综搂着他没松开,已近傍晚,南飞的鸟儿回巢,站在枝头张望,张大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唐队长,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办事?”   “我送你们啊。”唐知综套近乎。   张大勇:“......”知青房就在前边,又不远,哪儿用得着唐知综特意送,再说了,唐知综也不是那么讲理的人啊,张大勇不自在,“唐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想送送你们,没有你们,这么多孩子不知道交给谁看着,黎翔同志你是知道的,整天冷冰冰的,活像谁欠了他钱似的,你说他是不是和牛雯雯同志吵架了啊。”黎翔有心病不假,然而这几天脾气过于大了,就说眼前的一帮孩子,没少挨黎翔骂的。   “没有吧,黎队就是看到孩子们活蹦乱跳的想起那件不好的事了。”张大勇跟着黎翔的时间不短,很多时候,黎翔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在意的,就说早上,梯子没架稳,小李的梯子滑了下,拧电表箱螺丝钉的黎翔赶紧去扶梯子,连带着自己也摔了下来,索性不高,没伤着人,其实想想,唐知综想的办法挺危险的。   唐知综看不出黎翔是那样软弱的,以为他内心很强大呢,看来得找机会和黎翔沟通沟通,不求他带两个徒弟,心理健康有利于他自己的发展。   就当自己为社会主义做贡献了。   送张大勇他们到知青房,唐知综顺势找知青们聊了聊过几天又来知青的事,知青下乡是趋势,公社发了通知,桃花村生产队今年会来5个知青,他想让唐大壮开个后门,筛选5个文化程度高服从命令的知青来,唐大壮没答应,要他听天由命。   想他为金铭县操碎了心,拜托唐大壮办件小事都不行,真真是令人心寒啊。   总而言之,要知青们心里有个数,等新知青来了后好好和他们相处,领他们熟悉环境,教他们使用锄具,他要盯着发电厂的厂房,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知青们高高兴兴应下,要唐知综不用担心,尽管忙自己的事,唐知综转身要走,又被两个知青拦住,原因无他,要他给介绍对象,说他们到结婚年纪了,相了几次亲都没遇到合心意的,希望唐知综帮个忙,感激不尽。   唐知综说媒的名声不亚于做队长做校长名声,凡是唐知综撮合的就没不成功的,很是让人羡慕。   唐队长自从帮黎翔脱单后就金盆洗手不干了,说媒不是想象中的简单,还没钱挣,唐知综才不愿意做媒人呢,他安慰他们别心急,缘分到了对象自然就有,人没有到结婚年纪的说法,只有到死亡年纪的说法,千万别走进为了年纪大而结婚的死胡同。   和知青们交流沟通出来,天儿已经擦黑了,乡间公路上没有人影,只余树上浅浅的几只鸟鸣。   许多人家的门关着,估计已经睡下了,想到自己还在路上奔波,唐知综就不舒坦了,和苏姗姗领了证,本该去市里抢财产过富翁生活的,到头来仍然是个忙碌命,他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忙,忙完发电厂的事他就辞职,专门去城里做个有钱人。   想到此,浑身又充满了干劲。   金铭县建发电厂的事引来许多人关注,无论是市里还是其他县,都盯着金铭县的动静,方腾冲作为反对派,接待的外县领导多了后,慢慢也以发电厂为荣了,甚至专门跑到唐知综跟前,要唐知综预估买设备要花多少钱,他算算县里的财政情况,尽量不耽搁发电厂的事儿。   厂房建在河边,黎翔考察过周围地质,暴雨不会发生坍塌凹陷,发大水不会淹没厂房,安全隐患很小。   唐知综坐在草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施工的人,韩涛眼里看到的是发电厂,而他看到的是建筑,方腾冲蹲着,顺着他的视线往下边看,青翠的平地上,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个个精神饱满红光满面,方腾冲扯了根脚边的野草,“唐知综同志,发电厂的设备准备咋办,昨天好多参观的人问我,话里话外瞧不起咱,咱得争口气,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这几天很多人来参观,明明想打听建发电厂的细节,嘴上却说着风凉话,听得方腾冲脾气也上来的,外人不看好,他们更要好好做,给那些人看看金铭县能做到。   设备在市郊的发电厂,唐知综不着急拖回来,余光瞥过方腾冲气呼呼的脸,“设备的事不着急,方局长,财政方面你得看严点,咱们县能不能扬眉吐气,就看发电厂能不能发挥作用了。”   “这是自然,你放心,我和韩书记商量过了,凡事以发电厂为重,缺什么你就和我说,该给钱的地方绝不含糊。”   唐知综想笑,恐怕连韩涛都没想到方腾冲会对发电厂如此热衷吧,外来的敌意真的能缓和改善内部关系,方腾冲明明和韩涛不和,就因外县人的看不起,硬是要他们握手言和一致对外去了,奇妙得很,唐知综说,“方局就放心吧,都是为金铭县好,有事我不会藏着捂着的。”   这时候,有工人拿着图纸来问唐知综,酒鬼给的图纸标注了所有设备预留空间大小,防止被外县拿去,唐知综交给工人们施工的是抹去细节的图纸,他特意说明,不懂的就问他,该留的门窗,通风口,设备接入口必须要留够尺寸。   这也是他天天盯着的原因,他不在,厂房就真的是厂房了,和其他没有任何区别。   唐知综站起身,拍拍屁股,背影颀长而高大,方腾冲看着,感觉唐知综不像以前讨人嫌了。   唐知综和他们解释预留尺寸的大小,留方腾冲蹲在山坡上,双腿发麻,和风徐徐吹过他脸庞,他吸了两口气,跟着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唐知综吆喝,“县里还有事,我回去了,过两天要去市里开会,找不到的人话留个消息,我回来就来找你。”   回答他的是唐知综挥舞的手,方腾冲笑笑,不知是不是乡下空气清新,这几天心情平静了许多,待身边的人和事都有不同见地了。   发电厂的位置在盛丰公社,然而盛丰公社的人特别有自知之明,从不敢吹牛说我们公社的发电厂如何如何,都是我们县的发电厂,或者说河边发电厂,用词很是谨慎,毕竟功劳是唐知综的,出力的是县里的建筑工人,他们啥都不干,等着通电就行,出于内心感激,他们自发地给建筑工人送糖水和馒头,偶尔打下手,很是热情。   因着建发电厂,几乎整个县的积极性都带动了起来,今年的春种人们格外精神饱满,往年忙着找生产队队长分配公分高活轻松的人们不再斤斤计较,安排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格外好说话。   就在人们忙着春种时,新一批的知青们背着包袱,斗志昂扬的奔着金铭县来了,在他们脸上,尽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以及美好生活的向往。 第133章 新房   许是来的路上听过建发电厂的事,知青们进村搁下包袱就嚷嚷着去河边瞅瞅发电厂建得如何了,分到桃花村生产队的知青3男两女,年纪不大,负责接待他们的是穆丽丽,穆丽丽以前喜欢佟秋岩,死缠烂打过很长时间,如今对象是外村的知青,唐知综介绍的,两人挺合得来的,故而她分到接待新知青的任务她卯足了劲想好好表现,以感谢唐知综给她介绍对象的这事。   新知青想参观发电厂,穆丽丽面露难色,灰蒙蒙的天飘着雨丝,她的打算是领着他们熟悉环境,随后带他们去庄稼地转转,介绍平时的工作内容。   想到此,穆丽丽对他们说,“正是春种时节,不如等你们熟悉村里的生活再说吧。”   热恋期间的穆丽丽眉眼温柔和坚定,说话斯文,完全没了以前的戾气,不知是不是看她好说话,其中倒三角的男知青说,“农村生活有啥好熟悉的,我是听说金铭县建发电厂才过来的,没有发电厂谁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啊。”   金铭县领导动作大,几乎整个市整个省都在聊乡下建发电厂的事,如若不然,冲着金铭县的贫困落后,没哪个知青愿意来。   穆丽丽瞅了眼天色,眉头紧蹙,她好说话,唐知综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新知青下乡就不守规矩,去河边碰到唐知综怕是要挨骂的,她解释,“雨天路滑,不如等队长回来再做安排吧。”   新知青不满她的说辞,撑起伞,自顾往外边走,穆丽丽急了,声音尖锐道,“去哪儿啊,你们下乡是来搞建设的,刚进村就乱走,是不是存心惹事啊。”她本就是个暴脾气,肯好言好语与他们说话纯粹是生活没啥烦心事,脾气自然而然收敛了些,这会儿看他们不听招呼,气冲冲跑过去,挡在几人跟前,阴沉着脸道,“不听指挥就别下乡,乡下不是你们想干啥就干啥的地方,做事得依规矩来,队长说了,明天起就给你们记工分,偷奸耍滑的就扣工分,严重的送你们去思想教育,你们不趁今天学习如何使用锄具,明天两眼抓瞎是不是就满意了?”   这是穆丽丽收到的第一个任务,自然想完成得漂亮。   看几个人不以为然,穆丽丽吼道,“谁要去我就向队长反映,到时候要你们好看。”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动了,真害怕穆丽丽去打小报告,来的路上他们打听过生产队队长的为人,地里干活的人就没不竖起大拇指的,但也警告他们别和队长做对,队上那个和队长反着干的同志到现在还是个光棍,穷得揭不开锅呢。   唐知综在他们眼里就成了小肚鸡肠公报私仇的小人,所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们自然会怕。   脸盘大的女知青不服气,小声嘀咕,“咱就去看看又不是消极怠工,怎么就不能去了?”   “你们要去我管不着,哪天去都行,唯独今天不行,行李搁好就跟着我走,我给你们介绍咱生产队的庄稼地...”穆丽丽带头往前走,沿着和其他生产队的交界处走,春雨淅淅沥沥,泥土松软,走着走着鞋底就沾了厚厚的泥,越走越重,新知青受不了,嚷着要回知青房。   穆丽丽充耳不闻,回想自己下乡那天,并不比他们轻松多少,刚来那个月,几乎每天都在抱怨,可抱怨有啥用,日子得继续过,慢慢的倒也习惯了。   她走得不快,经过和丽华村交界的庄稼地时,地里的人警惕抬头望着她,约莫是想起去年抢地的事儿,眼神很不友好,穆丽丽并不多言,之后又领着他们去河边溜达,走了差不多两小时,总算把村子的情形介绍完了,回来时,远远的听到村头传来突突突的声音。   新知青们城里来的,听出是拖拉机的声音,不由得亢奋起来,尤其是刚才和穆丽丽抬杠的男知青,父母是汽修厂的,耳濡目染,很懂车,他大步往村头走,“我也会开拖拉机,走,我们看看去。”   走出竹林,就看到拖拉机迅速驶来,唐知综看他们陌生,又看穆丽丽在,行驶过他们面前时,踩住刹车,眼神掠过几张面庞,问穆丽丽,“新来的知青们?”   穆丽丽点头,和唐知综介绍他们,唐知综也算见过不少人,看几人的神情就猜得到他们心底想什么,大抵就是:我家有关系,我看不起你们这个破生产队。   男男女女都趾高气扬的,唐知综没功夫搭理他们,简短的说了两句,“乡下生活枯燥但充实,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党和人民对你们的信任,好好在农村发光发热,奉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说完,不等他们给个反应,握着方向盘,突突突的开着拖拉机走了,地上的泥溅了新知青一裤脚。   新知青:“......”   唐知综雨天不怎么开拖拉机,春雨细如丝,飘在脸上如雾气拂面,他并没当回事,却不知把新来的知青得罪得透透的了。   发电厂的厂房开始盖瓦了,用不着唐知综守着,故而回家的时间要比往天早,石林给施工队的人送饭去了,家里就剩下苏姗姗和酒幺,说起来,他和苏姗姗领证后还没好好休息过,发电厂的事多,加上生产队和学校,忙得他姓啥都快忘记了。   今日难得有时间,他问苏姗姗对摆酒席有没有啥要求,高翠华找人看过日子,下个月初八,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苏姗姗有什么要求的话他尽量满足。   谁让自己以后想吃软饭呢。   苏姗姗在灶房炸酥肉,新买的肉,切成长条的丝,裹了红薯粉和调料放油里炸,香得很,唐知综在院坝里就闻着味儿了,此时看锅里炸得金黄的酥肉,肚子饿得不行,只听苏姗姗嗫喏地问道,“我们能不能去照相馆拍张照片?”   她记得舅舅舅妈拍过全家照,舅舅舅妈坐在前边,小刚和玉兰站在后边,四个人咧着嘴笑得很高兴,那天她也想去的,那会新家装修,舅妈说没人守着不行,因此她落了单。   后来想想,舅妈是故意支开她的,毕竟,她不是他们的家人,顶多算亲戚而已。   唐知综双眼盯着扑哧扑哧的油锅,头也不抬道,“好啊,明天周末,钱大他们不读书,咱们去县里照全家福。”   苏姗姗高兴起来,“好。”   照相对唐知综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坐在椅子上动作定格几秒就搞定了,但苏姗姗看得特别重,特意穿了身洗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问照相馆的人有没有口红,相较而言,唐知综他们父子就随意得多,衣服是昨天的,头发出门前随意扒了扒,也就好看,否则被苏姗姗衬托成叫花子都有可能。   唐知综和苏姗姗坐在木椅上,钱大和权二站在两边,苏姗姗怀里抱着酒幺,照相师傅喊笑时,五人默契的咧起嘴,咔嚓声,前边亮了下,师傅说完成了。   起身时,唐知综拉住苏姗姗,“咱两单独照张吧。”   怎么说也是新婚夫妻,照张结婚照没啥问题吧。   钱大他们走到前边,养着脑袋看照相机,委实好奇得很,酒幺问唐知综,“爸爸,我们的样子真的能照下来吗?”有比镜子更厉害的玩意?   唐知综压着衣服,呲着牙,单手搂着苏姗姗,珊珊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师傅喊微笑时,她不受控制的微笑起来。   俊男靓女,坐在那格外惹眼,照相师傅问他们要不要多拍几张,唐知综回眸瞅了眼年代气息浓厚的背景墙,表示拒绝,倒是酒幺感兴趣得很,跳到前边要照相师傅拍他,唐知综要钱大他们过去,给三兄弟又拍了几张照片,有单人照,有兄弟合照,有父子四人合照,还有苏姗姗和他们的照片。   取照片要等几天,酒幺已经迫不及待了,问唐知综以前怎么不带他们来照相,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前长什么样子。   过去是唐知综不想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没参与,再有就是酒鬼的造型太雷人,幸亏酒鬼不好这口,否则光是想到那些邋里邋遢的照片保存下来会成为自己这个接盘侠的黑历史,唐知综浑身像有跳骚似的发痒,他牵着酒幺,侥幸得笑道,“你要是喜欢,往后每年咱们都来,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小时候长啥样子了。”   酒幺双眼放光,“真的吗?”   “嗯,明年咱又来。”   语声落下,就看到前边拐角走出来两个人,女的背着个背篓,满脸不耐,男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脸上舔着笑,花儿花儿的喊着。   真是冤家路窄。   杜花儿也愣住了,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挪不动脚步,农场的生活太苦了,环境糟糕,伙食也差,她刚去那天晚上就想偷偷跑出来,奈何里边的人太精明了,晚上也有人值夜,她没能跑出来补说,还被扣了两顿伙食,在农场里,不干活就没饭吃,犯了错也没饭吃,长得漂亮没用,待在里边的都是犯过错的人,性格恶劣,还穷,她被苏卫军缠得烦了,索性找了个里边的人,结果对方脾气太过暴躁,经常无缘无故的冲她发火,她怕了,趁着改造结束,赶紧跑回杜家,和那人断了关系。   却不想来县里买点东西会碰到唐知综他们。   有几个月不见,唐知综更好看了,英俊帅气的脸洋溢着自信从容的笑,他身边的女人很漂亮,娇娇小小的依靠着他,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夫妻,这一刻,杜花儿的心刺痛了一下,女人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她为唐知综生了3个儿子,就因为被人蒙骗做错事,唐知综就甩了他。   可恨的是她的儿子们不维护自己,牵着那个女人的手牵得很紧,比起自己,她们更像是一家人。   “知综,你带钱大他们来县里逛啊。”良久,杜花儿脸上挤出个勉强的笑,细声问道。   抓着唐知综手掌的钱大浑身僵硬,嘴唇抿得紧紧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声,“爸爸...”   感觉到他的紧张,唐知综握了握他的手,和杜花儿说话,“是啊,我和苏姗姗同志领证后还没来县里逛过,趁钱大他们放假,特意来县里瞧瞧,怎么着,你再婚了啊。”唐知综的眼神意有所指的落在苏卫军身上,苏卫军离开生产队后就没了消息,以为他藏在哪儿暗搓搓的想东山再起呢。   眼下来看,是吃回头草去了啊。   也是,魏彩凤都要和杨路明结婚了,苏卫军是彻底没希望了。   杜花儿往前两步,拉开和苏卫军的距离,焦急解释,“我和他没关系,知综,我还想着你......”   啧,唐知综赶紧要她打住,“离婚后就各过各的,千万别东想西想,无论想啥都是妄想。”说完,唐知综给苏姗姗介绍,“我前妻,被男人拐跑的那个。”   苏姗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杜花儿穿着不好,但模样不丑,难怪唐知综愿意和她结婚,单看长相,绝对看不出她是水性杨花的人,苏姗姗愣着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唐知综抵了抵她胳膊,“走吧,带你去买两件春衫,钱大个子窜得快,去年的衣服不能穿了,也得买新的。”   在吃穿用度上他向来大方,苏姗姗想说不用,过几天回趟市里拿就行,唐知综却坚持,“那些衣服留着你回市里穿,咱家又不缺钱,别节省。”   有钱不花是傻蛋。   他来县里除了拍照,再者就是去看房子的,杨路明送的房子前段时间手续就办齐了,那时候忙,他只在外边看了眼,没有拿钥匙开门,杨路明送他的房子在县中心,是邮局单位以前盖的房子,顾及他们人多,杨路明贴心的买的三间卧室的大房子,以现在的局势,花多少钱都是买不到的。   看来魏彩凤真对杨路明上心了,要知道,杨路明家的房子都没这个大。   房子是两层楼的,楼下住的是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门开在街道外侧,而二楼开在里侧大院,院子里光秃秃的,除了一棵槐树啥也没有,因着周末不读书,院子里有很多孩子在玩,男孩子斗鸡,女孩子玩跳房子,不大的院子,像学校操场似的热闹。   看到他们,孩子们俱露出好奇的眼光,唐知综指了指自己房子所在位置,“我们是住楼上的,今天来看看。”   屋子清扫得干干净净,什么家具都没有,胜在光线不错,这年代的建筑设计师注重实用性,房子多是坐北朝南的,光线足,酒幺围着屋子转,眼里盛满了光,“爸爸,真是我们的房子吗,我们是不是搬来县里就是城里人了啊。”   城里人是吃供应粮的,特别好。   每间屋子都四四方方的,唐知综还算满意,这房子不准备装修,留着等将来拆迁,旧城街道窄,将来城市发展,扩宽道路是必然的,这儿又是县中心,拆是必然的,他转了圈,回道,“你本来就是城里人了啊,你的户口在珊珊姨户口上。”   这件事他没和酒幺他们说过,酒幺惊讶得瞪大眼,“我是城里户口吗?”   站在窗户边,探着脑袋往下边看的钱大跟着转身,盯着唐知综看,唐知综笑,“是不是高兴得快要飘起来,你们都是城里人,等下回去市里办个手续,你们每个月都能领口粮了。”   城里户口很吃香,多少人花钱都办不到,也是他在民政局有点关系,用了非常手段办到的,到时候就是樊文忠他们追究起来也没话说。   酒幺拍手欢呼,“好耶,好耶。”   钱大咬了咬唇,转过身去,唐知综知道他又别扭了,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楼下玩得开心的孩子们,“又别扭个啥劲呢,城里户口不好吗?”   “我不想做城里人。”   “为什么?”唐知综搞不明白,他的户口没法落在苏姗姗户口本上就是了,要不然想方设法也在搞个城里户口,钱大竟然不乐意,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钱大侧目,漆黑的眼神有水光跳动,唐知综怔住,只看钱大低下头去,“爸爸你怎么办?”   前年冬天,冰冷的雪地里,他爸躺在地上,几个叔叔伯伯都不想帮他料理后事,说分家就该各管各的,户口不在同个户口本就不是自家人,没人肯花钱替他爸买口棺材。   在他的意识里,户口是很重要的事,他只想跟着他爸。   唐知综笑了,“你能不能别想个婆娘似的东想西想啊,就是个户口本的事,哪有你说的严重,你们是城里户口,爸爸争取好好努力,过两年也搞个城里户口。”真不知酒鬼和杜花儿怎么生出钱大的,心思重的不像个几岁大的孩子,明明是高兴的事,搁他脸上硬成了坏事。   好在钱大有话不憋在心里不说,否则这种性格长大了真是要命。   在屋里待了会,唐知综给房门换上新锁,要钱大他们记得位置,这是他们的不动产,将来要靠它做拆迁户的。   “爸爸,我们是富二代了吗?”回去的路上,酒幺莫名想起这个问题来。   唐知综回眸瞄了眼坐在凳子上随车颠簸的苏姗姗,“再等等,等咱们搬去城里你们就是富二代了。”   酒幺撇嘴,明明说和苏姗姗结婚他们就是富二代的,怎么又要等搬去城里呢,酒幺又问,“爸爸,要等多久啊。”   唐知综回过神,双眼平视着前方,专心开车,“快了,不着急。”   酒幺嘴巴翘得老高,双手扒着车门,“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搬去城里啊。”他就想知道什么是富二代,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个问题值得思考,照唐知综的想法是和苏姗姗领证就搬去市里做米虫混日子,哪晓得自己没事找事,在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吹嘘什么三五计划,不把金铭县人民生活质量提高,他没脸去市里过个潇洒自在的富翁,什么时候搬去市里,还得看金铭县的情况。   “到时候爸爸会和你说的,你等着就是了。”   在农村住久了,唐知综并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有人洗衣服有人做饭,整天有群粉丝围着自己转,生活并不无聊,除了有钱花不出去的那点不尽人意,其他真没啥好挑剔的。   酒幺哦了声,又和苏姗姗扯话题聊,风拂过脸庞,苏姗姗迎风闭起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起酒幺他们对杜花儿的看法来,后妈难做,苏姗姗以前不在意,碰到杜花儿后,心里总有个疙瘩,不问问心里不舒坦。   “我不喜欢她。”酒幺的回答简洁,“我喜欢珊珊姨,爸爸说了,珊珊姨就是我妈。”   苏姗姗:“......”亲妈和后妈终究是有区别的,苏姗姗没想到酒幺会这么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啥。   权二附和,“我也不喜欢她。”   他们对杜花儿没啥印象了,即使有,也是不好的,那种感觉要权二很不喜欢。   苏姗姗意识到自己问题不妥,无论他们喜欢与否,杜花儿是他们亲妈,自己逼着他们站队太残忍了,她不好意思道,“是珊珊姨的问题不对。”   “珊珊姨。”钱大唤她,“是她先抛弃我们的,我们不喜欢她是人之常情,我们小时候,她没怎么照顾过我们,还想把酒幺拿去换钱....”在苏姗姗面前,钱大没了那份别扭,坦荡的和苏姗姗说起以前发生过的事,他已经懂得些道理了,杜花儿嫁给他爸最开始就冲着钱来的,根本不喜欢他们。   钱大年纪大点,杜花儿离家时他已经有印象了,如果说酒幺他们对杜花儿是不喜欢,钱大心里该是有怨恨的,唐知综明白钱大的心理,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说说咱县里的房子,以防有人盯着咱,房子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吗?”杨路明那他也打过招呼不要和外人提,树大招风,自己这辈子做个隐形的富豪就成,用不着锋芒毕露,照理说县里的房子租给别人收租金也算一份收入,害怕引人注目,唐知综直接没考虑,就偶尔从街上经过会抬头看看自己的房子,盼着拆迁那天早日到来。   发电厂的厂房建成后,剩下的就是引进设备了,唐知综必须得去市里把设备拖回来,趁此机会,上门和樊文忠他们说说自己和苏姗姗结婚摆酒席的事,邀请他们参加。   仍然是那辆拖拉机,唐知综畅通无阻的开进小区,这次他没敲门,直接拿钥匙开锁以宣告自己是主人家的身份,谁知拧了好几下门锁都没动静。   得,冯灿英换新锁了。   还真是想得出来。   唐知综退后两步,扯着大嗓门呐喊,“舅妈,舅妈呐...”   明明听到屋里有声音,就是没人应,连凑热闹的老人们也回想说没看到冯灿英出门,是不是在房间里睡着了没听到,唐知综挑眉,又大声喊了几声,问在场的老人听得到不,老人点头,“听得到听得到,恐怕街上的人都听得到。”   既然这样,屋里的冯灿英不可能听不到。   故意不给自己开门的。   这栋房子是拿卖了苏姗姗爸妈留给她的房子的钱买的,冯灿英竟有脸换锁不让苏姗姗进,没错,他和苏姗姗领证了,不让他进就是不让苏姗姗进,他清了清嗓子,放弃以喉咙和冯灿英较劲的念头,掉头朝外走了,老人们看他抬脚离开,纷纷招手,“小唐,你去哪儿啊,你舅妈不在就等等啊,没准买菜去了,过会就回来。”   他们知道唐知综是农村的,进城一趟不容易,舍不得他空跑一趟。   唐知综背朝着他们,扬手挥了挥,径直朝外走了,留下几个老人站在樊家门外。   “你们看到小苏舅妈出门没,我很早就出来溜达,是没看到她们家有人出来啊。”   有老人回忆,“我也没看到,我就在院子里和人下棋,小苏舅妈经过的话肯定会注意的...”   “是啊,她不会在家故意不给小唐开门吧,要是那样,就真的太不懂礼数了,小唐和小苏的关系,怎么也不能把扔在门外吧。”   “我看小唐真生气了,拖拉机没开就气冲冲走了,小苏舅妈做得太不对了...”   就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只看走人的唐知综去而复返,不仅人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件工具,老人们眼神不好,看不清是干啥用的,直到唐知综挥起捶锁,老人们恍然,捶锁的棒槌,以前谁家钥匙掉了,想不到其他办法就找棒槌捶,然后找工具硬生生撬开,后来有螺丝刀有钢丝,他们就用螺丝刀拧,然后把钢丝插进去,用巧劲把门打开。   唐知综选了最原始粗暴的方式解决。   捶了几下,屋里终于传来的声音,冯灿英的声音夹杂着浓浓怒气,“干啥,唐知综你在干啥。”   冯灿英看不到外边发生的事,就看到锁颤动得厉害,带着整扇门都晃起来,冯灿英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急忙抠住门锁往右拉,门锁动了,门却没开,冯灿英皱眉,使劲拉了两下,锁给卡住了。   冯灿英:“......”   铁与铁的声音继续在相撞,锁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开始慢慢的往下滑,冯灿英要不知道发生什么就真是傻子了。   任她再会算都没算到唐知综有胆撬锁,真的是白活这么多年了,她气得跺脚,声音都变了,“唐知综,你干啥呢,好好的锁撬坏了你赔啊。”   门外的唐知综仿佛如梦初醒般,沙哑着声喊,“舅妈,你在家啊,我喊了好多声没人答应,邻居们说你在,我担心你在家里出个啥意外,这不赶紧借了工具来撬锁吗,舅妈,你没事吧。”   问归问,唐知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就冯灿英这脾气,不治治将来以为他好欺负呢,房子是苏姗姗的钱买的,要换锁也是苏姗姗换,冯灿英有什么资格啊。   在冯灿英的斥骂声中,唐知综如愿撬开了锁,门打开的同时,冯灿英铁青的脸色也映入眼帘,脚边是坏掉的锁,以及门上掉的木屑,唐知综抬脚踢开,举起双手,笑得没心没肺,“舅妈,我厉害吧,以后钥匙坏了撬锁的事交给我。”   冯灿英:“......”她怎么就瞎了眼把苏姗姗的户口本给唐知综了,这简直就是个讨债鬼啊。   家犬不宁,这是冯灿英脑海里想到的场景。   唐知综双手磨红了,他收起工具,昂首挺胸的进了屋,转身邀请老人们进屋坐,老人们连连摆手,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要看不出唐知综和冯灿英的刀光剑影就是白活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冯灿英算不算遭报应了?   被踢到角落的锁静悄悄的躺着,风吹起地上的木屑,留下它沉重厚实的身躯,客厅里,唐知综掏出户口本还给冯灿英,笑得得瑟无比,“舅妈,我和珊珊领证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我是乡下的,有事做事不计后果,你多担待点啊。”   冯灿英心里不是滋味,她后悔了,真后悔了,不该撮合两人的,她这是在引狼入室。   接过户口本,冯灿英随手翻开,待看到后边多了3页,冯灿英整个人僵住,“这是什么?”   唐有钱是谁,唐有权是谁,唐有酒是谁。   “我家娃啊,珊珊说农村条件不好,孩子过到她户口本上更好,我看表妹的户口也在上边,就没拦着,舅妈,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冯灿英气得狠狠吸了口气,生怕自己喘过气给气死了,她赞成两人结婚,可没说添3个人过来,她把户口本摔给唐知综,怒不可止,“你什么意思,婷婷是城里户口,每个月有口粮的,你把孩子过到她名下是什么意思,婷婷是后妈,你要她给你养3个孩子?”   唐知综不在乎的捡起沙发上的户口本,很是爱惜的擦了擦,“后妈也是妈啊,珊珊说了,城里条件好,若是可以的话要钱大他们来城里读书,反正舅妈在家没啥事......”   “唐知综,你别欺人太甚。”冯灿英胸口剧烈起伏着,瞪着唐知综的眼神快有碗口大,她辛辛苦苦把苏姗姗拉扯成人就累得受不了,还想要她照顾3个外姓孩子,简直把她当成洋人的保姆了是不是啊,“婷婷呢,把她叫回来,我倒要问问她脑子里装的啥,小小年纪不学好给人做后妈就算了,还把继子往家里带,她到底要不要脸啊。”   她生气,唐知综就特别有耐心,“舅妈,别生气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不开口还好,听到这话,冯灿英更觉窝火,恨不得抓起茶几的烟灰缸砸死他算了。   她眯着眼,眼里射着刀,唐知综笑得欢,“舅妈,珊珊也是为孩子们将来考虑,读书改变命运,珊珊不希望孩子们像她,读个高中毕业连像样的单位都找不到,要不是黎翔同志帮忙,珊珊恐怕不知道在哪儿干啥呢。”   冯灿英:“......”   “你什么意思,指责我不要婷婷参加工作是不是?”冯灿英咬碎了牙道。   唐知综慢腾腾的说,“哪能啊,指责谁也不能指责你啊,你也是希望珊珊学会做家务,结婚后相夫教子而已,我明白舅妈的苦心。”   冯灿英明显不信,“用不着假惺惺的,叫婷婷回来,我要问问户口是咋回事,政府有严格要求,你俩结婚根本达不到条件,孩子凭啥过到婷婷户口上?”   “我和珊珊同志是夫妻,我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跟着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舅妈,都是一家人,你别大惊小怪的啊,我看表妹过到珊珊户口也没啥问题啊。”唐知综没想过钱大他们户口的问题,是樊玉兰的户口给了他提示,表妹都能过到苏姗姗户口,儿子就更没问题吧。   刚开始民政局的说不行,他报了市长的大名后,偷偷摸摸就给解决了。   要不他怎么说市长关系霸道呢,走到哪儿都能用。   当然,这件事他是不会告诉冯灿英的,反正他就是那句话,钱大他们的户口有问题樊玉兰的肯定有问题,大不了就闹,闹到最后看谁吃亏。   冯灿英要看不出他在假装无辜就白瞎了双眼,她掐着指尖,漂亮的指甲掐得指尖泛白,“你存心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瞧你说的。”唐知综嗔怪的瞥着冯灿英,“你是我舅妈,我哪能和你对着干啊,都是为孩子好,舅妈不会不明白我苦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唐知综想想自己真他妈是个再称职不过的父亲了,钱大他们长大了要不好好孝顺自己,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冯灿英眼里迸发着山火,唐知综把茶几上不知谁喝过的茶杯推到冯灿英面前,“舅妈,喝口茶,户口的事儿咱就不说了,我来除了还户口本,还想和你聊聊孩子搬来市里读书的事。”   冯灿英:“......”   真想报警把他抓起来坐牢算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把户口过到苏姗姗名下不满足,竟想把儿子送进城。   好啊,他敢动送来,她就敢毒死他们,要他断子绝孙。 第134章 威胁   心里的恶毒是藏不住的,脸上多少会表露出来,冯灿英神色难掩刻薄道,“送进城谁给你带?伤风感冒病痛死了算谁的?”   她睚眦欲裂,眼底有火苗喷薄而出,唐知综拿起桌上的报纸,不疾不徐道,“离医院说远不远,有啥事往医院送就行,况且舅妈不是天天在家吗,哪儿会出事,小刚他们也是舅妈带大的,现在不好好的吗?”   意思竟然要冯灿英给他带娃,还得像亲生儿子那样,冯灿英气得说不出话来,抓起茶几的杯子就朝唐知综砸去,幸亏唐知综眼疾手快歪头躲开了,要不然脑袋肯定挨个大窟窿,饶是如此,杯子砸到身后沙发反弹也砸到唐知综后背了,茶水洒出,弄湿了衣服。   肩膀右侧也有,唐知综不在意的拍了拍,温声劝冯灿英,“舅妈,你这火爆脾气得收收,在家乱砸东西没人说你,去外边伤到人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他勾着唇,笑容浅淡,冯灿英胸口积压的火更噌噌的往上冒,连带着喉咙都火辣辣的,声音像火烧着般嘶吼,“滚,从我家滚。”   几个字对她来说气喘吁吁,抚着胸口剧烈的喘气,唐知综慢条斯理的跷起二郎腿,脸上仍是彬彬有礼的模样,“舅妈,你说你气啥啊,有啥事咱好好商量不是,我和珊珊也是考虑到家里情况的,你没工作,闲着也是闲着,带带孩子多好啊,我和你打包票,钱大他们很乖巧懂事的,绝不会无缘无故烦你,你只管给他们洗衣服做饭就成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看他嘴巴张张合合不罢休,冯灿英肚子快要爆炸了,不禁喷出满嘴口水来,“想都别想。”   唐知综反应再快,脸上不可避免的沾了些,他眸色渐渐变了,就在冯灿英以为他会骂人时,他又咧着嘴笑了起来,不笑还好,他笑得越灿烂,冯灿英就越冒火。   “舅妈,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狠心吧。”   “谁跟你是一家人?”冯灿英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病急乱投医把户口本给他了呢,离婚,必须离。   唐知综撩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我和珊珊结了婚,我们自然是一家人的,市里条件好,孩子们进城读书能长见识,我相信就是舅舅他也会答应的。”   樊文忠是大忙人,最近天天去其他市开会,好像联合搞了个什么项目,晚上不回家住,根本见不到人,冯灿英不想再说,说下去怕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你看他答不答应,滚出去,没事别来。”边说话,她边拍着胸口顺气。   “这就是我和珊珊的家,我们不来这来哪儿啊,孩子读书的事我问过舅舅了,舅舅说随便我,你看看你是什么想法,你要答应的话我明天就把孩子送来。”   冯灿英:“......”樊文忠答应了?怎么可能,樊文忠去外市开会,没几天不会回来,唐知综去哪儿找的人?   她目光锐利,像在看唐知综有没有说谎,唐知综好笑,“我骗你干啥啊,舅舅是市长,我能随便抹黑他不成,你要不信你等他回来你问,现在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哪天送孩子进城...”   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冯灿英抓起茶几的报纸揉成团就要砸,唐知综举起双手,语重心长,“舅妈,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要实在不欢迎就算了,又不是离了市里孩子就没地方读书。”   冯灿英烦躁地把报纸扔在地上,没来得及喘口气,但听唐知综说,“舅妈,孩子不送来可以,平时的生活开销你得给钱啊。”   冯灿英:“......”苏家真他妈祖坟被人刨了是不是,怎么冒出个这么不要脸的玩意来,他养孩子问自己要生活费,冯灿英气得嘴角剧烈抽搐着,像抽筋似的,“你昨晚没睡觉是不是,你养孩子跟我有啥关系,他们是跟着我姓还是咋滴了啊。”   “舅妈若想他们跟着你姓也不是不姓,哪天有时间去改个名字就完事,不管怎么说,生活开销你得给啊。”眼看冯灿英气急败坏又要抓东西砸他,他抬手示意,“不要心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嘛,我毕竟是个人民干部,干部该有的素养我还是有的,不该我拿的我坚决不拿,这点舅妈可以放心,如若我违背道德良心,你尽管去举报我,我绝不记恨你。”   冯灿英坐起,后背靠着沙发,眼神凛冽得像寒冬的风。   唐知综缓缓道,“我问过珊珊家里的事,珊珊爷爷死前托你们进城照顾珊珊,当时住的房子是珊珊爸妈留下的,不出意外的话我和珊珊结婚就该搬去那住,偏偏房子被人卖了,不得不搬到这边来,搬到这边来就算了,想把孩子接过来都困难重重的,追根究底还是没房子说不上话,哎...”   冯灿英额头的青筋又突突跳了跳,这边房子是她和樊文忠的,唐知综什么意思,怪她霸占了苏家房屋?   卖房子时和苏姗姗商量过的,没人逼她,她自己答应到现在又反悔了?   冯灿英眉头的皱纹深得快赶上沟壑了,她说道,“卖房子的钱我给珊珊了的,这边房子是我和她舅舅的,和苏家没任何关系...”意思是唐知综别想打其他主意。   以樊文忠的地位,该给分配房子的,冯灿英嫌小,住不开,想方设法换了这边的,这边单位房是前几年就开始兴建的,后来出事给搁置了,樊文忠任市长后,想着搁在那不是法子,主张建完分给政府人口多的人,光是花钱是买不到的,还得有身份。   苏姗姗那会没工作,要不是跟着她们,压根住不到这边来。   冯灿英的话唐知综是不信的,靠樊文忠的工资津贴养活全家人怎么可能,不说樊刚和樊玉兰读书开销大,单是维持冯灿英打牌的开销恐怕都不够,他把话和冯灿英挑明,“舅妈,你说的话不太准确吧,房子是你和舅舅的名字,当时要这房子给了钱的吧,钱不是卖苏家房子的钱?”   苏姗姗父母在省城上班,据说也是单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房子自然不差,况且苏姗姗爷爷曾是省里叱诧风云的人,照冯灿英的说法,她们家没贪苏姗姗半分钱了?   “当然不是。”冯灿英严肃地说。   唐知综嗤笑,“舅妈,你逗我玩呢,不是卖苏家房子的钱你干啥要把苏家房子卖掉,房子是珊珊爸妈留给她的,算是一份念想,你说卖就卖,问过珊珊爸妈吗?”明明花的苏家的钱还死不认账,太不是个东西了,他要是珊珊爸妈,非从棺材里爬出来找冯灿英问个明白不可。   冯灿英眼神闪烁,随即抬着下巴气势汹汹道,“珊珊父母已经不在了,卖房子我是问过珊珊的,她没意见。”   苏姗姗性格偏柔弱,有意见也不会表露出来,再说了,就冯灿英这种刻薄强势的性格,苏姗姗敢不答应吗,不答应的话恐怕会闹得鸡犬不宁吧。   “舅妈,房子是珊珊父母的,珊珊年纪小不懂事,你问她有啥用啊,你得问问珊珊爸妈。”   冯灿英歪嘴,随即想到唐知综是啥意思,脸色铁青起来,唐知综是咒她早点死去地下问珊珊爸妈?正欲骂人,但看唐知综摇头,“算了算了,那件事暂且不说,你说你把卖房子的钱给珊珊了,钱呢,我怎么没看到?”   “你问婷婷啊,问我干啥。”   “舅妈,你做人就特不厚道了点,卖了我和珊珊的婚房不说,卖房子的钱还不肯拿出来,舅舅每个与多少工资是查得到的,你说说,没有苏家的钱,你们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吗?”   樊文忠和冯灿英以前是什么情况他找人打听过的,据大家伙的说法,樊文忠就是个老实巴交怕婆娘的庄稼汉,后来做了生产队队长,公社书记,县交通局局长,财政局局长,县长,县委书记,副市长,市长,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除了靠那么点实力,离不开苏老爷子战友们的帮扶。   苏老爷子不死,没准冯灿英还在村里种地呢,哪像现在,烫个卷发,每天穿得干净整洁的找人打牌。   人要懂得知足,冯灿英的做法太令人心寒了。   见冯灿英不吭声,唐知综说,“舅妈,你说说啊,没用珊珊的钱,你们咋在城里站稳脚跟的啊,如今珊珊和我结婚,无非想把孩子送到市里读书你都不答应,问你要生活费还发脾气,你要知道,你们用的都是珊珊的,你们能用,孩子们咋就不能用呢?”从法律上来说,钱大他们比冯灿英有资格多了。   就唐知综的嘴巴,冯灿英哪儿说得赢他,说不赢只得乖乖给钱,唐知综要的不多,每个月100块钱呼生活费,冯灿英瞠目,“100块,你抢人呢,婷婷舅舅每个月工资都没这么多。”   “那你把卖房子的钱给我,那钱是珊珊的,理应由我们拿着。”   冯灿英一口咬定,“钱我已经给她了,你问问她有没有印象。”   唐知综冷笑,冯灿英莫不是看自己农村出身就故意骗自己,具体多少钱他懒得算,反正以樊文忠的条件不可能养活全家开销,冯灿英就是拿苏家的钱了。   冯灿英不想和他多说,回屋拿钱,拿了两个月生活费给唐知综,唐知综接过手又摊开,“不够。”   “你还要多少?”   “防止下次来舅妈又不给我开门,起码得给五年的生活费。”唐知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冯灿英气得跺脚,“你怎么不去抢。”   “五年不行就两年,至少得两年,要不然我就去市里闹,看看谁最后遭殃。”   没错,樊文忠坐在那个位置,如果不谨慎处理,宣扬开的话就惨了,唐知综好以整暇的站在门外,摊着手,等冯灿英回去拿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樊文忠不退下来,他就永远有拿捏冯灿英的办法,等着吧,苏家的财产他会慢慢拿回来的。   冯灿英无法,再恨为了樊文忠的仕途着想只有回去拿钱,她算数不好,问唐知综两年生活费具体是多少,唐知综回眸瞅了眼周围,确认无人后小声说,“三千。”   冯灿英愣住,“没有。”   房子并没卖到那么多钱,唐知综以为她这点都不懂?   唐知综耸肩,无所谓道,“没有就算了,我去找纪检委的反映点情况。”   冯灿英心虚,赶紧抬手叫住他,“站住,你干什么去,我回屋给你找找。”   有的事连樊文忠都不知道,任唐知综真去找纪检委,家里的事抖出来,她就别想安宁了。   找钱的时候有点久,唐知综无事,捡起地上被他撬开的锁,是铁就值钱,唐知综寻思着让张大勇给他弟弟修修,修不好就融了弄成其他玩意,总不能任它是块烂铁就废了。   他把东西丢到拖拉机上,又在门口等了会冯灿英出来,咬牙切齿的把钱给唐知综,仍然是用报纸裹着的,唐知综进屋,轻轻掩上门,大拇指蘸了口水后快速的数了起来,差距应该不大,他没有数完,把钱揣进兜,笑眯眯的朝冯灿英挥手,“舅妈,那我就先走了啊,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和舅舅...”   说着,唐知综拍了拍少块锁的门,“舅妈,还是换以前的锁吧,要不下次来我打不开门又得靠撬锁进屋,多麻烦啊。”撬锁的工具是问门卫借的,出去时唐知综不忘还给人家,和颜悦色道,“同志辛苦了啊,多亏了你借我东西,要不然我门都进不了,将来有机会我请你喝酒啊。”   门卫不太想搭理他,故而沉着没吭声,唐知综不气不恼,开着那威风凛凛的拖拉机往市郊发电厂去了。   设备多是旧的,存在安全隐患,宋长青和他说得明白,想投入使用必须要找人维修,据宋长青说,市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要不然也不会花钱买新设备。   唐知综笑笑,并不操心设备维修的事,在他看来,施工队的人肯定会,尤其是黎翔,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材生,不像他靠给学校捐钱进的名校,设备的事黎翔能搞定,黎翔搞不定他认识的人里肯定有搞得定的。   最不济就是直接使用这些设备,能用多久算多久,无论如何,发电厂过不了多久就能运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来了。   二更在晚上十二点 第135章 发电机   水力发电利用的是天然湖泊河流的水力推动水轮机转动,将水的势能转变为机械能,通过连接发电机发电,最后由变压器经输电线输入电网,原理简单,上过高中物理的都明白,宋长明送了四台发电机和几个水轮机,至于变压器和相应的电线要县里花钱买。   其他县不建发电厂主要是没有详细的设计图纸,酒鬼给的图纸包括了接线方式,电线走向,以及设备数量,凡事按照图纸要求来就不会有大的错误,包括这份图纸设计的优缺点也有列举出来,他没把图纸给黎翔看,而是找韩涛商量购买设备。   县里的主要骨干都在,唐知综给他们讲发电的原理以及操作过程,说起来并不复杂,半个小时就讲得透彻明了,方腾冲坐在旁边,整个人犹如打了鸡血,无比亢奋,“唐知综同志,你形容的会不会太简单了?”   他没去市里的发电厂参观过,但经过外边公路,感觉恢宏又气派,他没读过多少书,在他看来,里边是知识分子聚集的地方,怎么到唐知综嘴里好像谁都能干似的。   “方局,我和你们说的还算复杂的,真实情况更简单,主要还是咱们县太落后,许多人连电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其实想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方腾冲唏嘘不已,问唐知综预算多少钱够,许多人都盯着发电厂,建不起来就太丢脸了,再穷也想办法把设备买回来。   “预算多少我哪儿知道啊,你是管咱们县财政的,要我说啊,购买设备的事就你和韩书记去办,在省城有认识的人就多问问,争取以最低的价格买回来,方局,不是我吹牛,设备买回来接入就能操作,施工队的不是在牵电线装电表箱吗,等桃花村生产队的电线牵完,回头先给桃花村生产队通电试试。”唐知综吹了许多话,这会儿有点口干舌燥,方腾冲瞅着面前没喝过的茶,轻轻推给他,沉吟道,“行,为了咱们县我就去省城问问。”   唐知综端起茶杯仰头灌了两口,办公室的其他人惊讶不已,要知道,方腾冲和唐知综不对付,每次见面方腾冲都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这般心平气和的相处委实少见。   并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眼光,唐知综给他加油打气,“方局,你就是咱们县的希望,能不能通电,就看你买不买得到设备了,旧的也行,但电线必须得是新的。”唐知综不了解型号,而图纸也没详细记载,看来还得回去问黎翔。   天气放晴,明显没有之前冷了,唐知综进村时,施工队的正架着梯子装电表箱,唐知综把拖拉机停在公路上,仰头和黎翔打招呼,“黎翔同志,宋厂长给了我几台设备,你帮我看看呗。”水轮机占地方,拖拉机拖不动,还留在市里,以防夜长梦多,他准备喊石磊开施工队的货车连夜把水轮机拉回来。   各方势力都盯着他的举动,他前脚走,没准后脚就有人去发电厂打听情况去了。   黎翔握着螺丝刀,神色专注而认真,听到唐知综喊,他随手把螺丝刀递给旁边围观的少年,“你来试试?”   少年受宠若惊,黎翔问他,“会不会。”   少年点头,声音气势如虹,“会。”白天观看他们装电表箱,傍晚回去后张大勇会教他们,会用几根竹篾知道他们如何操作,看着难,操作起来却很容易。   黎翔把螺丝刀给他,又把腰间的工具箱给他,指挥张大勇上来看着,有啥问题及时纠正。   对黎翔来说,这已经是变相的教徒弟来,唐知综高兴,趁机鼓励他们好好学,不懂的及时问。   黎翔下地,擦了擦手上的汗,刚刚已经看到车里的设备了,旧型号的发电机,市里已经不投入使用了,唐知综拍拍身边位置,要黎翔坐上来,“宋厂长为人没话说,单看长相性格,真看不出他和你们宋局长是亲兄弟,你说都是一个妈生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个是清明热忱心怀党和人民的好干部,一个是爱欺软怕硬的嘴炮,差距太大了。   “你和你几个哥哥差距也蛮大的。”   唐知综:“......”身体是同个妈生的,灵魂不是,差距大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唐家的条件,怎么可能培养出像自己这么优秀的人才。唐知综认为黎翔在委婉地夸自己聪明能干,笑得毫不得意,“我的能力确实是他们比不上的。”   黎翔:“......”不要脸。   “我找你是帮我看看设备,宋厂长说存在安全隐患,那方面我不太懂,还得由你这个专业人士看。”设备陈旧该修的就修,修了能用多久是多久,“使用寿命能用两年对我来说就很满足了。”   发电厂建起后,两年行缓过劲来,到时候买新的发电机问题不大。   说到底,还是县里太穷了,县里如果有钱,设备全部花钱买新的,哪儿用得着捡别人剩下的啊。   石磊待在家处理村民从山里砍回来的木头,唐知综要他去市里把水轮机拖回来,石磊不懂那是什么,唐知综让他直接去樊家小区,水轮机在小区里堆着,去了门卫会和他说,没错,水轮机搁在樊家小区的,他在发电厂露了面,担心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跑了几趟硬是把水轮机拖到樊家小区里才算放心。   这事没和冯灿英说了,说了也白搭,他只和门卫打过招呼。   想到上次那家女主人的嘴脸,石磊不太想去,唐知综催他,“动作麻溜点,别被其他人拖去卖了,你要遇到人,嘴巴甜点,我和珊珊是领了证的,喊舅婆的喊舅婆,喊不清辈分的就是老人家,没人会为难你的。”   石磊害怕耽误唐知综正事,丢下活就走了,黎翔翻到车里检查发电机,叫唐知综去他屋里把工具包拿出来,唐知综忙了一天累得不行,随口想使唤石林,但看黎翔蹲在发电机面前,全神贯注极为严肃,不敢耽搁,跳下车去黎翔屋里了。   军绿色绣有五星红旗的包,看着不大,拎在手里却重得很,他递给黎翔,黎翔指了指地方,“搁地上,再喊两个人把发电机抬到院坝里,我瞧瞧。”   在自己专业领域,黎翔像变了个人,神色变得严肃,眼神锋利起来,像课堂上不苟言笑的老师,由不得人开小差,唐知综喊石林和黄玉儿来帮忙,苏姗姗要往跟前凑,唐知综要她站远点,发电机太久没用,蒙了灰,担心弄脏苏姗姗的衣服。   他的话没啥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黎翔抬眸看了眼,脸色缓和许多,“得把外壳打开看看里边......”   唐知综不懂,帮忙把发电机放到地上就站在边上不打扰黎翔了,期间看黎翔曲腿蹲着,害怕他双腿发麻,很是贴心的拿了根小板凳要他坐下,他实在太累,打水洗了手准备回屋睡会,要石林吃晚饭也别喊他,累,实在太累了。   从没这么累过。   他倒床就睡,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睁开眼时外边已经黑了,堂屋里有声音传来,他掀开被子起身,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朝外喊,“石林,石林...”   进屋的是苏姗姗,她端着煤油灯,清秀的脸在晕红的光下晕染成了粉红,“醒了啊,石林他们回去了,我和黎队在研究发电机的事,你饿不饿,饭菜在锅里温着,我去看看冷了没。”   唐知综脑子还有点迷糊,套上鞋子,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石磊回来了没?”   “没呢,恐怕还得等会。”窗户没关严实,风吹得煤油灯东摇西晃,苏姗姗拿手挡着风,弯腰照唐知综的鞋子,唐知综顺势扶着她胳膊,“今天我去舅妈家了,她给了我钱。”   苏姗姗难以置信的抬头,冯灿英多抠门的人她再了解不过了,记得她爷爷还在时,冯灿英搬到她家照顾她几天,整天在她面前哭穷,她以为伙食费不够,拿钱给她,冯灿英哭的却是樊刚樊玉兰日子不好过,她爷爷心软,要她把樊刚他们接进城住着,想着自己痊愈回家就不麻烦冯灿英,哪晓得身体没扛住,她爷爷走的那天她在读书,回到家里,冯灿英就扑过来抱住她,“婷婷啊,舅妈的婷婷啊,你以后怎么办啊......”   据医院里的医生说,爷爷走得很安详,走之前专程把冯灿英叫去医院说了很久的话,要她从今往后跟着冯灿英生活。   刚开始冯灿英对她很好,等爷爷的丧事过后,冯灿英慢慢的就变了,变得阴阳怪气,有什么话不会直接说,总拐着弯要她体谅生活的不易,有段时间自己也叛逆过,冯灿英就会很痛心疾首的与别人议论自己,“婷婷那孩子不好带啊,我只是她舅妈,有些事说多了怕她嫌烦,哎,她是苏家的独苗子了,我不把她教好,往后怎么向她爸妈和老爷子交代啊......”   每每听到这话,心底的那点反抗就没了,冯灿英说什么她便照着做,有些冯灿英没说出口的她会体谅,就像搬新房子,冯灿英说舅舅缺间大书房,楼上打通两间房做书房刚刚好,她会非常理解的住到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   她总想着,活着不能给她爸妈丢脸,冯灿英的那声叹气不是对她的否定,而是对她父母的否定,她听着很难受。   以致于她从没忤逆过冯灿英,更别说在钱的问题了,有次她不发烧,冯灿英在打牌,为了不打扰她的兴致,她问冯灿英要钱去医院看病,冯灿英没给,还骂她不懂事,说牌桌上要钱会带来霉运。   往后,她就再没问冯灿英要过钱,真有急事就找人借,随后想办法慢慢还,冯灿英知道她找人借钱也没问过,只说她手里的钱要拿来全家开销,不能给她,她舅舅升市长的那年,舅舅给了她两块四的零花钱也被冯灿英收走了,冯灿英把钱看得很重,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唐知综钱呢,苏姗姗费解。   “这钱本来就是你的,舅妈攥着不肯给你,也不曾善待过你,咱就该问她拿钱。”唐知综问过周围的邻居,了解苏姗姗过去的老人都说冯灿英和后娘没啥两样,逢年过节不给苏姗姗买新衣服就算了,别人送的礼她也偷偷转给樊刚活樊玉兰,抠门刻薄得令人发指。   苏姗姗抿着唇,眼里有水光闪烁,“我不在乎的,她毕竟把我养大...”   “那是她应该的,她拿了爷爷的钱就得办事,她不养你,舅舅有今天?珊珊,你就是太好说话,你等着吧,你的财产我会替你抢回来的。”唐知综拿过她手里的煤油灯,眼神顿了顿,“舅妈给的钱你拿着还是我拿着?”   “你拿着吧,我平时没花钱的地方。”   这话唐知综喜欢听,爽快道,“成,我拿着,以后咱们的钱都我拿着,你要用的话问我要。”   苏姗姗点点头,“走吧,和你说说发电机的情况。”   发电机有两台没啥大的问题,换零件就能使用,有两台问题比较大,能不能用得换零件后再说,而且型号老旧,要买零件的不好买。   总而言之,可能花钱也搞不定。   发电机被擦干净了,有些位置的灰积了太久,擦干净也擦不出原来的颜色,唐知综摸了摸,问道,“你也买不到零件?”   不怪他好奇心重,实在是老人们话多,他打听苏姗姗小时候的事,老人们硬要说点黎家的事,黎家在省城有点名气,父亲是留过洋的科研工作者,很受人敬重,尤其这几年颇有建树,为社会做了很大的贡献,黎翔肯托关系买的话,应该不难。   黎翔没有回答,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答反问道,“我能帮你问问,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看不出来黎翔也学会跟人谈条件了,他想了想,“只要不涉及到个人**,我很乐意回答。”   “你建发电厂的图纸哪儿来的?”   黎翔是行家,看发电厂的布局以及建筑墙体走向,以及墙体间留的缝隙就知道是干嘛用的,每面墙挖的孔,留的缝隙,要么是走线要么是装开关用的,普通建发电厂不会考虑这多,除非唐知综已经电线的走向,以及每个开关表箱位置,而这些,没有详细的设计图纸是办不到的。   唐知综建发电厂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早有计划的。   他翻遍了书房所有的书籍,涉及电力知识的几乎没有,倒是有个上锁的箱子,不知道里边装的啥,唐知综似乎从没在他们面前打开过。   他定定地望着唐知综,似要望进他心里,以唐知综的见识,绝不是能接触如此高深知识的人,唐知综背后有人教他。   唐知综坦然地任由他看,直到苏姗姗端着饭菜进屋,他才回答,“个人**,不好意思没法和你说啊。”   苏姗姗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搁下碗筷后,催钱大他们回屋睡觉,明早要读书别起晚了。   黎翔低头,“你不和我说的话我不会帮你。”   晚上吃的红烧排骨,石林心眼实诚,给他留的都是排骨,唐知综低头吃肉,说黎翔,“你是个男人,能不能别小肚鸡肠啊,不就是图纸,没啥好稀奇的吧。”他的手有魔力,但凡他想,就没他画不出来的,他问黎翔,“咋滴对图纸好奇,很难吗?”   说着,他搁下筷子,拿过黎翔手里的笔,拉过桌上的纸,随意画了几根线条,颜色加深加粗,苏姗姗瞪大眼,黎翔眼神也变了。   纸上画的房子,且是苏姗姗和黎翔熟悉的,樊家房子。   寥寥几笔,勾勒得恰到好处,没有练过是画不出来的,黎翔神色恢复如常,“你学过建筑?”   唐知综又摆出那副无比得瑟的表情来,“学过点,画得还行吧,我要没点本事敢嚣张?”   没本事的人嚣张那就狐假虎威,有本事的人嚣张那是理所应当。   “你还会什么?”   唐知综拿起筷子,眼珠上翻,认真想了想,倏然笑了起来,“没啥我不会的吧。”即使不会也能学,没有啥能难倒他,就看他肯不肯下功夫而已,答案自然是不肯的,做个懒人就能过得很好为啥要做个勤快人,傻吗?   黎翔盯着纸上的画,心底的疑惑更多了,“你既懂这些为啥不自己收徒弟?”   黎翔指的是那20多个少年。   排骨烧得软,轻轻咬肉和骨头就脱离了,唐知综吐出嘴里的骨头,“很好理解吧,我懒啊。”   收了徒弟就得教,要教的话得自己学,想想就觉得累,况且他又不是没有徒弟,石磊和石林不就算吗?   黎翔竟然无言以对,懒,果然是个很好的借口,这世上能光明正大将其作为借口的恐怕也就只有唐知综了,黎翔又问,“也就说建发电厂的事他早就想好怎么操作了?”   亏他以为唐知综吹牛,没想到自己看错了人,唐知综心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你猜。”   黎翔:“......”   “发电机的事你就帮我问问呗,也不是帮我,而是帮我们县,发电机不能用的话又得花钱买,金铭县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省则省,我相信人民群众会感谢你的。”说完,唐知综继续吃晚饭,感觉时候不早了,要苏姗姗别等他,回屋睡觉,碗筷留着明早洗。   他和苏姗姗仍然是分床睡的,为啥呢,他不习惯,好不容易摆脱3个孩子的纠缠他能霸占大床,怎么着也要多享受一段时间,况且钱大和权二和自己同屋,苏姗姗搬过来不方便,故而苏姗姗带着酒幺睡隔壁屋。   关于这件事,两人好像很有默契。   苏姗姗抱起趴在桌上打瞌睡的酒幺回屋,钱大给她端着煤油灯,走路小心翼翼的,黎翔道,“钱大都比你懂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有妈疼,他没有,他能不比我懂事吗?”唐知综理直气壮。   黎翔:“......”什么歪理从唐知综嘴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道理,黎翔不想和他争辩,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听说钱大亲妈从农场回来了,她找你复婚怎么办?”   普通人肯定会表明自己对复婚的立场,而唐知综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低着头反问,“听谁说的?”   黎翔噎住,“我问你呢。”   “你帮我问问发电机的零件我就和你说。”   