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那个糊咖成了科研大佬 作者:韦编十三绝   本文文案:   桑娓寒窗苦读十余年,终于成为省状元,被B大Q大抢着要,却一朝被人穿越,失去身体控制权,陷入沉眠。   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年后。   被B大退学、顶着学霸人设进了娱乐圈却声名狼藉、为了进豪门嫁给重病的祝家大少爷、没多久祝家大少爷去世她成了豪门寡妇……   这还不算,那位宿主甚至还要勾引祝家二少爷祝珩,勾引失败后终于是没法在祝家待下去了,面临着被净身出户的危险。   原本前途无量的人生,被宿主搅和成了这个样子。   而最可恶的,宿主见无法收拾,竟然逃跑了。   桑娓接手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推子   桑娓:“……”她骂娘的心都有了。   可好不容易回来了,日子总得过。   桑娓重振旗鼓、磨刀霍霍,决定重新高考了。   也就是再考一次B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豪门弃妇桑娓,又入B大#   #真学霸桑娓#   问:以高宁酒驾出轨打人转移财产等等这样的丑闻程度,还有可能洗白翻红吗?   知乎高赞回答:能,参考桑娓,转型成真科研大佬,为国效力那种,黑成翔都能洗白。   注:男主不是祝珩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娱乐圈 升级流 时代新风   主角:桑娓 ┃ 配角:顾垣 ┃ 其它:预收《不学习就会死》   一句话简介:洗白新方式:醉心科研,为国争光 ========================== 第1章   桑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两小时了。   时隔三年,她醒了过来。   并不是说她昏迷了三年,而是身体被人夺舍三年,在这三年时间里,她没有身体控制权,但意识却是醒着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原本前途无量的人生被夺走她身体的“穿越者”搞得一团糟。   桑娓坐在奢华的大床上,双手捂着脸,越是回忆三年间夺走她身体的人做的事情,就越是觉得没脸见人。   三年前,她属于街坊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学校师生眼中的“励志典范”,虽然家庭贫困自幼丧父还要照顾常年生病的母亲,但智商高、学习好,在校期间各种奖项拿到手软,高二就拿到了B大的保送资格,但因为不能去心仪的专业,她果断放弃保送,正常参加高考,最后一举拿下省状元,进入B大药学院化学生物系。   变故就发生在大一开学没多久。   那时,桑娓母亲因病去世,桑娓深受打击,她强打起精神忙于葬礼又要兼顾学业,两头奔波,最终低血糖晕倒,自此,这身体便不受她掌控了。   夺走她身体的是一个从平行时空穿越过来的人,智商不行,也不努力,根本不好好学习,还对桑娓的家庭条件很不满,唯一让她满意的就是桑娓的长相。   桑娓的长相是典型的柔美型,身高一米六出头,身材纤瘦,双眉如烟杏目灵动,若是梨花带雨起来还颇有林妹妹的气韵,放十几年前的韩剧里就是癌症车祸各种遭遇的女主长相,当然了,一旦笑起来,那就是现在的电视剧吃香的甜软女主型。   总之,就是看一眼就得承认很好看、又清又纯又柔的初恋长相。   也许是看多了穿越小说,她做着成为万人迷被数个大佬追求最后嫁入豪门的美梦,转而步入娱乐圈,但她也徒有长相,内里空空,只能做个花瓶,却又要拿B大学霸来炒作人设,结果因为她长期不上课,门门挂科,被B大强制退学,败尽了路人缘,成为黑糊第一人。   此后她若安分下来也就罢了,她见事业没有起色,便开始专攻豪门,但一般豪门谁看得上她?恰逢恒瑞集团大公子祝暄生病,她找了门路日日去医院照顾,如愿感动了祝暄嫁入豪门,只可惜,嫁是嫁了进去,祝暄却没能如她所想那般痊愈,病故了。   于是,她成了寡妇。   如今桑娓还住在祝家大宅里头,之所以躲在房里不敢出去,还是因为昨晚这位寡妇还意图勾引小叔子,大半夜爬上小叔子的床,被小叔子一脚踹了下去,并让她卷铺盖滚。   这位宿主见收不了场,竟然就这么跑了……跑了……   桑娓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腰间还因为被踹了一脚而隐隐作痛,桑娓撩起衣角,看到一片淤青。   她轻轻揉着,但比腰间更疼的是她的脑袋。   宿主想跑就跑得掉,她却不能,这个人生是她自己的,再怎样的烂摊子她也得收拾了,哪怕这个烂摊子于她来说就是天上掉下一个锅。   冤吗?当然冤,可即便六月飞雪了又能如何?说出去谁信?   她得找解决方法。   门外传来敲门声。   桑娓一惊,生怕冲进来一个人就把她抬起来往外丢,她小心翼翼下床,走到门边,听外面没有特别凶悍的动静后,虚虚地应了声,“嗯?”   “桑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原来是来通知早餐的佣人。   桑娓松懈下来,“好,我知道了。”   可才放松没几秒,她又是陡然一紧,下楼吃早餐,意味着要和祝家人碰面。   她哪里还有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在做了十分钟思想准备后,桑娓稍微收拾了一下,打开房门,走下楼去。   餐桌上只坐了两个人,桑娓的“婆婆”甄惠惠和宿主试图勾引的“小叔子”祝珩。   祝家人丁单薄,创立恒瑞集团的祝家祝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已故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甄惠惠的丈夫祝明亮,而祝明亮也就俩儿子——祝暄和祝珩。   祝明亮在十年前去世,他去世后恒瑞集团颇为动荡,长子祝暄有先天心脏病,从小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住院,难堪大任,次子祝珩彼时尚未成年,是甄惠惠力挽狂澜,镇住了那些股东们,才没让恒瑞被虎视眈眈的野狼们瓜分。   而祝珩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一边读书一边去公司帮忙,毕业后就正式接手,到现在,恒瑞相比祝明亮在位时,又壮大了几倍,祝家也是帝都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豪门。   所以,现在坐在餐厅里的两个人,不论是祝珩还是甄惠惠,都不是随便就能忽悠的。   桑娓有些忐忑。   去掉身体被人夺舍的时间,她的心理年龄才18岁,刚刚高考完毕、步入大学没两月,学生气依旧很重,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早早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还不至于太经不起事,但碰到这么个烂摊子,多少有些难以适从。   不仅如此,祝家因为宿主鸡飞狗跳,这两人大约都很讨厌自己。   桑娓双手捏着衣角,酝酿片刻后,才开口说:“那个……”   “先吃饭吧,早餐要凉了。”甄惠惠头也没抬,抬手虚指了下对面的空座位,说。   至于祝珩,权当她不存在似的,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看着手机上的邮件,压根没有理她,专心致志地做一个工作狂。   桑娓踌躇的时间,佣人已经拉开了座椅,示意桑娓坐下。   她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三明治牛奶甜点等等,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桑娓败在饥饿感下,坐在了餐桌旁。   甄惠惠与祝珩自然不会关心她内心的挣扎,餐桌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依旧各自吃各自的。   他们似乎有“食不言”的规矩,没人开口说话,一顿早餐吃得异常沉默,导致桑娓也不敢轻易开口。一直到甄惠惠喝完牛奶放下碗筷,开口说话,才打破了寂静。   “律师已经约好了,上午十点钟,他会过来。”   桑娓抬头对上甄惠惠的目光,意识到她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猛然想起昨天甄惠惠跟宿主谈过此事。   她请来律师,主要为了分割祝暄的遗产——她不打算让桑娓一直在祝家大宅里住下去。   甄惠惠会答应这场婚事,纯粹是想让祝暄高兴,想着兴许对他的病情有好处,但对于桑娓这个人的意图,她再清楚不过,本来觉得养闲人没什么,可耐不住桑娓太作,背地里小动作太多,实在让人忍无可忍,昨天同她摊了牌。   但其实祝暄个人名下没有多少资产,他一个隔三差五就要住院的人,哪有心思管自己产业?他不买房不买车,吃住都在祝家,人生目标就是治病。   故而,说得好听点是分割祝暄遗产,实际就是给她点钱打发她走。   宿主与祝暄在半年前结婚,她的想法是,病秧子也是豪门,先进了豪门再说,等祝暄好转一些,她再努努力生个孩子,还怕没有好日子吗?就算祝暄没能痊愈,过个几年病逝,她也已经跻身名媛圈。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祝暄做完手术后都没能从病床上下来,距离扯证没俩月,祝暄病逝,连新婚洞房都没有。   祝暄病逝后,宿主身份就很尴尬,婚姻有名无实,连祝家的佣人也没叫她一声“少夫人”,还是桑小姐桑小姐地叫。她自己也明白,很有危机感,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包括且不限于各种揽钱、抹黑祝家、为了多条路与祝家商业对手接触、勾引祝珩等等。   这不,把甄惠惠惹恼了。   最后通牒一下,宿主狗急跳墙,半夜上祝珩床意图勾引,没能成功。   所以,今天的桑娓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然而桑娓跟那位宿主不一样,她非但觉得甄惠惠这么做没毛病,甚至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祝家。   她的人生被搅得一塌糊涂,很倒霉,但换位思考,祝家难道不倒霉吗?好好的清贵家门,被这么个人盯上,搅和得全家不安宁。   祝家的名声一向很好,帝都一流的豪门,出了名的正派,没有情妇之类的绯闻,没有跋扈的二代三代,颜值都不输给流量小生的祝珩从不上娱乐新闻,只偶尔出现在财经新闻里。   遇上宿主后,宿主为了博眼球,做了各种骚操作,把祝家这么一个低调的清贵弄出了一连串连续剧似的狗血事件。   特别是祝暄,与病魔斗争二十余年,如此坚强,可最终也没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他、对他好的女人,被宿主处心积虑地算计,一场婚姻成了他人垫脚石,也是可怜。   于是,她点点头:“好。”   桑娓如此爽快地应下,反倒叫甄惠惠一惊。   昨天桑娓还不是这个态度,得知甄惠惠只打算分给一套市值两千多万的复式公寓和五百万现金后,闹死闹活,今天却这么平静。   甄惠惠不信桑娓经过一晚上会想通,昨天晚上的动静今天一大早佣人就跟她讲了,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桑娓跟祝珩达成了协议。   甄惠惠朝祝珩飞过去一个白眼,总不能她两个儿子都被这狐狸精勾引了吧?   祝珩接收到母亲的怨气,莫名其妙,满脸困惑。   甄惠惠决定不再跟桑娓客气,直接说:“祝暄吃住都在祝家,没有心力管理自己资产,名下没什么东西,也就是卡上几十万现金,连那套公寓写的名字都是我,如果你执意要起诉,法院判下来的只会是我的提议里的零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桑娓见甄惠惠同她说起财产的事,也不好继续吃自己的,小心翼翼放下碗筷,“那个……”   她还没开始说,就被甄惠惠打断,“祝珩也不会给你什么,除非她不认我这个妈。”她可不管昨晚桑娓跟祝珩上没上床、有没有协议,这么个女人,休想荼毒她另一个儿子。   被点名的祝珩又困惑地看向甄惠惠,“???”跟他有什么关系?   很快他意识到昨天晚上的动静让甄惠惠想歪了,想起昨晚眼中就闪过冷意,不想解释一个女人赤.裸地出现在他床上的事情,说:“妈,这事你决定,跟我无关。”   甄惠惠底气更足,好整以暇地看着桑娓。   桑娓终于有机会开口了,“那个……我就是想说,我挺感激您这段时间这么地……容忍我……”换作别人,估计桑娓早就被打出去了,而且公寓和现金加起来市值将近二千五百万,分手费里算高的,已经足够大方,甄惠惠真不是什么恶人。   甄惠惠眉毛挑起。   她搞什么?打感情牌?   桑娓继续说:“公寓和钱,我都不能要,今天我就会搬出去,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甄惠惠:“???”   餐厅里站着的佣人们:“???”   连祝珩都抬眸,给了她今晨第一眼,“???” 第2章   甄惠惠想过今天的各种可能,桑娓又哭又闹、扬言起诉、甚至叫来媒体,她都考虑过,也早就心里有了对策——这些伎俩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但她就是没想到桑娓会不按套路出牌,画风变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的又一个儿子失守了,猛地一拍桌子,“祝珩你给她什么了我告诉你你要敢阳奉阴违给我滚出家门!”   她这顿火发得突然,桑娓一时惊住,一句“没有”卡在喉咙愣是没能说出来。   担心哥哥去世自家母亲深受打击一个人在大宅里一蹶不振才舍弃离公司近的公寓拼着每天上下班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来陪她的祝珩看到了从天而降一口锅。   他深吸一口气,“妈,你冷静,我没有。”又侧头看向桑娓,“为什么不要了?”   祝珩声线清冷平缓,比起咄咄逼人的甄惠惠,还能称得上和缓,再加上他那就像是精雕细琢的侧颜、略有些深邃而显得深情的眼眸,很容易让人放下心中提防。   如果不是昨晚的那一脚和他冰冷的眼神让人记忆犹新,桑娓差点生出他很温柔的错觉。   桑娓从甄惠惠的怒火中回过神,回答:“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她半垂着眼,很羞愧,“我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你们摊上我也够倒霉了……”   这句话说到了甄惠惠心坎里,她真的觉得,祝家流年不利,摊上了这么个女人。   “原来你也知道。”她没忍住,讥讽道。   桑娓低着头,脸颊红起来,臊的。   甄惠惠则在心底冷哼。   瞧瞧这可怜小白花的模样。   甄惠惠算是看清楚她的套路了,勾引失败,就扮起纯情清高白莲花,以退为进。   电视剧不还这样演吗?对豪门婆婆五百万分手费不屑一顾的贫困少女最能得豪门少爷青睐。   甄惠惠看向祝珩,果然,她这个儿子已经一脸探究地看着桑娓,这表情落在甄惠惠眼里就是在说: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好,很好,甄惠惠在心底冷笑。   不得不说,这手段比之前的高明不少,看来这一晚上她下了苦功夫。   但勾引了她一个儿子,还想勾引另一个?甄惠惠绝对不能容忍。   她想了想,说:“你怎么说也跟祝暄领了结婚证,什么都不给就把你赶出去不是我们家的作风,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一直作妖,我不介意养个闲人,但这段日子你做过什么你清楚,这里确实不能再容着你。公寓和五百万现金你拿去,就当是感激你让祝暄最后这段日子过得开心,等会律师来了,你在协议上签个字,回头我让助理去过户,现金也会立刻打到你卡上。”   “我真的不要。”这钱拿了她都用不踏实,会觉得祝暄的鬼魂在她耳边一直絮叨“你骗我钱你骗我钱你骗我钱……”   “你不要也得要,”甄惠惠抬高了声音,“这会儿不要你是不是才出家门就要朝我儿子哭穷博同情了?哦对了,你还能找媒体,说祝家苛待你,你这算盘打得可以。”   “不是,真不是。”被冤枉的桑娓百喙莫辩。   “妈,我去上班。”不被信任的祝珩决定躲远点,省得他妈胡思乱想。   祝珩走后,桑娓向甄惠惠保证她会安静离开,不会找媒体也不会到处哭诉,甄惠惠显然不信,桑娓急了,说:“我可以签净身出户的协议,或者对话录音,都没关系,我真的不能要。”好像给她的是洪水猛兽一样。   这下甄惠惠也糊涂起来,“你认真的?”净身出户的协议、录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等于以后桑娓想作妖都作不起来。   桑娓郑重点头。   甄惠惠半信半疑,哪怕桑娓的表情再真,介于桑娓先前的行为,甄惠惠怎么都不敢全信的。   一夜之间良心发现?怎么可能?江山易改性难移,甄惠惠还是觉得桑娓有阴谋,可能桑娓有更大的鱼要钓,虽然她想不出是什么。   再说,她不是完全不讲理的,桑娓到底和祝暄领过证,甄惠惠嘴里说着儿子傻,可要真一分不给把桑娓赶出去,百年后她也无颜见儿子。何况一套公寓和五百万在祝家只是小钱,再多一点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和桑娓拉锯到现在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   甄惠惠考虑之后,说:“我不想暄暄责怪我,公寓和钱你收着。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以后就别再扯上我们祝家,只要新闻上你的名字没再和祝家连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桑娓还是坚持不收,“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添一点麻烦,但公寓和钱我真的不要。”   甄惠惠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与她多做口舌之争,“你要真这么清高,拿了后不用不就完了。”说罢,她起身上了楼,与桑娓多呆一秒都不想。   交涉算是失败了,桑娓低垂下眼眸,看着桌上还没用玩的、凉掉的早餐,继续吃着。   她其实差不多饱了,但这么精致的食物,不能浪费。   桑娓一边吃,一边想,如果她一直坚持不收,甄惠惠会同意吗?好像不会,反而更生气,甄惠惠的愿望大概就是桑娓赶紧拿了钱安安静静地离开。   唉,那就先收着不用吧,以后有机会了再还回去,她若一直安安静静的不惹事儿,甄惠惠应该就会相信她。   桑娓吃完后,习惯性地开始收拾餐桌,把佣人吓一大跳,连忙小跑过来,“桑小姐,放着吧,我来我来。”说着好像生怕桑娓摔盘子似的,几乎是抢过去收拾了。   桑娓就没坚持。   她大概在这里只会讨人嫌,便回房先收拾行李。   她的衣物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些,不论是风格还是价格,都大相径庭。看着衣柜里的这些低胸裙、露背装,桑娓很不习惯。   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下楼前找了好久才翻出来、没那么性感的衬衫和阔脚裤,当然,品牌还是奢侈品,价格也同样高得令人发指。   这里的东西,桑娓不想带走,都是用祝家的钱买的,她带着都觉得像带上了祝暄的鬼魂。   她只打算挑出些这几天穿的应急的衣物。   其实要说桑娓清高,也不算,她从小家境不好,日子过得抠抠搜搜,多的是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但这次,她是真的不想拿祝家的好处。   桑娓虽然心理年龄不大,但并不天真,知道抛开祝家给的,她什么都没有,连住哪都成问题,但她就是不想妥协。   一来她觉得这些本就不是她该得的,二来,还是她的那一股倔气在作祟。   没钱可以赚,她有手有脚;没地方住可以找,天无绝人之路。可拿祝家的东西,就像在向那个抢走她身体的人妥协,好像一旦这样做了,那个可恶的、毁了她前程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她:你不是看不上我做的事吗?怎么还要用我给你留下的财产?   桑娓就是这样一个倔驴。   东西收拾了一半,楼下传来动静,律师到了。   桑娓没耽搁,先放下了手头的,下楼去。   甄惠惠脸色还是不好看,桑娓怕甄惠惠又发火,没再坚持,乖乖签了协议,心里想着甄惠惠说得不错,她不用就好了。   甄惠惠见协议签得顺利,桑娓没再作妖,脸色缓和了些,连带着好像人都变得更加亲和,“今天一天能收拾完吗?”听语气,像是今天收拾不完还能通融到明天似的。   桑娓立刻点头如捣蒜,“能。”   她只打算带应急的,当然能收拾完。   最后,她只收拾出一行李箱,其余都没动,包括珠宝首饰各种贵重的东西。   离开前,桑娓同甄惠惠说明了留下的东西,她不想让甄惠惠觉得她在存心膈应,平白惹她生气。   “房间里其余的东西我不带走了,本来就不是我应得的”桑娓说,“您大概也不会要,就把那些捐赠了吧,我走了。”   甄惠惠一惊,等回过神,桑娓已经出门,纤细的背景显得很单薄。   佣人张妈见桑娓离开,笑着对甄惠惠说:“总算走了,终于能消停了。”   甄惠惠点头认同,又啧啧两声,说:“就是觉得她好像撞了邪,一晚上工夫换了个人似的。”   但甄惠惠没去深究,只要桑娓不再缠着他们祝家,她就高兴。   现下正值七月,天气最热的时候,此刻又是正午,外头烈阳高照,炙烤着大地,路面仿佛有热气在腾升。   桑娓一走出祝家别墅,迎面而来就是一股热流。   她拿手扇风,因为没拿伞,整个人都暴露在的太阳底下,没两分钟,额头上就沁出细汗。   天气热也就算了,这儿还大,两户人家之间就隔了四五分钟车程,桑娓走了二十分钟,连别墅区大门都还没看到,她又拖着个行李箱,东西不多但也不轻松,一时间气喘吁吁,后背湿了一大片。   这里又是别墅区,远离闹市,桑娓好不容易走出别墅区大门,也没找着附近有什么公交地铁,连打车都难——住豪宅别墅的人不缺车不缺司机,不论是滴滴私家车还是的士,都不会来这里转悠。   她在大门口站了十分钟,一直低头在滴滴上叫车,到现在都没能成功。   回来吃中饭的祝珩,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祝珩一般中午不回来,他很忙,经常吃中饭的时间都是百忙中抽出来的,来回车程又那么长,根本赶不回来,但今天因为一个商务会议临时取消,他难得有空,便回来多陪陪甄惠惠。   甄惠惠刚没了大儿子,他这个小儿子总得多上心。且她因为桑娓的事儿正头疼着,他顺便回看看处理得怎么样,不顺利的话他也能帮忙。   结果,就在汽车驶进大门的时候,祝珩看到了满头大汗躲在树荫下低头看手机、身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的桑娓。 第3章   不得不说,这样的桑娓颇有我见犹怜的味道,长相又吸睛,如果有男士路人,保不齐就上前帮忙了。   早年祝珩也被这长相骗过,但现在,这女人的骚操作已经另他大开眼界,他只瞥了一眼,就别开目光,没有理会。   倒是前排的特助李昊辉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桑娓,说:“桑小姐要搬出去了?她在等车吧?这天热的,这儿也没什么车,要不要送一程?”   遭来的是祝珩一记冷眼。   李昊辉对祝家最近的这些事儿清楚,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能说美人祸水,桑娓现在这模样让他不自觉地跳进坑里。   他闭上嘴,但眼神还忍不住往窗外桑娓那看,觉得很可惜,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做事就这么讨人厌呢?长的好看,又考上了B大,却非得作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这头李昊辉兀自惋惜着,后座的祝珩已经从反光镜中看到了几个狗仔。   他目光又冷了两分,“看吧,你还心疼她大热天打不来车,结果人家正叫了狗仔来摆拍呢,你要是邀请她上车,岂不是砸了人家的戏?”   李昊辉也看向反光镜,果真看到了几个拿着照相机的人,心道这可不行,不能再容桑娓抹黑祝家,当即对司机说:“停车停车,得把他们赶了。”   “你去赶人,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随她去,让恒瑞公关盯着,只要有祝家苛待她的言论出来,就曝光她拿了多少钱。”   车驶进别墅区,把外头的几人抛到了后头。   祝珩回到家,正看到客厅里堆了不少东西,佣人们正在收拾。   他扫了一眼地上,都是些女士衣物包包,还有不少贵重首饰。   “这是干嘛?”他问甄惠惠,“你打算全换一波?”   甄惠惠翻了个白眼,“我有这么败家吗?还有,你竟然看不出这不是我的?是亲儿子吗?”   被亲妈质疑的祝珩闭了嘴。   甄惠惠说不是她的,祝珩也就明白了,是桑娓的。   行李没有搬完,要祝家的佣人帮忙整理,自己跑去大门口找狗仔摆拍,装出祝家欺负她的模样,祝珩冷着一张脸,要不是看在去世的哥哥份上,他恐怕会亲自收拾这女人。   祝珩不追问,甄惠惠却憋不住自己往下说了,“桑娓不是中邪了就是有更大的阴谋,她竟然不打算把这些东西带走,还说让我捐掉,你说怪不怪?你留神一点,我估计她还有大招在后头,咱们可别又吃哑巴亏。”   祝珩想到那些狗仔,说:“当然是有更大的阴谋,她记者都已经找好,正在大门口摆拍,卖惨加公益,回头做一波营销,不正是她的风格?”   甄惠惠听了,便是一声冷哼,“我就知道她没好心。”顿了顿,又觉得奇怪,“要拿做公益来营销,不得属自己名字?她可把这些都丢给我了。”   祝珩不作多想,“又贪又傻,名声和你的好感度她都要。”   “算了,不管她,总之现在终于把她轰走了。”   ***   还在等车的桑娓不知道她正被祝珩和甄惠惠编排着,更不知道就在她前方不远处有狗仔的相机对准着她。   她只是一边等车,一边捋着现状。   她查了自己的银行卡账户,发现银行卡不是一般得多,这个银行有开户,那个银行也有,信用卡就更多,至少有七八张,总共欠款二十多万,最近的一笔大消费是前天买了只新款鳄鱼皮包包,花费八万。   好在还有存款,这么多张银行卡七七八八合起来,再加上刚从祝家打进来的五百万,总共五百三十多万。   桑娓还清所有信用卡欠款后,查询了从前自己唯一用的一张银行卡——入学前B大发的、用于扣学费的。   B大发的这张,也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宿主敏感的神经,她学霸人设崩了后就没再用,里头有七千多块钱,约等于桑娓被夺舍前勤工俭学存下的,桑娓就把这些就当作是自己的。   其余的,她该注销的注销,该封存的封存,反正这五百多万的钱,桑娓不想用。   七千块钱,省吃俭用能挣扎几个月,足够她寻找生计,现在最难办的是住哪。   租房?青旅?回老家?   她现在叫的滴滴,目的地写的是一家青旅,但青旅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可租房租不起,老家倒是有一套母亲留下的老房子,宿主一直没回去管,但她现在回老家能干嘛呢?要想让她人生重新回到正轨上,得想办法重新回B大上课才行。   桑娓决定先尝试联系她以前的朋友。   之所以为“以前”,当然是因为这三年宿主彻底同严萌断了联系。   严萌是桑娓高中同学,和桑娓一样,也是个学霸,和桑娓一起从南方的县城考到帝都——她进了Q大。   严萌和桑娓关系很亲密,志同道合、互相帮扶。但宿主夺了桑娓身体后,看不上她这些家境最多只是小康的朋友,疏远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严萌不会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没多久就不再联系。   桑娓在帝都没别的朋友,除了严萌没人可找,幸好两人的微信好友还在,宿主没有删。   【萌萌,在吗?】   【你现在在哪?方便我过去找你吗?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有谁能相信这三年这身体里的人不是她自己,也只能是严萌了。现在的桑娓,不找个人诉苦能被憋死。   顺便问问她现在怎么样,在实习还是准备考研,在学校宿舍还是已经租房。   虽然宿主和严萌断了联系,但对桑娓来说,和严萌亲密地嬉笑打闹好像还在昨天,给她发消息毫无心理负担。   但过了二十分钟,严萌依旧没回。这下桑娓拿不准严萌是不是铁了心要和她绝交,连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倒是她叫的滴滴终于有人接单,从三公里外的地方跑过来接她。   桑娓上车,先去青旅应急着住上两天。   到了青旅,桑娓安顿下,打开手机,严萌仍然没有答复。   她不确定地又发了一条,【萌萌?】   幸好,消息成功发出去了,没有被删好友,没有被拉黑。   可能严萌很忙,不能因此失去希望,桑娓安慰自己。   这一天下来,桑娓身心疲惫,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上了床,哪怕同室隔壁床位的人还在外放看着韩剧,她也依旧很快入了睡梦。   次日,桑娓醒来。她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   三年前她上学那会,每天六点起,雷打不动,形成了固定生物钟,即使不定闹钟也都是六点左右就自然醒。可惜这三年来宿主可没有这么自律,生物钟早已被打断。   桑娓还不习惯,她本来打算早起,但昨晚一沾床就睡,忘记了定闹钟,感觉自己白白浪费了两小时,心想她还是得让身体的习惯回到三年前才行,这样才能让生活回到正轨上。   桑娓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看严萌有没有回复。   幸好,她回了,没有把绝交贯彻到底,回复的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多。   【不好意思,我在加班,才看到消息】   【我现在实习了,已经搬出了学校宿舍,你想聚聚?我明天没什么事】   严萌读法律的,看来不打算考研,已经实习,没想到只是实习生就这么忙,要加班到十一点多。   也亏得刚好遇上周末,不然桑娓未必能把她这么快约出来。   桑娓一阵欢喜,立即回复。   【我起床啦,那今天一起吃中饭?】   【地点你定好了,我都可以】   这回严萌回复得快,没两分钟就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外面吃吗?你会不会被偷拍?】   【毕竟是大明星了】后面跟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到底还是生分了,要放在以前,严萌跟她聊天哪里会这么客气?不论是卖萌斗图还是各种黄暴话题,都信手拈来。   桑娓这才想起她现在是公众人物,难怪昨天她刚到这里时同室的那位一直在看韩剧的姑娘偷偷打量了自己好几眼。   要是大街上被人抓着拍照,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严萌又发来消息。   【不如你来我这吧】   果然是好姐妹!即使这三年冷落了,也依旧是不计前嫌的好姐妹!   桑娓大喜,立即发了个狂点头说着[好啊好啊]的萌萌哒表情包,并收到了严萌发来的地址。   她不知道的是,严萌其实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发的消息,但她没搭理,自个忙工作去了,后来下班的时候,同行的同事看到了关于桑娓被赶出豪门的新闻,兴致勃勃地说给严萌听。   严萌这才回复了桑娓的消息,她想桑娓可能已经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来联系她。   到底是曾经的好姐妹,她担心如果连自己都拒绝,桑娓会想不开。   ***   桑娓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出门,她急着想见严萌。   不过走出青旅后,她学聪明了,在小摊贩那买了个墨镜,又戴上口罩,以避免出现被人偷拍事件。   桑娓为了省钱,住的青旅都很偏,而严萌租的房子迎合了她公司所在的位置,在中心地带了,桑娓坐地铁过去,花了将近两小时。   幸好在地铁上没人认出她,墨镜和口罩还是有效果的。   到了严萌给她发来的地点,严萌已经在小区门口接她。   看到久违的好姐妹,桑娓没忍住,飞奔过去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并开始呜咽起来,发泄着她回来后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严萌也很上道,姐妹情深说来就来,她轻轻抚着桑娓的后背,温声劝慰,“没事,也就是一个豪门而已,你靠自己肯定也能活。”   “……”   桑娓呜咽声一滞,跟着打了个嗝,给了这场情绪的宣泄一个戛然而止的句号。   她松开了严萌,肚子里有千言万语,看着严萌的目光无语凝噎。   严萌带着桑娓进了她租的房子。   刚实习的人,没几个钱,严萌是和别人合租的,租了个主卧独卫,共用厨房客厅,不过大家都是平时上班回来就关起门各过各,平时交集不多。   严萌直接带桑娓去了她自己的房间,虽然客厅碰到了她一个室友,但没被认出来。   进了房间关上门后,严萌问:“发生什么了?祝家真的把你赶出来了吗?”   桑娓紧紧握着严萌的手,“接下来我要说的,太不可思议了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请你听我说完。”   她说了这三年被别人夺了身体的事,表示这三年根本不是她自己。   严萌一直安静地听她讲着,表情平静没有波澜,没有听到天方夜谭那样震惊和夸张的表情。   桑娓说完后,不安地看着她,生怕严萌不相信还觉得她是精神上受了刺激。   没想到,严萌开口,迅速地问了句:“说出斐波那契数列。”   “ 1, 1, 2, 3, 5, 8, 13, 21, 34, 55, 89, 144, 233,377,610,987,1597,2584,4181,6765,10946,……”   严萌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毫无停顿地往下报数,在说到46368时,才打断,“停。”又递给她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把元素周期表默出来。”   桑娓淡定地接过笔,开始在白纸上写。   才写了两列,严萌就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娓娓啊!我的小尾巴啊!你终于回到原来那个小尾巴了!”从泪眼朦胧到几乎要嚎啕大哭。   这认亲的方式有些出乎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多眼熟的仔!感动! 第4章   当年,桑娓的学霸人设崩塌是一串又臭又长的瓜。   各种洗白,各种反转,最后以B大的公开声名为铁锤,把桑娓彻底砸死。   有那么一段时间,被宿主占据的桑娓还是火过的。她签的经纪公司不是小作坊,给她配的团队也不错,算是力捧,毕竟长相和B大学生、省状元这样的条件摆在那,经纪公司只要不瞎,都不会轻视她。   因此,起初的炒作手段很高明,赚足了路人缘,资源也相当好。   当然了,桑娓最初的走红是个意外。   桑娓在开学时代表新生上台讲话,照片流传到了网上,颜值被众多网友追捧,又被她的励志故事折服,一时还上过热搜。   那个时候,桑娓还是桑娓自己。   但明眼人都清楚,这种走红只是一时的,如果没有团队营销,热搜只会持续几小时,热度最多延续几天,过不了几周,就会被网友彻底遗忘。   桑娓忙着学习和打工,对于热搜她根本没在意,她确实被遗忘了。直到两个月后,宿主到来。   宿主看到了大红大紫的希望,主动搭上经纪公司,成功签约。   于是乎,原本已经被遗忘的新闻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桑娓支教#   #桑娓回母校演讲,分享高考经验#   #桑娓访谈,别人家的孩子#   桑娓成功火了,广告、综艺、网剧资源接踵而来,资源还很好,综艺是常驻嘉宾,网剧直接拿了女一。   但是吧,越火,就越容易翻车。   她在拍摄网剧时,因为长期逃课,多门课程挂科,被强制退学。不过B大不会大张旗鼓地公开这件事,只是在校内小范围通告,刚开始没有惊动媒体。   所以宿主没往心里去,只要人设没崩,她就不在乎。   后来,在综艺上,她翻车了。   综艺里玩小游戏,常识抢答环节,节目组为了衬托一下桑娓的学霸人设,专门为她量身定制了几个高等数学、有机化学诸类内容的问题。   换了芯子的桑娓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一起的嘉宾偏偏自认很“上道”地将发言权给到她,桑娓完全答不上来,场面一度很尴尬,最后她为了挽回气氛,说了一句很不符合学霸人设的话——对于这类选择题,我的秘诀一直都是,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先最短,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A,长短不一选择D,参差不齐C无敌。   拍摄完成后,团队立即与节目组交涉,要求剪掉这一段,节目组当然不舍得丢掉这么个能产生话题的桥段,交涉失败。   这次是宿主第一次翻车。   第一次嘛,总有为她洗白的粉丝,说她只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宿主也拿出了许多证明她是真学霸的证据——高考成绩单、各类竞赛奖状、省状元名号、高考结束后高中大门口的横幅、B大录取通知书等等等等。   第一次翻车这么险险地揭过,影响不大,还为她赚了更多话题,一时间势头很猛。   但翻车多了,总有人设崩塌的时候,宿主又偏偏舍不得综艺资源,所以,后来她在各类综艺中,接连翻车,最惨的一次,一位经济学教授来节目做客,和宿主一翻交谈后,直言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B大的,B大的招生标准变这么低了吗?”   这下B大坐不住了,公开发表声明,桑娓已经被强制退学。   后来,桑娓主演的电视剧播出,演技被全网嘲。   自此,桑娓正式走向糊的道路。   严萌作为桑娓初高中的好姐妹,还是很关心她的,从头到尾完整地吃了她这个又臭又长的瓜,在大结局的时候,疑惑过为什么桑娓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她想找桑娓谈谈,但那时候桑娓已经不再理会她。   现在,严萌终于找到了答案。   眼前的桑娓,可能和那个连综艺节目设置的简单问题都答不上来的桑娓是同一个人吗?肯定不是。   很不可思议的事件,怪力乱神,但严萌就是信了。   在桑娓和严萌举行着另类的认亲仪式时,网上关于桑娓的新闻沸沸扬扬。   桑娓虽然已经糊了,但自身的话题度还没过时,毕竟她才被帝都响当当的豪门给赶出来。   昨天下午,标题为“桑娓被净身赶出祝家,形单影只境遇萧条”的通稿满天飞,配图就是桑娓站在别墅区门口被烈阳炙烤的照片。   满头大汗,吃力地拖着行李箱,没有车接送,形单影只可怜兮兮,很符合被扫地出门的弃妇形象。   到了今天上午,又出现新的爆料,现在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是#桑娓住青旅#。   狗仔跟拍很敬业,从桑娓坐上滴滴私家车,一路跟到桑娓下车进入青旅,有视频,有清晰图片,甚至还有采访,采访对象就是跟桑娓住在同一间房的那位总看着韩剧的室友——狗仔也跟着住进了青旅,轻而易举就找着了和桑娓同住一室的人。   微博上还有采访视频。   当然了,视频上室友的脸被打了马赛克。   “请问您和桑娓认识?是朋友吗?”   ——“认识,我当然认识,只不过她不认识我而已,哈哈哈……”   “所以您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住在同一间房间。”   ——“大哥,这是青旅,又不是酒店,我为什么和她住一间,你得问店老板,他安排的床位。”   “您有跟她交谈过吗?比如她为什么会住青旅而不住酒店。”   ——“没有,一句话都没说,我太惊讶了,都在想自己有没有认错。不过你这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了,要是有钱住酒店,谁还住青旅?”   “她今天出门了?”   ——“对,九点不到她就出门了,但没拿行李,肯定还会回来。”   “有见到她身边跟着什么人吗?”   ——“就一个人,不过有在聊微信,估计在联系别人。”   从祝家所在的别墅区里出来,就直接住进青旅,这个反差相当于天上地下。   豪门弃妇住青旅,多么好吃的一个瓜。   有说她活该的,有说祝家太赶尽杀绝的,也有说最可怜的还是祝暄。   不过要说哪种言论最多,那当然非“桑娓活该”莫属。   #最正派豪门容不下桑娓这样的女人#在相关话题里关注者最多。   采访视频出来没多久,热搜就添了一个“爆”字。   这么个“爆”字,想不惊动祝家都难。   甄惠惠看到这些新闻,冷笑着,“住青旅?可真豁得出去,就是有点蠢,当我是死的吗?协议和转账记录都在呢。”   她实在不想在之后的日子里生活中都充斥着桑娓的名字,打算将她一锤到底,让她再也蹦跶不起来,给祝珩打去电话。   “你让恒瑞的公关部把桑娓这事彻底给解决了,别再出现后续,她不是在卖惨吗?把协议和转账记录都提供给媒体,回头我也会让人把房子过户赶紧办掉。”   祝珩没有异议,他也是这么想的,哪怕甄惠惠不说,同样会吩咐下去。   所以,桑娓和严萌认亲完成、叙旧结束后,严萌再上微博,热搜已经换了一波。   #祝珩声明#已经超过了#桑娓住青旅#,成为新的热搜第一。   祝珩没有公开的微博账号,声明通过恒瑞的官方账号发布,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先表达了对祝暄英年早逝的哀恸,再说明了祝暄去后桑娓的种种要求钱财分割、搅得家里鸡犬不宁的行为,最后讲述了双方沟通签约协议的过程。   当然不缺乏证据——协议清晰照片和银行五百万转账记录,并说明会尽快办理房产过户手续。   甚至都放上了祝暄名下的资产列表,以表示如果按照祝暄遗产来分割,根本拿不到这么多。   而且,在网友看来,分手费算多算少,也要看人。像桑娓这种臭名昭著的明星,网友都觉得,二千五百万给多了,当然了,如果只是图一个“二百五”的意蕴,那倒是刚刚好。   桑娓看到这份声明,不得不承认,真的,毫无水分,没有颠倒黑白,没有夸大其词,里边内容真实度高达100%,没有任何一条属于污蔑、泼桑娓脏水。   只是她有点委屈,不就是住了个青旅吗?她想省钱怎么了?怎么就被媒体大肆曝光了?怎么就成控诉祝家苛待了?她就是不想用祝家的钱,这都不行?   严萌听了桑娓住青旅的心路历程后,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是不是傻!不用白不用啊!就当是那个抢了你身体的人给你的赔偿啊!”   “我不要,”桑娓还是摇头,“我不用这笔钱,不然弄得我还要谢谢她似的,再说,祝家已经被害得那么惨了,回头我还要把钱还给他们的。”   严萌:“……”祝家惨?她哪只眼睛看出来的祝家惨的?最多就是头疼,比惨谁能比过她自己?   这孩子,怎么跟头倔驴一样呢?   严萌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她,从还钱会让祝家觉得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到今后没有生活来源的困境,条理清晰地给出了各类理由。   最后,她得出结论,“你现在的做法,在别人眼里,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   桑娓低着头,一脸肃然,似乎依旧不想妥协。   这时,她接到一个电话,是甄惠惠的生活助理打来的,约她办理房产过户,语气不容拒绝,直接将时间定在周一。   等桑娓挂了电话,听到了通话内容的严萌说:“你要是不打算住那房子,想要和我来挤一挤,我可是要收你房租的,两千每月,水电另算,不能再少了。”   ……好贵哦。   “反正,你要是想露宿街头我也不拦着。”   ……有点惨。   “信不信你之后想吃饱都难,还想继续读书?做梦呢!这辈子就当个流浪汉吧!”   ……这真的接受不了。   倔了两天的桑娓最终为五斗米折腰。   她被严萌说服。刚开始确实是她太过生气,意气用事,现在静下来仔细想想,不用这笔钱,在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能为生计奔波,如何重新上学?   算了,就当是宿主给她的赔偿,以后等她发达了,再去还祝家的情。   就这样,桑娓成了有五百三十多万现金和一套帝都二环内复式公寓的富婆。   网上的消息,桑娓没再去管,眼不见为净,就当骂的人是宿主就是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今后的规划不能怠慢,没有心思加入到网上的骂战里。   但严萌还在刷,气不过还会拿小号为桑娓说几句话,结果淹没在一片网友的骂声里,骂不过骂不过,心塞地关了微博,打开微信。   然后在朋友圈里,她看到了她堂姐分享的一篇文章——   《从昔日学霸、励志少女桑娓的堕落中,我看到了富养女孩的重要性——致命的物质诱惑》   严萌:“……”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豪门弃妇这名字太傻了……改了个名 第5章   上热搜、被祝家放实锤、被网友群嘲一整天之后,桑娓的经纪人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她经纪人叫罗玲琳,是个三十五六的女人,刚接手桑娓的时候,对她相当好,不仅是资源方面,还有生活上的照顾,说是最喜欢桑娓这样励志的女孩,可惜后来宿主本性露出来后,罗玲琳对她热情不再。   这次电话打来,罗玲琳的态度算不上多好,只说:“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你越闹,就会把祝家得罪得越彻底。现在公司高层已经明言要把你雪藏,你无论怎么闹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直接退圈,否则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你好好想想吧。”   桑娓知道解释不清楚,也懒得再解释,干脆就点头应下,“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段短暂的对话平和地结束。   虽然罗玲琳的语气严肃有谴责的意思在,但桑娓却觉得,她说得很中肯,再回想起从前,这个经纪人对宿主已经很不错了,可惜宿主自己作,没好好提升自己就只想着那些个歪门邪道。   桑娓在严萌这里休整了两日,到了周一,很配合地和甄惠惠的助理一起去办理了房产过户,接着,她就搬进了那套祝家送的公寓里,和严萌一起。   之所以和严萌一起,一来因为那间公寓实在太大,两层加起来有三四百平,一个人住空旷得很,会让她心慌——她不迷信,但就是害怕祝暄的鬼魂时刻飘荡在她周围。   就好像刚看完午夜凶铃,明知道世上无鬼,可见到电视机的时候就是渗人得很,一样的道理。   二来,那套公寓的地址正好在严萌任职的公司附近,步行距离十分钟,而严萌这间房子住得也不省心,隔壁室友养了只猫,吵得很,有这个机会,严萌怎么会不心动?   所以,桑娓一提议,严萌就答应下来,并说亲兄弟明算账,会给房租,倒是让桑娓还有了一项进项。   当然了,房租价格不可能是二环内复式公寓房租市场价,桑娓也就是意思意思地收一些而已。   总之两人一起搬过去就这么敲定下来。   她们花了两天时间,整理东西搬了过去,桑娓又花了一天去超市商场购置生活用品与衣物,就这么忙碌几天之后,两人终于在公寓里安顿下来。   严萌照常上班,而桑娓则开始为今后打算。   她先找了大一时她的辅导员,当时她辅导员对她很照顾,桑娓想着兴许他能帮忙让她重新入学,然而辅导员明确表示,那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桑娓的出路就只剩下一条,参加明年的高考,重新考一个大学。   现在才七月份,距离明年高考还有十一个月,复习的时间很充裕。但对桑娓来说,这十一个月完全是多余的,三年前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好像昨天一样,她对高考知识点还记忆犹新,根本不需要复习。   反倒成了无所事事且还要担心生计的十一个月。   坐吃山空这件事情,桑娓干不出来。   于是她决定,巩固高考知识点之余,接一点家教之类的活儿。   正巧严萌大学时做过家教,还有从前家教机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帮桑娓搭上了线。   负责人很少关注娱乐圈,对桑娓这个没有作品空有话题且黑糊黑糊的明星并不熟悉,听说这是个考上B大的,又看到她的高考成绩单,就拍板让她上任。   这是一对一的家教,派给桑娓的是一个高二升高三的女生,桑娓第一天去试课的时候,女生妈妈接待了她。   又是一个不关注娱乐圈不认识桑娓的。女生妈妈对这样一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大学生很满意,第一印象不错,将桑娓请到了自己女儿面前。   “这就是我女儿,叫张铭清,下学期就要升高三了,最薄弱的就是数学,成绩都愁死我了。”   妈妈不认识桑娓,女儿张铭清却认识,不仅认识,还跟着吃了好久的瓜,看到桑娓那一瞬间,别提有多震惊。   好在她没有在她妈妈面前就说出来,混粉圈的人在家长面前总会有所收敛,给了桑娓试课的机会。   女生妈妈把桑娓带进女生卧室后,便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桑娓和张铭清两人。   桑娓刚进她的卧室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墙面上布满海报,不用猜就知道,张铭清是个追星的,好巧不巧,追的还是曾经被桑娓碰瓷炒作过的一个明星。   她妈妈一走,张铭清的震惊和敌意都不加掩饰。   “卧槽你是桑娓吧!你怎么来我家了!还是家教老师!天哪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有记者跟来吗?我们家要成八卦产生地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接说!”   桑娓:“……”要不要这么激动?   她直接步入正题,“我就是你的家教老师,没别的,我们开始上课吧。”说着,她坐到小姑娘的书桌前,“你觉得你最薄弱的是哪一块知识点?我们可以从你最不擅长的讲起。”   张铭清差点就要跳起来,“你会讲吗?人设崩了又被赶出豪门后竟然来做家教骗钱了?”   “这一节课是试课,不收费,”桑娓平静地解释,“听完这节课后,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可以跟我们家教机构反馈,之后会给你再重新派一个老师过来,让你挑到满意为止。”   张铭清迟疑地看着桑娓,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她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她虽然很讨厌桑娓,但这里是她自己家,房间外头她妈妈也在,在网上大骂桑娓的疯劲到了三次元生活里,收敛得几乎看不出来。   张铭清坐下后,也只是思索怎么去为难桑娓,想了老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什么都能讲吗?每门课都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这次你妈妈请的是数学老师,我是来教数学的,如果你还想补别的学科,得再联系我们机构,派别的学科老师。”   “所以你就是不行呗。”张铭清翻了个白眼。   桑娓见她没理解对,不再跟她绕弯子,直言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想补别的学科,得另外再交钱,现在你交的只是补数学的钱。”   张铭清:“……”   她发现桑娓虽然看着软绵绵的,怼起人来却直中要害,让人无处遁形。   张铭清败下阵来,乖乖听桑娓讲课。   桑娓看了她的期末试卷,发现她数学通篇都惨不忍睹,都挑不出最惨不忍睹的地方,便随意地挑了个知识点,从三角函数讲起。   桑娓是真学霸,且不是只会自己做不会讲解的学霸,当年还在高中时,因为她脾气好,有耐心,每到下课桌子旁边总是围着好几个人,都是来请教她题目的,对他们班同学来说,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去办公室问老师这个选项都排在问桑娓后面。   所以,桑娓的这番讲解,张铭清根本挑不出任何不满,而因为她想挑刺,还听得特别认真,这一认真,就有了醍醐灌顶的趋势。   张铭清憋屈又烦躁,她怎么可以让桑娓这么容易地讲完课呢?这都对不起她的爱豆!   于是,在桑娓讲完知识点,给她做练习题的时候,张铭清终于找到了机会唱反调。   桑娓给她的第一道练习题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基础题,毕竟她对张铭清的水平没有信心。而张铭清听了桑娓讲的知识点后,的确会做,但偏偏装作什么都不会。   “这什么意思啊?我不知道。”她托着腮,皱着眉,表情夸张地表示她完全不会做,生怕桑娓不知道她是装的一样。   这份兼职,桑娓很重视,但就算试课不成功,机构的负责人还会再给她派别的单子,还不至于只因为这一单,就失去工作。   所以,面对存心捣乱的张铭清,桑娓没必要低声下气地去求她接受。   “我知道你因为你爱豆的关系,很不喜欢我,但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你的人而拿自己的高考开玩笑吗?人生是你自己的,跟你的爱豆无关,跟我也无关,不管你是为了替你爱豆出气,还是仅仅为了为难我,最后遭受损失的只会是你自己。”   桑娓语气平缓、毫无起伏地说着,“你这么做,你爱豆不会知道你在为他出气,对我,你也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大不了我不接你这单,外头家教单子多了去。”   到底只是个高中生,张铭清被桑娓说得哑口无言。   下学期就高三了,她成绩又这么起伏不定,一门数学还给她拖了这么大一后腿,张铭清自己心里肯定是着急的,而她不得不承认,桑娓讲课讲得很好。   左右权衡之之下,张铭清乖乖开始做题。   桑娓挑的练习题很有技巧,从最基础开始,一点点深入,一节课的时间,让张铭清在三角函数这一块内容上清晰了不少。   临近结束,桑娓说:“这节试课就先到这里了,如果你觉得好,之后课就都会由我来上,如果你觉得不好,向机构反馈一下,会给你再派个别的老师。”   张铭清胸口憋着一口气,但又实在没法昩着良心说一句不好,支吾了半晌,也没答话,反而问她:“你为什么来做家教了?被封杀了?要退圈了?”   问这话时脸上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但不及桑娓回答,张铭清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嚷嚷着质问,“你不会又要炒作什么话题吧!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休想我配合给你宣传,如果有记者来问,我会告诉他们你家教教得很烂,完全是误人子弟!”   桑娓心下一动,她还记得前几天自己的无心之举再带来的麻烦,听到张铭清这话,反倒给了她解决办法,“你不想帮我宣传,谁也不说不就行了?你不说,谁会知道我在给你做家教?就算有记者来问,你说一句你的家教老师不是桑娓,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哪里还需要给我的家教水平来做评价?这不是平白给我增加话题吗?”   张铭清一愣,是哦……说得好有道理……   她觉得桑娓真傻,炒作话题的机会被她自己弄没了。   等桑娓离开,张铭清对她妈妈说她这个老师不错,她就要这老师。   她当然不承认是因为桑娓的讲课水平好,她只是觉得,不能让桑娓找到会配合她宣传、炒作话题的学生。   上完课,张铭清获得了半小时的玩手机时间,登上Q|Q,她看到她爱豆群里正好在说桑娓的事儿。   