黎翔:“......”   这件事他是偶然听苏卫军说起的,苏卫军年前不是找了个县里的有钱人吗,经唐知综插手搅黄后,苏卫军的新屋没有盖瓦就空置下来,随即苏卫军就消失了,这两天又回村了,问爹妈拿钱说要娶媳妇,他没想偷听,奈何那位老人家情绪很激动,嚷着没钱,要苏卫军踏踏实实过日子,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那人想和唐知综复婚,他是没希望的。   想和唐知综复婚,不就是那个前妻吗?   担心苏姗姗被蒙在鼓里,他和苏姗姗提了两句,结果苏姗姗说她在县里碰到那人了。   黎翔觉得不放心,得问问唐知综是啥意思,结了婚和前妻藕断丝连的不行。   “你怎么想我不管,珊珊受到伤害我不会放过你。”黎翔警告唐知综。   唐知综迅速保证,“伤害是不可能伤害的,但是你得给我搞零件啊,你不答应我我就要珊珊天天缠着你。”   黎翔气得脸红,“你他妈能不能要点脸,这种话是你做丈夫的该说的吗。”村里人得知唐知综和苏姗姗领证,盯得特别紧,平时哪个男同志和苏姗姗多说两句,周围的人比唐知综还紧张,生怕苏姗姗跟人跑了似的,托唐知综前妻的福,村民们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就是施工队的人在苏姗姗跟前都不像以前自在了。   不过很为苏姗姗高兴,终于摆脱了禁锢她的牢笼。   唐知综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了,“你就替我问问零件,大不了你和牛雯雯同志结婚时我多随两毛钱,怎么样?”   黎翔:“不稀罕。”   “行,那就少随两毛...说好了啊,我少随两毛钱,你帮我问问零件的事。”   黎翔:“......”话是这么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没多少内容了,下本写老祖宗重生到子孙身上考科举,考官变考生振兴家族的故事,性格和这个男主完全相反,属于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人哈哈哈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36章 新知青   论不要脸,唐知综算黎翔认识的最不要脸的那个,是人或多或少有自尊心,唐知综没有,任你如何讥讽挖苦,他通通不理不睬,做事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单说他不要脸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坚定,就像发电机的零件,黎翔明白,自己不答应他,他总会想到办法要自己开口。   遇到这种人,除了自认倒霉别无他法。   黎翔识时务,“过几天回市里我帮你问问,待我结婚,你的份子钱得多两块。”   和唐知综待久了你会发现,该谈条件得谈条件,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承诺也比啥也没有要强,唐知综没有犹豫太久,“行,多两块钱就两块钱。”下回碰到方腾冲,先把两块钱报销了再说。   后半夜石磊才开着货车回来,傍晚睡过觉,听到外边车子声音他就醒了,点着煤油灯给石磊开门,苏姗姗也醒了,他去检查货车里的水轮机,苏姗姗去灶房给石磊弄吃的,时间太晚,唐知综让石磊不回家了,挨着黎翔挤挤,顺便问起他去市里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比如有人半路拦车抢东西啥的。   别看日子太平了,村里小偷小摸的不少,石磊开着货车目标大,假如遇到抢劫的,双拳难敌四手,唐知综是后来的想到的,有点后悔没多喊几个人跟着,出了事也有个照应啥的。   石磊真饿了,苏姗姗给他煮的面,上桌后就大口大口吸起来,如实说,“路上没遇到什么,就是找人帮忙搬水轮机时,好几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问东问西,我啥也不懂,没怎么搭理他们,幺叔,不会有啥问题吧?”   路上时,他担心碰到舅婆她们,他看得出来,苏姗姗舅妈瞧不起他们,说话趾高气扬的,还忐忑了小会,哪晓得他想多了,凑上来的都是不认识的男同志。   “不会有啥问题,吃了面就回屋睡觉,明早多睡会儿,我找人把设备搬到发电厂的厂房去。”   清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他就醒了,估计是这段时间忙,养成了生物钟,他在床上翻了翻,不想起床,倒是钱大和权二睁开眼后就麻溜的换衣服叠被子,完全没有赖床的意思,唐知综瞅着外边,提醒他们,“还早得很,再睡会吧。”   回答他的是钱大愈发迅速的动作,好像生怕慢了会被唐知综托到床上去似的。   唐知综:“......”这个儿子真是半点不像他,还是酒幺可爱,继承了自己的优良传统风格。   唐知综又在床上睡了会儿,直到施工队的人过来吃饭,吃完饭嚷嚷着开工他才慢条斯理的爬起来,指挥十多个少年把发电机水轮机搬到厂房去,让其他人去知青房收拾行李顺便搬过厂房去住,20多个人守着,不怕进贼将东西偷了。   发电厂的厂房有职工宿舍,作为建筑老本行,唐知综设计的四层楼建筑宿舍,两间卧室的套房,采光布局不输市里任何住宅,主要的是房子够多,就唐知综来看,发电厂运作后,工人们住在附近最好,若整日两头跑铁打的人都吃不消,尤其离家远的人,将来自然是要在这安家的。   四层楼的建筑在农村人眼里算非常气派了,就是楼层高用水不方便,整天挑上挑下的麻烦,短时间内这个问题是没法是没法解决的,得等,等将来条件好了买个抽水泵直接把水抽到楼上去。   尽管这样,也够少年们兴奋很久了,对他们来说,有个自己的房子太不容易了,别说还是四层的,背着行李过来时,沿着楼道上蹿下跳挑选自己的房间,唐知综说了,他们日后就要住在这边,自然要挑自己喜欢的屋子。   唐知综站在院子里,身旁种了株洋槐树,厂房建成那天找人种下的,他仰头望着耀眼的光,吆喝他们住楼下,尽量从底楼住,生活方便点。   看了遍新鲜,少年们就听话的下了楼,发电机搁在地上,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整个发电机都在发光,少年们又凑到唐知综身边来,他们来自各个公社,参加扫盲班上过课,学过点知识,看发电机上许多地方贴着数字和拼音,嘀嘀咕咕议论起来,活力四射的脸上尽是对未来工作的向往,发电机搁在设备房锁好后,钥匙由唐知综和领头队长杨阳拿着,杨阳是杨路明本家亲戚,听唐知综说发电厂有前途,硬把人塞了来,看杨阳做事沉稳,性格还算老实,唐知综就提了他做队长,平时有什么事要他多看着点。   杨阳家条件普通,是车间里的学徒工,工种不好,要转正的话得熬个五六年才有希望的那种,得知来这边后以后直接是正式工,学习很是用功,收了钥匙后就转身整理包袱行李了,周围几百米内没有其他房屋,面前又是条河,环境清幽雅静,微弱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   安顿好他们,唐知综开着拖拉机回生产队,村民们全身心的投入弄活中,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姹紫嫣红的花染遍了山头田野,给人的感觉很美,除了刚来的几个知青,按他们的想法,有朋自远方来,作为东道主的唐知综应该好好款待他们吃顿饭,介绍乡亲们给他们认识认识,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他们,要穆丽丽带着他们挖土。   穆丽丽说挖土是最简单的,没啥技巧,有力气就能干。   为此他们很不爽,整个上午都在地里生闷气,别人挖土挖老远了,他们还在原地打转,村里人不会说什么,有两个知青看不下去,找穆丽丽,“你没教他们怎么用锄头?”   照他们的进度,不是来浑水摸鱼的吗?   穆丽丽也觉得没面子,几个知青性格野,没她们来的那会好管教,整个天不怕地不怕似的,跟城里的少爷小姐似的,穆丽丽不好意思道,“我给他们做了示范,他们说会用我就没再问,要不我再教教?”   五个知青进村后的态度所有人都看着,住进知青房,先是嫌房间小,床太硬,然后又嫌水不够用,知青房就两个大水缸,储的水有限,他们嚷嚷着要洗澡,储的水不够就在堂屋里发脾气,搞得所有人都很难堪,女知青对穆丽丽说道,“你去干啥啊,没准又得罪人家了,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了,来乡下就好好干,脾气那么大有啥用,不想来就别来啊。”   说话的知青是最先下乡的知青,是抱着建设祖国农村的美好理想来的,他们吃得了苦,不怎么抱怨,不像后来的知青们,每年来生产队要适应很长时间,尤其今年的这几个知青,嚣张得很,穆丽丽去不管用,得让队上的老把式好好教教他们。   知青让穆丽丽去找唐四斤,唐四斤眼里容不得沙子,看到他们干活懒散肯定骂人,唐四斤骂人很凶,就该给新来的知青看看厉害。   穆丽丽觉得可行,当即就去找唐四斤了,唐四斤在田里除草挖田,周围没有养牛的人家,生产队的田都是自己挖,比挖土累人得多,听说新来的知青动作慢,不乐意干活,他瞬间炸毛了,唐知综忙着建发电厂,生产队的事要会计和他们几个长辈盯着点,今年埋头干,争取提高粮食产量,多养几头猪,年底多分点钱。   新知青懒懒散散不是拖生产队后腿吗,唐四斤没法容忍这样的行为,站在田里没动,直接扯着嗓门就骂山头凑堆的几个人。   新知青是懵的,不知道远处田里的人在骂谁,还是旁边人提醒才知道骂的是他们,用的是农村土话,几个人听不懂,个子最高的男知青怒了,“他骂的啥,你们听得懂不,我爸妈都没骂我他凭啥骂我,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隔得远,加上人上了年纪音色模糊,新知青们真听不懂,但看周围人专心干活的劲头,想来是很难听的话就是了。   高个子哪儿受过这种气,杵着锄头,昂起头颅就和唐四斤对骂起来。   声音响彻整个生产队,唐知综想不听到都难。   难得有点空闲,本来想去学校看看的,听到双方骂得热火朝天,他不管不行的,人有亲疏远近,在和打过照面的人比较,唐知综的心自然向着唐四斤,因此他走向山头,质问地里的新知青,“干啥啊,声音很好听是不是,眼瞎看不到对方是个老人家啊,尊老爱幼学校没教过你吗?”   高个子骂了几句喉咙已是干得难受,见唐知综不由分说的偏袒对方,顿时被惹毛了,虎着脸走向唐知综,唐知综后退了两步,声音高了起来,“干啥啊,说你两句要打架是不是啊。”说话间,他四下张望两眼,看施工队的人离他最近,喊黎翔,“黎翔同志,过来替我收拾他,祖国派你们来农村是搞建设的,不要打架的,不听指挥不服从安排的通通给我走,生产队不需要你这种言行不一做事散漫随意拿人民撒气的知青。”   感觉黎翔他们没动,唐知综自己往那边跑去,模样滑稽,黎翔忍俊不禁,明明是只纸老虎,嘴巴上硬是不饶人,他搁下工具,配合的往唐知综走,刚走到唐知综面前,就见唐知综跳起来躲到自己身后,双手揪着自己衣服,“黎翔同志,新来的知青不听指挥,你得保护我的生命安全,我要出了事,珊珊就得守寡了。”   黎翔想说守寡也不错,你的财产都是他的。   又怕黎翔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忍了忍,没有打趣他,而是冲面色不善的男知青说,“唐队长是你们队长,批评教育你们是他的本分,你们如果要和他对着干,他写份材料报告上去有你们罪受的。”   是啊,他是生产队队长,知青不服从安排,直接写材料交上去,记过或给他们处分存进他们的档案,将来回城都找不到好的工作了。   有了依仗,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推开黎翔,昂首挺胸的站在高个子面前,盛气凌人道,“刚来就闹事,必须向公社如实反映你们的情况,思想觉悟不够的就去上思想教育课,上完课再来。” 第137章 请客   刚刚吓得撒腿就跑,这会自己又耍起横来,狐假虎威,黎翔嫌丢脸,转身回去清理土里的线缆,最迟明天就把生产队的线牵完,该装的电表箱也装得差不多了,照理说沿着县里牵线过来,进丰田公社后也该从沿着距离远近来,唐知综不讲规矩,硬要先牵桃花村生产队的,金铭县领导也是这个意思。   黎翔懒得同他们讲理,就由着他们的安排做。   也就是说,还有两天,桃花村生产队就能用上电了,晚上看书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虽说唐知综家不缺煤油灯,煤油灯始终没法和电灯比。   黎翔不装电表箱,都是要那些少年装,叫张大勇他们盯着,不出差错就行,故而清闲不少。   高个子知青叫王建斌,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下乡体验生活来的,来之前他听身边很多人讲过兄弟姐妹下乡的事,或条件艰苦,或日子轻松,提及民风都说很淳朴,说农村人朴素热情,没读过书,和渴望与他们说话,因为在他们眼里,和读书人说话是很光荣的。   来了过后,他发现桃花村生产队的村民和他想的完全不同,他们并没展示迎接贵客的热情,语气平平淡淡的,好像他们来与不来都没多大关系。   王建斌自尊心强,哪儿受过这种侮辱,因此进村后脸就臭得很,无缘无故挨了骂,火气更甚,质问唐知综,“我做错什么了,你是队长就能滥用职权吗,信不信我去公社举报你威胁知青,偏袒村民,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有黎翔在身后站着,唐知综底气十足,双手叉腰,左腿得瑟的抖着,“举报我?我告诉你,我就是公社干部,要举报我得去县里,你以为我怕你啊。”也是黎翔提醒他了,他不仅仅是生产队队长,更是个公社干部,虽说不咋去公社晃悠,也是在公社挂了职的,举报他?呵呵。   “你是公社干部?”王建斌嗤鼻,想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公社干部,看面相就是个贪官,恐怕没少压榨百姓,不过他还有点理智,自己既然来了桃花村生产队,就得待到回城,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污蔑人对他来说没有好处,故而他露出不屑的眼神,并没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唐知综踮着脚,双腿都在兴奋的颤抖着,“是啊,怎么滴。”   黎翔在旁边看不下去了,都是成年人,吵架跟小孩子似的,尤其是唐知综那掩饰不住的显摆,他说高个子,“知青下乡是响应政府号召,你们既然来了就该收起在城里安逸享乐的心思,踏踏实实干活,唐队长是个很不错的人,相处下去你们就会看到他的优点,村民们整天在地里干活,全年无休,最看不起偷奸耍滑的人,你们还年轻,更该比他们努力勤快,要不然就活该被他们骂。”   几十岁的老人们尚且起早贪黑的忙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什么资格偷懒。   农村建设靠的不是个人,而是集体共同努力奋斗,不怪唐四斤骂他们,他们的行为落在劳碌大半辈子的人眼里就是不对。   他本意是为唐知综说话,尽快结束谈话各自忙各自的事,结果唐知综不买账,回眸气冲冲的望着他,“什么是很不错的人,明明是很优秀,承诺我优秀有那么难吗?”   黎翔:“......”他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不过经过黎翔打岔,唐知综情绪平静了很多,朝新知青摆手,“回地里干活去,手脚麻溜点,不懂的就多看多问,不懂为什么挨骂就好好想想,那么多知青没挨骂就是你们挨骂了,为啥啊?”说着,他朝远处田里喊,“唐四叔耶,骂得好啊。”   新知青们:“......”   因为这件事,唐知综在新知青眼里的形象很差劲,之后和同期知青们聚会,没少说唐知综坏话,不过那是后话了。   处理好这件事,唐知综去了学校,学生们多,老远就听到读书声,任何时候,学生们的声音是最激励人的,声音稚嫩,纯粹又夹杂着希望,去年学校只开设了语文数学课,这学期唐知综找老师们开会,增加了两门课,思想品德课和体育课。   思想与身体素质并进,学生们的成长才是健康的。   多增了几个班,学校明显更为热闹,唐知综踏进操场时下课铃声就响,教室里的学生们涌了出来,安静的校园顿时热闹起来,学生们的衣服打了很多补丁,皮肤黑黑的,但个个笑得很开心,见到他会恭敬的打招呼,唐知综不自觉得挥手笑了起来,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办公室里老师备课的氛围也高涨起来,看到他,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最近手头事情多,是有很久没来了,唐知综问他们,“最近各个班的情况怎么样?”   学生多了,难免会出现打架的现象,唐知综坚决反对校园暴力,叮嘱老师们密切关注学生们的动静,不能出现群殴排挤的现象发生,莫欺少年穷,谁也不知道这帮孩子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态度好点,多关心他们总是没错的,没准等学生们长大后成才了回来探望母校会捐钱,逢年过节给自己送点礼啥的。   虽然那时候他可能在市里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了,但没人会嫌别人的东西臭,尤其是钱。   故而他人不在,心还是在的。   李怀玉上课还没回来,佟秋岩先说,“没啥事,我经常强调团结友爱,禁止打架斗殴,班里还算和睦,就是有些住得远的学生家庭作业情况完成得不好。”   这学期刚开始那段时间没出现这种情况,是这几天才出现的,他问过情况,说是回家后要煮饭喂鸡没时间,佟秋岩寻思着和要不要搞个家访,孩子既然送到学校来就该把重心放到学习上,家庭作业是必须要完成的,他问唐知综。   唐知综沉吟,“搞个家访还不够,过几天开个家长会吧,我来和家长们聊聊。”   这时候,刘春玲和李怀玉挽着手来了,刘春玲和唐知福在村里摆了酒席,请的人不多,但在农村人看来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私底下刘春玲跟着唐知福喊唐知综为老幺,在学校里,她喊,“唐校长。”   唐知综喊了声春玲老师,问李怀玉知不知道佟秋岩反映的情况,李怀玉眉头皱了皱,瞅着外边活蹦乱跳的学生们,声音低了下去,“是有这种现象,比起这个,还有更严重的,班里女学生的家庭出现重男轻女的现象,家长想让她们退学,理由是成绩不好。”   “退学?”唐知综纳闷,“学费都交了退学多不划算啊,家长们咋想的?”   李怀玉搁下课本,在自己位置坐下,说道,“正月报名是碍于面子,周围的人都把孩子送来读书,他们不送来害怕被人指指点点,送来后又后悔了,故而萌生退学的念头。”   桃花村生产队重男轻女的思想淡多了,因为唐知综请知青们给村民们扫盲时多灌输些男女平等思想,多解放村民们的封建思想,生男生女不是女的能决定的,男的基因起决定性的作用,平常还会科普许多其他知识,摔倒在地的人别急着爬起来,吃了饭不要立刻洗澡等等,村民们心境开阔了许多,比如唐老四和夏月英,年前还唯唯诺诺抬不起头来,如今腰板挺得直直的,走风脚下都带着风。   普及思想是有效果的,但仅限于桃花村,在其他地方,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存在。   唐知综歪头想了很久,问李怀玉,“其他生产队还在搞扫盲不?”   “搞着呢。”   “那这事我去县里反映,要秦局长召集生产队队长开会时和他们说说,扫盲的目的不仅仅是消除文盲,解放思想也是扫盲的目的之一,那些咱暂时别管,等开完家长会再说。”唐知综又问学校还有没有其他事,刘春玲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唐校长,丽华村小学不是开不下去了吗,听那边校长的意思是把学生送过来,丽华村目前就几个学生,上课麻烦得很。”   “学费怎么办?”人过来不是问题,学费呢。   刘春玲低下头去,唐知综拧眉,心头升起不太好的感觉,只听刘春玲说,“丽华村小学收来的学费全交到公社去了,要回来是不可能的......”说到这,刘春玲没声了,李怀玉侧目,抵了抵她,“接着说啊。”   唐知综心下咯噔,扬手制止,“不用不用,我了解情况了,学生是丽华小学的学生,这学期就要他们自己教吧,不教书老师校长哪儿来的工资。”   他太懂刘春玲了,刘春玲没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能不听就不听。   唐知综又和老师们聊了很多,未来小学年前成绩好,很多学校的老师们都想来听课,目前为止,好几个学校的老师们都来过,李怀玉问唐知综她们要不要也去其他学校听听其他老师们怎么上课的,取长补短。   这件事有点麻烦,去学学其他教学方法肯定有好处,伙食费怎么算啊,唐知综给老师们开的工资不低,再要他拿出差补贴他是不干的,“别每个学校都去,县里有两所小学不错,有机会你们去听听。”去县里听课只能吃食堂,吃食堂的话要粮票肉票,唐知综手里没那么多,就只有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想到此,唐知综拍板,“要去就去全县最好的学校,县里吧,他们校长如果不答应我找教育局局长说说。”   在场的老师们只以为唐知综眼光长远,并没猜到他是不想给补贴,因为其他学校过来听课吃饭的伙食费是学校出的,而他们学校的钱全在唐知综口袋里,要唐知综拿钱不是比要他命还重要吗?   怎么说也是国外名校毕业,唐知综不急着走,而是挑了几个老师去听他们上课,刘春玲上课的风格是温柔细腻,令人如沐春风...昏昏欲睡,李怀玉上课的风格是逻辑严谨...令人心生肃然,唐知综还听了牛雯雯的课,在唐知综眼里,牛雯雯是个认死理的人,她上课的风格肯定死板严肃,然而课堂气氛很不同,牛雯雯语言幽默风趣,爱以农作物举例,都是学生们所认识熟悉的,故而学生们听得很认真,连着打了两节瞌睡的人都不由得聚精会神的听着。   走出教室,他就一个感受:黎翔捡到宝了。   方腾冲和韩涛去省城买设备去了,发电厂的事暂且搁置,唐知综去了趟县里找秦爱国,要他多多引导生产队队长解放村民思想,心思放长远点,别整天惦记着生儿子,即使惦记也别厚此薄彼虐待家里的女孩,人人都想生儿子,人人都如愿光生儿子的话,几十年后社会就该乱套了,社会发展追求的是和谐发展,不是偏轻偏重发展。   他讲道理一套一套的,秦爱国想学都学不来,索性要他到时候代替他发表讲话,唐知综不肯干,“干活就要我帮你,领工资怎么不让我帮你啊。”   秦爱国没话反驳,“成,过两天我找他们开会说说,对了,听说你结婚要摆酒席了,准备摆多少桌?”秦爱国虽说来县里了,他对唐大壮和唐知综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或许在他眼里,他们都算自己阵营的人,唐知综结婚的消息是他听别人说的,没邀请他。   今日遇到了就问问。   摆多少桌唐知综不清楚,由高翠华和余秀菊在忙,趁此机会,他正式的邀请秦爱国,“下个月初八,你和韩书记他们也来啊,农村结婚不兴写请柬,我也没准备,就口头通知你们了。”   杨路明结婚时他参加了,在饭桌上邀请了杨家所有人,魏家人他也邀请的不少,只要有钱的,出手大方的,不认识他都邀请了的,他又和秦爱国说,“你在金铭县的朋友们都叫上啊,沾沾我的喜气,你要知道,我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错过这个机会就只有等下辈子了。”   下辈子他是个男的或许找个年轻漂亮的富婆愿意结婚,他如果是个女的,再有钱的富豪要娶她她都不答应的,他知道,如果一个富豪能看上她,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富豪也看得上他,骗男人的钱比骗女人的钱容易多了,他要投胎成女的,不结婚照样能骗到钱。   秦爱国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兀自有些感慨,自己对唐知综的印象还停留在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酒鬼,谁知道转眼唐知综就成了县里的名人,还找了个媳妇。   “结了婚就好好和人家过日子,言行举止收敛些,你要记住,你是公社干部,别整天流里流气的像个流氓。”   唐知综低头扯了扯自己衣服,又顺了顺自己乌黑柔顺的头发,不满,“哪儿流里流气了,你别以为自己多端正刚直似的,没有我咱们先能建发电厂?”   光是发电厂的事就够他吹一辈子牛了,谁敢说他流里流气啊。   秦爱国不想和他瞎掰扯,“成了成,到时候我会来的。”   “生产队队长开会我就不来了,作为新郎官,我也该准备准备了。”走出秦爱国办公室,他又去干事办公室,挨个邀请大家伙去村里吃酒席,从教育局到财政局到交通水利局,所有人都在他的邀请名单里,连守门的大爷都没放过,其他人作何感受唐知综不清楚,守门大爷特激动,特兴奋,握着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唐队长,唐队长......”   说着说着,竟然热泪盈眶,情绪激动得一直喊他。   唐知综:“......”他就想多收点份子钱,没其他意思,老头子是不是想多了,他这表情,比他老娘还炙热。   “我在呢,那天你来就是了,韩书记他们也会来,你和他们一块啊。”   老人抬袖子擦湿润的眼眶,声音哽咽,“我来不了啊,我得守门。”   唐知综:“......”那就更好啊,人来不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份子钱,唐知综回握着他的手,装作一脸惋惜的模样,“就不能请假?”   “不能,如果能来的话我绝对来,唐队长,好同志啊好同志。”   唐知综笑笑,心想能不是好同志吗,不是好同志结婚能邀请全县有头有脸的人?   说实话,唐知综邀请了哪些人他自个心里是没数的,因为除了县里和公社,其他公社的书记,生产队队长,见过面的他通通邀请了,谁说红白喜事得亏钱的,他要让生产队的人看看,他唐知综结婚是赚钱的,想要赚钱就要多请些钱多又不能到场的人,唐知综把目标锁定在了苏姗姗住的小区。   小区里有很多老人,出行不便,来吃饭自然是没法来的,但以老人们的善良,份子钱是少不了的,于是摆酒席的前两天,唐知综专门去公社买了几包喜糖,用红绳子串起来,两颗糖串一块,准备去市里邀请老人们。   他嫌费事,串糖的事儿交给钱大他们做的,关于他和苏姗姗结婚,3个孩子还算配合,没搞些继子憎恶继母离家出走的戏码来,看得出来,钱大他们真喜欢苏姗姗,尤其是酒幺,天天跟在苏姗姗屁股后面,苏姗姗去哪儿他去哪儿,半步不离,黏糊得很。   桃花村生产队已经通电了,每间屋都装了电灯,亮堂堂的,犹记得刚通电那天,家家户户晚上都亮着灯,有的直接亮了通宵,稀罕得很,连续两天全家睡觉都亮着灯,要不是唐知综告诉他们电费要给钱,没准他们会一直亮下去。   通电后,村民们的生活没啥变化,就是精气神明显不同了,走到哪儿都神采奕奕的,尤其和隔壁生产队吹牛,嘴巴像天上的云,眨眼就能从东边飘到西边,普通人根本跟不上节奏,也摸不准他们想说什么。   糖多,苏姗姗他们串了很久都还有,看钱大他们连连打哈欠,唐知综要他们先回屋睡觉,把黎翔叫过来帮苏姗姗的忙。   黎翔认识唐知综这么久了,知道他是真的懒,还懒得理直气壮的那种,家里的事都交给石林做,他觉得神气,石林是唐知综大哥的儿子,他大哥大嫂都没使唤,却由着唐知综使唤夫妻俩不生气吗,有天碰到地里的人聊唐知综结婚,他随口问了句,对方像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他,说唐知综力气小,从小到大没干过活,石林不干谁干啊,好像石林为唐知综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他就奇了怪了,自己懒就算了,怎么所有人都迁就维护他。   唐知综的魅力还真是奇怪。   这会和苏姗姗坐在堂屋里串糖,他就忍不住问唐知综了,“你怎么不串?”   唐知综敲了敲桌上的纸,“我不是在处理学校的事情吗,本来上个星期要开家长会的,结果韩书记他们要我去拖设备都拖延到现在,家长会关乎着孩子们的成长和未来,不能拖到期末去啊,你们串,串不了多少的。”   结婚吃喜糖是习俗,唐知综想的是自己提着喜糖去,老人们心里高兴多随点钱。   这点心思,恐怕也就黎翔看出来了,从唐知综说请苏姗姗邻居他就猜到唐知综不安好心,“你真的要去市里邀请那些长辈来参加?”   市里隔这远,山路又颠簸,老人们肯定不来的。   唐知综低着头,在纸上写笔记,写的是家长会要讲的内容,不需要特别详细,得有个大致主题,他是校长,代表的是整个学校的形象,别让家长们觉得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就丢脸了,听黎翔问,他头也不抬道,“对啊,怎么说也是看着珊珊长大的,甭管他们来不来,礼数上咱要周到啊,况且我们就只在乡下摆酒席,不多邀请点人,市里恐怕都不知道珊珊结婚了。”   那以后他帮苏姗姗夺家产不得被人说是骗子啊。   黎翔抓起两个糖,直接捆在一起,唐知综余光瞥到他粗鲁的动作,皱了皱眉,“不能捆,得留点绳子串起来。”唐知综抓起筲箕里串好的两个糖,要黎翔看,“串起来感觉更喜庆,捆的话就是两颗糖,没啥特别的。”   黎翔没耐心,不过看在苏姗姗的面子上到底忍住了,问苏姗姗给苏老爷子上过香没,结婚是大事,该去给苏老爷子和苏爸苏妈说声,要他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灯光偏黄,照着苏姗姗脸上,整个人像蒙了层纱,唐知综抢先道,“是该说声,珊珊,你告诉我地址,我明天去市里顺便给他们烧点纸。”   这几年扫除封建迷信,祭祀烧纸是不允许的,苏姗姗以为唐知综不懂,小声提醒他,唐知综不在乎,“光明正大肯定不行,我看没人的时候偷偷烧,他们埋在市郊哪儿的?”活着时都是威风凛凛的人物,死了也该受人景仰。   苏姗姗顿了顿,“不在市里,在爷爷老家,有点远,等以后再说吧。”   老爷子不是本市人,是后来搬来的,死后埋在了故乡,和她奶奶爸妈的坟连着,唐知综哦了声,“太远的话就等结婚后,作为晚辈,是该去见见他们的。”   唐知综不排斥接触苏家人,很乐意为苏姗姗做点事,尤其在他看来敬孝道是很值得歌颂传扬的事。   写完家长会的主题,他又拿出裁剪好的红纸开始写请柬,也是看重老人们,除了喜糖,他都写了请柬,不知道名字姓氏的,通通用称呼替代,写完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公文袋子里装起来,明天挨个挨个送。   去市里仍然是黎翔一个人,苏姗姗是冯灿英养大的,冯灿英真闹起来害怕苏姗姗制不住,还是由他出面比较好,他没吃过冯灿英的饭,没穿过冯灿英的衣服,闹起来丢脸的不是他,进小区后他不着急回去,而是挨家挨户的敲门,他眉开眼笑的,语气又好,收到请柬喜糖的老人们都很开心,不多时就出门找周围邻居商量起来。   唐知综考虑到这类情况,不急着走,准备去苏姗姗房间休息会,这次拿钥匙开门轻轻拧就打开了,冯灿英又和人在打牌,约莫是风头过去了,又该她嚣张了,唐知综喊了声舅妈。   冯灿英态度冷淡,没应声,也没开口撵他走,继续打自己的牌。   看来是被气的次数多了,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换作以前,冯灿英不皱眉就得骂人,今天却平静得很,原本要去楼上的唐知综没有上去,直接在沙发坐下,倒了杯水,隔着距离看他们打牌,注意到他的目光,其他人有些不高兴,冯灿英倒是没啥表情,活像久了没打牌的赌鬼,摸着牌其他啥都不管了。   没多久,外边就有人来敲门,唐知综赶紧起身开门,来的是老人,手里拿着个红包,说是吃酒席去不了,要他和苏姗姗好好过日子,将来多来这边玩。   红包有厚度,唐知综笑得更欢了,邀请他们进屋坐,约莫顾忌冯灿英在打牌,没有进门,站在门口和唐知综说几句话就回去了,三三两两的老人们拿着红包来,唐知综没拆开红包纸,以他的经验,里边的钱不会少,就是像冯灿英每个红包都装1毛钱充厚度数额也不会少,至少比村里人随礼要多很多。   他没看不起村里人的意思,物质水平不同,随礼自然有差异,他想表达的是,老人们真的太好了,好到他决定即使他们不去吃酒席,也要在市里找饭馆子请他们吃饭还礼。   当然,接下来他会很忙,这种事自然没时间办,得让冯灿英去。 第138章 新婚   冯灿英似乎赢了钱,尽管绷着脸,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好心情,唐知综提起地上的水壶,挨个给她们倒水,冯灿英斜着眼,没有吭声,其余3人倒是说了谢谢,唐知综笑着说应该的,开水冒着热气,盖上水壶盖后,唐知综顺便搬了根凳子坐在冯灿英旁边,像教室里端坐听讲的学生。   这下,冯灿英歪头瞅了他一眼,唐知综扬唇笑得灿烂,“舅妈,难怪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红光满面的,手气肯定很好,你不赢钱谁赢钱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唐知综嘿嘿笑着,整齐的牙齿又白又亮,闪得冯灿英眼睛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冯灿英心里唾弃,本是打定主意不搭理唐知综的,不知道是不是坐近了,唐知综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装钱的木盒子,令她心头发紧。   她没读过书,算数不好,上次任由唐知综坑了她几百块钱,每个月生活费100块,两年的话统共2400,唐知综欺负她老实,要了3000块,如果不是她多长个心眼问小刚,还不知道被人骗了。   唐知综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连她的钱都敢骗。   越想越不爽,冯灿英没个好气道,“赢钱关你什么事,走远点,别把霉运带来了。”   明明是严厉斥责嫌弃的语气,唐知综硬是听成了长辈宠溺的责备,非但没挪远,反而拖着凳子往冯灿英跟前靠了靠,“舅妈,我最近鸿运当头,你沾沾我的喜气,保管大杀四方。”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咋滴,冯灿英竟真的又胡牌了,番数不小,收钱时,冯灿英撇着嘴没说啥,脸上却是笑了,唐知综挺了挺胸腹,邀功道,“舅妈,我没说错吧,我和珊珊马上办酒席了,家有喜事,所有人运势都会好,对了舅妈。”唐知综掏出衣兜里的红包晃了晃,“我和珊珊决定在乡下摆酒席,周围爷爷奶奶们客套,都送了红包来,按照礼数,你看要不要请他们吃个饭啥的啊。”   两个地方,如果在男方家摆酒席,女方家收了礼也会请亲戚朋友们吃顿饭的,否则传出去会落下抠门不懂规矩的名声。   “你们要请就请呗。”冯灿英是不会管这些事的,她替苏家养大了苏姗姗,其他和她没关系,要请就请,关她屁事。   唐知综说,“成,待会我与他们说说,下个月初十在国营饭店吃午饭,我和珊珊有事来不了,就你和舅舅招呼他们了啊。”   话落,站起身嗖的就冲了出去,专心摸牌的冯灿英没转过弯来,直到晚上樊文忠回来,进小区后碰到两个散步的老人,客气的喊他,“小樊啊,你们太客气了,珊珊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结婚我们随个礼是应该的,你用不着铺张浪费请我们的。”   樊文忠云里雾里,什么铺张浪费请客,什么珊珊结婚,苏姗姗结婚了?   他作为舅舅怎么不知道。   老人看他满脸迷茫,心里犯起嘀咕,转而想到樊文忠出差好多天不在家,约莫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语重心长的说,“珊珊结婚了,下个月摆酒席呢,你媳妇说年轻人忙回不来,邀请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你媳妇也太客气了,都是邻居,有那份心意就行了,去国营饭店得花多少钱啊。”   老人们经历过许多磨难,省吃俭用惯了,平时少有去外边吃,唐知综说冯灿英在国营饭店订了位置时,他们有点不赞成的,觉得太浪费钱,转而想想这么多年樊家难得办喜事,又是苏姗姗结婚,隆重点也是应该的,不得不说,冯灿英的做法超乎所有人预料,以为她不喜欢唐知综,反对两人结婚,哪晓得冯灿英很重视这件事。   可见大是大非上面,冯灿英还是拎得清的。   “珊珊结婚?和谁?”樊文忠想到唐知综,太阳穴跳了跳,唐知综此人的表现市里去年开会讨论过,有干劲有拼搏精神,想法独特,选他为先进生产队队长是光明正大投票投出来的,就是本人形象太过轻浮,沉不住气,受到两句表扬就飘飘不知所以然。   论能力,樊文忠不反对他和苏姗姗交往,论人品性格,樊文忠觉得有待商榷。   结果唐知综竟和苏姗姗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冯灿英在厨房煮饭,下午樊文忠来电话说晚上回来吃饭,早早的她就在厨房忙活了,听到开锁声,她擦了擦手,探出脑袋望,看樊文忠拎着公文包回来,她笑了,“回来了啊,洗个手咱就吃饭了,玉兰去同学家了,小刚在楼上写作业。”   感觉樊文忠气色不好,以为是累了的缘故,直到樊文忠问她拿苏姗姗的户口本,她才感觉气氛不对。   锅里炖着排骨汤,冯灿英往里撒了点盐,慢腾腾走出去,脸上不慌不乱道,“婷婷领证的事你知道了啊,哎,真不知道婷婷咋想的,怎么非要嫁给那样的人,我是她舅妈,有的话我不好多说,说多了人家嫌我管得宽。”   都说后妈难做,舅妈和后妈是差不多的存在,见樊文忠坐在沙发上,双眸含怒的瞪着自己,冯灿英也来气了,大声道,你瞪我干啥,婷婷啥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问我要户口本我能不给她吗,不给的话传出去不得以为我不要她嫁人哪,就说她毕业那会,我担心她年纪小出去遭人欺负,留她在家里待着,结果外人怎么看我的,都说我心肠歹毒,拘着不要她工作,你以为我听了心里不难受啊......”   樊文忠黑着脸,沉默半晌,突然道,“要嫁人也该看看对方品行,那人什么条件你不知道?”离过婚,还有3个娃,苏姗姗嫁过去就是给人做后妈,稍微为孩子考虑的家庭谁舍得把孩子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   重要的是,唐知综是霍东山那个阵营的人,把珊珊嫁给那样的人不是引狼入室吗?   多年夫妻,冯灿英没怕过樊文忠,当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有什么办法,婷婷喜欢,我说啥她都不听,总不能要我拿绳子绑着不要她出门吧,婷婷在施工队,去年就住到那人家里去了,我有什么办法啊,婷婷不是我生的,不能打不能骂,我能咋样啊。”   她撒泼的模样和村里泼妇没什么两样,樊文忠脸色愈沉,而楼上的樊刚听到动静下楼来,跟着指责冯灿英,“妈,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坐在地上哭啊,被人看到会笑话你的,表姐结婚就结呗,她不在咱家日子更好点,她结婚是不是要搬出去啊,先说好了,她房间留给我住。”   樊刚很喜欢苏姗姗房间的装修风格,简洁大方,好多次经过苏姗姗房门口都忍不住偷偷往里看,琢磨着也去买些类似的家具回来,然而他去百货商场看过,家具类似是类似,就是没有整面墙的那种家具,颜色也太过沉闷,他不喜欢。   听到儿子的话,樊文忠脸色更不好,“搬出去房间也给你表姐留着,珊珊呢,找人通知她回来。”   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和家里人商量,说结就结了,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吗?   冯灿英蹬脚,“她天天跟着施工队的跑,我找谁通知她啊,早说不能要她进施工队,现在好了,跑了就不回来了,要人也该管黎翔要,不是黎翔做介绍人,婷婷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说到这,风吹那英认定黎翔是故意的,专门找个没皮没脸的人和自己做对,黎家人心肠都是黑的,多少年过去,还给自己添堵。   冯灿英咬着牙爬起来,脸上还淌着未干的泪痕,算是彻底记恨上黎翔了,“老樊啊,都是黎翔那个黑心肝干的好事,婷婷就是被他给带歪了的啊,咱得找黎家要个说法。”   黎家和苏家关系匪浅,刨开血缘关系,苏姗姗和黎家关系更亲近,苏老爷子去世后,樊文忠和黎家人走得也很近,奈何冯灿英是个没脑子的,找黎家老爷子又哭又闹,人家何至于多年不和他来往,就是黎翔,平时遇到了顶多打个招呼而已,再没以前的热络。   他哪儿有脸找黎家讨说法啊。   “黎翔是市里重点培养的人才,你上次找人还不嫌丢脸哪。”说起这些事樊文忠就臊得慌,冯灿英没读过什么书,做事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他都能忍,哪怕她在家闷得慌打牌,他也忍了,偏偏她还出去丢人现眼,黎翔进电力局后,全市的电力系统发展迅速,黎翔手底下带出来很多人才,省城多次要把黎翔调去省里,黎翔自个不乐意,真要被冯灿英气走了,冯灿英就是全市的罪人。   这些道理樊文忠懒得和冯灿英讲,讲了她也不明白,还反过来闹得更凶。   他揉揉太阳穴,躺在沙发上不想再说话。   因着冯灿英给户口本的事,樊文忠好多天没和冯灿英说话,得知有人借他的名义在国营饭店订了几桌酒菜,更是怪在冯灿英身上,家里气氛冷到极点,樊玉兰更不想回家,天天和同学们在外边混,要读大学的同学家里正忙着找关系,樊玉兰是市长千金,巴结讨好他的人自然多,樊玉兰已经习惯了走到哪儿都是阿谀奉承声,听说读大学要去省城,去省城后会碰到很多官家子女,没准很多人比樊文忠职位高,樊玉兰就更不想读大学了。   读大学就是浪费时间,她花四年读大学,周围的高中同学都结婚生子了,到时候她就是个老姑娘,和周遭人格格不入,就真像唐知综说的那样,于是她和冯灿英说不读大学了,找个好点的单位,不比读大学差。   冯灿英听后怒不可遏,“谁说不读大学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读都读不了啊,你有这个机会就该好好珍惜。”这几天冯灿英心烦意乱,樊文忠和她冷战,打牌光是输钱,国营饭店的人又打电话来问自己点哪些菜,几件事加起来她已经够暴躁了,完了樊玉兰还和她唱反调。   樊玉兰,“谁要读谁读,反正我不读,表姐不也没读大学吗?”   把她怂恿去读书,毕业后好男人都被挑完了,就说班里的同学,好多人在说毕业后家里人会给他们安排相亲,她读完大学出来同学孩子都打酱油了。   冯灿英恨不得戳开她脑门看看里面装的啥,苏姗姗能和她比吗,苏姗姗想读书谁掏钱啊,这妮子,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冯灿英,“不读书你干啥啊,你看看那些大学生,哪个不是单位争着抢着要啊,就说黎翔,他如果不是大学文化水平,敢把你表姐弄施工队去吗?”   樊玉兰和她抬杠,“黎翔是男生,我是女生,没法比啊,你不常和表姐说文化程度再好不如嫁得好吗,我不读大学。”   冯灿英气得浑身发抖,这话她确实说过,那是在苏姗姗高中毕业想读大学的时候说的,她那么说是因为......哎......   冯灿英不想过多解释,强硬道,“你必须读大学,咱家没个大学生,说出去丢脸,不读也要给我读。”   “要读让小刚读,反正我不读。”   母女两闹掰了,樊玉兰收拾两件衣服要去同学家住,冯灿英担心她在外闹出点事来,女儿是她辛苦拉扯大的,如果在外边被混不吝的地痞拐跑就遭殃了,以前的冯灿英没这个概念,自从认识唐知综后危机感就特别强烈,趁樊玉兰在衣柜边装箱子,她偷偷拉上门,顺势落上锁,吼道,“就在家老实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樊玉兰以前不是这样叛逆的,冯灿英认定有人带坏了她,得找人查查樊玉兰的情况。   樊玉兰见自己被锁在房间,又是砸门又是摔东西的,霹雳哐当毫不热闹。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而桃花村生产队却喜气洋洋的,唐知综虽是二婚,但比头婚的场面更盛大,来了许许多多陌生面孔的人,有的是唐家远房亲戚,有的是其他公社书记干部,客人们太多了,光是准备菜就准备了两天,厨师请了四个,去隔壁生产队很多人家借了桌椅板凳。   村民们表现得特别热情和积极,年轻媳妇们负责上菜,大娘们负责洗菜切肉,年轻小伙子帮忙挑水跑腿,年纪大的老头子们帮忙招呼客人,酒席沿着唐知综家的院坝摆到竹林里,每桌12个菜,每个菜都是由石林准备的,分量大,也别受人欢迎,便是县里几个当官的都吃得满嘴流油,夸唐知综有良心,以为唐知综抠抠嗦嗦舍不得花钱呢。   客人们太多,吃过酒席县领导们识趣的先走,免得待着其他人不自在,而唐知综和苏姗姗出来敬个酒没来得及吃口饭就得起身送客,忙到晚上倒也累得不行,唐家许多亲戚是唐知综没见过的,由高翠华安排住到唐知国唐知军他们家里去了,如今有电灯了,村民们忙到半夜帮忙把锅碗瓢盆洗干净,桌椅板凳通通还回去才走的。   闹哄哄的地,随着灯光暗下,骤然安静下来,婚房稍微布置过,床单被褥通通换了红色,唐知综筋疲力竭的回到房间,和苏姗姗嘀咕,“以后再不结婚了,都说撒手不用管,到头来还是累得快虚脱了。”他被骗了,结婚摆酒席就不是个轻松事。   钱大他们和苏姗姗换了房间,窗户边的床也没了,乍眼瞧着不太习惯,苏姗姗拉开灯,白皙的脸透着疲惫,明明很累了,心底却兴奋着,苏姗姗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她坐在凳子上,揉着毛巾擦自己几的头发。   夜很静,闹哄哄的耳根子突然清净下来,唐知综有些不习惯,他背过身换了衣服,倒在床上,猛地吸了口晒过的被褥,许久才缓缓转过身,见苏姗姗低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散着,他往里边挪了挪,脑袋蹭着枕头,想到自己头发也是湿的,撑着疲惫的身体坐了起来,问苏姗姗,“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苏姗姗动作顿住,抬起头,脸红成了柿子,“随便,都行。”   唐知综把自己睡习惯的枕头换到外侧,“那你睡里边吧。”他习惯睡外边,尤其夏天的时候,窗外的风吹来,睡外边凉快。   乡下的床就是个架子,想坐在床上靠会的话后背只得贴着墙,唐知综嫌墙有泥,弄了块木板做床头,结婚前要高翠华缝了个床头枕,这会儿靠着床头枕,脑袋昏昏欲睡,他和苏姗姗说,“你上床后喊我,我关灯。”   乡下的灯是用绳子连接开关拉的,在他手边,唐知综闭着眼,寻思着自己眯会,就眯一会,毕竟是新婚夜,还有事情要做呢。   哪晓得这一眯就眯到了大中午,窗户挂了窗帘,感受不到太强烈的光,他浑身像被车轮辗过要散架似的,又酸又疼,唐知综夹着被子,伸了个懒腰,怔怔的躺着不想动,突然,脑子里窜过什么,他嗖的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低头检查起来。   随即,他脸色大变,朝外喊道,“石林石林...”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家祭无忘告乃翁》手机版链接https://.jjwxet/book2/4186248")> 第139章 数钱   屋外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屋檐下燕子煽动翅膀的声音,唐知综心跳骤然加快,憋着气,又喊了两声。   门开了,是苏姗姗,她双手湿着,水滴在地,慢慢晕开,清丽的脸颊如春桃,白里透着红,“你醒了啊,是不是在找包,搁衣柜里了。”   唐知综赶紧跳下床,拉开衣柜,整齐的衣服上,果然躺着个绿色的包,胀鼓鼓的,他掂了掂重量,悬着的心慢慢落回实处,要知道,包里装的是结婚收的礼钱,客人太多,递过来的红包没地放,专门要石林背个包,红包和礼钱通通搁里边,半夜石林忙完回家前说把包放床上的,他还琢磨着和苏姗姗数钱呢,结果太累给睡着了。   幸亏没被人顺走,要不真的亏大了。   他拉开包,瞅了眼里边大小不等的红包,讲究点的人家礼钱用红包装着,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嫌红包麻烦,直接给的钱,毕竟将来要还礼的,当面数清楚比较好。   苏姗姗站在门口,春日的光洒在她身上,闪闪发亮,她问唐知综,“找着没,就在最上边。”   “看到了。”唐知综拎起包,回想自己刚刚的紧张感觉太丢脸了点,自己已经是万元富翁了,怎么还表现得像个穷鬼似的,他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喊苏姗姗进屋,“你看过里边的红包没?”   苏姗姗老实摇头,昨晚太累了,擦头发擦得打瞌睡,后来实在太困,等不及头发干,倒床就睡了。   唐知综神神秘秘的示意苏姗姗把门关上,拍了拍沉甸甸的包,掩饰不住满脸笑意,“咱收的礼钱,要不要现在数数?”摆酒席花了多少钱他拿本子记着有,收的礼钱都在这,他就是看看摆酒席能挣多少钱,挣得多的话,以后年年过大生,高翠华,他,苏姗姗,钱大他们,全家六口人,摆六次酒席,能挣不少呢。   “数钱吗?”这时候,插进来一道稚嫩的童声,酒幺推开门,咚咚咚的跑了进来,兴奋的欢呼,“爸爸,数钱吗?”   因着高兴,小脸像朵花似的灿烂,唐知综重重点头,“对,数钱。”   以往总是夜里偷偷摸摸的数钱,难得大白天的也能数钱,唐知综拉开窗帘,少了张床的屋子有点空,他去抬了张长方桌进门,拿出记账的本子交给苏姗姗,他和酒幺数钱,苏姗姗记账,最后与支出比较看挣了多少。   有的红包写了名字,唐知综着重看韩涛秦爱国方腾冲他们的,暗暗想着,礼钱如果少了下回想方设法要搞他们点钱出来。   其中最阔绰的该是杨路明,别人顶多2.4块钱,杨路明靠老婆发家成了暴发户,直接随了120,唐知综心里满意,决定以后家里有啥事都把杨路明喊上,有土豪撑腰,不怕吃亏,韩涛他们随的钱不如杨路明多但也不算少,几乎不用全拆开,唐知综能肯定,赚是绝对赚了的,就看赚多赚少的问题。   阳光穿过窗户,暖暖的落在他们身上,寂静的茅草房里,只听到一大一小报数字的声音。   数了差不多两小时才把包里的钱数清楚了,之后唐知综用绳子捆成一把一把的,毛毛钱留着家里开销,面值大的要收起来藏着,防止被人偷亦或者掉了,苏姗姗坐在旁边算账,很是算了很久,算出结果,对比前边支出的钱,苏姗姗难掩震惊,“咱好像没亏...”   不对啊,她记得摆酒席都是亏钱的,很多人结婚都会借钱,她和唐知综结婚怎么就赚了呢?   唐知综偏头,瞅了眼数字,满意的扬唇笑道,“咱人缘好,大家伙随礼钱给力,自然是赚了的,毕竟大家伙有眼睛,知道我有3个孩子要养呢。”   施工队的人不在,他们要在的话非骂唐知综不可,哪有人结婚前就打听随礼钱的人啊,唐知综像唐僧念经,见着他们就问随多少钱,照丰田公社的物价,随2.4元算多的了,他们准备每人随2.4,结果唐知综不满意,骂他们抠门,自己报了个满意的数字,24块钱,要他们随24块钱,其中还不包括黎翔,说黎翔和苏姗姗是发小,礼钱要比别人随得多才显亲近,要黎翔随240,整个人钻钱眼里出不来了。   这会儿竟虚情假意的说他们体谅3个娃,他们自己将来还有娃要养呢,日子不比唐知综辛苦哦。   当然,唐知综和施工队发生的事苏姗姗并不知道,看施工队的人送的礼钱很多,心头暗暗记着,等将来有机会要还礼。   唐知综没想那么多,把钱放进抽屉,告诉苏姗姗没钱的话就自己拿,说实话,家里没啥开销,伙食是石林在办,用的是施工队的钱,其他消耗品也是从施工队伙食费里扣的,全家老小花不了多少,唐知综把钱藏好,乐呵的牵着酒幺出门,“酒幺,等你过生日的话爸爸给你大办啊。”   多摆几次酒席,啥钱挣不到啊。   摆过酒席的院坝清扫得干干净净,就是院坝的几株果树遭孩子们爬上爬下的叶子和花瓣掉了很多,瞧着有点颓废,唐知综问石林他们哪儿去了,施工队的人也没回来吃午饭,苏姗姗说,“都去老房子吃午饭了,妈说咱累了整天肯定得好好休息两天,就喊石林在老房子煮饭,没吃完的剩菜都拿过去了的。”   苏姗姗去农村吃过酒席,当天热热闹闹的,隔天亲戚朋友们离开主人家要忙好多天,里里外外的收拾屋子,还桌椅板凳,累得不行,她都做好累的准备了,谁知高翠华她们连夜就安排好了,还把屋子院坝清扫得干干净净,清早她起床时,屋里摆设和以前没任何变化,仿佛昨日喧闹是她做的梦。   直到进灶房看到角落里的两壶酒,是客人没吃完剩下的,记忆又鲜明起来。   她和唐知综说,“灶房有酒,你喝不喝,不喝的话给大哥他们吧。”   “不喝。”酒鬼这辈子就是被酒耽误了的,唐知综表示自己坚决不碰酒,要碰也不碰这种劣质酒。   苏姗姗:“成,待会我给大哥他们送去。”   这边里里外外干净整洁,老房子乱得不成样子,活像酒席是在老房子办的那样,高翠华说苏姗姗是城里人爱讲究,吃过晚饭,男同志们帮忙还桌椅板凳,她就指挥女同志们把碗筷瓜瓢用箩筐挑到她家来,剩饭剩菜的通通挑过来,招待留宿的亲戚们吃,把她家弄得乱糟糟的,老幺家却干干净净的,余秀菊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施工队的也换到她家吃饭,脸色就更不好看,不好给亲戚们摆脸色,只得在儿子们面前拉着脸表达自己的不满。   住下的亲戚都是长辈带着孩子想玩两天的,余秀菊不好使唤她们干活,洗碗扫地都得自己干,好比中午,光是洗碗就有几十个,余秀菊心里窝火,忍不住抱怨,“你幺叔结婚,搞得我比石磊结婚还慌乱,他家又不是没地,干啥要我伺候这么多人啊。”   石林蹲在旁边,专心给余秀菊倒水,唐知综是个要求高的人,碗筷洗两遍后最后得用水再冲一遍,石林受到影响,洗碗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他不懂余秀菊在抱怨什么,论累的话他是最累的吧,提前两天就准备酒席要的肉和菜,前天晚上直接没睡觉,昨天又在土灶边站了整整一天,炒菜炒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忙到半夜才回家,天刚刚亮又起床热饭热菜,忙到现在连凳子都没坐,他说余秀菊,“幺叔结婚不想大办,是你和奶奶二婶信誓旦旦的说有你们帮忙就够了,如今你又嫌麻烦,嫌麻烦就别答应啊。”   余秀菊气噎,她为啥怂恿老幺大办,还不是为了这大家子人,唐知综是公社干部,有出息了,自己两个儿子没结婚,能趁这个机会在人前露脸当然最好啊,她骂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你幺叔受县里领导器重,他去县里不带你们,领导不知道你们能干......”   听余秀菊说话石林就头疼,他又不是人民干部,县里领导知道他能干有啥用啊,左右好好跟着他幺叔不担心没出息,他幺叔说了,将来搬去市里会带着自己,他的目标的市里,和县里领导有啥关系,余秀菊就是想得多。   他舀水冲干净碗筷,抱起碗筷放回箩筐,箩筐里的碗筷是问其他人家借的,晚上灯光暗分不清楚,这会儿视线明朗,他喊人来把碗筷抱回去,谁家借了多少碗都有数,照着自己家的数就是了。   老房子的院坝里坐着很多人,唐秀也在,唐秀是唐家唯一的女孩,嫁得远,好多年不曾回来过了,不知道是对高翠华心存怨怼还是真的离太远,许多年没见,余秀菊都有点认不出唐秀来,唐秀嫁人时她刚生了石林没多久,对方给的彩礼多,唐秀嫁人后,那笔钱就留给唐老四娶媳妇了,她感觉唐秀不太喜欢李云峰,约莫是害怕自己不嫁出去,下边弟弟就没钱娶媳妇,故而不情愿也嫁了,嫁过去连生了两个女儿,不受婆婆待见,期间回来过两次,被高翠华又骂走了,说哪家夫妻都有吵架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   慢慢的,唐秀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之后索性不回来了。   石磊结婚,唐知国托人送了消息去,李家没有送消息来,她以为这次唐秀也不会回来。   没想到不仅她来了,公公婆婆妯娌也都来了。   追根究底,不就是看老幺发达了想沾光,还有就是看不起石磊,觉得石磊结婚不重要。   高翠华穿着身新衣服,红光满面的坐在桌边,与唐秀婆婆聊唐知综做的事,如何带领大家扫盲,如何建小学,如何做了公社干部,又如何选上市先进生产队队长,全是她炫耀显摆的资本,唐秀婆婆姓章,眼皮塌着,那双眼却显得很精明,不断地附和高翠华说的话,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余秀菊撇嘴,瞧不起章老娘谄媚的嘴脸,洗干净碗,余光瞥到边上沉默不言的唐秀,心思动了动,“秀秀,要不要出去转转,你很久没回来了,咱生产队有些地方你恐怕都不认识了。”   村里修公路又通了电,和前年还是有很大的变化的。   唐秀手里抱着个女孩,这是她的第五个孩子,瘦瘦小小的,坐在她膝盖上,手里抓着颗糖舔,口水顺着下巴打湿的衣服,余秀菊心下嫌弃,面上不得不装出热情好客的样子来,怎么说都是小姑子,又几年才回家,表现得太冷淡会被人说。   唐秀被她的声音惊了跳,茫然地抬起头来,消瘦的脸看着比余秀菊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她摇摇头,“不用,我坐回,等老幺过来说两句话就回去了。”   周围还坐着其他人,她却显得特别孤单落寞似的,几个孩子也特别听话,坐在她身后的矮凳子上,不吭声不出气,像个哑巴。   “难得回来就多待几天吧,老幺来不来都不见得呢。”余秀菊脸上扬着笑,心想唐知综那个懒人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的,等他慢腾腾的吃了午饭再休息会估计就晚上了,唐秀要见到人,起码晚上去了。   这方面余秀菊还是很了解唐知综的,的确,唐知综吃了午饭又回房间睡到傍晚起来,吃了晚饭,经苏姗姗提醒要去老房子与亲戚们说几句话他才想起来,照他的说法,都是来吃酒席的,吃完了该回家的回家,这种必须要主人家露面摆几句龙门阵的习俗太麻烦了。   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红通通的,公路两侧的草丛时不时有蟋蟀蹦出来,唐知综和苏姗姗到老房子时,他们正在吃饭,整整四桌人,加上施工队的有差不多六桌,闹哄哄的,看到都是不认识的,唐知综低头和苏姗姗说,“待会有什么话你别吭声啊,我来。”   有刘春玲和唐知福送客的经验在前,唐知综担心出乱子。   刘春玲是个热心肠,她和唐知福摆酒席后送客,明明寒暄几句道别就结束的事,在刘春玲的关怀备至中硬是把别人祖宗十八代的忧伤困难都刨了出来,跟着伤心不够,特体贴的帮人家解决麻烦,而刘春玲解决麻烦的手段简单粗暴,给钱,钱不够就送粮食。   扪心自问,他对唐知福不差,摆酒席的钱全是他给的,他们两口子该收的礼没少收,为啥两口子没钱,不就是刘春玲同情心泛滥把家里的钱拿去给别人了吗?   害怕苏姗姗走刘春玲的老路,他决定自己上阵。   “妈,在吃饭呢,我和珊珊过来看看你们。”他眼神落在年纪大的长辈们身上,“这两天太忙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见谅啊。”   “老幺太客气了,来了那么多客人,知道你和你媳妇肯定忙坏了,吃了饭没,没吃饭快坐下吃啊。”桌上的饭菜是酒席剩下的,唐知综担心席面不够到时候丢脸,因此要石林多准备了五桌,结果人数比唐知综预料的要少,比如县里领导,其他公社干部们通通没带家属,故而今天中午和晚上吃的都是昨天剩下的,就这样还吃不完,明天接着吃。   石林起身要给唐知综拿碗筷,唐知综扬手示意他坐下,“我和你幺婶吃了晚饭来的,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唐知综低头,看旁边妇女怀里的女孩仰着脑袋定定地望着自己,他呲牙笑了笑,违心的夸道,“真好看。”   好看是说不上的,脸没她巴掌大,头发稀疏,拿皮筋扎了个小啾啾在头上。   来者是客,唐知综说话还是挺善意的。   刚刚说话的老妇人赶紧把女孩抱过手,女孩离开母亲,不安的扭动起来,老妇人充耳不闻,抬手要把女孩递给唐知综,唐知综自觉退了退,倒是苏姗姗伸手把孩子抱过手,但听老妇人教女孩喊人,“喊幺舅,幺..舅...”   孩子认生,在苏姗姗怀里不老实,前倾着身体往她妈方向伸,老妇人扬手就拍了女孩两下,女孩害怕,扁着嘴直接哭了起来。   苏姗姗赶紧把人还回去,脸上有点尴尬。   唐秀也惊了,抱过孩子轻声哄着,落回熟悉的怀抱,女孩渐渐停止了哭泣,但不敢抬头看唐知综了,唐知综盯着唐秀看了两眼,酒鬼是有个姐姐的,嫁人后没咋回来,酒鬼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不过小女孩喊自己幺舅,那抱着她的人就是酒鬼亲姐唐秀了。   只是...唐知综皱起眉头来,酒鬼记忆里,唐秀婆家条件很不错,给的彩礼多,而眼前的妇女,模样就不说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甚至补丁都没有,他迟疑的喊了声,“姐?”   唐秀轻轻嗯了声,低头喂怀里的女孩吃饭,灰白的光落在她脸上,皱纹密密麻麻,唐知综看向高翠华,“真是我姐?”   他面前的老妇人弯唇笑道,“你还记得你姐姐啊,我和秀秀来的路上还讨论,多年不见,你肯定把她忘记了。”   