【桑娓这次绝对翻不起身了,我们哥哥终于安全了!】   【再也不怕她来碰瓷】   知道第一手消息的张铭清心里那个激动,但又不敢在群里大肆宣扬,憋得难受,半晌后点开了她一个粉圈好姐妹的头像,啪啪打字,【劲爆消息!桑娓成了我的新家教老师!】   在点击发送之前,张铭清的手指又顿住了,她想起来这个小姐妹是个大嘴巴。   不能说,说了就肯定会被传开。   张铭清忍了下来,把这行字给删了,还暗自庆幸,差点就要被桑娓得逞。 第6章   桑娓打心底还是把五百万和这套公寓当成了债务,以后总要还回去。   所以她尽自己最大努力在赚钱,家教的单子接了不少,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美其名曰,既巩固了高考知识点,又获得了可观报酬。   因为桑娓闪耀的竞赛履历,后来机构给她派的单子学生都是学霸,教学内容不是竞赛辅导就是压轴题突击。学霸跟混粉圈的张铭清不一样,他们都不关注八卦,像桑娓这种只有话题没有作品的糊伽,那些个没空吃瓜的学霸们更加不熟悉,所以,除了张铭清,其余的五六个学生都没有认出桑娓来。   严萌对她这么接这么多家教单子并不赞成,但看她虽然忙碌,作息却依旧完美,不至于因为兼职把睡眠时间都压榨得少之又少,比她这个加班狗好多了,严萌便不再相劝。   网上的娱乐新闻总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桑娓的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新的后续出来,桑娓的热度就不复存在。又因公司明确要将她雪藏,自然也不会再管她。   她本就是个空有话题的糊伽,话题一过,就什么也没有。   这个状况,桑娓乐见其成,可以不再受打扰,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   假如不是在电梯里遇到祝珩的话,生活就完美了。   这天桑娓做完家教回来,因为路上耽搁了会,回来晚了一些,已经十点多,而她从一楼上电梯的时候,就碰到了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祝珩。   电梯门打开时,桑娓看到祝珩冷冷清清的脸,完全是懵逼状态,反应过来时电梯门都要关上,她条件反射地拦了一下,拦完后又犹豫了,要不然她等下一班电梯?   介于宿主赤|裸地躺在祝珩床上意图勾引的前科,桑娓不觉得和祝珩同乘一辆电梯是一件妥当的事。   在她犹豫的时候,祝珩凝眉看向她,“你到底要不要上来?”声音清冷,但不难听出他的不耐。   桑娓果断摇头,“您先上。”   电梯门上后,她还在想,祝珩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也住这里?   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样还有祝珩。   他知道这个高档小区管理森严,不是住户不可能混进来,他当即给甄惠惠打去电话。   “妈,你给桑娓的房子,不会就是名臣豪园这套吧?”   “对,是那套,怎么了?”   祝珩:“……”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妈,我就往在这里。”   甄惠惠一愣,问:“你怎么住到那里去了?”   祝珩:“……因为这里离公司最近。”敢情她都不知道亲儿子住哪?   甄惠惠这才想起来,“对哦,当初给你们哥俩一人准备了一套,买的还是相邻的。”   有段时间没在这里住的祝珩头疼地发现他跟桑娓成邻居了。   甄惠惠在电话那头自责着,“唉,怪我,没考虑周全,祝暄提过出院后想和桑娓一起搬到那去,我就想着,索性这套房子给桑娓算了,怎么说也是祝暄的遗愿,却忘了你也住在那。”   祝珩叹了口气,“算了,给都给了,能怎么办?”   这下好了,甄惠惠更加担心她另一个儿子也被桑娓勾引,连忙嘱咐,“你可千万不要搭理她,她这个女人,下三滥的手段多,你别着了她的道,什么借机偶遇,什么装可怜博同情这种,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祝珩揉着眉心,“我知道。”他不明白这亲妈怎么这么不相信他,他是这么蠢的人吗?还会被桑娓这样的女人骗走?   甄惠惠又啰啰嗦嗦讲了许多,唠叨了将近半小时,挂电话前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提出说:“要不你搬一下?”   祝明亮还在的时候,甄惠惠被宠成了个小姑娘。祝明亮骤然去世,她又坚强地站了起来一力保下风雨飘摇的恒瑞,现在恒瑞在祝珩管理下发展得相当不错,她功成身退,褪下了女强人的伪装,过自己的小日子,除了祝暄离世给她的打击有点大之外,在祝珩庇护下也算过得安稳,性格反倒越活越回去,成了个总怕外面的娇艳贱货荼毒自己儿子的普通妇人。   “再看吧。”搬家费时费力,他又在这住习惯了,这里还是离公司最近的住宅区,公司就在隔壁,能不搬当然还是不搬的好。   另一边,桑娓还处于见到祝珩的懵逼之中。   严萌又还在加班,这份懵逼与后知后觉产生的担忧,她都无处诉说。   整一晚上,桑娓都战战兢兢辗转反侧,祝珩就像这幢大楼里的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爆炸,认为她故意玩“偶遇”而收拾她,毕竟凭宿主做过的事情,祝珩怎么想桑娓都不奇怪。   她猜测祝珩住在这边。恒瑞就在隔壁,而她隐约记得,祝珩在恒瑞旁有一套公寓,平时不常住京郊的别墅,多数时间会在自己的公寓里,大约就是这处了。   她就是不明白为何甄惠惠会给她这套房子,让她和祝珩在同一个小区。这不,节外生枝。   一整个晚上桑娓都睡得不太好,做着一个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先是梦到了自己的高中时期,她陪着她妈妈去医院,医生告诉她她的贫困生资助没了,虽然不明白梦里转告这个消息的怎么就变成了医生,但桑娓在梦里哭得很伤心。   接着画面一转,到了B大,她刚开开心心地入学,辅导员就怒发冲冠地让她赶紧滚,做她的明星去,然后一众同学一拥而上,把她丢出了学校大门。   狼狈地跑出B大的桑娓一抬头就看到祝珩站在那,冷冷地看着她,抬脚就要朝她踹。   桑娓就是被这一脚给吓醒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醒来的桑娓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   还早,她今天早上的家教是十点开始上课,九点出发足够。   但这梦做得太让人憋屈,桑娓已经没了睡意,便来到书桌前,打开一本无机化学的大学教材,翻看起来。   她大学的专业是化学生物学,是她一直想要学的方向,如果不是被宿主耽误了三年时间,这会儿她已经在实验室里一门心思做她的实验了。   可怜从前B大发下的教材都被宿主扔完,这几本书还是桑娓重新买的。   为了避免梦里被万人唾弃的情形在现实中延续下去,桑娓比三年前更加发奋。   看书看到八点,桑娓终于停下,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穷人孩子早当家,她从九岁开始就要上灶台做饭,现在的一日三餐,除非在外面,否则都是她自己动手解决,厨艺虽然算不上太好,但也是家常级别。   八点半,严萌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动作飞速,三分钟洗漱完毕,再用五分钟化了个淡妆,最后拎起包包,又从餐桌上抓了把吃的,迅速冲出大门,只留下一句“我去上班了”的尾音。   对于严萌能赖床十分钟就绝对不会睡八分钟的习惯,桑娓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看着她龙卷风一样的身影,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收拾餐桌,然后带上家教要用的课本,出门。   电梯门打开,桑娓没想到,严萌冲回来了,“拿资料留着门。”她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又冲向家门。   桑娓思索了片刻,才明白严萌说的应该是她忘带资料了回去拿,让她帮忙留着电梯的门,以节省等电梯的时间。   看严萌火急火燎的样子,桑娓啧啧摇头,走进电梯,替她按着开门键,安静等待,彼时她还想,总不能又在电梯里遇到祝珩。   有时候,人总逃不过墨菲定理,下一刻,祝珩便走了进来。   桑娓:“……”   她没想到祝珩不仅跟她住同一幢楼,住的竟然还在同一层,就住她隔壁。   严萌还没回来,桑娓只能继续按着开门键。   对上祝珩的目光,她解释,“我朋友去拿资料了,马上回来,抱歉。”   祝珩没说话。   庆幸的是严萌没耽搁太久,不多时就传来她高跟鞋哒哒哒的小跑声,下一秒她就冲进了电梯。   “不好意思。”她看到电梯里有人,下意识道了声歉,再瞥到那人的长相,动作一顿。   作为吃了桑娓的一串长瓜的人,严萌一眼就认出这是祝珩,瞬间看向桑娓的目光都有了变化,直愣愣地盯着她:姐妹,啥情况?   桑娓很尴尬,抿了下嘴,解释,“祝先生住在隔壁,很巧。”顿了顿,补充说,“我也才知道。”   严萌一时没消化,很快,“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电梯到达一楼。   她赶时间,不敢再做逗留,虽然满头的问号,但在门打开瞬间还是冲了出去,只留给桑娓一个凌乱的背影。   桑娓也要离开,刚迈出电梯,身后祝珩的声音响起,“和你住一起的?”   出于礼貌,桑娓回过头,面向祝珩,点点头,“我朋友。”心里却想着,房子都给她了,总不能来干涉她和谁一起住吧?要真如此,那她就一定把房子还回去了。   “别搞群租房。”   祝珩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在祝珩和桑娓之间闭合。   桑娓盯着关闭的电梯门三秒,从小就是三好学生模范学霸的她在心底骂了句:你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7章   当天晚上,严萌回到家,就极为重视地谈论了关于祝珩住在隔壁的问题,在桑娓面前做了一通详细的战略指导。   指导方针有二,一为打脸的爽文套路,二为腻歪的甜文套路。   “他不是看不起你吗?让他看看什么是真实的你,在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把再次拿到的B大录取通知书甩到他脸上,告诉他,你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学霸!住隔壁好啊,让他亲眼看到你的蜕变,这啪啪打脸多爽。当然,没准以后,你就会成功引起他的注意,成为真正的豪门太太!”   桑娓对此的评价是,她小说看多了。   日子继续着。   也不知是不是祝珩有意避开,后来桑娓极少在电梯遇到他,双方虽然相邻住着,但大家相安无事。   暑假结束后,桑娓的家教单子减少许多,且都集中在周末,工作日时间一下子闲了下来,就一直在家里提前自学大学教材。   打破平静的是她堂妹桑悦的一通电话。   桑悦是桑娓二叔桑万田的女儿,只比桑娓小一年,目前读大二,在帝都的一家艺术专科学院。   桑悦和桑娓不同,成绩一直不好,中考不仅没考上普高,但凡有分数线的职高,她都上不了,只能靠花钱上了一所当地风评极差的职高。   后来,宿主接管了桑娓身体、进入娱乐圈后,长相中上的桑悦也蠢蠢欲动,在宿主的牵线搭桥下,进了帝都一所三流专科艺术学院,还接到了一些小角色,跟随着宿主踏入了娱乐圈。   宿主好像特别喜欢被人捧着的感觉,自从在经济上突飞猛进之后,她就对那些穷亲戚很大方,给桑悦的零花钱一笔接着一笔,极其丰厚,老家桑万田的家宅已经从老旧的60平小房子变成了自建别墅,这其中就有宿主的不少资助。故而,二叔桑万田一家对宿主极度谄媚,每回见面都是点头哈腰,生怕别人不知道宿主是他们家的财神似的。   宿主就很享受这种状态,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满足,桑万田一家越是谄媚,她就愈发大方。   可在以前,二叔一家对她们孤儿寡母的冷漠,桑娓心里跟明镜似的,在她到帝都上大学、母亲去世之后,他们甚至还想争夺桑娓父亲留下的房子。   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桑悦”两个字,桑娓还在想,桑悦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什么呢?   桑娓在网上被嘲翻天的时候,她这个堂妹别说帮助了,连个安慰的电话都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怕波及到她。   莫不是这段时间没了桑娓给的零花钱要来道歉哭穷?这可能性很大,毕竟桑悦的脸皮就是有这么厚。   但她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桑悦,所谓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桑悦确实来哭穷的,但不是道歉,而是指责谩骂。   桑娓甫一接起电话,桑悦尖厉的声音就充斥了她整个耳朵,就快要穿破耳膜。   “你到底怎么回事!本来说好给我的一个女四角色给一个才刚来的新人了!你怎么能这么得罪祝家,连带着我都要被封杀了!你现在赶紧去道歉啊,不然我怎么活!”   大概因为对桑悦的施舍不是她本人给的,桑娓并没有被背叛的怒火,而桑悦的态度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情理之中。   桑悦如果能想到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宿主给的,那就不是桑悦了。   桑娓正要说“好好念书,以后自己再争取机会”,桑悦却没有给她这个空档,跟炮仗似的,已经脱口又是另外一番话。   “我看网上说祝家不是给了你一套两千万的房子和五百万现金吗?你准备给我多少?我现在信用卡都欠了十几万了,没有收入我过不下去的啊!”   桑娓还头一次碰到要钱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想要多少?不然五百万都给你?”   桑悦不知道是因为脑子不好使还是向桑娓拿钱拿习惯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竟然没听出桑娓话里的讽刺,说:“你就只打算分五百万吗?房子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房子?我爸妈的意思是,你现在被封杀没有进项了,这种豪宅物业费都难以维持,还是卖了的好,有了现金,以后的日子才好继续。”   因为本来就秉着看戏的心态在听桑悦说话,听她这么讲,桑娓自然不会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说:“你确定二叔二婶是这么说的?我倒觉得他们说得应该是‘这房子名字写的就是桑娓,得让她把房子卖了,我们才好分钱’,对吧?”   就现在的房价趋势,如果不是真的资金周转不过来,大概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卖房或者建议别人卖房。   电话那头的桑悦噎住,“不是……你……”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桑娓性格虽然挺软,但口才一向不差,刺起人来能把人噎死。   “你也知道,我最近日子不太好,被封杀了,”桑娓说,“这种时候吧,但凡有点良心的人,现在也不能还来觊觎我的财产对不对?何况你们以前拿了我这么多好处,这样吧,我给你的那些零花钱,就当是姐姐给妹妹的心意了,不用你还,不过我给二叔二婶的钱,怎么说也算外借,现在我经济不太好,该还我了。”   桑娓刚说完,桑悦就丢下一句,“什么钱,我不知道。”就把电话挂了。   桑娓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摇头笑了笑。   她当然不指望二叔一家能把钱还回来,那些钱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不过,她这么一说,二叔一家大概不敢再问她拿钱了。   至于心不心疼,桑娓没有感觉,毕竟是宿主赚的钱,跟她无关。   但她还是高估了二叔一家脸皮程度。   晚上,桑娓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来电显示是陈莉,就是她的二婶。   桑娓正在做饭,扫了一眼后,就没有搭理。   手机震动了好半晌才停,但没就此消停,很快又进来一条短信,陈莉发的。   【桑娓,桑悦跟我们讲了你的情况,可你叔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经济实在紧张,要我们说,房子真的还是卖了好,不然之后日子更难,当然我们真不是盯着你的钱,亲戚之间嘛,肯定要相互照顾的,就像以前我们照顾你们母女,我们当然也希望你能一直事业顺利】   桑娓无言以对。   厚颜无耻这个词简直就是为这一家量身订制的。   炖着牛肉土豆的锅开始沸腾,冒出气泡,香味四溢。   桑娓不再纠结于陈莉的短信,放下手机,将锅盖打开些许。   香味引来了下班的严萌,她走进厨房,“好香啊,在烧什么?牛肉吗?你终于肯买顿好的了?”   桑娓打开严萌伸向牛肉土豆汤的邪恶之手,“再等等,炖透了才行。”   这时桑娓的手机又响了一声,陈莉的第二条短信发了过来。   【对了,奶奶的忌日快到了,你要回来吗?】   桑娓没有理会。   严萌看了一眼,问:“你不回复吗?”   桑娓摇头,“过会吧,等做好饭。”   严萌觉得稀奇,“什么情况?你跟你二叔二婶关系变好了?”作为桑娓高中时最亲密的朋友,严萌对桑娓的家庭情况很清楚,对她二叔一家的极品奇葩行为,也了然于怀。   桑娓拿勺子搅拌了两下牛肉土豆汤,盖上锅盖,调小火候,说:“怎么可能,是那个占了我身体的人,享受着我二叔一家的恭维,一个劲给他们送钱,还给我堂妹安排进娱乐圈,把他们的胃口都喂大了。现在我落魄了,他们还盯着这套房子。”   “真的是一家子奇葩啊!占你身体的人竟然还这么搞,脑子真不好使。”   桑娓又说起白天桑悦给她打的电话,“我说了让他们还钱,还以为他们会吓得不敢再联系我,我果然还是高估了他们,到了晚上我二婶竟然电话短信轮番轰炸。”   严萌再次被这奇葩的一家惊到了,同仇敌忾地把桑万田陈莉和桑悦骂了个遍,当然也没忘让桑娓又被这一家子缠上的罪魁祸首,那个抢了她身体的人。   陈莉见发了两条短信后还没得到桑娓回应,大概是急了,生怕没法再从桑娓身上拿钱,紧接着又打来电话。   对于这样狗皮膏药一样的行为,桑娓很头疼。   严萌阻止了她要挂断电话的动作,说:“我来接,一个这么会吵架的律师在这里,不要怂。”   她从桑娓手里接过手机,按了接听键,不等陈莉说话,她已经先发制人,“喂,你好,我是桑女士的律师,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在过去的三年里,桑女士给桑万田的账户打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超过五十万,都有转账记录,且没有迹象表明是馈赠,可以作为欠款证据,桑女士已经决定,假如你们在一个月内不还清,就准备立案诉讼。”   严萌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表述,直接把电话那头的陈莉吓得说不上话来,她支吾了半晌,语气不顺地急道:“我是桑娓的二婶!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让桑娓接电话,我自己跟她说!”   “桑女士已经把这个案子全权托付给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需要直接跟我联系。”   可能一个律师吓不住见过世面的人,但对于一个农村妇人,已经足够。严萌的这番话成功让陈莉吓得噤声,以为桑娓要来真的,后来都没说什么话就挂了电话。   严萌啧啧摇头,“我只是这么一说她就吓成这样,要是一封律师函发过去,她是不是能吓哭?对付这种奇葩,就应该用强硬手段。他们都是恃强凌弱的,稍微强硬一点,就不经吓了。”   桑娓深以为然地点头,笑着道:“萌萌你真是我最强的后盾!快去餐厅坐着吧,晚膳马上就给你呈上来。”   “哈哈哈好那朕就等着御膳房桑总管的手艺了!”   ***   桑娓以为,把桑万田一家吓退,事情就已经完成,没想到第二天严萌下班回来时,带回了一叠资料。   “证据我都准备好了,这是律师函,把你二叔家地址给我,我寄过去。”   桑娓愣住,“你认真的?”   “不然呢?那些钱白白送给他们吗?”   “反正也不是我自己赚的钱,无所谓,只要他们别再来烦我,我就知足了。”   严萌哼了一声,“你无所谓我还气不过呢,这种人,就该有恶报,不能姑息。我一定要把这笔钱拿回来,你捐了都好过在他们手上。”   桑娓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回头没准他们还会去残害别人,这可不行。   但她又担心给严萌增加工作量,说:“你工作已经这么忙了,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这种小案子,能有多少工作量?放心,我几天就能搞定,再说了,就冲你二婶那害怕劲,就一定不会要到法庭的地步,吓唬吓唬他们,把钱拿回来就结束。”   于是,律师函就这么寄了出去。 第8章   这事当然没有那么快到大结局。   10月末,收到了律师函的桑万田和陈莉两人,从老家赶到了帝都,再带上桑悦,来到名臣豪园。   名臣豪园安保措施很好,行人出入都要穿过大堂,没有门禁卡过不去,桑万田一家就被拦在了这里。   陈莉冲着服务台里的工作人员破口大骂,“我侄女就在里面啊,凭什么不让进?你们怎么在搞的!”   前台小姑娘头一回碰到这么不讲理的,耐着性子解释,“您告诉我您侄女的门牌号,我们问一下就行。”   桑万田重重一拍前台桌子,“这不是不知道吗!再说了,那就是我侄女,还用得着问!你们开一下门就完了的事情,怎么这么麻烦!”   前台姑娘都要翻白眼了,这么高档的小区,怎么可能说进就能进?安保都是很严格的。这几个人看穿着就知道不是住得起这里的人,她们更不可能随便放人。   前台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您打个电话问一下。”   要是能打,桑万田早就打了,可是他知道,桑娓肯定不会让他们上去。   他又猛地拍了两下桌子,“用不着打电话,没心要那么麻烦!”   陈莉帮腔,“就是!你们开一下门就行的事情!怎么就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他们两个嗓门很大,特别是陈莉,尖锐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堂。   桑悦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快得瞬间就消失不见,几乎让人看不见。她静静地站在角落里,衣着光鲜时髦,假装不认识吵闹的桑万田和陈莉两人一样,远离着这场闹剧。   他们当然没能成功走进小区里,前台见他们就是不联系他们说的侄女又一直撒泼,直接叫来了四个保安,把这两个左右架起给抬了出去。   坐在车后座、正要进入地下停车场入口的祝珩,一转头就看到了窗外被壮硕的保安架出来的两人。   他对这些没兴趣,瞥了一眼后就别开,但随即,觉得这两人眼熟,又回头看了过去。   “停一下。”祝珩说。   司机踩下了刹车。   坐在副驾的特助李昊辉转过头来,“怎么了祝总?”   祝珩没说话,只看着车窗外撒泼的那对夫妇,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有些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李昊辉顺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俩闹腾的人,皱了皱眉,“看来是两个想硬闯进去的无赖,什么素质。”   他看向祝珩,觉得自家老板不是会注意这些的人,除非与他相关,于是问:“您认识?”   祝珩收回了目光,没回答,说:“走吧。”   他想,有些人一点都没变,而有些人却变了个彻底。   车子缓缓向前,因为前面还有一辆车要进入,他们需要等一下,所以驶得很慢,这使得慢吞吞从大堂出来的桑悦注意到了这辆车。   桑悦认得这个车牌号,她曾跟着桑娓到祝家别墅去过,祝暄的葬礼她也出席了,对祝珩的车,她有意留了心眼,记下了车牌号,所以,这辆车出现在这里,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尽管车窗紧闭,从外面看进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并不能确定祝珩就坐在里面,但桑悦丝毫没有踌躇,快步走过去,在后车窗前微微弯下腰,将脸摆出了曾经在镜子前无数次练习过的角度,低眉浅笑,敲了敲车窗。   车子停下,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祝珩半张脸来,剑眉星目,琥珀色的眸子转向桑悦。   他并是不很有耐心,对这个忽然上前的陌生女人,更觉得她莫名其妙,但教养还在,没必要平白无故地冷脸对她,只是缓和地问:“有事?”   “祝先生。”陌生女人显然认识他,一开口态度就很熟稔,导致祝珩不得不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她。   “实在对不起,”她歉意地笑着,说,“我姐姐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她,不让她再来打扰您跟伯母的。”   祝珩一头雾水,耐着性子听她说完,道:“不好意思,你哪位?”   桑悦笑容瞬间僵住,神情尴尬。   李昊辉记得她,赶忙提醒了一句,“祝总,这是桑娓的堂妹,大少爷葬礼的时候她来了。”   祝珩这才了然,目光朝被保安架出来、还在骂骂咧咧的这对夫妻扫去,扬了扬下巴,“那是你父母?”   桑悦神色又僵了一下,她不想被别人看出她跟这两个吵闹的人有关系,觉得丢人,但祝珩也不知道为什么,语气笃定,她想否认也不行。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又恢复了歉意的笑容,“是,我们是来找姐姐的,但跟保安起了一点误会,我爸妈第一次来帝都,什么也不懂,实在不好意思。”她说着,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她也是练习过不下百遍,算是她引以为傲的无形中撩人手段。   但祝珩丝毫没有注意到桑悦的小心机,他有个两三秒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让桑悦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惹得他不快,把刚才的话还在脑中又过了一遍,确认自己并没有说得不妥当的地方。   而祝珩想得有些多。   这半年来,桑娓有太多次触到了他底线,有太多次,他都想用商场上那些狠厉的手段,一劳永逸地将她解决。但最后都没做,一则因为病逝的祝暄,二则,这个姑娘曾经的坚韧刻苦他知道,厌恶有多少,惋惜就有多少。   桑万田和陈莉是什么样子,祝珩同样清楚,看他们现在这样子,就是来找桑娓麻烦的,他可以断定,假如他放他们上去,绝对能让桑娓掉层皮,他做一个背后的推手,兵不血刃就能惩治那个将祝家搅得乌烟瘴气的人。   可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事情,还是这对夫妇,在一对母女前撒泼大闹,那个小姑娘就挡在她病弱的母亲前,双目通红地对着这两人,瘦弱却坚韧。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通过慈善机构一直资助着那个小姑娘的学业。   听说她拿了保送,听说她还是去参加了高考,听说她拿了省状元,听说她进了B大,那个时候,他由衷高兴,有种自家养的姑娘终成材的喜悦,尽管那个姑娘根本不知道给她的资助从哪里来。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桑娓能不忘初心,该有多好。   见祝珩一直没开口,李昊辉就笑着道:“祝总,要不要让保安放行一下?都是熟人。”   他的话把祝珩拉回了思绪,兴许是因为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也可能就是看不惯李昊辉一见美女就忍不住想要去关照的样子,他说:“看那两人的样子就是去找麻烦的,你放人上去,出了事你负责?”   李昊辉一噎,闭上了嘴。   而桑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怎么都管理不好表情了。她再一次怨起父母给她丢脸。   祝珩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关上了车窗,示意司机向前。   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把桑悦抛在了后面。李昊辉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纤细的身影,有些感慨,“这小姑娘倒是不错的,可惜她爸妈看着太没素质了,还有这样一个堂姐,唉,被拖累了。”   祝珩本来已经拿起文件看了,听到李昊辉的这句话,抬了抬眼皮,“不错?你看人的眼光可真好。”   李昊辉:“……”他要是听不出老板的反讽那他就是个傻子。   他很虚心地求教,“她有什么问题吗?您看她还特地为她姐姐来道歉,看上去还挺会做人。”   “假如你堂哥得罪了人你会特意去道歉?”   “这要是碰到了,还是会的。”   祝珩挑了下眉,“你堂哥得罪的是个单身白富美,而白富美根本不认识你,你又年轻好看,自认为是能够进豪门的长相,但你跟堂哥的关系也并没有多好,你觉得这时候你替你堂哥向白富美道歉时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李昊辉:“……”行吧,自家老板是觉得他自己这个单身高富帅被桑悦盯上了。   “听说你和你女朋友快结婚了。”祝珩忽然把话题一转。   李昊辉虽然不知道祝珩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对对,开始着手计划了,打算明年下半年办婚礼。”他说到这个就很高兴,“祝总,到时候您可得赏脸来啊!”   “我觉得你可以再深思熟虑一下,或者做个背调,”祝珩说,“我觉得以你对白莲绿茶的识别能力,很有可能撞上一个,我不想我的特助被人骗钱骗身影响工作。”   李昊辉:“……”他捂着心口,觉得自己中了一箭,又觉得自己的工作能力被老板肯定了,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后,祝珩上楼。   李昊辉也跟着,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他得在场,所以没回,加班地点从公司到了祝珩的公寓。   总裁的特助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他们刚走出电梯,迎面却碰到了甄惠惠和她的司机。   甄惠惠刚从祝珩的公寓出来,她是来送点心的,她最近在学烘焙,做了几个小糕点,特意给祝珩送来,之所以亲自来,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不放心住在祝珩隔壁的桑娓。   但见祝珩才下班,且还要忙工作,丝毫没有要和隔壁的桑娓有牵扯的意思,她也就放心了,嘱咐了两句就离开。   结果,就在大门口看到了还赖着没走的桑万田夫妇和桑悦。   甄惠惠认识他们,毕竟做过桑娓的背调,见过她亲戚的照片,而且,在祝暄的葬礼上,她见过桑悦,还对桑悦的印象挺好,觉得她乖巧有礼貌,比桑娓强。   且她自认明事理,没必要因为桑娓迁怒到桑悦身上。   所以,当她看到桑悦对保安说着什么话时,就让司机停下了车,摇下车窗问:“怎么了?”   被祝珩打击了的桑悦看到甄惠惠,立即又打上了鸡血,“阿姨您好!”   她又将对祝珩说的话同甄惠惠说了一遍。   甄惠惠听完,问:“联系桑娓还进不去吗?”   桑悦故作尴尬地低下了头。   陈莉到底了解女儿,立刻就在一旁说:“她不让我们进啊,她自己缺钱了,来找我们要,要抢祖宅了,还找了律师,我们是想跟她谈谈的。”说着,还很抹了抹眼角,演得相当逼真。   甄惠惠没有不信的道理,她知道桑娓花钱大手大脚,几个月下来五百万花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她觉得,桑娓干得出从亲戚身上拿钱的事情。   她颇有种和他们同病相怜的味道,都是遇到了扫把星的人啊!   当即,她招来保安放了行,在桑悦问她桑娓住哪后,也答了桑娓的门牌号。   所以到最后,桑万田一家子还是成功进了名臣豪园。 第9章   桑娓完全不知道桑万田这一家已经到了帝都,更不知道他们进了名臣豪园。   在门外敲门声响起时,她以为是下班的严萌,所以连电子猫眼都没看,就打开了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桑万田一家三口。   桑娓想重新把门关上都已经来不及,陈莉用她壮硕的身躯直直地撞进来,把桑娓撞了一个趔趄,顶进了大门里头,顺带着,她的整个人也挤了进来。   “娓娓啊,”陈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像黑社会,还要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二婶很担心你呢,就怕你被封杀后想不开,现在看来你过得不错,二婶就放心了。”   她一边说,一连笑着打量公寓,“你这房子,还真好看。”   站在门口的桑万田探头探脑地看进来,“毕竟市值两千万呢,能不好看吗?”   桑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也不关心,只是冷下脸来,“你们怎么来了?有事请直接联系我律师。”   “律师?”陈莉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刺耳得令桑娓都想捂住耳朵,她瞬间变脸,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这死丫头片子真是没良心!说翻脸就翻脸!我们是你的亲二叔二婶啊,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桑万田也大声骂起来,“就是个赔钱货,自己得罪了贵人,就来问我拿钱!小时候就不应该养你,让你跟你那丧门星妈饿死算了!”说得好像养过似的。   桑万田一说到以前的事情,陈莉就跟排练过一样,冲到大门前往那一坐,扯着大嗓门哭喊起来,“没天理啊!当年可怜弟妹侄女孤儿寡母的,宁可饿着自家闺女都要帮衬她们一把,结果现在住着大房子还要来讹钱,要来抢老家的祖宅啊!没天理啊!不让人活了啊!”   桑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经常辩论,她跟人讲理时还能伶牙利嘴,可面对这种泼妇行径,她实在没能力跟人对骂,也没法学着她赖在地上哭喊。   偏偏会吵架的严萌还没回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高层,同层的只有祝珩的公寓,隔音效果又很好,陈莉再怎么喊也没法引来别人围观。   不过,桑娓也不会手足无措地站着由他们撒泼,在劝他们离开无果后,按下了智能门铃上的对讲键,叫了保安。   桑万田听到她叫保安,更加恼怒,“我是你亲二叔!你还叫保安,你个死丫头片子,我告诉你,保安来了也没用,我是你亲二叔!”   说着,他扬起了手掌,劈头盖脸就扇了过来。   幸好桑娓有所防备,拿手挡了一下,没被打到,但这手掌打到她手臂上,同样不轻。   她抬眼瞪着桑万田,“你要是再动手,我要告的可不仅仅是你欠债不还了。”   但桑万田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讲理的,他根本不听桑娓说的话,说:“你当我怕你!不给你吃点教训,你还真当我是好惹的?还找律师?还想告我?我让你告!”   他伸手就要抓桑娓。   今天的保安似乎来得格外慢。   这时,对面的大门忽然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振聋发聩,使得桑万田动作一顿,陈莉的喊叫声也停了,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是祝珩砸的。   “吵死了。”他说。   ***   其实,公寓的隔音效果相当好,之前祝珩又在书房里,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他出来是因为甄惠惠给他打了电话,“我跟你说,桑娓真的是个扫把星哦,谁碰上她谁倒霉。我在门口碰到她二叔一家了,啊呀他们好惨的,被桑娓讹上啦!祖宅都要被抢啦!她二婶一说起来就是抹眼泪,真的好可怜……”   甄惠惠是南方人,虽然在帝都生活了几十年,但口音并没变多少,特别是喋喋不休说起八卦的时候,总带了些吴侬软语的味道。   她说了好多,祝珩虽然知道那家人也不是好的,但没去评论,他知道甄惠惠目的在于吐槽桑娓,让她吐槽完能让她心情更好一点。   只是说到最后,甄惠惠说:“我听说桑娓请了律师,他们恐怕还会被讹上许多,太可怜了,你要不去对面看看?要是看他们被欺负得太惨,就帮他们请个律……”   祝珩的脑袋开始突突得疼,难得地打断了甄惠惠说话,“什么意思?他们已经进来了?”   “对啊,我都碰上了,那我肯定让保安放他们上来了嘛!”   祝珩:“……”   他揉了揉眉骨,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了干嚎声,打开门往外看了眼,见他们骂骂咧咧,闹得不可开交,对电话那头说:“妈,听到这声音没有,你觉得他们是像会被讹的人?”   甄惠惠噎住了。   他们的声音太大,她在手机那头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妇人在她面前抹眼泪的形象瞬间崩塌。   甄惠惠叹了声,“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我眼瘸了,算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祝珩却看到桑万田扬手打人,目光一凛,“妈,如果桑娓被打残,你放人上来就要担责任了,我去解决一下,先挂了。”   ***   桑悦没想到祝珩会出来。   她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参与到这场撒泼里面,她已经习惯与和自家父母扮演不同的角色,泼妇行径她是绝对不会做的,有时候还会充当个好人去劝和,但现在没有,在她还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之前,她就会一直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置身事外,岁月静好。   祝珩的那一声砸门,把她也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祝珩就住在隔壁,一时很丢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尽管她没有加入到撒泼的行列里,但大闹的两人是她父母,祝珩知道。父母再一次给她丢尽了脸,她在祝珩心里的形象也一定大打折扣,这份对父母的怨更强烈了。   为什么要把动静闹得那么大呢?还偏偏在门口,不能关起门来解决吗?   桑悦希望祝珩看不到她,而事实是,祝珩确实没有给她丝毫眼神。   他只是看着桑万田,“你很扰民。”   桑万田不认识祝珩,且已经上头,被祝珩这么一打断,火气蹭得蹿了上来,手指着祝珩快步走出桑娓公寓穿过走廊走向祝珩,“你哪根葱?我教训我侄女要你来管?你也皮痒是不是?”   这下桑悦急了,祝珩可不是他们家能惹得起的人。   她慌忙上前,扯了扯桑万田的衣角,小声说:“爸……你别胡来,他……”   上头了的桑万田压根不听桑悦说话,也没有去思考住在这种豪宅的人是不是非富即贵,就指着祝珩叫嚣,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祝珩肩膀,“还不进去躲着吗?不进去啊?这么皮痒?”   桑悦脸色都吓得苍白起来。   祝珩随着桑万田点他的动作身体轻微地晃着,但他没阻止,脸色也没看出发怒的迹象,说:“我就不进去,有本事你打。”   因为祝珩出来太过震惊一直站在原地的桑娓:“???”他发什么神经?端着一张清俊的脸,说这么欠凑的话。   果然,此言一出,桑万田就没对他客气了,“当我不敢是吧?”一边说,一边拳头就挥了过去。   这拳头还没到祝珩跟前,就被他的左手挡住,打在他坚实的小臂上,祝珩自己没什么感觉,桑万田却已经疼得缩了手。   祝珩右手指了指上方的监控,“你先动手的。”   紧接着,还没等桑万田反应过来,他就一拳挥了过去,直接打在桑万田半边脸上,直接把他整个身体打向了一侧,趔趄两步,跌倒在地上。   桑悦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桑万田年轻时就是个到处干架的混混,也不仅仅是年轻时,哪怕现在,时不时还要去干几场架,所以,他自认为宝刀未老,觉得祝珩在他手里就只能嗷嗷求饶的份,结果,对方一拳就把他打倒,倒在地上时脑袋嗡嗡作响,都有些发蒙。   祝珩还嫌衬衫太紧影响了他发挥,打了一拳后,就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袖口,然后走到桑万田跟前,就跟提小鸡一样,把躺在地上打滚的桑万田提了起来,拎到电梯口,打开正停在这一层的电梯门,把他往里头一丢。   这时候因为祝珩的一拳被吓傻了的陈莉才回过神来,干嚎着扑上去,用肥硕的身躯紧紧抱住了祝珩的双腿,“打死人了!来人啊,打死人了!”   祝珩:“……”倒是死一个让他瞧瞧啊!   有时候,对付撒泼的妇人比跟男人打架更难。   祝珩挺想把她踹开的,女人他也不是没有踹过,桑娓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对付这个年纪的妇人,他不大好控制力道,万一把她踹出什么病来,后续又是一堆麻烦事。   他把这几人放上来,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上了。   这时候,桑娓忽然出现在门口,手里多了一个灭火器。   她也不多话,直接上手,对准了陈莉,一顿猛喷。   桑娓手里拿的是水基型灭火器,对人体无害,在她拿来前特意看过。   刹那间,眼前都是水雾,陈莉被喷得睁不开眼,抬手挡脸,自然而然就放开了祝珩。   祝珩趁机退后,逃出她魔爪,虽然自己身上也脏了一大片。   水雾散开,陈莉缓过来,破口大骂,桑万田站起身从电梯里出来,不敢再打架,嘴上却还骂骂咧咧。   桑娓再次抬起灭火器,这次是对着他们两个人,一顿猛喷。   这么来了两三回,两人被喷得开不了口,终于消停,敢怒不敢言。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个保安姗姗来迟,看到这里一片狼籍,双双愣住。   祝珩抬眸扫了眼这俩保安,“来得可真快啊,架都打完了。”   两个保安连连道歉,其中一个说:“电梯都被占用了,不好意思,上来得慢了点。”   确实,两架电梯一个因为被桑万田扒着门一直停在这一层,一个有人在用,走走停停的,好半晌才下去。   祝珩显然不觉得这是个理由,“我还头一次见到安保等电梯的,紧急通道是摆设?我交那么多物业费,都被人贪了不成?”   见那两人还傻站在那,除了道歉也不干别的,他不耐道:“还不把这两人赶走?”   俩保安赶忙把桑万田和陈莉拉进电梯。   祝珩见桑万田和陈莉两人表情不忿,不像是会作罢的样子,回头把屋里的李昊辉叫了出来,“把你名片给他们,有事就找律师。”   刚才李昊辉一直在阳台打工作电话,这才刚挂下出来,完全不知道祝珩已经牵涉进去,把名片给出去的时候脑子还有些蒙。   人终于走了,包括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离开的桑悦。   桑娓也放下了灭火器,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同祝珩道谢,“今天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还会帮我。”   祝珩扫了眼灭火器,目光又转回桑娓脸上,“用不着,人是我妈放上来的,闹成这样也有我们的责任。”   他顿了顿,又很不自在地添了句,“抱歉,我妈也是无心的,没想到他们会闹成这样。”   连李昊辉都惊了,自家老板还会道歉?还是对桑娓?   要知道,桑娓背地里做的事情老板都知道。除了无所不用其极地揽钱,有段时间还搭上了祝家的商业对手,想给自己多条路,当然了,结局是因为实在没用被对方舍弃。   此外,她因为被网友骂不配进祝家、又在祝家不被他们待见,甚至还偷偷买通稿说甄惠惠养多个情人、祝珩玩性.爱party、他们虐待祝暄自己才是祝暄的救世主等等等等。   各种抹黑,应有尽有,也不知道她图什么,难道把他们名声搞臭了她还能抢恒瑞不成?反正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在他看来,夫人没把她脑袋用黑布一包埋到荒野里那就是豪门的仁慈。   现在只是把人放了上来,还是无心的,都要道歉?人还是老板帮忙赶走的呢!   “算了,”人家帮了忙,道了歉,再想到曾经宿主做的事,桑娓没有理由再指责,“总归你还是帮了我,谢谢。”   祝珩听着她这句谢却犯起倔来,反驳说:“也不是帮你,我就是怕你被打残了我们要担责任。”   桑娓:“……”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看到祝珩被她用灭火器喷脏了的衬衫裤子,有些过意不去,又说:“不好意思,你的衣服……”她正要说我帮你洗,但转念一想这话像借机接近,就改了口,“按照平时我会说我帮你洗,但你一定不想跟我过多接触,所以我就不洗了,不然我给你干洗钱?”   “你觉得我差那几个钱还是差衣服?”   无法沟通。   “哦,那算了。”桑娓说,“再见。”   说完,她拎起灭火器回到公寓里,关上了大门。   祝珩:“……” 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两章已修,之前看到的朋友可以再重新看一下   “我怎么觉得,桑娓变了很多?”   进门后,李昊辉说。   祝珩没应声,李昊辉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还以为她不仅要帮您洗衣服,还要上手来帮您脱呢,现在避之不及的样子,还真让人意外。”   “还有啊,她打架的风格都变了,祝总您是不知道,在医院的时候,桑娓打过架,跟孙家的小姐,就是那个暴发户孙家,那场面,扯头发,撕衣服,哎呦喂,啧啧啧……今天怎么看着都文文气气的,都不上手,还拿灭火器喷,挺聪明,是因为那个阿姨太强悍,她扯不过吗?”   “对了,她最近在干嘛?好像都消停了,这几个月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她终于怕了,不敢再乱来了吗?还是……”   “你很吵。”祝珩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打开电脑,“把研发组那份报告给我。”   李昊辉立即收起了八卦的心,进入工作状态,迅速把报告递了上去。   祝珩翻看了两页,忽然冒出一句,“联系物业,投诉一下安保问题。”   李昊辉愣了一下,不是已经开始工作了吗?这话题怎么又转了回去?他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只是照办。   不过好在今天的视频会议时间挺短,没到半小时就结束了,李昊辉得以早早出来,下班回家。   一走出祝珩公寓,他就看到了正在打扫走廊的桑娓。   李昊辉:“???”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只是个保洁阿姨,再定睛一看,还真是桑娓,被灭火器喷脏了的走廊此时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还要干净些许,大理石瓷砖都有些发亮。   桑娓在做收尾工作,将拖把、抹布和水桶正往里面收,见到李昊辉出来,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地上滑。”   李昊辉愣愣地“哦哦”两声。   一直到桑娓进了门,“砰”得一声关门声响起,才将他惊醒。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桑娓在打扫卫生!那个就算欠款也要穿高定、满身都必须是奢侈品的桑娓,竟然穿着几十块钱的家常服,在打扫卫生!   还打扫得这么干净!   这可不像是作秀,毕竟作秀也得特意给该看的人看啊,这会儿要不是他出来,谁会知道这卫生是桑娓打扫的?祝珩更不会知道。   桑娓其实变了,李昊辉确认,而且是巨变,这种巨变让李昊辉不得猜测,这变化到底是因为现实的打击太大导致她精神失常,还是因为她就是单纯的中邪?   反正,他没法用常理来解释。   李昊辉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了片刻后,又突然走回了公寓里,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老板。   “祝总,不得了了!”   祝珩眼皮抬上抬,“你还没走?有事?”   “有有有!祝总,你知道我在门口看到什么了吗!”还不等祝珩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说,“桑娓!桑娓在打扫卫生,把弄脏了的走廊打扫得一干二净了!”   祝珩皱了皱眉,对李昊辉这大惊小怪极不沉稳的样子很不满意,他的特助,怎么在这种事情上那么咋咋呼呼?   “不就是打扫卫生,你至于吗?”   “那是桑娓,那可是桑娓啊!您能信桑娓打扫卫生吗?祝总,我觉得您要当心一点,反常必有妖,她很有可能精神上出问题了,她……”   “港城那个项目,你去负责跟进吧。”祝珩打断了他。   李昊辉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这边的事务,让周元凯回来负责。”   李昊辉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周元凯是上一任的特助,从祝珩刚进公司就跟在他身边,几乎可以算辅佐“新君”的元老人物,后来调去了海外做区域总监,而他还是周元凯引荐的,因为周元凯是他亲舅舅。   但港城的这个项目并不是个肥差,相反因为一些问题还是个人人都不想接的活,他这是……被发配边疆了?   “祝、祝总……”   “你得再向你舅舅学学。”   李昊辉欲哭无泪,他的职业生涯遭到了暴击,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八卦,特别是在他这个伴君如伴虎的位置。   “出发前把桑娓二叔的事解决了,解决不好不用再上班。”   “是是……”   ***   桑万田这一家来闹了一场后,就没了后续。   严萌去交涉的时候,很顺利,他们乖乖打了账还款,再没有折腾过。   根据严萌据说,他们好像被恒瑞的法务部给盯上了,现在怕得要死,压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想早点回老家。   桑娓想想也是,都企图打祝珩了,能不被恒瑞法务部盯上吗?   再后来,桑娓发现名臣豪园的安保换了一批人,巡逻的安保如同武警那般训练有素,跟从前完全不一样。   果然,惹了大佬就是不同。   按照情理,她应该向祝珩去道个谢,毕竟能让桑万田一家消停,他功不可没。   如果是别人,桑娓肯定上门道谢了,但那是祝珩,那个会把她的行动理解成她有意接近的祝珩,于是作罢。   此事只是桑娓平静的日子里的一个小插曲,之后,她又恢复了周末家教、闲时自学的日子,和祝珩也没再有交集,只是在电梯碰到过几回,发现他换了个助理,这个助理比之前那个年长,大约四十多岁。   很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这个助理很眼熟,明明这三年里她第一次见到。   其中一晚上桑娓回家,在电梯里再次碰到了这个助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祝珩不在。   助理还同她搭话,“你在看大学教材?”   桑娓刚从书店回来,手里还抱着一沓细胞生物学的书,他看到了。   “是的。”   那位助理点点头,“挺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娓总觉得那位助理的目光里有一丝欣慰,而那熟悉感更强烈了。   桑娓回到家,放下东西,听严萌提起年底有高中同学聚会,她才猛然想起来,在高中奖学金的颁奖礼上,她见过那位助理先生!是作为学校的奖学金资助代表出席的!   桑娓想,等下回见到他,得好好谢谢人家,高中时的奖学金减轻了不少她的经济压力。   然而,在圣诞前夕,桑娓平静的日子又一次被打破。   彼时严萌和桑娓一起在家过平安夜,严萌在刷手机的时候,忽然冒出一句,“卧槽。”   桑娓抬起头。   严萌:“完了,你又上热搜了。”   桑娓瞪大了眼,“什么热搜?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啊。”   她一边说,一边也打开了自己手机,就看见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热搜第三的位置。   #桑娓直播#   她什么时候直播过! 第11章   有的人死命地想上热搜但就是上不去,甚至不惜花几十万来买,而有的人,比如桑娓,只是想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热搜却不放过她。   从严萌口中说出的“卧槽”、“完了”同样也是桑娓看到热搜后的心态。   她现在都对“热搜”这个词产生了心理阴影。   打开视频后,她才发现,所谓直播,就是一段她被偷拍的视频,视频从一直播平台里流传出来,来自一个叫“打爆你头”的小主播。   这个小主播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透明,今天以前的订阅量只有三位数,直播频率也不高,且不是在晚上就是在周末,内容都是和游戏相关,只有最近的这次和游戏无关,   也就是最近这次,让他的订阅量大涨,并且录制下来的视频从直播平台流传到了微博上,几小时之后,上了热搜。   视频的内容就是桑娓做家教的过程。   桑娓点进视频里看。   视频里入镜的有三个人,她自己、她其中的一个学生,还有学生的表弟。   看到视频里的场景,桑娓就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这个学生是个学霸,成绩很好,学习也很认真,根本不认识她,连丝毫的怀疑都没有,但那天她去上课的时候,正好他的表弟在他家做客,他的表弟同他年纪相差就几个月,是同一年级的,所以上课的时候,他表弟也蹭着听课了。   但他表弟成绩不行,甚至连普通班的中游都没有,桑娓给那学生讲课的内容,表弟一点都听不懂,就在旁边自顾自地玩手机,桑娓也没管。   现在回想起来,他表弟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特别是玩了会手机之后,恐怕当时就已经在网上查证过,确定她就是那个被赶出豪门的桑娓。   家教时间总共有两小时,中间休息十分钟,在休息时间里,桑娓去上过卫生间,短暂地离开了几分钟,而视频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亲爱的朋友们我又来了。”学生表弟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今天我不打游戏,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个相当劲爆的消息!”   “首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哥。”那学生的脸探了过来,笑得有些腼腆。   “我的表哥是个学霸,中考成绩进了全区前20,目前高二,然后,重点来了!他最近请了一个家教老师,我今天看到了才发现,那是桑娓!竟然是桑娓!你们知道桑娓吧?就那个被B大强制退学、被祝家赶出家门的桑娓!我表哥不认得,竟然让她做家教做了好几个月!”   “注意!不是作秀,绝对不是作秀!我也很震惊,竟然能碰上桑娓,但我已经确认了,那就是桑娓没有错!”   “今天,就让我们来揭露一下这位豪门弃妇的真面目,以及,为什么她会开始做家教,来做家教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的弹幕只有寥寥几个,而且从语气看出来,都是些亲友,这位小主播野生粉丝相当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在瞎搞什么】   【你学霸表哥都入镜了?】   【来吃鸡】   视频抖动了几下,他放好了位置,从偷拍的角度看,手机应该放在台灯后面,被台灯一挡,只露出了个摄像头出来,所以后来桑娓一直没有发现。   放好手机后,表弟又对那学生说:“待会儿你拿一些超难的题目问她,看她能不能答出来,我跟你说,这直播播出后我们很有可能会上热搜,我可能就要火了,你一定要配合啊!”   学生没有提出异议。   “还有还有,到时候你适当地提一下祝家,刺探一下消息,知道吗?”   学生又点头。   几分钟后,桑娓回来,她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在放好手机后,那表弟就特地关掉了美颜滤镜,桑娓来家教的时候又是素颜,一点妆都没化,所以,她的素颜就彻底暴露在镜头下。   但桑娓颜值很能打,白皙的皮肤在这高清镜头下看不出什么瑕疵,没有浓妆艳抹就显得特别素净清纯,很真实,又很养眼。   几个亲友团弹幕炸了。   【卧槽这真的是桑娓!】   【真是桑娓?小子牛逼啊】   【!这么劲爆的事情,不传播出去怎么行】   从桑娓入镜开始,弹幕渐渐多了起来,直播观看人数也逐渐增长。   【不过桑娓的颜值是真的可以,滤镜都已经关掉了啊】   【还是素颜,这么好的皮肤,羡慕了】   【她真的在做家教?到底什么情况?一脸懵逼】   【心疼这位学生,误人子弟啊】   桑娓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她要开始上课了。   表弟坐到了旁边,作势也要听课,桑娓还觉得奇怪,第二堂课她要教的已经是超出高考大纲的竞赛内容,他明明什么也听不懂,却偏偏过来听,还表现得很专注。现在看来,都是因为直播。   桑娓正要给学生讲自己备好课的内容,然而那学生忽然拿出了一张试卷,说:“老师,我课余在做这张试卷,遇到了一些问题,你能帮我讲讲吗?”   学生平时遇到不会的让家教老师来答疑,这种情况很常见,不足为奇,桑娓没有多想,接过试卷,问:“你哪道题不会?”   学生圈出了几道填空题,又说:“还有后面的几道大题目,都不太行。”他有些羞赧,“挺多不会的。”   桑娓仔细看了眼这张试卷,有些惊讶,“这是13年的全国竞赛试卷啊,那年的试卷出了名的难,你才高二,不会也正常,不用担心。”她怕学生因为太多不会的难受,还安慰了几句。   学生却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句,“你……会讲吗?”   他语气很奇怪,可桑娓那时桑娓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在能自己这节课能不能改成讲这张试卷,当即就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给你讲这个。”   现在看来,他问的并不是能不能讲,而是会不会讲,他在质疑桑娓的能力。   这试卷对桑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说她高中时就做过、分析过,就算现在是她第一次拿到,对她来说也不是问题,这么多年的学霸可不是白当的。   别人苦思冥想几小时都做不出来的题目,她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思路,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不多时就解出了答案。   正要跟学生讲解的时候,学生突然翻起了参考答案,想校对一下。   这个行为,以前并没有过,从前这学生对她很信任,这次他校对了参考答案后,还和表弟对视了一眼,说:“没错。”   可惜桑娓工作的时候太认真,一心想的只是要怎么教好学生,这么多反常的东西,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直接无视了学生校对答案的行为,只是耐心地讲解步骤,把每一步都分析得很透彻,讲解完后又很温和地问他:“明白了吗?”   因为在直播,学生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讲,闻言只是敷衍地点头。   桑娓看出他不专心了,以为是因为表弟在的缘故,为了给他讲透这一类题型,她又找了一道差不多类型的,“你来做做这题。”   学生当然没有做出来。   于是桑娓又很耐心地给他讲了一遍,循循善诱,把注意力不集中的学生思绪都拉了回来,这一回,在桑娓问他会了没时,他很确定地点头,“会了。”   接着,桑娓又给他讲解大题目,不仅思路清晰,又温和耐心,连严萌都评价,“讲真,就你这家教视频,完全找不出能黑你的点,唯一能说的,大概就是质疑炒作作秀。”   严萌说得不错,弹幕上但凡是黑她的,说的都是炒作作秀。   到这时候,弹幕已经相当多了,直播间的关注度蹭蹭蹭上涨,显然已经被传播开来。   【桑娓有完没完】   【狗急跳墙了吧,竟然找这么透明的小主播作秀】   【就这题目难度、讲题思路,以及异常耐心温和的语气,不是提前准备过的作秀我头都可以割给你,演得还挺像】   往好了想,这是对桑娓教学的肯定。   到家教时间快结束时,那表弟有些着急地在桑娓背后对那学生做口型,【祝家——祝家——】   学生眼睛一转,问了一个有关祝家的、相当学霸的问题,“那个,老师,您对恒瑞最新公布的新型结核病疫苗研究进展有什么想说的吗?”   表弟愣了,瞪大了眼睛,他想知道的是八卦啊八卦!问这个问题是什么鬼!果然学霸的世界难以理解。   桑娓也是一愣,但随即她又笑了,学生肯自己学习还关注最新的研究进展,是值得鼓励的事情,而她恰好对这个也有所了解。   “你说的新闻我也看到了,恒瑞新型T结核病疫苗三期临床试验完成,这是个挺不错的进展。目前卡介苗是结核病的唯一疫苗,但卡介苗对成人的效果不理想,而且对潜伏期结核病的复发没有抑制效果,假如恒瑞对新型结核病疫苗能研制成功的话,那给社会做出的贡献是相当大的。”   桑娓笑了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高考志愿可以往生物学细胞学方向的专业填写。”   桑娓离开后,表弟就在埋怨那学生,“我让你问八卦啊,我们要刺探的是桑娓现在跟祝家什么关系,你问这个干嘛!”   学生撇撇嘴,“你确定她就是你说的被B大强制退学的人?我真觉得她讲课挺好的。”   “我肯定啊,我当然肯定!”他说着,从台灯后面拿回手机,看到满屏的弹幕,大叫起来,“啊啊啊我要火了!你管她讲课好不好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火了啊!”   后来,那表弟还对着镜头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但因为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而到这里,桑娓看到最多的弹幕是,【这要真是作秀,这小主播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第12章   其实微博上的评论没有那么糟糕,说桑娓作秀和认为桑娓真的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偷拍两种观点对半开。   除了表弟小主播的表现太真实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从辛苏辰粉丝群里传出了消息。   辛苏辰就是桑娓的追星学生张铭清的爱豆,曾经被宿主碰瓷过的那位。   当然,消息的来源就是张铭清。   在桑娓上热搜后没多久,张铭清就开始在粉丝群里爆料。   【桑娓真的在做家教!】   【她就是我的家教老师!】   她还发上了几张和桑娓的合照,以前死皮赖脸缠着桑娓拍下的,作为自己的证据。   【她说她要退圈了,才做家教赚钱的】   【不过说实话,她家教水平还挺好的,我数学成绩提高了不少】   【人也挺好的,特温柔,特耐心】   【你们知道的,我是她黑粉】   【所以,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粉丝群炸了,成功吸引了粉头,粉状将这爆料截图发给了辛苏辰的团队,而辛苏辰最近有些凉了,为了蹭热搜,在微博上发了这爆料截图,配文,【小姐姐学霸底子犹在,感谢帮助我的粉丝提高成绩】   既蹭了热度还建立了宠粉的形象。   于是,认可桑娓家教水平的人还真不少。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讲题耐心、调理清晰是真的,从视频里能看出来】   【确实不像作秀,以桑娓的尿性,作秀能不化个妆?她可是纯素颜出镜的】   【我存了这小主播好几张表情包,他激动的样子,太真实了】   【刚开始那学生拿难题刁难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我完全听不懂她最后讲的什么卡介苗……】   【桑娓虽然近几年风评不好,但她高中时的学霸属性是真的,只可惜被娱乐圈诱惑,走上了歪路】   【这竞赛题真的巨难,桑娓智商可以的,可惜堕落了】   【只有我想知道她做家教到底图什么吗?真的退圈了?】   ……   评论区都很热闹,而且,算是被封杀的桑娓热搜过很久都没有被撤下。   这其实很反常,要知道,早在之前桑娓被赶出祝家上热搜,后来祝珩发声名,后续的热搜并没有持续太持久的时间,就是因为恒瑞花钱撤下了。   毕竟是负面影响更大,对恒瑞股价都有影响。   但这次并没有,尽管视频里也故意提到了祝家。   原因无他,桑娓在视频中说的恒瑞新型结核病疫苗研究进展,让恒瑞当日股价涨停了!   在这新闻刚出来的时候,恒瑞的股价已经涨过了一波,但这一次,让消息传播得更为广泛,股价的涨幅自然就更大。   对恒瑞有益的热搜,恒瑞怎么可能会撤?   桑娓把整个视频看下来,心很累。   她把手机往边上一丢,扑到沙发上,把头埋进了抱枕里,“真的不让人好好过日子啊……”   严萌还在看微博上的评论,安慰她说:“也不是全骂你炒作的,还有不少人觉得这不是作秀、你是真的被无辜偷拍的。”   “那又如何,我还是上热搜了,啊啊啊好烦啊为什么总是上热搜!”桑娓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抱枕,很崩溃。   “这话被想上热搜但总上不去的明星听到,你是要被打的。”严萌斜斜睨了她一眼,挑眉道,“哎,偷拍是犯法的,我一个正经Q大法学院就读的实习律师在这里,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桑娓猛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要起诉我那学生的表弟?”   “只要你想,就可以,而且这种稳赢的,他都在直播的时候自己说了不是作秀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只要赢了,网友也没法再说你炒作作秀。”   桑娓想了片刻,抿了抿嘴说:“这么一闹,恐怕我还会在热搜上多挂个几天,而且一旦起诉,周期还那么长,几个月都不能全搞定,很麻烦的。”   严萌耸耸肩,“你要是只想尽快下热搜,不要发声是最好的办法,很快网友们就会忘记这件事的,只不过在大众的印象里你就是作秀了。”   “那不行,我肯定得让我学生表和他表弟公开道歉才行,不然我也太冤了。”   “那就像对付你极品二叔一家那样,吓唬吓唬,然后调解解决。”严萌拍拍胸脯,“本律师再给你准备一封律师函吧,多大点事。之后我来跟他们交涉,公开道歉甚至精神赔偿,那都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又要麻烦你了啊。”   “麻烦什么?我还正愁没有案子练手呢,作为实习生我在律所就只能打下手,也很烦的。”   严萌很有效率,第二天就把律师函的电子版发给了桑娓,桑娓发了一份给她学生,又发了一份到她的微博账号上。   这是她夺回身体后第一次用她的微博账号。   这么一来,她本已掉到后排的热搜,又回到了前十。   律师函发出去没多久,她学生的妈妈就主动联系了桑娓——在这件事刚上热搜的时候,学生妈妈不仅没有联系她,还联合了不少家长向培训机构投诉,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做家教、培训机构欺骗消费者,导致桑娓已经不能再继续做家教。   出了这档子事,就算家长没投诉,机构肯定也不会再聘她,何况换成是她,发现教自己孩子的家教老师有着极其丰富的黑历史,也会很生气,所以,桑娓对此已经看开,没去记恨家长,只是就事论事,只跟家长谈论偷拍的事。   家长也很识趣,肯定不能让自己还是高中生的孩子惹上官司,好言好语地希望调解。   所以,公开道歉、精神赔偿都来得很容易,算是为不是作秀争来了一个强有力证据,也让桑娓的智商得到了一波肯定。   有一则评论说出了不少网友的想法,【我怎么感觉桑娓有洗白的趋势?】   桑娓的热搜挂了一周,而恒瑞连续一周股价涨停。   于是,坊间传闻,因为桑娓让祝珩身家涨了几个亿,祝家和她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不再封杀她。   这就导致,桑娓以前的经纪公司又联系她了。   桑娓有翻红的趋势,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公司怎么会放过?   联系桑娓是公司的一个总监,级别比她经纪人罗玲琳高,以显示诚心。   “桑娓啊,最近过得怎么样?”总监用异常熟稔的口气对桑娓说,好像他们有多熟似的。   桑娓:“……挺好的。”   “最近很轻松吧?我跟你说,我给你争取来了一档很不错,而且很适合你的综艺,叫《高智商人群》,怎么样,一听就很有逼格是不是?”   桑娓:“……”   她不得不提醒总监,“我人设已经崩了。”   “没事没事,”总监笑呵呵地说,“这不是有洗白的机会嘛!你放心,等这综艺播出,你绝对能翻红!”   不是翻红,不被骂惨,然后公司捞钱吧?   桑娓一口否决,“我不去。”   总监愣了一下后,还是笑呵呵地说:“这不太行哦,我已经把你名字报上去啦!好不容易得来的名额呢,你不去的话,是要付违约金的,咱们合同签得好好的,要配合公司的安排。”这次笑里藏了针。   “违约金多少?”大不了她卖房子。   “少说也要五六千万吧。”   桑娓:“……”   祝珩,求你封杀我! 第13章   总监絮絮叨叨同桑娓说了许多上节目的好处,他知道桑娓拒绝不了,但也不能把她逼紧了,关系恶化对工作也没好处,得让她真真正正看到上节目的好。   “这个节目是台里重点推出的,你知道现在已经谈下来的嘉宾有谁吗?吴思思!出身豪门的哥大高材生!她够有话题了吧?同样是学霸人设,你上去后还能跟她有个PK,你放心,你不会被她比下去太惨的,节目组肯定要制造话题,你跟她不分上下就可以一直保持话题度了。”   桑娓:“……敢情比赛结果都已经提前定好了?”这暗箱操作让她大开眼界。   “你这就明知故问了,没有剧本能行吗?这都不重要,总而言之,我保证让你翻红,我们公司也不会捧没有希望的人是不是?”   “你让我想想。”桑娓这样答复。   当然,她是不会考虑的,再过半年就要高考,她就是再有信心,也不可能花几个月时间去参加综艺,且她对这个综艺、对娱乐圈,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别说是一个连冠军都已经内定好的综艺。   她这样答复,不过是为了稳住这位总监,好让自己有时间想办法。   解约没钱,而合约确实明明确确地写着,要配合公司安排的活动,不管是雪藏,还是参加活动,都是公司说了算。   她还以为,被雪藏后,就不会再与公司有瓜葛了,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挂上电话后,桑娓站在原地想了想,便给罗玲琳拨去电话。   她跟这位总监不熟,同罗玲琳好歹是共事过的,先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公司怎么就突然给她综艺了。   罗玲琳接起电话,态度还是淡淡的,听桑娓问起《高智商人群》这个综艺是怎么回事,回答道:“对,是有这个综艺,郑总把你推了上去,之后还是我带你,你可以先准备起来了,这次不能再翻车,我们会提前从节目组那里把题目拿到手。”   桑娓想,喜欢上这些暗箱操作节目的观众真的好可怜。   她问:“可是我不是被雪藏了吗?怎么还会给我综艺?”   “这是上面的意思,大概祝家已经不打算封杀你了,毕竟你给恒瑞带去了几个亿的收益。”罗玲琳说,“祝家好说话,只要你对他们无害,他们就没想把你赶尽杀绝,你也长个记性,没事少提祝家,特别是八卦,一个字也不许说。”   “好,我知道了。”桑娓应下。   她嘴角在笑。   想让祝珩重新封杀她,还挺容易的。   她要让自己彻底消失在娱乐圈。   次日早上,桑娓早早起床,打开了智能猫眼,静静地等待。   严萌出门的时候,还很好奇地问她,“你到底在看什么?看祝珩什么时候出来?”   桑娓笑笑,“为了能专心备战高考,我要被封杀,彻底封杀,永远无法翻身的那种。”   严萌:“……”   “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严萌啧啧摇头,“热搜已经把你弄得神经兮兮了。”   今天祝珩出来得有些晚,严萌离开后又过了半小时,在桑娓都以为他昨晚没在这边的时候,对面的门终于打开,祝珩走了出来。   桑娓眼睛一亮,立刻开门走了出去,和祝珩一起进入电梯。   她朝祝珩展颜一笑。   这笑容在祝珩眼里有点傻,他顿了一顿后,出于礼貌,同桑娓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桑娓也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朝祝珩靠近了些,比出了个剪刀手,给自己拍了张自拍,这个角度,祝珩入镜了,但因为他个子太高,只露了个下巴。   祝珩眯起了眼。   桑娓却像是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拍合照一样,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没有脸,再来一张。”   说着,她踮起脚,努力让祝珩的脸入镜,试图再拍一张。   祝珩直接从她手里夺过手机,一张脸能结出冰来,“你发什么神经?”   桑娓还是顶着一脸的傻笑,“自拍呀,我要发微博,我最近都不怎么发,公司说我要重新开始营业了,我就打算给粉丝们发个早安嘛!”   祝珩盯着她看了两秒。   桑娓觉得要再添一把火,“我要上综艺了,公司已经给我报了名,但是这最近我有点糊,需要点话题度才行,现在我的热搜也下来了,我发个早安,你入镜,我绝对分分钟又上热搜了,也可以给恒瑞再继续涨股价是不是?”   “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   因为桑娓进来时没按楼层,她跟祝珩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   于是她又说:“我要去公司,但没有车,你能载我一程吗?那个,把手机还我,我再联系一下狗仔,拍几张我们同车的照片。”   祝珩:“……”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想干嘛,直说。”   桑娓笑得更灿烂了,“你如果不封杀我的话,我保证我永远没有消停的一天,一定逮着各种机会和你传绯闻,让你永无宁日。”   祝珩:“……”   “你给我公司老板打个电话吧,不然我就可以参加综艺了,我一定会在综艺上说我跟你在谈恋爱,啊不,是同居了,你看我们还在这小区里同进同出。”   祝珩:“……”   他大概听出桑娓的意思了,虽然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祝珩把桑娓的手机丢还给她,又拿出自己的,拨出一个电话,“把桑娓封杀了,别让我在新闻里再看到她。”   说完后,他对桑娓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鬼,但既然你想被我封杀,那就成全你。”   桑娓明媚地笑着,这次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谢谢。” 第14章   “您又要封杀桑娓?”在祝珩坐上车后,已经等在车里的周元凯问,“还以为您已经不打算同她计较了。”   “我是不太想再跟她计较,可耐不住人家求到我面前来让我封杀,说不封杀她她就一定会跟我传绯闻,你说她是不是发神经?”   祝珩已经看不懂桑娓的操作了,“亏我觉得她现在竟然以家教谋生挺可怜还误人子弟,还想给她条活路,她倒好,求着我封杀。”   “周叔,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就像三年前中邪跟换了个人似的,现在好像又一次中邪。   周元凯温和地笑笑,“她既然不想再进娱乐圈,也挺好的。”   ***   祝珩的封杀是不进娱乐圈最好的办法,在那通电话之后没多久,桑娓就接到了罗玲琳电话,说公司已经安排了另外的人参加《高智商人群》,近期不会有她的活动。   桑娓放心了。   付违约金解约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有祝珩的封杀有用,她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   虽然没有了家教的工作,但这并没有困扰桑娓太久,她有了更好的想法——去B大旁听。   她戴着口罩,哪里有课去哪里,坐在大教室的角落,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倒也不会有人把她认出来。只是没有了收入进项,但学业面前,钱都是浮云,桑娓也不想再碰到讲课被人偷拍的事情,家教的工作,便也就此作罢。   桑娓时而旁听,时而自学,时而巩固高考知识,日子单调却充实,过得很快。   过了元旦便是春节,桑娓因为没有什么家人了,春节是跟着严萌回老家去她家里过的,受到了严萌父母的热情款待,原本很寂寞的春节过得很开心。   春节过后,距离高考也就没几个月了,桑娓倒没有紧张的情绪,年前是怎么过的,年后照常,只不过自学大学课程的时间变少了,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做各类模拟卷上,毕竟高考也需要对应试考试的熟悉度。   当严萌为毕业论文答辩忙碌的时候,桑娓参加高考了。   出成绩、填志愿……毫无意外的,B大录取通知书又寄到了桑娓手里。   那天,桑娓拿着录取通知书,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上,对着夕阳笑弯了眼。   她的人生终于又步入了正轨。   报道当天,严萌向公司请了天假,陪桑娓一起来到B大。   “你也算命途多舛,考个B大还要考上两回。”严萌感慨道。   桑娓默了默,说:“现在这样也还好了,好歹是回到了B大,就是浪费了四年的时间,我努努力,尽量提前修满学分毕业。”   严萌长臂一揽,勾着她脖子,“好志气,我就喜欢你这股韧劲儿!”   报道时,桑娓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戴了口罩,但到宿舍后,早晚都要和同宿舍的舍友打招呼,报上姓名自我介绍一下。   比起重新高考,这才让桑娓觉得可怕,总忍不住要逃避,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在B大做个透明人,就像之前旁听时那样,没人注意到自己。   她到宿舍的时候还早,同宿舍的舍友都还没到,简单收拾了一下、放下了行李后,桑娓就拽着严萌在校园里逛,逛了一整天,但到天黑,吃了晚饭,还是不得不回宿舍。   严萌在宿舍外与她道别,她知道桑娓的心理,拍拍她的肩,“去吧皮卡丘!你肯定会成为校园里的明星人物,避免不了的。”   桑娓轻叹一声,走进宿舍。   宿舍是四人宿舍,这一次,另外三人都已经到了。   见到桑娓进来,高个马尾的一个女生立刻站了起来,笑着说:“你好,你就是住这里3号床的吗?我叫张晓晔。”   另外两人也向桑娓看过来。   桑娓点点头,“你好。”她还带着口罩,所以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我叫孟晓星。”   “李爽”   另外两个女主说。   “你叫什么?”张晓晔见桑娓呆呆的没说话,还以为她害羞,又笑着问。   算了,逃不过了。   桑娓拿下了口罩,用生无可恋的表情说:“你们好,我叫桑娓……”   张晓晔显然愣住了。   李爽是个口快的,“桑娓?这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你是本地的吗?哪个高中?”   孟晓星轻轻拽了拽李爽的袖子,小声说:“你不看娱乐新闻的吗?”   桑娓看着表情丰富的三人,预感这种情况她将还会遇到无数遍,有些心累,她走到自己书桌前坐下,说:“我重新高考了,之前走了歪路,现在决定把浪费的光阴补回来。”   李爽这时候想起来这名字为什么耳熟了,激动得都跳了起来,“靠!你是那个被B大强制退学然后嫁进豪门又被赶出来那个!”   张晓晔的反应稍微温和了些,反应过来后,瞪大了眼睛,“你……重新高考?你又考进来了?”   孟晓星细声细语地说:“我看过你的直播视频,讲得真好,也难怪还能考进来。”   当天晚上,全寝室的人夜谈到凌晨,就围绕着桑娓问各种问题。   “你为什么会被退学?”   “当初你怎么就想进娱乐圈呢?”   “你真的得罪了豪门吗?”   “你怎么想要重新考到B大了?”   “你真的是靠高考重新进来的?”   ……   桑娓一一作答,当然,不会说自己被人穿越这样魔幻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当年鬼迷心窍,现在已经回头是岸。   而最后,李爽说了句很扎心的话,“那你岂不是比我们大了四年?”   桑娓:“……”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确实,原来和桑娓同届的人都毕业的毕业,读研的读研,就算还在这个学校里,也已经是研究生了,而她开学没多久就被夺了身体,所以和当时在大学同学并不熟,现在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联系。   桑娓重新考入了B大这件事情,在B大内部肯定是瞒不住的,首先是同宿舍的知道,第二天班级聚会,其中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每个人自我介绍,于是同班的就知道了。   接着,在同级大群里,同学们也开始说这件事情。   【听说桑娓又来B大了?真的假的?】   【真的,跟我同班,化生3班】   【卧槽啊!神人啊!家里后台这么硬?这都能重新进来?】   【不是后台硬,是智商硬,她真的是高考进的,裸分712】   【卧槽!!!!!】   【根据3班传出的消息,是她觉得自己之前鬼迷心窍,现在回头是岸,要重新学习了】   【卧槽啊!!!!!!】   桑娓看着消息刷屏的群,心说,她也在这个群里啊,讲八卦能不能避着她? 第15章   当然,比起刷屏的同级大群,班会现场也不遑多让。   这得从桑娓刚进教室时说起。   桑娓觉得反正不可能瞒住,去教室时就没有戴口罩,在她走进教室前门时,好几道目光就刷刷刷移到了她脸上。   桑娓本身的长相就属于全场焦点,不论认不认识,在她进门后不由自主地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也不会少。   “好漂亮。”   “她好像一个明星啊!”   “你是说桑娓吗?确实好像,都要以为就是本人了。”   总之,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里,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看向桑娓。   议论声也越来越多。   “真的好像桑娓。”   “桑娓是谁?”   “你竟然不知道桑娓?前几年的省状元啊,后来被B大强制退学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还嫁到豪门去了是不是?去年还被赶出来了。”   “对对,就是她。”   “这也太像了吧?像得我有点慌。”   “感觉……是本人?”   “怎么可能,桑娓怎么可能来这里,就是像而已。”   ……   一时间,教室里一下子嘈杂起来,桑娓跟在室友们后面一路走到空位子上坐下,耳边灌进来的都是“桑娓”、“豪门”这样的词汇。   就连导生都已经频频看了桑娓好几眼。   可能明星在镜头前出现的状态和本人还是有一些差别,也可能觉得桑娓出现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刚开始似乎都不敢认,只是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   桑娓和三位室友才坐下,前桌的男生就转过身来,说:“嗨,你们好。”又对着桑娓,“这位同学,你和一个明星长得好像啊!”   真是个直接的孩子。   他旁边的男生凑过来给他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桑娓的照片,小声说:“你看,对比一下,我怎么觉得就是啊……”   可惜再小声,他就在桑娓斜前方,桑娓能听不到吗?   到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桑娓反倒破罐子破摔了,像是壮士赴死一般,说:“是我,没错,我又来了。”   男生的表情比昨天她的室友们还要丰富。   他先是没反应过来的呆滞,嘴巴微微张着,像是没听懂桑娓说的话,接着,下巴越来越往下掉,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不可置信地又问:“是你什么?什么没错?”   他这声音有些大,而教室里很多人本身就关注着桑娓这一块,听到男生的惊呼,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盯着桑娓,看她怎么回答。   桑娓知道,今天她怎么着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好,趁着现在和大家都说清楚,省得动不动就碰上个同学来问她,“我就是桑娓,没有认错,我又来B大了。”她抿嘴笑了笑,“请多关照。”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时钟滴答声。   坐在讲台旁的导生学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企图把桑娓看得再清楚一些。   男生还处在不知身在何处的状态,又傻乎乎地问了一个问题:“来B大干嘛?”   “读书啊。”桑娓说。   她身边的李爽接过话道:“我们桑娓浪子回头了,走了三年歪路后幡然醒悟,重新高考,裸分712,又考上B大了!”   男生:“……”   导生:“……”   全班同学:“……”   大家的内心只剩下一个声音:卧槽啊!!!!   不仅是学生,对于老师而言,这好像也是个大新闻。   大学招生没有背景调查,志愿填了,分数到了,也就招进来了,一直到桑娓报道入学后,招生办才发现,这和前几年被强制退学、让B大都上了好几回热搜的是同一个人。   可发现了又怎么样呢,人家正儿八经地又考进来的,就算招生前发现,也没有不把她招进来的权力。   不过,在班会结束之后,桑娓被叫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这显然需要一次认真的谈话才行,这也在桑娓预料之中。   化生系这一届的辅导员姓陈,是个不到三十的男老师,把桑娓叫来办公室后,就说:“你之前被B大强制退学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   他说得严肃认真,但从发光的小眼神中,桑娓已经看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你嫁进豪门又被赶出来的事情,我也了解了。   年轻的老师也是年轻人,那看到娱乐新闻里经常出现的人,那激动的小心脏根本抑制不住。   “你又考进了B大,很不错,值得表扬,但既然又来了,”陈老师继续说着,“那这回可要好好学习,不能重蹈覆辙了,再考上来也不容易,千万不要再炒作,把媒体引来了。”   桑娓点头,“我重新考上来,就是要弥补浪费的光阴,不会重蹈覆辙的,而且我已经退出娱乐圈了,不对,是彻底被封杀了,不会有炒作这样的问题。”   “那就好。”陈老师很欣慰。   他把她叫过来谈话,就是为了敲打一下,别再闹出前几年那样的大事件,前几年带那一届的辅导员,因为桑娓的事情可没少被批评,他可不想也遇上这样的事。   既然桑娓的态度那么好,又听她说已经彻底被封杀,他也松下了一口气。   桑娓离开后,他还很激动地给自己老婆发去了一条微信,【桑娓成我学生了!那个被赶出豪门的桑娓!她又考来B大了!神人啊!】 第16章   因为谈话顺利,很快就结束,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桑娓和室友们汇合,张晓晔提议一起去KTV,其余两人都很赞成,桑娓也没有异议,一起跟着去了。   在KTV唱了几首曲子后,几人就唱嗨了。   李爽搂着桑娓的脖子,仰头高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桑娓也被这歌词带动了,对着话筒一起唱,“心若在——梦就在——”   张晓晔看着高歌的桑娓,感慨,“我也好歹是个考进B大的学霸,现在看桑娓还是满满地佩服,两次!两次啊!还是荒废了三年的情况下,又考上来了,分数还比我高。”   正在手机上看视频的孟晓星抬起头,“你分数不是比她高吗?”她性格内向,唱了一首后就不唱了,自己坐在沙发上看视频。   “我那是加了自主招生加分项的,裸分她比我高多了,她712就是裸分啊!还是没有去学校,没有老师,纯靠自学,她还说她一边复习一边会来这旁听大学课程,啧啧啧,简直就是学神,我高考前那是恨不得一天48小时学习的,她竟然还有精力来这旁听大学课程。”   孟晓星赞同地点头,“确实厉害。”   桑娓高歌完后,坐回了沙发上,下一首是张晓晔点的,她跟李爽上前一起唱。   桑娓看了眼孟晓星手机上的视频,“你在看什么?”   孟晓星答:“《高智商人群》,你看过没?今年暑假很火的综艺。”   桑娓听到这个名字,一时表情很丰富,“吴思思参加的那个?”   “对,就是这个,吴思思还是夺冠热闹,她真挺厉害的,超难的立体数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算出答案。不过我更希望陈培倩赢,你知道陈培倩吗?我们的校友呢,也是这一届的新生,她是保送的,拿到保送后就参加了这个节目,答题也很厉害,本来这种类型的综艺总是男嘉宾做得更好一些,这一次到目前为止成绩最前的两名都是女孩子,所以现在话题度特别高。”   桑娓听孟晓星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让她这个性格很内向,一向话少的人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挺不容易,桑娓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个节目选手名次早已定好,全是内幕,吴思思已经内定第一。   李爽唱完了一首,终于放下话筒休息下来,凑过来看到孟晓星手机里正播着陈培倩的视频,道:“陈培倩啊,她火了呢,经济学院国贸专业的,跟我一高中同学同个班,不过我那个同学说,她真人没有镜头里那么漂亮。”   孟晓星不太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偶像的坏话,说:“但她聪明是真的聪明,在节目里的表现很好,很厉害。”   李爽手一挥,“这种节目,真实性能有多少?你看着图个乐子就好了,可别太有真情实感。”   孟晓星皱起了眉,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了,“你不要乱说。”   李爽也是个直爽的,怎么想就怎么说,“我没乱说,真的,现在没有剧本的综艺能有几个?凤毛麟角了,不信你问桑娓,她参加过很多综艺。”她看向桑娓,“你说,是不是?”   桑娓轻轻看了眼孟晓星,就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好像如果她说一声“是”,她就要哭出来一样。   桑娓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个吧,别的综艺我不知道,但是这个……真的有内幕,之前公司还想让我参加来着,和我说的就是吴思思内定第一了,但也会给我提前拿到题目,翻红没问题,不过我因为想专心准备高考,就没参加。”   孟晓星不知怎么的已经成了陈培倩的铁杆粉丝,闻言便道:“那是吴思思,陈培倩肯定没有,难怪她一直被吴思思压一头,跟内定好的人争,当然争不过了。”   桑娓却不以为然,一个全是剧本的节目,不太可能其中有一个人是干干净净的,陈培倩能一直保持第二的成绩,肯定也是得到了节目组的力捧。   但桑娓没说,她不想去打击孟晓星,而且陈培倩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有剧本,跟她没关系,她没必要去争论这个。   于是,桑娓只是点点头,“有道理。”   李爽也就不再争论,而是笑嘻嘻地说:“你这么喜欢陈培倩?回头我带你去看她呀,虽然不一定能拿到签名,但去经济学院偷偷看上一眼还是可以的!”   孟晓星眼睛一亮,“好啊!”   李爽大笑,“没想到我们的小晓还追星。”因为孟晓星和张晓晔都带了一个“晓”字,张晓晔年纪又比孟晓星大了几个月,所以李爽叫张晓晔大晓,叫孟晓星小晓。   不过,第二天,孟晓星就见到了陈培倩真人,在开学典礼上,陈培倩代表新生上台讲话。   桑娓抬头看向陈培倩,她没看《高智商人群》这个综艺,近期也没有刷微博,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陈培倩长什么样,所幸这会儿她坐地比较前排,还能看清台上陈培倩的脸,这张脸确实有进娱乐圈的底气,很白净,五官说不上精致但也耐看。   四年前,代表新生上台讲话的是桑娓,后来桑娓进了娱乐圈,这一次,上台讲话的是陈培倩,很巧的是,陈培倩也已经踏入了娱乐圈。   桑娓始终觉得,学术的环境应该纯洁干净,陈培倩的欲望和野心已经很明显,并不适合,当然了,她在经济学院,经济学院的学生大多数都不会走上学术的路。   陈培倩上台的时候,孟晓星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但她的欢呼声和台下的男生比起来,不值一提——陈培倩男粉更多。   而李爽则对陈培倩并不感冒,摇头啧啧两声,“怎么感觉B大都在向流量低头。”   桑娓私以为,B大倒还不至于向流量低头,像陈培倩这样学生,本身的履历一定很丰富,想申请为新生代表肯定不难,如果家里有些门道,就会更容易。   果然,张晓晔就说:“她是自己申请的,我也申请过,但没比过她,被筛下来了,她高中时得了好几次优秀学生干部,还参加过好多国外院校的交流项目,这方面的履历很丰富,我没比过啊。”顿了顿,又说,“我听说她很早就开始各种丰富履历了,家里也有钱,砸了不少。”   李爽接话,“很早就开始包装了吧?想用B大做跳板跨越阶层呗,以前也有例子。”她看了桑娓一眼,很直接地说:“而你是失败的例子,当然了,”她话头一转,“知错就改还是好的,知道要脚踏实地。”   桑娓:“……”好吧,李爽没说错,她确实就是失败的例子,宿主做的一系列事情,最终目的不就是想嫁入豪门跨越阶层吗?   因为孟晓星坐在桑娓的左手边,李爽和张晓晔坐在她右手边,隔了一个桑娓,两人说话又刻意轻了些,所以李爽和张晓晔说的话孟晓星并没有听到,不然被偶像迷晕了头的姑娘又要不开心了。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陈培倩的讲话还没有结束,李爽看着手机,说了声“卧槽”。   “怎么了?”桑娓转过头问。   “陈培倩上热搜了。”她说,“#B大新生代表陈培倩#,热搜第二,我的妈买得要不要这么明显?她才上去二十分钟,话都还没有讲完,热搜已经上了,难不成还有媒体在这里直播啊?笑死我了。”   “昨天她来报道的路透照也上热搜了,最近几天她一直挂在热搜上。”张晓晔说。   李爽:“什么路透照,都是自己团队做的,摆拍加精修,不要太明显。”   “总觉得她这个套路似曾相识啊,”张晓晔悠悠叹道,“可不就是四年前的桑娓吗?”   又被cue到的桑娓说:“别带我,拒绝拉踩。”   “哈哈哈哈,”李爽笑,“没事,如果陈培倩也翻车了,肯定没有咱们桑桑姐这样再考一次B大的魄力。”   张晓晔也附和,“没错,她这次也都是自主招生,靠的是特长,要是裸分高考绝对上不了。”   桑娓心说:我也没想要跟她比啊。   但是同是B大学生,同是新生代表,又同是凭着学霸人设进入娱乐圈,不止是张晓晔和李爽,别人提起一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人。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像是早晚的事情,根本逃不掉。   就比如同级的大群里,关于陈培倩和桑娓的话题就没有停下过。   陈培倩因为在暑假、《高智商人群》播出时就已经火了,所以这个新生群一建起来,大家都会忍不住讨论起陈培倩,她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甚至哪个班都在讨论范围内,也有人是她的高中同学,说她是高中校花等等诸如此类。   因为新生群是按照学院来建的,桑娓的化生系属于医学部药学院,而陈培倩的国贸专业在经济学院,所以并不在一个大群,于是桑娓所在的这个大群群员聊起陈培倩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一些,偶尔还会有人发上陈培倩的照片,说在哪哪碰到了她,真人颜值怎样之类。   有个药剂专业的同学问,【陈培倩和桑娓比起来谁好看?有两个真人都见到过的同学吗?】   桑娓看到这条消息,郁闷地说:“他们怎么又在群里说起我?不知道我就在群里啊?”   李爽闻言,“那就让我来吓吓她们吧。”   她在群里回复,【那必须是我们化生系系花桑娓啊】然后在后面艾特了桑娓。   【都是药学院的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应该无条件支持自己人吗?】   群里的人好像才反应过来化生系的桑娓就在这个群里,立刻开始彩虹屁式的刷屏。   【怎么能是系花呢,那必须是院花!】   【啊啊啊第一次和明星这么近距离!】   【院花院花院花美炸了的院花】   【再考一次也能上B大的大佬受小弟一拜】   而那个最开始问谁好看的人,弱弱地回复道:【不好意思……】   台上的陈培倩讲完新生讲话、走下台回到座位上没多久之后,她的微博就发了一条新动态。   正在刷微博的李爽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条微博。   【开学第一天,加油!】配图是一张她在台上讲话时的照片。   因为她本身就在热搜上,这条微博的热度也蹭蹭上涨着,每刷新一次,下面的评论就多出几十条,李爽对这些彩虹屁都看腻了,正要退出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条评论。   【同B大学生,报一劲爆消息,桑娓又考进了B大,和陈培倩一样是新生,这届新生真的可以】   李爽激动地摇了摇桑娓胳膊,“快看快看,评论里提到你了!”   桑娓闻言心下都是一紧,她现在被热搜搞怕了,听到这玩意儿就条件反射地脑壳疼,她立刻凑了过去,“哪里哪里?快删快删!”   李爽:“……又不是我发的,也不是我微博下的评论,我能怎么删?”   桑娓看着这条评论热度迅速飞升,点赞量和下面跟的回复越来越多,急得都想把这个B大学生抓出来让他赶紧删除。   当看到这条评论被顶到了第一条后,桑娓捂眼哀叹,“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会有万字更新掉落~   放一个预收文案《不学习就会死》   艾昕高一时被星探挖掘,出演一部青春剧女主而爆火,成为新生代当红小花,被称作国民初恋。   从此,艾昕坚定地走向了靠脸吃饭的道路。   学习是什么?高考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绝世美貌,那就是开挂的人生。   内里空空?花瓶?那又如何?盛世美颜就是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然而,在18岁生日那天,她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生日礼物,一本日记本,扉页写着几个大字——不学习就会死。   “期中考试没拿第一,掉窨井盖。”   “奥数比赛没拿一等奖,出门被车撞。”   “高考没拿状元,发生坠机事故(补充:如果不坐飞机,就被坠落的飞机砸到)”   这简直就是专门针对她的死亡笔记!   后来,那个国民初恋就是不肯好好演戏,非要做学霸,拼了命在学习。   拍摄片场里,总有人听到艾昕在喊:“我的五三呢?我的命根子呢!”   再后来,艾昕才大一就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了论文,有记者采访她:“网友都你说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才华,请问你为什么在已经成为当红小花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地舍弃康庄大道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呢?”   艾昕:“我没得选……真的,我只是没得选……”   这是一个想做花瓶的人被迫成为美貌与才华并存奇女子的故事。   #论一个人的潜力是怎么激发出来的#   #只要没学死,就往死里学# 第17章   陈培倩之所以会火, 是因为在节目中展现出的优秀, 不论是否有水分, 她在大众眼前展现的, 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成绩优异,保送B大,在节目里的表现也绝佳, 在参赛嘉宾里面年纪最小,却比过了众多海归高材生,成绩稳居第二。   这样的优秀,能引来众多钦佩她的、仰慕她的粉丝,再加上她的长相是宅男喜欢的清纯型,便又多了不少颜粉,谁不喜欢既优秀又好看的人呢?   但是,这样的出道,总是少了些火候,她因为节目而火,这节目点击量也不错, 但并没有到出圈的程度,又因为只有这一个综艺而没有作品,除了“B大保送生”这个头衔外什么也没有, 所以就知名度而言,还是有限。   就比如现在买上去的热搜,热搜下面的评论里,还是有那么几条刺眼的评论在问她是谁, 看了科普之后,才会夸上一句:真是个有颜值有才华的学霸。   夸过就完,不会过多停留。   没错,这种名气,就是少了那些能让人讨论的话题度。   在大众的眼里,吃瓜比吹彩虹屁有趣多了。   但相比陈培倩,桑娓就不一样了。   桑娓虽然糊,没有作品,但要说话题度,能比过她的人还真不多。   哪怕她已经沉寂了大半年,可一旦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那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年度大瓜。   试想,是一个综艺节目里的B大保送生成了新生代表有话题量呢,还是曾经被B大退学、嫁入豪门后又被赶出来、在娱乐圈彻底被封杀的人再次考入B大这样的新闻更能吸引人眼球?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那条爆料桑娓又考进了B大的评论,其热度上涨速度几乎高过了陈培倩本身所发的微博,是必然的事情。   那些吹彩虹屁的网友,都纷纷跑到了这条评论下面,一个劲质问着到底是什么情况。   【桑娓?那个被祝家锤死的桑娓吗?】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桑娓要来蹭热度?】   【什么东西?我没看错吧?】   【点进了层主微博,发了很多B大相关的微博,还有教学楼照片,好像不假的样子】   【这么劲爆的事情,为什么没上热搜?】   李爽一直刷新着,看着最新的评论蹭蹭地蹿上来,整个人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啊啊啊桑娓你这波必上热搜!啊啊啊我是跟热搜红人同睡一间房的人!”   她激动的叫唤声把张晓晔和孟晓星都引得拿起了手机看实时热搜,张晓晔看着一直上蹿的热度,说:“怎么感觉我们桑娓比陈培倩还要火啊,哪怕沉寂了这么久,一旦被爆料近况就引来了那么多的网友。”   孟晓星只是看着,没说话,偶像和新室友之间,她不想做选择。   李爽摩挲着手,“热搜榜单什么时候刷新?我就等着桑娓上热搜了!”   而桑娓则想的是,假如她现在再去找祝珩,拿和他炒作威胁他,他还会不会帮自己把热搜给撤下。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祝珩又不是她逃避热搜的冤大头。   也不知道不是不上天听到了桑娓的祷告,在张晓晔刷新评论的时候,忽然之间,那条被顶到最前面的评论消失了   她一愣,“咦?那条爆料桑娓的评论呢?怎么忽然不见了?被压下去了吗?”   说着,她又往下翻,还是没找到。   桑娓去看了眼,确实,说她又考上了B大的那条评论,已经从陈培倩的微博下消失了,她心下一喜,莫非祝珩那么强大,去年的那通封杀电话能让微博自动屏蔽她的名字?   显然,桑娓想多了。   下一刻李爽已经说出了缘由,“卧槽是陈培倩删了这条评论吧?她怕桑娓的热度压过她,不想让桑娓重新考上B大的事情爆料出来吧?”   孟晓星扶了扶眼镜,“她的微博肯定是她团队在经营,她刚下台呢,哪里来得及删评。”   桑娓不在乎到底是谁删的,不管是谁,那都是她的救星,“被删掉那真太好了,行了我们别管了,听领导讲话吧。”   张晓晔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上热搜?这又不是丑闻,是好事哪,上了热搜还能让网友对你改观,不好吗?”   桑娓摇头,“总有人会嘲你炒作,说你想要洗白,对家觉得你对他产生了威胁,会盯上你,咬着你任何一个小错误无限放大,总之就是流量到了,糟心事就会越来越多,我又不靠流量吃饭,凭什么要遭受它带来的危害呢?再者,网友对我改不改观,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吗?”   她看向陈培倩所在的方向,“举个最近的例子,假如我这次上了热搜,一定就会成为陈培倩团队的眼中钉,觉得我是她的绊脚石,各种拉踩的通稿肯定会铺天盖地地出现,我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就微博下删除和桑娓有关的评论的行为,她这个说法连陈培倩的粉丝孟晓星都无法反驳。   李爽和张晓晔都觉得桑娓说得很有道理,特别是李爽,便没有再激动地嚷嚷着要让桑娓上热搜之类的话。   只是,虽然陈培倩微博下的评论删得快,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删除再快也快不过网友截屏的手。   那条评论,到底还是流传出去了,但庆幸的是,这只是小范围传播,远没到上热搜的地步。因为发评论的层主后来都没有发声,在B大目前也只是药学院内小范围传播,其它的,最多只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无从求证便不知真假,所以到了最后,这也就是一个没有实锤的小道消息。   但陈培倩的团队还是立刻把这个小道消息都打听清楚了。   当陈培倩从台上下来,看到微博下的这条评论,第一时间删除它后,立刻走出了报告厅,来到一无人的角落给经纪人打去了个电话。   经纪人听到她说了原委,“你确定?”语气沉重,显然很重视这件事情。   “我当然不确定,这几天忙着开学典礼的演讲,还要配合公司的宣传活动,我哪里还有时间关注这个!”   “那条评论呢?”   “我当然删了,大家都去讨论桑娓,我不删除送她上热搜吗?”陈培倩因为这一条评论,好心情全毁了,说话语气也不太好。   “嗯,你做得对。”经纪人倒是还比较冷静,“现在你得打听一下,这个消息真的还是假的。”   “这我要上哪去打听?”   “你现在就在B大,打听这个很容易,问同学问辅导员都可以,比我好打听多了。如果桑娓又考进B大是真的,她要接触同学,接触老师,这在校园里一定会传开,你先问问,如果证实是真的,我们得提前做准备,你和她刚出道那会儿的人设太像了,不能掉以轻心。”   陈培倩只能应下。   再进入报告厅时,她已经换上了温和友好的笑容,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因为她是新生代表,所以座位就在第一排,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大二的学长,作为学长学姐代表来发言,这会刚从台上下来。   陈培倩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对着学长微微一笑,“学长,我听说桑娓也是这一届的新生,真的似的?”   恰巧这学长就是药学院的,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吃起了本学院内部的瓜,“是真的是真的,我听到的时候也震惊了,本来我还不信的,碰到我们班辅导员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在化生系,就是这一届的新生,裸分712考上来的,太厉害了,我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培倩点点头,笑容还是维持得很好,“这样啊,好想见她一面,她刚火那会,还是我偶像呢!”   学长一个劲点头,“偶像啊,真的是偶像!前几年刚她刚火的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她被强制退学糊掉的时候我也嘲了呢,没想到人家竟然又考进来了!同样都是B大的,我也不得不说一声服气。”   学长一说起这个,都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说起来我还和她同一个学院的,没准将来还有机会见到她,我们的班群里已经有人发上她照片了,路上碰到她拍下来的,还真挺好看,路人镜头下都这么好看,可见颜值很耐打,我跟你说,现在明星的那些精修图都是不能信的,这种路人镜头下的,才是最真实的,重点是,桑娓连化妆都没化啊,纯素颜,真的可以。”   陈培倩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她发出去的那些所谓的路透照,哪个不是精修的?   而这位理工科学长,实在是憨得可以,根本没意识到陈培倩的脸色已经晴转阴,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上次她直播上热搜,我还觉得这肯定不是纯素颜,不是有滤镜就是画了妆,结果现在看来,还真是……”   “嘘,校长讲话了。”陈培倩忍无可忍,打断了他。   学长一愣,终于是住了嘴,专心听校长讲话。   而陈培倩给自己的经纪人发去了一条消息,【是真的】   她心情很差,在确认桑娓又进了B大后,更差了。   她的人设照搬了桑娓刚火的时候,她本来不怕跟桑娓比较,因为桑娓已经翻车了,而她有信心也有决心从B大顺利毕业,一个已经糊了的豪门弃妇,是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   但现在情况变了,桑娓竟然又进了B大!第二次,凭裸分!考进了B大!   这事一旦爆料出去,她的路就要被桑娓堵死了!她的人设和形象都有意地靠近桑娓,她们的风格那么像,一旦桑娓又出现在大众视野,那她们就是竞争关系,而就话题度而言,她哪里比得过桑娓!   幸好,她还有经纪团队,而就目前桑娓的状况而言,她还在被封杀当中,就算再度考进了B大,都没有被曝光,显然已经没有经纪公司在帮她。   