忘是肯定忘了的,但看到对方的落魄样,明显和酒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猜也猜得到啊,那位是酒鬼亲姐他认了,说话的老妇人又是谁,虽说衣服勉强能看,脸上的尖酸刻薄完全让人不忍直视啊,酒鬼啥时候还有这样的亲戚了?   上门打秋风的?   那他得走远点。   他蹭蹭走到高翠华身后,满脸戒备的看着说话的老妇人,小声问高翠华,“老娘,她谁啊?”看面相就不是好相处的,别是高翠华姐妹吧,不对啊,高翠华不是说她姐姐死了吗?   “那是你姐姐的婆婆,你喊婶子就行了,累不累,赶紧拿凳子坐下,和你姐姐她们说会话,你姐姐很多年没回来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容易被感染,高翠华看到唐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想象中的唐秀不该是这样的,即使和李云峰经常吵架斗嘴,衣食无忧才是,但唐秀这次回来,比生产队条件最差的人家穿得都烂,破洞的地方也不找针线补补,前天傍晚过来裤脚袖子直接卷着的,不知道的以为她热呢。   “五妞她们也没见过你。”高翠华忍不住感慨。   苏姗姗搬了根高凳子过来,唐知综坐左边,她坐右边,苏姗姗抓了一把糖喊五妞,五妞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神闪着晶亮的光,却是缩着手不敢动,苏姗姗把糖塞到她手里,她双手捧住,仰头望着唐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唐知综说,“五妞喜欢走的时候就多装点,幺舅家别的没有,就糖多。”   唐知综没有吹牛,他家最不缺的就是糖,酒幺喜欢,石森每个月都会买糖回来,而周凤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只要美丽两口子来,隔天他家绝对会有两包糖,像进贡似的,雷打不动的两包糖,他和苏姗姗结婚,喜糖是去县里买的,托杨路明找熟人,低价买了许多,到现在都在堂屋的箩筐里堆着呢。   没糖的时候稀罕,真有糖了,酒幺反而不爱吃了,说是吃腻了。   酒鬼外甥女喜欢吃,多装点给她们就是,谁让不能退呢,没法折现,不如送人有个人情在。   五妞听不太懂,倒是周凤怀里的石康听懂了,喊着,“幺叔,我也要。”   石康比酒幺小几个月,可能有父母疼的缘故,石康有点娇气,属于整天脚不踩地的那种人,当然,也得说是他的福气,前段时间周凤和余秀菊忙他结婚的事,经常把石康丢给石林看着,石康和他熟稔也很多,虽说不像见面喊抱抱的那种,看到吃的敢问自己要了。   唐知综指着隔壁桌的美丽和王富贵,“问你大姐要。”   怎么说美丽也是嫁到公社过好日子的人,石康想吃糖美丽肯定给他买,而且以唐知军家的条件,石康绝对不缺糖吃。   石康扁扁嘴,不乐意了,“我要吃喜糖。”   “那就等你结婚的时候多买点。”唐知综不会宠着石康,石康过得好不好看脸上的肉就看得出来,不像五妞,瘦兮兮的,像兔子似的,唐知综问唐秀,“五妞多大了?”   唐秀垂着头,握着筷子的手慢慢松开,把筷子搁在碗上,“两岁了。”   唐知综皱眉,“太瘦了吧。”他家酒幺三岁看着比五妞大好多。   没有比较就没有优越感,冲着他养把孩子养得这么好,就该多问酒鬼要点好处的,亏了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时间好多,来发发牢骚吧,翻我最近的文发现好久没写爱情了,暑假追完亲爱的就好想写爱情,是不断更的那种写,有两本写爱情的扑街了现在也没填完。   而我下本写男主搞事业感觉又和爱情无望,好虐哦,作者君好多脑洞等着的哦。   想写年下男重生追妻,想写女主快穿凭借男主光环找男主,盗墓女主和将军,叛逆女主和禁yu男夫子,没有爱而结婚的男女主互相守护的故事,还有嘴炮反派男变哑巴,太多太多了。   介于作者君对爱情的渴望,下本《家祭无忘告乃翁》给男主搭条爱情线能接受吗?   男主40岁,女主29岁,女追男。   我也好奇写男主文女追男的感觉咋样,嘻嘻。   牢骚结束。 第140章 家人   唐秀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没有接话,倒是她婆婆粗声说,“是太瘦了,也是没办法啊,咱家穷,孩子太多,养不起啊。”   说话时,章老娘眼皮夸张的颤动着,浑浊的眼快要把唐知综盯出个窟窿来。   穷自然没多穷,重男轻女约莫是真的,唐知综也算有点见识的人了,看面相神色能看出点东西来,唐秀抱着孩子专心吃饭,不怎么抬头和说话,她婆婆像激光枪,张嘴就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婆媳关系明显不好,且处于婆婆厉害儿媳妇软弱的现状。   好比高翠华和余秀菊,以前高翠华在哪儿都是闷不吭声的人,相对来说余秀菊和人聊得更欢,婆媳两明显余秀菊处于上风,慢慢的,随着他做生产队队长后,高翠华水涨船高,气焰嚣张起来,老远就能听到她和别人说话的声音,而余秀菊安静许多,那是高翠华有了靠山腰杆子硬了,余秀菊不得不收敛些。   但看唐秀和她婆婆,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行举止,唐知综自认还是有眼力的,他笑眯眯道,“婶子开玩笑呢,你们家咋可能养不起娃哦,是不是害怕我刚结婚找你借钱啊,你放心,不会找你借钱的...”   “老幺逗我呢,谁不知道你是大人物了,咋会找婶子借钱啊,婶子找你借钱还差不多。”章老娘眯着眼,不知道在笑还是在想事情,“老幺啊,婶子的日子不好过啊。”   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唐知综想说。   然而章老娘不给他插话的机会,自顾倒苦水,“咱家干活的人少,吃饭的嘴巴多,每年粮食都不够吃啊,就说你姐嫁过来十多年了吧,生了5个孩子,七张嘴巴就靠他们俩挣工分哪儿够啊,而且你姐得照顾孩子,时不时的请假,靠你姐夫就更难了...”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唐知综:“......”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冲这台词能力,以及动情能力,拿个影后不是问题。   “孩子小,时不时又感冒发烧,光是给孩子看病都欠了不少钱,你姐夫是真的辛苦啊,前些年勉强还撑得住,这两年力不从心了,连脸上的笑都没了啊,整天就待地里干活,有两次直接晕过去了,给饿的啊......”章老娘嘤嘤哭了起来,其他人都懵了,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些了?   唐秀白着脸,脑袋垂得低低的,她怀里的五妞似乎被吓着了,扁着嘴跟着哭了起来,唐知综抵了抵高翠华胳膊,小声说,“老娘,是不是来借钱的啊。”   毕竟他在农村也算有钱人,亲戚们上门借钱很正常。   提到借钱,高翠华瞬间警醒起来,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安慰章老娘道,“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啊,这几年辛苦点,以后就好了,我当年拉扯秀秀她们几兄妹更惨,饿晕两次算啥啊,我饿晕过好多次,冬天粮食不够吃,就往水里添点米煮成米汤喝,喝了还不敢出门,动起来肚子就饿得快,只敢在床上躺着,躺着又冷,整个冬天感冒就没好过...”   高翠华没有骗人,丈夫死后,她要带孩子又要干活,忙得脚不沾地的,几个孩子不懂事,不是打架就是斗殴的,真是心力交瘁过来的。   章老娘眼皮又颤了颤,“时代不同了,咱们以前是没办法,但云峰是真命苦啊,结婚前过过几天轻松日子,结婚后每天忙前忙后的.....”   唐知综听出点意味来,追根究底,嫌唐秀拖累她儿子呗,唐知综扫了圈在场的人,找哪个是李云峰,找了圈也没找到和章老娘长得像的,不禁纳闷,“姐,我姐夫没来?”   章老娘又抹泪,“都走了地里的活谁干啊,你姐夫是个命苦的人哪。”   经章老娘这么哭,气氛渐渐冷了下来,唐知综过去拍她的肩,“婶子,你也别哭嘛,勤奋努力是优良品质,要说命苦,在场的谁不命苦啊,谁没穷过苦过啊,就说市里施工队的,吃的是供应粮,拿的是工资津贴,人家也是付出了辛苦汗水的,长年累月不着家,东奔西跑没休息过,他们不累吗,他们也累啊,人家不抱怨而已,所谓先苦后甜,姐夫现在辛苦点,将来就好了嘛。”   话完,他催黎翔吃快点,“钱大他们在家,你吃完了就回去守着他们呗,虽说家里啥也没有不怕小偷惦记,他们毕竟是孩子啊。”   莫名奇妙的话听得黎翔糊涂,唐知综又冲章老娘说,“婶子啊,我的命比姐夫还苦,姐夫累是累点,但我姐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给他生孩子,帮他料理家务,你看看我,前头媳妇都跟人跑了。”   章老娘愣住,挂在眼角的泪硬是给憋了回去,望着他身边娇滴滴的女孩说,“你现在媳妇更好啊。”城里户口,有工作,比前面那个媳妇强多了。   唐知综又叹气,“是啊,也是她可怜我,你说她要是不可怜我,我不得打一辈子老光棍啊,所以啊,我比姐夫更惨。”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章老娘一时语塞,想了许久才说,“至少你有儿子啊,云峰和你姐结婚十多年连个儿子都没有。”章老娘骨子里就是个重男轻女的,要不为啥宁肯多花钱也要娶唐秀,还不是看唐家兄弟多希望唐秀像她妈,多给家里生几个儿子,谁知十多年过去,生的都是女儿。   她不说还好,说完唐知综更是叹气,“儿子有啥用,长大他结婚还给给他准备彩礼,女儿多好啊,长大嫁出去收彩礼,你说哪个好?”   单是论这个的话,肯定生女儿更好啊。   章老娘觉得不能这么说,故而抿着唇不说话,唐知综并不非要她说,他也有嘴巴,该说的道理自己会说,因此大声说道,“傻子也知道生女儿好啊,生女儿将来有彩礼拿,招财,生儿子你得给别人钱,钱少了别人还看不起,多惨啊。”   他满脸遗憾,章老娘觉得他在惺惺作态,生女儿有什么好的,被周围人嘲笑,老了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别人家热热闹闹的,就她躺在床上孤零零的,多凄惨啊,唐知综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因为他有儿子,章老娘咬着筷子,不服输,“还是儿子好。”   “儿子有啥好?”   章老娘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唐知综满脸不赞同,纠正章老娘的说法,“婶子,你还是想的太复杂了,就拿村里的人来说,真到躺在床上动不了的年纪还有多少天好活啊,女儿嫁出去又不是断绝关系不回来,父母生病,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啊,婶子,你老娘生病时你没回去照顾?”   唐知综眼里换上了浓浓的鄙视,看得章老娘不自在,她娘生病她自然是回去了的,“回去了啊。”   “对啊,父母生病女儿会回来照顾,和儿子没啥区别嘛,你说儿子好,儿子哪点好啊?远香近臭,要我说还是女儿好。”   章老娘:“......”好吧,她说不赢唐知综,但她就是觉得儿子好。   那边,黎翔他们已经吃完饭准备回去了,唐知综要黎翔记得检查钱大他们的作业,出算术题考考他们,保持大脑的活跃性,将来会比别人更聪明,待黎翔他们走后,章老娘和唐知综说,“你说儿子不好你要他们读书干啥?”   强势惯了的人,容不得自己输半句话,章老娘是和唐知综杠上了。   “婶子,怎么说他们也是我儿子,儿子养得好,跟女儿没啥区别,作为父母,当然要对孩子好了。”唐知综心想,章老娘怕不是个傻的。   高翠华打圆场,“好了,甭管儿子闺女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的,要我说啊,儿子女儿没区别,吃饭,吃饭啊。”   尽管这个话题接过去了,章老娘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唐知综素来不在意别人高兴与否,陪着高翠华坐了会,直到众人吃完饭,唐知综才和苏姗姗离开,天已渐渐黑了,地里还有人在干活,苏姗姗说,“你不该和五妞奶奶那样说,她不是个好相处的,没准会把气撒到姐姐身上,平白无故给姐姐惹麻烦了。”   苏姗姗懂得寄人篱下的生活,她看到唐秀免不了想起自己。   “她就是作威作福太久了,以为任何人都必须顺着她,我就看她不顺眼。”生不出儿子又不是唐秀的错,章老娘真讨厌女孩,她自己不也是个女孩吗?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章老娘就是太霸道。   尽管唐知综不喜欢章老娘,唐秀她们回去时,唐知综给孩子们装了很多糖和粮食,单独把唐秀叫到屋里,给了她十几块钱,唐秀受宠若惊,说什么都不肯要,家里是穷,不至于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唐知综好不容易结婚,给她钱被弟妹知道像什么话。   唐知综塞给她,“给你你就拿着,唐家也没其他姐妹,以后没事就多回来看看,过去的事咱就不说了,将来好好过。”   酒鬼的记忆里,和唐秀有关的事情并不多,他连唐知军那样的人都能包容,何况对他没做过坏事的唐秀呢。   “你婆婆凶巴巴的,不给她面子就别给,真闹起来,咱唐家还怕她李家啊,你是女孩,又嫁得远,遇到事我们也及时帮不上忙,你记得找人送消息回来,老娘以前有些观念不对,渐渐地她想通了,你受了委屈别憋在心里。”照理说这样的话该高翠华和唐秀说的,结果高翠华扭扭捏捏的不肯,事情才落到他头上。   唐秀攥着钱,眼泪哗哗往下掉,没想到多年后,主动关心她的人会是老幺。   她背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懂的,我婆婆年纪大了,我不会和她计较的,她又有多少年好活呢?”   唐知综摇头,“该计较的还得计较,等她死是最没出息的办法,你要知道,最坏的结局就是离婚,离了婚她儿子就是光棍,她肯定不敢的。”或许章老娘巴不得离婚给儿子再找个年轻点的好生儿子,只要章老娘敢,多远他都要搞得她家鸡犬不宁。   “你姐夫对我和孩子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和弟妹好好过日子吧。”唐秀捏着钱要把他还给唐知综,唐知综推辞,“给你你就拿着。”   谁让她是酒鬼亲姐呢,自己占了酒鬼身体,又混得风生水起,如果姐妹被人欺负,传出去多没面子啊,他对唐秀没多少感情,但要保证唐秀不被人欺负,章老娘欺负唐秀就是在挑衅他,他受得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的,其他兄弟不表态他自己冲到最前边替唐秀撑腰,他把唐知国他们喊来,有钱的拿钱没钱的给粮食,几家人都得有所表示,要让章老娘看到唐家的强大。   唐秀过得不好,有眼睛的都会看,余秀菊她们没意见兀自回家拿粮食去了,唯独夏月英犹犹豫豫的说没钱,她家要养孩子,粮食不够吃。   唐知综懒得和她磨蹭,直接喊唐老四表态,唐老四能娶媳妇花的是唐秀的彩礼,任何人都能不管,他没法坐视不理,夏月英舍不得粮食,唐老四直接掏钱给唐秀,气得夏月英哭着回家去了。   唐秀没想到回趟家会收到这么多礼,老幺结婚她是不想回来了,奈何她婆婆说老幺如何如何出息,硬要过来看看,回去好在其他人面前吹牛,唐秀对桃花村生产队的记忆停留在那年她生了二妞,她婆婆瞧不起,怂恿李云峰和自己吵架,两人年轻气盛,吵得不可开交,她回娘家诉苦,被高翠华痛骂的情形,她背着二妞,在尖头山山脚坐了许久,希望她妈和兄弟们能追出来关心她两句,哪怕问她过得好不好也行,她坐了很久都没等到人。   太阳很刺眼,她拿衣服盖着二妞的眼睛,又回了李家。   这会看到家人们不复年轻的容貌,不知道为啥,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趴在车边的章老娘贪婪的摸着几背篓粮食,笑得合不拢嘴,听到哭声,不喜道,“哭啥啊,你兄弟们给你粮食是真心帮衬你,有啥好哭的啊,晦气。”   唐知综站在旁边,拿脚踹唐知国,示意他说话,唐知国看唐秀哭得这么伤心,跟着红了眼眶,弯腰把唐秀扶起来,感慨道,“哭啥啊,将来条件会好起来的,以前大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见谅,往后有个啥事尽管回来说,大哥会帮你。”有的事,以前从没想过,想当而然的认为唐秀不回家是忙是没时间,回不回来无所谓,她不认他做大哥他也不认她做妹妹。   其实不是的,他没想过唐秀不肯回来的原因,认真想想,自己的问题也很大,这么多年没主动关心过她,没有尽到大哥的义务和责任,凭啥埋怨唐秀不尊敬他,看着那张比记忆里苍老许多的脸,唐知国心下百感交集。   老幺说得对,一家人要互帮互助,团结就是力量,唐秀是他亲妹子,不该把她刨除在外的,“秀秀,有空多回来啊,大哥天天都在家呢。”   这样的面,见一次就少一次了。   唐知综又去看唐知军,唐知军弯着眼睛笑,“是啊,听大哥的,别哭了,以后常回来,二哥家随时有人的。”   唐老四和唐老五有默契得多,直接拍了拍硬朗的胸脯,“姐,受了委屈就回来说,咱们大了,有的是力气,你婆婆敢给你脸色看,我要石磊开拖拉机过去揍她。”   唐知福说话真的是...一针见血啊。   章老娘脸色讪讪,“老五说得什么话啊,你姐姐嫁到我家我可没亏待过她。”   唐知福不给面子,“过去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将来我姐要受点委屈,我不会放过你,你要知道,我姐也是有兄弟的。”   章老娘脸上的笑渐渐消了下去,怎么感觉这次回来好像是错误的选择。   时隔几年,唐知国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妹妹(姐姐),她过得不好,从没回来抱怨过,送走唐秀,几兄弟心情复杂,隐隐明白唐知综要他们过来送人的意义。   随着拖拉机远去,回家兀自伤心落泪的夏月英提着几斤粮食出来,要唐老四把钱要回来。   唐知综:“......”   早干嘛去了,人都坐着拖拉机走了,哪儿要得回来。   看夏月英面色扭曲,龇牙咧嘴地要骂人,唐知综先发制人,“四嫂啊,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得干脆爽快点,你说你要早同意拿粮食,四哥哪儿会给钱啊。”   给了再来后悔,有啥用啊。   夏月英气得牙痒痒,搁下粮食,凶猛的扑过来,唐知综害怕,赶紧躲到唐知国身后,却看夏月英跳到唐老四身上,扯他头发掐他脸,“有点钱就给你姐,咋不全给她啊,咱家不吃不喝,全给她得了。”   唐老四也不还手,任由夏月英打,脸上硬是被刮了几根血痕,唐知综推了推唐知国,“大哥,你兄弟被家暴了,管不管啊。”   唐知国不说话,人两口子打架他掺和啥,况且夏月英怀孕了,据夏月英说,这胎是个男孩,如果不小心动了胎气,他去哪儿找个儿子赔给夏月英啊。 第141章 抢人才   知道夏月英怀孕的人就唐家人,其余夏月英谁都没说,包括她娘家人夏月英都只字不提,连生了3个姑娘,这胎是男孩女孩她心里没底,假如又是个姑娘,不是遭人耻笑吗,尽管她自以为是的笃定是带把的,到底心虚害怕到时候出糗。   夏月英整整发泄了好几分钟,期间没任何人阻止,包括唐老四自己也乖乖站着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唐知综看出点名堂来,没有多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管那么多干啥。   唐秀婆家住得太远,兄妹姐弟多年不曾走动,石磊送唐秀她们回去,顺势找人打听了下李家的情况,唐秀生了5个女孩,周围人都瞧不起她,章老娘对她更是没个好脸色,经常扬言要把她们母女赶走,刚开始唐秀会和她闹,娘家没人,章老娘就更嚣张,如果不是李云峰立场坚定不离婚,唐秀没准就被撵走了。   石磊说起唐秀过的屈辱日子都忍不住拽紧了拳,义愤填膺道,“幺叔,你不知道姑过的啥日子,她婆婆是个偏心眼,分家时就分了她们两间屋子,灶房和睡房,四妞五妞年纪小跟着姑姑他们住,大妞她们年纪大点,直接睡的灶房,往地上垫点稻草就睡,灶房咋能睡人呢...”   总说他奶奶偏心,比起章老娘他奶奶真的算不错了。   唐秀她们欠了很多钱,不仅仅是孩子生病买药,还有章老娘搞鬼,章老娘有两个儿子,李云峰是大儿子,据村里人说,章老娘最开始偏心大儿子,唐秀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章老娘就更疼小儿子了,分家后她跟着小儿子过,两家同个院坝,章老娘哪儿不舒服就喊唐秀买药,隔三差五的喊不舒服要买药,为此唐秀她们欠了很多债。   期间她们是想出去盖房子的,奈何借不到钱只得作罢,对了,令石磊气愤地是,“幺叔,你不知道姑她家欠了多少钱,债主不是别人,正是姑爹他弟弟,你说说咋可能。”   章老娘猜到唐秀身上有钱,到家后就催她小儿媳妇来找唐秀还钱,要知道,唐秀连自己家门都没进呢,太过分了。   石磊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他妈和婶婶间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从没用这种手段使过坏,那家人欺人太甚,石磊要找章老娘理论,唐秀拦着不让,害怕章老娘蛮横起来闹出什么事来,弄得石磊憋屈不已,他和唐知综说,“幺叔,你想想办法,不能要姑受这么大的罪啊。”   “我有啥办法啊,回去和你爸说,你爸是大哥,有啥事找他说了算。”唐知综坐在院坝里画图纸,给石磊准备建个家具厂,不敢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厂房只说用来堆木头的,找石磊打家具的人多,不多囤积点木头的话不行,唐知综问石磊,“石磊,幺叔给你建个厂房怎么样啊?”   石磊沉浸在愤怒中,没听清唐知综的意思,气冲冲往外边走,“幺叔,我这就找我爸去。”   唐知综:“......”   算了,建厂房是自己花钱,问石磊干啥,他是股东,他说了算。   没多久,石磊又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唐知综抬头瞅了眼,“咋滴了,你爸不管?”   “爸爸说过几天去姑姑家看看,我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姑姑想和姑爹过日子,两家人闹掰了不好。”石磊不舒服,感觉他妈不太想管唐秀的事。   谁会想管啊,管的话得拿钱,余秀菊是聪明人,其中利分析得清清楚楚,唐知综不疾不徐道,“你爸都说去看看了你有啥沮丧的?”   石磊紧了紧拳头,不好和唐知综说他以为他爸听了他的话会立即去李家村收拾那家人替唐秀出气,唐知国的迟疑,让他心里不是难受,那是亲妹子啊,又不是别人。   “幺叔,姑姑的事你不管吗?”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想管也有心无力啊。”唐知综决定把厂房建在山脚,离山近,砍树方便,除了厂房,还得在门口建两间屋子,守门人住的,他画了大致尺寸,准备过几天找匠人动工,抬起头,见石磊抓着衣服,满脸不忿的站在那,唐知综嚷嚷,“干活去啊,手里的事情忙完了是不是?”   石磊不情不愿哦了声,过去拿起工具开工了。   唐知综没有多想唐秀的事,他把话和唐秀说得很明白,唐秀真遇到麻烦会回来求助,趁着有时间,他去了趟养猪场,今年县里领导给力,分配了18头猪给桃花村生产队,是全县生产队任务领猪数量最多的,其他公社明明心里羡慕得不行,嘴上却没少说风凉话,诅咒猪养不大,生病得猪瘟啥的,眼下猪不大,唐知综围着猪圈走了两圈,决定建家具厂房的时候顺便把养猪场扩建了。   18头猪,长大不能圈在同个猪圈,猪太密集,得猪瘟的话就全遭殃了,而且除了猪,唐知综还想养鸡,目前生产队除了他家好像都有养鸡,年后石林让他养两只,唐知综嫌味重不肯,然而想吃鸡蛋,不得不养鸡。   猪目前食量小,养猪场的人完全忙得过来,趁着扯猪草的空档,李大娘她们也顺便多捡些柴火,囤着秋冬煮猪食要用。   唐知综离开时,恰好遇到李大娘背着背篓出来,看到唐知综,李大娘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来,“队长啊,你咋过来了?”   “我来看看,大娘啊,今年任务艰巨,养猪场就靠你们了啊。”唐知综上前帮忙接背篓,手还没碰到呢就被李大娘躲开了去,“走开走开点,这背篓重得很,你接不住得。”   唐知综:“......”好吧,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   背篓装得满满的,上边是柴火,下边是猪草,李大娘将其分开,柴火扔院坝里晒着,猪草倒猪圈里喂猪,18头猪分3个猪圈养着,看猪槽里有吃的,小猪们迈着腿你推我挤的往猪槽凑,甚至有头猪整个身体都横在猪槽里,唐知综也算有点经验,拿起墙边竖着的细竹竿赶它,“大娘啊,等这些猪大了养猪场的猪圈是不是不够用啊。”   “照去年的重量,猪圈确实小了点。”李大娘站在旁边,看小猪们吃得欢,脸上浮起满足的笑来。   去年唐知综把猪拉到外县换钱,收入要比前年高许多,李大娘问唐知综,“今年的猪也拉到外线换钱吗?”   “没想好。”拉不拉到外县就看县里给多少了,价格低自然拉到外县,价格合适的话就再说,毕竟去年投机取巧过了,再来的话,难保方腾冲不会揭发举报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李大娘略有遗憾地哦了声,唐知综把细竹竿放回原位,突然问道,“大娘啊,你说咱们养些鸡怎么样?”   既然这养猪场位置小了,就把这边改造成养鸡场,在养鸡场背后建新的养猪场。   李大娘没太明白唐知综的意思,唐知综说,“咱们生产队搞个养鸡厂,像养猪这样,年底卖鸡的钱生产队平分,如何?”   提到钱没人不感兴趣,李大娘担心的是,“养猪喂猪草米糠麦糠红薯就行,养鸡得喂粮食虫子,咱们生产队哪儿来那么多粮食啊。”鸡比猪要金贵,养起来更复杂,况且不能像猪圈着养,得放出去,麻烦得很,村里人养鸡多是白天放了,晚上赶到鸡笼里,这用作养鸡场的话,有点难。   唐知综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算过了,养鸡折现的速度更快,鸡生蛋,蛋能卖钱,养得好得话每个月都有不少收入,粮食确实是个问题。   他就想,世上咋就没有不吃粮食也能下蛋的鸡呢,有的话该多好。   等走出养猪场,他心情又变得不同了,好好的琢磨养鸡场干啥,手里的钱又不是不够花,为啥要那么拼命,清醒点吧,你的目的是去市里过好日子,又不是带领群众搞实业,每个搞实业的富一代都是很辛苦的,他能吃苦吗?不能,不能搞什么养鸡场。   再□□省过后,养鸡场的事情没再提,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请匠人们动工建家具厂房了,说是厂房,其实就是几间屋子,顺便把养猪场扩了4间猪圈出来,期间,唐知综天天盯着杨阳那帮人装发电厂的设备,水轮机,变压器,开关,唐知综照着图纸比对,生怕出个问题把命搭进去了,黎翔找人问发电机的事情也有了眉目,新零件没有,是从同批型号退伍发电机身上取下来的,问黎翔要不要,要的话就邮寄过来。   省城邮寄到丰田公社需要十来天,唐知综嫌浪费时间,索性要方腾冲跑腿。   方腾冲去了趟省城买设备,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人也变得特别好说话,好说话到郑江海找他拨款修路,他要郑江海写个预算报告就给拨了,为此,郑江海怀疑里边有诈,预算报告不敢交给别人,全是自己亲力亲为写的,写完还专门拿给唐知综看,生怕方腾冲给自己挖了什么陷阱。   陷阱自然是没有的,方腾冲这人吝啬,去省城买设备跟人讨价还价两天,以对方能接受的最低价把设备买了,换作以往他是不会给郑江海拨款的,偏偏他好虚荣,许多人等着看金铭县的发电厂,目光自然会聚焦到几位县领导身上,他对郑江海若表现得太抠门,就是不配合交通局工作,阻碍县里发展,这种帽子扣下来,方腾冲想升升就没机会啦。   别说郑江海找方腾冲拨款,谁找方腾冲拨款他都会答应的。   他要树立积极配合其他局共同建设美好金铭县的积极形象,要所有人看到他的作用,所以肯定会好说话得多。   于是唐知综要他去趟省城,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问发电厂还需要哪些设备,趁这次去一并买回来,唐知综要他购买些零件,发电机的事情给他提了醒,设备老化被淘汰,维修最难的就是零件,预备点其他设备的零件没坏处,不过具体购买哪些零件,他得咨询黎翔。   黎翔是专业人士,对于电力设备容易损坏的部位要比他懂得多。   按照黎翔要求,他给方腾冲列了张单子,方腾冲容光焕发的又去省城。   金铭县的连番动作,让不看好建发电厂的人改变了想法,不知道哪儿来的人,频频往发电厂凑,有的人会说明身份意图进去参观,有的直接往里边走,横冲直闯,蛮横得很,幸亏杨阳他们搬过去后天天住那边守着,否则不知道出啥事。   就这样,还是出事了。   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周围张望,杨阳看他们贼眉鼠眼的,带人出去赶他们,双方脾气冲,直接动起手来,杨阳他们人多,又是年轻小伙子,下手狠,直接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对方气不过,隔天带了帮公安来,要把杨阳他们抓起来,因着觊觎发电厂的人多,杨阳他们平时不出门都是把大门锁着的,很大的铁锁,没有钥匙撬不开锁的那种。   看公安来了,杨阳他们害怕,躲在里边装死,还是生产队的人过来通知,唐知综才知道这件事的。   送消息的是那边生产队队长姓卢,50多岁,头发半白的老头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唐队长啊,你得过去看看,那群小伙子把花都县县长给打了,人家带着公安上门要抓人呢。”   彼时唐知综正准备去趟县里,看看方腾冲回来了,遇到这种事,县里自然去不了,他好奇,“花都县县长来这边干啥?”   花都县是全市强县,市里很多领导都是从花都县升上去的,花都县的领导走路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跑来这边干啥,还让杨阳他们给打了,不是自己上门找打吗?   “对方人多不多?”唐知综去没问题,得把情况摸清楚了来。   “有点多,穿着制服,看着都觉得害怕。”卢老头抖了个激灵,又补充了句,“公安们个个高大魁梧气势汹汹的,比咱们县的公安威猛。”   自来民不与官斗,哪怕卢老头是队长,他看到公安心里也发毛得很。   “唐队长啊,你赶紧想想办法吧,那群小伙子出了事咋办啊。”卢老头做生产队队长好几年了,也看得懂些事情,那群小伙子如果出了事,发电厂就没人操作,就完了。   唐知综也想问咋办,对方来势汹汹,明显人多有恃无恐,他就这么过去,不小心被人揍了怎么办。   他喊石磊,“石磊,你开拖拉机找黎翔他们,把他们接到发电厂那边去,然后去县里找韩书记,要韩书记带着交通水利局的人来,我收拾收拾过去瞧瞧咋回事。”   石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开着拖拉机就走了,黄玉儿也担心得很,问要不要去喊点人,人多力量大,唐知综摇头,“人家是公安,你再多人有啥用。”   说着,唐知综转身欲回屋,卢老头喊唐知综,“你还不过去看看?”回屋干啥啊,都火烧眉毛了。   唐知综走到门口了,转身和卢老头说,“卢队长,发电厂建在你们生产队,发电后你们生产队是最先受益的,你回去把你们生产队的劳动力全喊到发电厂去。”   卢老头不懂,“人家是公安,你再多人有啥用?”这不是唐知综自己说的吗?   唐知综声音掷地有声,“充场面啊。”输人不输阵。   卢老头想说有啥场面好充的,别真打起来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他还是急匆匆的掉头跑了,甭管怎么说,花都县是外县的,不能由着他们欺负本县的人。   唐知综把衣兜里的钱掏出来搁好,又从衣柜里拿了件棉袄出来,真要打起来,穿得厚也是管用的,拉开门出去时,遇到行色匆匆的苏姗姗,她也听说公安来的事儿来,焦急不已,“会不会惹上大麻烦,村里的男同志们抄着家伙说要去帮忙。”   唐知综转身进书房,把图纸那些通通藏起来,“他们去干啥,玉儿,你去喊他们回来,咱生产队的人就别掺和了。”   黄玉儿愣愣的,听到吩咐后拔腿就跑,苏姗姗进屋,见他不紧不慢的收拾图纸,苏姗姗搁下篮子进屋帮忙,“你先过去吧,我来收拾。”   “现在过去干啥,挨打咋办。”对方那么多人,要过去他也最后过去,看酒幺扯他裤子,唐知综低头,“咋了?”   “会坐牢吗?”   苏姗姗眼神微滞,跟着紧张起来。   唐知综拍酒幺脑袋,“说哈呢,你老子我堂堂正正,没打人没骂人,坐啥牢啊,待会你和珊珊姨把门锁了去知青房,爸爸回来接你们。”   不是他心理阴暗,花都县连公安局都出动了,铁定他妈瞧上发电厂了,想把发电厂复制过去,谁晓得他们是不是声东击西,防止被人算计,想长远点总没错,说实话,他心里有点小兴奋,为啥呢,花都县过来跟他抢人,说明自己还是有能力的,挑选出来的人哪儿都想要。   他把图纸锁好,又把门窗关好,气定神闲的送苏姗姗和酒幺去知青房,苏姗姗看不透他,“你把我们支走是不是家里会出事?”   “或许吧。”唐知综没和花都县县长打过交道,那人聪不聪明他不知道。   苏姗姗提心吊胆起来,“会有人来抢图纸吗?”   “青天白日的谁敢抢啊,我是害怕有人来偷,你和酒幺去知青房,他们真要偷就偷呗。”   苏姗姗停下脚步要回去,唐知综拉住她,“你守着他们该偷的还是会偷,守着有啥用,不如要他们偷算了......”   酒幺想起唐知军翻屋子那件事情来,唐知综也说让唐知军翻,随便翻,还让他们帮忙翻,但那之后唐知军再没来翻过屋子,他爸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牵着苏姗姗的手,笑嘻嘻喊道,“妈妈,我们去知青房,小偷要来就来,不管他。”   父子两都不在意,苏姗姗急得不行,他父母是搞科研的,成果被偷是多严重的事她再明白不过,唐知综按住她肩膀,推着往前走,放松的语气道,“没啥好大不了的,相信还有我呢。”   生产队的人都聚在竹林等着,看唐知综出现,赶紧涌上去,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唐知综扬手吼了声,“安静,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凡事有我呢,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庄稼地的草除干净了吗,田挖完了,施肥的土地施了吗?”   都啥时候,村民们哪儿有心情,唐四斤是火爆脾气,憋不住了,“知综,遇到事情要和我们说,公安都来了,咱们得去看看,那群小伙子是咱们县的光明啊。”   扫盲还是管用的,这种话都能说了,唐知综倍感欣慰,“四叔,我啥人你还不了解啊,真有事不会不说,这件事说大不大,你们该忙啥忙啥,咱们的目标仍然是提高粮食产量,创收,去年咱们被评选为先进生产队,那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我们要保持,争取每年都拿到先进生产队称号,成为不败的神话。”   看他安之若素,村迷们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唐四斤问,“真没事?打起来怎么办?”   “在盛丰公社地界,打起来有盛丰公社的人啊,赶紧的,你们该干啥敢啥,时间就是粮食,不能偷懒啊。”   安抚好同仇敌概的村民们,唐知综把唐四斤叫到旁边单独说了两句话,又去学校转了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过去应该算压轴的了才抱着棉袄往发电厂的方向走。   阳光照着,绿油油的麦子随风摇曳,唐知综哼着歌,把袄子搭在肩头,悠哉游哉的。   半点不紧张。   发电厂外聚集了很多人,左右分两拨,花都县的在左,盛丰公社的在右,双方鼓着眼,你瞪我我瞪你,似要用眼神决一死战。   在他们中间,施工队的人坐在垫子上,背靠着背打瞌睡。   春困秋乏,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唐知综清了清喉咙,用那他百万级别的嗓音喊道,“哎哟喂,都杵着干啥,在等我吗?”压轴人物果然与众不同,说实话,他很享受众人安静等待他的场景,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皇帝,走到哪儿都如众星拱月般。   要不然,看到这么多人露出景仰敬重的目光,他怎么会这么享受呢? 第142章 教育   众人齐刷刷的扭头,瞪得如碗口大的眼在看到唐知综后,瞬间有了神采。   “唐队长。”   “唐队长。”   打完招呼,生产队的汉子们齐齐跑向唐知综,卢队长打头阵,粗声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杨阳说是他们先动手的,偷偷摸摸在周围徘徊不去,杨阳出门赶他们走,他们开口就骂爹娘还先推攘,杨阳他们逼不得已跟他们干架的。”   杨阳他们打人是不对,那是花都县的人有错在先。   而右边,被公安拥护的花都县县长双手环胸,头颅昂得高高的,唐知综去市里学习时和他打过照面,怎么说呢,獐头鼠目,满脸油腻,看着就是个油嘴滑舌装腔作势的小人,唐知综拍了拍卢老头肩,“你们做得很好,咱金铭县再穷骨气还是有的,咋能由着人想咋样就咋样。”   对,汉子们满心愤慨,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招惹谁,花都县的人跑到他们地界挑衅,挨打是活该。   唐知综上前,抬脚踹了踹地上坐着不动的张大勇,“黎翔同志呢?”这么重要的场合,黎翔咋能不在。   坐久了腿有点麻,张大勇指着远处公路,“黎队和石磊去县里喊人了,叫我们看着。”黎翔走之前要张大勇他们在中间坐着,唐知综来之前不说话,双方打起来的话别劝架直接撒腿跑,他们不管县里的事,只做县里的见证人。   虽说有点不厚道,但也没办法的事,他们局长是从花都县升上来的,知道此事定骂得他们勾狗血淋头,不想被局长口水喷的话,站远点总没错。   “黎翔同志还真是...”狡猾,他就指望黎翔同志给自己撑腰呢,他溜得远远的,自己咋办?唐知综心头骂人,却不得不装出镇定的模样走向面露狰狞的花都县众人,花都县县长姓徐,见唐知综年轻,打心眼里瞧不起此人,肃声道,“他们聚众殴打人民干部,意图破坏社会稳定,对社会造成了严重影响,你是要包庇他们吗?”   难怪黎翔要跑,张嘴就扣下这么顶帽子,谁受得了啊,不仅黎翔该跑,所有的人都该跑。   “瞧你说的。”唐知综亲昵地捅了他一胳膊,“都是误会,用不着出动公安吧。”   徐县长嫌弃,甩了甩胳膊,“什么误会,光天化日他们就敢明目长大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难保以后不会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必须拉到公安局好好批评教育,以防将来更多的人受害。”   话完,他扬手,吩咐公安上前撬锁,汉子们着急了,抄着家伙就把人围住,不让他们往前,双方胸膛抵着胸膛,互不相让。   “让开。”公安雄赳赳气昂昂。   “不让。”汉子们昂首挺胸拒不退后。   公安们直接挺着胸膛往前冲,双手又推攘起来,你拿胸膛推我,我拿胸膛撞你,就看谁的胸膛更硬,公安们身体素质没话说,庄稼汉子也不是吃素的,整日在地里劳作,身上的每斤肉都是经过日晒雨淋磨练的,推撞幅度越来越大,到后面双方直接视死如归的拿身体做盾牌用,誓要用坚硬的身躯把对方撞出个窟窿来。   谁都没动手,双方势均力敌,埋着脑袋很是拼命,甚至气壮山河的喊起口号来。   公安队伍整齐的口号声,“一二一,一二一。”   庄稼汉子们嘹亮的呐喊声,“嘿哟,嘿哟,嘿哟,嘿哟。”   唐知综:“......”   怎么看都像是两拨牛在拼蛮力,张大勇带领施工队的站得远远的,身后的赵明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哥,他们是在干架吗?”   太与众不同了点。   张大勇目光沉吟,“应该是吧。”没在干架难道在比谁的力气大吗?   离发电厂的门口还有点距离,花都县的人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撞退庄稼汉,个个脸色通红,汗水都出来了,唐知综看不过去,指着旁边说,“周围不是能绕过去吗,干啥非得拿身体在拿撞啊。”又不是没位置,一个个都往中间撞,有病吧。   听了他的话,花都县的人茅塞顿开,绕开集中人群就往门口方向冲,还没来得及露出胜利的微笑,就被大门的锁给震慑住了,铁链锁,比手臂还粗,根本撼动不了啊。   唐知综扶额,如实提醒,“锁是撬不开的,撬开我就告你们损坏国家公物。”   花都县的人:“......”   感觉白忙活了。   其他人也意识到白费力气了,纷纷停了下来,不过身体抵着对方身体,坚决不认输,唐知综叹气,看着模样丑陋外加鼻青脸肿的县长,开门见山道,“打架也打了,想把人带走是不可能的,你们不经过协商就贸然带着公安来金铭县挑事,徐县长,你是以为金铭县穷就活该被你们欺负是不是啊。”   是啊,其他人很愤怒,金铭县穷是穷,他们很爱自己的家乡,凭啥花都县的人先惹事,后果要他们担着。   发电厂里,杨阳他们站在门后,朝唐知综喊,“唐队长,他们想偷咱发电厂的设备。”   唐知综回了句,“知道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再有几天就上班了,努力学习,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他们不敢往你们身上泼脏水的,欺压人民群众,意图盗窃人民果实,他们是在犯罪,而你们在捍卫我们金铭县的明天,你们没错。”   真要说有错的话,打人前该在他们身上罩个黑口袋,要他们以为是鬼打的。   正想着待会提醒提醒阳路,对面的徐县长说话了,“我呸,不要脸,谁偷你们的设备,我花都县年年财力雄厚,无论粮食产量还是其他收入都稳步提升,会看上你们那些破玩意?甭管我们基于什么目的,你们打伤人就是你们不对,唐知综,别想包庇疑犯。”   “徐县长。”唐知综接着他尾音拉长了音,“都是父老乡亲,扯什么疑犯啊,他们打了你们,你们不也打了他们吗,谁也没占着便宜,顶多是你们技不如人没打赢而已,所谓愿赌服输,打输了就回去好好练习,喊公安是几个意思啊,况且你还是县长,做派真的是...哎...”   徐县长:“......”谁愿赌服输,他没有赌,他想进发电厂看看设备是怎么运作的,奈何那群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姿态高高在上的赶他们滚,他先动手的又咋样,他们活该。   门里的杨阳他们没走,说道,“你是县长就可以先打人吗,你找公安抓我,我还要去市里上访告你呢。”   杨阳是杨路明亲戚,跟着杨路明多少见过点世面的,他心里害怕归害怕,也不是没底气的,尤其唐知综在,更不怕被人抓走,他知道唐知综会帮他们的。   “你去,你尽管去,我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能耐,哼。”徐县长被激怒了,吩咐公安务必把杨阳抓出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咽不下这口气。   唐知综抬头朝发电厂喊,“杨阳啊,别扯其他事,该干啥干啥去,我看徐县长不是恨你打他,是想拉拢你们去花都县哟。”   “谁要去花都县,我们是金铭县的人,家在金铭县,哪儿也不去。”杨阳的声音很是愤慨。   唐知综说,“行,知道了,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事,别因为外界干扰就耽误学习,金铭县未来的电力系统就交给你们了啊。”   杨阳他们天天在发电厂学习,县里搞了些淘汰不用的设备给他们练练手,他们虽是半路出家,实战经验还是有的,修电线电灯泡完全不是问题,把设备能用的零件拼拼凑凑组装成新设备也不是问题,唐知综要他们多练,像石林炒菜那样,熟能生巧,练习的次数多了,哪怕遇到不懂的依葫芦画瓢也能做。   杨阳不再浪费时间,招呼人转身回去继续搞设备去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徐县长嘴歪,“唐知综...”   唐知综竖起食指,打断他的话,“请带上同志,都是人民干部,叫同志亲切些。”   徐县长:“......”   “你们要带人走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你也是堂堂县长,心里想啥我还是能猜到的,无非看发电厂准备得差不多了,想抢几个人去花都县搞发电厂带动花都县电力发展而已,你的想法很好,就是用错了方法,你采取强硬手段把人带走人就死心塌地留在花都县效力了吗?换你你会答应?”   徐县长青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心事被拆穿,抿着唇恶狠狠的瞪着地面。   唐知综拍拍他的肩,被他烦躁的躲开,唐知综指着张大勇他们方向,张大勇几人一头雾水,但听唐知综说,“抢人你也要有点眼光啊,论电力知识,谁比得过施工队的啊,你把他们抢到花都县不是更好,干啥盯着我们金铭县的人不放呢。”   施工队众人:“......”   他肩膀搭着棉袄,太阳晒着,半边胳膊很热,索性把棉袄抱在胸前,“真要抢我们金铭县的人也拿点诚意出来啊,就是涨工资也比用这个办法强啊。”   刚说完,发电厂里传来振聋发聩的声音,“工资再高都不去。”   徐县长脸色又黑了两分。   “你看看,连钱都没用,你把人弄得走吗,我看你伤得也不轻,快找卫生所看看吧,想要发展,就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多培养本县相关专业人才,盯着别人锅里的像啥样啊。”唐知综故作深沉的劝诫,“勤勤恳恳做人,脚踏实地做事吧。”   徐县长:“......”   待韩涛他们来时,看到的就是唐知综躺在石墩上,身下垫着件袄子,腿朝天的晃着,花都县的人随意坐在地上,背靠着背打瞌睡,而庄稼汉子们挥着锄头在除草,气氛与石磊形容的大不相同,韩涛跳下车,走向徐县长,“徐县长,你们这是?”   徐县长红肿着脸,又被唐知综含沙射影挤兑了几句,心情很不好,在韩涛面前也没摆好脸色,韩涛从石磊嘴里听了些前因后果,很瞧不起花都县做派,徐县长是市长那边的人,心底更有些防备,说道,“徐县长,你们若来县里考察,提前打声招呼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人说话都会避重就轻,只说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徐县长说杨阳他们破坏社会稳定,韩涛两句话就把话给反驳回去,县与县之间的交流沟通本该提前与该县的领导说,不说就贸然来,出了事也是自己活该,何况牵扯到发电厂,闹到市里也是徐县长站不住脚。   徐县长自然是清楚的,要不然不会想着带公安来吓唬后把人抓走,哪晓得这群人不配合,躲在里边就是不出来。   韩涛出面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待人走后,杨阳他们打开了大门,趁此机会,唐知综决定给杨阳他们上上思想教育课,把人叫到厂房站着,视线扫过他们年轻鲜活的脸庞,问道,“知道他们为啥要抓你们吗?”   唐知综不是说了吗,想把他们弄去花都县建发电厂。   众人点头又摇头,想说抓他们也白抓,因为发电厂不是他们建的啊,是唐知综设计的图纸,县里找建筑工人建的,他们啥也不懂啊。   看出他们的迷茫,唐知综说,“在他们看来,你们就是发电厂的骨干,有你们在就能建发电厂,即使建不成发电厂,但会为金铭县带来重创,没了人才,金铭县的发电厂没法运作。”   “蠢啊蠢啊。”小李感叹,“我们懂啥的,我们的本事也是跟施工队的同志学的,他们要抓就抓施工队的啊,抓我们干啥。”没有人才可以培养,就像他们,跟着施工队学习的时间并不长,他们能学会学懂,其他人也能,花都县真是找错了对象。   “知道他们为啥不抓施工队的人吗?”唐知综不等他们回答,自顾往下说,“因为施工队的靠山是市电力局,严格说起来是他们的上级,他们得罪不起,就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来,为啥呢,还不是看咱们县弱好欺负,你们要知道,落后就得挨打,任何时候都是同样的情况。”   “他们也太过分了,咱们县处处不如他们,难得建个发电厂就动歪心思,做干部怎么能这样啊?”   站在徐县长的角度没错,其他县有人才,想挖到自己县搞发展是人之常情,唐知综不能认同他的做法,挖哪个县的不好偏偏挖他手底下的人,还不给钱,用蛮力挖,换谁谁受得了啊,徐县长如果态度好点,提着一箱子钱来找他,低声下气说几句,没准他会考虑,不经过他就直接挖人,太他妈不要脸了。   唐知综大义凛然的告诉他们,“你们要时刻谨记,金铭县是你们的家乡,金铭县强了你们才能强,你们的家人朋友才能强,日后你们会面对更多的疑惑,不忘初心,众志成城的搞建设,终有天会让其他县望尘莫及...” 第143章 抱大腿   “咱们县的贫困落后在全市都是排得上名的,走出县城,别人听说我们是金铭县的就是满脸鄙视,一副看穷鬼的眼神,仿佛穷是种罪孽,试问,我们又做错什么了呢,我们是偷还是去抢了?”唐知综不会为别人说话,他骨子里是护短自私的人,身为桃花村生产队队长,在生产队之间他选桃花村,在公社间他选丰田公社,在县城之间他自然选金铭县,他说道,“年前我去市里领奖,大堂里坐着许多人,看我上台,直接与旁人窃窃私语议论我是走后门得到的称号,当时我就想啊,仅仅因为金铭县实力不够雄厚,个人的努力就被抹杀,被阴谋论,太他妈看不起人了。”   “扶贫先扶志,他们越是看不起我,我越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眼里的最弱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够团结,成为全市最强县指日可待,他们认为我在吹牛,多长时间,发电厂不是建起来了吗?事实证明,只要肯下功夫,没有事情是办不到的。”   唐知综眉目间尽是浩然正气,其余人听得热血澎湃,“对,咱们县是穷,是落后,但咱们会努力建设,赶超花都县不过是时日问题。”   任何人,对家乡对祖国的情绪都是浓郁而强烈的,尤其在遇到外敌的时候,在杨阳他们眼里,花都县就是他们的‘外敌’,必须要超过它,永远把它甩在身后。   “唐队长,你放心,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会留在发电厂好好工作,看着越来越多的公社用上电,越来越多的家庭亮上灯。”   唐知综点头,“我相信你们,咱们共同奋斗,创造金铭县美好的未来,等将来你们结婚生子,子女走出去时,不会被其他人轻视嘲笑,而是羡慕和景仰。”人就是要有攀比心,有了攀比心才会奋发,几年后国家会重新规划区域,金铭县保持发展的势头,圈地为市是大有机会的。   像深圳,重庆,不都是由小村庄发展到现代化大都市的吗?   不去努力怎么知道成不成呢?   唐知综又鼓励了他们许久,看时间不早了,交代他们好好练习,除了磨难,还得禁受住诱惑,坚定不移的付出,金铭县才能慢慢的壮大起来。   走出发电厂时已经太阳高照了,阳光刺眼,石磊站在树下等他,拖拉机也在,唐知综赶紧跑过去,把棉袄丢到车上,问石磊,“韩书记他们呢?”   对方毕竟是县长,他不好面红耳赤的吵,丢脸,交给韩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黎队开货车送他们回县里了,徐县长说你冷嘲热讽,不太高兴。”石磊不喜欢那个县长,贼眉鼠眼的,说话咄咄逼人,自己心虚气短,反过来打唐知综小报告,而且还是上了货车后,太虚伪了,有什么话当着唐知综的面说,背后碎嘴是什么意思,骂不赢吗?   唐知综不以为意,“他要说就说呗,我又不在他锅里吃饭,怕他干什么,走吧,回家。”   不得不承认,花都县忧患意识还是很强的,发电厂没正式运作就琢磨着挖墙角,方法得当的话没准就成了,也是脑子不好使,竟选了最没用的,等着吧,韩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件事没完。   县里的事他就不掺和了,回到家,石林和苏姗姗已经煮好了午饭,唐知综问他们家里有没有遭贼,苏姗姗摇头,屋子里的东西没人动过,应该是白天没人敢来,黎翔和张大勇他们端着饭碗从灶房出来,唐知综和黎翔说,“哪天上边领导问起来你们得做个见证,花都县的欺人太甚,与我们没关系,我们是正当防卫。”   黎翔翻了个白眼,径直进了堂屋,唐知综追进门,啧啧啧称唤,“黎翔同志,看不出你冷漠至斯,当真令人心寒。”   “和你学的。”黎翔不紧不慢地回答。   唐知综:“......”他啥时候冷漠了?他简直是个热心肠好吗?没有他发电厂建得起来?没有他能骂得花都县的人夹着屁股打瞌睡?没有他,他黎翔能找到对象?   “黎翔同志,你的评价明显带着偏见啊,我要是冷漠,你和牛雯雯能处对象?不仅仅是你,张大勇他们都是光棍呢。”整个施工队能如愿找到对象,他唐知综功不可没。   黎翔不和他讲道理,磨嘴皮没人是唐知综的对手,他们刚到位置理电线,架梯子上去装电表箱石磊就开着拖拉机来了,说花都县的公安们要抓发电厂的小伙子坐牢,黎翔以为有人犯事,急得不行,匆匆收拾好工具坐上车,问石磊咋不见唐知综人影,石磊说唐知综过会儿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唐知综半点不着急,黎翔稍微琢磨就明白了,花都县是想抢人才,唐知综心里跟明镜似的,找他们去做人肉盾牌呢。   花都县和宋局长的渊源他有所耳闻,自然不会上钩,要张大勇他们守着,自己和石磊去县里叫人,双方真打起来,他们不掺和,顶多做个见证人,以免被唐知综算计了。   唐知综多奸诈他是见识过的,到现在冯灿英都恨他恨得要死,以为是自己拿刀架在唐知综脖子上,逼着他和苏姗姗好的。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凡事牵扯到唐知综,不掺和是最好的。   黎翔不与唐知综多说,端着碗,坐下就吃饭,唐知综感觉他情绪不对,和张大勇嘀咕,“他和牛雯雯同志是不是吵架了?”   张大勇摇头,受黎翔警告,有的事不好告诉唐知综,黎翔每个月回市里汇报情况,哪晓得遇到苏姗姗舅妈了,据说苏姗姗结婚,她舅舅舅妈在国营饭店请了几桌客,开销不少,苏姗姗舅妈认定是黎翔害的,当街又骂起黎翔来。   好男不跟女斗,对方又是长辈,黎翔硬是忍着没发作。   后来问人打听,知道国营饭店的几桌饭菜是唐知综借市长的名义定的,黎翔受了无妄之灾,能不窝火吗?   “唐队长,你和黎队是朋友,别给他惹事啊。”黎翔外冷心热,就说为发电机零件的事问了多少人,唐知综还背地阴他,张大勇觉得唐知综做得太不对了。   唐知综无辜,“我啥时候给他惹事了啊,我在他跟前时时刻刻都和颜悦色的啊。”   张大勇摇头,不再说话了,遇到唐知综这样的人,除了认栽就是认命,别无他法,他能体会黎翔的力不从心,太他妈憋屈了,而且和唐知综讲道理还讲不赢,更憋屈。   石林端着鸡蛋汤进来,问起唐知综那边的事解决没,“幺叔,要我说,和他们讲那么多废话干啥,枪杆子里出政权,多喊些人,直接把他们扔出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   唐知综接过苏姗姗递来的筷子,斜睇着他,“这么能你咋不去啊。”对方是县长,闹出点事是要坐牢的,能用嘴巴解决为啥要用拳头,无知。   石林尖声,“我想啊,我背着背篓跑下山,抄起锄头要过来帮忙,地里的人拦着不让,说你吩咐的,咱们生产队的人通通不准去,我有啥办法啊。”说到这,石林不明白唐知综的意思,尽管发电厂的位置在其他公社,但在他看来,发电厂是丰田公社的,发电厂出了事,他们当然该出人啊,怎么最后去帮忙的都是盛丰公社的人。   石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问,于是石林就问了出来。   “去啥去啊,发电厂位置在盛丰公社,咱们生产队的人掺和不是拉帮结派歧视外人吗,花都县的县长狡猾,告咱们公社的人做土皇帝咋办?”说了一上午的话,唐知综口干舌燥的,舀了两瓢鸡蛋汤,慢慢喝起来,他是不会告诉石林实话,生产队的人毕竟算他的人,打架出了事怎么办,其他外县很多人看他不顺眼,真出事不得全怪他头上啊,划不着,这样的事还是盛丰公社的出面更合适。   这也是他不和徐县长撕破脸的原因,真要撕破脸,以徐县长的人脉,报复自己分分钟的事,追根究底,还是自己怂啊,他要有韩涛的身份,哪儿用得着嬉皮笑脸讽刺人,过去直接甩两个耳巴,不行,他得去市里抱抱樊文忠大腿,说去就去,吃过午饭,他给酒幺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带着苏姗姗就走了。   经过施工队,张大勇问他们去哪儿,唐知综车也不停的回道,“回市里住两天。”   张大勇:“......”说得好像自己是市里人似的,张大勇歪头与黎翔说,“唐队长的想法真是独特。”   望着远去的烟尘,黎翔无奈的叹气,感慨世上怎会有唐知综那般不要脸的人,冯灿英约莫又要给自己记一笔了。   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觉悟,抠门如唐知综,手里也是提了两包糖的,轻车熟路的打开门,难得全家人都在,樊文忠也在,唐知综脸上堆着笑,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舅舅,你也在家啊,我和珊珊结婚后没回来过,难得这两天有时间,想着回来看看你和舅妈。”说话间,晃了晃手里拎的糖,绷着脸的冯灿英怒意更甚,“你们来干啥,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樊玉兰不知被谁灌了**汤,说什么不肯读大学,天天和冯灿英吵,趁着冯灿英不注意,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跑了,好多天不着家,学校也不去,冯灿英找了好多天才找到人,樊玉兰竟说连高中也不读了,要知道,高中快毕业了,不把这学期读完毕业证都领不到,她看樊玉兰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硬把她拽回家,要樊文忠和她说说。   不曾想事情没解决,最讨厌的人又来了。   难怪冯灿英脸色不好。   唐知综置若罔闻,把糖搁到茶几上,笑眯眯道,“舅妈,什么事这么生气啊,我和珊珊刚结婚,你要看我不顺眼就早说,现在甩脸色是不是晚了啊。”说着,他兀自在沙发上坐下,冯灿英深吸口气,抬手就要打唐知综,唐知综反应迅速,跳到樊文忠旁边,“舅舅,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的,你不知道,你外甥女婿我被人欺负惨了。”   樊文忠:“......”   不提这茬还好,樊文忠至今还记得自己被迫请客的事,托唐知综的福,小区里的老人们都去了,张嘴闭嘴夸他为苏姗姗找了个好丈夫...最后,两个80多岁的老头子喝醉了,要他送到医院,给的医药费,看到唐知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啥?”   “找舅舅给我撑腰啊,舅舅,你不知道,我们金铭县不是建发电厂吗,花都县的县长觊觎我们县的人才,竟然使计陷害他们,我过去劝和,徐县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半点不给我面子,他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面子,你是市长,哪儿能受那窝囊气啊....”唐知综嘴皮子翻得快,说完抓起茶几的杯子仰头就灌。   上好的毛峰茶,硬是被牛饮了。   樊文忠暴怒,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身为基层干部,凡事为人民服务,谁让你借我名义作威作福的?”   樊文忠很少这么生气,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怔住了,就冯灿英扬着唇偷笑,唐知综搁下杯子,“我没说你是我舅舅啊。”   樊文忠:“......”喉咙里像卡了根刺,难受得想呕。   “舅舅,我看那徐县长不是啥好人,你得为我撑腰啊。”