很快,陈培倩的经纪人就回复说,【怎么进去的?有没有黑料?】   【据说是纯高考进来的,裸分712,这怎么黑得了?】   陈培倩越来越烦躁,又紧接着打字,【快想个办法啊,她要是翻红,大众哪里还会记得我?我又做不来她这种嫁给快死的人的骚操作】   过了好一会,她经纪人回复道,【不用担心,我打听过了,祝珩亲自发过话不要再让他看到关于桑娓的新闻,她被彻底封杀了,原来的经纪公司根本不敢再用她,合约虽然还没到期但已经把她雪藏,别的经纪公司就更不会,我们只要小心点,不要让这消息扩散,只在B大内部传播,就不会有关系】   陈培倩看到这条回复,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桑娓被封杀了就好,难怪她重新考入B大这么劲爆的事情丝毫没有往外传。   而彼时桑娓不知道什么都没做的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最大的威胁,更不知道,她所担心的事情,有人正巴不得帮她做了。   她只是庆幸自己没有上热搜,她重新入学B大的事情也只是小范围传播,最多被当作小道消息,没有被大肆曝光。   能安安静静地念书,是她目前来说最开心的事情。   开学典礼之后,就是军训,同时,综艺《高智商人群》迎来了最终决赛。   没有悬念的,吴思思是冠军,陈培倩是亚军。   陈培倩的热搜便又挂了好些天,同时还有她军训的照片,主打的关键词就是“校花”、“素颜”,只不过她这个素颜不知道修图软件占了多少。   只不过网友的记忆没有那么差,提到B大、学霸、校花,总会想起当年的桑娓,尽管桑娓的近况被压得死死的没有爆料出来,但依旧会有网友在陈培倩的热搜微博下面提起她。   因为桑娓的先例在前,所以网友们对于陈培倩,也并不是一味地赞扬。   【陈培倩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桑娓,但愿陈培倩好好念书,不要像桑娓那样被强制退学收场】   【我觉得陈培倩在学习桑娓当年的套路,无非是想拿B大当个跳板,用名气和颜值再加上B大的光环实现阶层的跨越,桑娓失败了,不知道陈培倩行不行】   【倩倩跟桑娓哪里一样了?倩倩在《高智商人群》里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和桑娓这种假冒学霸一点也不一样好吗!】   【说桑娓假冒学霸的,拜托,桑娓高中时那些成绩又不是编的,她就是到了大学堕落的,劝你家偶像要引以为戒】   【我曾看到过桑娓又进了B大的小道消息】   【桑娓可能是看到陈培倩火了,又伸出了试探的jio】   在网上陈培倩的热度持续不下还带上桑娓的时候,桑娓根本没去管,军训已经耗去了她大半精力,还有一小部分,正用在写论文上面。   她白天军训,晚上回到宿舍,还会再花精力在课题研究上。   论文是桑娓自己想写的,几年的光阴被浪费,她想想都心疼,肯定要尽力去补,如何补,那就要走在大家的前面,主动去学习知识争取机会了。   这大半年来她旁听的课不少,又自学了很多课程,为了能提前毕业,她必须卯足了劲儿追赶,至于论文课题,就是她在旁听的时候有所感触想写的,可能没那么专业,且条件有限没有实验去支撑,只是理论上的想法,但也算是种尝试。   她想拿着论文找当时授课的那位教授看看,没准就有机会借到实验室了。   军训加上写论文这样的强度,使得她再没有心力去看网上的消息,不论是陈培倩一次又一次地上热搜,还是自己时不时地被网友提起,桑娓都没有去管,尽管李爽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但她左耳进右耳出,事后完全不记得李爽说过什么。   但桑娓见到了陈培倩本人。   特别巧的是,军训的时候,药学院的女生和经济学院的女生离得很近,中途休息的时候,桑娓去供水处接水,就碰到了陈培倩。   陈培倩是名人,走到哪都有一群人围在她身边,桑娓看到了她,但没管,径自过去灌水,但没想到,陈培倩眼尖,隔着一群人都看到了她,不仅看到,还朝桑娓走过来了。   这就引得那群围着她的人都看了过来,看戏的。   “你好。”陈培倩笑着朝桑娓打招呼。   桑娓总不能不理她,只能回,“你好。”   隔着几米远的人群里传来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这群人都是经济学院的,只听到过关于桑娓的小道消息,这会见到真人,一阵骚动肯定免不了。   “天,真的是桑娓!”   “我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桑娓真的又来B大了!”   “她怎么回来的?我记得她被强制退学了,不是休学啊,照理回不来。”   “听传言说是重新高考考上来的。”   “怎么可能!我不信。”   “我也不信,估计家里有门路吧。”   这些窃窃私语伟到桑娓耳朵里,她只是淡淡地扫了那群人一眼,也没说什么。实力代表一切,她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些谣言自然有不攻自破的时候。   而陈培倩的笑容带了丝歉意,她说:“别往心里去,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尽在那里瞎说,不用管她们。我是陈培倩。”   桑娓回以笑容,“我知道。”她虽然不想和陈培倩有过多接触,但人家都过来了,还笑得这么友好,她该有的礼貌肯定不能少。   但她没像陈培倩那样也介绍自己,陈培倩既然主动过来,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后又反过来安慰她,显然是知道自己是谁的。   “我很早就想见你一面了,”陈培倩笑着说,“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碰到你真的太好了。”   这话桑娓听着怪得很,她也很直接,没绕弯子,笑着问:“想见我?见我做什么?”   “你很厉害啊,又考上B大了,我太佩服你了。”她微笑着,轻轻抚了抚耳边碎发。   桑娓想起来,这个动作桑悦也经常做,显得很柔弱又温和。她觉得陈培倩这次是带有目的性过来的。   “而且,”陈培倩继续说着,“你也肯定能看出来,我其实想出道的,也不算出道吧,就是希望能多点名气,能像奶茶妹妹一样。”   听她这么说,桑娓反而震惊了,陈培倩竟然这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野心欲望,是她没想到的,但是,为什么要跟她讲呢?   不过陈培倩说着话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没叫几米外的同学们听到。   她眨眨眼,“你能理解吧?”   这能怎么答?桑娓当然是点头,“能理解。”   陈培倩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那就好,确实,能这么理解我的也只有你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们是一类人。   桑娓没说什么,这没错,她跟宿主在这方面的想法是一样的。   陈培倩又笑起来,笑得很开朗,“我们做个朋友吧,遇到一个这么懂对方的,不容易。”   桑娓:“???”   她反应了一下,忽然明白陈培倩为什么要忽然来示好了。她很有危机感,觉得害怕,怕自己重入B大的事情爆料出来,风头把她压下去,所以接近、示好,可以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动向,退一万步讲,就算哪天真的压不住,桑娓被爆料出来,她还能炒作个姐妹情,惺惺相惜的学霸,这样就不至于被桑娓彻底打压。   桑娓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不想跟陈培倩扯上任何关系,“不用了吧。”   陈培倩的笑容一僵。   桑娓道:“我没打算复出,你不用这样,现在我只想好好学习。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早就被封杀了,所以你用不着担心我给你造成威胁。”   陈培倩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她索性不再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桑娓见她不信,又说:“如果我要复出,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就可以说出来,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而且,我压根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爆料,只想安安静静地念书,如果可以,你就像删除关于我的评论一样,继续把这件事压住吧,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话都说开了,陈培倩也不再假笑着虚与委蛇,“希望你说到做到,别挡我的路。”说完,她转身回到了自己学院的同学身边,转身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她往常一样的笑容,大家只会觉得,她们相谈甚欢。   桑娓也回到了自己的学院队伍,她很高兴,又多了一个能帮自己躲避热搜的人。   军训结束后,正式开始上课。   在一个课间,桑娓拿着自己的半成品论文,找到当时那位授课的教授。   教授姓金,上了年纪,已经临近退休,是个大拿,他平时不给本科生讲课,带的学生基本都是读博的,桑娓旁听那会儿,蹭的是他给研究生上的课。   金教授刚上完课从教室里出来,桑娓就拿着论文拦下了他。   “老师,能帮我看看这个吗?是我之前旁听了您的课后产生的一些想法。”   金教授看了她一眼,立刻就认出了她,“是你呀。”   桑娓吓一跳,难道这个年纪的教授也看娱乐八卦?这下完了,他肯定对自己没好印象。   结果她听到金教授说:“上学期你一直在听我的课,还以为你是这个班的学生,问了其他学生才知道你不是。”   桑娓又惊又喜,“您记得我?”   金教授慈和地笑着点头,“你过来问我的几个问题,让我印象挺深的。”   桑娓确实在课间的时候总是找金教授提问,提问的时候总不能戴着口罩,而桑娓不管是问的问题还是这张脸,都很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金教授接过她的论文,翻看起来,“轮状病毒和载体蛋白的研究?不错,想法挺好的。”   “我也是听了您的课,才对这些有了了解,但是没有进行实验,所以就是有没有可能……我借实验室一用?”桑娓不太好意思,她是新生,实验室现在还真没法去,只能自己找人借。   “你没有实验室?”金教授很惊讶。   桑娓解释,“我是大一新生,之前就是来旁听的,现在才刚正式入学,还没法自己进实验室。”   这下金教授更不淡定了,“大一新生?”他拔高了音量。   桑娓很紧张,生怕金教授说大一新生不能随便进实验室。   “大一新生就能写出这样的课题了?”而金教授的重点显然不在实验室上面,“我还以为你怎么说也得是研究生!”   桑娓想,这大概是在夸她吧?她羞赧地笑了笑,“就是一点小想法,没有实验基础的。”而且,如果就她这个年纪而言,是应该已经开始读研才对。   但她现在还不想跟教授说她被强制退学过,能进实验室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教授觉得这个课题有意义,她就有机会去实验室。   金教授却像是捡到了宝一样,“来来,把你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去仔细看看这个,至于实验室,我跟我助理知会一声,你需要就直接去好了。”   桑娓大喜,“谢谢老师!”   她跟金教授交换了联系方式,才喜滋滋地回到宿舍。   没两天,金教授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对这个课题给了她一些指导,而且其中一个实验室的钥匙也给了她一把,让她随时都能进入。   他还说:“我这有几个项目正缺人,如果你时间排得开的话,可以过来,能学到很多的。”   桑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就算每天少睡几小时也不能让这样的机会溜走,“排得开排得开!”   就这样,桑娓成了金教授带的学生中的一员,在一众博士在读生里面,她一个大一新生很是显眼。   当然,要说大一新生桑娓都比过了博士生,那是不可能的,金教授是看重她的潜力,才让她进项目组。进项目组后的桑娓忙得不可开交,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且还要兼顾大一的课程——该修的学分还是得修。   但因为桑娓对课程本身就自学过,且大一的教材比较基础,她自认为考试不成问题,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来追赶进度,那些平时不会点名的课,她能逃就逃,会点名但学生众多的大课,她就让李爽帮忙喊个到,还是能逃就逃。   学霸也是会逃课的,为了更好的时间利用,为了能追回那些逝去的光阴。 第18章   金教授带的学生不多, 他的项目组里面, 有三个学长, 一个学姐。   除了其中一个学长是研三之外, 其他的都是博士在读生,新加入的大一新生桑娓就像一个另类。不过金教授并没有特意介绍桑娓大一新生的身份,只是把她交给了研三的学长, 让她带桑娓熟悉实验室。   研三学长叫郭凡,是个很活泼的话唠,教起东西来也挺耐心,总得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学长。   不过好像郭凡不知道她是个名人,叫她也都是学妹学妹地叫,反正自从桑娓跟着他后,他也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桑娓之前的事儿,桑娓就有理由怀疑,郭凡大概压根就不知道她是谁,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平静?   不知道也好, 桑娓最想要的就是大家都不知道,反正,没人问起, 她是不会主动把这些过往说给别人听的。这些过往的八卦,虽然不是她自己做的,但她依然觉得羞耻,而更怕的是, 对挺看重她、对她照顾有加的金教授失望。   大约过了半个学期,桑娓对实验器材基本都已经上手,能很熟练地独立完成大多数金教授布置下来的工作,在这些学长学姐后面跟着,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吃力。   渐渐的,金教授也会派给她更重要的任务,一些比较容易的课题研究,还会丢给她让她独立完成。   靠着金教授这位贵人相助,桑娓开学后的学习很顺利,她想要追赶进度的目标也在实现当中。   期中考试之后,金教授让桑娓参与到了一个他和另外一位顾教授合作的项目里面,把郭凡和桑娓都派过去帮忙。   任务一下来,郭凡就挺激动,从金教授办公室里出来后,他对桑娓说:“学妹啊,我们撞大运了!居然能和顾教授共事!”   “顾教授很厉害?比金教授还厉害?”桑娓问。   她入学也有那么几个月了,对药学院的教授算是了解了些,金教授已经算德高望重的级别,似乎还有望当选为科学院院士,总之是药学院乃至整个医学部排得上号的人物,想到他手下的学生名额都要挤破了头地争,而金教授还不是每年都招。   总之,像桑娓这样大一就能跟在他身边的,那简直就是撞了大运,可以说,老天让她用三年逝去的光阴换来了金教授这等大牛的青眼。   但这位顾教授,桑娓却是第一次听说,也从来没有见过,好像金教授是才刚开始和他一起合作项目研究。   郭凡很震惊,“你连顾垣顾教授都不知道?他最近可是我们B大的风云人物啊!”他说着,斜睨起桑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吃陈培倩和桑娓的瓜所以都不关心学术界的新闻了?”   桑娓:“……什么瓜?”   郭凡啧啧两声,“果然,你眼里只有瓜。”   桑娓:“……”   郭凡向桑娓介绍起这位顾垣顾教授,“顾教授是我们院,不对,是整个B大,最年轻的教授了,你知道吗,他都还不到三十岁,是个90后啊!,震不震惊?惊不惊讶?他本硕博读下来的年限缩短了好多年,比我都大不了几岁,是今年B大人才引进骋进来的教授,之前在加州大学,在美国就已经得了各种奖项了,在这个领域成就很高,决定回国前哈佛还抛出了橄榄枝,但他还是回了国。”   “我看过他的照片,长得还特别帅,我一男的都觉得这长相很惹眼,都能跟明星比了,我们班那几个女生听说她来激动得跟个什么一样,还说什么献身都愿意,有个女生在教学楼前碰到他了,那个激动,又是要签名又是要合照,如果不是顾教授拒绝她还想讨微信,人都差点没扑上去,啧啧啧啧你们女生啊……”   “哦哦。”桑娓点点头,其实她也就听了前半部分郭凡对顾垣学术成就的介绍,至于后面他说的什么长得像明星,女生要扑上去,她都没仔细听,反而纠结于他之前提的半句嘴,关于她和陈培倩的瓜?   郭凡见她发想呆来,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非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顾教授了?”   桑娓无言以对,他们这会正在去顾教授办公室的路上,走得还慢吞吞的,从哪里看出迫不及待了?   她只是问:“你刚才说,什么陈培倩的瓜?她有什么瓜?不是上课上得好好的吗?”   桑娓最近都泡在实验室里,连室友都很少照面,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熄灯,早上出来的时候她们还没起,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从室友们口中听到过关于她自己和陈培倩的八卦了。   郭凡睨了她一眼,“你怎么就关心这些瓜啊,这些跟你没关系,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当然了,作为药学院的一份子,你对本学院的明星人物还一无所知也说不过去。你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样不好。”   “所以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最近网上总是出现一些拉踩的通稿,把陈培倩夸上天把桑娓踩到泥里,那我们药学院的肯定不乐意了,咱们学院的院花怎么能被经济学院那帮人欺负呢,那当然要骂回去,所以两个学院之间就弄得不是很愉快。”   “现在他们还在黑桑娓呢,说什么桑娓又经常逃课,期中考试成绩很差,估计到期末会挂科,唉不过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跟本科生往来不多,都是道听途说的,而且这些也就在B大内部传一传而已,小瓜,小瓜。学妹啊,咱也不用管这些,待会见到顾教授,可别掉链子,第一印象很重要。”   桑娓:“……”她抿了抿嘴,辩驳道,“期中考试成绩都还没出来呢,他们怎么就知道考得很差?”   “就是污蔑嘛,正常,经济学院的那帮人已经被陈培倩的各种通稿给洗脑了。”   “我觉得我考挺好的……”桑娓小声说。   郭凡听到了,惊讶道:“你们研一还有期中考试?”   这个憨憨学长,到现在都不知道桑娓到底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学妹叫得太顺口,连名字也不知道问一下。   桑娓没打算默认自己是研一,说:“我是本科生,大一。”   “什么!”郭凡惊得差点跳起来,“你大一?你大一!大一你就进金教授的项目组了?还做那么好!你是金教授亲戚吗?从小跟在他身边搞学术那种?”   这问题问得……   桑娓道:“当然不是。”她正要解释,却已经走到了顾教授的办公室前,而好巧不巧,门刚好打了开来,一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郭凡立刻问好,“顾教授,您好,我是金教授的学生郭凡,金教授让我和学妹来找您。”   桑娓听到郭凡叫顾教授,也连忙问好,“顾教授您好!”她抬头看向这位顾教授,虽然提前被郭凡打了预防针,但真的看到他,还是震惊了一下。   太年轻了,看上去跟一个大学生没有两样,不认识他的人绝对无法将他和“教授”这样的头衔联系在一起,而且,确实如郭凡说得那样,长得很好看,跟明星一样。   他这会儿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口卷起了一截,露出半截小臂,肌肉线条紧致,长相虽然年轻像个学生,但浑身的气质还是有着成熟男子的韵味。   金教授大概同他说过,他看到郭凡和桑娓两人并不惊讶,很绅士地说:“麻烦你们过来帮忙了,我刚回国,没带学生,还得谢谢金教授肯舍得分我两个帮手。”   “哪里会麻烦,”郭凡笑着说,“能跟着您学习那是我们修来的福气啊!”   有能说会道的郭凡在,桑娓自在不少,只需要在一旁微笑着就好。   顾垣却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好像挺惊讶,“你也是金教授的学生吗?”   桑娓点头,“是的。”   这个时候,怎么说也得报上自己的名字,虽然可能会吓到学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憨憨学长从来没问过她名字呢?   谁知,她刚要说,顾垣却先一步开口了,“你是桑娓吧?久闻大名,没想到还能在B大见到你。”   桑娓:“???”   金教授不知道她,会听到八卦却没看过她照片的学长没认出她,为什么一个刚回国的教授会认识她!   顾垣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看上去好像挺温和,但眼底藏着的揶揄还是被桑娓看到了。   而郭凡学长则在风中凌乱着。   他在怀疑人生。   因为顾垣这会儿正有点事要离开,所以并没有让他们进办公室坐坐,只是交换了手机号和邮箱,互加了微信,又说:“回头我会把项目资料发到你们邮箱,看完后明天下午两点再来我办公室吧。”   顾垣交代完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郭凡就瞪着桑娓,真的是,狠狠瞪着。   桑娓撇撇嘴,“学长,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叫什么,真的,一次都没问过。”   郭凡:“……”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时,郭凡一个劲地在她身边叨叨。   “你可以啊,瞒我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瓜就在我身边!”   “当然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从前的事迹就看低你,你的本事和学习态度我是看在眼里的。”   “大一新生能做到这个程度,难怪金教授会看重你。”   “不过,你真的逃课了?期中考试真的挂了?”   桑娓:“都说了成绩还没出来呢,而且我觉得我考得挺好的,逃课倒是真的,能逃的我都逃了,不然我哪里会有这么多时间在实验室里?”   “你不怕挂科啊?”   “我确信不会挂科才敢逃啊。”   当天晚上,几门期中考试的成绩陆陆续续出来了。   没有意外的,桑娓所有学科分数都在90分以上,高一点的几门,将近满分。 第19章   因为晚上出成绩, 桑娓就在宿舍里没有去实验室, 她虽然逃课, 但也不能对期中考试成绩不闻不问, 再者都有传言她挂科了,她总要多加关心一下自己成绩的。   成绩出来时,桑娓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她本来就自我感觉良好, 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有那么几门将近满分还是赶出她预料,看到这成绩挺满意的。   看来逃课并没有对她产生跟不上课程这样的影响,桑娓似乎能更加放心地逃课了。   李爽从系统上看到自己成绩,说:“唉,我无机化学考得不太好,才81。”   孟晓星:“我也差不多,83,不过能上80我已经挺满意了,考的时候就觉得好难, 好几道题不太确定。”   张晓晔道:“无机化学好像普遍分数不高,期中考试占总成绩多少的?我有点担心期末的绩点。”   “百分之四十吧。”李爽答,她见桑娓一直没说话, 问,“桑娓,你考得怎么样?现在不仅药学院的人关心你的成绩,连经济学院的都一直来打听你, 你经常逃课的事情还被他们大肆宣扬了,贼烦。”   桑娓看完成绩后就已经打开了顾教授发到她邮箱的项目资料,因为明天找他之前得看完,资料又多,有好几篇几十页PDF的文献,还是全英文,桑娓的工作量很大,就没有参与到室友们的谈话中去。   听到李爽叫她,她抬起头,有点茫然,“啊?什么?”   “问你考得怎么样,”李爽重复道,“在干嘛呢,怎么一声不吭的。”   “看文献,有新的任务。”桑娓答,“我考得还不错,没什么问题。”   孟晓星问:“你无机化学考了多少?这次挺难的,你一直没去上课,会不会跟不上?”   桑娓没记住每门课的分数,又登录了系统去看了一遍,才回答,“94,好像是有点难的,这门我考得最低。”   孟晓星:“……”   李爽:“……”   张晓晔:“……”   李爽最先反应过来,大叫着跳起来,“卧槽啊!94!还最低!我最高的一门也就是92!”   张晓晔:“……有一句Fuck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桑娓没有听到她们之前的对话,是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要引起众怒,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已经很高了啊……”   张晓晔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快闭嘴吧。”   李爽走到她的书桌旁边,看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各科成绩,“98,96,94,97……桑娓你是魔鬼吗!”   张晓晔也凑了过来,“半个学期下来每门课的上课次数都没超过三次,你简直……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你!”   “说你学神都是对你的贬低!”李爽道。   孟晓星细声细语地问:“桑娓,你是怎么做到的?平时也没见你学课程的内容呀?”   她有点质疑的意思,但因为说话声又轻又软,倒是能让人忽略掉并不太友好的本意。   桑娓回答:“我在入学前就自学过,也经常来旁听,而且三年前那会儿,我也是上过一段时间的课程,再说了,每次有什么课后作业,李爽都带给我了,我都在做的,并没有不学啊。”   李爽点头,“没错,我做不出来的都会看你的作业,哈哈哈哈。”   孟晓星不说话了,张晓晔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了手机说:“之前就有人在问我桑娓考得怎么样,到期末会不会有挂科的危险,我得把桑娓的成绩告诉他们,这怎么可能挂科!”   “对对对,告诉他们,不能让经济学院的人太得意!”   桑娓从郭凡那里大概听到了一些最近关于她跟陈培倩的瓜,听说都已经引起了药学院和经济学院的斗争,挺好奇的,便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没有看到瓜的产生的桑娓,在这个瓜即将大结局的时候,听到了完整的过程。   李爽把这个瓜讲得很生动,“事情的起因是校花之争,学校论坛上在评选新一届的校花,你和陈培倩都在候选名单里面,这种事情我们药学院乃至整个医学部怎么能让步呢?当然是要尽全力给你争一个校花的名号了。”   “在校花争夺战进入白日化阶段,双方票数都很胶着的时候,”李爽摇头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竟然把你经常逃课的事情给说出去了,本来就是我们化生系内部才知道的事情,结果被经济学院的给打听到了,还大肆宣扬,就这样校花的名号被陈培倩抢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然后就有人开始说,你逃不过挂科被强制退学的命,不管再进B大多少次,永远都还是一个德行,气得我,昨晚上我还在论坛里跟人骂战呢!”   “而且你知道吗,甚至还有记者来过学校,好像是听到了点风声,反正就是过来打听了,问了好多问题,隔壁班的就有人碰到过,我本来还要跟你说的,结果过了好久网上好像也没有爆料出什么东西,我就给忘记了。”   “记者?”桑娓听到这个词,直起了身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开学后一个多月那会儿吧,”张晓晔回答,“好像本来是在经济学院采访关于陈培倩的事情的,不知怎么的就听说了你也在B大,就跑到我们学院来了,但是到现在都没爆料出来,肯定跟微博删评论那会儿一样,被陈培倩他们团队给压住了,你也不用太紧张。”   李爽点头,“现在这些瓜就是B大内部比较热闹。”她手一挥,“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期中考试考得这么好!这绝对能让经济学院的人啪啪打脸了!”   张晓晔回复了来打听桑娓成绩的人,问桑娓:“话说,你愿不愿意把你这个成绩表截个图发出去?他们好像都不信,当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桑娓没什么不愿意的,成绩截图不是太过隐私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想学校里都盛传她要挂科啊,万一惊动了老师,她没法再逃课了怎么办?她还有很多项目工作要做呢!   于是桑娓点点头,“没事,你截吧。”   李爽鼓掌,“干得好!哈以后看谁还敢瞎说。”   没过多久,桑娓期中考试的成绩截图就已经传遍了药学院。   甚至朋友圈都开起了刷屏模式,大家纷纷把桑娓的成绩截图挂上来膜拜大佬。   时刻关心桑娓有没有及格的经济学院学生们,也得知了这件事,一时之间,经济学院大群里很热闹。   【是哪个说桑娓经常逃课的?在把我们当傻子溜吗?】   【我脸好疼】   【我不仅脸疼,还有种被人当抢使的感觉,像个粉圈脑残一样】   【听说陈培倩因为各种活动落下了不少课,考试前在恶补,但成绩也就这样,中等吧,反正跟桑娓没法比】   【说实话我早就觉得论坛里陈培倩的水军超标了,还有咱们院的一些直男,总觉得他们被洗脑了】   【我今天在食堂看到了桑娓,马尾加素颜,比陈培倩的精修图都要能打,讲真这校花似乎选错了】   这些消息都是发在经济学院的大群里的,一个陈培倩本人就在里面的大群,虽然她没有冒泡,但大家竟然在群里有她的情况下说这些,可见受冲击太大,开始质疑起很多事情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说,【!我确定了,桑娓逃课就是事实!她现在跟着一个药学院的大牛做项目,根本没时间去上课!】   接下来就是一众刷屏。   【???】   【???】   【???】   ……   那人又说,【听说那位大牛是个正在评选科学院院士的!带的学生很少,还基本都是博士生!桑娓是他第一个本科学生,还是大一新生!】   【???】   【???】   【???】   【她的期中成绩也都是真的!她真的就是那么强!】   【……】   【……】   【……】   其实没人怀疑她的成绩,B大还不至于考试作假,只要那截图不是P的,那这成绩就是真实的。   有人问,【她家里是有学术背景吗?不然怎么一个这么强的大牛会带她这个大一新生?】   下面立刻就有人出来反驳了。   【你忘了桑娓最开始是怎么火的了?家境贫寒却成绩优异的励志学生,这个假不了吧?】   刚开始爆料的那人又出来说道,【我听一个研究生学长说了,是桑娓拿了自己写的论文去找那个大牛看,那个大牛听说她只是大一却写出了这样的论文,被震惊到了,然后就把她带进了项目组】   【卧槽】   【无fuck可说】   【……学神的世界我无法理解】   【所以当年她是怎么做到被强制退学的?这很困难吧?】   在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陈培倩在窥屏。   她虽然没出来说话,但前面的聊天记录她都翻看了,一时之间,心沉到了谷底。   陈培倩虽然是靠特长自主招生进来,但B大哪怕是自主招生,对文化成绩也有很高要求,她高考的裸分成绩上个中等211不是问题,同样算个学霸,就算选了不同的路,她那对成绩的攀比心还在。   所以,看到桑娓这么优秀,她当然有被比下去的失落和嫉妒。   不过随即又觉得庆幸,她没有在听说桑娓逃课的时候,就把这事往外爆料出去,在记者听说桑娓的事情去药学院采访之后,她还特意将此事压下了。   当时犹豫过,但没有行动是想等桑娓彻底挂科,这样才能将她锤死,现在看来,按捺住没有出手太明智了。果然,对于桑娓,最好的还是让她永远沉寂下去。   桑娓不知道自己在经济学院都已经被封神,她还忙着看顾教授发来的资料,连宿舍内室友们的热烈话题都没再继续参与,耳机一戴,与世隔绝。   却不想孟晓星凑到了她身边来,“你在看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这不是什么机密,桑娓无所谓,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了一个位置,“没事,看吧。”   孟晓星只看了屏幕上几行字,脸色不太好看,她根本看不懂。   “这是什么?”她只能问道。   “顾教授发的项目资料。”桑娓回答。   敏锐的听到了“顾教授”这个词的李爽,激动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寝室,“顾教授!那个刚回国帅炸天的顾教授吗!” 第20章   “你也知道?”桑娓讶然问。   顾垣并没有给本科生授课, 且刚回国, 跟他们大一的新生实在没有任何接触, 桑娓以为就只是研究生和博士在读生会对他有所关注, 但没想到,好像大家都对他的到来很清楚。   “顾垣顾教授啊!能不清楚吗?”李爽别提有多激动,说起话来唾沫星子横飞, “这么年轻的教授,还是这么高的颜值,到哪都是焦点,我当然知道他,他刚入职B大的时候,群里就传遍了他的照片,真的太帅了!”   张晓晔也点头,“确实帅,颜值堪比明星,履历又是这么牛逼,这种人就跟谪仙一样, 我等凡人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原来都已经传遍了啊。”桑娓了然,难怪,大家都知道他。   李爽说:“也就你这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山顶洞人不知道, 顾教授的到来可是跟陈培倩和你一样都是B大的特大新闻。”   “其实吧,”张晓晔说,“我们本科生对顾教授的成就真算不上有多了解,更别说是别的学院的同学了, 只要还是因为看脸,他实在太帅。他刚到B大没几天的时候,我还在校园里碰到过他,那时候我不认识他,都把他当同学了,看到有女生上去搭讪,我都蠢蠢欲动过。”   说着,她啧啧摇头,为那个不懂事的自己,“还是年少不知事啊,幸好没上去,那个去搭讪的女生据说后来被叫到辅导员办公室谈话了。”   “谈话?这么严重?”桑娓惊了,搭个讪而已,至于吗?   张晓晔:“所以我说我幸好没上去啊,虽然顾教授拒绝那女生的时候非常和善,特别绅士那种,根本没让那女生太尴尬,结果转头那女生就被辅导员传唤,所以说,千万不能对顾教授不敬,不能因为他年轻就去亵渎他,还是要像尊敬老教授一样尊敬他。”   桑娓瞪大了眼,“就因为女生搭讪,顾教授向她辅导员告状了?”   张晓晔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那倒不是,顾教授根本不认识那女生,哪里会知道她辅导员是谁?就是这事儿传到了辅导员耳里,觉得影响不好,就叫过去谈了次话。”   李爽拍拍桑娓肩膀,“所以你现在真的跟着顾教授在做项目吗?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千万不要被顾教授的皮相所迷惑而丢失自我,一定要把持住啊!”   桑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晓晔也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桑娓想了想,说:“我觉得我皮相也不错,可能是看多了自己的脸的缘故,其实我对帅哥没有太大的感觉,好皮相在我这里都已经免疫了。”   李爽:“……”   张晓晔:“……”   想打人。   三个人插科打诨地说着笑,孟晓星却一直没有参与进来。   一直到她们说完话,桑娓要继续看文献,孟晓星忽然问:“桑娓,现在项目组还招人吗?”   桑娓跟着金教授做项目并没有刻意瞒着别人,来龙去脉大家都清楚,在系里都不是什么秘密,辅导员甚至还特意嘱咐她说这机会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做。   虽然大家难免会羡慕嫉妒恨,但这是人家的实力使然,不得不服气。   听到孟晓星这么问,桑娓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孟晓星的话外音她听得明白,无非就是也想进项目组,但是,项目组哪里会对外公开招人,里头的学生那都是教授自己带着的那些,且基本都是博士生,连研究生都很少,桑娓本身就是个特例。   要回答说你进不去,我能进那是我牛逼是个特例,能不尴尬吗?   不过,在桑娓要回答之前,李爽替她说了,“肯定不招人的,那里的学生都是教授带的研究生博士生,就算招也不会招本科生呀,桑娓怎么进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特例我们也只有仰望的份啦!”   孟晓星抿了抿嘴,又看向桑娓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献,“我也挺想学习这些,你能把资料也发给我一份吗?”   桑娓愣了下,张晓晔已经说道:“这些是项目内部资料吧?能外传吗?你别让桑娓难做。”   孟晓星小声反驳说:“这些又不是机密,桑娓不也在这里大喇喇地看吗?没避着我们呀。”   机密当然算不上,而且现在桑娓手里的也只是项目最基本的介绍研究方向和前人研究的内容文献,并不是不能外传的研究进展。   可是直接大张旗鼓地扩散出去,桑娓觉得这样不好,顾教授知道了,肯定也会不高兴。   桑娓并不是不会拒绝的性格,也不需要总是让李爽和张晓晔挡枪,直接道:“这样可能不太好,毕竟是项目内部资料。”   孟晓星小声请求道:“我就是想看一看这些文献,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传给别人的。”   桑娓看着她小脸真挚的模样,态度也强硬不起来,只温和地解释道:“我这里的文献都是全英的,而且里面很多专业术语,大一的课程也都没有讲到过这块内容,你看起来会很吃力的,没有基础的话看了用处并不大。这样吧,我给你几篇我以前看过的,觉得很有用又适合大一学生看的文献,行吗?”   孟晓星小脸耷拉下来,小声说了一句,“不给就算了……”说完爬上了上铺的床,床帘一拉,不搭理人了。   桑娓很尴尬,但她该说的都说了,且都是很真诚的建议,孟晓星继续不领情,那便作罢,桑娓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多费心神,她今晚还有很多资料要看,没空去照顾孟晓星的小情绪。   李爽对孟晓星这忽然上来的脾气也不太高兴,说:“小晓啊,你要是有多余的时间,想要多学习一点知识,自学一下后面的课程也好啊,桑娓能跟上这些项目那都是她有基础,高考前就总来学校旁听还一直自学大学课程,这才能走在我们前面,你想跟她一样也得有基础才行啊!”   孟晓星躲在床帘后面,没有搭理她。   李爽耸了下肩,对桑娓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也不管孟晓星了。   过了一会儿,桑娓收到了张晓晔发给她的微信。   【她应该就是自尊心太强又嫉妒你,不用管她,】   【你的建议很诚恳也够替她想了,说的也都是事实,她接受不了是她的事】   【加油做你自己的,我就等着抱大佬大腿了哈哈哈!】   桑娓看完这几条信息,抬头对张晓晔展演一笑。   ***   顾教授发过来的资料实在多,桑娓看到凌晨,第二天六点多又爬起来继续看,就这样,到了该去找顾教授的时候,她才勉勉强强看完,但有那么几篇文献也没来得及细看。   下午,她跟郭凡碰面的时候,两人都顶着个显眼的黑眼圈。   郭凡能在B大读研究生,还是金教授手下唯一的研究生,自然不是平庸之辈,认真勤奋聪明都是缺一不可,他跟桑娓一样,为了能把那些资料看完,没睡几个小时。   他们两人来到顾教授办公室。   顾教授问:“资料都看完了吗?”   两人点头,桑娓很实诚,说:“看是都看了一遍,但有几篇文献没来得及细看。”   郭凡也是这样的情况,附和着也点点头,“对,有些还太深奥了,看得云里雾里的。”   顾教授很好脾气地笑笑,“那也很不容易了,确实对你们来说工作量有点大,辛苦你们了。”   郭凡对于这样温和体贴的顾教授很感动,连连说:“哪里哪里,应该的。”   结果顾教授说的下一句话就是,“要保持哦,接下来的工作量都会这么大,可能还会更辛苦,如果受不了,要提前跟我讲。”   讲了之后呢?大概就会被踢出去了,桑娓想。   这样温和地笑着说话的顾教授,还真是个笑面虎。 第21章   因为顾教授刚回国, 手底下没有带学生, 项目里零碎的活都交给了郭凡和桑娓, 导致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工作强度比跟着金教授的时候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这个项目课题确实好,单是申请到的国家研究经费就不少,顾教授也不是个只把学生当苦力的, 申报课题时把两个学生名字也一起加了上,并明确说过论文发表后也同样会让他们署名。   事后郭凡同桑娓悄悄说过:“我觉得这个课题论文有希望在核心期刊发表,我跟你说,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来。”   所以,哪怕两人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都从来没跟顾教授抱怨过太辛苦。   毕竟顾教授说在前面的话他们都清楚,只要跟他说太辛苦,那就得卷铺盖走人。   高强度的工作持续了两个多月后,顾教授招进来了一助理,终于算是多了个帮手, 桑娓和郭凡都松了一口气。   快要进入期末阶段的桑娓更是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松了许多——她这段时间别提有多辛苦,郭凡还算好的,研三基本没什么课程, 他能把差不多所以的精力都放在项目上,就这样都熬出了两个沉重的黑眼圈,而桑娓,几乎要把自己掰成两瓣来。   快到期末的时候, 很多课程都会有小组合作的作业,需要做PPT,课上做演讲,成绩也会计入期末总成绩中,并不只有个期末考试那么简单,桑娓必须抽出时间跟小组成员商讨合作来完成作业。   这对她来说反而比一个人完成更辛苦些,并不是她不擅于合作,而是以她的效率,能跟上她节奏的同学太少,桑娓就不得不放慢脚步以求和小组成员在一个步调上,总之,这也占去了她的许多时间。   一个助理的到来,真的解了桑娓的燃眉之急,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平衡大一的学业。   助理是个小姐姐,叫钱莎,博士在读,比郭凡和桑娓都大了几岁,不过并不是B大的学生,郭凡小道消息打听得贼快,也不知从哪听来了这位小姐姐的情况,对桑娓说:“钱莎好像跟顾教授沾了点亲,还不知是父母朋友那边的女儿,反正就是有点关系,听说顾教授这边缺人,给塞进来帮忙的,想多积累一点学术经验。”   桑娓不关心钱莎是怎么过来的,只要有人来,她就高兴,“你管她是亲戚还是朋友呢,是女朋友都跟咱们没关系,只要她来分担点活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郭凡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确实,分担点活就谢天谢地了,我昨天为了记录实验数据都搞了一个通宵了,上午顾教授还要开个会看一下进程,再这样下去我能猝死,他是真不知道他要的进程快得有多么变态吗?”   现在的郭凡刚开始那股对顾教授的崇拜劲儿已经无影无踪,坚持到现在全为了有希望在核心期刊上有自己的一个名字。   桑娓同顾教授在实验室里一起呆过,回想起那时候场景,说:“主要是因为,他自己的工作效率太高了,当时在实验室里,一个很复杂的实验,换成你我怎么说也花上七八个小时,他倒好,井井有条地弄下来,中间等结果的几小时他已经写完了一篇报告,到最后记录数据,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大概觉得,跟不上他步伐的人,不配和他一起工作吧……”   这种不想被拖后腿的感觉,桑娓太懂了,就跟她做小组作业一样,只想鞭策小组成员快点再快点,她觉得明明最多三天能完成的东西,过了一周都没什么进展。如果她能像顾教授那样自己选择团队成员,她早就把那几个拖后脚的同学给哄走了。   下午,通宵了的郭凡回去补觉,桑娓则跟小组同学约了去咖啡厅开会讨论,听了他们一推叽叽喳喳的废话,好几次话题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甚至都问起桑娓豪门的感觉如何,被她强硬地给拉了回来,就这,讨论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一男生还笑嘻嘻地说:“我就等着抱学霸大腿了!”   散会后,桑娓悄悄对同是小组成员的李爽说:“下次找小组成员,能找那些稍微认真点的吗?他们来开会都会聊八卦……”   李爽答:“这次是老师给分好的,不是自己找的,要是能自己找,那我一定给你组个全学霸团队的,当然了,能跟上你脚步都不容易,你要求也可以适当放低一点嘛,别被顾教授传染了。”   顾教授回国才没几个月,药学院的似乎都知道了他魔鬼般的严格要求。   桑娓只能认了,但她没时间同李爽闲聊,匆匆吃了饭,又去了实验室。   这一下午的时间还是因为钱莎在实验室里帮忙她才得已出来的。   桑娓到了后,便接过去了活,让钱莎可以去吃晚饭。   她看了一下午记录下的实验数据,经过一系列的计算后,发现不太对,跟之前的几个样本做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也无法支撑起实验结果。   这就有些了惨,得不出想要的结果那这课题就是全盘失败,或者就是,实验方向错误,得推倒全部重来,这就表示,之前几个月的工作全付诸东流。   桑娓又翻出了郭凡昨晚上记录下的数据,这些就没问题。   她只能把刚出门去吃晚饭的钱莎又叫了回来,询问她有关下午实验的东西。   详细询问了才发现,钱莎用错了限制性内切酶的类型,试剂用错,实验结果自然要全部作废。   这时顾教授刚好进来实验室,问道:“实验做得怎么样?”   桑娓一惊,顾教授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刚好实验出错,他就过来了,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能如实说:“出了点问题,要重新再做一下。”   “什么问题?”   桑娓看向钱莎,这只能让她自己说了。   钱莎见躲不过,低着头认错,“是我的错,我把试剂用错了,对不起教授,是我一不小心没看清限制酶类型,我会重新做好的,今天晚上就重做。”   顾教授从桑娓手里拿过记录下的实验数据,从表情来看好像也没怎么生气,开口说的话也一如既往地温和,“没关系,你才上手,出错也是正常的,你也辛苦一整天了,晚上就去休息吧。”   他转头对桑娓说:“你把这个再重做一遍。”   好吧,钱莎出错的后果要桑娓来承担了,今晚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桑娓点头应下。   钱莎还在一个劲道歉,“对不起教授,我下次注意,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顾教授笑着宽慰她,“没关系,不用紧张,重新做一下就可以,不是什么大问题。”   钱莎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显然是有些怕顾教授的,犯了这样的错误,觉得自己被狠狠骂一顿是难免的,没想到顾教授这么好说话,还很温柔地宽慰她。   桑娓看到她轻松的模样,想,小姐姐还是太年轻啊。   果然,下一刻,顾教授就说:“不过你可能还不适合这样强度的工作,我记得你得开始写毕业论文了吧?忙得过来吗?不如回去专心写论文吧,否则延毕会很辛苦。”   看吧,顾教授这个笑面虎,对低级错误从来都是零容忍的。 第22章   钱莎听到这话都傻眼了, 发懵了好几秒后, 结结巴巴道:“教、教授……我……”   她以为, 最差的结果就是被训斥一顿, 现在听顾教授的意思,是直接让她不用来了?   钱莎是顾教授母亲那一头的远房亲戚,也是这个原因她才有机会到顾教授身边来做事, 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赶起人来,竟然这么不留情面?   “还没吃晚饭吧?”顾教授依旧笑着,“让你忙了一下午,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路上当心些,注意安全。”   逐客令下得这么明显,钱莎一个姑娘家肯定没这么厚的脸皮继续在实验室里赖下去,只能红着眼睛离开。   可就算钱莎最后都红了眼睛,顾教授的笑容依然丝毫没变。   是个狼人啊, 桑娓想。   就这样,桑娓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帮手,才没留几天, 就被赶走了。   钱莎走后,把下午做的实验重做一次的任务就到了桑娓身上。   顾教授还是那个温柔又绅士的教授,“辛苦你了,要你重做一遍。”   桑娓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不辛苦不辛苦。”现在给她十个胆也不敢抱怨一句辛苦,她敢肯定,她要是说一句太辛苦,下一个走出这实验室的就是她。   不过顾教授不算丧尽天良,当天晚上他也留在了实验室里,并没有把所以的活都丢给桑娓,而是和她一起做,分担了不少,桑娓好歹算是轻松了一些。   顾教授看着桑娓熟练地使用离心机、收集菌体、超声破碎等等一系列操作,就像一个工作好几年的研究员一样,若有所思。   “听说你今年才重新考入B大的,读大一?”顾教授开口问。   桑娓一惊,抬起头来,有些惴惴地点头。   她跟顾教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教授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还说“久闻大名”,显然认得她也知道她的过往。但后来,顾教授再没有提起过,每次见面或是开会,同她讲的话从来没离开过项目,丝毫未提私事。   这么几个月下来,桑娓几乎都忘了这一茬事儿,只以为顾教授同金教授一样,把她当个普通学生看。   现在看来,顾教授没提,并不代表他忘了。   桑娓见他忽然说起这个,又鉴于他刚赶走了个助理,一时怕他回想起自己黑历史,不想再用她,故而惴惴不安地看着顾教授。   顾教授看到她紧张兮兮的表情,温和地轻笑了声,“别紧张,你做得挺好的,大一就可以跟上这项目的进度,不容易。”   他知道自己对工作可以用苛刻来形容,对自己苛刻,对和自己一起共事的人同样苛刻,只要觉得对方跟不上自己的步调,赶起人来从不含糊,在加大的时候就有“魔鬼绅士”的称号。   一直以来,能找到让他用得顺手的助理很不容易,所以刚回国也来不及找。金教授了解他,借给了他郭凡和桑娓这两个认真踏实又任劳任怨的学生。金教授不会乱收学生,这点顾垣不会质疑,所以哪怕知道桑娓的过去,她既然来了,他也就收了,好不好用了就知道。   不得不说金教授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可以的,同桑娓共事没几天顾垣就认可她了,所以,过去听到的那些八卦,他也就当不存在,不再提起。   但是现在,顾垣对桑娓起了好奇心。   桑娓听到这话,微微呼出一口气,放心了。   顾教授看她这模样,只觉得好笑,这姑娘跟传闻里说的,相差也太大了。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金教授的?”顾教授又问。   “开学之后没多久。”桑娓如实回答。   顾教授:“以前呢?以前在别的地方接触过这些实验器材?”   桑娓摇头,“高考前就只是抽空来旁听,跟了金教授后才能进实验室。”   “都能跟上?”   桑娓又点头,就是刚开始有些累而已。   顾垣眉毛微微挑起,“大学课程都自学完了?”不然怎么能跟得上?看懂都难吧。正经的研究生都未必吃得消,所以他们手里学生基本都是博士在读生。   “也没有全部自学完吧,”桑娓很实诚地回答,“自学了部分,后来去了金教授那里,很多不太明白,又恶补了金教授研究的那一块领域。”   “这么拼?”   “以前浪费了许多时间,想补回来。”   顾教授点了点头,又说:“快期末了吧?如果写paper或者考试复习忙不过来就跟我说,放你几天假。”   桑娓想也不想就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忙得过来。”   顾教授看她紧张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又见她眼下顶着那两黑眼圈,都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能不懂期末的痛吗?仅仅是做他的项目就已经有很大的工作量,还要兼顾课程考试,顾垣都有些佩服她。   “真忙不过来就跟我说,没心要打肿脸充胖子,我又不是丝毫不通人情的人。”   桑娓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讲真顾教授在她眼里就是没有人情的,透过温柔的表相里头就是一魔鬼。   她小心地问:“不会影响项目进展吗?”   “会影响,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你压榨死吧?压榨死了进展更慢。”   他见桑娓还是愣愣的,似乎在想他是真心会给她放假还是客套话,笑说:“放心,我对你很满意,希望你可以把这个项目一直做下去到结题。”   听他这么说,桑娓终于确认他真的肯给假期了。   但她的感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听顾教授道:“不过进展拖后,恐怕就要辛苦你寒假缩短些日子。”   桑娓:“……”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依然感激地道谢。   桑娓和顾教授两人在实验室里工作到凌晨,一直到重新做出了实验结果才收工。期间顾教授一边做实验的时候,一边会给桑娓讲解一些原理和技巧,有的桑娓之前自己已经悟了出来,有的是第一次学到,总之,受益匪浅。   两人从实验楼出来,凌晨的校园已经空无一人,昏暗的路灯下树影像是被赋予了不同的韵味,梧桐光秃秃的树枝都能被当作张牙舞爪的鬼怪,香樟在风中响起的沙沙声把寂静的夜划出了一道阴森的口子。   远处有几道手电的灯光在闪烁,是夜里巡逻的保安。   这个季节的帝都夜里已经挺冷了,没有了暖气加上被强劲的北风一吹,冻得桑娓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同顾教授道别。   顾教授却秉着他的绅士风度,道:“女生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到宿舍楼吧。”   桑娓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校园里很安全,再说还有保安在巡逻呢。”她可不想让一个教授来送她,她还记得张晓晔说的那个因为搭讪顾教授被辅导员叫到办公室去谈话的女生呢。   让顾教授送她到宿舍楼,可不就是对教授的不敬重。   顾教授睇了她一眼,“你没听过保研路吗?”   桑娓一愣,不明白这话题怎么会跑得那么快,茫然的摇头,“怎么取这个名字?想保研的人去走一走能被保佑?”   顾教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新奇物种,“多出去跟同学们玩,别整天就只知道泡在实验室,社交娱乐也是需要的。”   桑娓:“……”她整天泡在实验室到底是因为谁?跟着金教授的时候她也没把自己逼到这程度。   顾教授还是给她解释了这个梗,“女学生在校园偏僻的路上被人骚扰,学校为了保全名声给女生保研这样的好处让她噤声,这就是保研路的由来。”   桑娓震惊了,竟然还有这样一条路。   “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着黑漆漆的前路,桑娓还是跟上了顾教授。   ***   虽然顾教授说过可以在期末的时候给桑娓放几天假,但桑娓觉得她的时间能安排开来,考试也不成问题,最后还是没有暂停项目的活。   当然,考试确实不成问题,桑娓的各科成绩依然接近满分,稍微差一点的是一门有小组合作需要讲PPT做展示的课,因为其中一个负责部分内容的同学做得不太好,桑娓肯定不会替他去完成,最后拉低了些许总分,但也不算太差,算进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后桑娓的总分还是有91。   平均绩点算下来,她在系里排名第一,院里排名第三。   院里没拿第一还是因为其他系有门课的老师给分相当高,打起满分来从不吝啬。   同学们通过桑娓期中考这一战,对她的学神属性已经了解,知道她期末逆天的平均绩点后都不再惊讶,反正就是日常膜拜经常性逃课却依旧稳居系第一的大佬。   只不过,桑娓虽然考试顺利,也没耽误项目,到寒假开始时,还是被通知说她还不能离校。   顾教授依旧缩短了她跟郭凡的寒假。   桑娓对于这样的工作狂顾教授已经见怪不怪,对此也颇能接受,反正就算给她放假,她也同样会继续给自己找事情做,假期可以开始,学习绝不能停。   郭凡稍微有些怨言,他老家远,还想早点回去,不然难抢春运的票,只不过这怨言只是背后的吐槽,在顾教授面前当然还是很乐意干活的模样。   而当顾教授说要带他们一起去参加研讨会的时候,郭凡的那么些许怨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的教授是只会压榨学生劳动力,把学生当苦力使,而好的教授就是,虽然同样有超大的工作强度,却会授予丰富的知识并带你走向更高的领域高度,是有意义的工作和等价的所得。   桑娓就这样被顾教授带着来到了大牛云集的研讨会,却用难言的表情碰到了一位故人——甄惠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明天因为要上夹子,更新会移到晚上0点前。   预收文《不学习就会死》文案:   艾昕高一时被星探挖掘,出演一部青春剧女主而爆火,成为新生代当红小花,被称作国民初恋。   从此,艾昕坚定地走向了靠脸吃饭的道路。   学习是什么?高考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绝世美貌,那就是开挂的人生。   内里空空?花瓶?那又如何?盛世美颜就是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然而,在18岁生日那天,她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生日礼物,一本日记本,扉页写着几个大字——不学习就会死。   “期中考试没拿第一,掉窨井盖。”   “奥数比赛没拿一等奖,出门被车撞。”   “高考没拿状元,发生坠机事故(补充:如果不坐飞机,就被坠落的飞机砸到)”   这简直就是专门针对她的死亡笔记!   后来,那个国民初恋就是不肯好好演戏,非要做学霸,拼了命在学习。   拍摄片场里,总有人听到艾昕在喊:“我的五三呢?我的命根子呢!”   再后来,艾昕才大一就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了论文,有记者采访她:“网友都你说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才华,请问你为什么在已经成为当红小花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地舍弃康庄大道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呢?”   艾昕:“我没得选……真的,我只是没得选……”   这是一个想做花瓶的人被迫成为美貌与才华并存奇女子的故事。   #论一个人的潜力是怎么激发出来的#   #只要没学死,就往死里学#   预收文《穿成嘤嘤怪之后》文案   特种女兵斯伊年英勇神武格斗技能满分。   娱乐圈著名花瓶斯伊年撒娇卖萌整天嘤嘤嘤。   有一天,   特种女兵斯伊年执行任务时中弹昏迷;   著名花瓶斯伊年参加户外综艺时摔了一跤不省人事;   然后,两人穿越了,来到了对方的世界。   从此,花瓶斯伊年的画风变了。   #斯伊年换人设了?#   #斯伊年这次在综艺竟然没撒娇#   后来,斯伊年火出圈是因为一个被执法记录仪拍下的视频,视频里,她将正在逃跑的匪徒用一个帅气的过肩摔摁倒在地上。   #斯伊年勇斗歹徒#   #斯伊年 勇敢市民奖#   网友表示,斯伊年的画风他们看不懂了 第23章   恒瑞集团属于生物技术行业公司, 营业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化学药物、生物制剂、医疗设备等等。B大实验室里的很多试剂都购自恒瑞, 很多项目也同恒瑞有合作, 就连恒瑞内部的研究团队, 很多都是B大药学院出去的校友,甚至有好几个就是金教授的学生。   所以,可以说, 恒瑞和桑娓现在从事的科研领域,都是属于同一个行业。   而甄惠惠作为恒瑞的荣誉董事,出现在这样的研讨会里合情合理。   就是桑娓有些倒霉,第一次参加研讨会,就碰到了非常不想再遇见的故人。   彼时桑娓从会场里出来上了个卫生间,回去的时候,就碰到了正要进入会场的甄惠惠和她的助理。   她脚步一顿,一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年多的时间,桑娓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特别是进入B大之后,她做着自己想做的工作, 远离了曾经的人和事,而且她还像时来运转一样,得贵人常识, 学业顺利,虽然很忙,但充实又舒心,舒心得都快忘记了那鸡飞狗跳的三年。   现在碰到甄惠惠, 不堪回首的记忆又重新从角落里被提了出来,桑娓参加这个研讨会雀跃的心情都瞬间减了大半。   甄惠惠也一样,大好的心情被破坏。她近段日子过得也很舒心,大半年没再出现桑娓的消息,上次桑娓上热搜还是被偷拍直播的时候,让恒瑞市值上涨了几个亿,甄惠惠也就没有理由去嫌她又上新闻。而这半年来,完全没有桑娓的消息让她都快忘记了这个人,总之就是,日子很舒心。   乍见桑娓时,甄惠惠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桑娓来,毕竟桑娓的风格变了许多,出席这样的研讨会都只是化了个淡妆,穿着很普通的服饰,扎着马尾辫,说她是高中生都会有人信。   甄惠惠只觉得这个人眼熟,就多看了一眼,也就是这多看的一眼,就让她一颗心都开始砰砰直跳。   那一刻,她想的是:怎么这儿都还能有你?   桑娓被甄惠惠盯得浑身难受,在她无可名状的眼神中,朝她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向会场里面走。   桑娓看上去很淡定,不过真实心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但她淡定的外表更加让甄惠惠情绪翻涌。   甄惠惠不可置信地看向会场门前站着的安保,“你们就让她这么进去了?”   安保一愣,都蒙了,看了看桑娓,又看了看甄惠惠,说:“她……有通行证啊……”   甄惠惠的眼神就是明晃晃地在说:这显然就是个假的。   安保一时很尴尬,这又不是上流豪门的晚会,是个学术研讨会,哪有那么多想要混进去的人?他甚至觉得是甄惠惠在上流圈子里呆久了,把那一套东西给搬到了研讨会上面来,但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也不好不给面子,所以只能看向桑娓。   桑娓因为甄惠惠的话,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她无意让安保难做,对着甄惠惠质疑的目光,把挂在脖子上的通行证拿下来,递给安保看,说:“我是B大的学生,和顾教授一起来的。”   安保人员接过通行证看了一眼,很快点点头还给桑娓,丝毫没有要为难的意思,甚至觉得,就算是想混进去,那也是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是一个好学生。   甄惠惠更加无法相信了,“你还真信她?你不知道她吗?她早就被B大强制退学了呀!”   这安保人员确实没认出桑娓来,只认识甄惠惠这个酒店的VIP客户,他觉得可能是这位学生不小心得罪了甄惠惠这个贵妇,所以甄惠惠要故意为难。   安保人员不想因为这个得罪甄惠惠,可人家的通行证确实没有错误,他更不好平白无故地不让人家进,只能对甄惠惠说:“夫人,这位学生的通行证没有问题,要不……您问问主办方?”   甄惠惠觉得她今天犯太岁,就不宜出门,可自己要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桑娓还把研讨会的负责人叫来,就更加跌份。   她瞪着桑娓,压低声音道:“你还真没完了?娱乐圈混不下去就到这里来找机会?趁我叫人把你赶走之前,自己离开!”   桑娓:“……”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无奈啊!   “阿姨,”桑娓耐着性子说,“我已经重新考入B大了,现在真的是B大的学生。”她遥遥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顾教授背影,“那位就是我的教授,还有旁边的那位是我学长,您要实在不信,我让我学长过来。”   甄惠惠:“……”她瞪着眼睛,开眼角都没让她的眼睛这么大过。   话说到这份上,她要是真的让桑娓把人叫出来证明,那就太不顾形象了,而且桑娓能气定神闲地说出这一番话,肯定不怕被拆穿的,很有可能这位所谓的学长已经成了她的新任男友,甄惠惠还不想在这几个安保人员前丢脸。   所以,内心挣扎了几秒后,甄惠惠什么也没说,瞪了一眼桑娓后直接越过她,带着助理走了进去。没事,回头再收拾她。   桑娓很无奈地耸耸肩,朝着安保人员尴尬一笑,走进会场,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和郭凡的座位就安排在顾教授的后面,靠着顾教授这位大牛,他俩的座位都能在第二排,他们座位前面桌子上还立着块写着他们名字的名牌。在这样一个比较大型的研讨会上,桑娓可是座位前立了一块名牌的人!   只不过,又是很不巧,甄惠惠的座位竟然也在第一排,就被安排在顾教授的旁边,也就是桑娓的斜前方。   桑娓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顾教授旁边座位上放着的名牌写的是哪个姓名,一直到甄惠惠跟人寒暄了一圈后走到顾教授的座位旁坐下,她才意识到今天她怎么都躲不掉甄惠惠了,今天出门前可能真的应该先看看黄历的。   甄惠惠一直没注意到桑娓就坐在她后面,在座位上坐下后就同顾教授聊起天来。   “是小顾啊,好久不见了呢,什么时候回国的?”甄惠惠一开口就是亲近的称呼。   桑娓呼吸一滞,卧槽什么情况!   而顾教授已经同甄惠惠道:“阿姨好,回国几个月了。”   桑娓整个人有点不太好了,所以这意思是甄惠惠和顾教授认识?开口就叫小顾、阿姨,他们很熟吗?   “哦对我听说了,你去B大做教授了是不是?这么年轻就被特聘为教授,真的很厉害呢!”   “哪里哪里,阿姨您过誉了。比不上祝珩,把恒瑞发展得这么好。”   “唉这哪里有做科研好,他现在一身铜臭气。”   如果说刚才碰到甄惠惠把她雀跃的心情打碎了一半,那么另一半,在发现顾教授和甄惠惠认识之后,彻底消失干净。   桑娓欲哭无泪,难怪顾教授一个刚回国的人,一见面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她还觉得奇怪呢,金教授不认识她,连学长郭凡都没认出她,怎么一个在国外好几年、才回国的教授会知道她名字,敢情他都跟甄惠惠认识,看来祝家那些个糟心的事儿,他也一清二楚了。   郭凡也听到了甄惠惠和顾教授的对话,敏锐地从中提取出两个关键词,“祝珩”、“恒瑞”。   他凑到桑娓耳旁,目光中透着对八卦的向往,语气却强自镇定,轻声说:“学妹啊,跟顾教授讲话的这人是谁?你应该认识吧?我可听到了他们说起恒瑞和祝珩了。”   桑娓眼神幽怨,“你一定要在已经伤痕累累的我身上撒盐吗?”   郭凡:“……”   这时,前方的甄惠惠忽然问顾教授,“对了,你知道桑娓吧?就是原来和祝珩他哥结婚的那个。”   “嗯?”   “她竟然混到研讨会里面来了,说什么是B大的学生,气死我了,我跟你说,你可得跟你们学校反应一下,她又开始作妖了,我们祝家也就算了,自认倒霉,B大可是我们国家的一等学府,名声不能被她搞臭。”   桑娓:“……”她都已经不想说话。   郭凡用难言的表情看了眼桑娓,欲言又止。   甄惠惠还在继续,“她还说是跟着教授和学长一起来的,我想拦她不让她进,她还说可以叫学长出来证明,我怀疑你们学校有学生着她的道了,啧,这学生跟暄暄一样眼瞎。你得查一查,B大的学生都是好苗子,以后要为国家作贡献的,不能被她给糟蹋了。”   桑娓:“……”   郭凡的表情更加丰富了,眉毛皱成了一个“囧”字,跟傻了似的盯着甄惠惠的后脑勺,桑娓虽然听不到他的心声,但相信,他的心境跟自己一样,就是如同一万头草你马奔腾而过。   而顾教授,则内心强大面不改色,礼貌地等甄惠惠说完,才引着甄惠惠转过身来,“阿姨,介绍一下,这是我带来的两个学生,郭凡和桑娓。”   甄惠惠:“!!!”   甄惠惠目瞪口呆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声音,“这这这……她她她……你学生?”   顾教授解释,“确切地说不是我学生,是金教授的学生,我刚回国,身边没什么帮手,金教授借给我用的,金教授您认得吧?以前跟恒瑞有过项目合作。”   “金翰教授?”   “没错。”   甄惠惠还是没有消化这个信息,质疑地看着桑娓:“你怎么重新进的B大?还成了金教授学生?”   桑娓同甄惠惠重复了一遍,“我跟您说过了,我又考上了。”怕甄惠惠没听明白,再次强调,“重新高考,正儿八经考上的。”你总不能再去质疑高考吧?   “桑娓挺不错的,”顾教授又说,“在我项目组里做得很好,帮了我不少忙。”   难得顾教授为自己说话,还颇有护短的意思在,桑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但顾教授并未对她感激的眼神有所回应,他只是实事求是、客观地在评论一件事情。   甄惠惠当然没有那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只不过这时候主持人上台,研讨会正式开始,底下的说话声也都渐渐停下,甄惠惠顶着深受冲击的表情,转过身去坐正了。   她需要时间消化。   可惜,从研讨会开始,好几个大牛上台说话,包括顾教授上台、桑娓帮忙放PPT,到最后研讨会结束,甄惠惠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个事情。   她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24章   人的固有印象总是很难改变, 特别像桑娓这种, 曾经宿主占着她的身体做过太多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   桑娓可以理解甄惠惠对她恶意的猜测, 所以, 除了很无奈地多次强调自己现在就是B大的学生外,她并没有因为甄惠惠对顾教授说得话产生过激的情绪。   同样的,她没打算逼着甄惠惠改变对她的固有印象, 甄惠惠怎么看她是甄惠惠的事,桑娓没有必要在乎一个以后都不太可能同她有交集的人对她的看法,只要甄惠惠不妨碍自己,她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所以,研讨会结束后,桑娓没有再和甄惠惠说什么话,哪怕甄惠惠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虽然几位大牛的演讲结束,但大家并未立刻离开,这样的研讨会也是结交人脉的地方,不仅有学术大牛,还有像甄惠惠这样的行业顶尖集团的代表人, 交换名片、各种聊天都是常有的事。   而像顾教授这样在圈内有名的大牛,更加没法早早离开,会被各种各样的人绊住。   郭凡和桑娓肯定要等他, 就在会场的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他们两个还太嫩,在这样的社交场合,并不太能插得进嘴去。   等顾教授的工夫, 郭凡神思也尚且还在游离当中,毕竟那个曾经娱乐圈的大瓜正在他面前,作为一个普通的小网民,他能不心潮澎湃吗?   当远处的甄惠惠再次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飘向桑娓所在的这个方向时,郭凡开口道:“她又在看你……已经看了你不下十回了,如果她是个男的,我一定会认为她对你有意思。”   桑娓:“……”   郭凡:“看来你是真的震惊到她了,她就是你那个前婆婆吧?”从甄惠惠作为恒瑞的代表和她说的话里面,他大概能猜出甄惠惠的身份。   桑娓:“……咱能不说这糟心的事儿了吗?”   “嗐,我实在想不通,你在你前婆婆眼里怎么就是这样一个形象?媒体错误解读我能理解,但你跟你前婆婆应该相处了不少时间了,她应该了解你才对,怎么说出的话就这么的……带有偏见?”郭凡其实想说毒,但好歹是个前辈,到底还是嘴下留了余地。   对于郭凡这样的一番话,桑娓倒有些惊讶,问:“你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凡认真地想了想,说:“勤奋认真、做事靠谱,脑子还很灵活,说真的,学妹啊,我很佩服你的,无关那些外头沸沸扬扬的八卦,反正,我是很喜欢和你一起共事的。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你以前名声怎么就那么臭,还有被B大退学这事儿,有内幕吧?你是不是被人给整了?”   桑娓嘴角微微向上翘了起来,因为郭凡这几个全是褒义词的评价,她的心情阴转多云。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她无法改变,她能做的,就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把当下的日子过好,能让现在她身边的人,了解一个真实的她。   就像郭凡,就像顾教授,相信的都是他们眼中的桑娓,而不是甄惠惠口中的那个人。   以及现在,比起听到的那些黑料,郭凡都更相信是桑娓被人给整了。   不过桑娓并没有让别人背黑锅的意思,实事求是说:“没有,以前的事情都是实锤,你就当我犯了次错吧。甄阿姨说我的那些话我也能理解,毕竟从前我就是这么荒唐过。”   真相没法说,而这样的解释,桑娓在上B大后说了好几回,就像一个官方声明一样去搪塞,已经习惯。到如今,刚接盘这个烂摊子的委屈情绪反而已经微乎其微,面对甄惠惠的质疑,她更多的是无奈,面对郭凡的疑问,她反而还有些高兴。   大概困境就是能让人更坚强,而当走出困境、生活步入正轨充实又美好的时候,人的心境也会变得敞亮,沉浸在怨愤里不值得,为那个人生气更不值得。   郭凡还半信半疑,“真的吗?我不太信啊……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分裂,我是真想像不出你做传闻里那些事的样子。”   片刻后,他蓦然睁大了眼睛,“莫非你有传说中的人格分裂症?”   “别多想……我很好,没病。”   “那就是你被整了但对方得罪不起不敢说,好了不用说了我了解了,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其他不用解释!”   桑娓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看,现在的生活、身边的朋友,都这么好,何必要拘泥于过去呢?甄惠惠的那些偏见,都无需挂怀。   那一头,甄惠惠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桑娓身上。   没办法,她太震惊了,在确定自己没疯,这个世界也没疯之后,她就在思考,桑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又考进B大,怎么做到成了金教授的学生,怎么做到,连顾垣对她的评价都是正面。   她知道自己儿子顾暄眼瞎,但绝对不会认为金教授和顾垣会同时眼瞎,都是学术界的大牛,没点真才实学怎么可能会入他们的眼?   在结束和Q大一位教授的寒暄之后,甄惠惠转头消声对助理说:“你觉得……桑娓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要不把这事给弄明白,晚上都别想睡着。   甄惠惠助理不到三十的女士,一直跟在甄惠惠身边做她的生活助理,当初去办名臣豪园那套房子的过户手续,都是她去的,所以,对于从前的桑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同样很清楚。   助理的震惊并不比甄惠惠小,不过也许因为事不关己,对桑娓不像甄惠惠那样有切实的恨,反倒容易接受这个不一样的桑娓,她想了想,说:“可能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后,明白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那她是又进的B大啊?都被退学了,难不成真的又参加了一次高考?那也考不上啊,B大是说考就能考上的吗?”   “毕竟以前真的是个学霸,可能底子还在。”助理找不出别的理由,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答。   顾教授听到甄惠惠和她的助理还在讨论桑娓,送走了一位同行后,回身含笑道:“阿姨,何必一直纠结这个呢?”   “我就是想不通啊,无法相通,你应该知道的吧?以前桑娓那真的是……唉给我三天三夜我都说不完她做的那些事情,不仅仅是没脑子,连人品都堪忧,结果现在她竟然又进了B大,还连你都说她不错,你是真的真的觉得她不错?你确定你没被她骗了?”   甄惠惠其实不太相信桑娓能让金教授和顾垣同时上当受骗,只不过心里还抱有希望,不甘心地又问了遍。   顾垣:“她从前怎么样,我都是听说,但现在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亲眼看到的,而且我觉得,她很有潜力,相信将来她能在学术领域有很不错的成就。”   甄惠惠:“人真的能变这么多吗?”她又瞄向桑娓,一不小心跟她眼神对上,挺不自在,堪堪别开。   甄惠惠的助理道:“她家境不好,能一边照顾生病的妈妈一边读书还考上B大,那时候是真励志,结果上了大学后变成那个样子,现在又好像是变了回去……这么想也有点能理解了。”   甄惠惠更不自在了。   桑娓真的重新考进了B大,还成了金教授学生,能跟着顾教授来参加研讨会,但她却怀疑桑娓勾搭上了B大的学生才混进这里来,只是疑心也就算了,她还同顾垣这样讲,怎么说都做得有些跌份,就像一个没文化的长舌妇。   甄惠惠想了想,抬步向桑娓走去。   她反正丢脸已经丢过了,已经捡不起来,不过还能稍微弥补一下,让自己的形象别崩得太厉害。   桑娓看到甄惠惠不仅仅是偷看她,现在竟然还像她走来,瞬间站直了身体,内心在咆哮着:她来干嘛?又要干嘛?难道自己还要再战一回?   桑娓又看向原来就站在甄惠惠旁边的顾教授,却发现顾教授还站在原地,只是朝她们这边看,并没有跟过来,这下好了,要是甄惠惠又想同她吵,她都没有顾教授帮衬。   也不知是不是顾教授帮她说过话的缘故,这会儿的桑娓竟然有点依赖他,迫切地希望他能过来替自己挡住甄惠惠。   不过,桑娓多虑了,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来的甄惠惠,并不是来干仗的。   她开口就说:“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   桑娓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哦,原来甄惠惠在对她道歉。   下一刻,她的心境又变成了,天啊!甄惠惠在对她道歉!   甄惠惠提着手提包,腰板挺得笔直,说得很郑重,“既然顾教授都说你是个有潜力的学生,做得很不错,那我也没必要去质疑什么,我为我刚才对你的诋毁道歉,也由衷希望你能继续好好地在B大念书。”如果她真的能改过自新沉下心好好念书,是一件好事,能显得祝暄没那么眼瞎,甄惠惠如是想。   甄惠惠说完就转身离开,桑娓都没来得及说话。   不过不得不说,能听到甄惠惠这样的话,桑娓是惊喜的,虽然她现在并没有困扰于甄惠惠对自己的看法,但它往她的方向发展,当然还是一件另一高兴的事。   应该是顾教授同甄惠惠说了什么,桑娓想,刚才甄惠惠就在同顾教授说话。   她看向顾教授所在的方向,但见顾教授已经背对着她,同几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说着话,不再看向这边。   桑娓勾起唇角,看吧,生活越来越美好了。   ***   甄惠惠离开会场坐到车上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祝珩打去了电话。   太震惊了,必须要找个人诉说,要同儿子分享。   “你知道我在研讨会上碰到谁了吗?桑娓!桑娓跟着小顾参加了研讨会!”   “她现在又成了B大的学生!说是重新高考给考上的!”   “小顾还说她很有潜力!”   “我是真的很怀疑啊!可是小顾都这么说了,据说她现在还是金翰教授的学生!”   “哎呦喂简直就跟撞鬼一样,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变化那么大!”   “中邪了中邪了,那天她跟我讲她不要钱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中邪了。”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祝珩的压低了的声音,“妈,我在开会。”   “哦哦开会啊那行你开,我回去再跟你说,要不然你再去问问小顾呗,他回国了你知道吧?被B大特聘为教授了。”   “……知道,先挂了。”   甄惠惠挂了电话后,忽然又很懊恼,觉得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   她这不是自己让儿子去关注桑娓吗?桑娓这样的变化,自己都满脑子在想她,换作儿子,不也一样了?她担忧的事情岂不是又要发生?   霸道总裁电视剧里的场景又展现在了她脑海里: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果然是最近太闲,肥皂剧看得有些多。   甄惠惠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短信给祝珩发过去。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就是有点底子在,又考上了B大,你不用太在意】   祝珩:“……”刚才那么激动的那个人是谁?   ***   B大已经放假,大多数学生都回了家。   李爽和张晓晔都是本地人,回家就更快,都不需要买票抢春运,刚考完试就拉着行李箱回家,离开前对桑娓表达了同情。   但孟晓星没走。   桑娓不知道原因,更没有去关心,自从那回孟晓星莫名其妙生气之后,桑娓同她基本没说过什么话。孟晓星没有主动缓和关系,桑娓更加不会——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听到孟晓星道歉之前,不可能同她和好。   而且桑娓太忙,回寝室只为睡觉,哪里还会有闲心去猜孟晓星的小心思?   所以两人到现在依旧僵持着。   确切地说,不止桑娓和孟晓星两人,李爽与张晓晔现在都已经很少与孟晓星讲话。   在桑娓和孟晓星闹矛盾之后,李爽本想做个和事老,劝一劝孟晓星,结果这一劝,劝出了更大的问题,孟晓星直接说:“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是吧?”   李爽简直没法跟她沟通,对她彻底无语。   而张晓晔听说她这个态度后,也懒得再同她多说。   就这样,孟晓星和寝室另三人关系变得都不太好,也不再同她们一起上下课,总是自顾自行动。   总之,孟晓星就像已经脱离了她们这个寝室团体一样。   傍晚,桑娓从研讨会上回来,在寝室里看到孟晓星还在,惊了一惊。   但她没问,从她进门后孟晓星都没拿正眼瞧她,她何必上赶着去讨不痛快?   今天实验室那里没什么活,能得有个小半日闲,桑娓便自己看着文献。   之后,孟晓星出了门,桑娓也没管。   她不知道,孟晓星学着桑娓,拿着一沓论文,去找顾教授了。 第25章   给本科学生授课的老师, 很少有是教授职称的人, 给大学新生上课的就更加少。到目前为止, 孟晓星上的专业课都还一只手数得过来, 大一上半学期的课程被高数、思修、毛概、英语等此类公共课程占了大半。   所以,孟晓星知道的大牛都没几个,她又没有像桑娓那样去旁听过高年级甚至研究生的课程, 见过、认识的就更少,耳朵里听到最多的还是看中了桑娓的金教授和一回国就在学术圈掀起一阵风的顾教授。   其实B大里的学术大牛一抓一大把,药学院里甚至还有得过诺奖的前辈,可惜这些大牛等闲人见不到。桑娓能碰到一个金教授,都是靠她持续了大半年的流窜于教学楼各种课程的旁听——那段时间,哪里有课去哪里,从不管听的课程到底是本科的还是研究生的,甚至另外专业的都被她蹭上了几节,就这样,才从中发现了一个金教授。   孟晓星却两眼一抹黑,她想学桑娓一样能跟着一个教授, 可在官网上查资料查了半天,也不知道能去找谁、怎么找。   她本来在官网上看到一副院长的履历相当不错,看上去似乎比金教授都还要强些, 便想去找他,这样还能比过桑娓,可惜她去副院长的办公室看了好几次,一次都没见着人, 她还给副院长发过邮件,依然毫无回音。   后来,在期末考之前,一位上他们专业课的讲师在课堂上夸了孟晓星作业,孟晓星想着这讲师大概挺喜欢自己,便将她写的论文拿去给讲师看,希望他能提几个建议让她改进一下,可能会更容易获得教授的青睐。   但讲师看了她的论文之后,别说丝毫没有提出对论文如何改进的建议,连评价都很敷衍,只说:“你能尝试写一篇这样的论文很好,不过这课题有点……怎么说呢,你现在还没有学到这一块,可以先看看课程教材,或者这方面的文献资料。”   孟晓星败兴而归,心里想着,这讲师恐怕对这一块内容都不是很了解,毕竟她的这个研究课题挺深了,所以根本说不出什么。   就这样,她拖到了期末考结束,也还没有找到一个让她满意、又能见到的教授。   在李爽和张晓晔离开前,孟晓星听到了她们和桑娓的聊天内容,桑娓说她还不能离校,顾教授那边的项目需要继续,还说可能参加一个研讨会。   一直找不到教授的孟晓星,听到这话后,决定还是去找顾教授。   顾教授对学生多好,都愿意带他们去研讨会。如果她去了顾教授那,肯定能把桑娓比下去,让顾教授更青睐自己,给自己更多的机会。   听说顾教授刚回国,手底下缺人,孟晓星觉得自己进项目组问题应该也不大。   唯一不好的就是需要和桑娓共事,但没关系,她听说桑娓做完这个项目后还是要回到金教授那边的,而自己就成了年轻帅气的顾教授手底下唯一一个学生。   如果是这样,孟晓星认为自己也算是比过桑娓了。   就这样,孟晓星看到桑娓从研讨会上回来之后,觉得顾教授也应该回了办公室,便拿上论文,过去找他。   顾教授确实在办公室里,他接到了祝珩打来的电话。   他跟祝珩是大学同学,都是B大出来的,同一届,同个班,隔壁寝室。两人上学时关系很好,又都是拔尖学霸,有着共同的学术理想,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在,一起上学那会没少去他家,所以顾垣连祝珩的母亲甄惠惠都认得。   可惜后来祝珩家里出了变故,他不得不放弃自己原本的理想,回去经营企业,两个人算是分道扬镳,一个依旧走了学术的路,一个成了商人。   但他们关系没断,尽管因为顾垣出国了好几年,联系不多。   “我妈激动得不行。”接通电话后,祝珩没讲任何来龙去脉,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顾垣当然知道他指什么,轻笑了声。   祝珩:“我还在开会,她给我打电话,声音大得很,电话漏音,全会议室的都听到了。”   顾垣轻笑起来,“难为你了。”   “所以她真的成你学生了?”不用说,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是金教授的学生,过来我这帮忙的。”   “金翰教授?”祝珩也知道金教授。   “对。”   “她就算重新考上了,那也是大一新生才对,怎么去的金教授那里?现在导师还找本科生?”   “具体我不清楚,听说是桑娓之前经常去旁听金教授的课,金教授一直以为她读研,后来写了篇论文给他看,就这么看对眼了,听说她才大一更惊喜,立刻带进了项目组里。”   祝珩长久地沉默。   顾垣又说:“说实话,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真的会怀疑她是不是得罪了祝家被你们整了。”   祝珩:“……”他心里委屈,他无处说。   可能真的只有甄惠惠说的,中邪,才能解释一系列事件。   “晚上有空没?”祝珩说,“出来吃个饭?你回国后都没聚过。”   “终于有空了?”顾垣笑,“大企业家?”   “我看你比我还工作狂,还来说我?”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顾垣说了声“进”,又听到祝珩说:“叫上桑娓吧,我有些没法接受,想见一下她,当然也看看你不是你像我哥一样,被她给骗了。”   “想多了,你们对她的固有印象还真是根深蒂固,行吧,我叫上桑娓一起吃饭。”   顾垣说完,挂了电话,抬头看到一位不认识的女生已经站在办公室里。   “有事?”他问。   孟晓星回过神,忙道:“顾教授您好,我叫孟晓星,我看了您课题的研究方向,对这方面也有点想法,您能帮我看看我写的论文吗?”   她说着,便上前递上了论文。   顾垣看着这一沓纸,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人家都到他办公室了,学生有心,他没必要拒绝,更何况只是看一看论文而已。   顾垣一边接过论文,一边问:“你是跟着哪个导师的?”他以为孟晓星是个研究生或者博士在读生,只是因为想写的课题跟自己的研究方向更接近,才拿过来给他看。   孟晓星觉得这是对她的赞扬,立刻答:“我没有跟导师,我还是本科生,大一的。”桑娓不就是因为才大一,被金教授觉得有潜力吗?看吧,她也一样。   顾垣翻开论文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孟晓星一眼。   明白了,要学习桑娓的上位史。   成功的路多有追随者和模仿者,顾垣对此并不意外,也不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好,是金子就该闪光。   如果能招个像桑娓一样的学生,顾垣觉得挺不错,他前段时间甚至都羡慕金教授手下有这么好的学生。   他翻看起这篇论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26章   顾垣自认是个温和的绅士, 就算他的绰号里面“绅士”前还加了“魔鬼”两个字, 但这也不是因为他凶, 只是对工作要求高。   回想过去, 他从来没有一次对手下的学生或下属发过火,从来不会讽刺谩骂,连毒舌都很少。   他面对学生, 永远都会很温柔地笑着。   “你的实验报告我收到了,辛苦你,但要麻烦你重做一份。”   “太多做不完是吗?没关系,我能理解,工作量确实大,放着吧,不用往心里去,我会找人接替你工作的。”   这才是他的风格。   但是吧,眼前这篇论文,姑且称作它是一篇论文,怎么说呢……他有点要保持不住微笑了, 反正现在很后悔接过它。   他没有看过桑娓拿给金教授、让金教授青眼的那篇论文,但他知道,绝对、一定、不可能不这个样子!   他手里的这篇论文总共就薄薄的几张纸, 没有摘要,没有参考文献,更不要说实验设计,总之就是, 连论文该有的格式都没有。   这是一个写文章还滞留在高中议论文、都不知道学术论文为何物的学生。   不过顾垣还是忍着强烈的不适,把它大致浏览了下来,以表尊重。   合上后,他抬起头,对上孟晓星亮晶晶明晃晃地写着“求表扬”三个字的眼,想,这学生敢拿着论文来找他,还是有胆气的,不能太打击人家。   于是,他开口说:“嗯,不错。”   孟晓星眸光倏地发亮。   顾垣将论文递还给她,“再接再厉,继续努力,好好上课学习,我相信你将来会写得更好。”   孟晓星拿回论文,有点蒙,没了?   她不甘心地说:“我特别想在这块领域继续做研究,教授您对这篇论文有什么改进的提议吗?”   顾垣默了默。   他在组织语言。   眼前的这个女主有求知欲,这是好事,但凡老师都会喜欢愿意主动学习的学生,凭着这点,顾垣也希望自己能对她有所帮助。   可她最需要的帮助是,有人能告诉她,要有自知之明,学习要脚踏实地,没人可以一步登天,连最基础的课程知识都没有学会,怎么就能想着做研究呢?最起码的,论文格式总得知道吧?   所以顾垣就在想,要怎么委婉地、让她可以接受地,指出她的问题所在。   片刻后,他微笑着说:“你很有心,愿意去尝试,这样非常好,值得表扬,现在大一学生还愿意自己主动去尝试写论文的不多了,我希望你可以保持这份求知欲,我的建议就是,如果你想在这一块做深入研究,可以先了解一些原理、实验方法,以及已有的一些研究。”   孟晓星立刻解释道:“嗯我明白的,我最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献,因为桑娓就是我室友,我还从她那里看了些关于您现在做的项目内容,对于轮状病毒抗原表位的研究,我特别感兴趣,也自己研究了许多,这里面就写了我的一些想法。”   “哦?桑娓就是你室友?”   “对,所以我也跟她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孟晓星立刻道。   讨论肯定是没有的,唯一看到桑娓手里的关于该项目的资料,就是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她只看了个开头,记住了几个关键词,什么RV什么antigenic determinant ,她后来上网查了才知道,RV是轮状病毒的简称,而antigenic determinant 翻译过来就是抗原表位。   于是她想着这个项目大概就是该方面的内容,上网又搜了相关中文文献,看了几篇之后,就觉得对此有了一定了解,只要能让她进实验室接触一些实验,她也能像桑娓一样。   她这个谎言,只要顾教授问了桑娓就会被拆穿,但她顾不上那么多,顾教授的态度很模糊,她得想办法先让他收下自己才行。   顾垣笑容有些淡下来,他就是不问桑娓,也知道这是个谎言,这位女生要是真的跟桑娓讨论过,就不会如此一无所知却自认了解。   且他见过桑娓的室友几次,有时她们会来实验室里找桑娓一起去上逃不掉的课,但其中并没有这位女生,可想而知,要么这女主同她们关系不好,平时上课都不一起去,要么就是撒谎,根本不是室友。   顾垣便没了要顾及她面子的心思。   “你的这篇文章确实是一篇写得挺好的……作文,如果高考作文大题是让你介绍轮状病毒,那你从它哪科哪目会引起什么症状该如何预防都讲到了,一定是一篇很好的科普文,能得高分。”   孟晓星面色僵硬下来,她再傻也听得出顾垣说的不是好话。   “而且,写论文是要查重的,比如,你的开关,‘轮状病毒是引起婴幼儿腹泻的主要病原体之一,其主要感染小肠上皮细胞,从而造成细胞损伤,引起腹泻’,这句话从哪里来的?百度百科?就算从百度百科照搬了,也应该在附录参考文献里写上引用自百度百科。”   孟晓星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说不上话来。   “写出一篇好作文不容易,辛苦你了,但还是希望你继续脚踏实地,不要眼高手低,盲目攀比,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说完后,顾垣便下了逐客令,“回去吧,好好学习,我相信只要用心,你还是能做好的。”   孟晓星最后红着眼睛低头走了出去。   顾垣啧了一声,他真的够温柔了吧,怎么又弄哭了一个?   换成脾气爆的,指不定就把那几张纸拍到她脑门上骂:你写的是一坨屎吗?   将孟晓星应付走后,顾垣想起同祝珩约的晚餐还要叫上桑娓,给桑娓发去了条微信。   【晚上一起吃饭,有事】   干净利落,就跟“晚上开会”、“晚上做实验”一样。   桑娓收到信息时还在寝室,正打算去食堂。   她看到眉头都不带动的,因为顾教授发这样的消息很寻常,一般晚上有活要一起做,顾教授都会请郭凡和她用晚餐,顺便还在餐桌上说工作要点,简直就是不浪费一分一秒。   于是,桑娓没多想,揣了手机就出门。   她在门口遇到了回来的孟晓星,孟晓星红着一双眼,碰到她还狠狠地瞪了一眼。   桑娓:“……”莫名其妙。   但她还在脑子里想今晚顾教授把她叫过去是要做什么,有新的实验要做吗?还是她原先交上去的一部分报告出了问题?自然不会去管孟晓星奇怪的行为。   桑娓来到顾教授办公室,搞了门进去。   顾教授见到她便,从座椅上站起,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也没提那个自称她室友的女生,“走吧。”   桑娓没有注意多想他为什么把车钥匙也拿上,只以为是去食堂,问:“不等学长吗?”   只要顾教授请客吃饭,就一定会把桑娓和郭凡都请上,从来不会落下谁。   “今天没他事。”顾教授道。   桑娓一惊,想着看来今天就她一个要加班干活。   她跟在顾教授身后下楼,却见顾教授走向了停车场而不是朝食堂方向去,脚步一顿,问:“不是去吃饭吗?”   顾教授回过身来,答道:“去吃饭,去外面吃。”   桑娓:“???”   这个走向她不是很明白,她等着顾教授解释,顾教授却又抬步往前走了。   总不能是去约会吧?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桑娓吓了一大跳,被自己龌龊的思想吓到了。   一定是李爽和张晓晔总在自己耳边念叨顾教授有多帅多么满足一个完美男友形象的缘故,导致她的忽然冒出了这么奇怪的想法。   桑娓甩甩脑袋,把这奇怪的想法踢出脑海。她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叫他,“顾教授。”   顾教授回头,“怎么了?”   “为什么去外面吃饭?要去哪里吃饭?”   “约了人,你认识,祝珩。走吧,吃完就送你回来。”   桑娓:“???”   她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说话。   约了祝珩?把她叫上?顾教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顾教授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只能又返回,走到她面前,“就是吃个饭而已,他想见你一面。”   桑娓:“……   如果顾教授不是她老师,她一定转身就走并且把他拉黑。   她抿了抿嘴,用控诉的目光看着顾教授,“教授,您这种行为特别像把我骗走给卖了。”   顾教授忍不住轻笑起来,“真的只是吃个饭,他从阿姨那听说了你的事情,太惊讶了,想见见你而已。”   那刚才把她叫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清楚呢?桑娓在心底控诉着。   她不想去,且不打算勉强自己去,何况她知道,顾教授不会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于是摇摇头,“有什么好见的呢?”   “不想去?”顾教授问。   “嗯。”   “早知道就等到了再告诉你了。”   桑娓:“……”   这真的是个偷偷卖学生的教授。   顾教授还想劝她,“如果以前有什么误会,去解释一下说清也好吧,怎么连见一面都不想?”   “没有误会,不需要解释,就是觉得没必要见面,有这时间我还不好帮您多做几个实验呢。”   “真的没误会?”   桑娓强调,“没有,真的没有。”   她抬眸瞥了顾教授一眼,小声说:“您不觉得像这样把我带出去吃饭很不合适吗?对方是个集团CEO,有钱的金主,还指明要见我。”   顾教授:“……”怎么在他看来很寻常的一餐饭,经她的口就变成了这个味?   他盯着桑娓看了两秒,最后败下阵来,“那行吧,你既然更想做实验,就去实验室吧,明天把实验报告给我。”   桑娓:“!!!”   明天?这通宵都未必做得完啊!   顾教授说完就转身离开,她看着顾教授的背影,觉得问题很严重,这情形,就像是她拒绝陪金主,被顾教授报复……   她本来说的还是玩笑话,结果顾教授这么个反应,她越想越不对,一会儿觉得顾教授不是这样的人,一会儿又想万一他真的心思不正自己去找金教授有用没。   顾教授的身影都走远了,桑娓还在寒风中凌乱。   片刻后,她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顾教授发来的。   【开玩笑的,别傻站着了,这个样本回家过年前解决就行】   桑娓:“……”谢谢您呐!   ***   顾垣来到和祝珩约好的餐厅。   祝珩已经先到了,往顾垣身后看了好几眼。   “她不肯来,”顾垣在祝珩对面坐下,“听到你的名字,怎么都不肯来,还说我这行为是带她见金主,我怕被学校双规,不敢硬来。”   祝珩:“……”   “她真的成了你学生?”   这问题顾垣已经不知道听到几次了,从甄惠惠口中这么多遍,祝珩又问好几遍。   “真的是,你要是想质疑,先去质疑高考和B大招生,别来质疑我,人家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认真,踏实,勤奋,聪明,反正,就是个好苗子,被金教授捷足先登我很遗憾。”顾垣说着,拿起菜单,“先点菜吧,你别满脑子都是我学生了,我真的怕被双规。我被她警告了一回,现在心有戚戚。”   祝珩:“……”   祝珩想起了桑娓高中时的样子,顾垣说的第一个词,都符合那时的桑娓。   “她以前也这样,”祝珩说,“后来不知怎么的全变了,这会像是又变了回去。”   顾垣扫了他一眼,“点菜吧,别张口闭口都是我学生,难得能把你约出来,你就只想跟我讨论我学生?”   祝珩:“……”他怎么觉得这话就像是护着自家人一样呢? 第27章   虽然顾教授说了是开玩笑, 不过桑娓在食堂吃完晚餐后还是去了实验室。   早做晚做都一样, 何况今晚也没什么事, 回寝室反而要和孟晓星单独相处, 她今天又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怪异,桑娓懒得理她。   郭凡今天没来,实验室里就桑娓一个人在, 且学校已经放了寒假,整个校园里都空荡荡安安静静的,实验楼里也一样,整幢楼里亮着灯的教室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   可能是太过安静,也可能是桑娓一天研讨会下来有些疲惫,等待酶切鉴定的时候,她原想趴着休息一会闭目养神,这一闭,一不小心就给睡了过去。   顾垣吃完晚餐回来,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桑娓。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祝珩,祝珩难等晚上有空, 提出想来实验室看看顾垣在做的项目,顾垣就将他带了来。   祝珩也看到了桑娓,虽然只看到她趴在桌上的一个后脑勺, 但能认出她来,便道:“你那勤奋踏实的学生,在做实验的时候睡着了呢。”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潜台词就是:看吧, 你就是被骗了,哪里是什么好学生。   做实验过程中睡着是一件挺严重的事情,很多实验过程都会有时间限制,过了那段时间,有些细胞可能就会发生变化,实验结果会大受影响,很有可能,就得重新再做一遍才行。   这还是好的,运气差一点,万一实验设备或是危险试剂发生点问题,还有可能造成事故,总之,在实验过程中,保持清醒是第一重要的。   顾垣皱了下眉头,正要上前把桑娓叫醒,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两人皆是一惊,就见桑娓瞬间抬起了脑袋,关掉手机闹钟,然后从水浴箱里拿出样本。   因为她背对着实验室的门,所以一直都没发现已经进来了两个人,一直到她拿着样本转身,乍然见到站在那的两个男人,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盛着样本的试管掉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清那两人是谁之后的桑娓:“……”   行吧,不仅不想见的人没有躲开,这实验还得重头开始再来了。   她用相当不满的目光看着顾垣,“教授,进来都不能吱一声吗?我要是应激反应再强一点,手里的东西就砸过来了。”   顾垣看了眼地上破碎了的试管,“……”幸好没砸。   祝珩道:“又不是偷摸进来,你没听见是因为你睡着了,实验过程里睡着,我不知道你在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这个实验室太好想炸一炸。”   桑娓惊了下,是了,刚才她不小心睡着了,这是个很不好的事情。   她反驳不了,脸颊微微涨红,以前通宵的时候都不会这样睡过去,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只是等恒温水浴那十分钟的时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还这么巧地被抓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垣,顾教授那么严格的人,对此肯定会很不满意,可应该不至于直接把她赶走吧?什么嫌命长嫌实验室太好,哪里有这么严重,真的只是在恒温水浴而已,没有危险试剂,没开高能设备,就一个水浴箱,几个放了质粒的试管,她担心超过十分钟还定了闹钟。   而顾垣则睨着祝珩,不是很满意,他的学生,轮得到你来说吗?   他扫了一眼,问:“在做酶切鉴定?”   桑娓点头。   “抱歉,吓到你了,我来重做吧。”   这个句式……   桑娓微微睁大了眼,他难道下一句真的就会是“你回去吧,不用过来了”?   顾垣看着桑娓瞪得圆溜溜像小鹿一样还带了丝惶恐紧张的眼睛,有些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他也没那么不通人情吧?就是在等恒温水浴的时候眯了下眼,她至于惶恐成这样?   接着,顾垣又想到,才十分钟的时间,桑娓就能睡过去,是有多累?他是不是真的把这学生逼太紧了……让她累成这样,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儿我来收拾,你回去休息吧,”顾垣道,“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桑娓在思索他说的这个休息是真的只是现在休息还是以后都休息。   祝珩却又开口了,“你这教授对学生可真够温柔的。做实验睡着这么严重的事情,连骂一句都不骂?”   顾垣一边拿了畚斗扫帚来扫地上的碎玻璃,一边说:“你还真是离开实验室太久了,做的是不是危险实验都看不出来,而且人家时间定得好好的,做得挺好,别挑刺。”   祝珩:“万一呢?”   “万一水浴箱爆炸?那就算醒着也逃不掉,命中有一劫,相当于坠落的飞机砸你头上的概率。”   祝珩:“……”   这下桑娓确定了,顾垣没有要她一直休息下去的意思。   今天的顾教授还真特别温柔,不是假温柔,是真温柔。 第28章   桑娓见顾垣开始打扫, 也忙上前帮忙, 拿了块抹布来, 蹲下身要擦拭撒开来的溶液。   顾垣挡了下, “小心,还有碎玻璃,割破手就不好了。”说着就拿过了桑娓手里的抹布, “我来吧。”   桑娓没跟他抢,这么温柔贴心的顾教授她有点不适应。   以前的顾教授说话确实一直温和,不管对着谁都会带着浅笑,让人如沐春风,但这种温和,还带着客气的疏离,反正,这是桑娓没见过他帮哪个学生来打扫打碎的试管的。   最多就是说一句“辛苦你”或是“麻烦你”、“多谢你”。   桑娓想,顾教授是不是觉得怪不好意思,把她明确说过不想见的人带了过来,还把她吓了一跳, 所以才这么贴心?   把一地狼藉收拾完后,顾垣带着祝珩介绍了他在做的这个项目,两人还聊起这方面最新的研究进展, 以及近期恒瑞着重研发的相关疫苗。   桑娓没有立刻走,她也在听顾垣和祝珩的聊天内容。这两人一个是行业龙头企业CEO,一个是走在该领域最前沿的教授,这两人的谈话内容干货满满, 桑娓自然不会先行离开。   从他们的对话里,桑娓听出他们是大学本科同学的关系,不仅如此,顾垣的父母好像也是教授,现在已经退休,但从祝珩的话里能听出,祝珩也认识顾垣的父母。   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挺好,桑娓想,难怪顾垣这么清楚祝家的遭遇,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可能从前祝珩没少向顾垣吐槽她。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的就给变了,祝珩蓦地问了顾垣一句,“听说你家里给你在相亲?”   桑娓耳朵竖了起来。她被身边的同学给影响了不少,对B大最年轻教授的恋情八卦不自学地有些关注,可能是李爽和张晓晔总在自己耳边问顾教授感情问题的缘故。   顾垣:“你从哪听来这乱七八糟的?”   祝珩:“我还听说她和你同行,你家里特意把相亲对象送到你项目组里来帮忙,让你们多相处相处,结果被你给骂得哭着跑了回去?”   桑娓耳机竖得更高,这消息有点让人震惊啊,来这里帮忙的,只有那位助理钱莎,她竟然还是顾教授的相亲对象?   对相亲对象都这么不留情面,顾教授不愧是顾教授。   “我哪有骂她,”顾教授反驳,“我从来不骂人,只是觉得她不适合我这的工作,让她回去了而已。而且,算不上相亲,就是家里认识送到这里来跟项目攒经验而已。”   “哭着跑了是真的吧?”   是真的,桑娓在心底说,她看到了。   顾教授不搭理他。   祝珩又说,“你家里人也太不了解你了,竟然敢把姑娘送到你这来一起工作,跟你工作过的人,谁敢嫁给你?不过也难怪你家里着急,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天就知道做实验,好不容易回国,当然得张罗你的感情问题。”   顾垣道:“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可听说你公司里的人都叫你魔王。”   “你不知道吗?网上最想嫁的人名单里我排名稳居前三,不缺想嫁给我的人。”   桑娓:“……”   大概网友也想不到那个豪门清贵霸道总裁说起最想嫁的人名单排名这么嘚瑟。   顾垣好像反驳不了的样子,毕竟他没在这名单里面。   刚才祝珩对自己挑刺桑娓还记着呢,她不想让站在自己这头的教授吃瘪,于是道:“顾教授也不缺想嫁给他的人,你随便找个B大女生问问,想不想嫁给顾教授,不管单身不单身,她们点起头来绝对不带犹豫的。”   为了让祝珩服气,桑娓又补充了一句,“网友看中的是你的钱,我们B大学子看中的是顾教授的才华,孰优孰劣高下立见了。”   祝珩:“……”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顾垣笑起来,睨向祝珩,“听到没有?”接着,他又笑望向桑娓,“看中的不是脸?”   桑娓:“……”   行吗,原来自家教授也是个容易嘚瑟的。   祝珩眯着眼盯她,“你也是B大女生,怎么着,你想嫁?”   这不是开玩笑揶揄她的表情,而是充满了对桑娓的警惕,觉得桑娓在骗到他哥后又想骗他朋友。   桑娓顿时噎住,这人还就没完了吗?那么讨厌她的话,别见她啊,恩怨勾销各自安好不好吗?   顾垣丢了叠资料到祝珩胸前,“别瞎说。”又扬了扬下巴,“给,这是前两天你们研发部门给我的合作项目提案,我看了,觉得不太行得通,有问题的地方我标注了,你看看吧,建议你把这项目毙了。”   顾垣成功堵上了祝珩的嘴,不再揪着桑娓不放。   他翻看起来,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工作方面的话题。   两人讨论着该项目的问题所在,看得出来祝珩确实对该专业领域涉足过,完全能跟得上顾垣讲的内容。   桑娓觉得,祝珩从了商还蛮可惜的,如果他跟顾垣一样继续攻读,可能现在也是年轻的教授一个。   在祝珩看完这些资料、把它们放到一边后,桑娓问:“我能看看吗?”   祝珩:“这是恒瑞的机密。”   桑娓:“……”不是问题很大建议毙掉的项目?真是小气。   “看吧,”顾垣道,“给我的提案,你是我学生当然能看,不用理他。”   桑娓立刻高兴地拿过了这叠资料。   