唐知综露出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看得冯灿英心里直泛恶心,“婷婷,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玩意,刚结婚就巴着你舅舅解决工作的事,你把舅舅当成什么了,你舅舅虽说是市长,许多事也身不由己,被人抓到把柄咱全家都完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才心甘啊。”   苏姗姗牵着酒幺的手,嘴角抿得紧紧的,酒幺感觉她不高兴,冲冯灿英吼,“你凭什么说我妈妈啊。”   苏姗姗和唐知综摆酒席后,酒幺喜欢喊苏姗姗妈妈,偶尔唐知综说错了酒幺还会纠正他。   “是啊舅妈,你推到珊珊头上干啥,我就在舅舅面前抱怨两句而已,我看徐县长不是省油的灯,害怕他白的说成黑的,舅舅,我是你外甥女婿,你得帮我啊。”唐知综就差没伸手抱住樊文忠大腿了,樊文忠气得手背青筋直跳,他素来不给亲戚朋友开后门,就是冯灿英娘家人也是凭本事做到那个位置的,唐知综刚娶苏姗姗就敢把这种话搁台面上说,存心害自己呢。   樊文忠深吸口气,骂道,“你是基层干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没个数吗?你们县建发电厂关花都县啥事,徐县长手里大把的事情不干和你小小的公社干部过不去做什么,别以为你娶了珊珊我就会帮你,你要犯了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本来全家在说樊玉兰读书的问题,唐知综出现后,话题被唐知综带偏了,樊文忠不怎么训人,唐知综是真踩着他底线了,狠狠训了大半个小时,结果,唐知综就来了一句,“我不管,我要是出了事,珊珊就得守寡,你忍心珊珊守寡啊。”   樊文忠:“......”他妈的前边讲的话全白讲了。   再吸口气,问唐知综到底发生了啥事,唐知综不敢隐瞒,就把自己如何挑人,如何栽培他们,事后又说服县里允诺给他们多少工资补贴的事说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再然后,把徐县长如何心肠歹毒,如何迫害人才,如何霸占人才...没成功的事又说了。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樊文忠已经啥脾气都没了,只想起身走人,他不会听信的唐知综的话就做判断,徐县长是市委书记的人,真出点事还得慎重考虑才行。   唐知综自然看得出樊文忠向着谁,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徐县长要报复就报复吧,大不了不做这个生产队队长,左右珊珊有工作,最差就是带着孩子来城里要珊珊养我们,珊珊,你愿意吗?”   苏姗姗点头,自是愿意的。   樊文忠脸色铁青,堂堂男子汉,想什么不好竟想着吃软饭,苏姗姗每个月多少点钱,养得活他们吗,搬进市里住哪儿?还不是住这边,樊文忠脑袋快要爆炸似的,起身就走人,真是半刻不想多待,唐知综冲他背影喊,“舅舅,你得帮我啊。”   想他为了金铭县真是不容易,啥手段都用上了,眼看樊文忠走到门口,唐知综又说,“舅舅,你不帮我也行,把我爸妈的房子弄回来啊,要不我和珊珊搬回市里住哪儿啊?”   樊文忠差点绊倒,幸亏手扶住门框才没摔倒,他爸妈?他爸妈在哪儿,真以为结了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觉得最后这两句话才是唐知综来的目的。   没错,唐知综之所以把话放到明面上说就是知道樊文忠不会帮自己,自己没了职务,只能靠苏姗姗养活,肯定是要搬到市里来的,苏姗姗爸妈的房子既然没了,他就搬到这边来,见状,他喊酒幺,“酒幺,过段时间咱就搬来挨着舅婆她们住,你看看喜欢哪间屋子,到时候你和哥哥们就住那间。”   他3个娃,要间屋子不过分吧。   酒幺欢呼,“我要和舅舅住,舅舅的房间大,玩具多。”   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的樊刚:“......”关他屁事啊。   樊文忠都走了,樊玉兰也不怕了,“我不读书了,要爸爸给我找个好单位,我们同学说了,邮局适合女孩子,我要去邮局。”   冯灿英拍脑袋,忘记解决樊玉兰读书的事了,她没有商量的余地道,“想也别想,小小年纪不读书干啥啊,你以为妈害你啊,你看看你爸单位,哪个大学生不是重要岗位啊,你去邮局,邮局能有政府好?”冯灿英懂的道理不多,但她知道,樊玉兰必须读大学,读的书越多越有出息,不会错的。   “妈不是害我的话为啥不让表姐读书,表姐成绩比我好,老师们说愿意写介绍信推荐她读大学,是你说读大学没用的,读再多的书毕业还是进单位,与其浪费那个时间不如多攒点工作经验,你自己说的话难道是骗人吗?”樊玉兰越说越生气,咚咚咚冲上楼,把门关得震天响。   冯灿英:“.....”她掏心掏肺是为了谁哦,苏姗姗不是亲生的,读大学意味着家里要多花钱,她当然舍不得啊,玉兰是自己亲生的,虎毒不食子,自己哪儿会害她?   看冯灿英气红了眼,好像快哭了,唐知综计上心来,“表妹不读大学就不读呗,又不是只有读大学才有出路,你看各个单位,没读大学的比比皆是。”   他嗓门很大,不知道楼上的樊玉兰听到没,冯灿英狠狠地瞪他,唐知综面不改色,“舅妈啊,表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你该多支持她才是。”   “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玉兰必须读大学,读也要读,不读也要读。”   唐知综耸肩,“她不去你还能绑着她不成?舅妈,孩子大了你是管不着的,何苦呢。”   明摆着火上浇油,冯灿英抓狂,骂苏姗姗,“看看你找的好丈夫,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他是想借你舅舅的关系往上爬呢。”   自己屁股没擦干净倒挑拨他们夫妻感情,唐知综冲楼上喊,“表妹,作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你表姐和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你记住,只要不杀人放火犯罪,你表姐和我坚决站在你这边。”   话落,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楼梯口探出个脑袋,樊玉兰双眼红通通的,“表姐,真的吗?”   苏姗姗愣住,看看唐知综,又看看樊玉兰,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樊玉兰拎着个箱子下来,气冲冲道,“表姐,我决定学你,无论爸妈怎么反对,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我想好了,爸妈不帮我我就去找同学,大不了进了个差点的单位从基层做起,我就不相信我樊玉兰做不好。”   众所周知,苏姗姗在施工队的工作是黎翔帮的忙,黎翔和苏姗姗是发小,小学同学。   樊玉兰的逻辑,满分,唐知综竖起大拇指,“表妹,姐夫支持你,我相信,以你的坚韧不拔,迟早会成为众多女性学习的标杆,去吧。”   冯灿英跳脚,“樊玉兰,你敢,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樊玉兰抹了把泪,“打吧打吧,打成残废我就是爬也爬出去。”   哇哦,这毅力和决心,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冯灿英吗?不像。樊文忠吗?也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就是撒泼把财产拿回来的哈哈哈 第144章 腾房间   冯灿英气得嘴唇发青,双目充血,樊玉兰走得飞快,赌气道,“妈,你等着吧,不靠你和爸我也能养活自己,大不了苦点累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冯灿英扑过去就扇樊玉兰巴掌,气得浑身哆嗦,“久了没打你想翻天是不是,养活自己?你靠什么养活自己?真以为自己能耐是不是?”   搬到市里这么多年,冯灿英从没动手打过樊玉兰,遇事总护着她,樊玉兰嫌家里饭菜不好吃,冯灿英经常给她钱和粮票,由着她和同学去国营饭店,樊玉兰爱美,班里同学有的裙子都要买,冯灿英想方设法满足她的虚荣心,她同学有的她都有,没有的她也尽量给她买,整个学校,没有比她过得更好的。   她还不满足?说不读大学就不读,换作其他人,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冯灿英气得眼眶通红,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听话的,要气死她啊。   清亮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樊玉兰,她眼泪簌簌往下掉,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嚎啕大哭起来,“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我不想活了。”   冯灿英咬着牙,跟着泪流不止。   母女两站在客厅里,窗外的风吹起两人的碎发,轻轻摇晃,樊刚看情势不对,抬脚跑到楼上避难去了,剩下唐知综和苏姗姗,唐知综劝冯灿英,“舅妈,表妹是大人了,在做什么心里清楚,你打她干啥啊,那得多疼啊。”   他不说还好,看他坐在旁边说风凉话,冯灿英怒火中烧,扑过去要把他也打了,唐知综跳起来,跑到几步远的位置,“舅妈,你打我干啥,我有啥说啥而已,表妹是有思想有主见的新时代女性,不会被父母迂腐顽固的思想观念所束缚,你打我也没用。”   不得不说,樊玉兰真从这扇门出去,她就是樊家最有种的人,唐知综打心眼里鼓励她独立自强,不依靠家里关系闯出一片天地来。   他站在茶几对面,警惕的看着冯灿英,不忘鼓励樊玉兰,“表妹啊,为了你我是把舅妈得罪狠了,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我跟着被唾弃啊。”   樊玉兰嗯了声,两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要出去,冯灿英凄厉的喊了声,“玉兰,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你求我我都不会来,我有手有脚找得到地方住。”说着,樊玉兰毫不犹豫拉开门,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唐知综追出去,脆声声地问,“表妹,真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我就不信离开家我活不下去。”樊玉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莫名的自信,唐知综配合道,“对,怎么说你也是高中文化程度,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对了表妹,你不回来的话能不能把房间给钱大他们住啊,钱大他们跟着表弟睡会影响表弟写作业啥的,干脆单独分个房间,他们要干啥干啥。”   樊玉兰爽快,“要住就住。”   冯灿英颤抖着手,眼泪哗哗往下掉,“唐知综,你敢。”她女儿的房间,谁都比想霸占。   唐知综眨了眨眼睛,无辜又委屈,“舅妈,表妹自己同意了的,你凭啥不答应啊,表妹,你房间有钥匙没,有的话能不能给我啊,我看舅妈......”说到这,他动了动腮帮子,伸手捂住了脸,似有所感,樊玉兰半边脸更痛了,她搁下箱子,伸手摸兜里的钥匙,冲冯灿英吼,“凭啥不给钱大他们住,买房子的钱是卖表姐房子得来的,钱大他们凭啥不能住,你不要他们住我就非要他们住。”   樊玉兰把钥匙递给唐知综,“这房子有你和表姐的份儿,你们相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丢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个眼神都没甩给泪眼婆娑的冯灿英,唐知综握着钥匙,心花怒放地给冯灿英看,“舅妈,表妹自己同意了的,你不能怪我蛮不讲理霸占她的房间啊。”   冯灿英呜的声,崩溃大哭,瘫坐在地,双手捶地,“我咋生了这么个女儿啊,我不想活了啊。”   对她的痛哭流涕唐知综没什么感觉,叫苏姗姗上楼,去樊玉兰房间看看,该腾空的腾空,需要什么家具量好尺寸要石磊做,苏姗姗抬了抬脚,想上前安慰冯灿英两句,樊玉兰没吃过苦,外边的生活哪儿是她想的容易,没准过两天就回来了,冯灿英用不着太担心。   唐知综看出她的想法,大步挡在两人中间,拉着苏姗姗的手就往楼上拽,“珊珊啊,你真以为舅妈和表妹怄气呢,舅妈是心疼表妹,你看着吧,等会舅妈气消了就出门找表妹去了。”低垂的眸子淡淡落在冯灿英身上,有些想笑,担心冯灿英发狂,又生生忍住了。   算不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冯灿英活该。   唐知综拿钥匙打开樊玉兰房间的门,犹记得他第一次樊家量尺寸,被苏姗姗住的简陋环境惊吓了跳,洋房阔气,客厅装修也美观大气,哪晓得苏姗姗的卧室与农村茅草房差不多,冯灿英口口声声说没有差别对待,那眼前装修华丽的房间又是怎么回事?   樊玉兰的房间是粉色的,从衣柜书桌到床单被褥,通通是粉色,亮艳艳的,对看多了原木色家具的酒幺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漂亮得不像睡觉的地方,酒幺揉了揉眼睛,双眼明亮动人,“爸爸,这是我和哥哥们的房间吗?”   好好看,好漂亮,他喜欢。   唐知综扫了眼屋里的家具,衣柜,床头柜,梳妆台,应有尽有,啥都不用买,就是房顶的灯,唐知综指给苏姗姗看,“换个灯就行了。”   苏姗姗按开关,灯马上亮了,苏姗姗提醒,“是好的。”   “换到我们房间。”这灯看款式很有风格,比普通电灯气派,唐知综喜欢。   苏姗姗不说话了,听着楼下的哭声还在继续,有点担心冯灿英,“要不要劝劝舅妈?”   “劝啥劝啊,她多大年纪的人了,啥风风雨雨没经历过,总不至于被亲女儿气两句就撞墙自杀吧,即使要劝也轮不到我们,她儿子不也在家吗?”唐知综随手拉开衣柜,被里边叠得如山高的衣服惊了跳,“全是表妹的衣服?”真会享受的啊,看件数光是春衫就有20多件吧,冯灿英敢说没拿苏姗姗的钱?   苏姗姗瞅了眼,把衣柜门关上,“玉兰每个月不喜欢穿重复的衣裳。”   “啧啧啧。”简直就是千金大小姐啊,花着苏姗姗的钱,整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用费尽心思就能读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学,他扫过墙上贴的报纸,低头看苏姗姗的表情,“你难过不?”   明明苏姗姗该过这样的生活,到头来被樊玉兰抢了,任何人都会心里不平衡吧。   苏姗姗低头收拾地上的袜子,熟练的扔到门后粉色塑料筐里,除了袜子,地上还散落着樊玉兰乱扔的衣服,她回道,“以前会难过,现在不难过了。”物质再富裕,精神世界不够充实是没用的,就像樊玉兰,要什么有什么,却连不读大学的事都说得出来,可见思想并没随着物质优越而提高。   她有什么难过的呢?   冯灿英再不折手段费尽心思的打压她又如何,自己的女儿扶不起来什么都白搭。   苏姗姗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干净,突然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故意支持樊玉兰离家出走,和冯灿英决裂。   唐知综挑眉,过去推开窗户,窗外有株柳树,柳叶青翠,随风晃着,他笑了,“是啊,不那么说钱大他们住哪儿。”这房子都是他的,先把樊玉兰撵出去,接着是其他人。   苏姗姗皱眉,迟疑道,“玉兰不懂生活的艰辛,恐怕熬不了几天就自己回来了.....”樊玉兰回来,这屋子自然是樊玉兰的,否则冯灿英不会答应的。   唐知综不在乎,“她回来这屋子也不是她的,楼下不是有小黑屋吧,待会把表妹的东西搬到那间屋子去,我想表妹会懂尊老爱幼的。”   说做就做,唐知综清理书籍,苏姗姗收拾衣柜的衣服,樊玉兰的衣服真的多,春夏秋冬的衣服裙子加起来少说100多件,连酒幺都震惊了,扒着衣服问能不能拿去换钱,唐知综摇头,房间已经霸占了,衣服就给樊玉兰留着吧,总要让她有点心理慰藉。   夫妻俩动作麻溜,楼下的冯灿英差点没气死,哭得越发大声,骂唐知综他们不是人,怂恿樊玉兰离家其实是给他们腾位置,要不是唐知综忙,真想和冯灿英好好聊聊,明知他打什么主意还放樊玉兰出去不是有意帮他吗?   当时把苏姗姗的东西从楼下搬到楼上没费啥功夫,搬樊玉兰的东西跑了两趟都搬不完,多得令人发指,小黑屋堆得满满当当的,唐知综敞开小黑屋的门要冯灿英看,“舅妈,表妹东西太多了吧,这间屋子都快装不下了。”   就是要往冯灿英心窝扎刀子,凭啥苏姗姗能住这样的房间换樊玉兰就不行。   不行也得行。 第145章 抢   冯灿英磨着牙,手里有把刀的话当场就朝唐知综劈过去了,唐知综恍若不知,不断找话题和冯灿英聊,“舅妈,表妹衣服鞋子穿不完,她真不回来搁那不是浪费吗?你在市里有人脉,谁家闺女身材和表妹差不多的就直接送她们吧。”   冯灿英已经不哭了,躺在客厅地上,望着天花板发愣,唐知综抱着书看不清脚下的路,好几次差点踩到她,“舅妈,你说表妹读这么多书想做什么啊。”   客厅里只有唐知综在喋喋不休的念叨,跑了六趟,总算把樊玉兰的东西全部搬完了,日落西山,屋里的光线也渐渐昏暗起来,搬东西时不觉得热,停下时浑身冒汗,苏姗姗打开灯,挽起袖子去厨房煮饭,唐知综坐在沙发休息,余光扫过地上兀自躺得舒服的人,唐知综忧心忡忡的瞅了眼窗外,“都快晚上了啊,也不知表妹到那儿了,有没有找到同学家留宿,如果没有,她女孩子孤零零的在外出了事怎么办啊,哎......”   地上的人动了动,唐知综挪开视线,又重重的叹息,“表妹性格要强,恐怕没人收留睡大街也不肯回来,怎么办好啊...”   冯灿英躺不下去了,翻身坐起,缓了缓神,紧接着站起身,抓起电话噼里啪啦的按数字,唐知综听到她哽咽的问樊玉兰有没有去她家,挂了电话后,她脸色又黑沉起来,焦急地喊,“小刚,小刚,跟我出去找你姐,她没去她同学家。”   樊刚好像在房间里睡觉,声音懒洋洋的,“天都快黑了找啥找啊,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哦。”   冯灿英跺脚,抓起电话又打了个电话出去,打给樊文忠的,因为冯灿英语气不像方才客气,“玉兰离家出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怎么办啊,出了事怎么办啊。”   唐知综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看冯灿英扭头看他一眼,唐知综恍然,“没关系的舅妈,你尽管去找,我帮珊珊煮晚饭去。”   冯灿英挂了电话,语气硬邦邦的,“跟我去找人。”   唐知综瞅了眼窗外,不想去,转而想到自己有话和冯灿英说,出去也好,他叮嘱酒幺好好待在家,自己和冯灿英出了门,冯灿英穿了件格子衬衣,居委会大妈的窝窝头发型,格外显老,她走在前边,心急如焚的四处张望,仿佛樊玉兰在和她捉迷藏似的,唐知综跟上去,“舅妈。”   冯灿英哭过,双眼臃肿着,斜了眼唐知综,没吭声。   “舅妈,知道表妹为啥不听话不?”   天际有月亮升起,颜色不甚明亮,旁边闪烁着两颗星星,街上没什么人,冯灿英放慢了步伐,虽没张嘴,却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唐知综,在等他往下说。   樊玉兰偶尔会使性子,可是从不会忤逆她,平时很听话,她和樊文忠吵架,经常是玉兰安慰她哄她开心,冯灿英无论如何不敢相信有天女儿会变成这样子,不长进,还离家出走,说出去别人以为她没把女儿教好。   她不说话,唐知综就专心往前走,晚风徐徐,吹得冯灿英心生烦躁,“为什么?”   唐知综抬眸,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吃饱了撑的啊。”有好日子不过,偏要作,不是吃饱了撑的是啥?   冯灿英:“......”   看冯灿英板着脸不高兴,唐知综给她解释,“家里生活条件太好,表妹想当而然的认为外边世界也如此,就像珊珊,没进施工队前她就做好吃苦的准备了,为啥呢,没感受过轻松自在的日子,便想当而然的认为所有生活都艰辛,其实不然,同个屋檐下生活也有天差地别的。”   前边两句冯灿英听得懂,后边两句她不太明白,但她知道唐知综说的不是好话,“你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虐待婷婷?”   “我哪儿敢啊,不是和你讨论表妹的事情吗,表妹是个好女孩,心里有目标,懂得向优秀的人学习,你告诫珊珊说读大学没用,表妹听进去了,珊珊托同学进施工队,表妹看在眼里,也把希望放在同学身上,追根究底,珊珊就是表妹的榜样啊。”   冯灿英:“......”   照唐知综的意思,玉兰变成这样是自己害的?自己说话误导了玉兰?那她真成千古罪人了啊,玉兰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把苏姗姗看作榜样啊,她的榜样应该是学校里成绩好励志读大学登上更高台阶的同学,那些人比苏姗姗优秀多了,玉兰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啊。   路灯亮了,街道里侧的小区有说话声隐隐约约传来,唐知综又说,“表妹和表弟年纪小,不懂分辨大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你如何教珊珊的,他们就认为那是对的,便照着那样做,结果你在他们面前又换了套说法,前后不搭,表里不一,你在他们心里就是个谎话精,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哪怕你软硬兼施,都没用,他们硬气得很。”   算不算报应,冯灿英不是说待苏姗姗和自己女儿没区别吗,良心不会痛啊。   “你说怎么办?”冯灿英没有多想,话脱口而出,待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唐知综,苏姗姗丈夫,脸上好不精彩。   问谁也不该问他啊。   唐知综勾唇,“舅妈既然问了,我就想想吧,要我说啊,表妹就是没吃过苦,不懂生活的艰辛,这两天等她在外碰碰壁也好,懂得艰辛后回来就知道你没在害她了,不过要我说啊,表妹不读大学你也别勉强,读书好是好,也得看有没有天赋,就说舅妈你,如果现在有机会,喊你去读大学你去不去?”   冯灿英抿唇,虽是没回答,心里却是明白的,坚决不去,读书比干活还辛苦。   “看看,你都不想去何苦要逼表妹呢,要我说啊,趁着舅舅在市里说得上话,给表妹找个好单位是正经,读再多的书最后还是得嫁人,与其浪费四年时间,不如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有舅舅在,表妹想找个条件好的轻而易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唐知综循循善诱。   冯灿英沉默不言,路灯的光照在她头顶,依稀有几根白发,唐知综笑笑,不逼她,道理他都说了,让冯灿英自己想。   和樊玉兰关系好的同学不多,很快就在其中一个女同学家里找到了人,樊玉兰没出来见人,冯灿英心里大石落地,就按照唐知综的叮嘱与那家说清楚原因,让她们别收留苏姗姗,苏姗姗养尊处优不懂珍惜,是该吃点苦头才是,她和对方聊了几句,又去其他几个同学家提前打好招呼,务必要樊玉兰过不下去自个回家。   难得有热闹看,唐知综自然不急着回去,趁着樊家乌烟瘴气时候,正是夺家产的好时机。   晚上樊文忠回来时,唐知综正洗了澡出来,冯灿英坐在客厅里等樊玉兰,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高兴了瞬,见是樊文忠眼神又暗淡下来,樊文忠眼神逡巡圈,沉声道,“玉兰呢,我看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以为是小孩子,什么事必须由着她性子来。”   今年市里着重发展交通,建火车轨道,挖隧道是重点,县委书记的意思是以花都县为纽带,开通花都县与周围县和市的火车轨道,市委书记的意思是想扶持花都县,将花都县作为全市铁路运输的枢纽,市里天天开会讨论这个,他忙得不可开交,以致于没时间过问家里的事,没想到樊玉兰被养成这种性格。   冯灿英给唐知综挤眼色,示意唐知综说话,唐知综边擦头发边说,“去同学家了,过两天就回来,舅舅别担心,对了舅舅,徐县长的事你问过没,你得给我撑腰啊。”   听到唐知综叫屈的声音樊文忠就头疼,韩涛来市里汇报了此事,市委书记压着没处理呢。   徐县长有问题,唐知综问题也大得很,樊文忠含糊其辞的嗯了声,不想聊这个话题,扭头和冯灿英说,“明早去把玉兰叫回来,我倒要看看她想干啥。”   “玉兰出去找同学聊聊心而已,过两天就回来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冯灿英给他接公文包,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修火车轨道的事还没解决?天天出去喝酒,身体受得了吗?”冯灿英不懂工作的事,对樊文忠经常带着满身酒味回来颇有微词,喝酒伤身,樊文忠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哪天出了事她们全家就惨了。   脑子里想起唐知综和自己说的,冯灿英决定不让樊玉兰读大学,趁着樊文忠在岗位上,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之后找个好男人嫁了。   “少喝点酒,你在市里也说得上话,修火车轨道的事怎么就落实不了?”   冯灿英记得年后就提方案了,到现在都没个结果,做事效率怎么这么低,种子撒进地里都长苗子了,市政府还没个结果。   唐知综竖着耳朵,听到火车轨道几个字眼睛都亮了,丢下毛巾跑过去,“舅舅,市里要修火车轨道啊。”交通便利对任何城市的发展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要他说,金铭县地势陡峭,比其坑坑洼洼的公路,火车轨道更便利,“舅舅,修哪儿到哪儿的火车轨道啊?”   樊文忠:“......”   瞪了眼冯灿英,冯灿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猛拍自己嘴巴,“你听错了,谁说火车轨道了,你年纪不大耳朵怎么这么背啊。”   唐知综对自己的耳朵特别有自信,看樊文忠不肯多说,他脑子动了动,又问,“舅舅,徐县长的事情你怎么说,那人嫉妒心太强又心术不正,至少给记过吧。”体制内记过算很严厉的处罚了,至少往后徐县长想往上升是没机会了。   徐县长退出竞争行列,韩涛的胜算就大点,韩涛如果升到市里,没准唐大壮能升到县里,一条龙都是他的熟人,还蛮期待的。   樊文忠训他,“你说记过就记过?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而已,你们发电厂的人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没找你们麻烦就是好的,还想怎样?”   “啥?”唐知综惊呆了,这么大的事落在樊文忠耳朵里只是个小误会?他妈的,他和徐县长说是误会,人家不接受这个说法,到市长面前就说是个小误会?自己欠他个‘小’字?   小你妈的小。   算了算了,靠樊文忠是没啥戏了,还是踏踏实实把家产夺回来吧,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足够多的钱,谁怕他徐县长啊。   于是他留在市里继续住着,期间他回了趟村里,方腾冲拿到零件,黎翔也负责修好了,就等着他回去安装工作。   这天,县里的领导们都来了,聚在发电厂,双目炯炯的望着安装妥当的设备,十几个人,站在厂房中央,听着设备轰隆隆的响声,仿佛那是天籁,方腾冲激动地掐住郑江海胳膊,“听到没,真成了,还真的成了。”   直到现在,那种秋收的喜悦才在心头蔓延开,发电厂,他们县里有自己的发电厂了。   发电厂外装了好几个连接其他生产队的变压器,都是盛丰公社生产队的,唐知综喊他们回家开自己的电灯,盛丰公社生产队的电线是县里自己花钱牵的,目的是作为试点,看看发电厂发电能不能成,而且也没给整个公社牵电线,就给附近的两个生产队牵了电线,唐知综喊卢老头回生产队吩咐家家户户拉线开灯,试试效果,卢老头心潮澎湃的拔腿就跑,等不及跑回生产队,出了发电厂的厂房就扯足了嗓门喊,“发电了,发电了,大家伙回家开灯哦,看看能亮不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快把嗓子喊破了。   没多久,远处传来嘹亮的呐喊,“亮了,亮了,队长,家里的灯亮了哦。”   卢老头来不及喘气,掉头又往回跑,嗓子已经哑了,“唐队长,亮了,他们说灯亮了。”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能用上电,卢老头咧着嘴,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笑着笑着又哭起来,韩涛不理解,“卢队长,哭啥啊?”   “我家孙子晚上能读书了啊,家里煤油不够用,平时舍不得点煤油灯,孩子们天黑就得上床,听唐队长说,有了电灯想学到几点就学到几点,他们早迫不及待了,终于,等到这天了啊。”卢老头孙子孙女都在未来小学读书,哪怕公社的人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不支持自己公社的小学他也认了,未来小学的老师认真负责,孩子们喜欢学习,这点比什么都强。   韩涛也心生感慨,是啊,有了电生活是会方便很多,孩子们晚上能学习,大人们晚上能上班,劳作的时间拉长,收获也会更多。   “让孩子们好好读书,将来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韩涛鼓励。   卢老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语气严肃起来,“以前没有电灯他们成绩不好能找着借口,现在再不用功学习,看我不收拾他们。”说话间,他望向设备前站定的唐知综,他好像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很是认真的弯腰检查设备,指挥身边的小伙子拿笔记下。   在场的人都很激动,方腾冲眼角泛起了泪花,想他在金铭县各局做了多年,死活升不上去,从邮局,教育局,交通局,哪个部门他没待过,去年是最有机会升的,被霍东山坑了把,连县长都没捞到,今年他表现卓越,起码得升了吧,想到此,他手里又使了两分劲,郑江海被他掐得发疼,很是想甩开他,念及前两次方腾冲痛快的拨款,忍了忍,没有发作。   作为建发电厂的提倡者以及设计者,唐知综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挨个设备查看,要求记录数据,设备正常运作,供多少个生产队的电,留个数据,极限在哪儿也记录好,将来扩建时,这份数据就是参考资料。   20几个小伙子,兴奋地围在他周围,两个人拿着笔和本子照他说的记下,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神奇又神气的事,不接触这个行业,他们可能是厂里的学徒工,几年都转不正的那种,可能是生产队的劳动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食,等老天赏口饭吃,而现在,他们靠自己所学的知识能为很多人带来便利的生活。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重要的是集体荣誉感和责任心,发电厂是金铭县的,往后不用巴着等市里批文件,全县人民也能用上电,金铭县贫穷又怎样,落后又怎样,但我们有自己的发电厂,谁敢看不起他们?   少年们个个与有荣焉,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来。   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金铭县强大了,也意味着县里即将兑现给他们的承诺,当初挑选他们跟着施工队学,伙食费是他们自己出的,所有开销由他们自己承担,若发电厂没建起来,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不仅如此,在厂里学徒工的工作也丢了。   唐知综说得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闷着头往前冲,舍掉的东西总会得回来。   待唐知综报完所有的数据,才走向面含喜悦的人群。   “唐知综同志,你是我们金铭县的模范先驱啊....”方腾冲见唐知综走来走去的,很是激动的说道,“年底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选必须是你,没有你,县里仍是别人嘴里的贫困县,如今谁敢说咱们县贫困啊。”   唐知综不适应方腾冲的谄媚,相较而言,骂人的方腾冲更招人喜欢,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允诺的还是好处,唐知综摸过机器设备的手有点脏,顺势在方腾冲衣服擦了擦,笑道,“你记得就好,不是我说,为金铭县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大家参观了会发电厂就准备去唐知综家休息,难得方腾冲阔绰,主动提出请客,从兜里抓了把钱给唐知综,让唐知综操办午饭,邀请所有人都去,算是庆祝发电厂开门,钱财方面,唐知综素来来者不拒,顺势揣进衣兜,“方局啊,咱们县就是缺你这样大方的人才啊。”   回去路上,趁方腾冲和其他人说话,唐知综扯了扯韩涛衣服,示意他到后边说话,徐县长的事情没了下文,看来上边有人故意包庇,唐知综问韩涛,“其他县会不会打发电厂的主意?”他是要去市里过好日子的人,往后重心肯定在市里,其他县真想建发电厂,也不是不能商量。   自始至终还是那句话,有钱,万事好商量。   “不会了,发电厂建起来,他们再乱来就是存心挑事,市里不会不管。”   唐知综略有遗憾,心想那些县也没毅力了,失败一次就索性放弃,没啥前途,唐知综瞅了眼前边聊得欢的众人,小声说,“市里准备修火车轨道你知道不?”   之后他拐弯抹角问冯灿英打听过,还在讨论阶段,具体修哪儿到哪儿的火车她也不知。   韩涛意味深长的看唐知综一眼,“你知道?”   唐知综又得意起来,“我有啥不知道的,你忘记我舅舅是谁了?不过我看他的意思,肯定和咱金铭县没关系,不是我说,金铭县也太惨了吧,有啥优惠政策落不到金铭县头上不说,好不容易建个发电厂对方还来抢,老虎不发威别人当咱是病猫呢,我是不知道市里准备修哪儿到哪儿的铁路,不过我要是你们,主动去市里抢。”   等是等不来发展机会的,得用强硬手段直接上。   韩涛眉心跳了跳,“你以为是啥呢,抢啥抢啊。”市里规划是有统筹部署的,抢也抢不来,突然,韩涛想到什么,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有办法?”   唐知综摊手,“我有啥办法,不是和你说了抢吗?”任何时候,死缠烂打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他是不会去的,他要去接钱大他们,接他们去市里住几天,看天数,樊玉兰应该熬不住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回家,得把房间占着再说。   对此,钱大很有怨念,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唐知综自作主张的给他请了假,弄得他心头很不爽,他只想回学校读书,他本就不是个爱笑的人,心里不痛快,脸上就更阴沉,整天绷着脸,在樊文忠面前也这个样,弄得樊文忠以为冯灿英给他们甩脸色,私底下说了冯灿英两次。 第146章 铁路   冯灿英心头憋得慌,唐知综他们就是蛀虫,整天在外晃悠,回家就嚷嚷着肚子饿,偶尔她半夜醒来,楼下厨房乒乒乓乓的,以为家里进了贼,胆战心惊的不敢出门,结果全家子人有说有笑的,问面条味道好不好,不好炖点股骨汤之类的,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找樊文忠诉苦,要樊文忠把人撵走,樊文忠反过来怨她不够大度,既不喜欢唐家人就不该答应两人结婚,如今结了婚,看在苏姗姗的面子上就别做得太过分。   樊文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遇到唐知综那样的人,不把户口本给他还能咋样啊。   有群讨厌鬼天天在跟前晃,晃得冯灿英头晕眼花胸闷,如果不是等樊玉兰回来,她早收拾衣服回娘家住去了。   樊文忠没意见要他伺候那大家子人去,她是不伺候了,唐知综他们搬到市里,除了日常开销,得不得就问她拿钱,不是买衣服就是买书,花钱如流水,冯灿英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有时候恨不得偷偷往饭里放老鼠药,毒死他们得了。   这天,在唐知综又厚着脸皮问她要了50块钱,她忍无可忍了,抓狂的尖叫两声,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倒床呼呼大睡,不想搭理唐知综半句,全家子都是吝啬鬼,只知道进不知道出的,认真算算,唐知综问她要了好几千块,有那笔钱买啥房子买不到啊,何苦要和他住同个屋檐受他窝囊气。   唐知综还摊着手,望着如疾风刮过的楼梯口,小声嘟哝了两句,随即咚咚咚的追上楼,嗓音清脆又有磁性,“舅妈,不用拿太多,给再多我们花了也是花了,给钱大买几个写字的本子而已,剩下的钱看能不能买到水果,家里的水果都吃完了。”   冯灿英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唐知综厚颜无耻的声音,扯过被子就蒙住脑袋,恨不得来个人把唐知综给收了。   唐知综在门外等了会,惊觉屋里没动静,抬手叩了叩门,声音谄媚,“舅妈,舅妈?”   喊了好多声都没回应,唐知综力气大起来,先是叩,再是敲,到后边直接用脚踹,神色也着急起来,“舅妈,舅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晕倒过去了,舅妈,听得到我说话不,不说话的话我就撬锁了啊......”   冯灿英正心烦意乱着,听到撬锁,越发狂躁,“喊魂啊喊,家里没钱,要买东西自己想办法去。”唐知综手里有钱,攒着舍不得花而已,冯灿英就没见过像唐知综这么不要脸又抠门的人。   “舅妈,舅舅说了,没钱问你要,你不给的话舅舅回来我就问舅舅要了哦。”唐知综好以整暇的靠着门,作势又抬脚踹了两下,心想这门真够结实的,脚都踹疼了也没把门踹开,有机会让石磊研究研究,以后做门卖也不错啊。   又等了会儿,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唐知综琢磨着要不要使劲再踹两脚,试试门到底有多结实,脚刚刚抬起,嗖的声,门从里拉开了,冯灿英面色铁青的站在里边,“我给你的钱呢?前天四十,昨天七十,你以为家里真有很多钱呢,你们来后,家里的开销比我们半年还多,你舅舅多少点工资,就你们霍霍吗?”   说着,冯灿英要找苏姗姗理掰,以前看不出来,自进施工队后,苏姗姗脸皮也越来越厚了,每天像个官太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人被她表皮迷惑,说她如何勤快如何辛苦,其实呢,苏姗姗在家就是个懒人,不做饭不洗碗,就知道问她要钱。   住了这么多天,唐知综也算了解冯灿英眼里的意思,他脸不红心不跳道,“珊珊他们出去了,我喊她们去外边等我,舅妈,做人不能这样啊,我和珊珊不上班没有收入,又得养3个孩子,你拿着珊珊爷爷的钱,不给我们花给谁花啊。”   在市里这几天,唐知综陪苏姗姗回了趟以前的大院,那儿住着的都是苏家人的老邻居,几十年了,苏家家底怎样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苏家不是简单人家,苏老爷子参军前是商人,支援红军革命,据说掏空了大半家底,之后苏老爷子参军后,上战场打仗,医药物品许多都是苏老爷子花钱买的,新中国成立,有的资本主义分子遭了殃,苏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苏家人心存感激,踏踏实实留在国内搞研究,苏老爷子去世,手里的财产小部分交给了冯灿英,剩下的让苏姗姗自己握着,哪晓得冯灿英奸诈,趁苏姗姗年幼不懂事,把财产全骗到她手里攥着,又撺掇苏姗姗卖了房子,别看樊文忠现在过得不错,都是苏家的钱。   听了老邻居的话后,唐知综肺都气炸了,金山银山都该是他和苏姗姗共有的,到头来被外人捏着,问冯灿英要点钱花她还甩脸色,哪儿来的脸啊。   冯灿英做得出来,他也做得出来,他就是天天都要问冯灿英要钱,不给钱就扯着嗓门喊得全小区的人都听到,看看谁不怕丢脸,一句没钱就想把他打发了?   唐知综心下冷笑,靠着门框不肯走,“舅妈,50块钱又不多,我和珊珊如果有钱我们哪儿会问你要啊,你以为我们不要脸的啊,钱大他们正是读书的年纪,得去书店多买些书囤着啊,我看表妹房间不也囤了很多书吗?”   他不说房间还好,想到樊玉兰的屋子被钱大他们住了,3个孩子整天在床上挑来挑去的,冯灿英脑袋就抽筋似的疼,她又骂又闹,不管用,全家人像个没事人似的,住得心安理得,昨天还特意买把锁把房间门的钥匙换了,睡觉时她向樊文忠抱怨,樊文忠仍然是不冷不热的那句,“谁让你把户口本给他的,不扯证会有现在这些事?婚都结了说再多有啥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难道真把他们撵出去啊?”   撵出去是不行的,虽说苏家人不在了,苏老爷子的战友们有的还活着呢,那些人出来说两句话,樊文忠就完了。   想到此,冯灿英是恨不得那些人都去死,他们都死了,她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哪儿像现在,做事束手束脚的,再不情愿都得维持表面和谐。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数了50块钱出来,没个好脸的丢给唐知综,唐知综悉数接住,脸上没有半点不高兴,而是笑得特别欢,“我就知道舅妈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再没钱,只要关系到孩子的未来就不会吝啬,舅妈,我们走了啊,晚上回来吃晚饭,酒幺说好久没吃鱼呢,舅妈买两条鲫鱼熬汤啊。”   冯灿英咬着牙龈,双手紧紧握成拳,像只愤怒的狮子,眼珠快瞪出眼眶了,唐知综慢腾腾的把钱铺开,高高兴兴的下了楼。   庭院里的玫瑰花开了,花瓣娇艳欲滴,香气扑鼻,酒幺蹲在花前,重重地吸了两口,看唐知综出来,乐出了双下巴,“爸爸,要到钱了吗?中午能去国营饭店吃饭吗?”   唐知综捏着钱,拍了拍手背,爽快道,“能。”   钱大站在路中央,小脸崩得紧紧的,扫兴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老师讲课肯定讲很远了。”   “急啥,你珊珊姨不是给你讲了课本上的内容吗,好好写作业,回去绝对跟得上,走吧,爸爸给你们多买些书囤着。”手里有钱,唐知综走哪儿都有底气,钱大他们年纪小,太过专业的书不适合他们,唐知综去书店给他们挑了些励志又感动的书籍,孩子小,灌输他们正确的思想比任何都重要,尤其是钱大,性格太过正直,走进社会很容易吃亏的,酒幺随他,吃啥都不会吃亏,至于权二,文文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顶多不拔尖,不至于得罪人。   市里的书店卖各式各样的书籍,唐知综要钱大他们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通通给买,都是些旧书,不贵,冯灿英给的钱花不完。   酒幺翻到两本有图的书,字迹有点模糊,不过他觉得有趣,唐知综瞥了眼,是讲各朝代历史的书籍,看看也好,权二选的是诗集,语录,红遍大江南北的领导人语录,说起来,他家藏书不少,这样的书还真是没有,既然要买,唐知综又给他买了几本鲁迅的书,轮到钱大,他墨迹得多,围着书架来来回回的看,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找金子了,苏姗姗过去问他有没有遇到喜欢的,钱大盯着书架最高的两本书,苏姗姗明白他的意思,垫脚抽出书,是关于房屋建筑的书籍,由梁思成所著的,苏姗姗震惊,“钱大喜欢这个?”   钱大点头,抱在手里,慢慢翻开,清澈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苏姗姗又看了看书架,依据钱大喜好,又挑了好几本关于建筑的书籍,唐知综难得没奚落两句,问钱大,“钱大,你喜欢搞建筑?”   那真是有缘啊,老大继承他的专业,幺儿继承他的性格,唐知综乐不可支,拍了拍权二肩膀,“权二啊,你喜欢什么要和爸爸说啊。”   想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一时半会竟想不到让权二继承啥,不过不着急,他优点太多,需要人慢慢发掘。   总共买了10多本书,唐知综又和书店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便宜了七毛钱,随后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下午接着逛,不逛没办法啊,回到家和冯灿英大眼瞪小眼的难受,还是在外逛街舒服点,这年代的公园没有什么景色,除了几株树木就是花坛,花坛里也不种花,而是塑着伟人的雕像,亦或者石碑,公园里有零零星星相亲的男女,男的推着自行车走,女的穿着长裙害羞的并肩而行,聊天的内容离不开厂里的工作,乏味又无趣,唐知综突然好奇苏姗姗有没有这样和人相过亲。   “珊珊,舅妈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啊?”   苏姗姗摇头,冯灿英整天忙着打牌,根本没时间管其他事。   唐知综心里欢喜,幸亏没相过亲,就苏姗姗的条件,没有哪个男的不喜欢,哪怕黎翔对苏姗姗没有那种想法,心里也是当妹妹喜欢的,苏姗姗皮肤白,五官好看,走到哪儿都是最受男生喜欢的类型,唐知综不得不说,认识冯灿英这么久,冯灿英总算做了件人做的事,没有给苏姗姗介绍对象,否则恐怕没他啥事了。   迎面走来的男女脸颊泛红,四目对视后急忙挪开,羞涩的反应令唐知综想笑,他要是男的,直接拉过女方的手,管她乐不乐意,牵着手在公园里逛,绝对不后悔。   约莫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两人俱看了过来,唐知综悻悻,正要偏头移开目光,看男的满脸惊讶不已的样子,“苏姗姗同学...”   苏姗姗茫然地抬起头,眼里尽是疑惑,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迟疑的喊道,“秦贵山同学?”   “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听说你进电力局施工队了。”同学久别重逢,喜悦是自然的,秦贵山显得很高兴,旁若无人的苏姗姗叙起旧来,“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了,起初以为你会读大学的,谁知道在大学里碰到高中校友,说你回家了,我们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呢。”   苏姗姗从小读书成绩就好,老师们都很喜欢她,高中毕业前,老师校长都找苏姗姗了解情况,问她想去哪个学校,他们能帮忙写介绍信之类的,苏姗姗舅舅是市长,班里同学认定她会去个至少是省城的学校,哪晓得她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回家没了消息。   因着这件事,很多人揣测她是不是回家结婚生孩子去了,否则实在没理由啊。   毕业参加工作后,偶然碰到黎翔,又聊起苏姗姗,黎翔说苏姗姗没结婚,过段时间会进施工队,秦贵山很是纳闷,以苏姗姗的条件,怎么会进施工队那样艰苦的队伍。   对老同学的热络,苏姗姗显得很不自在,却也礼貌地解释,“没出事,身体不好,在家养了几年而已,你回市里工作了?”   “是啊,我在交通部门,碰到过黎翔同学好多次,每次他都匆匆忙忙的,也没时间好好聊聊,你现在还在施工队吗?”   苏姗姗不知道怎么回答,在肯定是在的,就是不怎么跟着施工队干活而已。   看她面露难色,秦贵山以为她不在施工队了,想说点什么,就看旁边递过来只白皙的手,手的主人是长得很好看的男同志,秦贵山纳闷,但听男同志介绍道,“我是珊珊同志的丈夫,唐知综,珊珊和我说起过你们高中时候的事,她蛮怀念那个时候的...”   学生时代的美好没有人不怀念的,秦贵山盯着唐知综看了两秒,伸在半空的手快速捂住了嘴,“你是金铭县的人民干部?”   唐知综反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能不认识吗,年前嘉奖全市有杰出贡献的人他也在场,当时看台上站着个年轻,和身边同事嘀咕了两句,听完唐知综的获奖感言,颇有感触,倒不是认为唐知综在吹牛,而是感慨唐知综当着全市最优秀的人能面不改色的树立目标,冲着这份勇气,他就记住了唐知综这号人。   更别说前几天金铭县发电厂的事情传出,全市都震惊了。   本来修铁轨的事情就没讨论出个结果,得知金铭县发电厂操作正常,副市长立刻提议把铁轨的终点站建到金铭县去,金铭县能靠自己能力建起发电厂,潜力无限,市里不能光顾着发展好的两三个县,应该各县齐头并进,给其他县发展的机会。   副市长在市里说不上话,然而财政局局长与他关系不错,立刻表态赞成副市长的提议。   为啥呢?   金铭县全县没有铁轨经过,用不着出现改道重新规划的情况,花都县已经有了通往省城的铁路,这次修的是直通外省省城的铁路,花都县周围的人完全可以先去省城再去外省,而金铭县就不同了,金铭县是丘陵地带,地势起起伏伏,离市里和省城都远,出行非常不方便,而且金铭县周围的县都没有便利的交通。   铁路建在金铭县是个合适的选择。   在秦贵山看来,金铭县能成为市领导讨论的重点,离不开那所发电厂,而提倡建发电厂的人,就是唐知综。   秦贵山露出钦佩的目光来,激动地握住唐知综双手,“认识认识,你年前来市里领奖,我就在台下坐着,人多你没看见我而已,你...”说到这,他想起唐知综自我介绍的那句,他是苏姗姗同学的丈夫?似有恍然,又似乎更加迷茫了,尤其还有3个萝卜头跳出来喊自己叔叔,秦贵山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苏姗姗都是3个孩子的妈了?   他低头看向3个孩子,个个模样清秀,皮肤白皙,隐隐有苏姗姗的影子,夫妻俩长得好看,孩子又会丑到哪儿去,秦贵山笑眯眯应了声,“真乖,你们没读书吗?”   看老大的年纪,到上学的年纪了吧,今天不是周末,这个时间怎么在公园晃悠。   钱大嘴唇抿得紧紧的,秦贵山以为看到陌生人他在紧张,并没多想,而是和苏姗姗说,“想不到你都结婚了。”   “是啊。”唐知综替苏姗姗回答,“秦贵山同志,你也抓紧时间吧,结婚别忘记请我和珊珊啊,我们以后经常在市里待着,交个朋友也好啊。”   秦贵山不好意思的瞅了眼旁边相亲对象,羞红了脸,他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爽快的回答道,“要是结婚的话肯定邀请你们。”想不到苏姗姗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他得加油了,否则等苏姗姗孩子读初中,他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呢。   唐知综不知道他心里想啥,知道秦贵山是交通局的,唐知综就想问他打听修铁路的事情,因为韩涛和他说了,能想办法把铁路弄到金铭县,少不了他的好处。   韩涛为人唐知综是信得过的,就说拖拉机,如今算是他的私人物品了,哪怕是韩涛厚着脸皮问市里要来方便县政府办事的,目前都是他在开,整个县没人敢问他要,而韩涛托他想办法争取修铁路修到金铭县,他没立即答应,为啥呢,因为他没想到要啥好处。   房子已经有了,钱也不缺,代步工具也有,到底还有啥是自己迫不及待想要的呢?   想了想,就是苏家财产了,而韩涛是帮不上忙的,故而提这个没用,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试着先了解清楚情况,要不要和韩涛合作,得看韩涛有什么给他,实在不行甩个官位给他也好啊,怎么说他也是公社干部,升到县里也算一种进步了。   想到这层,唐知综看秦贵山的眼神就特别友好起来,自来熟的回握秦贵山的手,“秦贵山,你努力啊,我看这位女同志气质优雅,谈吐不凡,眼光自然比普通人强百倍,没理由不嫁给你的。”   几句话下来,把秦贵山和他相亲对象都夸了,两人对视一眼,又是脸红的错开目光,唐知综握着秦贵山的手顺势转身,“难得遇上,我们聊聊啊,晚上去国营饭店,我和珊珊做东。”唐知综走在自行车右边,两人走在前边,而后边,苏姗姗和对方自我介绍后,也聊了起来。   钱大他们本来跟着唐知综的,看唐知综有话和秦贵山聊,识趣的跑到最最后边去了,公园旁边有条河,唐知综领着秦贵山沿着河岸走,问起秦贵山修铁路的事情来。   秦贵山又惊了瞬,反问唐知综,“市里没有发通知,你们县里已经收到消息了?”   关于这件事,市里领导三令五申的说要保密,目的就是防止各个县争吵起来,修的是直达外省省城的铁路,终点选在花都县,二科科长去花都县实地考察过,没问题,图纸也画得差不多了,奈何财政局以预算太多不肯拨款,要减少预算再商量,来来回回预算都修改过好多次,修铁路的提议是市长和市委书记提的,副市长和他们关系不好,财政局局长是副市长的人。   为这件事,隔三差五的开会,双方就差没干架了,领导们关系不好,下边人也难做,就说他们交通局局长,上个月就纪检委查了,说他利用职位为妻子捞便利,他妻子是钢铁厂的主任,很多年都没变动,突然直接升去了工会,有人举报看见局长和钢铁厂的工会主席同桌吃过饭,当真是风起云涌,明争暗斗别提多激烈了。   财政局局长是从外市调来的,据说家中子女户口有问题,这件事已经在传了,就是不知道上边啥时候派人下来调查,最近市里真的不太平。   如今唐知综又说出这种话,秦贵山感觉更要出问题,脸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唐知综嘿嘿笑了,假装回眸瞅了眼后边,小声说,“珊珊舅舅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我以为市里有大动作就多留意了两天,有天在路上碰到他和副市长聊铁路如何如何,瞎猜的,咋滴了,真的要修铁路了?”尽管不喜欢樊文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有数的,樊文忠碍于面子,再讨厌他都极力忍着,为了他那份忍耐,他也得稍微忍忍啊。   泄露文件是很严重的事,樊文忠将来怎么样他管不着,在他拿回苏家财产前,还是希望樊文忠不要出事得好。   樊文忠出了点事,以冯灿英的脑子没准把钱全拿出来也要保樊文忠,那他岂不是亏大了啊。   走在路上听到别人聊天是很正常的事,何况把市长和副市长都说进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贵山了然,他也碰到市长和市委书记好多次,两人也都在讨论修铁路的事。   “哎,有的事我不能说太多,能不能修是个问题啊。”交通局局长和财政局局长真出事会被调走,修铁路的事又得耽搁,具体情况恐怕没人说得准呢。   唐知综假装好奇地问,“为啥不能修啊,市里既是决定修铁路,修哪儿到哪儿的自然已经定好了,修铁路关乎两个城市的交通,之前肯定开会讨论好的,为啥会不修呢?”修铁路不是单方面说了算的,铁路的起点和终点是两个市,自然要经过磋商协议,每个市负责每个市地界的路段,市里自然有这种规划,想来已经和其他市商量好了。   修肯定是要修的,他问秦贵山,“铁路通向哪儿的?”   秦贵山犹豫该不该和唐知综说,唐知综拍他的肩膀,“有啥好担心的啊,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公社干部,难道能出去乱说不成?作为人民干部,除了拥护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外,还要坚定不移的服从领导安排,不给党和组织添麻烦,没关系的,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秦贵山想了想,捂着嘴小声报了地名。   唐知综瞪大眼,省与省之间的铁路,大事啊,不说外省怎么安排,本省肯定是会重视的,毕竟省里的市不少,这个市不积极,完全可以交给其他市去做,他以为顶多是省内铁路,没想到是通往外省的,照他的说法,市里有什么好讨论的,甭管哪个县,先定个位置,向上级交差再说啊。   拖这么长时间,也不怕省里变卦把事情铁路规划分给其他市来做。   唐知综说出自己的担忧,秦贵山摇头,“那倒不用担心,省城已经有通往邻省的铁路,这次把铁路站让给咱们市就不会再拿回去。”   市里能拿到这个工程和去年地质灾害有关,受灾县灾情严重,据说其他省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捐了些粮食物资,苦于交通不便,硬是多饶了好几个城市经过省城把粮食运过来,正值秋天,有些粮食都发了霉,省城通往邻省省城的铁路是以前建的,途径很多市,又因地势等原因,绕过另外个省的边界,白白要花很长时间。   这条铁路如果建起来的话,去邻省省城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市里估计至少会缩短七八个小时,的确要比去省城坐火车省时间得多。   市里已经考察过了,铁路修起来,到时候人流量肯定不少,花都县各方面发展均衡,把铁路站建在花都县也算给市里撑面子,但财政局说得对,预算确实太高了,途径花都县的铁路已经有几条了,要建这条铁路的话,其中两条铁路得改道,光是那笔预算就不少。   财政局局长不同意并不仅仅为了私心。   不过里边的复杂他没告诉唐知综,只说,“毕竟是关系到两个省,市里也想谨慎点。”   “有啥谨慎的,要我说啊,铁路终点站应该建在金铭县,金铭县有个发电厂,不担心断电,其他哪个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啊,花都县?”花都县在全市发展来看不是最好的,偏偏和它有点竞争力的县去年受灾,带着许多领导都遭了殃,剩下花都县最强,唐知综就见不得这点。   雨露均沾,多少皇帝总结出来平衡各方势力的经验,市领导怎么就不学学呢。   秦贵山不吭声,哪怕从韩涛嘴里知道市领导有意把终点站建在花都县,他仍然假装很吃惊的样子,“不会吧,真是花都县啊,花都县有啥啊,连个发电厂都没有,出个事还是想方设法的找电力局维修,不是耽误事吗,咱们金铭县再差,至少有个发电厂,做事方便啊。”   秦贵山笑笑,换作之前,金铭县是不可能成为备选的,偏偏有个发电厂,还真是适合呢。   然而这件事不是他说了算的,他笑笑,不接话,唐知综不为难他,“你不说我也懂的,金铭县落后,市领导瞧不上,不过我纳闷,既然是花都县就没啥好讨论的,画好图纸直接动工啊,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啊。”   秦贵山想了想,没啥好隐瞒的,以唐知综和市长的关系,问市长也问得到,他说,“预算太高了,旧铁路改道,挖隧道,预算太多,调整了很多次都降不下来。”市委书记极力想落实这件事,但不能由着他私心来,否则修完铁路,市里今年的财政都是红色,假如遇到去年那样的事,更是雪上加霜,所有人都会遭殃。   唐知综挑眉,预算太多?是了,他怎么忘记了,拿赈灾物资都要靠下边县筹的,咋可能有钱修铁路。   这么来看,金铭县还是有希望的。   打听到这件事对他来说很不错了,那天韩涛说时他没反应过来,故而没问,以为霍东山凭借自己的反对拖延进程了,结果是资金不到位的缘故。   老天都在帮金铭县,看来他得回去好好和韩涛商量商量,争取到铁路终点站的话到底给他啥好处。   最好直接找关系把他弄到市里,只领工资不干活的那种最好。   韩涛或许没这个能耐,霍东山绝对是有的。   然而不等他抽时间回市里,等待的人出现了,和秦贵山他们从国营饭店吃完饭回到家,门口遇到拎着箱子的樊玉兰,她站在门外,频频伸长脖子往里边看,手按在门把上又慢悠悠缩回去,很是纠结的样子。   