祝珩其实对此无所谓,就是嘴上膈应她一下,看顾垣这么护着她,道:“有的人被你骂得哭着跑了,有的人你倒是护得紧。”   然而桑娓和顾垣两人都没有搭理他,祝珩便很无趣地闭了嘴。   桑娓很认真地将这份资料看下来,问了顾垣几个她不太明白的点,顾垣都一一耐心地解答。   之后,桑娓便提出了几个她对该提案质疑的点。   不得不说,她都讲到了点子上,连祝珩都多看了她几眼。   这份资料是桑娓刚看完的,就在祝珩眼前看完,换作别人都未必能这么快地将内容消化,她却能如此快准恨地指出其缺陷来,唯一获得的帮助只不过是顾垣同她解释了一些她还未曾接触过的理论知识。   此刻的祝珩不愿相信也必须相信,桑娓这次重新进B大,没有水分,能得金教授常识、让顾垣夸赞,也不是因为他们受其蒙骗。   她是有真材实料的,尽管祝珩不知道她到底从哪忽然得到了这么多真材实料。   假如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知识储备就像传内功一样能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身上,而桑娓就是用了这个方法,他没准真的会信。   顾垣听桑娓说完,对祝珩道:“我学生都能看出问题,这还只是个本科生,大一新生,你研发团队是不是该换人了?”   “看到这提案,我也觉得他们尸位素餐了。”祝珩说着,再次看了桑娓一眼,这目光有些深,有好奇,有探究。   片刻后,他说:“你现在说你有人格分裂症,之前控制你的是另一个人格,我都信。”这话他是对着桑娓说的。   桑娓一个激灵,情况还真跟他猜得很像,是不过不是另一个人格,而是另一个人。   她不置可否,只是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几人谈论起这些来都忘了时间,等到祝珩看表的时候,已经过了11点。   “我该走了。”祝珩道。   顾垣起身,“我送你下去。”又对桑娓道:“你也回吧,明后两天可以不用过来,休息两天。”   是因为看到她都在实验室里睡着吗?桑娓想。   但其实真的没必要,她最忙的时候是期末那会儿,那时都没有请假,现在都已经放了寒假,要比先前轻松许多,更加不必休息。   今天会睡着,真的只是意外,大约因为白天应付甄惠惠太心累而已。   桑娓摇摇头,“不用,在寝室我也没别的事情做。”   既然她想来,顾垣便不再坚持,谁不希望底下的学生勤快呢?   祝珩冷不丁道:“但愿别再睡着,万一真碰上水浴箱爆炸的概率呢?”   桑娓:“……”她忍了忍,没忍住,说,“那你出门记得抬头看看天,万一真掉下一架飞机呢?”   顾垣噗嗤笑出声来,摇头抚额。   祝珩又哽了口老血,才发现桑娓口齿挺伶俐,竟然都能接住他的毒舌。   下楼后,祝珩去了停车场,顾垣则先将桑娓送回宿舍。   只要碰到桑娓超过晚上十点回,祝珩都会送她到宿舍,如果郭凡在,就会嘱咐郭凡送她一程,这大概就是他一直保持着的绅士风度。   桑娓除了第一回推辞被科普什么是保研路后,便没再拒绝过,现在已经习以为常,要是哪天夜里她跟顾垣一起出来顾垣却没送她,那才叫奇怪,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惹顾垣生气了。   所以今天,顾垣还是照旧将桑娓送回寝室。   走到宿舍楼前,看到楼上亮着的稀稀落落的灯,顾垣道:“原来还有不少人还没回家,那我留着你们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桑娓:“……三层往上那一片是大二的,你看大一的宿舍,亮着的是不是几乎没有?”   顾垣这才想起了那个自称桑娓舍友的女生,便问:“你有没有个舍友叫什么星的?孟星星?”   桑娓正要道别进门,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孟晓星?”   “哦,叫孟晓星啊。”顾垣只记住了她如同高考作文一般的论文,没记住她名字。   桑娓惊了惊,“您认识她?”   “那倒不是,她今天傍晚的时候拿着论文来找我看,说过是你的舍友。”   桑娓一愣,想起来她出门前碰到通红着眼的孟晓星,自己还被她瞪了一眼,“是您把她骂哭的?”   顾垣:“……”他好冤,他明明对学生那么温柔,怎么大家都觉得他很凶?   “我没有骂她,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了她的问题,她论文写得……啧,我平时不会这么说,但是,真的像一坨屎。”   确实,她还从来没有听顾垣这样评价过一篇论文,最多就是说一句“不太好”。   说到底是自己室友,孟晓星会去找顾教授而不是别的老师恐怕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自己,桑娓觉得怪丢人的,“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   “跟你没关系,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同你提一声,也让你有个数,我猜你跟她关系不太好。”   桑娓讶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你室友来实验室找你的时候我见到过,但没见过她,可见你们来往不多。而且她拿着论文来给我看,如果你们关系好,你怎么着也会先把把关,或者是你直接带着她来见我,绝对不会是你完全不知情的状况。”   桑娓抿了下嘴,“唉,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   “她嫉妒你,”顾垣看着她说。   因为他个子足足比桑娓高出了将近三十公分,说话时是顾垣是低着头的,垂着眼帘,可能是灯光太昏暗的缘故,显得神情比平时更温柔了几分。   他说:“我看得出来,她嫉妒你,眼红你可以跟着做项目,想和你一样,或者说想比过你,只可惜东施效颦,没有对自我的准确认识,急功近利,我该说的都对她说了,能不能醒悟,就靠她自己。”   桑娓歪着头,问:“那我要不要也劝她一下?跟她谈谈心,也可以把隔阂解开?”   顾垣不认同道:“平时看着你挺聪明,这会儿怎么犯傻了?”看着桑娓疑惑的模样,他手动了动,不自觉地想弹她额头,手臂抬了一半猛然意识到和学生做这动作很不合适,又硬生生缩了回去。   “干嘛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觉得她敞开心扉跟你谈的可能性大吗?如果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你不用说她都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如果没有,你去劝她,她反而更记恨你,觉得你看不起她,这种强自尊心,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只是缺少了个机会的人,我见得多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顾垣的学生时代和桑娓很像——脚步永远走在同届同学的前面。   因为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他从小就浸淫在学术的氛围里面,小时候还会跟着爸妈到实验室里,接触这一块本身就早,高中时又开始自学大学课程,所以,上大学后,他就远远把同学甩在了后面。   因为父母的关系,他很早就跟在相熟的教授底下做事,并提前修完本科,硕博都去了国外研读,同样用比常人更短的年限修完,所以,嫉妒他的人比比皆是。   特别是大学时,同桑娓不一样,他能早早跟在教授手下接触各类课题,还是有父母的关系在,所以对此心里不平衡的同学就更多,哪怕他后来用实力说话,也总会听见有人议论:“他一出生就是很高的起.点啊,我要是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也能。”   所以啊,不服气的人无处不在,即便像桑娓这样全凭自己走到这一步,依然避免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顾好自己当下的路,其余的,无需多费心神。   桑娓听进了顾垣的话,觉得有道理,看孟晓星的态度,就不像是能说进话的,她又何必自讨没趣还浪费时间?   她点点头,又道谢:“谢谢你教授,你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不仅学术上教了她许多,就连和室友相处的问题上,他都会建议几句。   “不客气,上去吧,外面冷。”   桑娓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桑娓回到寝室时,孟晓星还没睡,她刚开门进去的时候,孟晓星刚从阳台回来。   大冬天的,还是大晚上,也不知道她跑阳台去干嘛。   但桑娓没管她。   没想到孟晓星这回竟然主动同她说话了,“回来得这么晚?”   桑娓一惊,侧头看向她,见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但对方都主动说话了,桑娓也不是会故意不搭理的,道:“嗯,在实验室里。”   孟晓星却是一笑,“是吗?”   这下桑娓听出她笑声里的不怀好意了,皱了皱眉,“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说什么论文被教授看中呢,谁知道看中的是什么。”又小声嘀咕了句,“当我不知道你们晚上去干嘛了。”   桑娓没听清后头她小声说的话,但也听到了前面的,冷下脸来,孟晓星却爬上了床,床帘一拉,不再理她。   桑娓想了想,走到阳台,朝下望去,她上来前和顾教授站着说话的位置,就在底下,从阳台上望下去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还能看到顾教授走远的身影。   这个孟晓星,脑子里莫非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吧? 第29章   第二天, 桑娓照旧前往实验室。   她去得早, 顾教授还没来, 郭凡倒是已经到了, 见到桑娓,问:“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在做酶切鉴定吗?结果呢?我怎么没找着?”   桑娓如实道:“摔破试管了,要重新做。”   “啊?”   “就是不小心把试管摔了, 里面溶液也全撒了。”   “那不是样本也没了?还要再重新构建重组质粒?”   “……嗯,抱歉。”   郭凡倒没有生气埋怨,只是觉得稀奇,“你居然还会不小心摔破试管?怎么回事?你可是在做实验的时候一点错误都没犯过的人。”   桑娓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道:“昨天顾教授带着祝珩来实验室了,我正好在做实验,忽然看见他们两个出现在我背后就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就掉了。”   “恒瑞总裁祝珩?”   “嗯。”   郭凡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她,昨天研讨会上碰到甄惠惠,晚上回来做实验还见着祝珩,她可真惨。   桑娓又说:“顾教授说今天会来一起做实验, 估计快来了。”她看了眼郭凡还在啃的早餐,“被他看到你在实验室里吃早餐,他可能会让你再多做几个实验的。”   郭凡:“……”他快速地啃了两口, 吸了下鼻子,“是不是有味儿?我还是去外面吃吧。”说着走了出去。   实验室其实有规定不能在里面吃东西,只不过郭凡对这些规章制度一向不怎么搭理,就算有挥发性药剂在他也照旧能吃得下去。   只是后来被顾教授撞见, 笑着让他多写了好几份实验报告,他才收敛。   郭凡吃完后回到实验室,顾教授还没有到。他问桑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放假?”   “把进度赶完吧,顾教授说年前要把这几个样本的实验都做完。”   郭凡哀叹一声,“那要到什么时候啊,总不能大年三十那天才能回吧?就算真的到大年三十,那也给我个准信儿,我好抢票嘛!再不买票我只能在实验室里过年了!”   今年B大寒假放得比较早,考完试就回家的那批同学很幸运地躲过了春运,高铁票都没那么紧张,只是郭凡是那个不幸运的人,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   “春运可以开始抢票了吗?”   “明天就开始了。”   “那你今天问顾教授呗,说不定顾教授会看在你离家远的份上,提前放你走。”   郭凡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你觉得可能吗?我上回重感冒,一个劲地咳嗽打喷嚏,顾教授问我,身体不舒服吗,我说我感冒了,他说,‘要注意呀,最近好多人得流感了’,然后紧接着就问我,‘明天早上前能把实验报告给我吗?’我能说什么呢?我当然只能说可以呀!你觉得这样的顾教授,会提前放我走?”   桑娓想起临近期末的时候顾教授还说如果忙不过来可以向他请假,昨天又很贴心地说太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两天,还是觉得顾教授是通情达理的。   桑娓:“你感冒那回,直接对教授说实在写不出来,推迟两天,顾教授也不会怎么样你嘛。”   郭凡翻了个白眼,“那大概他会让我一直休息下去,都不用我来做了吧。”   “今天你问一下能确切回家的时间总是可以的嘛。”桑娓道。   郭凡叹了口气,“可是我怕他说既然我着急就让我先回,工作他可以找别人做,那我不就完了,等我过完年回来都没有我插手的份了。”   桑娓能理解郭凡的担忧,毕竟昨天顾教授对她说可以去休息的时候,她都在猜测是不是要一直休息下去,可见顾教授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不通人情且一旦不满意就会立刻把人踢出项目组的人。   桑娓正想给郭凡出谋划策,教他要怎样含蓄地问,却见实验室门被打开,顾教授走了进来。   他一边脱下外套换上实验服,一边说:“你俩到得挺早,吃早餐没?可别空着肚子就过来,容易低血糖。”   两人一前一后答,“吃过了。”   这时桑娓正好收到了严萌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能放假,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家,说明天开始抢票了。   是了,如果她像去年一样跟着严萌去她家过年,那也是要抢票的。   桑娓看郭凡没有要开口问的意思,缩着头开始戴上手套做实验。   于是桑娓道:“教授,我们年前要做到几号?明天开始抢票了,得买好车票。”   郭凡听到她问,两眼放光地看着她,简直就像在看一位再生父母。   顾教授道:“顺利的话一周能搞定,不过后期变数很大,很有可能实验不成功要再继续做,所以时间还定不下,抢不到高铁票就坐飞机,机票可以找我报销。”   桑娓看向郭凡,就见他背对着顾教授,朝桑娓做了个口型:机票也买不到呢?   桑娓:“……那万一机票也没有了呢?”   顾教授却好像有透视眼一样,也不知怎么的就看出是郭凡让桑娓问的了,拍了下郭凡的后脑勺,“你不会自己问吗?我还能吃了你?”   郭凡脸一苦,很快又笑嘻嘻地回过头去,厚着脸皮道:“不是怕您吃我,是怕您直接把我赶走。”   顾垣:“……”看来他在学生眼中的形象就是那么不通人情了,再温柔也没用。   “所以你就支使你学妹?”   “这不是您更喜欢学妹嘛,肯定不会把学妹踢走。”   郭凡这个说者无心,但听的人却觉得不大对味儿。   桑娓是因为昨晚孟晓星的阴阳怪气,就对此敏感了些,听到郭凡这么说,瞪了他一眼,话怎么能乱说呢?   而顾垣却是说不上原因地听着不舒服,用手里拿着的一叠资料轻拍了下郭凡脑袋,“瞎说什么。”   说着,就直接转回了刚才关于买票的话题,“你家在哪?只要不是热门航线,一般能买到票。”   郭凡说了老家,又委屈巴巴地说:“就算有票也会巨贵。”   “都说了给你报销,真要买不到来找我,我帮你想办法,肯定让你回家。”   这下郭凡没话说了。   顾教授又问桑娓,“你老家哪的?”   桑娓报了个地名,又说:“没听过吧?一个小县城。”   “很远?”   “坐飞机的话到省城机场大概两个多小时,然后从机场再坐大巴,大约三小时,其实也还好。坐高铁也要再转大巴,我家那里没有火车站。”   桑娓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时间实在不够的话,我不回去也没关系的,我父母都不在了,和家里亲戚都不来往,我回老家也是去朋友家里过年,所以无所谓。师兄比较麻烦,可以的话就让他先回,他那份我帮忙做了就行。”   她这么说着,就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家里没有新人,没有什么团圆饭,那还不如就工作呢。   实验室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当中。   半晌,顾教授道:“抱歉。”   而郭凡则赶忙摇头,“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不急真的一点也不急,你不回老家这哪行啊不能无所谓,再说了春节期间学校宿舍也不开。”   “我在帝都有住处的,”桑娓道,“你没看八卦新闻吗?祝家给了我一套房子。”   郭凡:“……”是了,市值两千万的豪宅呢。   虽然最终桑娓并没能问到一个确切的放假日期,但顾垣说了他一定能让他们回家,郭凡也就不再愁眉苦脸地担心买不到票。   桑娓便给严萌回复,【还不确定,你先买好你的票吧】   严萌问她,【那你呢?不赶紧买会抢不到票啊】   桑娓想了想,打字,【我再看吧,有可能不回去了,这儿事情挺多的】   下一刻,严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桑娓只好走出实验室,到走廊接电话,刚接起来,严萌咋咋呼呼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不回去?你逗我呢?不回去你一个人在这里?大过年的一个人?这不行!”   桑娓道:“有什么关系嘛,我可以安静地学习,多好。”   “……你学傻了吧?”   “再说了,我也不能年年都去你家蹭年夜饭的。”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用得着跟我见外吗?到底什么情况,你们教授不肯放人?都不让你们过年的吗?这是压榨闫学生啊我跟你说,要奋起反抗的!”   “不是,”桑娓解释道,“就是现在还不确定,所以没法定日子买票,但也不会大年三十还留着我们的,教授还说路费能找他报销呢,我就是嫌麻烦,反正回老家也没什么亲戚要见,还不如留在这里,省得来回折腾。”   “那就大年夜孤苦伶仃的了!很凄凉的!”   桑娓笑:“我真无所谓。反正你先买着吧,我之后再看情况嘛。”   桑娓其实心底还更想留在这,跟着严萌去她家,虽说她家里人都很热情,但桑娓总归觉得不太好,人家一家人团聚,她一个外人在那里,去一回也就罢了,年年去真有点不太好意思,再者看着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桑娓反而更加容易多愁善感。   倒不如安安静静呆在这,多自学些课程,也能让自己下学期轻松一些。   桑娓挂了电话后,转身要进实验室,却见顾教授倚着门框站在门口,说:“我过年这几天还是会来实验室,你想来就来。”   桑娓愣住,“啊?”   “我是工作狂我家里人清楚得很,吃完年夜饭就跑实验室再正常不过了。我觉得比起去你朋友家过年,你应该更喜欢和我在实验室里工作。”   这倒确实是。   既不孤单,又有事情做,过得充实,就没有闲心去感慨自己孤苦伶仃。   何况,在实验室里她真的能学到很多。   “不过,”顾教授又说,“你可别到处乱说,我还不想担上逼着学生过年都干活的名声。”   桑娓噗嗤笑起来,“好。” 第30章   桑娓和郭凡一起做了一整天的实验, 顾垣上午和他们一起在实验室, 但下午有个会议要参加, 离开了实验室。   这天他们的效率不错, 实验也挺顺利,在晚上八点多得出了结果,没有像往常那样到半夜, 郭凡便先回了,准备回寝室再写实验报告,桑娓留下做了些收尾工作。   谁想顾教授又回到了实验室,见他们已经结束,问:“做好了?”   “嗯,”桑娓点头,“实验报告学长拿回去写了,明天能给您。”   “好,你还不走?”   “收拾完就走。”   桑娓主要就是把试管、量杯之类的洗干净放好,就是一些收尾的小活计,既然实验报告由郭凡去写了, 这些小活她就揽了过来。   顾教授走过来搭了把手,等都收拾好了,才同她一起离开。   到实验楼下, 果不其然,顾教授说:“我送你回去。”   桑娓一个激灵,她立刻就想到了昨晚孟晓星的阴阳怪气。   虽说身正不怕影斜,可总被人看到顾教授送她回宿舍, 总归看起来容易引人遐想,唉,要怪就怪他们最近做实验到半夜的日子太多了。   桑娓立刻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今天不用了,这会儿还早呢,才九点不到。”   顾垣:“现在放寒假了,校园里人少。”   桑娓指了指远处几个保安,“还有那么多保安在呢,真不用送。”   顾垣便没再坚持,“那你路上小心。”   桑娓松了一口气,幸好顾垣没坚持要送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拒绝,总不能说室友误会他们关系了吧?桑娓没那个脸说这句话,也无法想像顾教授听到这话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会很生气吧,竟然被认为和学生不清不楚。   桑娓想,以后她需要注意一点才行,不能再让顾教授送她了。   她一个人走回宿舍楼,到楼底下时,她特意抬头往她们寝室的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阳台上有人影在动。   又是孟晓星。   桑娓冷了脸,她不能一直纵着孟晓星,假如孟晓星在学校里故意传她跟顾教授的谣言,恐怕还会给顾教授带去很多困扰。   桑娓上楼,走进宿舍。孟晓星还没上床,正坐在书桌前,在电脑上看韩剧。   也不知道她到现在还留在学校里干嘛,难不成就为了用校园网来看韩剧?   桑娓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道:“你好像很喜欢在阳台看我什么时候回来。”   孟晓星轻哼了一声,“你在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孟晓星不是像桑娓二婶陈莉那样的泼妇,她性格本来就算内向,闹脾气也都是自个儿呆着不理人,并不大会大声吵架,面对这样的人,桑娓就不会像面对陈莉那样束手无策。   她好脾气地解释,“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教授只会在我们做实验到太晚,担心路上不安全,才会送我回来。”   孟晓星大概是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舒服,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又是一声冷哼,“只是做实验?骗谁呢,顾教授还带你去酒局了,当我不知道吗?”   桑娓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还真会编。”她见孟晓星冥顽不化,也失了耐心,道,“孟晓星,你最好不要乱讲,没有证据胡乱诋毁别人是要吃官司的。”桑娓也算是有好几次拿起过法律武器的人,想要吓退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还不容易?   果然,孟晓星吃了瘪,瞪了她一眼后就不再说话了,耳机一戴,又继续看韩剧。   她就是这样,说不过别人就不搭理人。   桑娓不再管她,洗漱完就上了床,今天难得回来早,便打算早点睡补补觉。   两个人自己顾自己,互不搭理。   孟晓星论文被顾教授拒绝后,就没有了继续留在学校里的理由,她开始购买回老家的票。   只是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本就对桑娓颇为不服,认为她能跟着教授有内幕后,就更加,一边对桑娓的行为不屑鄙夷,一边又觉得自己缺少机会。   还说她诋毁?早晚她要拍下证据,孟晓星想。   这时她微博跳出了条消息,是陈培倩发了条微博。她对陈培倩微博设置了特别关注,本来她只是陈培倩的路人粉,比较喜欢陈培倩在综艺上的表现而已,后来学校论坛总会有一些陈培倩和桑娓拉踩的帖子,不喜欢桑娓的她就把陈培倩当作了自己这头的人,对她更加关注了。   陈培倩发的这条微博定位在学校图书馆,发的图片是图书馆前她的自拍,配字:图书馆关门才出来,努力下学期拿一个更高的绩点。   孟晓星也听说了,即使寒假开始,陈培倩也天天去图书馆,她其实也明白,陈培倩在做学霸人设,期末考成绩她只是一般,为了不像从前的桑娓那样翻船,陈培倩算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孟晓星忽然心里有了想法,陈培倩不是在图书馆吗?那她也去图书馆,说不定能碰上她,陈培倩对桑娓的黑料一定会感兴趣的。 第31章   第二天一早, 在桑娓出门后, 孟晓星也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前往图书馆。   她去得还比较早, 又是寒假,自习区的人稀稀落落的,人并不多, 她在自习区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陈培倩。   于是,孟晓星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待。   在图书馆里的孟晓星,虽然带了书本来,却连打开书包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找了个正对着大门的位子,一直盯着门口看,对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细细瞧上一遍,生怕漏掉了陈培倩。   期间她家里人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借口说学校有事情, 还要再晚几天,回复了消息后,就继续盯着门口。   假如她现在身旁有人在看着她, 那大约就能看出来她此刻的行为有多么偏执。   孟晓星两个小时的等待没有白等,在将近中午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陈培倩。   陈培倩一走进图书馆,孟晓星的目光就紧紧跟随着她。   陈培倩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身边还跟了一女生,看两人相处的方式应该是一个助理,在她们进门后,陈培倩也没有立刻找座位坐下学习,而是先让助理拍了几张照片,什么走进图书馆的背影照,站在书架前的侧影照,总之,一拍就是半个多小时。   陈培倩似乎还对照片不太满意,等助理拍完她看的时候,还在轻声地指责,因为当时孟晓星正想走过去找她,就恰好听到了。   “你怎么拍成了这样,你用的什么滤镜?还有这个光晕,根本都不对。”   助理小声道:“用手机拍也就这样了,肯定达不到艺术照的要求啊……不然就得找摄影团队来。”   “你疯了吗找摄影团队来图书馆?在图书馆的学生又不是瞎子,让他们都知道我来这里作秀吗?这要是传出去还了得?”   助理不说话了。   孟晓星见陈培倩心情不好,就不想这会儿凑过去撞枪口上,便又退了回来,在陈培倩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她便拿上书包挪到了她旁边的那张桌子上。   陈培倩只看了她一眼,便没了别的反应,坐下后连本书都没拿出来,只是拿着手机在P图,想把刚才拍的照片P得再好看一点。   也是一个来图书馆并非为了学习的人。   孟晓星刚才不小心听到了陈培倩跟她助理的对话,对于陈培倩来这里只为作秀已经很明确,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个,她不是一个一颗心完全投入的死忠粉,且同样在B大里,她原先也多少听到过陈培倩的消息,什么考试低分飘过、被辅导员谈话说不要总带摄影师到课堂等等。   她都能理解陈培倩的作秀,陈培倩需要热度,她上学后,为了不像曾经的桑娓那样因为长期不上课挂科被强制退学,她都有好好在上课,可这样一来,就挤不出时间去接通告,《高智商人群》这个综艺过后,陈培倩就再没拿出过作品,热度很快就降了下去。   她也只能发发在B大学习的微博来博关注。   孟晓星早就不在乎这些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陈培倩的好感都已经来自于对桑娓的厌恶。   等陈培倩对自己的P好的照片满意,心情好转,孟晓星挪到了她身边,轻声道:“你好。”   陈培倩瞥了她一眼,对来搭讪的同学习以为常,当即道:“要签名?还是合照?”   对这些她都来者不拒的,合个照同学发个微博或是朋友圈她还能增加点热度,不过假如来要合照的是个男生,她态度就会再友善一些,她喜欢被男生捧着的感觉。   孟晓星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她把桑娓黑料透露给陈培倩的,她只是笑着拒绝道:“不用,不麻烦你。”   陈培倩惊讶地看向她,不要合照签名来找她干嘛?下一刻,她就听到孟晓星说,“我是桑娓的室友,你知道桑娓吧?”   知道,当然知道,这一学期来陈培倩的糟心事儿十之七八都源自桑娓。   她期末成绩低分飘过,有好几门分数都在六十一二,真的是凭着老师放她一码才能惊险通过,而桑娓平均绩点系里第一院里前三都已经传遍了。   她还在过与不过间挣扎,桑娓已经跟着大牛做项目,在学术的路上发展得很顺利。   可笑的是她的团队偶尔为了维持热度还会发一些跟桑娓拉踩的通稿,因为桑娓重新入B大的消息并没有大范围的传开,还有他们一直压着,她团队的拉踩通稿就有些肆无忌惮。   所以在陈培倩面前,都不能提起桑娓的,提起就是看不起她,她就会暴躁起来。   果然孟晓星一提到桑娓的名字,陈培倩脸色就肉眼可见得阴沉下来,“怎么?”   孟晓星被她的变脸的速度吓一跳,想着一个公众人物怎么连面部管理都这么差,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我有她的料,听说这种料是能卖的?”   陈培倩又变了一次脸,这次是阴转情,“什么料?你说说,大料的话价格几千不成问题。”   连坐在她身边的助理也很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孟晓星便道:“她不是跟着教授在做项目吗?能被带去做项目是有内幕的,她跟她教授关系不一般,她教授总是快到凌晨的时候送她回宿舍,而且还会带她去酒局。”   “凌晨送回来?不是过夜啊?她没有经常外宿吗?”   孟晓星愣了下,“这个……反正最近我是看到凌晨送回来。”明明没有外宿却答得模棱两可。   陈培倩便不再纠结这个,“行吧,你把她参加酒局的照片和凌晨送回来的照片给我看看,我瞧瞧清晰度和暧昧程度。”   孟晓星又是一愣,她不是一个熟练的狗仔,只知道偷看不知道偷拍。   “那个……参加酒局我只是听到的……”   “那凌晨送回来的照片总有吧?”   “……忘记拍了。”   陈培倩:“……”有这么让人白高兴一场的吗?   “你神经病啊!什么都没有还来找我说,还想卖钱?我要买的也是证据你就口头说说有个屁用?”陈培倩已经骂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在图书馆里,她还会骂得很大声。   孟晓星彻底僵住,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第32章   桑娓不知道孟晓星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只是在某天晚上回寝室时, 没再看见她。   为此她还群里朝李爽和张晓晔吐槽了一回, 还说了孟晓星她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们三人因为同孟晓星合不来, 专门又建了一个没有孟晓星的微信群。   李爽和张晓晔对她颇为同情。   【难为你了,要和孟晓星单独相处那么多个晚上】   【她脑子长得可真奇葩】   吐槽了孟晓星后,她们的关注点又忽然换了方向。   【假如你真的拿下了顾教授, 那也是你的本事】   【话说,你跟顾教授是不是真的有戏?都经常送你到宿舍了】   桑娓:“……”   【凌晨从实验室出来,顾教授就是不放心我啊,真要走上一条保研路,他得担责任的】   桑娓解释。   她不觉得顾教授送她这行为能另人遐想,如果郭凡也在,顾教授就会让郭凡送一下,换作别人,顾教授应该也会如此。   李爽在群里道,【不用解释,我不在乎真相, 顾教授那么帅,让我YY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张晓晔也立刻跟着说,【就是, 不敢YY自己,YY室友也是好的】   桑娓:“……”行吧。   又过了一周,实验做下来很顺利,到廿三那天, 该阶段实验告一段落,顾教授放了郭凡回家,就如他之前承诺的,给郭凡买了机票。   郭凡得知机票并不拿项目经费报销,而是顾教授自己出的时候,还怪不好意思的,毕竟教授的工资也就这样,算不上大富大贵,后来听说顾教授手里专利都有好几个,资产不是他等平民能想像的,简直就是个隐形富豪,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就无影无踪了。   桑娓则没走,同严萌知会了一声后,留在了帝都。   她还是会去实验室,虽然郭凡回家了,但项目进度还能往下走。顾教授并没有因为过年而把进展停一停的打算,学生得放回去,但没有人强制他自己也必须休息,所以,更喜欢工作的顾教授依旧是全年无休的状态。   只是学校宿舍到年底也要关门,桑娓没法继续回宿舍,只能回到名臣豪园,这样一来,每天来回就很不方便,特别是晚上回来,她必须得赶在地铁停运之前从学校出来。   而每天坐地铁来回的时间也格外让人心疼,但没办法,谁让她在学校附近没有住处呢?   顾教授起先并不知道学校的宿舍已经关门,直到有天两人一不小心做实验做得太投入,结束时已经快到零点,桑娓很纠结地问他回家是住哪个方向走。   桑娓也是没办法,都快零点了,地铁早就停运,打的是个可选项,但万一顾教授家住的方向和她一样呢?顺路送送她不是更方便?   顾教授是手握好几个专利的人,肯定有钱在二环内买房,没准住的小区和名臣豪园很近呢,桑娓抱着一丝希望这样想。   毕竟打的少说都得近百块钱,何况前段时间顺风车还出过问题,大半夜的叫车她也慌。   顾教授惊了下,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女学生关心他家住在哪的,似乎容易让人想歪,不过还是答了,“就在学校旁边。”他是学校人才引进特聘招来的,一入职就在学校边上分了套房子。   桑娓:“……哦,那挺近。”她还是叫车吧,大不了她上车后给严萌发个车牌号,而且听说现在打车平台出了个一键报警,还是有安全保障的。   她跟顾教授一起下楼,顾教授见时间很晚,照旧提了句,“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车了。”桑娓已经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因为时间晚又已经将近年关,附近的车少,还在等待接单。   顾教授愣了下,“叫车?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回家呀。”桑娓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答得莫名其妙,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顾教授并不知道宿舍已经关门,又解释说,“我现在没住学校,宿舍已经关门不让住了。”   难怪刚才问他住在哪,想问顺不顺路吗?   顾教授问:“那你住哪?名臣豪园?”   桑娓惊了下,顾教授居然知道她住的那个小区?   见她面露惊讶,顾教授解释道:“听祝珩说过,给你的房子就在他隔壁。”   顿了顿,他又说:“我开车送你,那里离学校还挺远的,你一个人凌晨独自打车怎么行,太不安全了。”   特意让顾教授送过去,桑娓觉得太麻烦他了,顺路倒还好,顾教授自己就住在学校边上呢,让他这么一来回,少说都要一个多小时,这怎么行?   桑娓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车,我到家会跟您说一声的,不会不安全。”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说:“看,已经有人接单了,车牌号京P·3D962。”   顾教授皱了下眉,“你这学生还挺不听话的。”   桑娓:“???”   “把订单取消了,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您这一来回,到家都得快两点了。”   他们正争执着,桑娓手机响了,是接单的司机师傅打了电话过来。   桑娓正想接,手机却被顾教授眼疾手快地抽了过去,“把订单取消了,都快过年了你还在我实验室干活,我要连送你回去都不送,我成什么人了,压榨免费劳动力的魔头?”   桑娓:“没有,不是……”   顾教授又道:“宿舍关门了,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持续多久了,每天从名臣豪园到学校?”   顾教授看着好像挺不高兴的,一向以微笑示人的他此刻板着一张脸,声音也不似往常温柔,这让桑娓有些心虚,“也没几天……”   手机还在坚持不懈地震动着。   顾教授道:“坐我车回,听到没有?”态度里多了一丝强硬。   桑娓怂了,“好吧……”   顾教授见她应下,便替她接起了电话,同司机师傅说了声抱歉,又把订单取消,才把手机还给桑娓。   桑娓觑了眼他的脸色,好像缓和了些,但还是面无表情的,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笑意。   桑娓在心底叹了声,唉,她竟然把顾教授惹生气了,她都没见顾教授真的冷下脸来训斥学生过,今天不仅被她遇到,对象还是自己。   她没敢说话,跟在顾教授身后向图书馆走去。   校园里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连巡逻的保安都没有见到,   昏暗的路灯把顾教授的影子拉得老长,桑娓低着头慢吞吞地跟着他,踩着他的影子,偶尔还会踩两脚他的头。   顾教授见她走得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恰巧就看到桑娓脚尖跳了一下,精准地落在了他脑袋的影子,后脑勺绑着的马尾一甩一甩,活力十足。   顾教授:“……”   桑娓忽然发现顾教授的影子没再往前却了,茫然抬起头来,蓦地就对上了顾教授的目光。   被看见了啊……   她一下就涨红了脸,半晌她支吾道:“我就是……走着玩……”   “哦,”顾教授道,“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见呢,就因为我想送你回家。”   桑娓:“……”哪敢啊。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她慌忙道,“我就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么麻烦您。”至于踩影子,真的是走着玩,谁让寂静的夜里他们又那么沉默,跟在顾教授后面不自觉就注意到了他的影子……   顾教授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冷脸似乎把这位乖乖学生给吓到了,终于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别磨蹭了,你不困吗?”   桑娓快步跟上,走到了顾教授旁边,“还好还好。”   “下次记住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我说,别宿舍住不了这种事儿都不提,天天这么远来回,能行吗?”   桑娓:“其实还好,坐地铁就一个多……”   顾教授轻飘飘地看向她,成功让她闭上了嘴。   顾教授又说:“我在二环那也有个住处,这段时间我会住那,来回学校你就坐我车吧。”   好像也拒绝不了的样子,桑娓点点头,“谢谢教授。”   她一边在想顾教授真体贴,为了让她方便来学校都不住学校边上的房子的,同时又想到,顾教授的房子可真多……不知道除了这俩外还有没有别的房产。   她原本还担心祝家给的钱会不会这辈子都还不回去,毕竟做学术未必会很有钱,看到顾教授,她觉得她只要再努力一点都不需要几年就能全还回去。   走到顾教授车边,顾教授又很绅士地为她打开了副驾的门。   总是受顾教授的照顾,桑娓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轻声道了谢,想着再听到郭凡说顾教授的不是她一定要据理力争,顾教授真的很温柔。   上车后,顾教授驶出校园。   大概因为车内空调温度开得太舒服,又太安静,桑娓昏昏欲睡起来。   顾教授也没打扰她,就让她这么睡着,自己开着车。   等到了名臣豪园大门口,顾教授把桑娓叫醒。   桑娓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迷蒙,看到窗外是名臣豪园的大门,“到了?”说着就要开门下车,车门却还没开。   顾教授说:“等一下。”   “嗯?怎么了?”   顾教授指了下后视镜,“认识那辆车吗?”   桑娓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她都不用辨认车牌号就摇摇头,“不认识。”她就没有认识的车。   顾教授道:“从学校出来就跟着我们,跟了一路。”他心细,警惕性也高,现在马路上车本就不多,这辆车跟了他们一路,他自然发现了。   桑娓瞬间清醒过来,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从座椅上坐直了身体,紧张兮兮地问:“什、什么情况?盯上我们的犯罪份子吗?要半夜抢劫?”   顾教授还来不及说话,桑娓已经慌慌忙忙道:“是不是要报警啊真是劫匪我们两个人打不过的,快快咱们先开进小区里面小区里面安全安保很好的!”   顾教授:“……”   他轻笑了声,“你别急,哪有劫匪为了劫一辆车跟大老远的路的?除非咱们被盯上了,非劫咱们不可。再说了,也不一定打不过啊,我觉得你话里在小看我。”   桑娓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话里的揶揄,瞪大了眼,更加紧张,“咱们被盯上了?为什么?要绑架勒索?是不是看重你的钱你的专利了?”   顾教授:“……”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先喝一口,冷静一下,我看你睡得嘴唇都干了。”   见顾教授这么淡定的模样,桑娓终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了,又见名臣豪园大门口这边都有好几个保安,便彻底放心下来,觉得自己确实口干,接过矿泉水喝一几口,“谢谢,所以他们到底是谁?”   顾教授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那辆车,见他们还是一直停在那,好像只要自己不动,他们也不动,便道:“下去问一下就知道了。”说着,就要开车门。   桑娓慌忙抓住了他,双手紧紧握紧了他的胳膊,“不行不行不行万一真的是坏蛋呢?我们叫那边的保安帮下忙就好。”   顾教授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就凭他们大半夜锲而不舍跟着我们的精神,我觉得大概率应该是狗仔,你曾经一个公众人物应该很敏感才对,怎么想得这么歪还那么紧张?”   桑娓一愣,是了……狗仔……   那段一不小心就会被偷拍的时光远去,她都快忘记了曾经是个公众人物的事实,更不要说对狗仔的敏感度,她根本就想不到狗仔身上去。   “那可能……是狗仔了……”桑娓抿着嘴,“估计就是冲着我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有人想要来偷拍她,明明这一年来娱乐圈都已经快忘了她这号人。   但总不能是冲着顾教授,他一个刚回国的教授,跟狗仔半点关系都沾不上,所以只能是她。   “去问问就知道了。”顾教授道。   “好吧。”   顾教授低头,看向桑娓还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   桑娓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脸一红,赶忙松开。   在顾教授下车后,她也跟着下了车,毕竟是与自己相关的,她不能就躲在顾教授后面,全让他出面。   顾教授走到那辆车驾驶室窗前,敲了敲车窗。   片刻后,车窗拉下,露出一满是胡渣的男人的脸,副驾上还坐着一个男人,虽然他们把照相机扔到了后座上,但顾教授还是看见了。   他已经肯定了这就是狗仔。   顾教授还是那副他招牌似的温和笑容,“大半夜的加班,辛苦你们了。”   两个狗仔:“……” 第33章   顾教授经常说“辛苦你了”这句话。   桑娓第一次听到顾教授的“辛苦”, 就是在她和郭凡连睡觉都没睡几小时的情况下看完了顾教授给的项目资料之后, 那时顾教授说了一句“辛苦”, 紧接着就跟着“继续保持哦”。   从此, 桑娓就对顾教授的“辛苦”有条件反射般的心脏紧缩。   郭凡感冒的时候,顾教授说“辛苦”,然后问他明早能不能给实验报告。   钱莎犯错的时候, 顾教授说辛苦,然后让她回去专心写毕设。   所以说,顾教授的一声辛苦,很大概率下即将发生的会是一件并不那么好的事情。   现在,顾教授对狗仔说的这一声“辛苦”,难得地在桑娓耳里成了一句天籁。   狗仔想装傻,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演技居然不错,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不好意思,你们哪位?有事吗?”   桑娓指着后座上从大衣下露出的半个照相机道:“拜托,你们照相机都没有藏好, 不用装了吧?我很疑惑为什么你们还那么辛苦地来拍我这个过气的人,拍了都没人关心吧?何必呢?”   两个狗仔见露馅,就很厚脸皮地笑了起来, 副驾上的男人嘻皮笑脸道:“这不碰上了嘛,你们做自己的,不用管我们,马上就走, 马上就走。”   他们其实是陈培倩团队找来的人,就想让他们拍点桑娓跟她教授之间的东西,只要能拍到就给钱,所以无所谓桑娓过气不过气,本来他们就不是圈内有名、爆出过大料的大狗仔。   孟晓星对陈培倩说了那一番话后,陈培倩虽然把她给骂走了,但她还是长了个心眼,并没有听过就算,而是上了心,觉得这还不至于空穴来风,就算室友之间关系再不好,凭空编出一段故事来找她倒不至于,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脑子不太好使,不知道要拍下证据才行。   于是陈培倩对自己经纪人说了这事儿,经纪人也跟她一样的想法,觉得这里面有料可扒,就找了人来偷拍。   拍不到不会有太大损失,要是拍到了,手握桑娓黑料,便是有了筹码,万一将来桑娓重新进B大的消息被爆出来、陈培倩的发展大受打击的时候,有一个桑娓和教授不清不楚的黑料,还能给桑娓一个措手不及。   这两个狗仔在B大已经蹲点好几天了,刚开始蹭点的时候桑娓还住在宿舍里,那个时候B大里人已经很少,狗仔又提前从陈培倩那得知了桑娓的宿舍楼在哪幢,很容易就蹲到了桑娓,连着好几天,跟着她在宿舍和实验室里来回。   可惜一直没有拍到那个年轻的教授和桑娓的同框照,更没有发生教授半夜送她回宿舍的事情。桑娓的生活也简单得很,就是宿舍、实验楼、食堂,都找不出她去的第四个地址。   而且实验楼他们上不去,哪怕知道那个年轻教授和桑娓在一起,他们也拍不到什么东西。   后来宿舍楼关门,桑娓晚上回的地点变成了名臣豪园,但依旧没有教授的事儿,就连他们出校门都没有一起过。就在他们要放弃跟踪、回家过年的时候,出现了转机——年夜时分桑娓竟然上了年轻教授的车,一起从学校出来了。   于是,他们一路跟到了名臣豪园门口,甚至已经雄心壮志地准备想办法混进名臣豪园里,拍下教授和学生共处一室过夜的照片了。   这可是个猛料啊,不仅爆料了桑娓的感情状态,还能曝光学术圈的黑幕!   结果,还没高兴太久,就被两人发现。   但不要紧,就算没有共处一室的照片,那也有他们同车、车还夜半停在路边不少时间的照片,他们在里面干嘛就很容易让人遐想,稍微添油加醋一点,更容易博人眼球。   该拍的都拍下了,两个狗仔已经有恃无恐,被拆穿后也不拍什么,嘻皮笑脸。   桑娓没想到他们脸皮这么厚,瞪着个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教授依旧那副温和的样子,说话也不急不缓,“你们前几天在实验楼下蹲点过对吧?我看到你们的脸就想起来了,你们在那里晃荡很久了。”   坐驾驶室的男人笑说:“这不是也没有打扰你们‘做实验’嘛。”“做实验”三个字还被特意加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意有所指似的。   另一人附和,“是啊,你拍我们有什么用,我们没闯私人住宅,也没侵犯你们隐私嘛,这想走司法程序也是不好走的。”   顾教授还是温和地笑着,“我不是娱乐圈里人,不太清楚这些,被人跟拍能不能走司法程序也不懂,不过,”他话风一转,“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所在的那幢实验楼里,有那么几项研究是涉嫌国家机密的,甚至我手头都有这么一项,你们在实验楼下转悠了这么多天,都被监控拍下来了,可能不太好啊。”   两个狗仔直接傻了,半晌后反应过来,笑笑说:“你这么骗人就没意思了,弄得我们好像是间谍一样。”   桑娓都有些吃惊,国家机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顾教授骗起人来还真像这么一回事,但是好像狗仔也没那么容易上当。   顾教授说:“我骗你干什么,去查一下我履历,再查一下经常出入那幢实验楼的教授履历,就会知道手头有几个机密项目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顿了下,又说:“哦,你们可能不太懂这个。没关系,我打个电话,反应一下,你们就懂了。”   两个狗仔面面相觑,一时分不清这个年轻教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们觉得应该不是真的,“国家机密”这个词离他们有些遥远,没有任何真实感,再说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碰上就会碰上?   但是吧,这个年轻教授说得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如果是假的,那他演技也太好了一点,而且,他们查过这位教授的资料,B大最年轻教授,从国外特聘回来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而且,那幢实验楼的安保措施好像还真挺好的样子。   两个狗仔真有点拿不准了。   顾教授却没有多说,只是道:“行了,都快过年了,还大半夜地在加班,也是辛苦,我就不跟你们啰嗦了,回头会有人请你们去喝茶的。”   他回头对桑娓道:“走吧。”说完,真的就要转身离开。   坐驾驶室的狗仔一急,冲着他背影喊,“我们又没偷拍你的研究资料!吓唬谁啊!”只不过声音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   顾教授回头,笑看着他,“你天天在实验楼前晃悠,还跟踪我这么多天,我往上面反应一下,怎么着也得把你查一查,你以为查间谍这种事情,跟摊上民事诉讼一样吗?那是要接受精神上的摧残的,等你重新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伸出手,“不想去喝茶的话,内存卡给我吧。”   两个狗仔对视一眼,谁也没动。   顾教授笑起来,“不想给也没关系。”   他转身,带着桑娓离开。   桑娓其实很担心狗仔拍下了对他们很不好的照片,虽然还是跟着顾教授朝他的车走去,但惴惴不安地道:“他们应该拍下我们半夜同车了呢,不把照片拿来真的没关系吗?”   “你很担心?”顾教授侧头问,“我觉得没什么,他们又不能凭空拍出我们有亲密动作的照片,送你回来而已,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可以如果爆料出来,大众就不会这么想了,说不定还会说学术黑幕。”   “原来你担心的是爆料出来后吃瓜群众的想法,我还以为你担心学校调查。”   听顾教授这么一说,桑娓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好俗气……   可她毕竟曾经是个公众人物,不得不担心那一片片雪花。   “放心吧,”顾教授说,“他们没法……”   还没说完,狗仔的车忽然开了上来,停在他们身边,副驾上的狗仔把内存卡递了出来,“给你给你,唉真能吓唬人,算了我不接这活了。”   桑娓:“???”真信了?这到底是顾教授演技好还是他们傻?   顾教授接过了内存卡,问:“没上传到云盘上?”不等他们回答,又说,“算了,上传了也无所谓,只要照片泄出去,你们就会摊上事的,聪明人都不敢留。”   狗仔:“……真没上传。”说完,他们摇上车窗,油门一踩,呼啸而去。   桑娓惊叹,“他们真信了啊,学到了,以后我也可以用这招吓退狗仔。”   顾教授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在骗人?”   桑娓:“???”不是吗?   看她这震惊的表情,顾教授轻笑,“到底还是大一新生,对我们做的一些项目不太了解。”   桑娓:“!!!”   她惊呼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机密?你手头都有?”哪怕顾教授已经上了车,她都抓着车门没让他走。   “真的有,而且院里有好几个教授,都是接触过机密研究的。”   “你现在都有在做?做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知道了,那还叫机密吗?做的什么就更不能告诉你。”   桑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是,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在做现在的这个项目吗?”   顾教授更觉得好笑,“我又没有24小时和你在一起。”   确实,之前顾教授和他们一起呆在实验室的时间并不多,一天中来看上一回、呆个几小时已经算多的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会出现,只是让他们去开个会,汇报一下项目进度。   也就是在郭凡回家之后,他在实验室里和桑娓一起工作的时候变久了,大概是怕桑娓一个人寂寞。   桑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她和国家机密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没想到顾教授是厉害到已经可以接触国家机密的教授!   难怪刚才狗仔没把内存卡交出来的时候,他真的这么走掉了,还对她说没关系,原来他说的竟然是真的,他真的能让狗仔进去喝茶!可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褪一层皮了,偷拍的照片自然也会被没收。   顾教授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轻声笑起来,“别傻站着了,进去吧。” 第34章   顾教授同她道别, 关上了车门。   桑娓回过神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 忙又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顾教授问:“嗯?还有事?”   桑娓道:“教授,您还是别来接送我了吧, 我坐地铁就行了,没什么不方便的。您看都引来狗仔了,会有一家狗仔就会有第二家,这回打发了下回就不一定了,会给您添麻烦的。”   顾教授眉目一敛,道:“担心传出去别人说三道四?一起上班的同事顺路搭车,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桑娓在心底嘀咕:他们不是同事啊……那是教授和学生,虽然不是正经带她的教授,也不教她课,但也是学校的教授和学生,又是那么年轻的教授……很容易传不好听的话的。   