唐知综恍惚想起出门时樊玉兰把她的钥匙给了自己,在外边站着不进屋应该是打不开门又抹不开面子敲门,唐知综吆喝声,“表妹,你回来了啊。”   樊玉兰被吓了一跳,转身看是他,脸上阵青阵白的,嘴唇哆了哆,低头不说话,唐知综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掏出钥匙,侧目与她说话,“回来好啊,你不知道钱大他们上来没看到你心里多失望,他们说最喜欢表姨陪他们玩了。”   几步远外的钱大皱着眉,满脸不认同的看着唐知综,整天胡说八道的忽悠人,他根本不失望。   酒幺和钱大不同,他飞快的奔向樊玉兰,嘴巴甜腻的喊,“表姨,表姨,你回来了啊,酒幺好想你,看不到你酒幺都吃不下饭,问舅婆你好久回来,舅婆都不搭理我,还凶我,酒幺好怕怕,表姨,你抱抱酒幺好不好。”   钱大:“......”睁眼说瞎话,他教训酒幺,“好好说话,小小年纪就...”说谎二字没说出口呢,旁边权二急忙附和,“是啊表姨,我们都很想你。”   老实说,他们的反应让樊玉兰无所适从,她不喜欢孩子,尤其不喜欢钱大他们,记得上次他们来家里,自己偷偷凶过他们好多次,还骂他们是乡巴佬,有爹生没娘养的,刚刚看到他们,以为他们会嘲笑讽刺自己两句,却不想是这样的情形。   她低头,酒幺抱着自己双腿,仰着脑袋,脸蛋红红的,软糯糯的喊自己,“表姨。”   这时候,门开了,冯灿英站在玄关,板着脸说,“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回来吗?”   樊玉兰脸色煞白,因着孩子们给予的温暖瞬间荡然无存,和冯灿英杠了起来,“我就回来怎么滴。” 第147章 过户   话完,她牵起酒幺,拎着箱子理直气壮地进了门,她是从旅馆回来的,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进屋丢了箱子就到处找吃的,谁知道厨房客厅找遍了连块饼干都没有,她打开橱柜,剩饭也不曾有,樊玉兰顿时又拉长了脸,她妈故意的,这会儿正是饭点,她妈连火都不烧,或许是做给苏姗姗她们看的,她却非常地愤怒,苏姗姗再不姓樊,毕竟同个屋檐坐着,她妈又不缺钱,做派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点。   她又想起自己搬出去的事儿来,她是抱着毅然决然的心态离家出走的,搬到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家,同学让自己放心住,想住多就住多久,那天晚上冯灿英找来,不知道背着她说了什么,她同学拐弯抹角的劝她回家,态度也冷淡下来。   她气不过,又搬到另外个同学家,对方直接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她过几天再去,连着找了几个同学,要么家里有客人,要么家里有事,她不是傻子,哪儿不懂是冯灿英背地搞了鬼,她手里有钱,直接住去了旅馆,哪晓得半夜遭贼,箱子里的钱被偷了,好在她交了7天住宿费,硬是住了7天走投无路才回家的。   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指望不上她妈,她问苏姗姗,“表姐,有没有零食?”   “要零食干什么,你不是很能耐吗,发誓要找个单位养活自己吗,现在还回来干什么啊,我要是你,饿死在外边都不会回来。”冯灿英站在客厅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尖酸刻薄,虽说她心疼女儿在外受了苦,但想着不好好教训她两句,将来心血来潮头脑发热又会搞出这样的事来,故而道,“我和你爸说什么总以我我们是骗你的,你和同学关系不是很好吗,那你怎么不在她们家住着啊,要她们养你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冯灿英自认对樊玉兰有求必应,从没亏待她,结果樊玉兰不懂感恩,恨不得气死她。   冯灿英也有气。   饶是气,看樊玉兰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站在那,到底于心不忍,抓起门背后的围裙就去煮饭,她和樊刚在外边吃的,就是防止伺候那家子人,结果还是得做晚饭。   但是,樊玉兰并不领情,“用不着你假好心,我不吃,饿死算了。”说着,丢开酒幺的手负气的往楼上冲,看她房间门关着,握着门把手拧了拧,拧不动,猛地想起钥匙给唐知综了,而且她答应唐知综把屋子留给钱大他们住,她身形顿住,苍白的脸慢慢胀得通红,追上楼的冯灿英看到的就是这幕,樊玉兰双手握着门把手,背影单薄而僵直,随后身形一歪,靠着门咚的声栽到了地上,冯灿英大惊失色,“玉兰...”   樊玉兰是饿晕的,冯灿英不知道,惊声大叫,抱着地上的樊玉兰像死了女儿似的嚎啕大哭,还是唐知综上楼,掐樊玉兰人中把人掐醒了,叫酒幺拿了个巧克力给樊玉兰吃,连着吃了几个,樊玉兰才有了点力气,不过仍然有点虚弱,“酒幺,谢谢你啊。”   人就是这样,别人关心你两下你就会投以感恩戴德的心情,而对自己父母,常常记着她们的不好而甩脸色。   樊玉兰就是这样的人,有点力气后就挣脱冯灿英,独自下楼,冯灿英哭红了眼,以为她又要出门,直跺脚,“你还要去哪儿啊,天都黑了,看你爸回来怎么收拾你。”   樊玉兰没搭理她,而是在沙发上躺着闭目养神,苏姗姗担心她有个好歹,急忙去厨房给她煮荷包蛋,明明记得蛋放在角落篮子里的,硬是没找见,水烧开后,不得不问冯灿英,“舅妈,鸡蛋呢?”   “在最边上的柜子里锁着的,我给你拿钥匙。”冯灿英在沙发坐着,担心樊玉兰又离家出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听到苏姗姗喊,赶紧掏衣兜里的钥匙,唐知综有3个娃,每天早上都嚷嚷着吃鸡蛋,冯灿英舍不得,下午专门出去买了个小箱子,把鸡蛋面条全锁进里边的。   樊玉兰鄙夷的哼了声,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干啥,没吭气,酒幺坐在她身边,体贴的问她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别小病拖成了大病。   对酒幺的嘘寒问暖,樊玉兰很受用,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那点被他们霸占了房间的不高兴也没了,她看到房间的门是新的,应该是唐知综换的,那日她是说把屋子给他们住,静下来想想不过是她的气话,然而要她对酒幺发脾气,她做不出来,问酒幺,“你们住得习惯不?你和钱大住在表姨房间的吗?”   酒幺想了想,重重点头,“是啊,表姨房间好漂亮,我从没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哥哥们也很喜欢。”   看得出他是真喜欢,樊玉兰不好要回房间,又问,“有没有乱动表姨的东西?”   酒幺连忙甩头,“没有。”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樊玉兰的全部清理干净了,不存在翻动樊玉兰的东西。   樊玉兰松了口气,想着酒幺他们暂时住就住着吧,大不了等他们搬走后自己再住,如此的话,就只有去小黑屋将就几晚上了,又躺了会,樊玉兰觉得有点冷,想去床上躺着,推着箱子打开小黑屋的门,灯亮起的瞬间,她被里边乱糟糟的景象惊呆了,乍眼没仔细看,待看清小床上堆着的玲琅满目的玩意,她捂着头惊声尖叫起来。   那些是她过生日时班里的同学送的,有洋娃娃,陶瓷杯,还有许多手环之类的,全被散乱的丢在床上,不仅如此,她注意到脚边的书,是她高中课本,还有那堆衣服......   是她的,都是她的。   冯灿英既心疼又冒火,忍不住吼,“后悔了吧,要你别走你不信,别人根本不把你当回事,等你前脚出门后脚就把你的东西全扔到旁边,看看妈是害你的不?”   酒幺他们坐在沙发上,钱大很是局促,双手紧紧抓着衣服,眉头拧成了川字,“爸爸,我们回家了吧。”这不是他的家,他不喜欢这,还是住自己的房子舒坦些。   唐知综顺了顺他的头发,“这就是你的家啊,你表姨说了把房间让给你们住,她是大人不会骗人的,你要担心你表姨没房间睡,待会就帮着把那间屋子的床整理出来。”唐知综是坚决不会让的,财产都是他的,冯灿英乖乖还回来的话他没准心情高兴给她们点钱出去找房子住,如若不然,那就鱼死网破吧。   客厅亮着灯,有几只飞蛾围着灯罩飞来飞去,樊玉兰又和冯灿英吵了起来,也不想其他事了,把小床上的玩意挥到地上,倒头就睡,气得冯灿英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就生了个专和自己做对的玩意啊。   等九点过樊文忠回来,他对子女素来严苛,把樊玉兰好好教训了顿,那会唐知综和苏姗姗已经快睡着了,被父女两的动作给惊醒了,原因无他,樊文忠动了手,樊玉兰在客厅放声大哭,高中生了,哭得丁点不委婉,比隔壁养的狗还能嚎,苏姗姗想下楼劝,唐知综按住她,“人家是亲父女,你掺和啥啊,没准会以为你从旁煽风点火呢。”   这时候,楼底下传来冯灿英劝架的声音,樊文忠约莫真生气了,连着冯灿英也骂。   “舅舅好多年没打过人了,我怕表妹想不开。”   “想不开也是舅舅舅妈的事,与咱没关系,她亲弟都不管,咱有啥好管的。”唐知综觉得苏姗姗还是不够聪明,得向樊刚学学,自樊玉兰进门,樊刚除了下楼倒开水喝时不冷不热劝了冯灿英两句,整个晚上就没露过面,亲姐回来,他不闻不问的,态度很是冷漠。   苏姗姗想想,仍然有点不放心,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唐知综翻个身,“睡吧,明早指望舅妈煮饭是指望不上了,得麻烦你呢。”   冯灿英抠门,把鸡蛋,油,米面通通给锁了,苏姗姗起床做饭时发现钥匙还给冯灿英了,想到昨夜闹得晚,冯灿英她们睡得迟,不好敲门问冯灿英拿钥匙,寻思着出去买早餐,刚准备出门,就看樊文忠拎着公文包下楼,他有点疲惫,看客厅已经收拾干净整洁了,神色稍霁,温声问苏姗姗,“大清早准备去哪儿?”   苏姗姗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说早餐的事,哪晓得听到樊文忠动静的唐知综拉开门替她解释,“舅妈把米面锁进柜子装着,珊珊应该是出去买早餐吧。”   樊文忠皱眉,转身回了房间,很快,他拿了串钥匙出来,“周围没有食堂,犯不着去外边,你把柜子打开,里边的东西都摆出来。”又不是旧社会的恶婆婆,担心儿媳妇们偷吃,把家里的东西都锁起来只有自己能分配,樊文忠不知道冯灿英哪儿学来的,对她的做法很是反对。   苏姗姗接过钥匙,去灶房准备早餐了,樊家早餐简单,馍馍或者粥配酸菜就能吃,至于钱大他们,苏姗姗给他们每人煮了个鸡蛋。   粥是玉米粥,玉米磨成碎碎,混着米煮,酸菜是泡好的,抓起来就能吃,早餐很是方便。   樊文忠每天都吃了早饭才出门,打水洗脸刷了牙就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报纸是外边人送来搁在门口信箱的,早上打开门出去拿就是了,唐知综揉着眼,陪樊文忠在客厅坐着,无利不起早,唐知综又来攀关系了,“舅舅,咱们市的铁路终点站真建在花都县?”   樊文忠在家没有谈论工作的习惯,剜了唐知综一眼,双腿倾斜另外一侧,没搭理他。   唐知综嘟哝,“市里是不是拿花都县好处了啊,怎么啥规划都想着花都县...”   这话说出去是很严重事,樊文忠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呢,铁路怎么建自然有交通局规划,作为人民干部,这样的话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吗?”   知道是回事,唐知综心想自己又没去外边说,就在樊文忠跟前发发牢骚而已,樊文忠还能出去告诉别人不成?   “舅舅,我看徐县长不是啥好人,咱们县建个发电厂他就虎视眈眈的想搞点事情出来,市里如果再偏袒他的话,花都县岂不独大?将来哪个县想到好的发展方针政策不得被他们搅黄了啊?同为人民服务,徐县长为人太自私,这次被咱抓着现行他没办法不承认,如果没有被抓着现行呢?他不得更猖狂啊...”市里给花都县的优待够好了,其他县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徐县长年纪不大,升到市里是有很大机会的,然而他那样的人,不利于社会发展。   樊文忠抖了抖手里的报纸,眼睛落在上边似乎移不开了,没有接话。   唐知综偏头看了眼,报纸报道的是全国最强公社的人民群众是如何劳动的,基层干部又是如何展开发展工作的,其中不乏有扫盲的报道,唐知综继续说徐县长的坏话,“徐县长作为花都县的代表,心思应该放在本县的民生问题上,花都县有集体扫盲吗?没有吧。人民群众整体生活水平是要比其他县富裕,但想要保持可持续发展道路,学知识是必不可少的,人民群众学了知识才能在日常生活中学以致用,破处封建迷信,而不是生病拜菩萨,庄稼长得不好是风水有问题.......”   樊文忠不接话。   唐知综又说,“舅舅,你是市长,全市的发展都在你考虑的范围内,不能只偏重某个县,要给其他县发展的机会才是,要不然落到其他县百姓嘴里,你们不是市领导,而是‘某个县’的领导,不是让人民群众笑话和鄙视吗?”好好的市领导非得自降身份混成县领导,不是丢脸是什么?   樊文忠眼皮动了动,没个好气的瞪了唐知综一眼。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往樊文忠身边凑了凑,樊文忠往旁边挪,很是嫌弃他的意味。   唐知综没有自知之明,自顾搂过樊文忠的肩,“舅舅啊,我的好舅舅。”   樊文忠:“......”   确实,唐知综说的话有道理,这次在花都县建铁路的话开销太大,市里的财政根本承担不起,但是不在花都县也不可能选金铭县,想到霍东山那个做派他就怒火攻心,金铭县有个发电厂又如何,其他方面太落后,建铁路是浪费钱,樊文忠侧过身,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唐知综拍了拍他的肩,“舅舅啊,你去过金铭县没,市里虽有地图,和现实相比总归有些出入,有机会你去看看,金铭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个有潜力的好地方啊,说实话,超过花都县是早晚的事。”   樊文忠不了解金铭县的地貌,但霍东山是从金铭县升上来的,金铭县给樊文忠的印象就是死皮赖脸,阴险狡诈,霍东山和唐知综是典型。   然而他唯一感兴趣的是唐知综年前说的话,说金铭县会超过花都县,他好奇究竟是单纯的吹牛还是胸有成竹。   没过多久,樊玉兰起床了,顶着鸡窝头,以及哭得看不见眼珠的眼睛,很是惊悚,昨天酒幺多亲近她啊,今天直接害怕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吃早饭,不和樊玉兰说话,也不乱动,看到樊玉兰从面前飘过,整个人立即露出戒备警惕的目光,弄得唐知综哭笑不得。   樊文忠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樊玉兰拾掇拾掇后,背着书包也准备去学校了,唐知综终于露出震惊的眼神来,“表妹,你要回学校读书了?”   读书有啥好的啊,叛逆期就该使劲作啊,现在不作,将来作的结果会更惨。   樊玉兰恹恹的,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细看的话,她脸上还有印记,挨打留下的,唐知综大失所望,“你决定接受家里安排读大学了?”   樊玉兰再次点头,嗓音沙哑得像老太太喉咙卡着痰,“读大学不错,学了更多的知识,将来有更多的选择,如今好的单位都挑人,知识不过硬,人家压根不要你。”   “舅舅和你说的?”这番话冯灿英是说不出来的,应该是樊文忠说的。   樊玉兰明显不自在,声音小了很多,“不是,是我自己领悟到的。”   放屁,和爹妈怄气离家出走的人会突然幡然醒悟到这种境界?骗鬼还差不多。   唐知综不拆穿樊玉兰,而是露出错愕的表情道,“怎么办,舅妈决定不送你读大学了,已经托人给你找好了单位,就等着你回家收收心去单位报道了。”不得不说,冯灿英在这方面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短短几天就给樊玉兰联系好了工作岗位,犹记得那会苏姗姗高中毕业,冯灿英拖着不肯帮忙,连苏姗姗自己去找她也不让。   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知道心疼啊。   樊玉兰没听冯灿英说,抬着臃肿的脸道,“谁要她给我找工作,我要读大学。”   看来决心不小,唐知综心思动了动,无奈道,“怎么办,舅妈说了不让你读书了,读书也是浪费钱,不如早把你送去单位,每个月有工资......”   樊玉兰忿忿,“我就知道她是图钱,说什么送我读大学,分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找她问个明白。”樊玉兰又气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咚咚咚的上楼,踹得冯灿英的房间门震天响。   唐知综咧嘴笑,见苏姗姗收拾碗筷,制止她,“舅妈还没吃早饭,等舅妈吃了一块洗吧。”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冯灿英自己来收拾。   冯灿英这几天为樊玉兰的事东奔西跑没睡过个安生觉,好不容易等樊玉兰回家想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昨晚樊文忠下了狠手,拿着棍子打樊玉兰,她在旁边看得都抹泪,费了老大的劲儿劝好父女两,回房间休息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樊文忠起床她才感觉有了困意。   刚睡着,外边就传来踹门的声音。   整个家里,拿脚踹门的就是一个人。   冯灿英烦不胜烦,忍不住张口破骂。   “踹你老仙人的鬼,啷个不滚哦,滚远点,看到你就烦得很...”冯灿英气得农村土话都冒出来了,房门外,樊玉兰脸色沉得能滴水,又狠狠踹了两脚,掉头就走。   唐知综在客厅里看报纸,刚刚樊文忠看的那份,见樊玉兰低头抹泪,假惺惺的安慰道,“别哭了,要不请两天假,你这个样子去了学校也学不进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舅妈想的,你不想读大学吧她硬要你读,你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决定读大学,她又不让你读了。”   樊玉兰脸色变了变,还能咋想的,存心不要她好过呗。   唐知综叹了口气,“幸亏我不生活这样的家庭,要不然不得疯掉啊,哎...”   樊玉兰脸色又难堪了两分,丢掉腰间的书包,摊在沙发上不动了,钱大他们回房间学习去了,课本的知识不能丢,苏姗姗给他们讲课,客厅里就剩下唐知综和樊玉兰,樊玉兰像挺尸不动,唐知综继续煽风点火,“你和舅妈是不是有仇啊。”   樊玉兰:“......”   “你是舅妈亲生的她都这样对你,不敢相信你表姐是怎么过来的,不过你表姐没有你勇敢,她不懂反抗,舅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想她的性格也好,至少不会......”   “好个屁啊..”樊玉兰听不得别人夸苏姗姗,苏姗姗是个胆小鬼,家产被别人夺了都不知道要回来,还把爹妈丢给自己的房子给卖了,就是个窝囊废,“我妈为什么敢嚣张,还不是表姐给惯的,表姐爷爷留的钱都在我妈手里,她要没钱敢这么做?”   樊玉兰比苏姗姗要小好几岁,苏家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然而会听周围的邻居讲,她妈刚进城那会畏畏缩缩地,见着谁都笑脸相迎,从没跟人红过脸,自从有了钱后,就有点瞧不起其他人了,说话趾高气扬的,只和家庭条件好的人做朋友,就说她妈的牌友,哪个不是家庭条件好多的啊。   包括她外婆舅舅都说她妈变了很多,即使会给她们拿钱,神态也不像从前恭敬了,有时外婆说她两句,她妈很凶狠得怼回去,怼得她外婆偷偷抹眼泪。   有钱就容易变坏,这话唐知综承认,“哎,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舅妈有了钱不懂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挑事呢,说实话啊表妹,哪怕你家条件比我好,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家的氛围,我家是农村的,家里穷,但兄弟姐妹特别团结,钱大奶奶对我们也特别好,有个啥事,我在这边喊,兄弟侄子们都过来帮忙,有再多的钱有啥用,钱能买到家庭温暖吗,钱能买到父母疼爱吗?”   买是买得到的,得看你怎么买,以冯灿英和樊玉兰这种单细胞生物,买棉被都挑不到好的,更别说温暖了。   樊玉兰像被人抽走了灵魂,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望什么,唐知综自顾往下说,“看了你之后我算明白古代的公主小姐为什么总爱说下辈子有来事的话只愿做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钱财乃生外之物,家庭温暖以及家庭和睦才是她们贪恋的,表妹,你就别和舅妈反着干了,乖乖听舅妈的安排,进单位工作吧,心里委屈的话就祈求下辈子过得平淡点。”   樊玉兰眼珠动了动,撑着身体睨看着唐知综,唐知综满脸无辜,“要不然有啥办法呢,总不能让舅妈把财产还给你表姐,你们家搬出去和和美美的过新生活吧,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樊玉兰直起脊背,眼里渐渐有了神采,“我觉得很好啊,房子本来就是用表姐的钱买的,还有我妈存在邮局的钱,也是表姐爷爷留给她的。”   唐知综作思考状,“舅妈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没了你表姐的钱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活不下去正好,好好想想她这些年干了什么,整天好吃懒做不干活,天天和人打牌,知青们都知道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她从农村进城,不想办法维持生计,简直拖社会主义现代化现设的后腿。”樊玉兰越想越要让冯灿英把属于苏姗姗的还回去,冯灿英不让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唐知综满脸为难,“舅妈不会答应的。”   “她不答应我们就去市里闹,爸爸是市长,霸占别人家产说出去是要被纪检委查的,不怕她不还。”打定主意,樊玉兰顿时有了精神,唐知综很是难为情的搁下报纸,“钱还好说,房子难办吧,毕竟你说是花的珊珊的钱,舅妈不认也没办法啊?”   “直接去过户部就好了?房子登记小刚的名字。”说着,樊玉兰心里又难受起来,樊玉兰嘴上说着不重男轻女,其实更喜欢樊刚,买这边房子时,冯灿英没写樊文忠的名字,而是写的樊刚的名字,说樊刚有了房子,不怕娶不到媳妇,父母挣的都是为儿子。   这件事唐知综完全不知道,恐怕就是苏姗姗也不知道,若写的是樊刚的名字事情就好办得多,樊刚不过是个中学生,再泼辣能泼辣得过冯灿英?   “那表妹需要我帮忙吗,说实话,我很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看你过得实在太惨了,哎...”唐知综低低叹气,樊玉兰站起身,“你不帮我谁帮我啊,告诉表姐的话她肯定没那个胆子,我先去拿房土地证书,接着就去找小刚。”樊玉兰记得冯灿英把重要的东西都锁在楼梯边的小屋子里,那本来不是屋子,装修房子时有人建议围起来放东西,其他人家都这样做,她们家也这么做了。   唐知综以为那只是杂物间,看到樊玉兰打开门的刹那,惊觉自己想多了,冯灿英值钱的东西恐怕都在这了吧,其中有两个箱子,看款式就知道值钱,更别说里边装了东西,唐知综扭了扭上边的锁,问樊玉兰,“里边装的啥啊?”   “表姐爷爷留下的,我妈说不值钱,我没打开看过。”   那肯定就非常值钱了,不行,得拖到他家藏起来,届时撕破脸,不让冯灿英找人把箱子抬走,除了箱子,货架上还有许多小盒子,盒子里装的都是很有年代的玩意,应该是苏老爷子收藏的,放在外边打太惹眼了,唐知综想起苏姗姗给钱大他们的玉,没准就是从这里边找的,难怪他注意到苏姗姗东西不多,随随便便出手却是值钱的玉,想来苏姗姗是有钥匙的。   这样的话他心里有了数,看来得问问苏姗姗里边有些啥,到底多少钱,不和外人说也要告诉他这个枕边人啊。   这年代没有房产证的说法啊,只有土地证和房屋登记,很快,樊玉兰找到了土地证,唐知综精神一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表妹,你说过户的话过户给谁啊?”   樊玉兰擦掉土地证的灰,想了想,“肯定是你啊,就表姐的性格,过户给她有啥用啊,我妈说两句她就把房子乖乖交出来了。”   “能这样过户吗?”房管局的人不是傻子,明摆着看出里边有猫腻啊,如果一次过不了,之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有啥不能的,你把你和表姐的结婚证带着,房管局的人很好说话的。”樊玉兰记得房管局的人是她姑姑的同学,当初为啥要把苏家房子卖掉,就是冯灿英想把房子过户给樊刚,房管局的不给办手续,那房子是苏家的人,过给樊刚明显不合适,苏姗姗蠢守不住房子,房管局的人心思通透着呢。   以致于冯灿英怂恿苏姗姗把房子卖了,卖房子办手续房管局的人总没办法吧。   “待会我们去房管局找林叔叔,她和我姑姑是同学,好办事。”   唐知综点头,欢呼雀跃的去楼上拿结婚证,要知道,每次来市里他都把结婚证带着,就怕要用的时候拿不出来,苏姗姗在教钱大读课文,权二和酒幺跟着学,看唐知综眉开眼笑的,苏姗姗奇怪,“啥事这么高兴?”   唐知综冲她摇头,找出结婚证,凑到嘴边狠狠亲了两口,能不能过户就看结婚证有没有用了。   去学校找樊刚没有遇到阻扰,他们是下课进的校园,樊玉兰轻车熟路的找到樊刚所在的班级,唐知综注意到同学们看樊玉兰的眼神有点怪异,谈到樊刚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见不得的事,就在樊玉兰准备去操场找樊刚时,樊刚回来了,看到他们,樊刚瞬间脸色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樊玉兰不懂同学们的眼神,“找你有事,你和老师半天假。”   樊刚双手紧张的不知道往哪儿放,“什么事?”   唐知综直勾勾的看着樊刚,只看教室门口又进来几个女同学,见樊刚在前边挡着,其中有个女同学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伸手推了推樊刚,樊刚回眸,看清楚人,脸红成了柿子,抬脚就往前跑,从教室后门跑了出来,教室里又是阵笑声。   唐知综了然,难怪樊刚在家冷冰冰的,热情都在教室里消耗殆尽了啊。   樊玉兰满心惦记着房子的事,并没注意到气氛不对,拉着他就往老师办公室走,“去请半天假,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教室里的同学们在窃窃私语,樊刚害怕露馅,不敢耽误,赶紧去办公室请假,老师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妈妈生病了,要回家看看,老师知道他是市长的儿子,自然不会为难,准了假,让他今天别来了,专心照顾家人等等。   樊刚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从办公室出来,急急往外边走,比樊玉兰还心急,樊玉兰不禁纳闷,问唐知综是不是告诉樊刚了,要不他咋这么积极呢?   可见樊刚也觉得现在的富裕生活让冯灿英越来越过分了,都想回到以前,全家人平平淡淡但高高兴兴的日子。   然而樊刚并不知道樊玉兰为啥来找他,听说情况后,直接怒了,“姐姐,你疯了,咱妈千辛万苦买来的房子为啥要过户给别人,你是不是傻啊。”   唐知综站在树下,望着树木葱郁的校园,寻思着回到生产队,也在校园里多种几株树,栽种片绿茵道出来,留给学生们休憩或者思考人生用,真要有早恋的也有个浪漫的去处,好过光秃秃的操场,抬头就能从这头望到那头,没半点**,太没意境了。   正想着呢,听到樊刚的话,他挑了挑眉,“怎么就是别人了,房子本来就该是你表姐的,小刚啊,才几年,你的心就跟着飘了啊,做人要脚踏实地,否则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即使喜欢,听说你的事情后也会鄙视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前途自己挣,靠父母算什么本事啊。”   樊刚:“......”这话听着怎么像唐知综知道点啥呢?   “小刚,姐夫说得对,房子应该是表姐的,你看看妈都变成啥样了,富贵迷人眼,不是咱的咱不能要。”   樊刚:“......”不要白不要,他姐是傻了吧,难道要回农村过苦日子才算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即将成为有钱人了 第148章 疯子   樊纲脑子没生锈,房屋登记的是他的名字,他妈说了那是给他结婚住的,过户给苏姗姗往后他结婚怎么办?城里多少人家想要个宽敞的房子挤破脑袋都要不到,就说他同学,好多都和兄弟姐妹挤着住,人口多的还得睡客厅打地铺,半夜起床都得摸着走,否则容易踩到身边的人。   听说他家住的小洋房,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樊玉兰竟然和他扯什么富贵迷人眼?富贵迷人眼也好过穷得睁不开眼强。   樊刚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但不说点什么心里憋得慌,“姐姐,咋不是咱的东西,房屋登记在我名下的,不是咱的是谁的?”虽说是花了苏姗姗的钱,然而没有他妈出面托关系,普通人根本买不到那的房子,就是苏姗姗也无能为力,房子是他买的,自然是他们的。   不是樊刚瞧不起樊玉兰,最近一段时间樊玉兰像是撞邪似的,真想掰开樊玉兰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啥,安逸舒适的生活不过,非得折腾来折腾去不让人省心,也不出去看看有谁像她的,余光瞥到旁边站着的唐知综,他脸色凶狠起来,“是不是你怂恿我姐姐这么做的,我告诉你,和你结婚的是我表姐,跟咱家没关系,别以为谁都跟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说着,他掉头往校园走,“姐姐,我看你是糊涂了,被妈知道看她怎么收拾你,我还要上课,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樊刚虽然年纪小,有些事情比樊玉兰想得多,无论冯灿英为人怎样,对他们姐弟好得是没话说的,他坚决不会把他妈辛苦弄来的房子送给别人。   他走得很快,樊玉兰急了,上前拉住他,“小刚,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房子是咋来的咱比谁都清楚,你好好想想,小时候妈对咱们多好啊,没什么钱,妈在农村天天干活,全家过得温馨自在,妈进城后,慢慢的变得贪婪起来,苏爷爷临终前明明留了很多钱给妈妈照顾表姐,妈咋办做啊,不懂知足,整天挖空心思的捞表姐手里那点钱,有了钱后,人变得懒惰起来,以前还琢磨着省吃俭用持家,后来越来越铺张浪费,学会打牌后更是连家务活都不干了,早晚都在牌桌上......”   樊玉兰自认是个心怀社会主义事业的独立女性,冯灿英的做派在她眼里就是主观懒惰拖后腿,搁到农村,被扣工分不说,还会被拉去思想教育,再不知悔改的话直接送去农场改造。   冯灿英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就算了,仗着樊文忠是市长,有保护伞,日益嚣张懒惰成风,真要被传出去,樊文忠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她以为樊刚和她是同样的看法,不成想樊刚偏向她妈,樊玉兰痛心疾首道,“小刚啊,你出去看看,多少年轻知青下乡支援建设,用他们的青春热血谱写发展中国的明天,咱妈呢,竟躲在屋里毫无作为,甚至还聚众赌博,情节太恶劣了,小刚,有这样的母亲你不该感觉自卑气馁吗?”   樊刚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不敢相信樊玉兰会这么说他妈,他妈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有单位肯收她,加上她文化程度不高,和其他城里人聊天经常出洋相,是他爸让他妈没事待在家别出门的,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他妈就不会出错,这样就没人抓得到他爸的把柄。   这样的事情在樊玉兰嘴里竟成了他妈懒惰成风?   樊刚不可思议的转身,严厉道,“姐姐,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妈的吗?我看你是脑袋被门缝夹了,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吧。”   “我这么说有错吗?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妈赌博就是不对,我评论两句有什么问题了?”   樊刚气得脸红,手指着樊玉兰,说不出话来。   见姐弟两剑拔弩张,唐知综过去搂樊刚肩膀,被樊刚恶狠狠的推开,“离我远点,就是你干的好事,我告诉你,等我回家非你们的状不可。”过户的事情肯定是瞒着冯灿英做的,到时候看冯灿英怎么收拾他们。   唐知综笑了,“告状就告状,又不是我想要房子,再说了,别以为你在学校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你明知道房子是你表姐的却霸占着不还,干啥呢,想留给你们班的哪个女同学呢。”教室里的氛围很怪异,加上樊刚慌里慌张往外跑的行径,不难猜出他有喜欢的女同学,而且多半跟人家表白了。   不只他,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   在校园里搞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事,传出去樊刚肯定被记过,一旦有了污点,往后干啥都难了。   樊刚顿时暴跳如雷,粗着嗓子吼道,“你瞎说什么,你不要含血喷人。”   唐知综撇着嘴笑,“要不然你这么紧张干啥啊。”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樊刚脖子都胀红了,鼻尖起了细细密密的汗,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你..我..我妈知道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看他还要往学校走,唐知综拉住他,“不说也行,就看你配不配合,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最不要的就是脸,都时候我弄个喇叭站在你们校园门口,帮你宣传你和那位女同学之间的事你说怎么样啊?”   樊刚不敢动了,咬牙切齿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就算我不敢,我可以交给别人做的。”唐知综搂着他朝外边走,感觉樊刚没有挣扎,他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姐夫也不是逼你,姐夫是为你姐姐着想,你看看你姐姐都被折腾成啥样子了,不顺着她我真怕她想不开自杀了啊,小刚,你就一个亲姐姐,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而坐视不理?”   樊刚回眸,樊玉兰静静的跟在身后,眼圈浮肿,眼袋快掉到下巴了,清瘦了很多,樊刚哪能看着她自杀而不管,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姐姐要自杀?”   他有记忆起,樊玉兰就过得顺风顺水,从没人苛责过她,樊玉兰是个磕破皮都会喊疼很久的人,如何会自杀?   唐知综掸走他肩膀掉落的头发,轻声道,“看情绪啊,想想你姐姐从小到大哪儿哭成这样子过,想不开自杀也就在一念之间,咱不顺着她,转身她自杀了你不自责愧疚?”攻人之道攻心为上,樊刚再聪明不过是个中学生,唐知综几句话就把他忽悠过去了,“过个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目前是安抚好你姐姐的情绪,要她知道身边是有人关心她的,什么事等她心情好了再说。”   最后句话听到樊刚耳朵里就是:等你姐姐情绪稳住了又过户给你就是了。   樊刚眉头紧锁,不知道怎么办,想了想,说道,“过户要土地证...”土地证是冯灿英收着的,他根本没有。   “不怕,你姐姐带着的。”   樊刚心里不踏实,隐隐觉得被忽悠了,然而看樊玉兰的情绪随着到房管所阴转晴,便也不好说啥,如唐知综所说,他姐很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   房管所在市政府大楼旁边,是栋两层楼的建筑,外墙有的地方脱落,看着毫不起眼,樊玉兰几岁大的时候陪冯灿英来过房管局好多次,每次都是办过户,每次都被退回来,理由千奇百怪,最开始冯灿英说要去告林叔叔,后来不知道为啥没去告,这么多年,林叔叔还在这个岗位上,做人不够圆滑,升不上去,又调不走。   樊玉兰依着儿时记忆找到窗口,问里边的人,“我找林国安同志。”   没多久,有个瘦瘦弱弱的中年男人出现了,看到他们,脸上尽是迷惑,樊玉兰介绍了自己名字和住址后,清晰的听到林国安鼻孔冷哼了声,眼神变得不屑起来,樊玉兰急着过户,简单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国安神色又怪异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唐知综看。   看长相气质,和苏姗姗倒是配,林国安问他哪儿的人,唐知综据实回答。   林国安是听过唐知综的名字的,金铭县的名人,年纪轻轻,说话很有气势,想不到会是苏姗姗丈夫,林国安又看樊玉兰,不冷不热道,“过户是要本人亲自来办手续的。”   就他所知,冯灿英不是会把房子让出来的人。   樊玉兰拉过樊刚的手,“房子登记的是我弟弟的名字,他在呢。”   林国安皱眉,樊刚年纪不大,这么大的事应该做不了主,到时出了差错,冯灿英又得跑来闹,林国安不太想看到那个女人,唐知综自然明白林国安的顾忌在哪儿,不怕得罪小人,就怕得罪女人,唐知综缓缓上前,握住林国安的手,亲切道,“林同志不用担心后续问题,大不了多请几个同事过来做见证,小刚是心甘情愿过户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他,其心真诚,有众多人作证,谁来闹都没用。”   确切的说,冯灿英应该是没功夫闹的,房子不过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大笔的财产,冯灿英自顾不暇,哪儿会想着来房管所问手续的问题。   樊玉兰推樊刚,樊刚表态,“是啊林叔叔,我是心甘情愿把房子过户给我表姐夫的。”樊刚心里是不乐意的,然而来的路上说好了,他年纪小,防止别人不给他办手续,要表面出乐意的心情来,不仅这样,还要把房子的归属问题告诉大家,“房子本该是表姐的,我现在是还给她而已。”   林国安瞅着樊玉兰姐弟,搞不懂冯灿英那么尖酸刻薄的人怎么生出心地善良的子女来,没有迟疑多久,请办公室的同事来做见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办了手续。   能进房管所的同志要么后台够硬,要么实力够强,得知姐弟两是市长千金和公子,又是把房子过户给表姐夫,太诡异了,他们也算处理过不少房子过户给亲戚的手续,这种爹妈还在,表姐还在,把房子过户给表姐夫的真是闻所未闻,其中不乏有想巴结市长的,手续办完,趁着有点时间就偷偷溜到政府大楼,与认识的办公人员说了过户的事儿。   没过半个小时,几乎整个政府大楼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过户手续办得还是很顺利的,等走出房管所时,唐知综整个人如踩在云端,脚步轻飘飘的,死死望着手里的土地证和房屋登记表,不敢相信自己也是在市里有房子的人了,还是没花钱没打款的那种,他小心翼翼的把证收好,对樊玉兰和樊刚说,“时间不早了,走,姐夫请你们吃午饭。”   樊刚饿不饿不知道,樊玉兰是真饿了,住旅馆就没钱买吃的,回到家又被她妈嘲笑,被她爸打,早上吃的粥不顶饿,听到唐知综喊请客,樊玉兰抬脚就往国营饭店所在街道的走,唐知综喊住她,“去国营饭店多浪费钱啊,咱回家还你表姐煮,你表姐厨艺好,炒的菜比国营饭店好吃。”   樊刚纠结着要不要回学校,说实话,他后悔了,如果被冯灿英知道,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然而唐知综就是不放过他,“表弟,已经请假了还回学校干啥啊,走走走,咱回家,姐夫请你喝酒。”隐隐记得樊文忠收藏了几瓶好酒,今天不喝等啥时候啊。   樊刚踟蹰,突然警告唐知综,“学校的事情不准跟我妈说啊,要不然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   唐知综笑着按下指着自己的手,保证,“不说,绝对不说。”自己跑过去说多没身份啊,这么劲爆的事要从别人嘴里听来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回家前,他绕去锁匠铺买了块锁,比巴掌还大的锁,只有两把钥匙,掉了没法配钥匙的那种,感觉得出来,唐知综心情确实很好,都没和锁匠讨价还价,很爽快的就给了钱,看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樊刚心里特备不安,快到小区时,他左思右想不得劲,“我还是回学校吧。”   读书感觉更踏实点。   唐知综拦住他,“慌啥嘛,都走到这了不进去多不好啊,不要有心理负担,多向你姐姐学习,看你姐姐多坦然啊,挺起胸膛,像个男子汉点。”   樊刚偷偷去看樊玉兰,樊玉兰心情也不错,约莫认为找到给冯灿英添堵的事情,神采奕奕的,樊刚不知道两人怎么了,这件事被冯灿英知道是要闹翻天的,他们咋就不怕呢,樊刚拉住唐知综衣袖,“姐夫,啥时候把房子重新过户给我啊,让我心里有个数。”   唐知综耐人寻味的看着樊刚笑,心想白日做梦呢,落到他手里的东西哪儿有吐出来的,他抵了抵樊刚,“你姐姐心情刚好点,咱不说那些,走走走,回去喊你表姐多弄几个菜,咱们喝一杯。”   到家时,冯灿英在沙发坐着,腿搭在茶几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双腿晃悠晃悠的,厨房传来饭香,唐知综顺手把锁搁在茶几上,热络的喊了声,“舅妈,闭目养神呢。”   冯灿英眼睛睁开条缝,看樊刚和樊玉兰也在,眼神睁大了点,“你们咋回来了?”   樊刚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樊玉兰梗着脖子道,“想回来就回来,怎么滴。”说完,也不看冯灿英,转身就往楼上走,走到拐角,想起她的房间搬到楼下来了,又咚咚的下楼,冯灿英哪儿不晓得她在想啥,对唐知综道,“叫钱大他们搬到你们房间去,玉兰的房间还给她。”   又是个白日做梦的。   唐知综像没听到似的,走到厨房和苏姗姗说话,过户的事情没提,而是问苏姗姗中午吃啥,来市里好多天了,该回家了,下午就回去云云。   一度让冯灿英怀疑自己的耳朵,唐知综是个没皮没脸的,她以为唐知综会赖着不走呢,竟然主动提出回家,冯灿英嗤了声,视线落在闷着头回房间的樊刚身上,“学校放假吗?”   樊刚含糊不清的应了声,脚步更快了。   冯灿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吃过午饭,她约了人打牌,托唐知综的福,如今打牌只能去朋友家,房子小不说,总有股发霉的臭味,大院里人多进进出出的很是吵闹,唐知综他们既然下午走,明天就能把牌友们喊到家里来了。   丢下饭碗冯灿英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生怕走慢了苏姗姗把碗筷丢给她。   唐知综说回家就回家,不过回家前把楼梯杂物房的箱子通通搬到了他们房间,还加了把大锁,樊刚帮他抬的箱子,当看到唐知综高价钱买来的锁是用在这的,脸上很是难看,唐知综明摆着防他们呢。   锁好门,唐知综就带着苏姗姗他们回去了,脸上笑成了朵花,和谁说话都笑眯眯的,不同于以往的虚情假意,唐知综是真的高兴,那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路了,酒幺是个人精,闻言伸手要唐知综抱,“爸爸,爸爸,我们是不是要成富二代了啊。”   他爸始终以这个为目标在坚持不懈的努力奋斗,酒幺觉得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振奋高兴的了。   唐知综弯腰抱起他,狠狠在他脸上亲了口,“是啊,很快了。”不动产通通到位,剩下的就是钱财了,有了钱,酒幺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了。   酒幺拍手欢呼,“哦哦,真好。”   唐知综不知道他前脚走,后脚冯灿英就面色铁青的冲了回来,她去打牌,刚坐下梁同志就问她怎么想的,冯灿英听得一头雾水,梁同志就说她,‘谁家都想住大房子,多少人为了换个大点的房子处心积虑的算计,你倒好,有大房子还过户给个外人,冯姐啊,老实说,你们家不止一套房子吧。’   冯灿英更懵了,什么房子过户给外人,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结果,梁同志和她说,樊刚和唐知综和房管所把房子过户给唐知综了。   她先是不信,那房子是留给樊刚结婚用的,她也和樊刚说过,樊刚咋可能过户给唐知综,但看三人不像说谎的样子,多年牌友,哪些是真话哪些是玩笑话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当即胸口发闷喘不过气给晕了过去,醒来后她们要自己赶紧回家问问,别是孩子年纪小被骗了。   当时冯灿英把房子登记在樊刚名下是很不被看好的,自己还活着呢,哪有把房屋登记给孩子的,但冯灿英有其他打算,小洋房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她们能住到里边纯属捡漏,而樊文忠是市长,凭职位能分到单位宿舍,冯灿英想的是有机会再搞套房子,不是给她和樊文忠住,而是把自己父母接进城享享福,以前住苏家的房子,她父母过来住几天周围邻居就指指点点的,搬到小洋房来,周围又都是市里或省城退休的老干部,职位高,她父母是农村的,说话不怎么讨喜,担心她父母丢脸很少接过来。   樊文忠分的单位宿舍就不同了,住的人多是市政府的在职人员,职位没有樊文忠高,不怕她父母说错话得罪人,相反,那些人还得上赶着巴结,她妈妈肯定会喜欢。   种种原因,冯灿英不得已登记在樊刚名下的。   不成想...败家子啊,败家子啊,这么宽敞舒适的房子过户给唐知综,简直是要全家去睡大街啊。   她头重脚轻的打开门,哭了一场,嗓子嘶哑得发不出声了,她直接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就冲上楼,注意到房间门上了两把锁,她过去砍,砰砰砰,几下菜刀就断成了缺口,房间里的樊刚听到动静,纳闷的打开门,就看他妈一下两下的挥舞着菜刀,约莫察觉到她的目光,幽幽抬起头来,阴沉的脸如山雨欲来的征兆,樊刚抖了抖,赶紧关了门。   只听到门外嘭的声,他的房门被砍得震天响,樊刚双腿打颤,“妈,妈,你疯了吗?”   “出来,给我出来。”   冯灿英的声音嘶哑,像夏日暴雨夜晚的狂风,樊刚哪儿敢开门,反锁住门,后背死死的抵住,快哭了,“妈,妈,你咋了啊,我是小刚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冯灿英是真气到六亲不认了,恨不得见一个砍一个,这边小区是建给退休干部的,房间多,采光足,重要的是气派,她让樊文忠想办法弄套,樊文忠说市里很多双眼睛盯着没办法,好吧,她就自己托关系买,其他人买只花了少部分钱,而她比别人整整多花了六倍的价格买到的,还得把苏家房子卖了才敢搬过来。   为啥呢,如果苏家房子不卖,她们有房子住,会被举报说走资本主义倒卖房子挣钱,樊文忠的前途就完了。   结果,自己辛辛苦苦买的房子,落到唐知综手里去了,若是苏姗姗她还能想得开,唐知综算什么东西,一个外来姓也敢霸占她的房子。   想到吃午饭时唐知综在自己跟前的热络劲儿,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抓着菜刀,几下就把门砍出了缺口,里边的樊刚吓坏了,扯着嗓门喊,“姐姐,姐姐,救命啊,妈妈疯了啊,快给医院打电话。”   他双腿瘫软在地,浑身使不上劲,恐怖,恐怖,太恐怖了。   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嘭的声,以及沉闷的咚的声,屋外瞬间安静下来,樊刚不敢动,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着,竖着耳朵听了许久,周围安静得针落可闻,他感觉汗水浸湿了衣衫,粘粘的贴着皮肤,他又等了会儿,慢慢的爬起身,小心翼翼的拉开条门缝,只看冯灿英倒在地上,面色发黑,带着嘴唇都成了青色,樊刚放声大叫起来。   樊玉兰不在家,樊刚六神无主,还是找邻居帮忙把冯灿英送到医院去的。   就在樊文忠收到消息赶去医院时,唐知综他们已经到县城了,让苏姗姗带着钱大他们去百货商场逛逛,他则轻车熟路的去了县委大院,韩涛他们在办公室里开会,内容是啥唐知综不清楚,他在外边等了许久会议的门才打开,韩涛,方腾冲,郑江海他们都在,看到他,几人像看到发光的金子,疲惫的脸立刻浮起红光。   “唐知综同志,你总算回来了啊,我们刚刚还说要不要去市里给你捎口信呢,你既然回来了,快快快,我们继续开会,聊聊咱们县的发展问题。”郑江海比谁都谄媚,上前拉着唐知综就往会议室钻,不忘吩咐人给唐知综倒茶。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唐知综能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韩涛他们倒是没说什么,重新回到会议室,又恢复到精神饱满的状态。   唐知综是来找韩涛聊私事的,不太想加入中老年男人们的辩论赛里,说道,“你们说你们说的,我坐着听就是了。”   “哪能啊,唐知综同志,我们县里决定任命你为发电局的局长,往后你也是我们县委大院的重要一员了。”郑江海拖了拖凳子,挨着唐知综又近了两寸,“唐知综同志,恭喜恭喜啊。”   唐知综:“......”整个金铭县目前通电的公社就丰田公社以及盛丰公社的两个生产队,谁做发电局局长不是没事找事吗?   众所周知,认识事情在起步阶段是最难的,他如今在市里有套房子,在县里有套房子,还有无数的玉器,用得着这么拼?   郑江海想什么呢。   市发电局的局长倒是能考虑考虑。   看唐知综没什么反应,郑江海就把县里准备开发电局的事情说了,如今发电厂已经建造起来了,而且工作良好,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逐步给每个公社通电,先从公社,慢慢的像生产队扩散,剩毕竟发电厂刚开始运作,自然要先方便公社,最后才是生产队。   长远来看的话,设立个部门是不可或缺的,而整个金铭县,懂电力知识和设计的就唐知综,唐知综又是个公社干部,升到县里来水到渠成。   “唐知综同志,以后我们就一块共事了,互相帮助扶持,为金铭县的建设添砖加瓦啊。”   唐知综脑袋疼,升官是件很爽的事儿,但用不着弄个没油水又劳累的部门给他管吧,他实话实说道,“我就不掺和了吧,要我说啊,就是升官轮也轮不到我啊,金铭县人才济济,能胜任这个职位的人比比皆是。”为啥盯着他不放呢。   “他们哪儿能和你比啊,唐知综同志,听说县里要开电力局,很多人都推荐你来呢。”   唐知综蹙眉,“很多人,谁啊?”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施工队和发电厂的同志们都向韩书记推荐你,说你勤奋能干,有你带领的话咱们县的电力系统肯定会发展成最好的...”郑江海夸起人是没在谦虚的,难怪第一次看到唐知综就觉得他不是个简单人物,原来是大有作为的人民干部啊,由此可见,自己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嘛。   唐知综要知道郑江海夸自己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非好好嘲笑他不可,然而他对局长这个位置真不敢兴趣,“郑局长啊,我很感激县领导的重视,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私底下小打小闹没问题,真要我u坐上局长位置指点江山,我害怕把手底下的人带偏啊。”   “那有啥啊,有韩书记在后边顶着呢,俗话说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唐知综同志,你不要害怕,好好干,不懂的就问,我和方腾冲也算是有经验的,只要你问,我们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江海很是卖力的劝唐知综做这个局长,不知道的以为唐知综是他儿子呢。   被点到名的方腾冲表态,“是的,郑江海同志说的对,你有哪儿不懂的随便问。”   唐知综:“......”他不懂的就多了,他们如果答得上来哪儿还用得着请他,这种画大饼的方法对唐知综不适用,他问,“如果我请假,要你们帮忙盯着干活你们愿意吗?”   这不是问问题,这是要他们帮忙啊,郑江海为难了,他们对电力系统的知识懂得也不多,瞎指挥害死人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实诚的摇头,“恐怕有些难。”   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电力局局长还是找别人吧,你们之前开会就是在讨论这件事?”   郑江海回过神,摇头,“哪是啊,今年财政局拨款不是到处修路吗,我让他们重新绘制了全县的地势地貌,准备递给市里看看....”后边郑江海就没说了,唐知综懂他的意思,是想争取修铁路终点站的名额,想到他从秦贵山嘴里打听来的消息,给郑江海建议,“光是绘制详细的地图不行,要我说啊,不如趁机做个方案出来,从预算到铁路走向通通弄出来,市里最近搞预算搞得交通部的天天加班,咱就别给市领导们添麻烦了,咱们自己搞啊。”   市里天天开会讨论修铁路的预算,预算是根据铁路线路来的,要降低预算就得修改铁路线路走向,或缩短距离,或改道,交通部和财政部的人就差没打起来了。   不说别的,最开始毫无保留支持市委书记决定的樊文忠都有点犹豫了,成本太高,建成后对人民群众来说也是负担,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种事照理说归郑江海管,然而金铭县没建过铁路,哪儿会做预算,唐知综给他们建议,“建铁路是大事,就别分什么你的工作我的工作,大家拧成一股绳,先把方案做出来吧,真要抢到这个机会,对金铭县往后的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铁路运输是很重要的交通枢纽,金铭县能建第一条铁路就能建第二条,第三条,任何一个交通枢纽地都不会是落后贫困地方,金铭县发展的机会来了。   这话郑江海爱听,“唐知综同志,你真是咱们县的希望啊,要不你说方案怎么做,我们配合你,我对铁路没什么研究,前两年花都县建铁路时,市里要我们跟着去学习观摩,我..嘿嘿,没听懂。”郑江海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专心听,金铭县是个穷地方,建铁路是想都不敢想的,故而没往跟前凑,人是在旁边看着,心却是不在的。   要知道金铭县有今天,他当时肯定比任何人都刻苦。   唐知综忙摆手,“我懂啥啊,我啥也不懂,铁路建设你们还得找专业的人问问,市里交通部的人太忙恐怕没时间指点你们,你们可以找找市里以前修铁路的文件,依葫芦画瓢总会吧。”   毕竟要和市里抢时间,方案勉强能看,铁路走向准确,预算够低就成,毕竟这件事迟迟没落在花都县就是预算太高,市领导不满意。   郑江海还想问唐知综具体的操作方法,唐知综烦了,就说,“郑局长,你是交通局的局长,如果你啥都问我,你说你做局长有啥意思啊,不如让给我呢。”   郑江海学唐知综不要脸的扯起嘴角嘿嘿笑了两声,“唐知综同志,都是为金铭县的发展着想,分什么你我啊,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尽管说,我这个人脾气有点暴躁,还是听得进去他人意见的,唐知综同志,你继续说啊。”   唐知综;“......”才多少天不见,郑江海怎么成老油条了?   他能说是能说,是不是该给他点好处啊,妈的,自己是来找韩涛说事的,怎么被拉到会议室来夸夸其谈呢?   唐知综站起身就要走。   郑江海:“......”   了解唐知综性格的还得属韩涛,知道他没有便宜占是不会开口的,扯什么家乡发展都是扯淡,唐知综这人只看重利益,韩涛喊他,“去我办公室吧,我有事和你说。”   唐知综挑眉,眼睛亮了起来,“好吶。”   郑江海:“......”没想到唐知综是这样的唐知综,就因为韩涛是书记,县里的一把手就俯首帖耳,太令人失望了。 第149章 留下来   韩涛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懂得投其所好,而唐知综不是个装腔拿调的人,本着有好处就拿有生于无的心态,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唐知综帮忙做铁路计划方案,顺便去市里找樊文忠套近乎,如果最后金铭县如愿修成铁路的话,韩涛答应再给唐知综弄套房子,不是县里的职工宿舍,而是县城边的砖瓦房,农民的房子,不用大费周章,花钱就能买,管韩涛自己掏腰包还是找方腾冲拨款,唐知综只要房子。   唐知综想的是城边房子增值快,城边的砖瓦房宽敞,有院坝,占地后赔偿得多,搁在那不吃亏,而且韩涛不像杨路明好忽悠,如果问韩涛要县里的房子,韩涛肯定骂他贪得无厌,作风**,韩涛不会答应,为啥呢,这年代的房子和户口是卡得最严的,城里寸土寸金,韩涛自己住的尚且是宿舍楼,送他房子少不得要用非常手段。   韩涛那样正直有原则的人坚决会反对。   与其闹得不愉快,不如他退而求其次要城边的房子,韩涛好做,他收得也高兴。   不得不承认,他提的条件在韩涛看来没想象的难办,城边的农民是农村户口,住房属于他们自己,完全能买卖换钱,比拖拉机这件事轻松多了,他不清楚唐知综搞什么鬼,也懒得问,因为问了唐知综也不会说。   目前事情紧急,把计划书做出来才是重中之重,房子就房子吧,有利于县里发展,他都行。   聊完房子,唐知综又和韩涛商量了下电力局的事情,他的意思是把张大勇他们留下来,做发电厂厂长是做,做电力局局长也是做,不如让张大勇身兼两职,以张大勇的能耐不是啥问题,当然,前提是张大勇肯留下来,这个唐知综和韩涛说得很明白,张大勇他们是市里的,光是钱恐怕不行,还得有其他福利,福利越好,希望就越大。   韩涛让唐知综自己看着安排,只要不是违背规定的事都没问题。   “韩书记,你说的规定指哪些我也不清楚,还是说详细点吧,张大勇同志的对象是农村的,前段时间听他说这几天领证,如果能解决他媳妇的户口......”   韩涛摇头,“这个不行,全国有规定,不能靠夫妻关系转为城镇户口,要开了先河就乱套了。”   唐知综略微遗憾,想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解决户口问题,谁愿意来啊,他认真思考起来,“那孩子户口呢?孩子户口得解决吧,要不然人家凭啥留在金铭县呢,凭吃苦耐劳的精神吗?”   韩涛明白唐知综的意思,想要马儿跑不喂马儿吃草怎么行,“孩子的户口可以,不过你有把握把他们留下来?”感觉市里边不会放人。   “有没有把握总得争取啊,孩子的户口解决了,还得解决他们的住房吧,人家是电力方面的专家,总不能窝在农村吧,县里等给他们分配房子,对于他们媳妇,我觉得县里得帮忙介绍岗位,农村户口的进城做学徒工,城镇户口的做正式工,咱们县不是有好几个厂吗,你与他们厂长说说,都是为金铭县的发展,塞几个岗位不是啥问题吧?”想要施工队的死心塌地待在金铭县,就得从他们身边人抓起,这么好的条件不信施工队的不心动。   只要举家搬到金铭县来就是金铭县的人,之后的每天都是为金铭县工作,对县里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没有这样的例子啊。”韩涛皱眉。   “韩书记,想要发展就要打破成规,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畏手畏脚,像建发电厂,其他县不也没有?解决全家生计,施工队才能看到咱们县的好。”唐知综并不认为事情难办,韩涛办不到交给方腾冲,方腾冲随便打声招呼,有的是厂招工,“韩书记,为了长远考虑,要我看啊,往后咱们县针对专业领域的优秀人才都能给予丰厚的待遇,人才多,不怕这个地方发展不起来。”   在他生活的年代,大城市为了抢人才就是这么干的,好的单位为了招名校毕业的博士,送房子送钱的都有。   韩涛:“行,听你的吧,你和他们说,看看他们怎么回答。”   唐知综心里有数,黎翔那样的人坚决留不下来,张大勇他们应该不是问题,走出韩涛办公室,唐知综绕去交通局的办公室,郑江海正在给大家开会,讨论计划书怎么做的问题,看到唐知综,严肃的脸骤然明朗起来,“唐知综同志,你过来了啊,快来快来,你读的书多,给大家指点指点。”   指点说不上,拿钱办事,唐知综问郑江海要了两份地图,全省地图和全市地图,郑江海笑得合不拢嘴,还是韩涛有办法,几句话就说动唐知综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试想,等铁路建起来,他这个交通局局长就不是懒散不做事的职位了,管理铁路和公路都是他的责任,位置不比普通。   他满脸殷切的望着唐知综,能不能翻身打破他在县里的地位,就看能不能修成铁路了。   被他看地不好意思,唐知综咳了咳,说道,“想要和花都县竞争,预算就要比他们低,咱们商量着把铁路设计图纸画出来,你和方局长问问修铁路材料的价格,做个大概预算,先把市里的视线从花都县吸引过来。”目前市里开会都是围着花都县的铁路设计在讨论成本,不行,得转移他们的视线,要他们看到比花都县更合适的地方。   郑江海连连点头,双眼像钉子钉在唐知综身上移不动似的,“对对对,唐知综同志说得对,咱们分两拨,设计图纸与做预算同时进行,唐知综同志,你看你...”   “我帮忙设计图纸吧。”做预算要到处问价格,风吹日晒的,他才不干呢。   郑江海没有任何意见,当即喊了四个负责绘图的人跟着唐知综做,提醒他们要听唐知综吩咐,不要和唐知综顶嘴,为了避免来回跑麻烦,直接让他们跟着唐知综去桃花村生产队住,直到设计图纸画出来为止,迫切的心情令唐知综无语望天,任何时候他都欢迎县里的人去生产队住,可为这件事没必要。   “不用,我们各自结合地形图做份设计,最后选择最优路径就行。”他对铁路设计没有任何研究,真和他们讨论不得露馅啊,他还指望回去问问黎翔呢,黎翔好读书,见识广,没准读过铁路设计的书籍,有黎翔帮忙,他的工作并不复杂,而人多意见也多,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章程。   分开干比较好。   这样才显得他是干了活的,没有白拿韩涛的房子。   因为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花都县富裕,县里已经有铁路了,金铭县想要赢,就得拉拢周边贫困县,最好让铁路穿过贫困落后的县城,他们吃肉让其他县喝点汤,这样计划书交到市里,市领导们不通过就喊县长县委书记去市政府里哭穷,哭市领导不引导贫困县发展,明明择优的情况下非偏袒花都县,稍微爱惜名声的人就不敢顶着舆论压力选择花都县。   作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哭又会博同情的孩子更是有糖吃,哪怕出于对贫困县的照顾,市领导也会把铁路终点站建到金铭县来,眼下不到飞速发展的年代,建的是铁路终点站,等以后国内局势环境好转,铁路终点站就是人流大的火车站,随着铁路越来越多,县会越来越发达。   看来,他得好好想想铁路终点站的位置,金铭县整个县城都不大,建东南西北看着没什么影响,对丰田公社的影响就大了去了,在以后,火车站周边是最先发展起来的,俗称老城,随着进城人员增多,县城壮大,旧的火车站会被放弃,在其他地方建新城,新的火车站。   唐知综户口是农村的,自然希望金铭县能发展到丰田公社去。   即使没法发展到那么远,他县里的房子得有优势才行啊。   他和郑江海说,“铁路终点站要和汽车站分开,汽车站在西边,那终点站就建在东边吧。”   郑江海表示赞成,这样过年不会造成拥堵,坐火车的往东边,坐汽车的往西边,很好的规划,唐知综拿着郑江海给的地形图看了看,问有没有派人去实地考察过,郑江海叹气,“咱们县的财政哪儿允许去实地考察啊,这些都是其他县绘制的,外市的地形图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了,暂时凑合着看,等设计图纸出来咱再说。”   通往邻省的火车,要途径两个市,唐知综问了下两个市的财政情况,着重问了中间两个市的贫困县,弱者让人同情,唐知综决定挑贫困县设站台,同为天涯沦落人,互利互惠,他真他妈的善良。   郑江海聊了几句,唐知综又问了本市几个贫困县,郑江海似懂非懂,唐知综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就怕郑江海不小心说出去了,他的本意是打通几个贫困县的铁路交通,要被其他县发现,他们蜂拥而上去市里争就得不偿失了,等计划书做好,交给市里过后再把消息放出去。   现在放出消息是为自己招来竞争对手,而之后则是给自己拉来队友替自己呐喊助威,这点唐知综还是分得清楚的。   人嘛,多个心眼没错的。   随后,唐知综去百货商场接苏姗姗她们,苏姗姗给高翠华挑了两双胶鞋,又给酒幺买了双雨靴,酒幺不到上学的年纪,下雨天待在家哪儿也不去,苏姗姗觉得不方便,就给酒幺买了双,顺便给唐知综买了两件衬衣,米白色的,唐知综眼前一新,喜欢得不得了。   县里有纺织厂,看来建发电厂后,无论乡下还是城里,都卯足了劲搞发展啊,这批衣服款式质量明显要比以前好,唐知综把东西放好,提醒她们坐稳了,开着拖拉机往生产队的方向去。   明明走了没几天,再回到生产队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麦子结出了稻穗,田野葱葱郁郁,地里杵着的电桩拉起了电线,有鸟儿驻在电线上,低头琢着自己的羽毛,时间仿佛慢了,唐知综深吸了口气,心情不由得好起来,蔚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清澈的河水,以及人们忙碌的身影,踏实又美好。   地里,许多听到拖拉机声音的人们直起身来,挥着手和唐知综打招呼,“唐队长,回来了啊,咱们生产队也用上电了哦。”   唐知综笑着回答两声,拖拉机在平直的公路上飞奔而去。   到家后意外的发现施工队的人都在,他们坐在院坝里,手里削着竹篾,说说笑笑的很是悠闲,院坝里散落了很多竹子,唐知综把拖拉机停在外边公路,张开双臂拥抱他们,“同志们,我唐知综回家了。”   仿佛破镜重圆的兄弟,热乎劲儿令施工队的哭笑不得,不由得打趣,“唐队长,你们这次进城是玩高兴了啊,我们以为要回市里才碰得到你呢。”   他们在丰田公社的任务昨天就全部完成了,今早挨个生产队逛了圈,没有任何问题,黎翔说过两天就回市里汇报工作,趁着没事干,就学村里老人砍了竹子回来削竹篾编凉席,天气热了,买凉席花钱,石林说他会,施工队的就想着跟他学学,能省多少省多少。   要知道,他们来丰田公社后,每个月的工资所剩无几,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光是给唐知综的伙食费就高得离谱,问过知青们,他们交的伙食费够他们开销两个月了,还是天天吃肉的那种,施工队的人惊觉被唐知综坑了,碍于和唐知综的关系,又不好明说,只得说,“要回家了,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吧,竹席这玩意容易,就编两床。”   唐知综没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见石林蹲着很认真的教,好心说道,“你们真要感兴趣,直接花钱买,就石林半吊子能教出什么名堂来,咱们生产队有手艺好的,编的凉席平整舒服凉快。”   施工队的人抽了抽嘴角,就是不想花钱才自己动手的,真要花钱就不买了。   看他们神色有异,唐知综纳闷,“怎么了?”   张大勇实话实说道,“唐队长,咱们的工资都花在伙食费上了,哪儿有剩余的钱啊,买凉席我们拿不出钱来啊。”他们是真的穷,穷的回家没法交代的那种。   唐知综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没钱就算了,我自己掏腰包给你们买,除了凉席你们还要啥,只要不贵的我都送给你们些。”   面对他的热情,施工队的人并没显得多高兴,认识唐知综的时间也不算短,何时见他这么大方过,几人有点警惕起来,摇头说,“不用不用,左右我们没啥事,就打发时间了。”   唐知综不是个坚持不懈送礼的人,他们不要就算了。   “对了唐队长,我和明霞同志前两天扯证了,下个月会在市里摆酒席,到时候你来市里啊。”张大勇早想和唐明霞结婚了,奈何唐家人讲究多,扯证要看日子,摆酒席要看日子,硬是拖到了现在,他是家里的长子,拖到这个岁数结婚,张家的意思是大办,而且是在城里办,他妈指望在酒席上扬眉吐气,故而让张大勇多邀请点人。   提到摆酒席,张大勇笑得格外灿烂,“唐队长,你一定要来啊。”   “来来来,必须来。”得了两套房子,唐知综心里欢喜,爽快道,“我两边都随礼。”唐知综咧着嘴,笑得比张大勇还欢,搞得张大勇瞬间戒备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冒出这句话,客气道,“不用两边都随礼,我们家在市里办,你没吃过市里的酒席吧,到时候尝尝。”   市里的酒席和农村还是有差别的,流行整只鸡正只鸭整只猪蹄,而农村多是切成块的红烧或煎炒,吃法不同。   唐知综笑了,“随两边,必须随两边。”金铭县电力局局长结婚,他不去多不给面子啊,想到此,他嘿嘿笑了,笑得张大勇毛骨悚然,每次看唐知综这么笑就不是啥好事,张大勇害怕得哆嗦。   “张大勇啊,你是不是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到啊。”唐知综尾音拉得长长的,施工队的人通通停下动作看着两人。   当初说得好好的,发电厂建起来张大勇留下做厂长的,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张大勇自然记得这件事,老实说,唐明霞是农村户口,随着他去市里的话确实不方便,他家屋小人多,单他住在家里就没少遭人嫌弃,唐明霞再跟着搬进去,以他弟妹的性格恐怕天天指桑骂槐甩脸色给唐明霞看,他想过留下来,然而金铭县发展前景不太好,发电厂的工资虽高,毕竟是在农村,他和唐明霞两个人不讲究那些,将来孩子呢?   孩子留在农村能有多大的前途?   他老实道,“唐队长,你不会和我说真的吧?”   “我啥时候和你说过假话啊,你们是市电力局的人才,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肯留下,待遇上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我和韩书记说过了,只要你们肯留下,你们的市里户口不受影响,等你们有了孩子后,通通把孩子弄成金铭县的城镇户口,怎么样?”唐知综不像徐县长,凡事不动脑子就想着抢,引进人才得用好处堆,工资房子和户口是人们最关心的,如果能解决这三个问题,不怕引进不了人才。   唐知综的本意是把施工队的家属也弄成城市户口,韩涛说动静太大引起市领导反对,公然的挖市里墙角影响不好,唐知综退而求其次,家属的户口没办法解决,孩子户口总得解决了,只要是城镇户口每个月都有粮票那些,就说钱大他们,如今每个月也是有收入的人。   这个待遇对媳妇是城里人的同志没什么吸引力,对张大勇吸引力就大了,张大勇进施工队也有好多年了,娶个农村媳妇,孩子的户口还是很难办的,得向市里写申请,市里给盖章才能弄成城镇户口,否则就得随唐明霞留在农村,就说樊文忠,哪怕他是市长,子女户口也是跑了很多次才搞定的,就这样据说还是沾了苏姗姗的光。   所以户口真的是很大的诱惑力。   不只张大勇,其他人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真的吗?多少个孩子都算城镇户口?”   唐知综瞪眼,“我骗你们干啥啊,不仅孩子的户口,还给你们分配房子。”施工队的实力过硬,唐知综是很想把他们留下来的,说服韩涛务必搞定他们的住宿问题,不能让他们没有地方住,施工队的人肯留下来就是安家的,自然要给他们房子,“我说分配房子不是发电厂的那些,而是在县里给你们分配房子,你们在发电厂上班,媳妇孩子可以住到县里去,不仅这样,县里会想办法给你们家属找工作,正式工卡得严,但学徒工还是有办法的。”   为了挽留施工队的人,他是能想到的条件都为他们想好了。   周围静默下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他们有点消化不了,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吗?   张大勇若有所思,“唐队长,条件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感觉像在养猪呢,养肥了过年等着杀的那种。   “你们是咱金铭县电力事业发展必不可少的人才,咋能委屈你们呢,你们真的可以好好想想,金铭县虽然穷了点,将来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发电厂建起来了,往后几年就是大力发展电力系统的时候,你们如果留下来,县政府直接开个电力局,你们的工种也算在体制内,虽然听着不如市电力局光鲜体面,但是有房子住得开啊。”唐知综看了圈,注意到黎翔不在,问他人去哪儿了。   张大勇指着学校方向,“找牛雯雯同志去了。”   黎翔好像有事情和牛雯雯商量,昨天傍晚也去找过牛雯雯,约莫要分开了,舍不得吧。   唐知综哦了声,喊钱大进屋搬根凳子来,看着人头顶说话很影响心情的,钱大回屋拖了根方凳子,和唐知综说,“爸爸,我要去学校。”   唐知综没心情管他,叮嘱道,“去吧去吧,好好学习啊。”   钱大喊着权二,背起书包就兴冲冲走了,背影轻快,有点迫不及待的意味,张大勇感慨,“钱大真令人省心。”   “还不是教出来的,你和明霞有了孩子也放未来小学,保证给你教得听话懂事。”   只要能把人留下,唐知综是什么承诺都敢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何况不用舍孩子。   说实话,张大勇还是很心动的,冲着县里给分配房子他就喜欢,他家太拥挤了,将来有了孩子,住着恐怕更拥挤,他早就想搬出去住,奈何市里总说房子不够,先照顾年纪大有家庭的,要他们年轻的多等等,他都等好多年了。   唐知综看出他有点动摇,张家的情况他也了解,继续劝张大勇,“张大勇同志,市里也好,县里也罢,都是为人民服务,工作内容差不多的情况下自然选择待遇好的啊,宁**头不做凤尾,你们在市里不受重视,来县里就不同了......”   “让我想想吧。”张大勇得回去问问家里人,免得他爸妈多想。   “不着急,县里开部门的事还没请示市里,你们有时间考虑,犹豫不决的话多想想你们对象,结了婚你们东奔西跑常年不着家不是办法啊,住在县里,不说天天能见着,起码隔三差五能回家吧。”唐知综循循善诱,其他人都心动了,问唐知综,“你说我们留下的话工种还是体制内,我们能进县电力局?”   “当然,县电力局就是为你们开的。”唐知综语气笃定。   几个人又不说话了,唐知综说的问题很现实,结婚有孩子再到处跑确实不太好,有机会住在一块是好事,况且县里各方面都照顾到了,不怕养不起家。   “作为朋友,我很欢迎你们都留下来,见证金铭县从倒数飞跃到最强的历史。”唐知综拍拍张大勇的肩膀,聊起金铭县与其他县的差距来,让施工队的人要对金铭县有信心,县领导们如今团结友善,集中力量搞发展,众人齐心,金铭县超越花都县指日可待。   关于修铁路的事唐知综没说,让他们好好讨论商量,他去灶房打水洗手洗脸,完了去书房研究地形图去了,他不是搞道路桥梁隧道设计的,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但基本知识他还是了解的,铁轮不能建在村庄里,他对照地图和地形图,一看就是半个小时,黎翔啥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感觉光线变暗,他抬头,就看黎翔倚在窗棂边,脸背着光,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唐知综咧嘴笑得谄媚,掐着声音打招呼,“黎翔同志,你回来了啊,快进屋,我有事问问你。”   黎翔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桌上的地图上,唐知综歪头瞅了眼专心编凉席的人,挑着眉笑,“是不是看出什么名堂了,我就知道你知识渊博没有你不会的,没错,县里准备修铁路,托我画个图纸。”他握着笔,敲了敲地图,“能指点几句不?”不用特别详细,能应付市里就行,必须要市里知道建造金铭县成本很低,而且很方便。   “不能。”沉默半晌的黎翔轻飘飘回答了3个字。   唐知综:“......”自从和牛雯雯交往后,黎翔的心情就变得捉摸不定,有几天唐知综一度怀疑牛雯雯是不是偷偷虐他了,就差没找牛雯雯私底下交流交流了,此刻听黎翔果断的拒绝了他,唐知综不知道说什么,再次问他,“你不懂?”   那他吹牛就吹大了。   “懂。”黎翔言简意赅。   唐知综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既然懂为啥不指点他两句?又不用他动笔。   唐知综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落在黎翔幽暗深邃的眼睛上,四目相对,黎翔眨了眨眼,一副‘我懂但是我不想说’的表情,唐知综:“......”   “黎翔同志,你学坏了啊。”不怪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从黎翔的脸上读到一个信息:告诉你可以,但你要拿好处给我。   这副表情莫名让他熟悉,不就是他和韩涛说话时的表情吗?   黎翔啥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黎翔惜字如金。   唐知综:“......”   不管怎么说,没有专业人士指点是很困难的,唐知综咬咬牙,“你要什么条件你说吧,能答应我尽量答应。”有韩涛送的那套房子在,吃亏不到哪儿去,这种他是不会找县里报销的,毕竟他是中间商赚差价,找县里报销的话,韩涛甩了他和黎翔搭上线怎么办?   妈的,这年头中间商也不好做啊,利润太单薄。   “我记得公社回城读大学的名额要下来了,给牛雯雯一个名额对你来说不难吧。”黎翔垂着眉,声音很低。   是不难,怎么说他也是公社干部,搞个大学生名额还是很简单的,唐知综讨价还价,“牛雯雯勤奋刻苦,无论是在生产队还是在学校教书都有良好的表现,给她名额不难,但是你要帮我把设计图纸画好。”最好他不用动笔直接交差的那种。   “我说我懂,没说我会设计,我顶多和你说我懂的部分,其余你自己研究。”黎翔不是傻子,能让唐知综这么勤快绝对是收了县里好处的,好比他帮杨路明抢对象就收了人家房子,同在一个屋檐住着,唐知综瞒不过他,他要点好处不过分吧。   唐知综:“......”一个大学生名额就换黎翔几句话?   唐知综很想骂人,然而大学生名额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有的换总比没的换强啊,他咬咬牙,“行啊。”   黎翔指了指地图,“地图不够准确,想要做道路设计,首先就得实地考察。”   唐知综:“......”这句话用得着他说?他忍了忍,“然后呢?”   “然后得看两个目的地,直线为最近,得避开村庄,考虑到地势地貌,尽量避开高山河流选择平缓的路径,如果不行,就得用科学的计算方法,尽量缩减成本........”   唐知综皱眉,“黎翔同志,你坑我呢,你说的我也知道啊。”   “我懂的也是这些啊。”   唐知综:“......”空手套白狼,唐知综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诓骗的这天,真的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啊。   好在黎翔良心未泯,以他设计电路的方法绘制了条铁路出来,黎翔的说法是,万变不离其宗,铁路和电路有想通的地方,按照电路设计的方法应该不会差太多,唐知综说不出反驳的话,但要让他把黎翔随手绘制的线拿去县里交差他做不到。   因为黎翔真的是很随便画的线,就是拿过他手里的笔,直接在地形图上画线,弯弯曲曲的,在唐知综眼里就是平缓点的地形图,还得再研究研究,否则韩涛说他不上心,不把房子给自己咋办。   不过黎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拽着黎翔,要黎翔修改修改图纸,先给黎翔讲周围县和市的财政情况,让黎翔尽量穿过贫困落后的县城,也算给他们个发展的机会,能不能把握,怎么把握就看当地领导的本事了。   黎翔嫌他事情多,“铁路设计讲究的方便节省时间,照你的方法七拐八绕的,你以为市交通局的人看不懂啊,你交上去不会通过的。”毕竟对市里来说,成本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   黎翔没问唐知综设计铁路图纸用来干啥,看唐知综亲自操刀就知道是为县里办事,上次建发电厂唐知综要了辆拖拉机,不知道这次县里又给他啥,黎翔不禁好奇,“县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做,金铭县是没人了吗?”   “人是有的,但没像我眼光这么长远的人。”唐知综是不会放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的。   黎翔把图纸丢给他,“我以电路设计的角度出发,这条是最省的,你可以去县里问问其他人。”   唐知综看着没有更改过的路线,“我相信你,那就这样吧。”   他以为要好多天弄好的图纸,被黎翔两分钟就画好了,接下来只要他好好绘制成铁路曲线就成,怎么说呢,自己都感觉到很敷衍,希望交通局的其他人给力点,别指望他呢。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心虚,硬是等了两天唐知综才去县里,开会过后,一致决定以他的图纸来做预算。   唐知综:“......”要知道黎翔有这个才华,不应该放他回市里的,大鱼啊。   修铁路的预算多少是方腾冲做的,方腾冲是管财政的,牵涉到金额就特别敏感,其他人做预算是以市场价来算,他直接在那个基础上打了个九折,据他说,这样都还是高了的,还能再少点。   唐知综算明白财政局为啥个个腰包鼓鼓的了,光是给县里采买物资就够他们赚的,更别说其他事情了。   他很想问方腾冲平时贪了多少钱,亏他自己有两套房又有万元现金应该在县里富豪榜排得上名字,天哪,他还是太年轻了,就方腾冲泄露的这点消息来看,财政局的哪个不比他有钱啊,难怪杨路明送自己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对他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嘛。   酸了酸了,唐知综表示自己酸了,酸得牙疼。   因着方腾冲的降低预算,计划书交到市里边后引起重大的反响,听说财政局和交通局浏览完计划书直接表态支持把铁路终点站建到金铭县。   财政局看的是预算,交通局看的是设计。   这份计划书很符合他们的理念,方便快捷又省钱。   唐知综:“......”不敢相信啊,人家随便画几笔就决定了金铭县的发展,唐知综决定抱紧黎翔的大腿不松开,以后再有铁路电路之类的,都找黎翔设计。   有偿设计。   他只做中间商赚差价就行了。   因为经市里讨论决定,铁路终点站最后落在了金铭县,设计图纸就是黎翔那随后画的,在基础上避过了新建的房屋,但没太大的出入。   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碰到搞审,心塞,这章发红包噶 第150章 生女   时光荏苒,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在这三年里,金铭县狠抓粮食产量,坚持扫盲教育课程,大力发展电力事业,扩宽省道修补公路,财政收入比往年翻了好几倍,恐怕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在县领导的积极带领下,金铭县不再是那个贫困落后的小县城了。   去年,通往邻省的火车开通,今年,金铭县又拿到修铁路的名额,从金铭县直达魔都的铁路,全县人民的热情空前高涨,连孩子们受其感染,读书学习都比以前勤奋刻苦得多。   “爸爸,爸爸。”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抓着笔,手肘撑着椅子,蹬腿往上爬,“爸爸,写作业,写作业。”   女孩大眼睛,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个子不到桌面,她曲起腿,撅起屁股,双腿使劲的攀上椅子,后进屋的男人弯腰抱起她,“爬椅子要把笔搁下,戳着眼睛的话眼睛就看不到了。”   男人面庞如玉,抱起女孩后没有放到椅子上,而是转身走出了书房,嘴里柔声解释,“你太小了,不写作业啊,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女孩不满的嘟着嘴,手里还攥着笔,“找哥哥吗?”   “走吧,找哥哥。”   唐知综转身关上书房的门,抱着他闺女朝未来小学走。没错,闺女是他的,亲生的,参加张大勇的婚礼多喝了两杯,又逢夜黑风高,心情妙不可言,就和苏姗姗唧唧唧唧弄了个孩子。   过程不必多聊,必须要说的是,她闺女好看得胜过电视明星,除了刚下来丑不拉几了半个月,模样长开后水灵灵的,秒杀所有男孩女孩,不愧遗传了他优良基因的人,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黎翔每次过来,抱着他闺女都舍不得撒手,张大勇更疯狂,上个月儿子刚落地就来找自己,要自己把闺女嫁给他儿子。   癞□□想吃天鹅肉也不该吃到他家里来。   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他儿子有多丑,为了他们家的基因良好的遗传下去,他闺女找对象必须得好看还得有钱,张大勇家两不沾,简直异想天开。   走出院坝就是条宽敞的公路,公路两旁栽种了许多果树,有石榴树,橘子树,柠檬树,作为行道树,这几乎成了生产队最美的风景,闺女两岁,唐知综看着新鲜的事物就会给她介绍,教她认物,增加她的词汇量,“悦悦,你看地上有只青蛙,青蛙...”   悦悦低头,黑溜溜的眼珠看向公路正中央,鼓着肚皮的动物,反手指着家,“哥哥房间有...”   唐知综骄傲的摸摸她辫子,“对,哥哥房间有,草编的,这是真的,悦悦念,青蛙。”   悦悦看着自己爸爸的嘴巴,清脆的念了句,“青蛙。”   唐知综比自己得了套房子都兴奋,“对,青蛙。”   水池边洗衣服的苏姗姗听到父女两对话颇为无语,悦悦两岁,只要不是太笨的孩子说话都不是什么问题,唯独唐知综会露出副‘老子女儿怎么这么聪明’的表情来,苏姗姗哭笑不得,问唐知综,“你带悦悦去哪儿啊,刚刚大嫂过来喊我们中午去老房子吃饭,石林对象父母来了。”   石林对象是牛雯雯介绍的,牛雯雯同学的妹妹,家里条件不错,余秀菊担心招待不周,自从知道对方要来,先是修房子,搞装修,把里里外外都重新收拾了遍,不知道的以为她娶儿媳妇呢。   “悦悦想和酒幺玩,我带她去学校逛逛。”   生产队办了幼儿园,酒幺六岁了,下半年就读小学了,唐知综想让他感受幼儿园的乐趣,前不久就把他送幼儿园去了,悦悦没了哥哥不习惯,每天要去幼儿园找人,有时要跑好几趟,唐知综都习惯了。   “悦悦在旁边闹会影响课堂纪律,老师不好说她,要她跟着我吧。”   唐知综摸了摸闺女戴花的辫子,“你好好复习资料,难得有机会读大学,你别被悦悦耽误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有几天了,生产队的知青们通宵达旦的复习,就盼着回城读大学,唐知综还指望苏姗姗争口气,读大学出来养他呢。   虽说他不差钱,但没人会嫌钱少。   苏姗姗不知道唐知综心底是这么想的,从去年开始,唐知综每次去市里就问樊刚要高中资料,说是为钱大他们准备的,她没有多想,直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她隐隐觉得唐知综是未卜先知,论整个金铭县,就没唐知综这么有先见的。   去年复习资料不值钱,烂在书店没人买,而现在书店几乎被清空了,凡是和高中课本或考试有关的资料花钱都买不到。   他们家的书房,堆了很多。   苏姗姗想想还是复习重要,没有坚持,喊悦悦,“哥哥要上课,你去了教室不能哭闹知道吗?”她闺女不知道像谁,不哭还好,哭起来大有石破天惊的架势,没哪个人受得了。   悦悦擦了擦眼睛,声音清脆软糯,“悦悦不哭,悦悦不哭。”   幼儿园在小学旁边,大部分是桃花村的孩子,教书的是丽华村以前的小学老师,丽华村小学关门后,老师们失业了,校长找过唐知综好几次,想让唐知综把老师收编进未来小学,唐知综考察过他们的教学方式,不符合他招老师的条件就没答应,滥竽充数是对学生的不负责,唐知综作为校长还是很坚持原则的。   不过幼儿园就不同了,幼儿园培养的是孩子们的习惯,不用教太多知识,只要让孩子们乖乖待在教室里不哭就行了。   桃花村的孩子多,大人们忙着干活,抽不出时间看管孩子,送到学校里是最好的,不花钱且不用担心孩子掉到水沟或坡里了,孩子里安全,大人们做事更有精神。   总共46个学生,这会儿正在上课,酒幺个子高,坐到最后边,悦悦看到酒幺张嘴就欲大喊,唐知综捂住她的嘴,小声解释,“哥哥在上课,你过去坐到哥哥身边别打扰到其他人啊。”虽说唐知综不在乎什么课堂纪律,天大地大都没他闺女大,但他得教她不能影响其他人,幼儿园的孩子年纪小,都是坐不住的,悦悦动静大了其他孩子七嘴八舌的就会聊起来,乱哄哄的不太好。   他墩身,轻轻把悦悦放下,看悦悦迈着小腿,欢快的穿过后门,随即放轻脚步,轻轻地走在酒幺旁边,双手攀着凳子爬上去,挨着酒幺坐好他才转身走了。   悦悦扒着酒幺衣服,乖乖的跟着他坐好,老师讲什么她都不懂的,就喜欢人多热闹。   唐知综要等着接悦悦回去,不着急先走,而是去隔壁小学挨间教室查看老师上课的情况,随着学校招生越来越多,老师们也增加了不少,众所周知,老师们是由知青组成的,以前是光鲜,而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后,有些老师心思就在复习上,上课也不用心,经常草草的讲完课本课本知识就让学生们自己看书,关于这件事,上周唐知综开会时严厉的批评过两个老师。   转了圈,没有发现敷衍了事的情况。   唐知综稍微放了心,回到办公室,里边安安安静静的,所有没上课的老师都低着头在看书,连唐知综进去也没发现,还是李怀玉先发现他的,李怀玉已经和对象结婚了,唐知综不好拖着她不放,前年要把回城读大学的名额给她,李怀玉没要,说想趁着年轻时在村里多待两年,等有了孩子拖家带口的就没法两地分居了。   “唐校长,你来了啊。”   唐知综轻轻嗯了声,问学校最近风气怎么样,主要是老师间的风气。   “老师们已经收心了,你说得对,老师相较于其他知青而言复习时间算多的,不该妄图占用给学生们上课的时间来复习,这几天好多了。”   唐知综办公桌上有个瓷瓶,里边插着两朵花,是悦悦从路边扯的,花凋谢了,唐知综□□扔掉,看向其他聚精会神看书的老师们,“你们考大学对咱们学校来说是好事,咱们学校自创办后,学生成绩直线升高,每年都是全县最好的,你们高考取得胜利,对咱们学校来说就更是活招牌,高徒出于名师,这是你们作为未来小学老师和其他人的较量。”   其他人纷纷抬起头来,问了句很现实的问题,“唐校长,我们走了学生们怎么办?”   要知道,未来小学除了唐知综都是知青,全部回城的话,未来小学就没老师了。   “不是有我吗?你们专心应付高考,其他别想那么多。”今年的考生非常多,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学霸中的学霸,学校里的老师总不能全考上大学吧?真要是那样,他恐怕会成为全国最著名的校长了,到时候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学校不会差老师的。   老师们感激的点头,除了刘春玲垂着脑袋的,刘春玲也在准备高考,她和唐知福的孩子比悦悦大半岁,她是不想参加高考的,是苏姗姗劝她去试试,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不如试试。   刘春玲手里的复习资料是苏姗姗给她的,奈何办公室人多,都问她借,她不好不借,手里的资料通通借出去就剩下在看的这本,她害怕被唐知综发现,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唐知综没注意到刘春玲的反常,以为她太过专注不受外界影响呢,他鼓励老师们好好加油,“过两天我会召集生产队的人开会说说参加高考的事,最近生产队没什么事,尽量减少知青们的任务,让所有人都能腾出更多时间专心备考,你们也是,担心课程散乱的老师可以和其他老师调课,调到集中天数,高考关系到你们整个人生,我作为校长,不好耽误你们,这学期咱把期末考试提前,让你们有更多时间复习,下学期也是如此。”   如今已经五月份了,高考时间定在十一月底,还有半年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很宝贵的。   唐知综知道想留知青们是留不住的,不像留张大勇他们能用房子户口诱惑,知青们的家在城里,回城读书几乎是所有知青的渴望,与其钻营不如慷慨点,尽力给他们挪时间,让他们记着他的好,等将来自己需要帮忙时,看在自己为他们做的份儿上也会卖自己人情。   老师们听到这话,俱激动起来,老实说,上课会把时间打乱,有时候正在练题,突然铃声响了得去上课,等下课回来,做题时的心境已经没了。   而且每次被打乱节奏,坐下后要调整很久才能完全静下心来,唐知综说的这个办法非常好,把自己的课调到半天上,留半天复习。   李怀玉有点担忧,“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看看课本内容剩下多少,明天咱们开个会,确定提前期末考试的日期。”唐知综是非常能理解知青们对高考迫切的心情,就说这几天田野里干活的知青,哪个不是捧着书在看啊,有那么几个不上进的,不在唐知综考察范围内。   “家长们不同意怎么办?”很多学生家住得远,家长把孩子送来就是希望孩子学知识,学得好不好就看期末成绩,就他们学校提前期末考试的话,成绩没法比,家长们看不出来,恐怕会不高兴,她们是想腾更多的时间复习,但不能影响学校的名声啊。   其他老师也想到了,成绩不让家长们满意,下学期招生会受影响,这不是给唐知综脸上抹黑吗?   看老师们愁眉不展的望着自己,唐知综摆手,“不用担心,我是校长,家长们有问题直接来找我,你们的心思应该用在复习上,专专心心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就是给我增光了。”唐知综对学校还是有信心的,如果因为一次考试就不让孩子来,只能说家长的眼光不够长远,高考是全国大事件,作为祖国人民,应该拍手支持。   对于唐知综给予的支持,老师们心怀感恩,老实说,唐知综对她们真不错,每个月的工资和厂里职工差不多,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期末成绩好的班级奖励也丰厚,哪怕是乡村教师,每年到手的钱比厂里职工要多得多,因为工资对她们来说是最少的,其他渠道得来的钱反而更多。   “唐校长,听说苏姗姗同志也在复习资料准备参加高考,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呢?”老师们有点疑惑,以唐知综的能耐,很容易就能考上大学,等大学出来,他有能力帮助更多,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而不仅仅局限于公社,局限于县。   唐知综低头看看自己,他还用的着考高考吗,他有车有房,有儿有女,媳妇又聪明能干,靠他媳妇就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还想靠自己努力呢?   “我们都去高考了学生们咋办啊,总得留个人镇守营地啊。”高考他是不会参加的,理由得说得好听点,“学校是我建起来的,我要对所有的学生们负责,我就不参加高考了,把希望留给孩子们吧。”   听听,说得多大公无私啊,换作其他人哪儿有这种觉悟,知青们不禁钦佩唐知综舍弃自我成全大家的精神,说道,“唐校长,你放心,我们会用功复习的,不让你的苦心白费。”   “好。”   下课铃声响了,唐知综瞅着时间,倒了杯子水去幼儿园找闺女,幼儿园的孩子小,下课后就朝外边跑,玩蚂蚁的玩蚂蚁,搓泥巴的搓泥巴,每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唯独她闺女穿着碎花裙,蹲在那特别干净,唐知综过去,蹲着身看她玩什么,谁用泥巴围了个圆圈,抓了两只蚂蚁放在里边,每当蚂蚁要爬过泥巴出圈时,他闺女就拿着细棍把蚂蚁推进圈。   周围围着几个女孩,全神贯注的看着。   唐知综蹲下身,“哥哥给你抓的?”   酒幺进校后就是匹脱缰的野马,嫌幼儿园的生活无趣,下课后就跑到小学操场和小学学生玩,他看酒幺不在,肯定是抓两只蚂蚁把他闺女打发了,想想就意难平,说好的哥哥疼妹妹呢,都是假的,嫌弃倒是真的。   “是啊,哥哥好厉害,不怕蚂蚁咬。”悦悦紧紧盯着圈里的蚂蚁,生怕蚂蚁跑出来,眼睛都不敢眨。   唐知综问她喝不喝水,悦悦点头,唐知综把杯子凑过去,看她眼睛舍不得挪开,头也不敢仰,轻声哄道,“悦悦啊,你先喝水,喝水对身体好,蚂蚁跑了让哥哥再抓。”   悦悦这才听话的仰头喝了口,唐知综要去找张大勇,问悦悦去不去,悦悦转身看了眼小伙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哥哥呢。”   唐知综撇嘴,“丢下你玩自己的去了。”   酒幺六岁了,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不爱带悦悦,钱大和权二倒是喜欢带悦悦,两人的性格过于沉闷,不是教悦悦认字就是给她讲故事,两岁的娃哪儿用得着就认字啊,将来有的是时间学习,他还是希望悦悦无忧无虑的多玩两年的,要知道,读书后,就得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最青春活力的年纪都被关在教室里读书,好不容易盼到毕业,又得投入到工作中,算下来,能心安理得玩耍的时间也就小学前。   所以啊,他不希望悦悦现在就握笔写字。   悦悦是不知道自己亲爹的想法的,听说酒幺丢下自己玩去了,她不高兴的扁着嘴,眼泪瞬间哗啦啦的往下掉,唐知综赶紧抱过她哄,“不哭啊,哥哥坏,咱们不找他,走,爸爸带你去找大勇叔叔。”   当年施工队有5人留在了金铭县,虽说和市电力局大闹了场,但人人有选择工作的权利,尽管市电力局不肯放人,随着铁路项目展开,市电力局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心情揪着这件事不放,只不过听说宋长明和霍东山撕破脸就是了。   张大勇他们留下后,张大勇做了金铭县电力局的局长,其余人任干事,同时负责发电厂的工作,这两年里,发电厂运输的电除了供整个金铭县外,隔壁县的两个公社也用这边的电,电费比市里的低,其他好几个公社想从这边牵线过去,考虑到发电厂的负荷,这件事还在讨论中。   唐知综找张大勇是商量电费的事情的,知青们看书用电量肯定比以前高,唐知综希望高考前的电费再降点,以示金铭县对知青们参加高考的支持。   结果张大勇不在,说是今天没来,唐知综懒得去县里,方腾冲升了县长,每次看到自己像看到初恋情人似的,绿幽幽的眼神让唐知综很受不了,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悦悦在发电厂受到盛大的欢迎,得到了很多小礼物,其中就有草编的青蛙,玩到中午,唐知综才带着她回家。   刚到家,就听到石林在外边喊,“幺叔,幺叔耶,过来吃午饭了喂。”   悦悦爱乱动,出了身汗,唐知综进屋拿了把扇子,又给悦悦戴了顶草帽才出门,女孩子要注重保养,保养要从娃娃抓起,唐知综是很讲究的人,害怕悦悦晒黑了,刚抱起悦悦准备开拖拉机过去,石林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幺叔呐,幺叔啊,你去哪儿了,我喊你好多遍了,幺婶说你在学校,我去学校又没人。”   “去发电厂了,悦悦玩得高兴就多玩了会,你老丈人他们已经来了吗?”   石林已经19岁了,个子窜高不少,身子也壮实,任谁看着都说他家条件好,否则养不出这么精神的娃。   也不看看石林是做什么的,厨师啊,谁穷他都有口饭吃,唐知综抱起闺女坐到拖拉机上,石林赶紧跳到拖拉机上,自从有了拖拉机,他幺叔更懒得走路,只要能开车去的地方就坚决不走路,石林老实回答,“没呢,雨桐说他们到县城了,下午再过来。”   唐知综发燃拖拉机,纳闷,“那喊我们去吃午饭?”   “饭菜准备得多,不吃晚上就不新鲜了,没关心,中午吃了晚饭又吃。”石林跟着唐知综挣了不少的钱,他没开馆子,只是每次有哪儿的领导来都喊他去煮饭,就说修铁路,市里交通局的专业人才,石林给他们煮了两年多的饭,挣了不少钱呢。   这次结婚他都准备自己掏钱办,用自己的钱结婚,骄傲。   “行,花钱的是大爷,你说了算。”说着,唐知综转身看自己闺女,“悦悦,坐好了啊。”   桃花村生产队的路平整,每年都在修,坐在上边完全不颠簸,石林害怕悦悦磕到,伸手把她圈进怀里,唐家所有孩子里,石林最喜欢的就是悦悦,小姑娘模样好看,性格软糯糯的,特招人喜欢,不像他大哥那姑娘,刚满周岁呢,脾气比谁都大,他大哥大嫂整天忙着打家具,孩子丢给她妈照顾,他妈直言没精力,要他大嫂自己带呢。   他大哥的闺女叫唐诗楠,拿余秀菊的话说,本该是男孩的,性格长相都是男孩子,偏偏沾黄家生闺女的霉气,性别是女的,真要气死个人。   说实话,石林不觉得生闺女可怕,生个像他侄女那样的闺女才可怕。   他问唐知综,“幺叔,你准备啥时候再给悦悦生个妹妹啊。”基因好能生就多生几个,别像他大哥,生一个遭全家人嫌弃。   唐知综速度开得很慢,“不生了。”一个就是意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意外是要死人的,再说苏姗姗要备战高考,之后要读大学,毕业后正是计划生育期间,他可不想因为生孩子罚款,有3个儿子1个闺女就够了,生太多压力大,自己上了年纪后斗得你死我活的争家产,何必呢。   石林略有可惜,“为啥不多生两个呢,我妈都夸悦悦乖巧懂事,喜欢得不得了呢。”   “你妈要喜欢喊她自个生去。”怂恿他生,他才不上当呢。   悦悦看石林手腕上戴着红绳子,小手扯了又扯,指着问石林,“红的?”   这红绳子是苏雨桐送给他的,去年流行编绳子,苏雨桐就编了两根,两人一人一根,也算定情信物,编红绳子在生产队特别流行,不只知青们喜欢,学校的学生也喜欢,有人回家把红衣服红布剪了编绳子的呢,看悦悦喜欢,石林把红绳子取下来,“悦悦想戴?”   悦悦伸出手,石林给她戴上,悦悦的手腕小,要戴两圈,唐知综转身看了眼,非常嫌弃,“汗腻腻的,别把悦悦手腕搞脏了。”   “不汗,每天都有洗的。”   只看悦悦抬起手,凑到鼻尖闻了闻,脆生生地说,“香。”   石林顿时无比得瑟,“幺叔,听见了吧...”吧字没说完呢,就看悦悦张嘴咬,“好吃。”   石林:“......”   唐知综怒了,“把你的绳子拿开,离悦悦远点。”   石林不好意思,知道他幺叔宝贝这个闺女,赶紧把红绳子取下来揣进兜里,然而怎么想怎么不明白悦悦会吃,趁悦悦不注意,偷偷拿出来闻了闻,确实是香的,有种肉香味,估计是他炒菜的时候染上的,不敢再拿出来,指着路旁的花给悦悦介绍。   到老房子后,屋檐下已经坐着人准备开饭了,高翠华坐在最中间上首位置,看到拖拉机,整个人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那无比的声音喊道,“悦悦啊,奶奶的乖孙哦,你去哪儿了啊...”   听到她的声音唐知综就头疼,停好拖拉机,高翠华已经到了跟前,伸手抱过悦悦就在她脸上狂亲,亲的悦悦的脸都变了形,水润润的,满是她的口水,“悦悦啊,想奶奶不,奶奶给你钱买奶粉好不好啊?”   农村孩子吃奶粉的少之又少,唐知综不差钱,不差人脉,悦悦生下来后就吃奶粉,高翠华刚看到很是长了见识,出去逢人就说悦悦吃的什么什么,多少钱云云,一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贪污了生产队的钱,好在村民们比较明理,没有揪着不放,要不然查账的话真会查出点事情来。   生产队的钱他是没贪的,但每年把猪拖到外县去卖,那些差价都是他挣了的,还有学校的学费,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毕竟传出去影响不好嘛。   这会听高翠华又说起奶粉,唐知综无奈,“老娘,吃饭了,悦悦也饿了,先吃饭吧。”   “对对对,不能饿着我乖孙了,悦悦挨着奶奶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夹。”高翠华眼里就剩下悦悦这个孙女,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呢,这么几年,他们算是摸清楚老太太性格了,幺子幺孙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其他人再乖巧听话都没用,就说唐知福儿子,刚生下来两个月老太太是宠过的,后来有了悦悦,地位直线下降。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石凯,再看看悦悦,没人心里觉得不好受,哪怕经常骂老太太偏心的夏月英都不再抱怨,她前两年生了个闺女,也就说总共有4个闺女,有什么好对老太太偏心孙女指手画脚的,再说了,唐知综那脾气她也惹不起啊。   悦悦摘了帽子,看桌上摆满了饭菜,蹬着腿就要下地,高翠华舍不得放下她,“悦悦吃啥,奶奶给你夹。”   悦悦指着酒幺,“哥哥,哥哥。”意思是要挨着酒幺坐。   “老娘,你就放下她吧,让她挨着酒幺坐。”   酒幺玩起来顾不上悦悦,没事的时候对悦悦还是很好的,比如悦悦过来找他,他会带悦悦去洗手,唐知综看着,招呼大家先吃,高翠华身边的位置是留给唐知综的,唐知综没啥讲究,坐下就开动,唐知国和唐知军他们要喝酒,剥着花生,聊起石林结婚的事情来。   周凤坐在对面,吃着吃着突然喊唐知综,“老幺,你认识的人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美云介绍个对象啊。”   周凤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看唐知综受县领导器重就经常给唐知综送礼,礼物不贵重,经常是糖或者饼干之类的,尤其美丽回娘家,必有唐知综的礼收,所谓拿人钱财□□,唐知综没有白拿,美丽嫁给王富贵后迟迟没有身孕,她婆婆经常刁难她,唐知综去公社时警告过王家人,她婆婆刚开始不服气,让王富贵和美丽去大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是王富贵有问题,她婆婆对美丽的态度瞬间大转变。   没有唐知综的话,美丽和王富贵离婚不说,还会被王家人泼身脏水。   周凤的礼,唐知综自认还是收得起的。   如今周凤让自己给美云介绍对象,唐知综就不太乐意了,他不做媒婆好久了,要他从操旧业不是给他找事吗,况且说媒的钱周凤给他吗,他看了眼隔壁桌浑身僵硬满脸羞涩的美云,顿道,“二嫂,美云多大点的啊,再过几年不迟吧。”   门当户对,自身条件越好找的对象就越好,美云随美丽,喜欢打扮,五官算不得多漂亮,但要比不打扮的人有气质,周凤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不小了,找个对象处处看看,成不成还不好说呢。”周凤是想趁着高考前找个家境好的,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后,村里的风向有点变了,知青们都盼着回城,等知青们回城后,村里条件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周凤不会和唐知综说自己的打算,但唐知综素来心眼多,稍微想想就懂她的意思了。   如果是那样,就不能介绍知青给美云了。   他现在想方设法的为知青们腾时间复习资料,就是盼着多结交些有用的人,给美云介绍对象到时候把人得罪了怎么办。   “二嫂,我看美云年纪还小,要不多等几年看看吧。”这话唐知综是发自真心的,高考恢复,国内局势环境大好,慢慢的,农民能进城务工,用不着太着急把美云的婚事定下,年纪越小感情越不稳定,将来出个什么变故吃亏的还是美云,何必呢。   周凤没有再吭声,不过脸色有点不愉快,见状,高翠华说道,“老幺说得对,美云又不是嫁不出去,急什么急啊,你们看看石林,前两年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你大嫂跃跃欲试,要不是老幺拦着,能找到雨桐这么好的女孩子吗?”   苏雨桐就在隔壁桌坐着,听到老太太点自己的名,羞红了脸,她知道很多女孩喜欢石林,石林都没答应,他妈安排了很多相亲他也没去,说实话,他爸妈有点瞧不起唐家的条件,但牛雯雯说石林性格憨厚,不像其他花言巧语的男生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可以试着处处看。   接触多了,她觉得石林身上有很多优点,纵使文化程度不高,但懂的知识多,在厨艺上很有天赋,不比城里人差。   她不禁想让石林去试试高考,如果考上的话,她爸妈就更没话说了。   周围都是长辈,自然没她说话的地方,倒是唐知综关心起她来,“雨桐参加高考不?在复习了没?”   苏雨桐不是丰田公社的知青,离这边有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她说道,“参加的。”   “好好复习,你幺婶也参加,差什么资料就问你幺婶要。”看在石林的份上,唐知综还是很乐意帮衬苏雨桐的,苏姗姗懂唐知综的意思,接过话,“是啊,没事的话你就过来,我们一块复习,还有你五婶。”   刘春玲急忙点头,“是啊,是啊。”   苏雨桐点点头,问她们有哪些复习资料,可以和她手里的换着看,3人越聊越投机,石林识趣的给她们换了位置,让她们好好聊聊,倒是夏月英,不阴不阳的来了句,“听说考上大学就去城里不会回来了。”   突然来了这么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月英心理阴暗没安好心,桌上静默,唐知综拿筷子敲碗,“城里有好日子谁还愿意回农村啊,四嫂,你傻啊。”   要不是那晚他干了件天雷勾地火的事导致苏珊珊怀孕,这会他们家全部人都住市里吧,为啥在农村待着,不就是怕冯灿英气狠了给她们投毒吗。   夏月英脑子不好使。   这也是夏月英对唐知综的感觉,“弟妹们回城了你们咋办?”   语气里那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快跳出嗓子眼了。   唐知综翻白眼,“跟着去啊。”他已经想好了,苏珊珊真考上大学的话,在哪儿读书他就搬去那住,这批大学生在国内是非常吃香的,坚决不能让别人挖了他墙角。   他还指望苏珊珊赚钱养他呢,必须把苏珊珊看牢了。 第151章 大学   夏月英不了解唐知综的财政,想说全家跟着苏姗姗进城喝西北风啊,就唐知综花钱大手大脚的性格,进城要不了多久就灰溜溜的回来了,虽说唐知综看着挺富裕的,夏月英觉得他手里啥钱,全家生活开销,她偷偷给唐知综算过,每个月少说几十块钱,尤其房间里堆的书,都快赶上开书店的了,他能有啥钱啊。   顶多看外表像有钱人还差不多。   夏月英不羡慕唐知综,有点钱不攒着养老,将来有后悔的时候,何况唐知综有3个儿子,光是结婚彩礼就不少,真要搬去城里,生活就艰难多了,在生产队住着有石磊他们帮忙挣钱,去城里谁管他们啊?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很不赞同唐知综就是了。   唐知综想法很简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姗姗读大学没有收入是真,但毕业后能创造的财富是普通人无法估算的,他要全力支持苏姗姗复习,于是下午他去了趟县里,帮苏姗姗工作给辞了,苏姗姗和张大勇他们一块留下来的,苏姗姗怀孕后转成了文职,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啥的,高考消息公布,唐知综就给她请了假,要她专心读书。   眼下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直接把工作辞了,高考有补考机会,这次考不上就明年,头几年的大学生在哪儿都吃香,想考大学就专专心心的考。   县里的读书氛围要比以前浓厚许多,唐知综和韩涛说清楚原委,又把苏姗姗写的辞职报告交上去,韩涛却是不肯签字,“苏姗姗同志是县里,她想读大学也是想多学点知识,更好的投入到社会建设中,作为她的领导,我表示理解,依我看啊,不用苏姗姗打辞职报告,你要她好好读书,县里等她大学毕业回来搞发展。”   韩涛比前两年黑,但身体结实了很多,从修铁路到牵电线,韩涛作为县委书记,经常下乡视察工作,风吹日晒的,黑是必然的,不过经常运动,身体素质比以前强很多,而且从施工队留下专心搞电力发展后,韩涛尝到了引进人才的甜头,这两年没少去其他县里挖人,就说如今交通局的人,有两个是他从别处挖来的,如今想把这套用在苏姗姗身上,唐知综不答应。   四年工资就想苏姗姗毕业后回来,那苏姗姗这个大学生是不是太廉价了点,他把韩涛推过来的辞职信又推过去,“韩书记,珊珊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好说,辞职信你就给批了吧,要不然人民群众举报珊珊吃空饷不是给她招黑嘛。”   唐知综多人精,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他又说,“影响个人形象是小,影响到她的政审材料就得不偿失了。”   韩涛想呸他句,又不是刚打交道,唐知综想什么他心里门清,不就知道苏姗姗大学毕业炙手可热想敲诈县里一笔大的吗?   韩涛不与他东扯西扯,直接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字,顺便问他公社有没有乱,知青在农村安家很多,现在有机会回城,少不得会闹出点事情来,便是县里工厂都有闹离婚分手的,乡下情况只怕更恶劣。   看韩涛签了字,唐知综神情又吊儿郎当起来,“乱啥啊,都忙着复习考大学,哪儿有精力花在吵架上啊。”都是在农村生活很久的,太了解吵架多浪费精力了,就说苏卫军和杜花儿,两人从私奔到撕破脸到结婚,用了好几年时间,到现在丰田公社的人都还流传着他们俩的八卦,有这个例子在,知青们哪儿敢搞事啊,只愿没人打扰清清静静安安心心的复习呢。   “你们公社的知青倒是看得明白,高考关乎到很多人的人生,你要盯紧你们公社,别激发什么矛盾。”他听说有的地方已经在召唤知青们回城了,和考不考大学没关系,知青们早晚是会回城的,省里行动力慢,恐怕要全国知青们大范围的回城才轮到他们执行,不过照目前的进度来看,也就两三年的时间。   “我们公社你还不了解啊,有唐书记在,不会出事。”唐大壮做书记后,大到生产队间的打架斗殴,小到婆媳拌嘴吵架,就没他不管的,除此之外,他还走访家庭困难的人,对那些辛苦劳动仍贫困的家庭给予粮食帮助,而主观偷懒致贫的家庭进行思想教育,整个丰田公社,再没穷得揭不开锅的说法。   就是苏家最不争气的苏卫军,穷得也勉强有饭吃的程度。   生活在唐大壮的管辖中,唐知综还是觉得幸福的,遗憾的是唐大壮文化程度不高,升到县里恐怕就是极限了,唐大壮如果再年轻点,自己怎么也要把他弄去读大学镶层金,不为造福更多百姓,但让他多多沾光也好啊。   唐知综不禁叹气,任何时候,学历都是门槛啊,跨过去了步步高升,跨不过去就永远在挡在门外,唐大壮可惜了。   两句话的时间,韩涛不知道唐知综脑子里闪过那么多事,他问唐知综要不要参加高考,以唐知综的脑子,考大学肯定不是问题,勤快点的话在大学里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了,他说的勤快,是指唐知综坑人。   细数唐知综的财产,拖拉机,县里两套房,哪个不是县里送的啊,他要去大学和老师们讨价还价,不用等毕业他恐怕就会成为全市首富。   这方面他对唐知综很有信心。   “你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进大学跟着专业教授学,出来后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韩涛真为唐知综着想,唐知综聪明,想法独特,学习有天赋,虽说有点见钱眼开,好在有原则不会乱收礼,大学毕业后,进市交通局轻而易举的,比窝在公社做个干部强太多了。   “我为社会主义添的砖加的瓦够多了吧,要为其他人留点发展的空间啊,大学我就不考了,再说,你看我需要考大学吗?”拜托,以他的学历,给大学生当老师绰绰有余,让他去考大学那不是侮辱他吗?这种感觉就像让初中老师去参加小学毕业考,考过了发个小学毕业证书,多丢脸啊。   “有个学历你想进什么单位都容易,都啥不好的?”哪个单位招人不先招大学生啊,普通初中毕业生进工厂顶多是个生产线工人,而大学生进工厂,最低都是办公室干事,待遇不是普通的好。   没少不好,问题是唐知综压根没想进单位,苏姗姗成功后,他乖乖做她背后的男人,不愁吃穿多爽啊,进单位就得做事,多累人啊,傻子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呢。唐知综从没想过去考大学,他说道,“高考多没劲了,闭着眼睛就能上大学,对我来说太没挑战性了,不去。”   韩涛:“......”有种你闭着眼睛去考啊。   把苏姗姗辞职的事情办好,唐知综就去找张大勇说了降电费的事,这两年县里财政好,张大勇觉得没问题,不过行不行还得县里开会后决定,聊完正事,张大勇拽着唐知综就要他去家里坐,殷勤劲儿让唐知综毛骨悚然,甩开张大勇的手,爬上座位开着拖拉机就准备走人。   张大勇扒着车,“难得来县里慌啥啊,上回你不是说我儿子丑吗,现在长好看了,你看看给你做女婿行不。”   “不行。”唐知综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张大勇越发用力的扒着,“为啥啊,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悦悦比我儿子大两岁,抱半个砖不少啊。”   唐知综:“......”   张大勇是真想和唐知综做亲家,虽说唐明霞是唐知综族里的堂妹,已经隔几代了,生的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这件事你想也别想。”就张大勇家的财政状况,悦悦嫁过去自己不得倒贴啊,他辛辛苦苦攒的钱,自己都舍不得花,要他花在外人身上,门都没有,懒得再和张大勇说,点燃拖拉机,突突的开着走了,吓得张大勇赶紧松开手,冲他的背影喊,“你再考虑考虑啊,我儿子随时能抱到你家来。”   唐知综:“......”他觉得张大勇家是不是穷疯了,没满月就想傍大款,虽说眼光不错,但他傍错了人,他们家不是那么好傍的。   回到家,他又把这件事和苏姗姗说了,让苏姗姗离张大勇他们远点,别不小心被他们洗脑上当受骗,苏姗姗在背诵历史,丢了课本好几年,许多内容都忘记了,听了唐知综的说法,她忍俊不禁,这年代哪有给小孩子就张罗婚事的,张大勇应该是说着玩的,用不着当真。   况且,她歪头瞅了眼木床上睡觉的女儿,不知道梦到什么,小嘴不停的吸吮着,模样分外可爱,自己就这么个女儿,将来结婚自然要尊重她的意愿,不是靠父母之命就能决定的,   唐知综可不认为张大勇开玩笑,得把闺女盯紧点,他还指望嫁闺女收彩礼呢,不看好人,反过来赔钱怎么办。   