再说了, 原本都不顺路的,明明顾教授在学校旁边就有住处,现在这叫强行顺路。   顾教授看她表情, 就知道她还有顾虑,便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几个狗仔的麻烦都搞不定,也可以保证, 学校不会传出来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   桑娓抬眸看向他,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自己拍因此缠上绯闻?她明明是担心给顾教授添麻烦,和教授关系暧昧的学生同和学生有关系暧昧的教授比起来,显然对教授的影响更大,职业生涯说不定都会造成冲击。   她道:“我是怕您……”   还没说完,就被顾教授打断,“你站这风口不冷吗?”   这个季节的大半夜,户外的温度都是零度往下的,桑娓即便大衣裹得紧紧的,被北风吹着还是冻得哆嗦。   “快进去吧,别担心有的没的,”顾教授道,“明天我去处理一下,不会再有狗仔过来了。”   说着,他又重复,“快进去,别冻感冒了。”把桑娓赶了进去。   桑娓走进名臣豪园后,还在想,顾教授要怎么处理,还能让狗仔再也不来?   她表示很怀疑,要是有彻底杜绝狗仔的办法,那些深受其害的明星哪里还会被时不时爆料出猛料来?   而且,这些狗仔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她都过气了,哪个狗仔会那么傻快过年了还大半夜的来蹲她?就算挖出料来也没人关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今晚来的两个狗仔肯定不是自发前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说了要买她的料。   想来想去,现在还关心她、并且知道她在B大的近况的娱乐圈人士也只有陈培倩和她的团队了。   一次不万,他们肯定还会想办法来第二次。   这种事情,顾教授怎么杜绝的了?   桑娓觉得顾教授肯定在诓自己,为了让她放心才这么说的。   但是顾教授坚持要接送,她都没法拒绝。总不能在他来接自己的时候死活不上车吧?或者特意避开他在他来之前就上地铁?   桑娓肯定做不到这么绝,所以,第二天,在顾教授到名臣豪园门口后,她还是上了车。   算了,搭个车而已,以后不要做实验到太晚就好,这样就算有狗仔拍下来也不能证明什么。   “谢谢教授。”桑娓道谢。   顾教授轻笑一声,“你还真是客气。”   两人来到学校。   哪怕是白天,学校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实验楼里也安安静静,还有人在的实验室屈指可数。   但不是完全没有别人,和顾教授一样有工作狂性质、醉心科研都不想过年的教授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到了实验室,桑娓换上实验服,却见顾教授站着没动,他道:“你先把昨天的实验报告写出来,我出去一躺,等我回来再一起做实验。”   桑娓眼睛一亮,“要去做那个机密项目?”   顾教授:“……”   见他不说话,桑娓又赶紧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我不问我不问。”   “……想多了,这不是你担心狗仔还会再来吗?我再去处理一下。”说完,顾教授离开了实验室。   桑娓愣住,真的去处理?真的能处理?顾教授真的能让狗仔再也不来?!   等顾教授回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是怎么处理的,没准对付狗仔的办法还能高价卖给明星赚一大笔钱。   ***   顾垣从实验室出来,便去了实验楼的监控室,让保安调出了前几天实验楼附近的监控。   果然,那两个狗仔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晃悠的样子都被清晰地拍了下来,人脸都照得清清楚楚。   调监控的保安说:“这两个人我看到过好几回了,经常在这附近,也不知道在干嘛,问他们是不是学校的工作人员,他们也不说,不过一直没进来,我也就没管他们,难道丢东西了?”   保安语气里透着股不可思议,毕竟在他眼里,这实验楼有什么东西会被小偷看上呢?再说这里监控那么多,也没有哪个小偷那么傻地明晃晃出现在监控前。   其实这里的安保系统,真没有严格到可以藏国家机密的地步,顾教授昨天对狗仔说的,也不全是真话。   他手头有机密项目不假,这里的教授有好几个接触过机密项目也不假,但这幢实验楼,还真不是机密项目开展的地点,这只是一幢普通的、在学校内部的实验楼而已。   机密项目的开展地点,一般都会在特定的研究所里。   顾教授没回答保安的问题,只是让他帮忙把拍下两个狗仔的一段监控拷贝了下来。   之后,顾教授走出监控室,打了个电话。   “最近有两个人在跟踪我,麻烦你查一下。”   “回头我把监控发给你,就是监控里的两个男人。”   “间谍不至于,应该是狗仔,有人雇来的,警告一下吧,不然真被拍下不太能外传的东西就挺麻烦。”   电话很短,简单交代了之后,顾教授便结束了通话,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把监控发过去后,就回了实验室。   只不过,任由桑娓怎么问,顾教授都没有透露杜绝狗仔的方法,只让她不用再担心被偷拍。   ***   黄威,也就是昨天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狗仔,加班到半夜无功而返、次日白天还在补觉的时候,被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   任谁被扰了清楚肯定不会开心,黄威暴躁地从床上爬起,打开门看到两个自称安全部的人要让他走一躺,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卧槽卧槽卧槽那个教授说的是真的!幸好他把内存卡交出去了。   第二个反应就是:你妹啊都已经把内存卡交出去了怎么还来找他啊不是说交了内存卡就没事吗!   就这样,他在两个极其严肃的目光下,穿好衣服,手机没收,走出家门。   路上,他问:“那个……是什么事情啊?”   其中一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便没了别的话。   黄威还想问昨天和他一起的狗仔同事贺路,但看那两个太过严肃的脸色,没能问出口来,他都快被吓破了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贺路的情况——在一幢神秘的大楼前,他们碰到了。   贺路也被带了过来。   他们两人目光一接触,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不安,以及对那位教授的愤怒——不是说了交出内存卡就没事的吗!有这么骗人的吗!   可惜两人都不被允许对话,眼神接触都没能超过两秒,就被人给挡住了,并分别带入了两个不同的房间。   接下去就是一些问话。   黄威猜得没有错,就是因为昨晚他们跟拍了桑娓和顾教授才被叫到这里来。   问的问题也都与此相关。   “为什么跟踪顾垣教授?”   “只是因为有人让你们拍他学生?”   “没有别的原因了?”   “是谁雇的你们偷拍?”   黄威哪里敢隐瞒,全一五一十地说明,连他们没问的都全说了出来,什么雇主想拍到桑娓的黑料,什么这是娱乐圈里的拉踩行为,并说明跟顾教授手里的机密项目完全没有关系,翻来覆去地强调,生怕对方没明白。   “我连拍下的照片内存卡也全部都交给那个教授了,什么都没留!”黄威说。   “知道,”那人说,“你家里的设备都检查过了,包括你的云盘。”   黄威咽了口唾沫,根本没有想这是不是有点侵犯隐私,他倒是希望他们翻,把他家里都翻个彻彻底底,只有这样才能洗脱嫌疑,不会被冤枉成间谍不是?   就看这神秘的大楼,连公安局都不是,可见他一定要好好配合了,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就此消失?美国大片里不就会有相关剧情吗?   幸好,除了问几个问题之外,他们没有再做些什么,只是警告他不可再犯,就将他放了出来。   从大楼里安全地走出来时,黄威都有些腿软,差点没在台阶上坐下。   贺路也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心有余悸地问黄威:“哥,应该没事了吧?”   黄威装作很轻松地拍拍贺路的肩,“能有什么事儿?咱又没真的窥探机密,不就问了几个问题嘛,没事儿!”   贺路:“……”呵,刚才进去的时候表情都快哭了,当他没看见?   “走吧走吧,”黄威站起身来,“回去继续补觉。”   贺路跟着他往前走,却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北北   “怎么?”黄威问。   “我看看有没有人跟踪监视我们。”   黄威:“……”他也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没看到监视的人,但看到了又一辆停下的车,里面走出了陈培倩和她的经纪人,就跟几小时前的他们一样,被带了进去。   贺路道:“这事儿还是很严重啊。”   黄威那副强作轻松的模样也没了,点点头,“是啊。”   贺路又道:“要不是进去了一躺,我都不知道这幢大楼是干嘛的,像拍电影一样啊,被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黄威是点头,“是啊,这事儿我都能炫耀一辈子。”   贺路看了他一眼,“哥,你疯了?还炫耀?炫耀差点被当作间谍?咱们得安分点了啊哥,要再来这么一回我这小心脏可受不起。”   黄威:“我就随口一说,那肯定不能到处炫耀,唉下次关于桑娓的事情咱千万别管了。”   “那还用说,这么一来圈里谁还敢去挖她的料?”   两个拿钱办事的狗仔被放了回去,但陈培倩和她经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特别是陈培倩。   她们两个被带来的时候,因为压根不了解情况,被吓得不行,陈培倩直接在车上都哭了出来。   后来在小房间里被问话,她才知道被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两人说话都不顺畅地解释完为什么让人偷拍后也还没结束,同样的问题被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每隔半个多小时就要再重来一遍,这其中的精神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会明白。   一直到次日,她们才被放了出来。这还没完,才出来没几小时,陈培倩又接到了校方领导的电话,把她叫了过去。   又是一段冗长的谈话。   校方领导问了前因后果,警告她不准再犯,并且关注点除了机密项目外,还多问了几句她为什么会认为顾教授和学生关系暧昧。   陈培倩当然就把孟晓星对她说的话全盘托出。   于是,孟晓星也成功被牵连了进去。   已经回到老家的孟晓星,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被严肃地警告不准谣传不实消息,此次事件后果很严重,开学后会再以记过处理,再犯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就这样,此事告了一段落。   孟晓星还算好的,毕竟她跟机密项目扯不上关系,没有受到精神的摧残,只是批评记过了事。陈培倩和她的团队却是被吓得不清,陈培倩都连着好几个晚上做了恶梦。   至于桑娓那,给她八个胆也不敢再来挖什么猛料了,一旦挖出个国家机密来,命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娱乐圈就是这么一个圈子,大事小事都容易传开。   桑娓重新入B大的事儿,虽然没有全面爆料出来,从陈培倩的经纪公司传开,圈内还是都有所耳闻的,这一回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两个人被带走审问了将近24小时,圈内肯定就一传十十传百,虽然打听不出具体的东西来,却也会有点儿政治敏感度,知道有些人的事儿不能沾上。   桑娓大概不会知道,她能够安下心专心致志搞学术,还是惊动了安全部得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强调一下,此文架空,架空,架空,什么都是架空的,不要代入任何现实 第35章   桑娓不知道两个狗仔和陈培倩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从此开始再也不会有狗仔敢缠上她, 她从顾教授那里问不出什么后, 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专心致志地做她的实验。   “阿嚏!”在桑娓半小时内打了三个喷嚏后,顾教授问她:“感冒了?”   桑娓也不确定,皱了皱眉, “没有吧?”   顾教授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说:“你昨晚在风口站了不少时间,就怕是冻感冒了。”   过年感冒可不是件好事情。   桑娓不愿相信自己感冒了,嘴硬道:“应该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而已。”   可惜桑娓再怎么不相信,身体的表现已经很诚实,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已经喷嚏和鼻涕不断。   昨晚在车外站太久冻得感冒看来是没错了。   尽管手头实验还没做完,桑娓已经被顾教授拖出了实验室,强行把她送回了家。   这回他并不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放下,而是把车开了进去, 在地下停车场才让桑娓下车,“明天你不用来实验室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养病吧。”   顾教授说这些话的时候, 语气总是不容拒绝,桑娓红着个鼻头,点头应下,虽然她并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都没事情做的感觉。   顾教授又问:“家里有药吗?”   桑娓在搬家后就没生过病, 当然没有买过药,她便道:“没事,感冒而已,多喝热水就好了。”   顾教授:“……”   多喝热水这一直男语录从桑娓这一小姑娘口中说出来还真违和。   “你先上去,我给你去买。”顾教授道。   桑娓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那我也自己会买的。”   “然后再被冷风吹一路?”   “现在外卖平台上就能送药到家的。”   顾教授:“……”他给了桑娓一个“赶紧上去”的眼神,重复了一遍,“我去买药。”便下车离开。   小区门口就有药店,平台上的送药到家哪里有他自己去买来得快?   桑娓看着他的背影,抿了下嘴,才发现顾教授竟然有霸道总裁的特点——不容拒绝。   她叹了声,只能先自己上楼了。   顾教授知道桑娓住在祝珩隔壁,他去过祝珩家,自然就知道桑娓所在的楼层,买了药回来,便送了上去。   严萌已经回了老家,家里只有桑娓一个在。   即使桑娓多次推辞,顾教授还是帮她烧了热水、泡好了药,一直看着她喝下,又嘱咐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这晚顾教授还是住在二环这边的住处,第二天早上去学校之前,他不太放心桑娓,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待音响了好半晌,桑娓才接了起来,“喂?”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一听便知感冒已经更加严重。   她可能脑袋也有些迟钝,既没看来电显示,也没听出顾教授的声音,问:“哪位?”   “我,顾垣。”顾教授皱了皱眉,又问:“早上吃药没?”   “还没……”桑娓声音闷闷的,回答也慢了半拍。   顾教授想了想,“我过去看你。”实验室不去关系不大,这个快过年了家里都只有一个人的学生,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这回桑娓没再推辞,甚至还颇有些可怜兮兮地道:“我好像有点发烧……要不您帮我买个退烧药?”   此刻桑娓浑身难受得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一定不会说出这种差使顾教授这样的话。   “好,”顾垣的声音不自觉柔了下来,“稍等,我很快过去。”   他住的地方本就不远,开车过去不过十来分钟便到了,从药店买上了退烧药就上楼。至于门禁,根本没有拦住他,他从前经常来祝珩这,连车牌号都是登记过的。   来到桑娓家门前,顾教授按下门铃后过了好一会儿,桑娓终于开了门。   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状态不好,双目无神,两颊是不正常的红色,顾垣轻触了下她额头,就察觉出她温度偏高,便拿出了他从药店一起买来的体温计让她量。   38.1℃,幸好,没有太高。   “是不是还没有吃过早餐?”顾垣问。   桑娓摇摇头。   “这药不能空腹吃,家里有面包什么的吗?你先吃点垫着再吃药,我去买早餐。”   桑娓点头,依言照做,生病的她话变得特别少,也特别乖。   等她把药都吃下,顾垣才出门买早餐。   结果他刚出门,就看到祝珩正从对门走出来,看到他大清早的出现在桑娓家门口,脚下被门槛一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顾垣:“……”   他走上前,还没开口解释,祝珩已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别过来,你让我静静,我不能直视你了。”   顾垣:“……”   于是顾垣连解释的心都没有了,直接按了电梯下行键,安静等待。   静了几秒钟的祝珩走到他身旁,“你这个样子是样被领导谈话的,人家就算年纪比同届大那也是学生。”   顾垣没理。   祝珩继续道:“要不然你调研究所吧,之前他们不是也给你抛橄榄枝了吗?”   “再不济你来我公司,我给你千万年薪,主动辞职比被双开的强。”   电梯门打开,顾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祝珩跟上,“我是真心诚意地在担心你的职业生涯,虽然我依旧没有对桑娓放下戒心,但是如果你非要这么选择……”   “她发烧了,”顾垣这才开口,“我来送药。”   祝珩一顿,“真的?”   “我还不至于跟学生之间有什么,你多虑了。”   祝珩:“……”   他重重松了一口气,很好,误会解除。   不过当他听说顾垣还要给桑娓去买早餐,就对朋友太过关心学生的作法颇有微词,支使了前不久刚从港城回来的原特助、现降级成秘书的李昊辉去买了早餐给桑娓送上。   祝珩既然碰到了顾垣,就拦着他说起了上回恒瑞给他的提案,“我已经让他们把提案改了,改过的发你了吧?看过没?怎么样,有兴趣吗?”   “改过的确实比上回的可行度强了些,但我手头课题有好几个,估计抽不出时间来做恒瑞的提案了,年后我还要离开几个月。”   “去干嘛?”   “机密项目关键阶段。”   祝珩识相地闭了嘴。   “不然你找金教授试试?恒瑞和金教授合作过很多次了吧?再合作一次也不难。”   “问过,金教授课题也多,交给他的话,他大部分会交给学生。”   “他的学生都不错。”顾垣道。   祝珩睨了他一眼,在想他说的金教授学生不错是不是特指桑娓。 第36章   在桑娓感冒的时间里, 李昊辉负责起了桑娓的吃食, 每天一日三餐, 定时定点送到, 送得桑娓很不好意思。   原本她很疑惑为何李昊辉成了那个负责她一日三餐的人,她知道李昊辉是祝珩的助理,但只是打过几次照面, 仅此而已。   不过后来顾教授给她打了个电话知会了她一声,祝珩的助理会帮忙送个饭,让她好好在家养病,烧得头脑发昏的桑娓就点头应了。   烧退下、桑娓清醒了一些后,当李昊辉再次拿着打包好的盒饭按响桑娓家的门铃时,桑娓道:“这两天真是麻烦你,我已经好些了。”   李昊辉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不麻烦,这是祝总的吩咐,那就是我的工作,是应该的。”祝总的深意他哪里会晓得为何, 他也不敢问,自从被祝总流放到港城又被降级为秘书之后,他再也不敢八卦。   桑娓从他手里接过盒饭, “那麻烦你跟他说声,我已经好了,不用再送了。”   她比李昊辉还要疑惑,就算是顾教授所托, 照祝珩的尿性,哪里会这么好心地应下,不过既然对方帮忙了,桑娓还是要去道个谢的,所以在她感冒痊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敲响了对面的门。   桑娓是挑晚上祝珩下班的时间去的,但因为祝珩这个工作狂下班很晚,桑娓去敲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等她真的敲开了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   没办法,谁让祝珩下班那么晚。   祝珩打开门,见是桑娓,脱口就说:“大半夜来敲门,有事?”   桑娓:“……”这话说得,怎么听着像是讽刺她半夜自荐枕席?   算了,她是来道谢的,不跟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计较。   “这几天谢谢你了,一直让助理给我送饭。”   “不客气,你病好了?”   能得从祝珩嘴里听到一句关心的话,桑娓都有些不适应,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幸好这感冒好得快,没有跨过年,不然大年初一都发着烧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都快过年了,你还不回老家吗?”祝珩问。   桑娓撇撇嘴,“回去家里也没人,还不如在这里找点活做。”她对祝珩问起这个还挺惊讶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祝珩默了默,又问:“有钱拿吗?”   桑娓摇头,又觉得祝珩没在说好话了,听着像讽刺她在给人干白活,或者就是觉得她借机接近顾教授。没办法,祝珩没好话这个形象太深入她心,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桑娓都会往不太好的方向上想。   于是她顿了顿,说:“我能学到很多,积累经验,不是为钱。”   祝珩点点头,倒是不问别的了。   “总之,这段时间谢谢你。”桑娓再次道谢。   祝珩淡淡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不客气”,两人便没了别的话。   关上门后,祝珩忽然觉得桑娓挺可怜,大过年的生了病,家里也只有一个人,一直住在这的朋友回了老家,她好像就真的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她唯一的亲戚二叔一家,也是那样的德性,确实没有回老家的必要,他倒是能理解桑娓过年宁可在实验室工作也不愿回老家的心态。   而且,不得不说,她确实有点本事,上回在实验室里,祝珩也见识到了,难怪顾垣那么中意这个学生,她怎么看都是很有潜力的一个。   次日,祝珩坐上车时,忽然问前座的李昊辉,“你们一般五百万能花多久?”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昊辉措手不及,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他只能问:“是投资用呢还是只是生活开销?”   “生活开销,正常来说,对普通人而言,能花多久?”   “这个……”李昊辉想了想,回答,“像我的话,主要开支就是房贷,加上杂七杂八的开支,五百万也够我花七八年了。毕竟我每年收入就……”   “确定能花这么久?”祝珩对他的收入不感兴趣,打断他问。   “不赌不吸.毒,没有外债,正常开销的话,肯定是可以的。”   祝珩沉默,没再多问。   他在想,桑娓的花销大不大。很显然,在学校里,她是没有任何进项的,不过学校里的开销肯定也不大,反正他最近丝毫没有在桑娓身上见到过任何奢侈品,但他不知道桑娓有没有外债,就凭她从前的花钱方式,外债这种东西未必没有,而这套豪宅的物业费也不是个小数目。   桑娓好不容易变回了从前那好学的样子,如果就因为生活太拮据,又起了进娱乐圈的想法,祝珩总觉得挺可惜。   ***   桑娓感冒好了之后,又恢复了每天去实验室的日子。   顾教授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每天顺路接送她。   就这样几天之后,到了除夕。   除外那天,还是跟平常一样,顾教授来接她到学校。   在车上,桑娓问他:“您不需要回家吗?您告诉我今天做什么实验,我一个人做就可以。”   “不用,我会在实验室,”顾教授道,“我妈气我都回国了还快过年都见不到人,一气之下拉着我爸出国旅行过年去了,放话说今年让我一个人过年。”   桑娓:“……”   她不知道该同情顾教授还是同情顾教授的母亲。   想了想,桑娓说:“还是应该多陪陪家人的。”像她,想陪都陪不了。   顾教授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对,我应该改正,等他们回来我好好陪陪他们。”   他不想见桑娓情绪低落的样子,说完后,就主动转移了话题,“开学后,我要出差几个月,这个课题就要让你和郭凡多多费心了,在我回来之前,需要你们把论文的初稿写好。”   桑娓一惊,“出差?去哪?要这么久?”   “就是那个机密项目,到关键阶段了。”   桑娓很自觉地闭了嘴,只不过亮晶晶的眼眸透露出了她的好奇与激动。   不知道哪天她才能像顾教授一样厉害。   顾教授笑笑,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般,道:“我相信就凭着你的韧劲,能比我用更短的时间到达我这个阶段。”   桑娓抿着唇笑,也不说谦逊的废话,道:“但愿如此,借你吉言了。”   除夕白天,他们还是像往常那样做实验,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到了傍晚,顾教授放下了手中的活,问桑娓:“晚上想吃什么?”   桑娓对此不讲究,“就按平时的吃呗。”这几天已经没有了外卖,学校外开着的餐馆就那么个别比较大的两三家,他们都没得挑。   “那走吧,去吃饭。好歹是年夜饭,我请你吃顿好的。”   桑娓便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这几天吃饭都是顾教授付的钱,桑娓倒是想AA,可惜顾教授没有让她反对的机会。   她一向忤逆不了顾教授的意思,现在也一样。   然而他们两个还是失算了,餐厅里的年夜饭都要提前预订,他们临时过去吃,根本吃不到。   附近还开着的餐馆总共就这么几家,且每家都已经订满,不得已,顾教授只能提议,买点菜走他的住处,他们自己烧着吃。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选项。   就这样,桑娓第一次来到了顾教授在学校旁边的住所。   这套房子是学校分的,和二环内的高档小区自然没得比,但也不差,据说有不少学校里的教职工住在这里。   不过除夕这晚,小区里确安静得很,很少能看到人影。   桑娓跟着顾教授走进房子。   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小,且这里面实在有些简洁,不论是家具还是装饰品都不多,显得房子里挺空旷。   厨房就更加简单了,餐具都很少,可见顾教授在这里做饭的日子屈指可数。   桑娓觉得顾教授大概不太会下厨,便道:“我来做吧。”   顾教授侧眸,“你会?”   “我当然会,要是不会我早就饿死了。”桑娓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踩在板凳上做饭。   她说着便脱下外套,卷起了袖子,就要上手。   顾教授却笑着把她赶出了厨房,“你是客人,哪里能让你动手的?我还不想成为把学生叫到家里来做饭的剥削式教授,出去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桑娓却很怀疑,“您会做饭?”   顾教授有点被桑娓这句反问打击道:“我看起来这么笨吗?”   “当然不是笨,只是您看起来像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知做科研的高岭之花。”   顾教授:“……”   他拎着桑娓的后领把桑娓拖出了厨房。   顾教授用行动证明,他确实会做饭,不仅会做,手艺比桑娓还好上不少。   桑娓从小就会做饭,但做得多不代表就会成为厨师级别。她做饭只是为了不饿肚子,不难吃就可以,从来不会追求色香味具全,所以就是普通的家常味道。   但顾教授却不一样,做的菜很有讲究,看上去就很漂亮,有的还会雕一个漂亮的胡萝卜花放旁边,就跟在酒店的菜一样。   桑娓吃惊道:“您学过烹饪?”   “学过一点。”顾教授道,“高中的时候做实验的时候切片做得不好,想练练刀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去报了烹饪班,刀功没练出多少,反而厨艺有了长进。”   桑娓:“……”她第一次听说为了切片切得更好去学烹饪的。   顾教授笑睨着她,“现在能收回我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话了吧?”   桑娓点头,又说:“但后一句一心只知做科研的不收,您连学烹饪的起因都是为了做实验,可不是一心只知做科研?”   “行吧,我认了。”顾教授笑说。   这一顿年夜饭,桑娓吃得很满足,并被顾教授的手艺折服,不愧是正经学过烹饪的,做的菜还真不是一般地好吃,都能媲美专业厨师。   “您不多做做可惜了。”吃完后,桑娓道。   “浪费时间,哪有食堂吃饭还得方便?”   是了,像顾教授这样的工作狂,哪里肯花时间在做饭上。   桑娓觉得自己可真幸运,竟然有幸吃到顾教授亲手做的菜,恐怕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吃完后,桑娓主动请缨洗碗,同样被顾教授拒绝,说客人不能动手。于是这晚桑娓就什么都没做得在顾教授家里蹭了一餐年夜饭,连个下手都没机会打。   之后,两人就回了实验室,虽然顾教授带上了ipad放着春晚,但两人都没看,只是专心做着实验。   实验室里充斥着春晚上各个节目的声音,两人都如同未闻,时不时交流着实验相关。   “切胶纯化做好没?”   “好了,给。”   “看一下显色。”   “好。”   大概两人都不想在这该守岁的日子回家一个人度过,所以哪怕到了深夜,两人都没提过回家。   听到零点倒计时的时候,顾教授才停手,说:“要到零点了。”   于是桑娓抬头,和顾教授一起看向春晚上主持人零点倒计时,等到主持人数到“零”的时候,两人笑着互道了声“新年快乐”,然后非常默契地同时低头,继续做实验。   ***   正月里,桑娓和顾教授的状态始终没有变过,来到实验室——做实验——回家,如此往复,偶尔穿插着写实验报告。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开学。   开学后,桑娓和顾教授都有别的事情要忙了,终于是暂停了每天去实验室的日子。   首先,开学后的第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孟晓星换寝室。   那时李爽和张晓晔都已经到校,三人看着孟晓星忽然收拾起了东西,搬到了同层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寝室,都面面相觑。   桑娓问:“她怎么忽然搬寝室了?”   李爽摇摇头,“不知道,刚才我问了,她也不说,就一个人收拾了东西搬过去了。”   张晓晔道:“我听人说她刚刚被辅导员叫到办公室去了,回来就搬起了寝室,好像是辅导员让她搬的。”   李爽啧啧摇头,“她这不声不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我们寝室受了欺负,是我们把她给赶走的呢,天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做,不理人的也是她自己。”   下午开了班会后,身为班级团支书的李爽同辅导员熟,套出了一手消息,一回到寝室就跟张晓晔和桑娓分享了,“劲爆消息!孟晓星被记过了!马上就会有公告出来,这次搬寝室也跟这个有关!”   “记过?”张晓晔一惊,“为什么?放假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记过了?有说原因吗?”   “说是在学校里传不实谣言,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好像还引起了上面领导的不满,反正挺严重,被记过处分了。”   张晓晔瞪大了眼,“她传了什么不实谣言?竟然还能因此被记过!我的天,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爽耸耸肩,“不知道,我怎么问辅导员也不肯说。”说着,她看向桑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好像就是在放假后发生的,那时你没回家吧?你知道吗?”   被点名的桑娓眨眨眼,有点心虚……   她怎么感觉,这个不实传言好像跟她有关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顾教授是男主,但在和女主师生关系存续期间不会有感情戏 第37章   桑娓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她本来想否认, 说自己完全不清楚, 可还没有说出口, 她那心虚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李爽抓着她主问,“你知道是不是?你果然知道!快说!”   桑娓:“……”   被李爽和张晓晔连番质问下, 桑娓终于道:“我猜啊……我也是猜的,如果是传播不实谣言的话,可能跟我有关?”   “少卖关子,”张晓晔催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就是有那么几天,我跟顾教授做实验做到挺晚的,到凌晨了,顾教授不放心,就送我回寝室,被孟晓星看到了。然后吧她思想就有点歪你们知道吗,想偏了, 跟我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我企图跟她沟通过,但她这个性格, 你们也是知道的,都不理人。”   桑娓实话实说,但她也不清楚孟晓星被记过有没有同这事有关,只能道:“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有一天回寝室就发现她已经回家了,但是在年前我有被狗仔跟拍过,就冲着我跟顾教授拍,所以我猜她有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传出去过,倒是符合传播不实谣言这一条。”   李爽和张晓晔很安静地听着桑娓说完,尽管中途有太多的疑问,但都没有打断她,一直到她将经过和猜想都梳理完毕,她们俩才发表议论。   但所关注的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一很清奇的点上。   李爽:“顾教授送你回来?”   张晓晔:“奇怪的想法?”   李爽:“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张晓晔:“我也是,很大的八卦。”   桑娓:“……”   她们不是在聊孟晓星被记过这事儿吗?话题变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就只是顾教授送她回寝室,她们两个就已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桑娓便在极短的零点几秒内决定,丝毫不提她连大年夜都在实验室里和顾教授一起过的事儿。   “你们别多想,”桑娓道,“跟孟晓星一样想多,你们也可能会被辅导员叫去谈话的。”   李爽:“……”   张晓晔:“……”   李爽道:“孟晓星严重到被记过,显然不可能只是谣传你跟顾教授的绯闻,现在大学里学生和老师在一起的情况又不是没有,甚至有家室的都被插足,最多就是名声不好听,但学校可不会管这个,就冲她对你那股嫉妒劲儿,她肯定是想到什么权色交易去了,所以才会被记过。”   这倒是,当时孟晓星对桑娓阴阳怪气的话,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桑娓认同地点点头。   “所以,”李爽得出结论,“这记过并不妨碍我们YY你跟顾教授,且基于现状,我们甚至觉得这已经不是凭空的YY,而是对未来有理有据的憧憬,我们CP粉也有出头之日。”   桑娓:“……”   她朝李爽砸了个抱枕过去,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了孟晓星的寝室,和谐不少,剩下的三人天天乐呵着。   开学后,便是选课。   第一学期时,桑娓怕项目和上课冲突,自己顾不过来,所以没敢选太多的课程,只按规定的来,把规定第一学期该修的学分修掉。   经过这一学期下来,桑娓发现她都能应付下来,哪怕在她刚到金教授项目、很多东西都要学习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都这么挺下来了,桑娓觉得,这一学期,她还能多选几节课,多修一些学分。   只有提前将学分修完,她才能达到提前毕业的目标。   于是这一学期的课表,桑娓排得满满当当,一周五天几乎都被排满。   李爽看到她选好的课表,一声惊呼,“不是吧桑娓,你还是人吗?你这选的好几节都是大二大三的课吧?虽然我并不怀疑你能不能跟上,但问题是你忙得过来吗?这学期你不用做项目了?”   桑娓耸耸肩,“反正都是一样的逃课,我只要能考试考过就行。”   “问题是,”张晓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我们没有和你选一样的课,你逃课谁帮你点到呢?你自己去找学长学姐帮忙吗?还有课堂上布置的作业,也得有人跟你说才行。”   桑娓:“……”完蛋,思虑不周。   张晓晔还没说完,“还有啊,大二大三有的专业课是实验课,在课堂上就要小组为单位做实验的,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啊,总不能把做实验全丢给小组成员吧?他们肯定会有意见。”   桑娓:“……”   “不然……你现在快退课?现在系统上还能自己退,等开始上课,找辅导员都未必有用。”   桑娓沉思了片刻,还是无法点下“退课”这一按钮。   她要是一直只选每学期必上的几门课,怎么可能提前毕业呢?不提前毕业,那逝去的三年光阴,也不算是追回来了啊,就算她没法做到提前三年毕业,那也总得让她提前一年毕业吧?其余的,读研读博的时候再追。   所以最终,桑娓也没有点下“退课”按钮,“试试看嘛,实在安排不过来,只能把顾教授的项目缓缓了,现在这个项目实验总分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主要就是paper,我可以晚上写,不一定非要占用白天上课的时间。”   她想,哪怕顾教授的项目还是有很多活,就凭着她跟顾教授一起实验室过年的情谊,怎么着也能通融通融吧?   于是乎,桑娓的课表就这样定下了。   刚开始去上大二大三的专业课时,桑娓对这些课程还是已经挺了解,但她依旧没有逃课,意在结交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为将来她忙不过来时替她点到做准备。   这个计划实行地很顺利,桑娓在药学院太有名,学长学姐中不知道的人都很少,许多人对她还慕名已久,有个学长就信誓旦旦地表示替她点到没有任何问题。   而实验课就更加,那些课堂上要做的实验对桑娓这个连过年都泡在实验室里的人来说小得不能再小,在前十分钟学长学姐们还一抹瞎的时候,她就已经迅速做完,剩下的也就只是等待结果,跟同组的学长学姐们说一声如何看结果后,就从后门溜走,只留下几个呆若木鸡的组员。   次数多了,连实验课的老师都注意到了她,可看她的实验,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人家在前十分钟搞定了一节课要做的任务,老师都挑不出错来,何况桑娓这个跟着大牛金教授的名人老师都有所耳闻,最后也就挥挥手,默认她可以早退了。   只是即便如此,跟第一学期比起来,上课占用的时间还是增加了很大一部分,以至于有那么好几次,还没有去出差、想在出差之前再抓一点进度的顾教授找人的时候都没能找到她。   一次顾教授叫郭凡和桑娓两人开会,桑娓总算是出现了,顾教授问她:“最近怎么都见不着你?论文第一块的草稿你写好了吗?”   桑娓:“……”   这是第一回,桑娓没能说出“已经写好了”这句话。   她还没有写好。   “不好意思顾教授,我明天早上前发您邮箱。”桑娓赶忙说。   晚上开夜工吧。   “郭凡的两天前就给我了。”顾教授道。   桑娓噎了下,有些脸红,看向郭凡,平时两人会一起交的,郭凡轻声道:“我问你了,你说还没好,让我先交……”   桑娓这才想起来,脸更加红。   她给忙忘了。   这两天好几门课几乎同时布置了众多课后作业,导致桑娓每天晚上都在写课后作业,想着顾教授这边的paper不着急,这么不急不急,就给忘记了。   “对不起顾教授,”桑娓只能又道歉,“我今晚一定写好。”   这就是课选太多且几乎每门专业课都有课后作业的后果。   顾教授指间点着桌面,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桑娓能感觉出来,他大概是不高兴的。   会议结束后,郭凡离开,桑娓被留了下来。   “你最近状态不太好。”顾教授直截了当地道。   桑娓心下一紧,赶忙道歉,“对不起顾教授,这学期我课选得有点多,您放心我之后会把时间安排开来的。”   “我本来想着,反正上半年要出差好几个月,就不带博士生了,但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还是得找人把工作做掉。”   桑娓:“???”这话的意思,她要被踢走了?   桑娓瞪大了眼,莫名觉得有些委屈,顾教授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那个陪她一起过年的顾教授去哪了?她这么快就要失宠了吗?   她没有意思到自己怎么会想到“失宠”这个词,反正就是说不上的委屈。   “你不必担心,”顾教授又说,“你对这个项目付出的我心里有数,论文上肯定少不了你的名字,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不必勉强。”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桑娓多少,就算有个名字又怎么样呢?这么多实验是自己做的,写论文的活却给了别人,这不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要被别人拿走养了?   “我真的可以……”桑娓道,“只是这段时间有点……”   “你这学期既然选了很多的课,那应该整个学期都很忙才对。”顾教授道。   桑娓抿着嘴。   “没事,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还是上课最要紧。”最后,顾教授道。   桑娓从顾教授的办公室走出来,风一吹,一时没忍住,眼眶一下子红了。   亏得她对顾教授有点改观,对学生很体贴,敢情他还是一点都没变,稍微工作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把人踢走,哪怕从前做得再好、且这么真诚道歉认错并保证决不再犯都没用。   真的是零容忍啊。   桑娓慢吞吞挪着步子,她是被金教授派到顾教授这边的,现在她被顾教授赶走,不知道金教授怎么想,她现在回到金教授身边,金教授还会要她吗?   这么一想,桑娓就更慌,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这时,她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传来顾教授的声音,“你忘了你的笔记本。”   桑娓一慌,慌忙抹了两把眼泪,低着头转身接过笔记本,“谢谢。”   这一声“谢谢”任谁都能听出声音有异,顾教授一惊,伸手抓住了转身就要走的桑娓,“怎么了?”   桑娓还是死死地低着头,摇了摇。   顾教授弯下身子看她,这一看,便整个人僵住。   这满脸泪痕的样子。   从前有很多个女学生,在顾教授面前哭着跑开,甚至还有个别男学生都哭过,顾教授每回都能无动于衷,最多就想:怎么又哭了一个?他也没说什么狠话吧?   这一回,顾教授平生第一次面对眼泪束手无策。   “你哭什么?”顾教授皱眉问。   他这么一问,桑娓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可大概人一哭,就会多了勇气,她说:“我之前……之前……那么认真,就这么一回……论文写晚了,你就要把我赶走……我除夕都还给你干白活呢……”   这句“干白活”可能也是被祝珩一句“有钱拿吗”给刺激的。   顾教授都愣了,“没有要把你赶走啊。”   “你都要找别的人接我的活了……不让我写论文了……”   “这不是看你忙不过来?再说,我都说了,论文上会写你的名字,而且还会在前面的,有人帮你写,你还能坐享成果,不好吗?”   “我做的实验,凭什么不让我写……呜呜……我不要名字,我就是要写……”   这姑娘,哭糊涂了不成? 第38章   桑娓在这走廊上哭得停不下来, 有路过的教授还看了他们好几眼, 看顾教授的目光里那揶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就差直接说:“怎么又弄哭了一个学生?”   顾教授没办法, 把桑娓拉回了办公室里,让她坐下,递给了她一包餐巾纸。   接下去的对话极其无意义, 翻来覆去就是,“我想写……论文呜呜……”   “好,给你写。”   “不想被赶走……”   “没赶。”   “我会、会好好写的……会写很好的……”   “我知道。”   “呜呜呜……”   “别哭了好不好?”   在失去了半包餐巾纸后,桑娓的眼泪终于渐渐止住。   当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后,桑娓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擦干了眼泪后,她便害臊得很,低头头道歉,声音几不可闻。   顾教授温声道:“哭完了?”   桑娓死死地垂着头,小巴紧贴着胸口。   “终于哭完了,再哭下去, 我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了。”顾教授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这次声音里好像真的有松了一口气的意思。   桑娓更觉得自己没脸见他。   顾教授看着此刻跟缩头乌龟一样的桑娓,一声轻笑, “不要名字,只想写论文?”   桑娓一顿,想起刚才自己那口不择言的哭诉,更抬不起头来, 她那对着顾教授的发顶轻微摇了摇。   “摇头?真的不要名字?”   桑娓又是一顿,知道顾教授在揶揄自己,但也只能闷声闷气地回答,“要名字……”   顾教授又是一声轻笑。   顿了顿,他又说:“我真的没有要把你从项目组里踢走的意思,你的工作能力我一直以来都是认可的,不会就因为你这一回论文迟迟不交就把你全盘否定。”   他说着,怕桑娓没听进去,又问:“听明白了吗?”   桑娓那发顶点了点。   顾教授看着她的发顶,轻笑着说:“真的听明白了?那你把头抬起来。”   桑娓只能慢吞吞地抬起头。   她眼泪擦得不是很干净,脸上一道道的泪痕还能看到,也亏得桑娓没有在学校里化妆的习惯,不然这会儿这张脸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顾教授便道:“去洗把脸吧,脸都哭花了。”   桑娓却没有立刻起身,迟疑了片刻,道:“那我能继续写论文了吗?”   “你真的能忙得过来?我只希望你不要太勉强,别把自己逼的太紧。”   桑娓郑重又坚定地点头,“能,我真的可以,我保证能做得很好。”   她反思了一下,这段日子真的有忙到抽不出一点时间吗?并没有吧?时间嘛,就像海绵一样,挤一挤总是有的,她只是把重心放到了课程上后,一时把顾教授这边的任务抛到了脑后而已,可能就是潜意识里觉得,顾教授这边,推后个几天完成没有大碍。   桑娓都这么保证了,顾教授便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又催促她,“去洗脸吧。下回别这样哭了,有什么想法直接同我说。”   桑娓乖乖应下,这才走出了顾教授的办公室。   出来时,她还想,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还真不假,虽然有点丢脸,但还真阴差阳错地哭对了,没想到顾教授也受不住眼泪攻击。   只不过桑娓短暂性地忘记了当初顾教授是怎么把助理钱莎弄哭并无动于衷的。   当天晚上,桑娓写掉了顾教授这边的论文第一块初稿,交上去之后,没有意外的,顾教授很满意,都没有让她修改的地方。   之后的一段日子,桑娓协调好了上课与项目之间的平衡,和上学期一样,逃掉能逃的课,从海绵缝里挤出时间,不折不扣地完成了顾教授给她的任务。   而顾教授也不知是不是在体贴她太忙,还是只是单纯地怕她没完成又开始哭,反正每回给她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不少,而桑娓为了表明自己就是能协调过来,在顾教授给她任务的三天内,她一定会把论文交上。   这样一来,搞得郭凡也不得不提高效率,跟上桑娓的步伐,于是乎,在顾教授出差之前,两人就已经把论文的初稿给全部写了出来。   顾教授给出了点修改意见后,便离校出差,离开前同他们说明他至少得在三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让他们在三个月时间内修改好,在他回来后论文的二稿给他就行。   这个时间已经相当宽裕,更遑论初稿的质量就已经很好,顾教授给出的修改意思本就不多,二稿只需要稍加修饰便可。   在顾教授离开的第一个星期,桑娓已经把该修改部分都修改好,完成任务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桑娓很轻松,相当轻松,没有了项目的束缚,她都无需再逃课,尽管一周五天的课程都排得很满,但她依旧很轻松。   因为顾教授的这个课题并没有结束,桑娓和郭凡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要做的活,但暂时还回不到金教授那去,于是桑娓就把重心放到了课程上,而郭凡……忙起了谈恋爱,他追上了一个同是研究生的女生。   桑娓没有去关心郭凡的恋爱进程,她只是在游刃有余之时,又自学起后续的课程,本科的课程她都已有所了解,便向郭凡借了研究生的教材,反正,但凡有空余的时间,她便总在自学,课程自学得差不多就看各类文献,她总能找到让自己充实的事情做。   但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桑娓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高中时那个一直资助桑娓学业的慈善机构,在不久前,竟然恢复了对她的资助,每个月会有5000块进账到她的银行卡上。   刚开始,桑娓没有注意到那多出来的钱,在她发现她的银行卡上莫名出现了钱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她一头雾水,赶紧打电话给银行查账,才知道钱来自那个曾经资助过她的慈善机构。   这个慈善机构,又她高二开始,就一直资助着她,除了每个月的生活费,还会有额外的学杂费,在她拿到保送资格但专业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时,就是因为有这个机构一直资助着她,她才有勇气放弃保送去参加高考,否则,她早就妥协,争分夺秒地兼职赚钱去了。   只不过在宿主到来、进了娱乐圈后,那个慈善机构便停止了对她的资助。   现在,这钱竟然又往她卡里打了。   桑娓起先以为是他们搞错了,特意找了电话过去,结果对方负责人说,没弄错,当年那个资助人决定继续资助她。   桑娓:“……”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卡里还有祝家给的五百万现金呢,她哪好意思接受资助?   “我不需要资助,能不要吗?”   “不好意思,资助人已经把钱都给我们机构了,且指名是给你的。”   “那你们帮我跟他说明一下?我不差钱,不需要这个,或者你们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自己找他说?”   负责人说要先去询问对方的意思。   半分钟后,负责人又回了电话过来,“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他说,你就收着吧,就当作你努力学习的奖励。”   这哪行?她口袋里揣着五百万,还让她接受资助?她都害怕半夜鬼敲门。   于是桑娓再次拒绝,并说:“我有一套市值两千万的房产,还有五百万的现金,麻烦你就这么告诉他,可以让他把这笔钱给需要它们的人。”   负责人:“……”这看着的资助人在搞什么东西?照这个标准他都是需要资助的人。   再过了半分钟,负责人终于说,对方同意不再资助了,打到桑娓卡上的钱,桑娓成功退了回去。   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到此结束,没了后续。   桑娓也想过那个资助她的人会是谁,好像对她的情况挺了解,但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而对方明确表示不想透露身份,她便也不再纠结。   就这样到顾教授出差回来,课题结题,论文发表,桑娓和郭凡回到金教授的项目组。   这个时候,已经又到了期末,期末考结束,暑假到来。   至于绩点,桑娓自然稳居系第一,院里的排名也从第三升到了第二。   暑假开始,金教授手头多了一个和恒瑞的合作项目。   金教授手头的课题非常多,这个合作项目,他便不打算亲力亲为,只坐镇后方,隔段时间跟踪一下进程指导一下方向,具体事务便交给了下面的两个学生,都是博士在读生,一个叫张盛,一个叫李耘,都是男生。   金教授原本没想到桑娓,这毕竟是个大公司的合作项目,投入资金都是百万起步,一不小心可能就到了千万级别,金教授把它交给学生都已经是恒瑞的让步,他还不到于让一个本科生过去。   只不过,把这两个学生指派过去没多久后,李耘就回来主动提起,能不能把桑娓带过去帮个忙打下手。   “恒瑞的助理我不太用得惯,干活还不如桑娓来得利索,就让我把她带过去当个助理吧。”在桑娓去顾教授那之前,他也带过桑娓一阵子,对桑娓这个学妹很满意。   既然李耘主动提,金教授当然不会拒绝,便让桑娓跟了过去。   而这时正值暑假,桑娓都闲得到处找事情做,终于有个派给她的工作,当然喜滋滋答应下来。   至于是去恒瑞,这根本不是个问题,她是去工作的,又不会每天见到祝珩或是甄惠惠,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恒瑞是行内的领头公司,这个项目还能接触到最前沿的研究,桑娓怎么可能就因为祝家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求都求不来的。   就这样,在这个暑假,桑娓成了天天去恒瑞上班的人。   而名臣豪园就在恒瑞隔壁,每天的上下班方便得不行,这日子过得就相当舒坦。 第39章   恒瑞的这个项目是有关化学合成肿瘤疫苗的研究, 走在学术最前沿, 桑娓第一次接触, 能学到许多。她就像是发现了多么美味的佳肴一样, 整颗心都扑到了这上面,每天早早来到恒瑞的实验室里,跟着李耘和张盛, 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来”,生怕他们不给她活做一样。   她每天下班回家的时间比严萌还晚,让严萌都不禁要吐槽她,整个就一恐怖的工作狂。   