这时候,唐知综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喜欢儿子了,养儿子娶媳妇是赔本买卖,谁都知道赔本,故而心理早有暗示,女儿就不同了,嫁女儿是赚钱的买卖,要是赚不了心里落差得多大啊,他抱起睡得正熟的闺女,“悦悦啊,你有对象了要先带回家给爸爸看啊。”   悦悦是农村户口,和他在同个户口本上,唐知综决定好好保管户口本,绝不能让人给偷了,如果有人敢问他要,看不打断他的狗腿。   悦悦睡得香,被抱起来也没醒,而是伸了伸懒腰,握着拳头蹭了蹭鼻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唐知综问苏姗姗,“悦悦睡多久了,会不会白天睡多了晚上不睡啊。”   “刚睡着半个小时,你去县里后我在大嫂家坐了会,悦悦在那边不肯睡,跟我回来,我刚翻开书她就躺着睡着了。”提到女儿,苏珊珊眉眼难掩温柔,想到在老房子那边高翠华和自己说的话,她压低声音,问唐知综,“你真的不想考大学?”   老太太盼着幺儿出息给她长脸,唐知综文化程度是生产队最高的,如果能读大学,就是丰田公社第一个大学生,老太太让自己劝劝唐知综,苏珊珊不知道怎么和唐知综说。   她看得出来,唐知综对读大学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考试了,这两天少更点,后天正常更新噶 第152章 分手   唐知综抱着闺女,揉了揉她粉嘟嘟的脸颊,笑道,“咱家有个大学生就够了,咱们都去读书孩子谁照顾啊。”   他和苏珊珊都读书的话,几个孩子就是留守儿童,想想就可怜,儿子富养穷养都行,闺女留在家孤孤单单的多可怜啊,别人舍得他可舍不得,他亲了口闺女柔嫩的脸,喃喃自语道,“悦悦啊,爸爸为了你放弃好多好多。”你要给爸爸争口气,找个腰缠万贯的钻石王老五回来啊。   回答他的是悦悦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撅起的小嘴,这是要醒来的征兆,唐知综抱着她不敢再动,问苏珊珊复习起来吃不吃力。   不行的话就去找个老师补补课,花点钱也行,有樊文忠在,找个懂学问的老师不难。   “先把课本知识复习完再说,哪怕以前学过的,很多都忘记了,把课本复习完至少得两个月,两个月后再说吧。”苏珊珊低着头,心里默念着课本知识,唐知综不再打扰她,整理从樊刚那搜刮来的复习资料。   复习资料是市里高中学校老师弄的,有每年考试试卷和老师圈的重点,苏珊珊做事认真,认为复习重点知识太过片面,决定把课本知识大概浏览遍,了解大概后再专心复习老师画的重点。   唐知综觉得有道理,市里的高中老师又不是高考出题人,归纳总结的重点有偏差的话就是害了学生,所以必须要全面复习课本知识。   刚把往年的试卷按照日期整理好,外边石林就白着脸来了,直接冲进灶房,舀了瓢水往头上淋,完了不过瘾,又舀了瓢水往脸上泼,成功把自己泼成了落汤鸡。   唐知综:“……”   石林来他家发疯了的哦。   唐知综把试卷拿文件袋装着放在书架上,见床上的悦悦没醒,轻手轻脚的走出门,手指着外边,示意石林去外边说话,别影响苏珊珊读书,四月的风凉爽宜人,唐知综走到屋侧的水池边,看石林慢腾腾的,嗓音拔高了点,“石林啊,你刚刚是在发疯吗?”   石林抹了抹脸,神色沮丧,“幺叔,我想哭。”   “想哭就哭呗,又不是啥丢人的事,不过你声音小点,悦悦在睡觉,你幺婶在看书,哭归哭,别影响她们。”唐知综是个很开明的人,只要不问他要钱什么都好说,他拍拍石林的肩,“要幺叔给你个肩膀靠靠不?”   石林:“......”正常人难道不应该问他怎么了吗?   “幺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脸?”按下心里好奇,石林问道。   唐知综摇头,别人哭的话他或许会乐呵两句,石林毕竟是他侄子,侄子伤心欲绝他在旁边幸灾乐祸多不没良心啊,他锤了捶自己肩膀,“靠过来吧。”   石林:“......”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了,他扒了扒湿哒哒的头发,想到唐知综的话,心里好受许多,“幺叔,雨桐爸妈不想让雨桐跟我好。”   他和雨桐认识快两年了,这次请雨桐爸妈来家里是商量两人结婚的事情的,说好来吃午饭,他爸妈说身体不舒服把时间改到晚上,哪晓得下午对方直接回家了,说先让雨桐好好复习,高考结束后再说,这不明摆着看不起他吗?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哪,她爸妈的想法又不代表你对象,我和你幺婶结婚她家亲戚还不同意呢,结果我和你幺婶不照样结婚了吗?”在唐知综看来,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苏雨桐的心更坚定,没人能拆散他们。   可石林也不知道苏雨桐的想法,“幺叔,雨桐如果听她父母的话要和我分手怎么办?”   “分就分呗,又不是没了她就活不下去。”唐知综了解过苏家的情况,普通工人阶级家庭,并不富裕,苏雨桐亲爹有病得不得的就要去医院买药,石林能挣钱,真要娶了苏雨桐能拿钱给苏父治病,两老有啥不满意的啊,“强扭的瓜不甜,你对象要和你分手的话你就别死缠烂打的,丢脸。”   石林:“......”本想让唐知综安慰他,顺便想想办法,结果越听越郁闷,他很喜欢苏雨桐,五官耐看,很有气质,安安静静的,相亲见面后石林就经常去找她,给她挑水洗衣服煮饭,两人的感情很稳定,他以为结婚是水到渠成的,哪晓得苏雨桐父母不答应。   “幺叔,我难过。”   “有啥好难过的,你对象的态度是关键,你问问她咋想的。”   石林迟疑,“我害怕雨桐和我分手。”   “她真要和你分手早晚也会分,早问早解脱。”   石林:“......”   苏家父母瞧不起石林无非是觉得女儿考上大学就是大学生,能找个比石林条件好的,其实他的想法和苏家父母差不多,他觉得石林能找个更好的,冲着苏雨桐亲爹有病那就是个大窟窿,多少钱都不会往里砸的,苏家不想想自家情况,反倒过来嫌弃石林,真够脸大的啊。   关于石林和他对象,唐知综觉得没戏,苏雨桐孝顺,她父母如果以死相逼的话苏雨桐是没办法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苏雨桐就向石林提出分手,那天唐知综不在家,据说石林抱着苏雨桐哭得泪流不止,生产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唐知综再看到苏雨桐是在学校门口,她来找刘春玲,问刘春玲借复习资料,众所周知,刘春玲性格软好说话,很多知青问她借复习资料,而刘春玲能借就借,借出去就收不回来,刘春玲借给别人,别人就转手借给其他人,借来借去的,资料在谁手里都不知道,要知道,刘春玲手里的资料是苏姗姗给她的,想着两人是妯娌,刘春玲要什么资料苏姗姗都会给她,结果尽便宜了别人。   唐知综找唐知福说过好几次,没用,刘春玲就是烂好心,谁遇到麻烦都要帮的那种,就说她家条件,刘春玲是教师,工资可观,唐知福又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有挣钱的路子唐知综都会带着他,照理说夫妻俩攒了不少钱,结果存款为零,儿子生病都是问唐知综借的钱,唐知综问他钱去哪儿了,唐知福告诉他钱被刘春玲拿来帮助班里的贫困生了。   唐知综无语望天,世上怎么会有不顾自己儿子去顾别人儿子的人,刘春玲真的是.......比雷锋还雷锋啊。   因此看到苏雨桐和刘春玲说话,唐知综想也不想的走了过去,“春玲老师,不上课干啥呢?”   石林和苏雨桐分手后天天以泪洗面,跟深闺怨妇似的,但看苏雨桐,气色不错,精神饱满,和石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他,苏雨桐很是局促,低头捏了捏手,抿着唇不敢抬头。   倒是刘春玲没心没肺的解释,“雨桐找我借数学复习资料,我没有呢。”刘春玲手里就物理课本了,资料通通给借了出去,前两天有人想她找借语文复习资料,她没有,对方不肯走,刘春玲就想着帮她找苏姗姗借,苏姗姗听说帮别人借的,直接没答应,刘春玲如实告诉借书的知青,对方抱怨她小家子气,嫉妒心作祟故意不借的。   刘春玲有苦难言,看这次借书的是苏雨桐,刘春玲就想问问唐知综,苏姗姗说家里的复习资料都是唐知综弄来的,结束要经过他同意。   看她张嘴唐知综就清楚她想问啥,唐知综直言道,“我家有,但是不借。”甩了他侄子还想借他的书,门都没有。   苏雨桐脸色煞白,搅了搅手指,嘴唇紧紧抿着,刘春玲于心不忍,想劝劝唐知综,唐知综及时打住她,“春玲老师,听到你们班的学生在闹没,赶紧进去看看咋回事。”   提到学生,刘春玲啥心思都没了,仓促的和苏雨桐打了声招呼就往校园里跑,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静悄悄的,刘春玲跑到教室窗户边瞅了眼里边,学生们双手搭在桌上,脊背挺得笔直,望着黑板专心听讲,哪像唐知综说的那样。   校门口,唐知综和苏雨桐说,“你父母既然瞧不起石林,你听信他们的话要和石林分手,既然这样找我们借书又是什么意思啊,真以为我唐家人好欺负,被人看不起还上赶着倒贴啊。”   唐知综护短是出了名的,石森在醋厂表现好被提为车间生产线的线长,有人不满,私底下搞小动作让石森背锅,唐知综知道后直接冲进醋厂找那几个人理掰,还把厂长厂委书记叫去现场断公道,那件事在醋厂闹得很大,好多人说唐知综欺负人,每个厂有每个厂的规则,遇到困难就回家找长辈不是仗势欺人吗?   但唐知综就是仗势欺人了,警告醋厂所有人,谁要背后搞小动作阻扰石森提干就是跟他过不去,那他天天去醋厂找他们麻烦,谁都别想安生。   凭实力石森被刷下来他不管,谁敢使绊子他就找谁,他就是那么护短。   苏雨桐甩了石林他没话说,但想借复习资料想都别想,看苏雨桐紧张地抠着手指甲,唐知综继续道,“分手后就别做朋友了,要不然石林看到更难受。”   书他自然是不会借的,不仅不借给苏雨桐,其他人都不会借,包括刘春玲结束唐知综都只借苏姗姗看过的,每次只借一本,借多了刘春玲留不住,落到别人手里根本要不回来,苏姗姗想要再翻翻都没办法,所以他家的资料,不借外人。   当然,本生产队的知青,学校的老师,他会选择性的借,但不准他们转手借给别人,谁转手他就跟谁闹。   他就是这么自私和霸道。 第153章 报名   苏雨桐毕竟年轻,根本找不着话反驳唐知综,脸色灰白的离开了桃花村。   唐知综站在校门口,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乡间公路上,他哼了哼,慢悠悠的转去老房子找石林,苏雨桐是石林的初恋,爱得死去活来的,失恋后石林整个人如丧考妣,一蹶不振,整天窝在家睡觉,被唐知国训了顿,怎么赶都赶不出门,余秀菊心疼儿子,让唐知综去劝劝,唐知综觉得不是啥大事,石林没成家,想堕落就堕落,想放声哭就放声哭,否则等将来结婚生子再这么闹就有点恐怖了。   房子里就石林在家,他房间的门轻掩着,唐知综站在门外,故意清了清喉咙,“石林,石林哪。”   里边没有动静,唐知综拉开门,迎面冲来股难闻的味道,唐知综皱紧了眉,只看石林躺在床上,像死人似的动也不动,碍于屋里味道刺鼻,唐知综没有进门,“石林,幺叔刚刚看到苏雨桐了。”   蹭的下,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年轻的面庞臃肿不说,胡子拉渣的,邋遢得唐知综不忍直视,石林的眼神没有焦距,呆呆的,语气却带着丝紧张和兴奋,“她来找我的吗?”   “你说了?拾掇拾掇出来。”味道刺激得唐知综受不了,他捏着鼻子,退到屋檐下,几秒钟时间,背后就传来脚步声,唐知综没回头,“她来找你五婶的。”   脚步声停了,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喜欢我,最开始我问她,她说会劝劝她爸妈,接着就跟我分手,我去找她,她态度冷冰冰的,幺叔,女同志是不是都这样啊...”明明以前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半点不顾及往昔的情分,石林抹了抹泪,越哭越伤心。   难得的,唐知综没奚落他,“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只能说你俩有缘无份,话说你哭也哭好几天了,水漫金山寺也该淹得差不多了吧,收拾收拾心情,等几天市交通局施工队和县交通局施工队的就要着手修铁路了,给他们煮饭去,总不能为了个已经分手的女人连事业就不要了吧。”   石林的厨艺精湛,施工队的饭都由石林做,石林只需要收伙食费就行了,利润还是很可观的,这两年石林借着给施工队的煮饭挣了不少钱。   “幺叔。”唐知综打了个嗝,声音沙哑哽咽,“我舍不得雨桐同志,我们两明明互相喜欢,她为啥不能坚持呢。”   没那么喜欢呗,唐知综很想这么回答,不过看石林哭得面目全非,硬是给忍住了,“分也分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苏雨桐现在专专心心复习准备高考,你再伤心有啥用啊,男人嘛,只要有钱,不怕找不着媳妇。”任何人都是那样,只要有钱,不怕没人喜欢,魏彩凤和杨路明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且以他们的年纪差距来看,石林媳妇的爸妈还没结婚呢,急啥啊。   石林仍然在哭,“可再找个喜欢的也不是她了啊。”   唐知综:“......”太有道理,他无言以对,初恋的感觉是很美好的,像他以前的初中高中同学,谁聊起初恋对象不是副惋惜遗憾样啊,唐知综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是她,或许是她闺女呢。”   换石林无语了,“幺叔,你诅咒我呢。”他真要和苏雨桐闺女好的话,岂不意味着他接下来如果结婚会死媳妇?   “幺叔是在鼓励你,只要你足够优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想想杨路明同志。”   石林:“......”   好吧,经过唐知综打岔,石林失恋的痛苦减轻了很多,正经的问唐知综,“苏雨桐找五婶什么事啊?”   “借复习资料。”   石林心里别扭,“五婶借了没?”   “她想借,我不干,苏雨桐如果是你对象,要啥复习资料我都给,她甩了你还想来借资料考大学,你想想啊,她如果复习了咱的资料最后考了个好大学,在大学校园找了个意气相投的对象,你心里啥滋味?”唐知综说,“幺叔不想她考上大学。”   石林愣愣的抬起头,这种想法他也有过,苏雨桐爸妈不答应两人交往无非是觉得苏雨桐考上大学后能找个更好的,嫉妒心作祟,石林并不希望苏雨桐爸妈如愿。   “幺叔...”   “好了,赶紧打水洗脸洗头,把你房间整理整理,臭味熏得我头晕脑胀的,铁路马上要施工了,估计又得两年多时间,专心挣钱,有了钱,爱情总会有的。”唐知综眼里,男人35结婚都不算迟,按这个年龄,石林还有十几年奋斗时间呢,所以别着急,太早沉迷爱情的男人容易迷失自我,一心一意挣钱是王道。   唐知综说的话石林还是听得进去的,当即回屋收拾房间,烧水洗了澡和头,去找理发匠刮胡子,石林学唐知综耍流氓,很长一段时间剪头发刮胡子都不给钱,后来理发匠孙子生病,需要钱动手术,唐知综号召生产队的人捐款,自己出了大头,往后每次剪头发刮胡子石林都会给钱。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能,劫富济贫是人的品质,唐知综品质优良高尚,不仅是理发匠家,生产队谁家遇到困难,只要不是个人主观引起的,唐知综基本都会帮。   所以唐知综在生产队很受人尊敬,受尊敬的结果就是很多人劝唐知综考大学,给生产队增光,要知道,目前说要参加高考的都是知青,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一个都没有,唐知综如果考上大学的话是整个生产队乃至整个公社的荣耀。   唐知综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个。   “唐队长啊,你学问好,不考大学可惜了。”   “唐队长,咱们生产队没有出过大学生,你要为咱生产队争口气啊。”   “唐队长,去城里读大学毕业后国家分配工作,你试试吧,知识改变命运,我们这辈子是没啥希望了,就指望你带领我们发家致富了。”   不仅村民们劝,包括学生家长碰到也劝他参加高考。   “唐校长,你是学生们的榜样,你要示范给娃们看,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据说咱们整个金铭县,没有哪所的校长是大学生们......”   “唐校长,你去高考吧,有你在前边开路,娃们会更努力的。”   完全把他当成‘读书成材’的例子来教育孩子了,迫于每天都有人在耳边念叨,高考报名时,唐知综也报了名,他不同于其他挑灯夜读的人,报名后,他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没有把复习当回事,既然要做生产队的楷模,他就用实力像他们证明什么叫真正的学霸,学霸就是不学习也是成绩里的霸王。   高考,他决定裸考。   别人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得知他报名,政审材料也过了关,县里领导为表示对他的照顾,很是积极的帮忙找参考资料,韩涛光是跑霍东山家就跑了好多次,被霍东山嘲笑比紧张儿子还紧张唐知综,韩涛也不生气,唐知综是农民,如果他能凭实力考上大学,在农民队伍里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全国几百万人高考,农民少之又少,唐知综就是他们金铭县的招牌,靠读书成为人才的招牌。   他相信,有唐知综的例子,农民们会更注重孩子教育,鼓励孩子读书的。   同样为唐知综读书奔走就是秦爱国,不同于韩涛的收集复习资料,他则是以言语鞭策唐知综多读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成功是给有准备的人,唐知综整天到处瞎晃是考不上大学的,他几乎天天到生产队催唐知综学习,比唐僧念经还能念。   唐知综嫌聒噪,索性带着悦悦去了市里,高考已经到最后冲刺阶段了,苏姗姗每天练题记错题,他去找樊文忠,问樊文忠认不认识大学里的教授,请教授指点几句也好啊。   樊家仍然住在唐知综名下的小洋房里,自从过户给唐知综后,冯灿英发疯差点杀人,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出院后就要找唐知综把房子还给她,唐知综没答应,冯灿英借樊文忠市长的关系给韩涛他们施压,还把自己卖猪肉赚差价的事儿翻了出来,要不是唐知综平时会做人,恐怕早被记过送去思想教育了。   因为这件事,唐知综是想把樊家人赶出小洋房的,不凑巧的是苏姗姗怀孕,以防冯灿英气疯了自杀拉着他们陪葬,唐知综就让他们继续住着,没有彻底撕破脸。   先把人哄好,免得冯灿英转移财产。   冯灿英手里还捏着苏姗姗爷爷死前留下的存款,那些唐知综都要拿回来的,但要等到苏姗姗参加高考结束后了。   进屋后,冯灿英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收音机是冯灿英托人买的,正在播各地知青斗志昂扬准备参加高考的事情,听到脚步声,冯灿英先是抬头,随后不屑地哼了哼,唐知综脸上笑眯眯的,“舅妈,听收音机呢,表弟和表妹呢?”   托冯灿英作死的福气,唐知综这两年拉拢了樊刚和樊玉兰,姐弟两对冯灿英成见很大,当年樊玉兰没读大学,认为是冯灿英搞的鬼,什么都愿意跟他与苏姗姗说,不爱搭理冯灿英。   要不然樊刚咋可能把复习资料给唐知综。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明天改名叫重生之傍大款咋样? 第154章 买房   冯灿英翻了个白眼,把收音机的音量调高,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   悦悦趴在唐知综肩头,小脸悻悻,嘴唇哆了哆,犹豫着要不要招呼人,纠结几秒,小声地喊了声,“舅婆。”   回答她的是冯灿英居高自傲的神情,唐知综心里不悦,“舅妈,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啊,悦悦喊你呢。”   语声落下,就看到楼梯下来人,樊刚个头窜高很多,身形颀长,眼里尽是看到外甥女的欢喜,“悦悦,你们来了啊,快上楼,舅舅给你买了两朵牡丹绢花,可漂亮了。”说着,樊刚蹭蹭跑过去,伸手抱起悦悦,余光扫过沉浸在新闻播报里的冯灿英,“妈,声音小点,要不要我复习功课了啊。”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他们班几乎所有人都报了高考,争分夺秒的读书复习资料,每晚熬夜练题,恨不得每天有100个小时来学习,其他同学的父母个个举双手全心全意支持子女学习,他妈是个例外,该邀请人来家里打牌的照样邀请,闹哄哄的,吵得他静不下来心来,还是唐知综出面说了两句,其他人才收敛不敢来了。   要不然,别说考大学,他想正常毕业都困难。   樊刚走上楼梯,和唐知综聊起功课复习的事情来,“表姐的资料看完了没,我们班有个同学的舅舅在省城教书,他们学校的老师出了几套试卷,班里传疯了,我花钱买了两份,待会你给表姐带回去啊。”   恢复高考的消息在城里传开后,大街小巷的书店门庭若市,价格直线上升,谁家有个老师在学校的,更是吃香,随随便便弄点资料,就挣得满盆溢钵,樊刚大致算了算,自己买资料的开销比往年所有开销都大,每次问冯灿英要钱,冯灿英都不太情愿,逮着机会就说苏姗姗和唐知综的坏话,要唐知综把房子还回来。   樊刚并不在乎房子登记在谁的名下,樊文忠是市长,真走投无路政府单位会帮忙解决住宿问题,而苏姗姗想要弄套房子比登天还难,况且唐知综并没那么不堪,在樊玉兰和冯灿英吵得不可开交时,他两边劝说,樊玉兰想通后要读大学,冯灿英不肯答应,气得樊玉兰要自杀,是唐知综发现及时救了人,后樊玉兰下乡插队,唐知综鼓励她保持上进的心,多读书,知识改变命运。   不像冯灿英,见识浅薄,遇到事情总会骂骂咧咧的吵。   樊刚也烦了冯灿英,在家不想和她说话,冯灿英没什么知识,爱贪小便宜,他们家的所有是靠苏家得来的,既然有能力过日子,就该把苏姗姗的东西还回去,冯灿英捏着不放,太不懂感恩了,以他们家的情况,冯灿英不该如此鼠目寸光的。   亏得苏姗姗脾气好,心地善良,如果直接去纪检委举报,樊文忠的工作必定会受影响。   所以,樊刚越看唐知综他们越顺眼,自己买到什么资料都会分享给苏姗姗。   唐知综走在身后,脸上笑容温和,“好啊,你表姐非常用功,现在每天睡不到6小时,刻苦得让人甘拜下风,你呢,你复习得咋样了?”   “我同学亲戚是大学退休教授,隔两天就去教授家里上课,好不好说不准,不吃力就是了。”   唐知综嘿嘿笑了笑,不细问是哪个同学,樊刚初中生跟女同学谈恋爱,到现在两人还偷偷摸摸的交往,真以为他不知道呢,懒得拆穿而已,对方既然有那么好的资源,唐知综当然要套套近乎,“那个教授学问咋样,你表姐有些题弄不懂全靠死记硬背,要不问问那个教授。”好方法比什么都重要,唐知综倒是有方法,不过太超前,苏姗姗听不懂,他只得选择放弃。   樊刚脸颊顿时红了,往上掂了掂悦悦,顿道,“我问问吧,不过她们家要高考的亲戚都住她家了,拥挤得很。”   “拥挤不要紧,题讲得透彻就管用,等你姐把题练完再说吧。”唐知综是巴不得苏姗姗考上最好的大学,自己好跟着沾光,至于自己考大学这件事,纯属闹着玩的,要知道,金明两年是高考含金量最高的两年,像他这种懒人不适合读学习任务重的大学,哪怕成绩再好,他都不会选个好学校,为啥呢,好学校的老师优秀,盯得紧,而他向往自由,观点不和就容易干架,干架的话就会被记过处分导致毕不了业,真要毕不了业的话多丢脸啊,唐知综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他想好了,找个差点的学校,读个建筑专业吃老本行,轻轻松松混个文凭是最好的。   因此指望他考个好大学是指望不上的,只能寄希望苏姗姗争气了。   他没和樊刚客气,进屋就收拾资料,完了拿回自己房间搁着,回生产队的时候带回去,不过走的时候没少膈应冯灿英,专捡冯灿英不喜欢听的话说,他和樊刚表现得关系越好,冯灿英就越受不了,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撕块唐知综的肉下来,唐知综装无辜,挑拨黎翔又和冯灿英吵了一架。   走出门,刚把悦悦抱到拖拉机坐好,屋里的冯灿英追了出来,明媚的阳光下,冯灿英头上的白发闪着光,“唐知综,我问问你玉兰啥时候回来?”   樊玉兰是被气到下乡的,平时不怎么回来,冯灿英坐车去看过,樊玉兰嫌她高傲看不起人,开口撵自己走,冯灿英难受得哭红了眼,儿女被唐知综灌了**汤,完全不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岁了,再活能有多少年好活,自己辛辛苦苦算计还不是希望多给他们留点钱。   奈何两人性格刚烈,经常说不上两句话就吵,吵着吵着就说些诛心的话,冯灿英是真受够了,想找唐知综把话说个明白,结果唐知综模棱两可不给自己准头,冯灿英恨得不行,好比现在,她明明在问玉兰的事,唐知综也听到了,他就摆着副冷脸淡淡的哦了声,然后开着拖拉机走了。   冯灿英站在门口,脸色冷若冰霜,恨恨地吼了句,“唐知综,我问你话呢。”   我跟你打招呼你不搭理,现在你要跟我说话我就搭理你了?门都没有。   唐知综不理会身后的人,回眸瞅了眼稳稳坐在垫子上的悦悦,兴高采烈回生产队去了。   转眼时间就进入了十一月,离高考就剩下半个多月了,为让老师们积极备战高考,未来小学全部停课,等高考结束后再来,县里不设考场,所有参加高考的人都要去市里,为了让苏姗姗熟悉考试紧张的氛围,带她们回市里居住,市里气氛浓烈,大街小巷挂着和高考有关的横幅,随处都可听到读书声,唐知综无事可做,就抱着悦悦到处转悠,随着高考的恢复,市里还发生了其他变化,公园旁边开起了小饭馆,有摊贩挑着担子卖糖葫芦,经济复苏的大门渐渐敞开,唐知综趁机买了个临街商铺的四合院,要想富先买铺,钱攥在手里不是升值,买房买铺子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买卖,管理得不像以往严格,过户也没人问东问西的,唐知综办好房产登记,决定再买几套房子。   城市发展是很迅速的过程,拆迁补助多,为了成为头一批拆迁户,唐知综准备在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买套房,拆迁后拿着钱就再买,再等拆迁,等新的土地政策下来,城市周围的地皮也能自由买卖的时候,他就买地,运气够好的话,没准会成为全省首富。   想到致富的办法后,他就回家数钱了,他挣来的钱存在老家的地底下,身上带的钱已经买了个四合院,剩下的不够买房子,看他愁眉不展的,酒幺忧心忡忡的靠过来,“爸爸,咱家又没钱了吗?”   他刚从外边玩了回来,开门就见他爸坐在窗户边,望着桌上的钱唉声叹气,酒幺跟着紧张起来,“爸爸,没钱的话怎么办啊。”   不是说好他们做富二代的吗,到底是不是啊,有两次他问唐知综,唐知综肯定的回答他是,后来又说富裕的人太多,他们攒的钱和别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任重而道远,他们还不是标准的富二代,酒幺到现在都记得,“爸爸,我们是不是做不了富二代了?”   他抬起手,扒了扒桌上的钱,心里默默数了个大概,难以置信道,“爸爸,咱家的钱都在这了吗?”   距离上次数钱的数字差得有点多啊,他不由得脸色煞白,“爸爸,我们又会成为穷人吗?”   他不想变成穷人,想做有钱人。   “嘘。”唐知综比划了个手势,提醒他别吭声,“让爸爸好好想想啊。”想想怎么撬开冯灿英的手,挪点钱出来用。   酒幺讪讪的缩回手,轻轻走了出去,不到两分钟,钱大和权二俱走了进来,3人目光如炬的望着桌上的纸币。   “大哥二哥,咱们家好像又得穷了。”   明明上次有很多钱的,怎么就没了?酒幺想不通。   “爸爸,我们把县里的房子卖了吧,卖了就有钱了。”酒幺灵机一动,眉眼顿时有了神采。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可以看了,大家尽情的留评吧 第155章 教育   唐知综斜眼睇他,酒幺眨着那双黑溜溜的眼,脸上笑成了朵花,“爸爸,我是不是很聪明。”   宛若开屏的孔雀等人表扬,唐知综竖起大拇指,“聪明,聪明惨了。”不想着怎么掏别人兜里的钱出来用,竟想着卖房子,长此以往,金山银山都会被败光的,唐知综觉得有必要好好教教酒幺,正好钱大和权二也在,唐知综转过身,“来来来,爸爸教教你们什么是真正的聪明。”   聪明的基本是能以最低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家里的财富是怎么积累起来的,他没和3个孩子详细说,但以他们的悟性理解起来不难,唐知综先从李怀玉请客给钱说起,然后是段梦莹,杨路明,最后是苏姗姗,唐知综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酒幺眼神扑闪扑闪的,听得分外入神,最后,在唐知综问出那句,“明白了没?”   酒幺兴奋的举起手,双腿并拢,嘹亮道,“听懂了,爸爸,我们不卖房子了,去问杨路明叔叔要。”杨路明和魏彩凤结婚后,魏彩凤的子女防他跟防狼似的,生怕杨路明是冲着魏彩凤的钱去的,刚开始双方表面还客客气气的,随着魏彩凤交到杨路明手上的钱越多,矛盾被激化,杨路明来找过唐知综,有心缓解双方关系,但唐知综没答应。   酒幺觉得能想办法帮帮杨路明,这样又能在县里挣套房子。   儿子聪慧,唐知综轻轻鼓掌,虽说那件事操作程度太困难,他无心搅和,但酒幺是理解到他话里的精华了的,任何时候,不要想着掏钱,要想法子让别人掏钱。   得到掌声的酒幺挺直胸脯,眼神明亮。   唐知综又看向钱大,钱大垂着头,嘴巴抿得紧紧的,唐知综拿脚踢他,他动了动唇,语气生硬道,“我们的钱不是够用吗?”他已经读五年级了,数学要比两个弟弟好很多,尤其在数钱算钱方面,他稍微看看就知道桌上大概有多少钱,更别说每个月除了唐知综的工资,还有3个堂哥给的,家里根本不差钱。   “够,你哪双眼睛看到够用了啊。”唐知综来气,钱大这性格不知道像谁,正直得像古代的青天大老爷,明明酒鬼和杜花儿都是贪财之人,生的儿子怎么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钱大抿了抿唇,声音小了很多,“等我们大了我们会挣钱给你花的。”意思是总惦记别人兜里的不合适。   唐知综:“......”亏得钱大是酒鬼儿子,也算自己的,否则非被呕死不可,真等他们大了自己不就老了,有钱也花不动了,想想自己满脸长着老年斑,杵着乖张动作慢腾腾的样子,不能想,想想就心酸,“钱大啊,爸爸要等你大了给钱花的话,爸爸这么勤快干啥啊,像以前天天喝酒,什么事都不管,有口饭就吃,有口水就喝,反正老了有儿子孝顺,不怕饿死......”   钱大当即白了脸,不说话了。   唐知综馍馍他的头,“钱大啊,你要时刻以挣钱为己任啊。”   钱大:“......”   听出唐知综话里的感慨,权二举起手,声音清亮,“爸爸,我也会想着多多挣钱的,给爸爸买小汽车。”   这志向孝顺,唐知综又摸摸他的头,“好的,爸爸等着啊,来来来,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你们帮我想想,怎么能弄到钱。”在孩子教育上,唐知综是有自己底线的,那就是绝不能犯法进监狱,想想打官司的花费,有那笔钱做啥不好啊,何苦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而哪些是犯法的事情唐知综也和钱大他们普及过,故而,钱大他们想办法时并没往偷和抢方面想。   唐知综跷着二郎腿,静静等着。   很快,钱大想到了挣钱的办法,“爸爸,我看街上有人挑着麻糖卖,有小孩背着报纸到处喊卖,我也去试试好了。”   唐知综摇头,“靠苦力挣钱是最最最没办法的办法,我不赞成。”   钱大皱着眉,又陷入了沉思。   接着是权二,他的想法就比较独特了,“爸爸,我看街上有卖旧衣服的,表姨的衣服好多好多,根本穿不完,要不我们和表姨说说,能卖的衣服就卖了吧,大不了给她点钱,还有舅舅的复习资料,咱拿去复印很多很多,卖到书店去,咱就有钱了啊。”权二听到过樊刚说很多复习资料是别人没有的,物以稀为贵,别人没有才值钱,权二觉得自己的办法很好。   确实不错,而且有实施性,尤其复印资料去卖是最好的,最近这段时间的资料贵得离谱,只要打上高考模拟题几个字不怕没人卖,这个办法可以保留。   最后是脸颊肉嘟嘟的酒幺,他想了很久,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爸爸,要不咱们还是问舅婆要吧,来得快,不用等,而且舅婆有很多很多钱,不给我们也是拿去输给别人了的。”充分考虑到冯灿英对他们的态度,酒幺知道直接问是没结果的,还得想办法,他说,“舅婆不是喜欢打牌吗,要不就喊舅婆和爸爸妈妈打牌,你们合伙赢她的钱不就行了?”   他对冯灿英打牌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偶尔会听到他们两句谈话。   “你们俩是不是合起伙的哦,她要什么牌你打什么,留着等我点炮是不是啊。”   “唉唉唉,她刚打你不胡牌,专门胡我的嗦。”   在酒幺的理解里,应该就是有两个人串通起来骗钱,有时候是冯灿英和别人,有时候是别人和别人,酒幺不会打牌,不懂拍桌的输赢怎么算,想来赢钱不难就是了,而且每次冯灿英打完牌都有数钱的习惯,赢多少输多少嘴上都会念叨,酒幺看到她的钱,很厚的一沓,好几次他看得流口水跃跃欲试的想过去帮忙数,奈何冯灿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酒幺不敢过去。   说完自己的办法,酒幺不忘小心翼翼的问唐知综,“爸爸,我的办法怎么样?”   “非常好。”唐知综很中肯的点评,“不用卖苦力,不用拿钱做投资,坐在家里半天就能轻轻松松搞到钱,酒幺,你脑袋瓜真聪明。”随他,绝对是随他。   酒幺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爸爸,我能学打牌吗?”他也想每次打完牌就数钱。   “暂时不行,等你年纪大了可以学。”   酒幺不懂,“像舅婆那么大年纪吗?”那得等多少钱啊,而且为啥要等那个岁数,秉着有问题就问的原则,他很是虚心的请教唐知综。   “打牌可以预防老年痴呆,爸爸希望你们健健康康的,因此等你们像舅婆那么大岁数的时候,打牌我绝对支持。”唐知综自认为还是开明的,就很多家长而言,提起赌博就避如蛇蝎,像他公然支持孩子打牌的家长几乎是没有的,他和酒幺说,“不着急,总有天你会打牌的,如今该以学习为重,争取考大学,别给爸爸丢脸。”   在别人眼里,他是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人民干部,又即将成为全公社第一个大学生,自然要把这种优秀遗传下去,不能让酒幺他们砸了自己招牌。   酒幺不懂老年痴呆,唐知综就大致讲了下。   结果,再看到冯灿英,3兄弟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惧怕中有同情,幸灾乐祸中有于心不忍,那蕴含千言万语的眼神看得冯灿英冒火,又不好冲他们发脾气,否则被樊文忠知道了又说她小肚鸡肠连孩子都不能包容,冯灿英硬是忍着不发作。   直到晚饭后,她看时间早,想出去逛逛,街上的人多起来,商场也比以前热闹,据说是和魔都氛围差不多,越到晚上越热闹,她刚走到门口,后边就咚咚咚跑来个人,冯灿英回眸,见酒幺皱着眉,神情紧张又复杂的望着自己,小脸分外严肃。   冯灿英瞪回去,“干啥啊?”跟他亲爹一个德行,看着就让人觉得厌恶。   “舅婆,你要去哪儿啊,天快黑了,外边不安全,要不要酒幺陪你啊。”   酒幺想得很简单,得了老年痴呆会记不住身边的人和事,更是走出去就找不着回来的路,冯灿英手里攥着钱,会不会连存折的密码都忘记啊,不行,他得盯紧点,他爸爸说了,那钱是他妈妈的,不能落到外边了,打定这个主意,他主动上前推门,郑重其事道,“舅婆,酒幺陪着你吧。”   冯灿英真找不着回来的路他认识啊,有他在,不怕冯灿英在最后时刻把存折密码告诉别人。   冯灿英满脸嫌弃,“谁要你陪,走开点,要玩找你爸爸带你出去啊。”别以为冯灿英不知道酒幺想什么,跟着自己无非想让自己掏钱给他买东西,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个个没皮没脸的,冯灿英看着来气,推开酒幺,勒令酒幺不准跟着她,随后与院里的人邀着去了百货商场。   走到半路无意回头,就看酒幺亦步亦趋的跟着,脚上套的还是双拖鞋,见自己发现了他,扯着嘴角甜甜的喊,“舅婆...”   声音拖得长长的,冯灿英的好心情瞬间被败得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明天两更哦,本来这周完结的,结果有事情耽误了,那就下周吧,希望多多收藏作者专栏。   下本开古代老祖宗重生到子孙后代带领全家考科举重回巅峰的故事哦   笔芯 第156章 讹诈   酒幺穿着件灰色的衬衣,小脸圆嘟嘟的,那双透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加上嘴巴甜,周围邻居就没不喜欢他的,纵使冯灿英经常说他们磕碜,脸皮厚,又隔三差五上门打秋风,但邻居们对几兄弟的印象特别好,故而朝他招手,“酒幺啊,我们去百货商场,走走走,老姑给你买糖吃。”   酒幺清脆地诶了声,蹦蹦跳跳的跑上前,伸出小手抓住冯灿英,甜甜的笑道,“不用了老姑,我换牙齿,爸爸说吃多了糖牙齿长得不好看。”   说着,仰头望着冯灿英,扬着笑问,“舅婆,我想跟着你去逛逛,行吗?”   冯灿英甩了个不屑的眼神,甩开他的手,脸上难掩嫌弃,“要去让你爸带你去。”   全家人都是会演戏的,在家两句话不和翻脸不是哭就是闹的,脸皮比城墙倒拐都厚,人前则装乖巧听话,偏偏其他人不了解他们本性,夸他们懂事,冯灿英快气死了。   抬脚就大步往前走,连带着其他人都甩到了身后,只听后边的酒幺和邻居说话,“我是不是又惹舅婆生气了,妈妈和舅舅要复习资料,爸爸要指导大哥写作业,我看舅婆孤零零的,想陪她散散步,她好像总是不喜欢我……”   邻居安慰他,“你舅婆和你开玩笑呢,她刀子嘴豆腐心,对我们也是这样的……”   冯灿英抽了抽嘴角,恨不得唐知综他们几个在眼前消失,眼不净心不烦,天天和他们生活,自己要少活好几岁。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路灯照耀,橱窗里的物品蒙上了层纱,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热热闹闹的涌进商场,几乎到处都是熟人,聊着当下流行的衣服裙子和首饰,不再像以往遮遮掩掩的。   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冯灿英看啥都不顺眼,半点没有购物的**,随便逛了圈她就准备回了,奇怪的是,酒幺仍然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跟着,身上的拖鞋与周围人的帆布鞋格格不入,引来许多人侧目围观,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在问谁家的小孩。   生怕酒幺喊自己,冯灿英走得特别快,中途遇到有人和她打招呼也只是仓促的挥了挥手。   防止遇到更多人,她怪小巷子回去的,巷子里的路灯坏掉了,黑漆漆的,冯灿英心下犯怵,听说黑灯瞎火的街上经常发生抢劫的事,樊刚同学的舅妈被抢过,去派出所报案,几个公安蹲了两天都没抓到人。   她有点胆怯,想绕条道走,刚转身,就见酒幺站在巷口的光亮处,白皙的脸被光衬得红润透亮,她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酒幺被唐知综养得白白胖胖,遇到人贩子肯定跑不掉。   她咬咬牙,转过身继续往巷子里走,走了两步回眸去看,酒幺仍然站在那,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冯灿英喊了声,“酒幺,进来啊。”   然后就看站着不动的酒幺突然跑开了。   冯灿英:“……”小兔崽子,心眼倒是很多,夜风起,冯灿英打了个哆嗦,望了眼黑黢黢的巷子,决定掉头回去。   刚走到光亮处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声急促的喊声,“抓小偷抓小偷啊,小偷抢我的包……”   冯灿英整个人都懵了,这时候,酒幺跑了过来,“舅婆,咱快去喊公安抓小偷。”   然后,冯灿英就被酒幺抓着往前跑,酒幺的声音很尖很洪亮,“抓小偷啊,巷子里有小偷。”   周围住的人来得很快,看酒幺指巷子,几个汉子匆匆往里边跑,边跑边安排人,“你们去巷子那边堵着,不能让他跑了。”   这条巷子老是发生抢钱的事,公安来过好几次,没用,抓不到人,让电力局的过来修路灯,电力局说忙抽不出人,让他们绕道走,过段时间有空就来。   但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喜欢超近道,这不又出事了。   小偷听到声音早跑了,人自然没抓住,好在被抢包的人很警觉,没有放钱在里边,就损失了证件,去相应的单位补办就成。   被抢的是个男同志,衣服被抓得破破烂烂的,周围聚过来的人安慰几句就散了,留下冯灿英脚底发凉,凉到脊背,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穿这条巷子会发生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害怕,站在那竟是连动也动不了,低头,看着那张充满朝气活力的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一个音。   酒幺如果跟着她进了巷子,没准刚好撞到抢钱的那幕,她是大人或许能跑开,酒幺那么大点,如何跑得动……   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心底那点阴暗的想法,她承认,自己盼酒幺出事,她想报复唐知综,要他尝尝难受的滋味。   “酒幺啊……”冯灿英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突然想起刚刚酒幺站在光亮处想也不想跑开的身影,她觉得酒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酒幺仰起头,“舅婆?”对于刚刚发生的事酒幺并没感觉到害怕,他已经读小学了,经常听同学们聊家里遭贼的事,他晃了晃冯灿英手臂,“舅婆,你是不是害怕啊?”   所谓患难见真情,酒幺觉得该和冯灿英联络联络感情,于是他说,“舅婆,你别害怕啊,只要走大道,小偷就不敢乱来的。”   刚刚他为啥不进巷子,就是害怕遇到危险,他爸说他长得好看,容易遭坏人惦记上,尽量顺着人多的地方走,黑灯瞎火的地方千万不能去。   由此来看,他爸说的不错。   “舅婆,咱往那边街回去吧。”那边街上有人,路灯亮,应该不会出事。   冯灿英像被木偶似的被牵着走,穿过十字路口,她舔了舔干裂的唇,“酒幺,刚刚的事回去别和你爸爸说。”   相比冯灿英的惊魂甫定,酒幺正兴奋得不行,“为啥啊,好不容易碰到小偷,我要和爸爸说。”不仅要告诉唐知综,回生产队了还要告诉其他小伙伴,他很勇敢,帮忙喊人抓小偷了,没有被吓得屁股尿流抱头大哭,他是英雄,“舅婆,我勇敢不?”   冯灿英:“……”   “舅婆,幸亏你退回来了,你是女人,年纪又大,小偷看到你就不去抢别人专门抢你了。”   冯灿英:“......”果然是唐知综亲生的,说话能气死人。   然而冯灿英没功夫和酒幺东拉西扯,她警告酒幺不能让唐知综知道刚刚的事情,以唐知综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保不准怎么煽风点火败坏她的人品,儿女对自己的成见够深的了,再知道这件事,不得更鄙视自己啊。   酒幺却不懂,为了好事为啥不能告诉别人,他爸教过他们,做了好事就要留名,让其他人跟着学习,传播乐于助人的精神,世界更美好。   “舅婆,为什么啊。”   路上,酒幺反反复复问冯灿英为什么,刚开始冯灿英有耐心说谎哄他,后边被问烦了,懒得磨嘴皮,恶狠狠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敢不听话我把你们撵出去。”   冯灿英板着脸,自认还是有几分狰狞的,结果,酒幺捂着嘴笑,“舅婆,你好搞笑,房子是我爸爸的你还说撵我们,哈哈哈哈。”   冯灿英:“......”唐知综到底跟谁生出来的孩子啊,不是一般让人讨厌。   不过她还是威胁酒幺,如果告诉其他人就往他水里放老鼠药毒死他,酒幺怔怔的不说话了,双手规矩的垂在两侧,看自己的威胁有了效果,冯灿英松了口气,可惜低估了酒幺的承受能力,刚到家,酒幺就扯着嗓门喊,“爸爸,爸爸,我们上街遇到小偷了,舅婆不让我说,她威胁我来着,说告诉你们她就往咱水里放老鼠药毒死我们全家...”   全家两个字他咬得很重,樊刚口渴,下楼倒水,酒幺看到他,忙指着他手里的杯子,惊恐道,“舅舅,小心水里有毒,你也是咱家的人。”   樊刚:“......”   冯灿英心里咯噔下,知道要坏事,想弯腰捂酒幺的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唐知综在客厅坐着,他问酒幺出了什么事,酒幺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天花乱坠的描述了通,着重描述自己如何聪明,站在巷子口感觉有威胁毫不犹豫掉头走人的,酒幺满心是自己做了件勇敢的事,唐知综不这么想,他问酒幺,“好好的怎么走到那边去了?”   从百货商场出来,沿路返回就行,冯灿英带路走那条巷子,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远不说,还黑。   “舅婆呗,闷着头直直往里边走,像中邪似的。”   冯灿英:“......”你才中邪,你全家都中邪。   “你舅婆带的路啊。”唐知综勾唇,意味深长的瞅着慌张上楼的冯灿英,“舅妈,别急着回屋休息啊,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他本来还找不着机会问冯灿英要钱,如今冯灿英敢把他儿子往偏僻的地方带,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他追着冯灿英上楼,开门见山的说没钱用,冯灿英心虚,拿了沓钱给他,说实话,数额不少,如果是往常唐知综心里早乐开了花,但他要买房子,这钱远远不够,他要冯灿英再添点,冯灿英气得脸红,“唐知综,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在家里白吃白住,给你这些钱完全够用了。”   “这些钱是够我用了,但不够给钱大他们请保镖啊,人心叵测,谁知道有没有人躲在暗处想害他们,我决定了,给他们每人找个保镖,随时随地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我把他们养到这个岁数够不容易的,不能便宜了那些坏人。”他拍了拍手里的钱,“舅妈,你自己说这钱够吗?”   冯灿英哪儿听不出他在指桑骂槐,深吸口气就欲骂人,刚发出声,就被唐知综堵了回去。   “行,你不给我就找舅舅,舅舅是市长,他管辖的区域有人民群众生命受到威胁,谁都能不管,他不能不管。”唐知综转身就往外边走,他看得出来,樊文忠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儿,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像冯灿英捏着苏家的钱不还,冯灿英给樊文忠的说法是苏姗姗年轻不懂节俭,拿着钱很快就败光了,樊文忠觉得有道理就任由冯灿英做主,苏姗姗不读大学是这样,不上班也是这样。   对付樊文忠这样的人,说简单也简单。   这不,看他走人冯灿英就着急了,“你以为你舅舅不忙哦,大事小事都找他,你是不是个人哪。”   唐知综挑起眉头,慢悠悠的转身,装无辜道,“没办法啊,谁让有人心术不正打我娃的主意呢,要么你给我钱找保镖,要么我找舅舅,你自己看着办。”   冯灿英气得要死,到底怎么着了唐知综的道把苏姗姗的户口本给他的了,家里全乱套了啊,她牙眦欲裂地又拿了沓钱给唐知综,心想这下够了吧,哪晓得唐知综掂了掂,厚颜无耻的告诉他,“这份是钱大的,这份是权二的,舅妈,还有酒幺和悦悦的呢。”   “给你给你,通通给你,全家子不要开销了。”冯灿英骂骂咧咧的走向衣柜,衣柜里有两个抽屉,都上了锁,下边抽屉放的就是冯灿英的钱,堆满了整个抽屉,她是过过穷日子的,对钱有着疯狂的痴迷,苏老爷子去世前给她的是存折,还告诉了她家里藏钱的位置,她觉得钱放邮局不放心,想全部取出来,奈何苏家财产比她想得多很多,苏老爷子去世十多年,她取钱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她给了唐知综四沓钱,唐知综心安理得地接过手,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冯灿英气噎,啪的声关上了门。   想想不对劲,唐知综说的保镖就是护卫兵那样的存在吧,听唐知综的意思,是要请4个人住到家里来?岂不又是吃自己的穿自己的?   门都没有,冯灿英决定明天回娘家住几天,家里的伙食谁有钱谁管,她是真待不下去了,迟早会被那家子逼疯。   以防唐知综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天不亮冯灿英就起床收拾行李,亮晃晃的灯光照得樊文忠眼睛不舒服,他拉起被子盖住了头,“干啥呢?”   每次唐知综他们上来冯灿英就来事,樊文忠说都懒得说了,家和万事兴,珊珊是他姐姐唯一的闺女,自己又从小养到大,和亲生的没什么分别,就冯灿英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冯灿英只装了两套衣服,“妈病了,我回去看看。”   她想把樊文忠也叫回去,唐知综脸皮厚,没钱谁都敢开口,樊文忠也走了看他怎么办,然而樊文忠躺着雷打不动,冯灿英了解他的性格,想了想,没有叫醒他,自己关上灯出去了。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自认为聪明回家能躲清闲,却给唐知综钻了空子,他不仅拿着自己的钱去外边买房子,还怂恿樊文忠拿了邮局的存折,去邮局更改了账户名字,连密码都改了。   当然,那是后话。   冯灿英出门时,看黑漆漆的天空下,路灯照得道路明亮,她是很高兴的。 第157章 高考   冯灿英不在家,气氛特别和谐,樊刚和苏姗姗专心备战高考,唐知综则专心带孩子,拿着冯灿英给的钱又去买了套房子,过完户给门换钥匙就碰到有人想租他的房子,价格给的高,唐知综索性给租出去了,其实,市里很多人都感觉到政策慢慢放松了,租房买房不像以前卡得严,人口多有钱的家庭自然愿意拿钱换大房子住,不知是不是换房的人多的缘故,房子并不便宜,唐知综以为买了房子会剩下点钱的,到头来差点不够,就这样还有两拨人跟他抢。   城里的氛围明显在变化,等樊文忠回家,唐知综探他的口气,樊文忠多的没说,但透露省里会有大变动,各个市都持观望状态,故而没有过多约束人们私底下买卖的事情。   随着天气慢慢变冷,傍晚出门散步的人多是年轻男女,广场会播放音乐,到处都是男女扎堆聊天的背影,自从有天晚上唐知综带悦悦出去过后,悦悦就喜欢晚上出门,酒幺更是夜生活爱好者,出门必玩到半夜,等广场最后对情侣都走了他才舍得回家的那种。   眼看高考越来越近,到挖红薯的时候了,唐知综决定带钱大他们回去,他是生产队队长,收红薯不好不回去看着。   不过走之前他做了件大事,问樊文忠把苏老爷子的存折要了回来,刚开始樊文忠不肯给,唐知综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多次,他和苏姗姗毕竟结婚了,能撑起家自己过日子,这么大的人没钱总问冯灿英要不太好,况且又有几个孩子看着,多丢脸啊。   樊文忠就回房间找抽屉的钥匙,结果没找着,还是唐知综机智,直接去外边找了个开锁匠把抽屉打开的,抽屉除了存折就是钱,唐知综自认还是有良心的,拿了存折,钱给樊文忠留了点,感激他们全家把苏姗姗养大的辛苦费了。   樊文忠死活不要,还是唐知综劝他才收下的。   冯灿英回来势必是要闹得死去活来的,他给樊文忠留点钱,樊文忠会感激自己,他日冯灿英闹起来,樊文忠肯定会帮自己的。   在看人方面,唐知综还是有眼力的。   有了存折,唐知综赶紧和苏姗姗去邮局重新开户,把存折里的钱全转到新户头上,户头写的是他的名字,唐知综瞄了眼金额,别说买房子,买地都用不完,苏家祖上到底是干啥的啊,不会是清朝皇帝啥的吧,他比对过物价和存款,这辈子是真不用辛苦也能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豪车开的那种了。   以前他还想着买房子增值,眼下手里有钱,他反而不着急了,欢欢喜喜带着钱大他们回生产队去了,路过金铭县,他特意去转了圈,比起市里逐渐开放的生活,县里没什么变化,顶多就是穿红衣服的人比以前多,等他回公社,变化就更小了,人们照样逢日子赶集,买完必需品就回家干活,半刻不多待,唐知综回生产队看了看,地里少有看到知青们干活的身影,多是本地农民,看到唐知综,他们很开心,说今年的红薯块头比去年大,又是个丰收年。   唐知综在生产队守着,等收了红薯,挨家挨户分了些他才动身回市里,这次他的拖拉机坐满了人,都是去市里参加高考的,生产队的知青们几乎都报了名,拖拉机载的人有限,有些动作慢的就只能自己结伴去县里坐车。   风呼呼吹着,哪怕坐车,知青们也捧着书在看,你考我问题,我考你问题,抢答争论得热火朝天,不知道谁想到唐知综高考也报了名,就考唐知综了道鸦片战争历史题,对唐知综来说,天文地理就没他不懂的,他学的历史要比他们都详细,随便掰几句话都比他们绞尽脑汁想的要接近答案。   最后,他的回答虽不够准确,不过用词那些和标准答案差不多,知青们惊呆了,“唐队长,我们从没见你看过书,你怎么还能回答得出来啊?”   生产队的村民对唐知综寄予厚望,认定唐知综能考上大学,但知青们看来,唐知综报名是闹着玩的,从没见过不复习也能考上大学的,更别说今年报名高考的有上百万人,唐知综初中文化程度,在生产队混得开是回事,跳出生产队,他的能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读书光是靠死记硬背没用,还得靠天赋,有句话你们听过吧,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啥叫灵感啊,还不就是天赋。”唐知综脸上尽是得意,心想在他生活的年代他高考考不好,退到70年代他还考不好?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防他们信心受挫,唐知综耐心鼓励他们,“和我比你们是差了点,不过你们彼此间的差距没多大,好好努力做最后的冲刺,考上大学的希望还是有的。”   众人不信邪,又问唐知综几个问题,结果还是那样,唐知综的答案不算绝对准确,但有沾边,考完历史题又考唐知综数学题,数学题的答案没有沾边的说法,唐知综回答得又快又准确,不禁令知青们震惊,连续几道题后,不得不相信唐知综是真有天赋,否则几何数学那样难的题他怎么张嘴就来啊。   在知青们的震惊中,拖拉机到市里了,考场周围几条街的旅馆明显多了起来,唐知综把他们放到街上,提醒他们考前注意事项,晚上别出门,别吃不干净的东西,提前熟悉去考场的路,之后他就带着刘春玲回了小洋房,刘春玲头次来,站在门外畏畏缩缩的浑身不自在,唐知综打开门,示意她进屋,刘春玲局促的搓着手,和唐知综商量,“老幺,要不我和李怀玉她们住旅馆吧。”   苏姗姗说过她们和舅舅舅妈住,刘春玲觉得她来的话不方便,如果只有苏姗姗她们两口子就算了,还有其他长辈......   “旅馆晚上会断电,冷得很,你来市里不住这住哪儿啊,进屋啊。”唐知综率先跨进门,朝楼上喊,“珊珊,珊珊,五嫂来了。”   这年代的人朴实,走哪儿都喜欢找熟人住亲戚家,任由刘春玲住旅馆的话,少不得会有人闲言碎语,唐知综不是个在意名声的人,但那种无中生有的闲话能不惹就尽量不惹。   樊玉兰也回来了,她比苏姗姗先下楼,看到刘春玲她就忍不住翻白眼,“姐夫,你五嫂啊。”满脸都带着嫌弃,唐知综嗯了声,听得出她的意思,说道,“是不是穿着和你很像,你每次下乡回来穿得就这样。”   犹记得樊玉兰下乡插队回来给樊文忠过生,满脸被晒得通红,梳着个马尾辫,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唐知综硬是把她认成了冯灿英娘家的姐妹,又丑又脏的,让人不忍直视,哪怕过了两年多,唐知综仍忘不了樊玉兰的那个形象,他记得他当时还点评了句,“表妹啊,冲着你这形象,你们公社该给你颁个劳动模范啊,晒得这么黑,一看就是认真干活了的。”   比起樊玉兰,刘春玲算不错的了,身上的衣服旧了点,气色还是不错的。   经唐知综提醒,樊玉兰就不痛快起来,她和冯灿英怄气,偷偷下乡插队去了,她看苏姗姗成天跟着施工队的东奔西跑也没晒黑,护肤品啥的通通没带,哪晓得农村条件那么艰苦,刚去两天脸就被晒掉了层皮,恐怖的是她不会洗衣服,就两套衣服来回的换着穿,穿到后边都看不出颜色了。   那段历史是她特别想抹去的,想想就脸热没法见人。   如今唐知综旧事重提,她哼了声,跺脚就回了楼上,刘春玲打量着屋里摆设,更显得局促了,唐知综请她坐着休息会,别拘束。   苏姗姗和刘春玲关系素来不错,几句话就让刘春玲消除了不自在,还给刘春玲分享她自己做的资料,是她总结归纳所有复习资料认为会考的题,同样的知识点出现次数越多,考试的几率就越多,因为这些复习资料不仅仅是市里高中学校流出来的,还有省城高中老师们整理的,比较来看,知识点重合的地方确实更重要。   家里五个年轻人都是要高考的,唐知综让樊文忠请个人来家里煮饭,伙食关系到大家伙的考场发挥,必须要干净。   樊文忠没有多想,直接从政府食堂里找了个厨子,问唐知综要吃什么列个单子出来,厨子照着买就行。   唐知综就把以前想吃觉得贵舍不得买的通通写在单子上,厨子看得嘴角抽搐,问唐知综是不是太过丰盛了,光是唐知综点的菜,在国营饭店能卖不少钱了。   “你照着买吧,考试消耗大,我们都得好好补补,没钱的话问我舅舅要,他是个好官,不会坑底下的人一分钱的。”   厨子嘴角再次抽搐,心想哪儿好意思问市长要钱啊,市长日理万机的,自己如果因为点钱去问,自己成什么人了?   市长他是不敢问的,只能问市长夫人了。 第158章 过年   冯灿英是高考结束后回来的,为的就是不想看到唐知综全家,唐知综在公社任职,高考结束没理由继续待着,而冯灿英在娘家也住腻了,娘家侄子结了婚,媳妇心思多,见天的想把娘家兄弟往城里送,让樊文忠在单位给他们找个工作,冯灿英烦不胜烦,她们也不想想,樊文忠真要那么好说话,冯家人不得全弄到城里去了啊。   事实并没有,冯家人仍住在乡下,顶多条件好点,比城里就差远了。   她们天天在耳朵边念叨,冯灿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眼看高考结束两天,她赶紧找借口回了家,哪晓得,家里热热闹闹的,跟过年走亲戚似的。   令冯灿英冒火的是,客厅里的人她根本不认识,男男女女席地而坐,手里捧着试卷交头接耳,硬是把客厅弄得乱七八糟的,冯灿英快疯了,抓狂的扔了箱子,怒吼,“唐知综...”   声音尖锐,客厅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地上坐着的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眨眨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认识冯灿英,继续聊,“数学第四道题考的什么来着,我问题和答案都忘了,你给我看看那张数学试卷啊。”   “最后道题你怎么做的,太难了,我直接没做。”   “历史试卷呢,其中有道题问辛亥革命的影响,我都没复习到那,直接乱答的。”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没人搭理冯灿英半句,考试结束他们已经在旅馆和其他人对过答案了,但很多题的答案不统一,根本不知道谁说的是正确答案,今天在广场碰到唐知综,他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不知谁又聊到考试题,于是又热火朝天的对起答案来。   地上坐满了人,下脚的地都没有,冯灿英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喊唐知综。   “喊啥呢,姐夫和陆叔出去买菜了。”厨房里,守着烧开水的樊刚满脸不耐烦地探出半边身子,嘴里小声嘟哝,“回来就回来呗。”又刚回来就凶巴巴的找唐知综麻烦,樊刚真不懂唐知综哪儿得罪他妈了,唐知综外冷内热,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个特别好的人,为人热心,爱乐于助人,就说他处对象这件事,刚开始和冯灿英透露点那个意思,冯灿英当即骂他不务正业,又骂他对象是狐狸精,看上他家的钱云云,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只有唐知综支持他谈恋爱,事实证明,唐知综没害他,他过得很开心,而且多亏他对象爸爸给他补课,要不然根本考不了多好。   虽说眼下考试成绩没出来,但樊刚有把握自己能考上大学。   真要听冯灿英的话和人家掰了,心情受到影响无心学习不说,更找不着人帮自己补课,由此可见,冯灿英的眼界过于狭隘,针对唐知综也是她小人之心作怪。   他睨了冯灿英两眼,继续盯着锅里的水,等水沸腾后,他熄灭炭炉里的火,拿出碗柜里的碗,又拿出准备好的茶叶,给客人们泡茶,冯灿英愣了会,看到的就是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儿子乐呵的给别人端茶倒水,冯灿英怒火攻心,“小刚,你干啥呢?”   “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樊刚觉得冯灿英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来者是客,这些又都是唐知综学校的老师,给他们泡茶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有什么好值得大呼小叫的啊。   冯灿英气得直跺脚,踢开脚边的试卷,垫着脚赶紧上楼,问樊刚,“唐知综呢,他人呢。”   “出去买菜了。”樊刚冷冷的回了句,请老师们去沙发上坐,然而都不乐意,说他们在旅馆住了几天没洗澡,害怕弄脏沙发,樊刚不好再劝,只得蹲着陪他们看试卷,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书店就有卖高考试卷的,好多考生都买了,太想知道自己成绩如何,精力好的直接重新做了遍请人看看准不准确,樊刚是读完整个高中的,和高考无缝衔接,他懂的知识要比丢了书本几年的知青们多,他扫了眼试卷,能肯定的题都直接说答案,惹来其他人嗷嗷大叫,“你怎么算出来的,我听到有几个人说的答案也是这个。”   樊刚就拿笔算给他们看。   而楼梯上的冯灿英像个外人,完全插不进去话的那种,她愤愤不平的回到房间,房间里乱糟糟的,樊文忠的脏衣服脏裤子哪儿都是,冯灿英刚坐下就闻到股脚臭味,低头看,是樊文忠的袜子,冯灿英烦躁的踢开,随后坐到床边,待心情平静点了再慢慢收拾屋子,樊文忠不会做家务,她走了这么久,梳妆台上已经落了层灰,她不想下楼,直接拿干毛巾擦了擦,到擦衣柜时,鬼使神差的,她打开衣柜门看向带锁的抽屉,冯灿英不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抽屉有多少钱她从来没细数过,家里每个月开销多大也从不细算,因为她有钱,不缺钱,只管往外花就是了。   此刻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想数数抽屉里的钱,于是拿钥匙打开锁,轻轻拉出抽屉。   只见满满当当的钱就剩下两沓在那,存折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惊叫声,只感觉胸口喘不过气,身体直直躺了下去。   冯灿英晕倒还是樊文忠发现的,他回家时间晚,吃过晚饭就上楼,推开门看冯灿英躺在衣柜边,身体冷冰冰的,以为人死了,吓得他双腿颤抖不止,惊恐万分的喊人,樊刚最先跑到门口,比起樊文忠的恐惧,他显得异常淡定,“又作什么妖啊。”   樊文忠:“......”   樊刚进屋,弯腰扶冯灿英,感觉她软绵绵的没力气,这才意识到严重性,扯着嗓门喊唐知综,然后唐知综开拖拉机把人送去了医院,据医生说,没啥大问题,就是晕倒的时间太长,屋里冷,得了感冒。   醒来的冯灿英像疯子似的要找唐知综拼命,不问她也知道存折和钱是谁拿了的,唐知综,除了唐知综不会有其他人,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像得了精神病,不是捶胸口就是蹬腿,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樊刚心里害怕,不敢在病床前守夜照顾她,央求樊玉兰去,樊玉兰也怕说什么都不去,还是樊文忠在医院守到天亮的。   晚上有樊文忠,白天没人啊,姐弟两商量后,决定让陆厨子帮忙照顾冯灿英,大不了给他工钱,无论如何,不让她们姐弟去就行。   厨子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煮几天饭就解脱了,等到市长夫人回来就能拿到钱回食堂,哪晓得市长夫人又病了,市长事情多,市长儿女又不懂事,想要拿到钱,除了帮忙他也没别的办法,就是每天去医院送饭看到市长夫人那张愤怒的脸心里毛毛的,以致于市长夫人出院回家,他也没胆子问市长夫人要钱。   哎,这年头,要债的也不容易啊。   唐知综以为冯灿英会找自己麻烦,想方设法把钱要回去,结果并没有,听说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就回家修养了,安安静静的,简直像另外个人,唐知综想找机会回市里看看,奈何年底生产队事情多,先是号召大家伙分粮食,接着是运猪去外县卖,他卖猪的事县里和公社都知道,不过睁只眼闭只眼没人吭声。   今年唐知综不准备自己去了,他有存折犯不着冒着长痔疮的危险开车,他让唐知福带几个村里的汉子去,去的汉子每人给20元补贴,卖猪得来的钱要分给每家每户的,卖的价格越高,分的钱就越多,唐知福有刘春玲那么个好心肠的媳妇,不努力挣钱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因此,唐知福没有拒绝唐知综,而是问唐知综怎么和人说价格,他们生产队养的猪肥,价格要比外县猪肉贵,这也是唐知综凭本事抬起来的,唐知福担心嘴笨,别人讨价还价怎么办。   “你别想太多,你只要记着,他们降1分钱,你儿子就会少很多零食,降得太多,你儿子别说零食,连米饭都没得吃,相反,你把价格抬得越高,你儿子就有钱买零食买奶粉,想吃啥都有,五哥啊,你争口气啊。”唐知综语重心长。   唐知福握紧拳头,黝黑的额头青筋跳了跳,“是啊,不能让他过我这样的苦日子,猪肉价格不能降。”   每头猪大概多少斤唐知综大概估算了下,能卖多少钱他心里也有数,他要唐知福拿好卖猪的钱,他抽点成,其余的都给村民们分,左右最迟明年就搬到市里去了,临走前多给村民们点好处吧,让自己光荣退休。   唐知福负责钱,李建国负责开拖拉机,还有其他几个老实的汉子跟着,苏卫军嚷嚷着也要去,说不让他去就要到公社举报唐知综拉帮结派搞孤立,唐知综话都懒得说,快过年了,他得想想学校明年招老师的事情,知青们考大学走了,老师们人手不够,得重新招人。   虽说这两年坚持扫盲,老百姓知识水平提高了很多,但能站上讲台教书的却是寥寥无几,看来得去县里招老师,大不了多给点工资啥的,学校是他的,不能砸了自己招牌。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会更,明天就完结 第159章 倒数   经常和秦爱国打交道,唐知综了解点县里小学的情况,县里共两所小学,校长是从其他公社升上来的,模仿未来小学的模式,将学生成绩直接和老师工资挂钩,学生成绩好老师涨工资,成绩不好老师扣工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多老师的潜能都被工资激发出来,教学质量大大提高,他们若能来桃花村教书,又是快招牌。   县里小学已经放寒假了,只留下守门的门卫,唐知综买了包烟给对方,向他打听学校优秀教师,门卫收了礼烟,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家小孩要读书了是不是啊,多问问是好的,这个学校的老师教得好,比东小要好,我孙子孙女以前在东小读书,成绩不好,老师管也不管,期末考试考20分就顶天了,换到这边,成绩看着往上涨啊。”   成绩关系到老师的工资,因此每个月都会考试,成绩再差老师都会管,而且成绩越差老师管得越紧,还会抽放学时间给学生补课,以前大院里的人都说他家人读书成绩不好是遗传,怪不得孩子,如今没人敢这么说,为啥啊,还不是成绩有长进。   唐知综靠着门卫室,悠悠望着萧瑟的校园,问道,“你孙子孙女这学期考了多少啊。”   “孙子语文49,数学35,孙女语文53,数学41,每人整整提高了二三十分,把我们全家给激动的啊。”想到拿通知书那天自己看到成绩单时的惊讶和惊喜,门卫大叔张嘴哈哈大笑。   唐知综:“……”都是不及格的成绩,值得这么开怀大笑吗?在他们学校,这种成绩全年级倒数,老师会找学生单独谈话,有问题的还得到学生家家访,结果到县里直接成全家欢庆了,还是要求太高,就该把孩子送到未来小学读书,保管成绩突飞猛进。   不过他是来打听老师情况的,招生不在他的计划内,他问门卫大叔,“你说哪个年级的老师教得最好啊,不打听清楚不敢把孩子送来啊。”   “你孩子读几年级了?”   “我家孩子多,除了我自己的4个娃,还有亲戚家的,如果老师教得好,全部转过来读书。”唐知综叹气,“光是学费加起来就不少,不问清楚钱打水漂怎么办啊?”   门卫大叔感同身受,他热心道,“有啥不清楚的,学校共20个班,每个年级的老师都有教得好教得不好的,我孙子读3年级,他班主任姓柳,管得严,教书也教得好,你家娃读3年级的话就送到2班去,我孙女是2年级的,别看她长进大,听说另外个班的成绩更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门卫大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先讲教得好的老师,再讲他们的作风,顺带聊点老师间的八卦,唐知综时不时附和两句嗯啊就和他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别说老师了,校长文化程度如何性格咋样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唯一不够完美的是没有家庭住址,门卫大叔只知道对方住哪个片区,具体的位置他也不了解。   想要挖墙脚,还得挨个上门拜访,没有地址是不行的,思来想去,唐知综去了县委大院,自从发电厂建起后,凭着收电费,县里收入比往年有所增加,韩涛张罗着把县委大院的门修了修,看着宏伟气派了很多,唐知综直接朝秦爱国办公室走,结果里边没人,问隔壁办公室的人,说是去市里开会还没回来。   学校老师的档案教育局有存档,想要打听老师的详细地址,看教育局的档案室是最省事的,秦爱国不在,他又去找韩涛,谁知韩涛也不在,方腾冲和郑江海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问底下办公人员,人家不肯借档案,说是不合规矩。   就在唐知综准备离开时,外边传来叮叮叮的声音,韩涛他们骑着自行车由远及近,看得出来,几人很高兴,高兴得脸颊通红,看到他更是兴奋的喊了出来,“唐知综同志,你是卡着点来的吧,市里刚把高考成绩公布下来你就来了,正好,把你们公社的成绩带回去…”   韩涛率先跳下车,拿车兜里的文件袋,方腾冲直接冲了过来,“唐知综啊,咱们县考得不错,考上大学的占全市比例的百分之四十呢。”那是什么概念,全市共有几千名考生,最终考上大学的不到100人,成绩不理想,然而想想金铭县就占了差不多40来人,够给他们脸上增光的了。   唐知综这才意识到这两天是出成绩的时候了,他紧紧盯着韩涛手里的文件袋,“我媳妇考上了没?”   苏姗姗报考的是首都大学,竞争力肯定更大,唐知综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考不考上没关系,苏姗姗能考上就行,这关乎到他下半辈子是做暴发户还是富豪,暴发户给人的感觉就是有钱但没啥文化,富豪就不同了,大多富豪拥有令人羡慕的学历,令人望尘莫及的头脑。   暴发户通过买彩票就能实现,富豪不同,富豪要通过艰苦奋斗不懈努力以及无数人从否定到深信不疑的过程,富豪是极具含金量的。   想到他以后被冠上富豪的标签,唐知综手心冒出了汗,抓住方腾冲的胳膊,“方县长,我媳妇考上了没?”   方腾冲摇头,看唐知综变了脸,急忙解释,“我们也没来得及看呢,我们刚去市里把文件拿回来,走走走,我们去办公室说。”考试成绩都在文件袋里,他们还得按照公社重新写份文件,送到各公社张贴起来,方腾冲缩着脖子,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但那双眼比任何时候都亮,他搂过唐知综,“唐知综同志,别的不说,咱们县的教育是全市最拔尖的,走走走,去办公室,我也想看看到底哪些考上了。”   听说高考成绩下来了,其他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出来凑热闹,方腾冲骂他们,“事情做完了是不是啊?”金铭县不再是从前那个落后贫穷的小地方了,金铭县是全市各方面成绩名列前茅的大县,学生多家禽多公路多粮食产量高,故而对各个部门的人员要求也多了起来,以前找关系就能在县政府混口饭吃,现在不行,必须要有真本事,没有的话后期学也行,但那种啥也不懂还不学的人是留不下来的。   县城要发展,需要的是人才,混吃等死的人县里坚决不要。   故而听方腾冲问他们事情做完了没,众人立刻识趣的回办公室忙自己的去了,年底要整理很多资料,每个人都不轻松,哪儿敢往领导身边凑。   唐知综等不及了,夺过韩涛手里的文件袋,哗的声撕开,方腾冲不住提醒他,“轻点轻点,小心把里边的文件撕碎了。”   文件袋是密封的,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悄悄撕开篡改考试结果刻意报复,哪怕刚恢复高考,省里和市里就针对这类事做了严肃警告,就说这个文件袋,要各个部门的领导都在方能打开,否则出了问题就是韩涛和方腾冲的责任,唐知综将其撕开,里边厚厚的十多页纸,只有最后两页是名单,他屏住呼吸看去,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他瞳仁渐渐收缩,“方县长,你们是不是漏了人啊。”   怎么没有苏姗姗的名字,怎么会没有,苏姗姗明明那么努力,怎么可能没考上。   他眨了眨眼,再次挨个挨个名字看,方腾冲纳闷,凑过去盯着看,还真是没有苏姗姗的名字,不过唐知综的名字在上边,他安排唐知综,“好在你们两口子你考上了啊。”   在方腾冲眼里,两个都考上大学就更好,考上一个也不错,唐知综夫妻俩算不错的了,多的是两口子都没考上的。   “我考上有啥用啊。”唐知综手指着名单,又挨个挨个看,韩涛扫了眼,沉吟道,“你媳妇是市里户口,又经过市里街道办报的名,成绩自然不会显示在金铭县考生名单上。”金铭县的考生都是下乡把户口迁来的知青,苏姗姗户口都没迁下来,咋可能。   唐知综歪头,“有这个说法?”   韩涛无语,“不然呢?”   “你就没帮我问问?”   韩涛:“……”他和方腾冲开会后拿着文件袋就急忙坐车回来了,哪儿想得起其他事。   方腾冲猛地拍脑门,“对哦,忘记帮你问问了,也是太高兴了,完全没想起这茬,不过问结果还不简单,你打个电话去市里问问啊。”韩涛办公室装了电话,打去市里问问就知道,问成绩比领文件简单,几句话就解决的问题,方腾冲拔腿往韩涛办公室跑,“走走走,我帮你问问去。”   跑到门口,想起办公室的门锁着,他又停下,韩涛上前给他开锁,他直接踹开门就冲了进去,拿起电话就往市里拨号。   唐知综站在门口,一眨不眨望着方腾冲脸上的表情,生怕他露出遗憾或惋惜的表情来。   “你好啊同志,我是金铭县的县长方腾冲,我们县唐知综同志的媳妇是市里户口,你能帮我问问她的成绩不?什么名字啊,哦哦,苏姗姗,啊,考上了啊,哦哦,知道了,麻烦你了啊,下次来市里请你吃饭啊…”方腾冲挂上电话,整个人比知道唐知综考上大学还要激动,“唐知综同志,你媳妇考上了,全市第一名呢,首都大学,你们两口子不得了啊。”   全家两个大学生,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啊。   以为唐知综会雀跃得跳起来,哪晓得他很平静的走了,方腾冲不懂了,媳妇考上大学是好事啊,怎么看唐知综仍然不高兴了,他想了想,顿时恍然,唐知综报考的是省城大学,苏姗姗是首都大学又是全市最高分,男人自尊心作祟,心里不好受是难免的。   他没冲出去安慰唐知综,毕竟这算人家的家事了,只是和韩涛说,“早知道就该让苏姗姗同志把户口迁到县里来,这样全市最高分就在咱们县了。”多光荣的事啊,当初怎么就说服唐知综呢。   郑江海怼他,“别贪得无厌,咱们县的成绩够好了,知足吧。”   想想也是,方腾冲笑了,想着自行车没锁,噔噔噔的走出去,就看到唐知综骑着他的自行车,嗖嗖嗖的冲了出去。   方腾冲:“唐知综你个龟儿子,又想霸占老子的自行车是不是。”   韩涛及其众人:“……”   “你等等啊,把你们公社的成绩单拿回去。”方腾冲又喊,然而回答的是消失在大门口仓促的背影。   方腾冲:“……”   苏姗姗在家灌香肠,昨天生产队杀了猪,他们家分了十来斤,留3斤吃新鲜肉,其他的灌香肠,刚把肉切成小块的撒上调料,就看唐知综蹬着自行车回来了,到院坝外丢了自行车就跑过来抱住她,怀抱是冷的,喷在头上的呼吸却很热,苏姗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却听唐知综沙哑道,“媳妇,你太给我长脸了。”   首都大学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的地方,他媳妇进去了,还是凭实力考进去的。   他捧起苏姗姗的脸,狠狠亲了两口,比自己提名普利茨克建筑奖还兴奋,“媳妇,你考上大学了啊。”   苏姗姗懵了,随即兴奋起来,“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媳妇你以后就是首都大学的学生了。”和很多未来的富豪们是校友同学,哇哦,他到底是什么独特的眼光啊,随便找个媳妇就是高学历富婆,他低头,又狠狠在苏姗姗脸上亲了两口,“媳妇,你等着,咱们去首都买房去。”   买买买,必须买。   几个孩子听到动静出来,最小的悦悦问酒幺,“幺哥,首都是哪儿?”   比起回答这个问题,更让酒幺兴奋的是另外件事,“爸爸,爸爸,咱们又要买房子了吗?”买房子就意味着手里有钱,那真是太好了,“爸爸,什么时候去买房子啊,我也要去帮忙。”   帮忙数钱,他好喜欢数钱的。   唐知综放下苏姗姗,嘿嘿笑了,“过年之后就去。”   “哇哦,太棒了。”酒幺抱起旁边的悦悦,狠狠亲了两口,“悦悦悦悦,咱们又要买房子了啊,我好喜欢好喜欢买房子啊。”   默不吭声的钱大:“……” 第160章 卖房子   唐知综和苏姗姗同时考上大学可谓是生产队的传奇,要知道,整个公社总共10个人考上大学,桃花村生产队占7个,6个是未来小学的老师,剩下个就是嫁进来的媳妇苏姗姗,纵使苏姗姗的名字没在公社名单上,但人家是全市最高分,去首都念大学的。   成绩传开,几乎每家每户都把孩子撵到唐知综家院坝里站着,沾沾喜气,日后也考个大学进城读书去,孩子们话多吵闹,大人又叽叽喳喳的,整个院坝堪比领通知书集合的操场,声音快把天给刺破了,好不容易从兴奋中平静下来的唐知综快被吵晕了。   尤其苏姗姗还在灌香肠,人多口杂的,口水不断往装肉的盆里喷,屁也往盆里冲,唐知综抬出高板凳,抬脚站上去,大声吼道,“安静,请安静。”   沾喜气就沾喜气,别弄脏他家的肉啊,纯天然无公害没喂饲料的猪肉不能就这么被糟蹋了。   人群刹那间安静,唐知综赶紧说,“我们能考上大学凭的自身努力,只要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全部精力都花在学习上,所有人都会考上大学的,希望大家别封建迷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啊。”   他不说还好,说完更没人听他的了,说苏姗姗勤奋刻苦他们看在眼里,唐知综啥时候捧着书看过啊,成天到处晃悠,随随便便去考就考了个省城的大学,试想啊,唐知综要稍微努力点,至少也是个首都大学,刻苦是要刻苦的,沾喜气必须得沾。   “唐队长,家里没啥事,我们就过来找你聊聊啊,你咋考上大学的啊。”   不只村民们好奇,整个公社的知青们也好奇,几乎从没见唐知综看过书,也没看他练过题,这样的人考上大学不是对他们的侮辱吗,想他们熬了多少通宵,用了多少电,到头来比不上初中毕业的唐知综,说不嫉妒是假的,这不,听说村民们带着孩子过来沾喜气,好多知青也赶来了,他们不是沾喜气,而是想问问唐知综有什么窍门,要不然他咋可能考上大学。   故而听到村民问,知青们也沸腾了,吆喝欢呼,“是啊是啊,唐队长,和咱们说说呗。”   唐知综抬手,示意大家伙稍安勿躁,分享几句高考的经验还是很简单的,他抬起下巴,雄赳赳气昂昂道,“考大学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你们要知道,凡事对有天赋的人来说都轻而易举,如果你没有天赋,那么请努力努力再努力。”   村民们懂了,很是赞同这句话,脑子不好使就勤快点呗,跟种庄稼似的,没有经验就多施肥多除草,庄稼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村民们恍然大悟,纷纷抓过自己身边的娃。   “唐队长,你看看我家狗蛋是不是有天赋的…”叶英就差没把身前的孙子举起来要唐知综看了。   “还有我家二娃子,唐队长,你看看啊…”   “先看我家的我家的,石墩,石墩,你在哪儿呢,快来让你唐幺叔看看。”   唐知综:“……”看来任何时候更多的人还是想要那百分之一的天赋超过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的,院坝里喊娃的喊娃,朝唐知综跟前挤的朝前挤,高板凳上的唐知综差点被人挤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快,赶在高板凳倾斜摔倒前跳了下来,饶是如此,也没地可去了,周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像走火入魔似的,非要自己看看她们家的孩子。   别无他法,唐知综只得实话实说,“天赋不好,还得努力。”   “这个天赋有点差啊,多努力吧…”   以最快的速度点评完所有孩子,全部都是‘没天赋’的孩子,大人们无不失落难受,怎么就没天赋呢,考试成绩也不差啊,如果有天赋多好,现在就辍学,等到年纪直接考,轻轻松松就能读大学了,村民们在唉声叹气中慢慢恢复了平静,好在上帝为他们关了扇门但开了扇窗,没天赋也能读大学,用功读书就是了,村民们又教育自家娃,“唐队长说你们没天赋,往后要多花时间学习知道吗,再不写家庭作业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稍微温和的村民教训得比较委婉,“唐队长说了,你们努力的话就会考上大学,以后过得好不好得看你们自己,不要白费唐队长的心思明白吗?”   七嘴八舌的,唐知综很想提醒他们回家训话,站在他家院坝是啥意思啊,不知道的以为大型训话现场呢,会破坏他家和谐美满的风水的。   可村民们好打发,知青们不好打发,唐知综点评孩子时他们就在旁边听着,一圈下来没一个聪明有天赋的孩子,知青们觉得唐知综在忽悠人,就问唐知综,“唐队长,你们生产队的孩子个个学习成绩好,他们没天赋谁有天赋啊?”那不是说平时的成绩是作假的吗?   问这话的是隔壁生产队的知青,气喘吁吁跑来的,他自认算勤奋刻苦的了,到头来却没考上大学,太不公平了,明明唐知综最懒惰,为啥他能考上大学,说实话,得知唐知综考上省城大学,他怀疑唐知综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谁让唐知综在县领导面前混得开呢。   看他陌生,语气又阴阳怪气的,唐知综没给他好脸,“你有眼睛不会看啊。”   他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在场的人除了他敢说有天赋,其他人谁敢说自己有天赋啊。   知青皱眉,猛地没明白他啥意思,还是桃花村的知青给他解释他才明白了,差点没气得吐血,见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就没见过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他不忿,“谁知道你成绩有没有水分。”   他语气冲,周围瞬间安静,安静得大气都不敢出。   唐知综冷哼,看吧,总有那么些人是看不得别人优秀,心理阴暗躲在背后造谣的,唐知综拨开面前站着的人,走向男知青,“我说同志啊,你这心态太差了吧,自己考不上大学就中伤别人成绩有假,你怎么不说我整个人都是假的啊…”真要那么说,唐知综还能承认他眼神好,结果只是嫉妒心作祟质疑他的成绩。   “同学啊,你要相信有的人就是天生比其他人聪明,嫉妒是嫉妒不来的,唯有通过努力缩小彼此的差距,你如果任由嫉妒蒙蔽心,张嘴乱咬人,不是我说你啊,就你这心态,即使考上大学了也和同学们搞不好关系的,同所大学分数也是有差异的,到时候你是不是要说我分数比你高凭啥我两分同个专业啊,我分数比你高凭啥你做班长啊……”唐知综啧啧啧出声,“你说说,谁喜欢跟你这种怼天怼地的人待着啊。”   知青被唐知综挤兑得面红耳赤,拿手指着唐知综。   唐知综拿掉他的手,“你指我干啥啊,遇到事情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怀疑别人的优秀,而是要反思自己为什么比别人差,脑子笨吗?是的话就多补补脑。”   噗的声,其他人哄然大笑,桃花村的知青们帮腔,“是啊,脑子笨就吃核桃补脑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桃花村生产队的知青尽管对唐知综考上大学难以置信,但在外人面前他们是很团结的,而且唐知综的才华他们是见识过的,他考上大学没准真的是有天赋,要知道,唐知综设计的小学图纸有人拿给专家教授看过,说设计得很巧妙,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有远见,采光朝向布局好,排水系统好,拆了有保留的空间节省预算,扩建不影响目前的格局,很少有人做设计会想得这么长远。   唐知综做到了。   因此他能考上大学,凭借的或许就是天赋。   生产队的知青们把其他生长队的知青们挤走后就问唐知综借复习资料了,唐知综没怎么看书,但苏姗姗天天都在复习呢,苏姗姗家条件好,复习资料肯定多,以前唐知综零零星星的借是因为苏姗姗要用,如今苏姗姗考上大学用不着了,借给他们不是问题吧。   借资料这方面唐知综卡得不那么严了,借给某个人容易损坏会遗落,他决定在小学建个图书馆,把复习资料放图书馆外借给知青们,知青们用完后还到图书馆,留给往后的人用,资源循环,造福更多的人。   建图书馆是很有意义的事,唐知综设计图纸的同时,爱缠着秦爱国要了县城小学老师的家庭住址,挨个拜访,循循善诱,除了高工资,唐知综还给出相当诱人的条件,就是教师子女在未来小学读书不要钱,学校有图书馆,目前都是高考复习资料,以后还会增加很多书籍,比孩子只读死书要强得多,除了书籍,唐知综决定把每学期各个年级的期末试卷也复印收集到图书馆里,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试卷很有参考意义,赢在起跑线上也是赢啊。   凭着他三寸不乱之舌,终于成功挖到了7名教师,两对是夫妻。   以防对方反悔,唐知综和他们签了年后必须入学协议,只是这样来的话,学校就得解决老师们的住宿问题了,知青们能住知青房,外来的老师们不行啊。   所思右想,唐知综决定建教师宿舍,说干就干的作风让秦爱国等人无语,原因无他,唐知综死皮赖脸的要让财政局拨款,说教师虽然是学校的,但孩子们是国家的,大年初都不让县里领导清净,没办法,财政局给拨了款,唐知综拿到钱就安静了,安静得连向他们拜个年都不曾。   典型的过河拆桥,还是炸毁似的拆的那种。   这个年对唐知综来说是最忙的,因着年后要去省城读书,唐知综把高翠华接到自家过的年,为了显摆幺儿是大学生,年后被高翠华拉着走了好几家亲戚,以致于追着问拨款都是晚上去的,拿到钱后,他把图纸和钱交给唐大壮,让唐大壮负责学校事宜,他和苏姗姗他们回了市里。   自冯灿英晕倒那天他带着苏姗姗她们回家后还是头次来,樊刚也考上了大学,他们到的时候冯灿英娘家人也在,满满当当坐满了客厅,唐知综走进门,本来聊得热火朝天的人突然不说话了,俱转头望着唐知综,冯家人知道冯灿英手里的钱财被夺的事,恨不得拿眼神杀死他。   唐知综像个没事人,笑着打招呼,“舅妈,亲戚真多啊。”多点好,多点热闹。   冯灿英咬紧了后槽牙,想到年前厨子欲言又止问她要钱的情形,冯灿英活这么大还没那么丢脸过,厨子说他家开销大,要自己把欠的钱结清,好像自己欠了很多钱似的,事实证明,她确实给了厨子很多钱,他妈的就不是她欠的好吗?   趁自己不在家怂恿樊文忠找厨子,赊在自己帐上,好,好得很。   眼看她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冯家人担心她承受不住又晕过去,赶紧给她顺胸口提醒她想开点,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唐知综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舅妈,你身体怎么了?”   冯灿英霍霍的磨牙,扭头不说话。   唐知综悻悻,“成,你们说着,我上楼找小刚。”   这么多人,吃饭肯定抢得厉害,唐知综决定请樊刚下馆子,政策放宽后,市里开了很多馆子,唐知综决定带樊刚好好尝尝,哪晓得冯灿英不让樊刚出门,“你外婆舅舅他们在呢,你想去哪儿啊。”胳膊肘往外拐的,冯灿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两个不中用的,专和自己对着干。   樊刚看向唐知综,“姐夫请我下馆子,你们吃你们的呗,别管我们。”   冯灿英:“……”有钱了不起是吧,冯灿英也豁出去了,“行,他请客我们都去。”   不吃白不吃,只要能让唐知综掏钱,哪怕是屎她也吃。   要知道冯灿英是抱着这种态度的话,哪怕是屎唐知综也愿意花钱买,然而他并不了解冯灿英的内心活动,冯家人老老少少20几口人,唐知综是不可能掏钱的,他直说,“有舅舅舅妈在哪儿用得着我请客啊,走走走,我们去国营饭店定位置,舅妈,你看三桌够不够……”   冯灿英:“……”   提到去国营饭店订酒席冯灿英就想起唐知综借樊文忠名义订酒席的事,最后还是她给的钱,她气得嘴歪,抓起地上的杯子就朝唐知综砸过去,唐知综拉过樊刚就挡在自己面前,他没事,樊刚被砸到,洒了满身茶水茶叶,樊刚暴怒,“妈,你干啥呢,大过年的就发疯,咱家很有钱吗杯子想摔就摔。”   他觉得唐知综的话并没错,冯家人跟着去自然是冯灿英掏钱的,唐知综掏钱像什么样子啊。   而且唐知综说了请自己下馆子庆祝考上大学的事,他妈有啥不满意的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非得回农村过两年苦日子才知道珍惜现在的生活。   冯灿英气得抓狂,面色扭曲的要扑过去和唐知综拼命,好在冯家有个脑子转得快的拉住了她,硬是没让她扑过来,唐知综略有遗憾,“舅妈,什么话好好说,幸亏没砸到小刚脸,你说破相怎么办啊。”   说完,慢悠悠出了门,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樊刚说,“小刚啊,舅妈是不是经常发脾气,不行啊,你说我们大人还好,吓到几个孩子怎么办啊,我和你表姐商量着把房子卖了去省城买房子得了,我在省城读书,几个孩子也要接去省城的,住在那边方便点。”   让他和冯灿英住,他真怕冯灿英在饭里下毒把他给毒死了。   生活如此美好,他舍不得死啊。   屋里又传来霹雳哐啷摔东西的声音,唐知综挑挑眉,不在意的走了。   卖房子不是兴起,自拿到高考成绩单他就在考虑了,房子给冯灿英住着要把人撵走是很困难的,与其撕破脸闹得难堪,不如直接给卖了,他先透露这个消息给冯灿英就是要她有个心理准备,别动不动又闹什么晕倒,真要气死了他多冤啊,等晚上樊文忠回来,唐知综单独找樊文忠聊了聊卖房子的事,说辞是读大学养孩子开销大,想去省城买套房子,等毕业后去首都发展的话就去首都买房子,意思就是日子紧巴巴的,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不卖房子不行。   樊文忠倒没说什么,让唐知综估个价直接把房子卖给他,他在这边住习惯了,再花钱买新房的不适应。   谁买房子不是买的,既然樊文忠开了口,他的面子唐知综自然还是要给的,大致了解了下行情,给樊文忠抹去零头要了个整数,看在亲戚份上他给的价格算便宜的,哪晓得冯灿英不领情,妄图空手套白狼,竟说欠着,等有钱的时候再还。   冯灿英是没这种头脑的,出主意的绝对是冯家人,连樊文忠都被她们说动了,问自己能不能写欠条,有钱立马就还他,绝不拖欠。   唐知综要信他的鬼话才有鬼了,他和樊文忠说,“舅舅,你们家怎么会没钱呢,你每个月的工资不是都让舅妈存起来的吗?积少成多,再少的工资攒到现在也有不少了吧。”   家里的开销花的都是苏家的钱,樊文忠的工资冯灿英全拿着没用过,怎么会没钱,真以为他随便喊的价格啊,他是参考了樊文忠工资来喊的价格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了,没有全部发完。 第161章 掏钱   樊文忠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听唐知综这么说感觉有道理,于是去找冯灿英商量,冯灿英就装生病,咬定说没钱,他的工资都花完了,几十年夫妻,樊文忠还是信冯灿英的,这么多年家里的事从没让自己操过心,但凡冯灿英拿得出钱就不会不拿出来,没人喜欢欠别人钱。   想清楚这个,樊文忠又找唐知综说欠条的事,为此,他特意在外边订了桌酒席,还买了瓶很贵很贵的酒。   喝醉酒好谈事,他从霍东山那学到的。   说实话,就樊文忠一副‘我有事情和你说,走,我们去外边吃饭,边吃边说’的表情,用脚拇指想也想得出会喝酒,有酒鬼惨死的例子在前,唐知综是坚决不会喝酒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酒鬼,想想自己呕心沥血积攒下几套房子后,结果灵魂穿越到封闭的小木屋等死,等死就算了,自己有金手指,但只能给别人送礼。   想想就他妈的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吃饭他没问题,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如果要他喝酒,那是想也别想,省得樊文忠浪费口水,坐下后他就让樊文忠把酒收起来,“舅舅啊,我和珊珊计划要孩子,喝不得酒哦。”任何时候,孩子都是大人的借口,唐知综自认找的借口还是比较完美的。   刚按住酒瓶的樊文忠双手微顿,“不喝吗?很贵的。”   唐知综摇头,再贵的酒也不能带来健康的身体,毫无意义,他拿过酒瓶,问樊文忠,“舅舅,你喝不,我给你倒。”   樊文忠想了想,光是他喝有什么意思啊,本意是把唐知综灌醉好让他答应点事,这条路行不通就只有想其他办法了,他说,“收起来吧,咱们难得有机会聊聊天,好好聊聊。”樊文忠作为市长,要管的事情很多,尤其这两年市里建铁路,他更是多次去视察工作,逢年过节要下乡慰问群众,行程满满的,以致于并没什么时间和家里的几个孩子说说话。   像樊玉兰闹死闹活的放弃他找的单位去下乡,像樊刚和冯灿英关系越来越僵,他都没时间过问双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唐知综和苏姗姗心思通透,帮着缓和两边关系,否则家里不定闹成什么样子,从这点来看,他对唐知综还是很满意的,他在谁面前都笑眯眯的,冯灿英每次看到他恨不得剐他层皮,而他从没生过气,重要的是他对苏姗姗是真心好,从苏姗姗脸上的笑就看得出来,他姐姐姐夫在天有灵的话也能瞑目了吧。   “知综啊,婷婷说你要送她去北京?”家里4个孩子高考,3个孩子考上了大学,说出去谁不羡慕他这个市长教得好啊,想到樊刚的话,樊文忠问唐知综。   唐知综把酒瓶顺着墙放好,回答,“是啊,人生地不熟的,珊珊遇到骗子咋办,我送她到学校就回来读书刚刚好。”全市就两个人考上了北京大学,另外个是男的,前两天来家里找苏姗姗,说和苏姗姗结伴去北京读书,没看到人唐知综或许没意见,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姗姗看,就差没把‘我要挖墙角’写在脸上了。   孤男寡女的太不让人放心了,唐知综决定自己送苏姗姗去,火车票都买好了。   “有你送我也就放心了,婷婷是女孩子,自我保护意识薄弱,很容易遇到骗子。”说着,樊文忠叹了口气,手伸向面前的杯子,拿起来要喝,唐知综按住他,“别光喝茶啊,多吃点菜,珊珊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呢,倒是表妹那边你得找她聊聊,我们都考上大学就她没考上,虽然她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多少有点失落的。”   樊玉兰差4分就上了,好好努力明年再考是没问题的,唐知综和樊玉兰说过,樊玉兰决定接下来用心复习,这辈子必须读大学。   樊文忠皱眉,“我看她挺高兴的啊。”冯灿英说她天天外出约同学朋友逛街吃饭,考差了也不知道反省,没有上进心,他以为樊玉兰没当回事呢。   “哪能啊,表妹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一直以高考为目标在奋斗,她高兴只是表面,心底很受伤的。”   樊文忠回想了下樊玉兰在他面前的神情,凭良心讲,看着真不像考差了心情不好的那种。   唐知综不好说是他建议樊玉兰整天出去逛街发泄的,他怕樊文忠撕了他,他继续说,“你要多关心表妹,表妹也考上大学家里就四个大学生,出去多有面子的事啊。”   这个樊文忠承认,就说高考成绩出来,好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崇拜,包括市委书记都在问他怎么培养出3个大学生的,要请自己去家里做客帮忙教教他们家的娃,请自己吃饭的都排起了长队,但樊文忠都拒绝了,他是市长,很多事情要避嫌,尤其和市委书记,这两年市里边的任何决定都希望围绕花都县展开,明显带有偏颇意味,樊文忠不敢苟同,故而和市委书记渐渐疏远了,相比较而言,霍东山那人不够正派,大是大非拎得清,保持先进县扶持贫困县的方针很好,起码最落后的两个县富裕了很多,老百姓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尤其得知家里有3个大学生,霍东山对自己的态度恭敬了很多,樊文忠还是很享受的。   于是他说,“成,待会回家我找她聊聊,对了,你说去省城买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唐知综去过省城两三次了,说是在看房,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冯灿英一口咬定说唐知综有钱,在省城买房的钱绝对够,樊文忠不好直接说欠条的事。   “地段看好了,就是价格太贵,哎…”   樊文忠皱眉,“很贵吗?”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唐知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周围没人了才和樊文忠说,“主要是我想买套大房子,每个孩子睡间房,小刚也在省城读书,得给他留间房,还得布置间书房,普通的房子太小肯定不行,房子大价格自然贵,说起来我还想问问舅舅有没有钱借给我呢。”   想要堵住借钱人的嘴巴,先发制人问他借钱是最好的办法。   这不,樊文忠就不好意思开口提欠条了,而是问,“还差多少?家里的钱都你舅妈管着,她说开销大,每个月没剩的,我想借给你也拿不出来,省城的大房子贵的话就将就手里的钱买个小的住着吧,你也是去读书的,悦悦她们跟着不方便,不然搁在市里念小学,你舅妈不打牌了,闲着也是闲着,有几个孩子在她没准心情好点。”   唐知综可不敢把孩子丢给冯灿英,否则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孩子必须去省城,他已经想好了,让石林去省城守着钱大他们读书,石林能在省城找点事情做,比给施工队的煮饭强多了,等以后时机成熟,让石磊他们也去省城发展,保留农村户口就行了,以防哪天金铭县发展起来合并为市,农村户口那时候就值钱了,他从来没想过把孩子留给冯灿英,“舅舅,舅妈身体不好,几个孩子闹起来她也招架不住,孩子就跟我去省城吧,周末我和小刚过去住守着他们,平时就让我侄子给他们洗衣服煮饭,我看好的房子就在学校周边,读书不用接送。”   他要买的是学区房,户型小就买同个楼层的两套房,开扇门就行了,一梯两户,而他直接一梯一户,多爽啊。   况且他不止买学区房,他还要去郊区买房,留着等拆迁的那种,存折里有的是钱,不买房存着干啥啊。   只是他不会和樊文忠说实话的。   樊文忠想了想,孩子跟着亲生父母是最好的,要不然有个伤风感冒他也不好向唐知综交代,“你考虑好了我也不再劝你了,老实说,我找你…”   “舅舅,吃菜吃菜。”唐知综打断他,“咱边吃边说,我和小刚去了省城,你来省城开会学习的话记得来看我们啊,珊珊这边也没啥亲戚,不要因为我们搬去省城就生分了,珊珊总在我面前说你对她怎么怎么好,我都记着呢,你放心,我年纪大点,会照顾好小刚的。”   几句话下来,樊文忠更不好意思开口说欠条的事了,到最后就问了句唐知综啥时候要钱买房子,眼下拿不出钱,只有想办法借点了。   樊文忠首先去樊家借钱,为啥呢,因为樊刚告诉他冯灿英每年逢年过节都给冯家两老很多钱,想着两老在农村,物价低,花钱的时候少,他先借,有点立刻就还,结果冯灿英父母不肯借,不肯借就算了,反过来指责他笨,被唐知综骗了,樊文忠心里不是滋味,唐知综为人怎样他看在眼里,无非就是要回了苏家的钱而已,并不着那样贬低人家吧,尤其唐知综还是苏姗姗的丈夫,冯家人看不起唐知综就是看不起苏姗姗,对樊文忠来说这是不能忍的事。   和冯灿英抱怨了两句,谁知冯灿英借题发挥和他大吵大闹,骂他护着对白眼狼,不管她们娘三的死活等等,樊文忠只觉得莫名奇妙,他凑钱买房子是为了啥,不就想堂堂正正的有套房子吗,以前的富裕生活是苏家给的,花别人的钱多少不自在,如今他把房子和存折还给苏姗姗了,攒的任何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的,有啥不好啊。   冯灿英简直不可理喻。   夫妻俩在卧室里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人不好多话,俱像没听见似的,隔天,唐知综出门时碰到脸色青紫的樊文忠,秉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热心的给樊文忠提了个建议,让冯灿英心甘情愿掏钱的建议。 第162章 完结   冯灿英不给钱就想霸占房子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手里有钱,唐知综要樊文忠告诉冯灿英,实在拿不出钱就算了,他把房子卖给别人,卖多出的钱给她去外边找房子住,看冯灿英怎么打算。   “我看她脾气越来越火爆了,你说的不管用。”樊文忠揉了揉额头的淤青,疼得不行,昨夜吵着吵着冯灿英突然关了灯,害他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时又撞到床架,好不容易爬上床,又被冯灿英踹到地上,脸朝地,差点没把鼻子摔坏,“你舅妈不知道抽什么疯,能不惹她还是别惹她得好。”   冯灿英性格泼辣,年轻时没少跟人起争执,战斗力越来越强,搬来城里有了钱更嚣张,把周围邻居得罪了个遍,否则樊文忠也不会找人教她打牌,就指望她找点事做,别到处招惹人,唐知综要他那样和冯灿英说,冯灿英不跳起来打唐知综,但会找买房人的麻烦的,或者直接耍赖不搬家,他丢不起那个脸。   唐知综信心勃勃,“舅舅,照我的话说,舅妈心里有数的。”冯灿英年轻那会或许不要脸,现在是个把脸面看得比啥都重要的,人嘛,随着生活环境变化思想也会发生改变的。   樊文忠狐疑,“真的?”   唐知综重重点头,“你就这样说,舅妈会给钱的。”   好吧,抱着试试的态度,樊文忠掉头回了房间,冯灿英还在睡觉,他故意咳了两声,“醒了没?”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背朝着他,樊文忠深吸口气,缓缓道,“我和知综说过了,咱们拿不出钱是事实,知综是个好孩子,考虑到我们的情况,他决定把房子抬高价格卖给外边的人,多出的钱给咱去外边找房子住,玉兰下乡插队,小刚去省城读书,就我们两,住宿环境差点就差点,大不了我去申请单位房。”   明明是说给冯灿英听的,说到后边樊文忠自己竟然觉得还不错,顶多就是搬家麻烦了点,等申请到单位房就好了,但等他抬眸,就看到冯灿英不知道啥时候坐起来了,臃肿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樊文忠摊手,“要不然你还想咋办,知综他们想在省城买房子,没钱怎么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樊文忠赞成唐知综去省城发展,只要在省城扎根,几个孩子接受省城学校的教育,总是要比乡下强的。   “你…”冯灿英抓起枕头就朝樊文忠砸去,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蠢人,别人不知道唐知综存折有多少钱她还不知道吗?什么没钱?都是骗人的,“你要我和你说多少遍啊,唐知综他有钱。”   “有钱就有钱呗,他还养着四个孩子呢,没点钱怎么行。”樊文忠理直气壮的回答。   冯灿英:“……”岂止是点,那笔钱在省城买几套房子的钱都有了好吗?而且还用不完。   看冯灿英不吭声,樊文忠一时也没了话说,说实话,不怪樊文忠不帮冯灿英,苏老爷子存折里的钱有多少就冯灿英清楚,而冯灿英为了让别人知道她没有贪苏家的钱,在外人面前说的都是苏家留的钱不多,勉强够养苏姗姗等等,次数多了,樊文忠自然就信了,他对冯灿英说,“卖给别人也好,能多卖好几百块钱。”   冯灿英:“……”她命怎么这么苦,丈夫孩子都跟自己对着干啊。   最后,冯灿英是在恼羞成怒中去邮局把钱取出来的,樊文忠和唐知综也在,冯灿英在柜台取钱,两人就站在门口等,樊文忠这会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让唐知综猜中了,冯灿英真的有钱,看样子还不少。   “舅舅,我就说舅妈有钱吧你还不信,幸亏我聪明,要不然舅妈的钱你是想都别想。”唐知综不动声色打量着大堂里的人,生怕有小偷抢钱之类的,真要把冯灿英的钱抢了再让她拿就是真没有了。   “你舅妈啥时候存的钱?”他都不知道,樊文忠斜眼瞅着柜台前的背影,震惊得心情久久没法平静,冯灿英连对他都开始说谎了,人心不古啊。   “舅舅不知道的时候呗,不是我说啊舅舅,女人心海底针啊,舅妈对我们不说实话就算了,你们多年夫妻她还藏着捂着,啧啧啧…”唐知综没有任何煽风点火的意思,纯粹感慨两句而已。   樊文忠连连叹气,“是啊,女人的话不可信啊。”   在两人的讨论中,冯灿英提着个皮包出来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唐知综,从包里拿出两捆钱,咬牙切齿的说,“你自己数。”   哪儿用得着数,稍微掂掂就知道有多少,唐知综爽朗道,“舅妈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不用数不用数。”说着,还给了樊文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舅舅你看,虽然舅妈骗了我们,但我还是相信舅妈’。   樊文忠汗颜,让唐知综把钱当面点清,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们这种关系。   长辈的话唐知综还是要听的,这不,樊文忠说完他就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樊文忠惊叹他数钱的速度,冯灿英则满脸鄙视,鄙视他的表里不一,嘴巴上说信得过,下一秒数钱比谁都快,虚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哪,等唐知综数完,冯灿英不耐烦地催,“走走走,去过户。”   这次她是不敢再写樊刚的名字了,必须写她自己的,以后谁都甭想打房子的主意。   唐知综经常去房管局办事,里边就没人不认识他的,要不是樊文忠跟着,多少人会把他的老底给掀了啊,饶是这样,仍然有人问唐知综手底下的房子卖不卖,唐知综装听不懂,拉过樊文忠说,“卖了卖了,卖给我舅舅舅妈呢,这次就是来过户的。”   仍然找的秦同志,他是个刚直的人,当着樊文忠的面也没给冯灿英好脸色,而冯灿英似乎也认出他来,全程摆着副臭脸,唐知综向秦同志解释了卖房的原因,顺便让他去省城的话记得找自己。   能和冯灿英杠这么多年保住苏姗姗父母房子的人他是头个,总要念着点别人的情。   过了户,房子就是冯灿英的了,走路的步伐都是飘的,回到家就摆出副主人的姿态,别提多神气了,就差没开口撵人了,唐知综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隔天他就带着苏姗姗她们走了,送苏姗姗去北京,不过之前,他们先去省城把房子买了,五楼的房子,唐知综买了两套,把中间的墙打通,趁他去北京,让石磊和石林上来盯着装修,4个孩子则跟着他去北京涨涨见识。   能去北京,4个孩子都是很兴奋,北京只在他们的课本里出现过,宏伟壮阔的万里长城,庄严肃穆的□□,经历大火不复存在的圆明园,每个地方都透着浓烈的历史色彩,每走个地方,唐知综都会请人给他们照相,保留他慈父的形象。   全家人在北京玩了半个多月,临走时,唐知综带苏姗姗去邮局开了个账户,往里边转了笔钱,要苏姗姗没事多去逛逛,想买啥就买啥,合适的话买个四合院,毕业后全家来北京发展。   房子升值空间是最大的,把钱全往里边投准没错。   省城大学也快开学了,即使再不舍,唐知综也得带着孩子回去,悦悦舍不得苏姗姗,在火车站抱着苏姗姗不肯撒手,还是唐知综哄了很久把人哄过手的,看苏姗姗跟着哭红了眼,他鼓励她,“我带着孩子,你在北京专心学知识,暑假我就带孩子们来找你。”   比起悦悦哭得眼泪横流的场景,钱大他们要收敛得多,钱大趴在窗户边朝苏姗姗挥手,“妈妈,我们会照顾好妹妹的,你别惦记家里。”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在钱大他们眼里,苏姗姗就是他们妈妈,尽管偶尔会有人在他们跟前提杜花儿,但在他们眼里,杜花儿人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酒幺踩着坐凳,探出半边身子,“妈妈,要买套大房子啊。”他喜欢北京,想来北京生活。   苏姗姗揉了揉眼,在慢慢行驶的轨道旁边,目送他们离去。   火车上4个小家伙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模样,等回到省城去新学校报名,啥愁绪都没了,天天去外边转悠熟悉环境,连悦悦都开朗起来。   唐知综读大学住校,光让石林看孩子他不放心,把高翠华接了上来,钱大他们读书不碍事,主要是悦悦,女孩子,长期跟着石林不是办法,而且石林有自己的事情做,唐知综在公园旁边买了个两层楼的铺子,给石林开饭馆子,挣的钱叔侄两分,唐知综占八成,石林占两成,收的徒弟每个月给工资。   日子安排得有条不紊,唐知综学的是建筑,对曾经提名过奖项的他来说简直如鱼得水上课不要太无聊,以致于他的大学生涯特别单调乏味,除了买房子就是买房子,后来等土地政策放松,实行包产到户后,唐知综没有任何犹豫,果断的在城郊买了大片大片的地。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毕业前把苏老爷子存折里的钱花完了,唐知综松了口气,要知道,名下的房子有多少套他自己都不知道,每个月收房租跑得他腿软,后来去都懒得去,告诉钱大地址,让他带着权二和酒幺去,钱大今年以全市最高分考入了高中,几个高中为了抢人,来家里找过他好多次,都劝他把孩子送到他们学校去,得知他是省城大学的,媳妇是北京大学的,不惜开出让他去教书的条件。   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年轻就享受儿子成功的果实了,他像是缺份工作的人吗?   不,他根本不屑去教书好不好。   要知道,他除了有优秀的儿子,还有群优秀的侄子好不好,两年前他掏钱给石磊开了个家具厂,照样是分红的形式,他占大头,石磊占小头,挣的钱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更别说苏姗姗还在北京买了两套房,他缺的是工作吗?不是,他缺的是生活的乐趣。   唐知综的能耐进省城规划局都是有机会的,但他不想被条条框框束缚,好不容易辞掉生产队队长职位,不想再走升官发财的道路。   走什么路,他还没想好,这段时间天气太热,他窝在家哪儿也不想去,这天,他在屋里睡午觉,翻来覆去睡不着,电风扇的叶子呜呜呜的转着,转得人越是烦躁,他坐起身,把脸凑近电风扇,扇出的风都带着热气,他扯了扯衣领,喊外边的钱大,“钱大,钱大,去楼下买两个冰棍回来。”   回答他的是窗外的蝉鸣,唐知综又喊了两声,外边静悄悄的,他套上鞋子出去,客厅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连平时最爱看电视的悦悦都不在,他里里外外找了圈都不见人,这么热的天跑出去不得中暑啊,他拿上伞,下楼找人。   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   “妈妈,爸爸说你要读硕士,硕士特别厉害是不是,我以后要向你学习,爸爸说我画画很有天赋,我以后学建筑设计,专门设计房子的那种。”   是酒幺的声音,酒幺像他,连天赋都像,五年级的他已经能看得懂图纸,画建筑也画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是自己手把手养大的,唐知综没准怀疑他也是个穿越者。   “什么专业都行,好好学都是种收获。”苏姗姗的声音温柔细腻,仿佛带着股凉爽,驱散了心头炎热,唐知综朝底下喊,“钱大,出去买两根冰棍回来。”   还是太热了。   “买了的。”   咚咚咚,钱大跑上楼,把冰棍给唐知综,一副‘我就知道你要吃冰棍’的表情看着唐知综。   15岁的钱大个子窜高了很多,五官也长成了少年俊俏的模样,就是那副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不起来,唐知综拿过冰棍,再次老生常谈,“钱大啊,你这样小心以后找不到对象哦。”   跟座冰山似的,哪个姑娘会喜欢这种啊。   说话间,权二也回来了,比起冷冰冰的钱大,权二容貌要阴柔得多,老二素来是最让人忽略的存在,尤其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权二的存在感就更弱了,好在他好看,在唐知综心里刷了不少印象分,唐知综看着权二,“得像权二学学,权二的性格才讨喜嘛。”   兄弟两都不说话,唐知综咬了口冰棍,凉意蔓上心头,整个人都舒爽很多,打开门进屋,问苏姗姗怎么回来了。   苏姗姗准备继续深造读研究生,前几天就该回来的,说导师布置了任务走不开,唐知综安慰她好好做自己的事,回不来就算了,学业为重,关于苏姗姗读研究生唐知综举双手赞成,像他们这种家庭,缺钱吗?不缺,缺的是知识分子。   苏姗姗学历越高,他们的财富积累的越多,有形的无形的,不是普通有钱人就比得上的。   故而苏姗姗不回来也没啥。   不成想她悄悄的回来了,还没和他说。   苏姗姗背了个小包,里边是给4个孩子买的礼物,听唐知综问起,她说,“导师临时有事,我就回来了。”   高翠华回老家了,家里就剩下唐知综和几个孩子,石磊和石林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饭点才过来,唐知综含住冰棍,给苏姗姗拿拖鞋,被钱大抢了先,唐知综投以个赞赏的眼神,后者面无表情的放地上,转身就走了,唐知综懒得说他,钱大就这性格,改不了了。   苏姗姗回来后,家里气氛明显不同了,4个孩子不爱缠着唐知综,都是各玩各的,苏姗姗在,4个孩子天天拉着她去外边逛,唐知综都不知道外边有啥好逛的,买房子吗?买地吗?   比起买房买地,唐知综决定做件更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去找他亲爹亲妈,好好孝顺两位老人家,顺便给他亲爹出出主意,让他少走些弯路,在致富过程中多提升自己的文化,别等30年后媒体说起他们这个家族除了钱就找不到其他词了。   算时间,这会他爸应该还没下海,还没认识他妈,而他连个胚胎都不是。   唐知综直接去了唐家,老爷子老太太是工人,后来厂子倒闭两老直接下岗了,唐知综问苏姗姗要了笔钱,准备让两老享享福,毕竟唐家这会还没发家,日子还是拮据的,他顺着老爷子讲过的街道名字找过去,真找到了年轻时的亲爹。   感情很复杂,为什么呢,亲爹比想象中的要丑,穿着也很土,他好像要出远门,后背背着个蓝色的包,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和他说着什么。   唐知综慢慢走过去,硬是没人认出他来,想想也是,他目前的年纪要比他亲爹大,还比他帅,还比他穿得有气质,想到这些,他竟然有流泪的冲动,原来他能长得那么帅全靠他亲妈的基因好啊。   没有和他们相认,唐知综给了两老一笔钱,顺便还在他亲爹的背包里塞了一捆,像个算命先生似的叮嘱他亲爹,不要着急谈恋爱,等挣到钱再说。   现在找的对象都不会结婚的,他亲妈是在他爸有钱后嫁给他的。   谁让他亲妈漂亮呢,不图他爸的钱还图他这张脸吗?   唐知综除了给钱没有干预他们的生活,因为他知道他爸会成功,贸然搅乱他的生活不好,尤其搅黄他爸和他妈结婚的事咋办,还要不要生他了。   他爸的形象给了唐知综很大的冲击,原来不是所有人成功前就长得好看的,他爸的好看绝对是靠财富积累起来的,看来他要想要保持永远的帅气,还是得工作,真他妈累啊。   好在他已经有经验了,工作还是得心应手的,既然要工作就要挑个特挣钱特神气的,于是从操旧业办学校。   国家政策放宽,有人尝到了经商的甜头,往后下海经商的人肯定是越来越多的,要想不被时代淘汰,就得站在跟着走,经商太累他坚决不考虑的,办学校就不同了,再有钱的家庭孩子都得上学,尤其随着计划生育的执行,很多家庭都只生一个孩子,攒的钱都花在孩子身上,办学校多来钱啊,而且不怕没有资源,无论高官还是富商,孩子到他手里都得听他的。   这时候没有省城没有私立学校,唐知综算是开了私立学校的先河,学校名称延续他上个学校的名字,取名未来。   他已经不是未来小学的校长了,为啥呢,挣的不多还要担责,读大学后唐知综就把校长给辞了,现在的校长是他从县里请过去的老师,为人严厉,没有老师学生不怕他的,好在未来小学给他积攒了不少好名声,他设计图纸的时候就让石林给饭馆子的客人多说说他以前办学校的光荣成绩,提前预热下招生。   省城物价高,学费自然更高,为了生源,他决定办幼儿园到高中,以免生源出现断节招不到学生,为了让学生享受高学费的待遇,幼儿园每个班只收30人,小学每个班45人,初高中也是如此,至于教师待遇更是丰厚,他敢打包票,省城没有比他开更高工资的学校了,而且他把教师队伍瞄准大学生,他是大学毕业的,凭借过过过人的设计天赋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至少和建筑相关的专业就没不认识他的,故而招到了不少同校的学弟学妹。   学校还没建起来,学校的名声已经出去了,等正式招生,不用大街小巷的打广告做宣传,校门口直接排起了长龙,场面火爆得上了本地电视台。   这次是唐知综正式在电视上露面,以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的校长身份,打破传统校长的不苟言笑,他笑得脸上堆出了花,就差没拍手跳起来呐喊狂奔了。   等着吧,等他再活三十年,他也是各媒体报纸上的老学者,老前辈,那些曾经仗着年纪大质疑过他的人,他通通会报复回去的,君子报仇,三十年也不晚啊。   嘿嘿,嘿嘿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就男主的性格而言,生活永远是充满活力的,不想写到男主老。   下本开《家祭无忘告乃翁》老祖宗重生到后代身上带领全家考科举的故事,希望大家多多收藏,不出意外的话这周星期天开新文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