至于恒瑞背后的祝家与桑娓的旧怨,这并没有对桑娓此次去恒瑞工作造成任何影响。祝珩这个日理万机的CEO,怎么可能全程来跟着他公司研发部其中一个项目?   反正桑娓几乎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一次碰到他,是祝珩来听项目进程的汇报,就从祝珩看到桑娓时那波澜不惊的眼神来看,他对桑娓在恒瑞公司里应该是知情的。   之后,桑娓就没再见过他。   她反倒是见到了一个让她尤为惊讶的人——桑悦。   桑悦竟然在恒瑞拍广告, 恒瑞新出的一款胃药正要大范围地推广,请了明星来代言,当然, 桑悦还没有那么大的咖位来做代言人,她只是广告里的一个小配角。   桑娓所在的研发部离桑悦所在的地点很远,都不在同一幢大楼上,可桑娓却还是碰到了她——是桑悦专门跑过来找桑娓的。   至于桑悦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并准确地找出研发部位置所在并进入这个存有很多公司机密的地方, 那就要问陪着桑悦一起过来的李昊辉了。   桑娓认得李昊辉,他在自己生病时还给她送过饭,当然知道他是祝珩的助理,但桑娓想不通的是,桑悦什么时候跟李昊辉这么熟了?   桑悦一见到桑娓,便甜甜地叫上声,“姐姐。”   桑娓:“……”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昊辉。   就在她都要怀疑桑悦是不是跟祝珩有了一腿才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入公司研发中心时,就听李昊辉笑着道:“悦悦正好在这里拍广告,听说你在这里,想来看看你,我就带她过来了。”   悦悦?听说?听谁说?你吗?   桑娓看到桑悦朝李昊辉道,“这么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呢。”声音跟裹了蜜一样,嗲里嗲气。   而李昊辉则亲昵地揉了揉桑悦发顶,“怎么会麻烦呢?”   桑娓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看明白了,桑悦并不是搭上了祝珩,而是搭上了李昊辉。   桑娓自认还算了解桑悦,桑悦心比天高,在宿主傍上了祝家这棵大树后,桑悦就不止一次想要拿桑娓当跳板也进入豪门,祝珩就是她最大的攻略目标。   现在没想到她已经放弃了祝珩这个目标,直接降级为祝珩的助理,可见最近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很有可能都快到了娱乐圈外围,以至于狗急跳墙,连一个小小的助理都不介意。   随后,桑悦又转向桑娓,“姐,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我想来找你还得到实验室门口。”这亲昵的语气,就好像曾经的指责和谩骂都没有发生过,她带着陈莉与桑万田一起来闹事也像是桑娓自己的一个梦。   桑娓都要被她的厚脸皮程度给惊到了。   桑悦说完,还想过来挽桑娓的胳膊,不过桑娓反应快,在她凑过来的时候,就被她一把挡开,说:“我还穿着实验服,不能弄脏。”   桑悦动作一僵,笑容滞了滞,片刻后,鼓了鼓腮帮子,“姐,你怎么能嫌我脏呢……”她声音听着像是在开玩笑,偏又带了点恰到好处的委屈,话是对着桑娓说的,但还委屈巴巴地看了眼李昊辉。   桑娓:“……”   李昊辉倒是个正宗的直男,闻言道:“你姐姐要做实验呢,你确实不能乱抱。”   桑悦听他这么说,便不再抓着这个不放了,又笑得贼甜地同桑娓说话,“姐姐,我听说你又进了B大,还跟着很厉害的教授,你真是太棒了,我好为你骄傲啊!”   桑娓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你这样装得不累吗?   桑悦没听到她的心声,但从神情中也看出桑娓对她这个堂妹很不待见,收起了笑容,变脸似的又成了一副懊恼的模样,“上回我爸我妈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真的对不住,我实在拉不住他们,想着我跟着一起来还能劝一劝,可惜……姐,我替我爸妈道歉好不好?他们也是太着急了,你能不能原谅他们呀?”   桑娓:“……”她这会儿有点反胃。   当然,对于这种高超的白莲花手段,桑娓看得很清楚,但不屑过招。   她又不要跟桑悦抢男人,过什么招?   桑娓无视了桑悦那等着她说原谅的期待眼神,直接看向李昊辉,道:“这里应该是恒瑞公司的机密部门吧?你随便带一个外人进来真的可以吗?你老板知道吗?”   李昊辉心下一凛,后背都不禁直了几分,有些僵硬,片刻后,他笑着道:“诶,悦悦又看不懂你们的实验,文件给她她都看不懂,还能泄露机密不成?”   “原来不懂就能带进来?真的吗?我不太信,回头我问问祝总吧,省得我搞错。”   李昊辉:“……”他还记得半年前被流放到港城的情景,当时因为被流放,前女友都跟他分手了。   他僵硬地笑了两声,“别这样嘛……打扰到你工作了是不是?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他轻轻拉了拉桑悦,“悦悦我们走吧,等你姐姐下班了你再找她叙旧好了。”   桑娓:“……”   果然人不会一直过着顺心的日子,那些想来膈应你的早晚还是会来膈应你,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她不知道桑悦为什么忽然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是为了娱乐圈资源,她这个完全退圈、专心上学的人对桑悦已经丝毫没有帮助了,以桑悦的尿性,应该不会来搭理她才对,怎么这会儿又来?   桑娓想不出,便也不再纠结,但她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经常碰到桑悦,听她用娇软的声音说“能不能原谅”,也不想让她的男朋友李昊辉都来充当她的说客。   桑娓觉得,自己得想一个办法来杜绝这样的情况才行。   她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祝珩知道他的助理带着她堂妹进了公司研发中心,并告知她这两人已经谈起了恋爱。   桑娓相信,以祝珩对自己家情况的了解,一定对此深恶痛绝,估计桑悦的行为还能让他回想起宿主曾经的行为,只不过对象从他的哥哥变成了他的助理。   但桑娓没有祝珩的联系方式,于是,桑娓给顾教授发了条消息过去。   【顾教授,麻烦您转告一下祝先生,我堂妹跟他的助理在一起了,并且他助理今天还私自带着我堂妹进了公司的研发中心,我觉得他需要重视一下,我二叔一家的为人想必他是清楚的】   顾教授的消息回得很快,但回复的内容却又没那么正经,【你在打小报告吗?】   桑娓:“……”她明明说得这么郑重,怎么就被解读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有点像打小报告……   桑娓解释,【我只是不想等出了事祝先生又怪到我头上来,毕竟在他眼里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及我也不想让我堂妹来缠着我】   她没多说她跟二叔一家的情况,但顾垣自然能看出来。他原来以为桑娓老家是没什么亲戚才不回去的,现在看来,她有亲戚,可见这家亲戚并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怎么可能连一个孤苦伶仃的侄女都不管呢?   【好,我会跟他说的】顾教授回复。   桑娓交代完后,便回到实验室里,继续干自己的。   而另一头,顾垣把话带到后,不出桑娓所料,祝珩很重视。   虽然顾垣在微信让把桑娓的意思转达地很清楚,祝珩还是立刻给顾垣打了个电话过去,“你确定?我助理?和桑娓的堂妹?就那个她很奇葩的二叔一家的那个堂妹?”   “我微信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其余的你自己去查呗。”   “等一下,我哪个助理?总不能是周元凯吧?肯定不是,应该是李昊辉。”   顾垣重复,“你自己去查。”   “可这种事情,桑娓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还要你来做传话筒?”   顾垣毫不犹豫地答,“她同我更亲近,又不太好直接跟你说,这不是挺正常?”   祝珩:“……”   挂了电话后,他立刻把李昊辉叫了进来。   并不是祝珩关心助理的感情生活,只是他绝对不能让桑娓奇葩的二叔一家出现在他方圆十里内。   李昊辉被叫进来,见到祝珩阴沉的脸色,整个人就紧张起来。   祝珩开门见山,“听说你有了新女友,是桑娓的堂妹,叫什么来着?桑……”   “桑悦。”李昊辉答,小心翼翼地看向祝珩,心底则骂起了桑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打了小报告。   “嗯,桑悦,还带进了研发中心?”   李昊辉:“……”看吧,他就知道,就是桑娓打的小报告!   “对不起祝总,”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昊辉立刻道歉,“是我考虑不周,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要么跟那个桑悦断了,要么去下面的分公司,永远别回来,你自己选。”祝珩道。   李昊辉大惊,“这这这……祝总,这……”   “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桑家人吗?上回她爹妈闹事你不也接触了他们?”   “可是悦悦跟他们不一样啊,”李昊辉试图劝说,“悦悦她真的很好,她也知道她爸妈……”   他还没说完,被祝珩打断,“所以你想去分公司,ok,没有问题。”   “不是不是不是……”李昊辉急了,祝珩却不想跟这大傻子再多说,直接叫来了人事部的人,还对特助周元凯,也就是李昊辉的舅舅说,“你这个外甥你也别指望他能有所成了,就是个傻子。 ”   李昊辉:“……”   李昊辉沮丧地从祝珩办公室出来,再一次遇到了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他给桑悦打去电话,“悦悦,我要去分公司了。”   桑悦:“做分公司负责人吗?”很多CEO的助理就是这样往上升的。   “不是,基层……我被祝总流放了……一定是桑娓打了小报告。”   桑悦:“……”   她顿了顿,说:“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我还要在帝都发展事业的,不太能跟你去别的城市,我们分手吧。”   李昊辉:“……”操!甩得比他前女友还要快!好歹他前女友还假惺惺地跟他异地了一个月呢!   而挂了电话后的桑悦却在想,桑娓现在果然不一样了,能让圈里盛传她有强大的背影,只是狗仔偷拍就会惊动安全部,还能一句话让祝珩把李昊辉降职。   桑娓一定是傍上了更厉害的人。   桑悦想,她一定要好好讨好桑娓,就像从前那样。 第40章   桑悦是个行动派, 既然已经决定, 自然会迅速的执行, 她现在资源很虐, 在娱乐圈里没有任何人脉,签下的经纪公司都已经不怎么管她,桑娓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绝对不能再拖下去。   和李昊辉电话分手之后,桑悦就前往名臣豪园。   老天相助的是,就在前两天,李昊辉在名臣豪园里加班的时候,弄湿了衬衫,让桑悦帮忙送一件过去,当时桑悦在李昊辉家里拿到了备用的门禁卡,现在还没还回去。   于是,桑悦很顺利地走进了名臣豪园,来到桑娓家门口,安静地等待。在来之前, 她还去蛋糕店买了一些糕点,做足了来道歉的姿态。   姿态放低一点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可以了,等她成名, 自然有把桑娓踩在脚下的时候,到时再把现在的羞辱讨回来就行。   只是桑悦的准备做得这么充足,却偏偏没算进桑娓会加班这件事情,不仅桑娓加班, 严萌也加班,时间都过了八点,也没见有任何一个回来。   现在又是酷暑,门外没有空调,哪怕已经到了晚上,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凉爽,桑悦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硬逼着自己为了事业忍到了八点半,在仍然等不到桑娓回来后,终于放弃,烦躁地踹了一下桑娓家的大门,提起糕点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却打开了一扇窗,还是一扇敞亮的大窗。   就在桑悦要去按电梯下行键的时候,右侧的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年轻男人——祝珩和顾垣。   说来也巧,今天顾垣正好来祝珩家里做客。白天顾垣替桑娓转达,联系了祝珩一回,祝珩就顺势说机缘巧合拿到了瓶很好的玛歌,请他一起来品品,于是,此刻顾垣出现在了这里。   桑悦虽然不认得顾垣,但她认得祝珩,尽管上回在祝珩面前并没有留下好印象,但她能在桑娓面前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祝珩面前,自然也可以。   桑悦能让李昊辉相信她是无辜的,同样有信心让祝珩也认为她无辜,反正,她从来不会在面对大佬时露怯,露怯了还怎么上位呢?   桑悦几乎没带任何犹豫地,朝祝珩甜美一笑,“祝先生,真巧,您刚下班吗?”   祝珩见到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勾了勾唇角,“一点也不巧,这是我家,你在我家门口杵着咱俩都不碰到吗?”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桑悦在那么一瞬挺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我是来找我堂姐的,可惜不巧,她还没下班,只能在门口等了。”   祝珩不太想搭理她,只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桑娓一把,正要转身进门,却听顾垣道:“她就是桑娓的堂妹?”   顾垣问的是祝珩,但还没等祝珩回答,桑悦已经甜甜地笑道:“对,我叫桑悦,桑娓就是我姐姐,请问您是?”   顾垣回以一笑,“我是她教授。”   桑悦的眼神蓦地一亮,她听圈里的人说,狗仔就是因为跟跟拍了桑娓和她的教授,才被请到安全部的,桑娓肯定没有惊动安全部的本事,那就只可能是因为那位教授,而且据说他还是一个很年轻、不到三十却已经有很高成就的教授。   不到三十的教授能有几个?桑悦有理由相信就是眼前这个人。   莫非他就是桑娓新傍上的大佬?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桑悦激动的心情根本掩饰不住,而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让它溜走!   桑悦当机立断,上前两步,笑道:“没想到您竟然是我姐姐的教授,原来还有您这么年轻的教授。”她又将手上的点心盒往前一送,“这是我买的糕点,您拿几个尝尝?”   顾垣笑容不变,扫了一眼她递上来的糕点,但没接,“不必了。”   祝珩打开了家门,催他,“别聊了,磨磨唧唧的。”   顾垣却忽然对桑悦道:“我看桑娓没那么早回来,不如你进来等?”   祝珩:“???”   他这个房子的真正主人被置于何地了?   可惜他这个主人都来不及说什么,桑悦已经惊喜地应下,“真的吗?那真的太谢谢您了!”   祝珩:“……”他怀疑顾垣有阴谋,白天顾垣还替桑娓传过话,怎么可能不知道桑娓和桑悦之间的烂账?可有阴谋也不能把人请到他家来吧?他觉得自己这家都要被玷污了。   顾垣话已经说出口,祝珩也不能拂了老友的面子,只能将桑悦请了进来。   但他并不会对桑悦客气,在她一进门,就已经道:“听说你把李昊辉甩了?他刚被我调到分公司基层去,就被你给甩了,你行动还挺利索。”   祝珩对自己助理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可李昊辉被桑悦甩了之后对周元凯的哭诉声实在太大,被他不得不听到,故而对此知情。   这话实在太毒,桑悦的笑容差点保持不住,可也只是差点,她白莲的道行真的不浅,最擅长的就是装无辜,很快,她就管理好了表情,略微低着头,咬了咬唇,“是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不……”   她还没说完呢,就被祝珩接过了话去,“不是有意的?实在没办法?也就我助理那傻子会被你耍着玩,在我这儿你还是省省这套吧。”   顿了顿,他又说:“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来骗桑娓,就你跟你爸妈去年来这大闹一场的程度,桑娓只要不是比李昊辉还傻,就不会再搭理你。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干嘛还这么善变地来找她,她现在混的是学术圈,不是娱乐圈了,你就算讨好她,她也没法再给你资源啊,何必做白用功,睡几个导演投资人也比这管用多了。”   桑悦:“……”她就算内心再强大、脸皮再厚,听到这话,也实在是难堪得很。   但她还没言败,这儿还有顾垣在,她觉得顾垣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不差,还请她到里面来等,可见是对她友好的,看到她被祝珩这样污辱,说不定还会同情她。   她需要抓住顾垣的同情心。   于是,桑悦站在玄关,牙齿咬着下唇,表现得手足无措,道:“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她说话间,还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顾垣。   任何一个男人,对于这样一个无措又可怜、长相还很清纯的女生,都不会有抵抗力,桑悦这样想。   就像是怎么拿下李昊辉一样,她也可以拿下顾垣。   然而顾垣对她的这个眼神,无动于衷。   顾垣把桑悦请到屋里来,无非是怕桑娓回来碰到桑悦这个不想见的人,平白给她添堵,倒不如他向桑悦说清楚,让她别再过来,可能劝说需要点时间,就索性让她进屋了。   不过这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个容易打发的,面对祝珩如此污辱人的话,她竟然没有甩门就走,反而表现得更加委屈冤枉。   而祝珩的话里,顾垣也听出来了,这个堂妹是娱乐圈中人,且去年同桑娓有过不小的龃龉,却不知为何现在变了态度。   这让顾垣很快就想到那狗仔事件,他知道狗仔事件安全部的人去处理了,这样的动静肯定会在圈内传开,他估摸着,桑悦应该是听到了什么,觉得在桑娓身上有利可图,于是态度大变地来亲近桑娓。   于是,顾垣道:“我不是很喜欢娱乐圈的人,特别是那些总缠着桑娓的圈里人。上回我和她做完实验从实验室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了跟拍的狗仔,对此我挺不能忍的,正好我手头有机密项目,就通知了安全部的人,我想你既然来这里找她,也是听到了这件事的吧?”   桑悦惊住,连可怜兮兮地演戏都忘了继续。   “如果你不想跟那两个狗仔一样被请到安全部去,最好不要再来找她了,我们这些做科研的,很有可能手头就有那么几个外人不能窥探的机密项目,我劝你也小心一点,在家门口蹲点这样的事,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   桑悦被吓得不清,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声音,“你……你别乱讲,我是她妹妹,跟狗仔是两码事!再说了,她只是个学生,哪来的机密项目。”   “可是我有,”顾垣难得地脸上没有笑容,“我觉得你一直缠着我的学生,图谋不轨,我想让人查一下,很合理吧?还有,如果你真的是她感情深厚的妹妹,哪里会让她一个人过年?何必在这自欺欺人,早点离开吧,趁我还没生气的时候。”   桑娓会因为在公司里碰到桑悦就让他帮忙给祝珩传话,可见对这个堂妹有多么不待见,恐怕再也不想见到这位堂妹。   既然被他遇上了,那他便帮个忙,替桑娓把这位堂妹打发走,不过就是个举手之劳。   话说到这个份上,桑悦自然不敢再留下,恐怕也不敢再来找桑娓,在她跑出门前,祝珩还给她介绍了一个投资人,说:“你可以去找他,他是个来者不拒的,睡上几回,没准会给你个小角色演。”   桑悦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会不更,毕竟除夕   提前给大家说声新年快乐了!以及一定要注意安全,能不出门就别出门,现在的疫情还蛮严重的 第41章   桑娓离开后, 祝珩挑眉看向顾垣, “安全部?你把你学生护得这么紧?护到劳动安全部的程度?”   顾垣并不觉得帮自己学生搞定个麻烦有什么不对, 闻言道:“我护着自己的学生怎么了?有问题?反倒是你, 刚怼人的气势可不比我小,倒是奇了,还以为你挺讨厌她。”   祝珩听他这么说, 挺不自在,轻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说什么狗仔?你被人偷偷跟拍了?”   “嗯,他们是来盯桑娓的,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觉得我跟她之间有什么。”   祝珩给他倒了杯酒,一边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她自己找的人?想凭绯闻获得点话题是娱乐圈里很正常的操作。”   他说得漫不经心,顾垣能看出来,祝珩其实自己都不认为存在这种可能性,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非要来杠上一句, 实乃活体杠精。   不过顾垣还是解释了一句,“找狗仔的也是B大的学生,叫陈什么的那个, 好像以前参加过一个综艺,反正是个小名人,都查出来了。”   祝珩耸了耸肩,“行吧, 查出来就行。”   顾垣品了一口红酒,“这酒不错,哪来的?”   祝珩却没回答,好像走神了片刻,又问:“对了,学生帮你们做项目,你、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到??”   “有啊,”顾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会给补助,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就是想到了,那桑娓还说没有,她这不就是在诓我吗?”   “哦,她是没有,她是本科生,”顾垣抬眸,“研究生和博士生每个月有补助,你这都不知道?”   祝珩:“……你说这个补助啊,我当然知道,我是问,学生累死累活地帮你们干活,你们都不发点钱的?”   “我在课题结束的时候发了红包。”顾垣盯着祝珩,“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抨击我不给桑娓钱?让她干白活?”   祝珩轻咳一声,“随口一问。”   “我的学生,怎么你比我还上心?你想做什么?”   祝珩喝了口红酒,一口就是几百块钱的红酒他也没有细品,喝白水一样咽了下去,顿了顿,他叹了声,“唉,好歹是曾经资助过的人,难得她又肯好好念书了,上个心怎么了?万一她没钱花了又进娱乐圈,我岂不是跟吞下了第二只苍蝇一样恶心?”   祝珩曾经资助过桑娓,顾垣是知道的,当初桑娓变了样后祝珩没少向他吐槽。   这种心态,顾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就像玩养成,就跟他小侄女从前粉一个小艺人一样,从艺人还没火的时候就关注他,认为他有潜力,一个劲砸钱加油呐喊,结果就在去年这个艺人被爆出丑闻,锤很硬,根本无从辩驳,他小侄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从此对这艺人的名字讳莫如深,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及。   “放心吧,我不知道她从前为什么会大变样,但就现在,以我看来,是不可能的。”顾垣轻轻撞了下他的酒杯,“喝酒吧,不是你叫我来品酒的吗?自己反倒不喝了。”   祝珩依言拿走酒杯,与顾垣相碰,品了一口,道:“还不错吧?托了朋友的关系才买到的。”   顾垣点头。   两人坐在落地窗前,望出去就是霓虹闪耀,帝都的夜空不大看得见星星,眼下却是灯火辉煌似满目星辰。   顾垣想,他不旦能保证桑娓不会变样,还能打包票,就她这样的状态,无需十年,便能在学术界有姓名。   他莫名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   桑娓不知道桑悦还到她家门口堵过她,更不知道桑悦是怎么被顾垣和祝珩两人赶走的,她在恒瑞见过桑悦之后,整个暑假都没再碰到过她。   桑娓只以为这是她让顾垣帮忙给祝珩打小报告这个举动做得太成功的缘故。   她有了新的烦恼——开学后,和恒瑞的合作项目要怎么办。   两个月的暑假看起来很长,但对真正在干活工作、每天忙忙碌碌的人来说,时间飞逝,好像一眨眼,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过去。   暑假结束,学校就要开学,桑娓得上课,而恒瑞的项目离结束还远,在学校和恒瑞之间两头跑,怎么看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如果实验室在学校,那还好说,他们的实验楼和教学楼位置很近,哪节帮忙喊到很危险的小课老师忽然开始突击点名,室友叫她一下,她飞奔过去还能赶上喊个到,可现在她得在恒瑞做实验,那就不可能再赶回去喊个到了。   桑娓不可能每节课都逃,总有要点名的课或是无法缺席的实验课她得在才行。   这样一来,好像恒瑞的这个项目不管怎样都得放弃,就算她只选上规定必选的课程也没用。   但真要放弃,桑娓又舍不得,这么好能走在学术前沿的机会,虽然她不得主要的研究员,但能接触到核心研究,对她的帮助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能全程跟下来,她的履历都能一下子拔高一大段。   桑娓实在不想就此放弃,而只是为了学校里那些她早已掌握的课程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怎么看都有些不划算。   桑娓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辅导员商量一下对策,比如这学期必修的几门推到下学期上,把整个学期的时间都空出来。   大不了她不能提前毕业了,跟恒瑞的项目比起来,不能提前毕业算得了什么呢?推迟毕业都无所谓。   于是桑娓去找了辅导员。   辅导员听了她的诉求,惊讶道:“为什么不选?你逃课不是众所皆知的吗?继续逃啊!”   桑娓:“???”   看着桑娓震惊的表情,辅导员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忙道:“我没有怂恿你逃课的意思,绝对没有,逃课是不对的,你应该去上课。”   桑娓:“……”   辅导员说完这句后,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把我说的话对别人说啊……其实吧,你逃课,老师们基本都清楚,经常点名的时候是其他人帮你喊的到谁不知道?你也是本学院的大名人了,还是跟着金教授做课题的,又在SCI上发表了论文,哪个老师不认识你?你逃课其实几个专业课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了,你考试能考出来就行了,绩点能稳住,没人会来管你这个。”   桑娓瞪大了眼,原来她逃课那么顺利从来没被抓到过,是已经给她开了绿色通道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逃课是不对的,要认真学习,不迟到早退,不要学习桑娓的逃课行为o(╯□╰)o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42章   既然辅导员都已经这么说, 桑娓逃起课来就更加没有压力。   她在选课的时候便将这学期要选的课程都选了上, 因为上学期有选过几节大二的课程, 就导致现在桑娓需要上的课很少, 课表空空荡荡,有那么好几片的空白,这就让桑娓很心痛了。   于是, 她从大三的课程里选出了两门不需要做实验、平时没有什么小组作业、只需要期中期末考试的课程,贯彻了她想提前修满学分的目标。   但也只选了两门,虽然有辅导员的“免罪金牌”在,但桑娓还不到于如此明目张胆。   不仅如此,桑娓还会将不太好逃课的一些课程都集中选在上午,比如不是本学院老师上、不属于辅导员口中的“睁只眼闭只眼”范围又抓得比较严的公共课,或是像体育这种不仅一个班人数才二十左右还节节课都点名且她没有信心逃课也能考出好成绩的课程,她都会优先选时间在上午的课程。   在选课人数多于课程容纳人数的情况下,学校的按照绩点高低还排名的,所以像桑娓这种逆天的绩点,不可能出现选了却因为人太多没能选上的情况, 故而,她的课表都按照她的心意排了下来。   这样一来,桑娓就可以上午在学校, 下午和晚上在恒瑞,差不多在恒瑞干活到晚上9点,再坐地铁回到学校,在时间上桑娓安排地很好, 精力方面她也不是问题。   只有碰上课程作业实在太多她需要赶一赶的情况,她才会不去恒瑞,次数很少,一个月下来都没有发生过几回。总之,她在恒瑞的项目并没有落下。   一日桑娓晚上从恒瑞回到学校,到寝室大概快十一点,李爽和张晓晔都还没睡,在赶一门课的作业,见桑娓回来,李爽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激动地喊她,“娓娓娓娓娓作业作业分子生物的作业给我看下。”   张晓晔也说:“我也有道题没做出来。”   “我还没做呢,昨天今天事情多,一直没空。”桑娓说着,翻出了作业本,“我现在做。”   李爽和张晓晔见怪不怪了,桑娓总会在要交作业的前一天晚上写作业,但她效率出奇高,她们做一两个小时都做不完的作业,桑娓总能在半小时内搞定。   李爽道:“快快快快写,宝贝我等你。”   在等桑娓写作业的功夫,李爽说起了今天课堂上的事,“话说,今天课上老师点名,我都已经准备好替你喊到了,没想到老师竟然没有念你的名字,把你名字给跳过去了,看来现在大家都默认你逃课了啊!”   桑娓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什么课?”   “结构化学。”   因为辅导员有言在先,那次的对话得保密,不然影响不好,桑娓很听话,对谁都没说,包括自己的两个室友。   桑娓便没解释什么,只笑了笑,“是吗,那样最好,我逃课也能逃得安心。”   李爽拍拍胸脯,“有我在的课,哪里会让你担心,我帮你喊到就没有被抓住过。”   那是因为老师都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桑娓笑笑,但没这么说,只道:“谢谢,有你出马,就没有我不放心的。”   “对了,下节结构化学顾教授来给我们上课,你听说没?”   桑娓一惊,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顾教授?他怎么来给我们上课了?他不是没开本科生的课吗?”   顾教授这学期开学后,也开始授课,但没给本科生上,开的课仅有的两门一门是给研究生的,一门是给博士生上的,他还招了几个博士生进来,这个桑娓知道,但没丝毫没听说过他要来给本科生上课。   李爽答:“是没开,他就来上这么一节。”   “代课?”   李爽歪了歪头,“应该是吧,反正班群里通知了,他来上课,妈呀大家都激动疯了,特别是女生。”   一旁的张晓晔从作业里抬起头来,“不是代课,就是请他过来上一节,另一堂结化课请的是陈副院过来上,算是学校的一个形式吧。”   桑娓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不是有点亏,旁边的都请动副院了?”   “这还亏?”李爽一拍桌子,“那个班的都在嫉妒死我们了,能上顾教授来上课,好多人还说要来旁听!”   她说话,斜着眼睛睨桑娓,“娓娓啊,你不会是看不起顾教授吧?觉得顾教授比不过陈副院?”   桑娓摆手,“不是不是,我可没那个意思。”   李爽继续睨她,“说这话你不心虚吗?刚你说的,我们吃亏,你自己品品,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张晓晔帮腔,“是这个意思。”   桑娓:“……”   她仔细一品,好像……确实……不该这么说。   但陈副院的确是老资历了,还是个院士,德高望重,早就已经不带学生,就论学术成就来讲,这么年轻的顾教授肯定是比不过他的。   但桑娓真没有贬低顾教授的意思,顾教授那么年轻就已经是这样的大牛,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也不能拿他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教授比学术成就,人家几十年的时间又不是白活的。   桑娓噎了半晌,道:“我错了,当我没说。”对于他们学生来说,能请来顾教授讲课同样已经很好了。   换一个角度想,学校给他们大二学生安排教授讲课,把顾教授和陈副院一起派来,可见顾教授在院里的地位并不低,都能和陈副院一起了呢。   李爽啧啧摇头,“你这个和顾教授共事了这么久的人,果然不能理解我们广大普通百姓的心声,反正我是相当激动,感觉自己跟谪仙更近了一层,等下课后我一定要借着问问题向他要一个签名!”   桑娓这个被批判不能理解广大普通百姓的人,默默地闭了嘴,继续做作业。   十分钟后,桑娓把作业本递给李爽,“好了,给。”   李爽冲她mua了一个,看了桑娓的解题过程后,碰到个不明白的,又凑过来问,桑娓都耐心解答。   “啊我明白了,不愧是我们的娓娓!”李爽又给了她一个mua,说,“我不批判你了。”   当然,顾教授来上的这节课,桑娓照旧逃了,前往恒瑞做实验。   连她不认识的老师她都逃起课来不带犹豫,更何况是跟她这么相熟的顾教授?   桑娓不相信顾教授会抓她逃课。   但有时候,顾教授的行为就是那么地令人困惑。   在桑娓做完一个实验,从实验室里出来,看手机的消息时,发现有好几条张晓晔和李爽的未读消息。   最早的几条来自李爽。   【顾教授来了!妈呀真的帅!】   【不仅脸帅,身体也很好啊!这腰!这腿!这翘臀!】附带一张顾教授在讲台上的照片,顾教授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在黑板上写板书,板书的字都很好看。   【真的羡慕死你了!竟然能跟顾教授共事那么久!】   之后还有很多张顾教授的照片,清一色偷拍。   桑娓翻过好一连串的照片,在后头,终于提取到了有效信息。   【卧槽……完了……顾教授好像记你旷课了……】   桑娓:“???”   【啊啊啊我也完了我都被顾教授记小本本了!】   再后面李爽的消息已经语无伦次,有那么几条强烈表达了她情感的消息如下:   【卧槽顾垣竟然是那么变态的人吗!太恐怖了吧!】   【你跟他不是挺熟的吗你逃课大家不是都知道的吗你不会是一直在骗我们其实你跟他有仇吧?】   【衣冠禽兽啊衣冠禽兽!长得那么好看心却是黑的!】   【我同情你,竟然跟他共事那么久】   桑娓:“……”究竟是什么样的行为,让李爽在一节课内对顾教授的情感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3章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   今天下午张晓晔和李爽跟往常一样去上课。   因为是顾教授上课, 去旁听的人出奇地多, 不仅座位都被占领, 连走道上都站满了人, 可见顾教授的人气之盛。   不过顾教授就是顾教授,他走进教室后,扫了眼台下的人山人海, 又看了下点名册,就说:“这节课的人数是42人,还得麻烦不是这堂课的学生把座位让一让,旁听可以,我很感激你们来捧场,但让本身就是这个班的学生无法听课就不好了。”声音温柔,面带笑容。   他看底下学生没有几个动,又说:“待会儿我会点名,被我发现没有被叫到名字还占着前排座位的学生,恐怕我要请你们出教室了。”他指了指头排的几个女生,“你们几个, 课本都没有,还占着好位置,不太好吧?”   就这样, 座位上的学生才开始挪动,李爽和张晓晔方有位置可坐。   对此李爽整个眼睛都满是星星,“哇顾教授真的温柔又体贴,太替我们就是来上课的人着想了!这些不是来听课就是来看顾教授的, 就不应该坐前面的位置嘛!”   总之,在点名前,李爽对顾教授要多崇拜有点崇拜,整个儿就一迷妹,据张晓晔据说,李爽都已经准备了签名本,就等着下课后找顾教授签名。   但当顾教授点了名之后,这点崇拜彻底幻灭。   顾教授点名特别严格,同学喊到时,他都会抬头看上一眼,而且,也不知怎的,他的记忆似乎特别好,就这么一眼,好像就已经记下了脸。   即便是第一学府,逃课的学生也不是没有,特别是那些总是忙于学生会或是各种社团的同学,逃课是常有的事情,包括这节顾教授来上的课,同样不是只有桑娓一个人逃,但一般找一个同学帮忙喊个到,老师并不会发现。   可顾教授却发现了。   在叫桑娓的名字之前,就有一个同学逃课被顾教授抓到,在有人替他喊到时,顾教授便说:“你刚才不是喊过到了吗?是……”他在点名册上往上扫,“张余顺?还是张成炜来着?”   那位同学僵着一张脸,默了片刻,认命道:“……张余顺。”   “我不知道你到底叫张余顺还是陈其磷,毕竟你两个都喊到了,只能两个都记旷课了,下课后你拿着学生证来找我。”   张余顺:“……”这么多旁听的,他应该让旁听的人来帮忙喊个到的,可惜啊,失算了。   这事儿发生后,她小声对李爽道:“顾教授有点严格,你帮桑娓喊到会不会也被发现?啊不对是肯定会被发现,他认识桑娓啊……”   李爽对此不以为意,“放心啦,顾教授肯定不会抓桑娓逃课,他没准也会像别的老师一样把桑娓的名字跳过去,就算叫了,我帮忙喊一个,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她说完没几分钟,顾教授就点到了李爽,李爽很快喊了一个到,之后没隔几个名字,顾教授就喊:“桑娓。”   他报桑娓名字时,跟之前不同的是,没有抬头。   李爽很快又喊了个“到”。   顾教授顿了下,没有继续报之后的名字,而是抬起了头,微皱着眉,朝讲台下扫去,又叫了一遍,“桑娓?”他听出那不是桑娓的声音。   李爽心下一紧,但还是弱弱地答了声,“到……”   她一出声,顾教授的目光就投向了她,“你不是叫李爽吗?还敢帮别人喊到?在考验我的记忆力?”   李爽:“……”   “桑娓没来?”   “额……”   顾教授很利索的在点名册桑娓名字一栏上画上了一个叉,又说:“下课后拿着学生证来找我。”   李爽:“……”她小声骂了句操。   顾教授再次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李爽蒙了,“……没、没有啊。”   “看着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还骂脏话呢,这习惯不好。”顾教授道。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台下一阵窃笑。   李爽听着想打人。   估计不需要等到下课,他们这届化生系里都要传遍她在顾教授面前骂“操”了。   张晓晔很同情地看向李爽,爱莫能助。   课堂上,顾教授还特别喜欢让学生回答问题,且专门点低头看手机或是窃窃私语不认真听讲的同学名字。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并不是像别的老师那样叫“第三排那边穿红衣服的女生”之类,而是看一眼那位同学后,再扫一眼点名册,便直接叫出了名字,基本都不会有错误,也不知道他用了个什么样的特殊记忆法,竟然靠一次点名就能把这么多学生的脸和名字对应起来。   在微信上向桑娓吐槽顾教授的李爽再次被点名。   “李爽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李爽:“……”操啊!   李爽慢吞吞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连刚才的问题都没有听清。   张晓晔偷偷对李爽说答案,李爽才支吾着回答出来。   “嗯,回答得很好。”顾教授道,李爽刚要松一口气坐下,顾教授的下一句话就出来了,“看来旁边的这位……张晓晔,对吧?张晓晔同学很认真在听课并积极思考了,还非常乐于助人,值得表扬。”   张晓晔:“……”   李爽:“……”   可怜李爽正要坐下,听到这话,身体就半蹲地僵在那里,坐不是坐,站不是站。   顾教授温和地道:“李爽同学坐下吧。”   这温和的样子让李爽倍感讽刺。   对于来旁听还一个劲拿手机偷拍的同学,顾教授更直接,“这位同学,我的课堂不是摄影室,不想听课的话,要麻烦你出去了。”   专门找不认真的同学回答问题还能那么准确地叫出名字的顾教授,成功让底下的同学投入了十分的注意力,完全没有人敢偷偷玩手机,毕竟站起来回答不了太丢面子。   顾教授已经把这个大学课堂弄得像初高中抽背现场一样。   所以,在顾教授的课堂上,学生都不太敢开小差,好些个专门冲着顾教授的颜值跑来旁听的女生,都不敢再拿手机偷拍,但不可否认的是,顾教授讲的内容都很有深度,而这么专心的课堂,也让同学们很好地吸收了知识。   挨到下课,李爽认命地拿着学生证走上讲台,和那个叫张余顺的男生一起。   但哪怕顾教授那么严格,不是当事人都不会与李爽感同身受,还是一个劲儿地迷着他的颜值,一下课顾教授就被好几个女生围住,借着提问追着他问东问西,李爽和张余顺都被隔在外围,没法靠近。   有个大胆的女生甚至直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顾教授微笑着,温和地道:“私人问题不回答。”   李爽和张余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话——这个微笑魔鬼。   “魔鬼绅士”这个绰号实在太符合顾教授了。   他们两人大约等了七八分钟,那些女生才渐渐散去,这还是顾教授说了“如果不是认真想问问题,只是当作借口过来的就散了吧,不要挡了真正求知的同学”之后。   至于签名合照之类,顾教授拒绝得更利索,“我不是娱乐明星,这一套就别来了。”   可饶是如此,还有不少女生站在角落里,满眼春色地偷看着顾教授,窃窃私语,大概就是“哇真的好帅”“高岭之花”“虽然严格但好有魅力”之类。   李爽:“……”你们不是被他抓住的人,不是在这么多同学面前被羞辱的人,你们不懂。   幸好顾教授只上这么一节课,不然他们也太惨了,而且照这种严格的作风,估计顾教授论文给分也普遍不高,说不定还是改稿改到死那种,那才是真正的变态。   李爽已经暗暗下决心,到了研究生的时候,绝对要避开顾教授的课,同时深深地同情了桑娓。   顾教授身边提问的人终于离开后,李爽和张余顺两人走上前,很乖巧地递上了学生证。   顾教授校对了学生证上的照片,确认就是他们两人后,把点名册上的叉叉改成了勾,并说:“在我的课上,一般替别人喊到的同样是旷课处理,这回不追究,下不为例。”   李爽和张晓晔两人都乖乖应下,虽然心里妈卖批。   李爽看到了桑娓名字旁那明显的叉叉,心里还是想问的,但最终没敢,这种时候,她还怎么敢质问顾教授为什么对这么熟的学生那么狠。   反正,离开教室后,李爽在给桑娓的微信上骂了顾教授不下百遍,并发了一条朋友圈来内涵,【脱粉脱粉[微笑]】   桑娓从张晓晔给她发的消息里大致清楚了李爽的脱粉过程。   她欣慰又悲愤。   欣慰的是李爽终于看清了顾教授的真面目,不再盲目喜欢。   悲愤的是,顾教授真的把她记了旷课!毫无情面!铁石心肠!   学校的规定是三次旷课就不能参加期末考试,成绩按0分算,只是旷课一次关系不大,只会扣一点平时分,最多影响绩点,但只要桑娓的期末考试足够高,同样能拿满绩。   但桑娓悲愤啊,记她旷课的人可是顾教授!那个她不知道旷了多少课去帮他做实验的顾教授!   可她都没法去质问顾教授,她的确旷课了,人家一个老师记她旷课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桑娓和李爽一样,也发了一条朋友圈内涵。   长年不发朋友圈的桑娓,就这样发了一条内涵的。   【当你在点名册上画叉时,请记得,你的实验结果是我旷了不知道多少节课得来的[微笑]】   并且生怕顾教授看不到,明目张胆地艾特了他。 第44章   可能是顾垣比桑娓大不了几岁的缘故, 也可能是他们之前相处多了后变得随意, 桑娓看待顾垣, 比起师长, 更像是朋友。   毕竟一起过过年,吃过他做的饭,生病时还会劳驾他来送药。   可能就是这样一份熟稔后的随意, 桑娓悲愤之余,正面刚起来不带一丝犹豫。   假如换成金教授,桑娓绝对不会这么做,反而还会去跟金教授道个歉,再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旷课,委婉地提醒他,自己是为了他的项目才旷课的。   但现在是顾教授,桑娓连微信私戳他都不想,就是这么硬气地发了朋友圈,并艾特了他。   就是那么地明目张胆。   没两分钟,底下的评论就冒出来好几条。   【张晓晔:我算是见识到顾垣的魔鬼程度了, 同情你】   【李爽:我一定要骂!魔鬼!变态!】   【张晓晔回复了李爽:也同情你】   除了这两个室友外,还有不少已经听说了的同学,点赞的点赞, 评论的评论。   【听说了,真的狠】   【虽然狠,但帅还是帅】   【他还真一点面子都不给?绝情啊】   连郭凡也看到了她朋友圈,【郭凡:你说的是谁?不是金教授吧?】   桑娓回复了他, 【不是】   【郭凡:……懂了,只能说,不要和一个魔鬼计较】   同样有那么少数还不知道情况的,又在评论区问起,【说的谁?】   有人回答,【顾垣教授,今天上了一节结化课,特别严】   【啊啊啊今天吗!我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去旁听了!帅不帅帅不帅】   于是两人还在桑娓的朋友圈下面聊了起来。   【帅,巨帅,真的巨帅,出道无压力还能秒杀各路流量那种】   【啊啊啊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我偷拍了照片,为此还被点名回答问题了,但是值!顾教授记住了我的名字!】   【啊啊啊错过了两个亿!照片我看看】   【私戳】   桑娓:“……”   她这条内涵人的朋友圈底下的评论,怎么有一半还能变成迷妹彩虹屁的。   但凡是女同学的评论,除了李爽和张晓晔,总能偏到顾教授的长相上去,也只有男同学还能对这件事表达一下同情。   然而,当点赞的人里多了一个辅导员陈老师后,底下忽然就不再有新的评论出现。   陈老师点赞后没过多久,寝室小群里开始热闹开来。   【李爽:娓娓娓!你没有屏蔽老陈吗!】   桑娓很诚实地回复,【没,我一个都没屏蔽】   【李爽:!!!】   【张晓晔:???那不是老师们都看到了???】   【桑娓:金教授不用微信,我没加别的任课老师,也就陈老师了,他看到没事】   一直逃课的人,好友列表里当然不会有任何一个任课老师了。   【李爽:……他看到我骂顾教授变态了】   【张晓晔:没事,老陈肯定看过笑笑就过了】   【张晓晔:不过娓娓,你一个人都没屏蔽?顾教授都不用微信?】   【桑娓:用啊,我就是给他看的,我还艾特他了】   这没什么好瞒着的,桑娓实话说了自己已经开始硬刚。   【张晓晔:?????】   【李爽:!!!】   【李爽:牛逼啊!!!】   【张晓晔:牛逼,真的牛逼】   【张晓晔:我不服别人,就服你】   【李爽:然后呢?顾教授有什么反应没?】   【桑娓:还没找我呢,谁知道他,气死我了,没良心的】   【张晓晔:哈哈哈哈就跟骂渣男一样】   桑娓:“……”   之后,李爽千叮咛万嘱咐让桑娓一定要告知她进展,对顾教授的反应相当好奇。   而桑娓和她们聊天的工夫,上了地铁,她今晚还要回到学校。   ***   另一边,顾教授还在开会,几个学生正在向他汇报实验进展。   他这学期新招进了四个博一的学生,三个男生,一个女生。带的学生不算多,但也够使唤了,所以郭凡跟桑娓一样,已经回了金教授那边。   开会的时候,顾教授看到微信下方“发现”那儿多了一个红红的“1”,还有些疑惑,他很少发朋友圈,就算发一条,发的也是分享科研方面的文章,几个月都不一定有一条,也从来不去刷别人的,所以忽然出现一个红色的“1”,实在让他有些奇怪。   但顾教授并没有点进去看,学生还在汇报进展,不可能这时候去看朋友圈,疑惑一闪而过后,他便关了屏幕,没再去管。   等到会议结束,顾教授就忘了这件事儿,想着实验室没什么事儿,打算早点回去,他的那个叫孔菁苹的女学生过来同他说:“顾教授,我的那个实验遇到了个问题,能帮我去看看吗?”   顾教授当然不会拒绝,问她是什么问题。   孔菁苹描述了一番。   不是什么大问题,顾教授都不需要去实验室看,就说了一个办法让她试试。   孔菁苹却说:“我试过了,还是不行,结果不对,不如您和我一起去看看?”   顾教授觉得不会有问题,如果孔菁苹试过不行,那就说明她操作不太对,但想了想,还是同她去了实验室,看了实验结果,又看了她的实验记录。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稀释得不够,浓度太高了,这儿。”他指着实验记录上的其中一个步骤,“两倍系列稀释后再来一次试试。”   “啊……是因为浓度太高吗?我再试试。”   顾教授点头,随即又想到,桑娓还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如果实验结果出了差错,那一定就是真的遇到了瓶颈,得尝试别的方法,绝对不会因为操作的问题需要重来。   可惜桑娓不是他带的学生,做完一个项目就回去了,不仅如此,他给他们班去上课,这位学生竟然连个面子都不给,直接逃课。   实在让人心里不太爽快。   同孔菁苹说完后,顾教授便打算离开,但见孔菁苹这会就开始重新做,便道:“今天不早了,这实验不着急,明天再做也没关系。”   这个课题他并不是很重视,全权丢给了孔菁苹做,他并没有全程盯着,只会在孔菁苹遇到些问题的时候给出一些指导,也没有那么急着赶进度,相对来说宽松了一些,便没有把学生压得那么紧。   孔菁苹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便同顾教授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走出实验楼的路上,顾教授因为心情不太好,一路都不太想说话,孔菁苹倒是想跟顾教授多聊几句,找着话题,“教授,您回家远吗?”   “不远,就住在学校旁边。”顾教授回答。   “哦,那挺方便的。”   “嗯。”   “我家虽然在这个区,但来回还是要花上不少时间,路上堵车就更加麻烦,所以我还是住宿舍了。”   “嗯。”   “而且回家我妈总会叫我去各种相亲,还说什么博士毕业更加没人要,烦都烦死了,教授你家里会催你吗?”   “还好。”   “不过也是,教授青年才俊,家里肯定不担心这个。我也是拿我妈没办法,从我决定读博她就一直说女博士要嫁不出去,可真受不了她。”   耳边一直叽叽喳喳的,顾教授并没听进去多少,反倒觉得吵,只是自身修养没让他直接叫孔菁苹闭嘴。   刚走出实验楼,顾教授便道:“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好,顾教授明天见。”   “明天见。”   和孔菁苹分开后,顾教授正要走向停车场,就看到郭凡也刚从实验楼里出来。   郭凡见到他,问了声好。   顾教授道:“这么晚?在做实验?”   郭凡点头,心说,这哪里晚了,还不到九点,在您那做实验那会,到凌晨一两点都是常有的事儿。   郭凡是硕博连读的,现在已经博一了,还在金教授手下做事,只不过最近在做另外一个课题,跟桑娓没什么交集。   但他一直有桑娓的微信,看到了桑娓新的朋友圈,在得到桑娓“不是金教授”的回答后,那这内涵的对象,自然就只有一个人选了。   眼前的顾教授。   顿时他看向顾教授的眼神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多狠的人啊,几个月一起做项目的情分,依旧要“大公无私”地记一笔旷课。   何况桑娓朋友圈那话说得多对,这实验结果可不就是她旷了不知道多少节课得来的吗?   郭凡自认是一位同桑娓关系很好的师兄,并且,在这件事情上,他绝对站队桑娓,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同顾教授提一提。   反正他现在并没有在顾教授底下做事,桑娓也没有,两人都是金教授的学生,往最坏的情况说,就算跟顾教授交恶,对他不会有多少影响。   于是,郭凡委婉地道:“顾教授,听说今天你给桑娓他们班上课去了?”   顾教授略一点头,“嗯。”又轻轻瞥向他,“你都知道了?”   郭凡憨憨一笑,“朋友圈看到的。”不过他觉得桑娓发朋友圈的时候应该把顾教授屏蔽掉了,顾教授看不到。   他又特别委婉地道:“说起来,去年我和桑娓一起做实验,就看她能从早到晚、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听说我们系里的老师都默认她逃课了,毕竟绩点稳居第一又跟着金教授在做更重要的工作。”   顾教授一顿,他这要是还听不出郭凡的意思,那他也太蠢了。   原来桑娓一直在逃课?不是只逃了他这一节?   他盯着郭凡,把郭凡都盯得心慌,没盯几秒郭凡就受不住了,“那个,不早了,我先回寝室,顾教授您慢走。”说着,逃也似的遛走。   顾教授看着郭凡跑开的背影,他给桑娓记旷课的事情,连郭凡都知道了?还是朋友圈看到的?   想到朋友圈,他就想起了开会时被自己忽略掉的红色数字,于是,他就站在实验室前,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看到了那条朋友圈,也看到了郭凡的那句“魔鬼”。   顾教授:“……”   OK,fine。   顾教授手指一动,点了个赞,以示:朕已阅。   跑开的郭凡、作为两人的共同好友,在回到寝室、看到了这个赞后,寝室里发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操!!!”   同寝的另外三个,一脸懵逼地看着郭凡情绪失控,“我操啊没屏蔽啊你妹啊牛逼啊那我咋办啊被看到了啊!”   ***   在地铁上的时候,桑娓手机响起,来电显示顾教授。   呵,终于看到她朋友圈了。   桑娓故意让手机响了好一会,叫顾垣多等了等,才慢吞吞接起,“喂。”声音平淡,听上去冷冷的。   顾垣:“……”   见他不说话,桑娓便道:“有事?没事挂了。”   顾垣:“……”   他轻笑了声,“就这么对教授说话?”   桑娓眉头一皱,“不好意思顾教授,您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我这会在地铁上,不太方便接电话。”   她话音刚落,地铁上就响起提醒到站的声音,传到顾垣那头,顾垣便听得清清楚楚。   “去哪了?这么晚怎么还在地铁上?”现在已经晚上快十点。   “还能去哪,恒瑞啊,这不是有项目在恒瑞吗,您又不是不知道。”   “开学了你还过去?不上课吗?”   桑娓:“……”   她深吸了口气,“我要是每节课都乖乖去上,你的实验是田螺姑娘帮你做的吗?”   顾垣:“……”   他默了默,“我以为你大一刚开学挺空,课少,这不是第二学期你就变得很忙课程很满了吗?”   他好像在给自己的行为解释,“我还想着,你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就上那么一节课,你都不过来。”   明明语气并没有变化,还是如他往常那般温和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总觉得有点委屈的意思。好像明明是桑娓对不起他,还要在朋友圈骂他一样。   听到这话,桑娓的悲愤消了一半。   但她还是不大相信地问:“你都不知道我一直都是逃课在做项目的吗?我都逃了一年半了,我们的任课老师都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   “……我又没给你们上过课,我怎么知道。”   桑娓:“……”所以她好像都不能去埋怨顾教授无情了?   她顿了顿,又说:“那你也不能直接记我旷课啊,那么点师生情分都没有的吗?”   顾垣:“……”还师生情分呢,他一个做教授的都被学生挂朋友圈骂,光明正大地骂,他说什么了吗?   他顿了顿,“我去改。”   “点名册还在你手上?”   “没有,还回去了,去说声就好。”   桑娓撇了撇嘴,那这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   “算了,一个旷课而已,不超过三次就没事。”   顾垣在那头默了默,“……那你还在朋友圈骂我?”   “气不过,太悲愤了,觉得你没良心。”   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他轻笑了声,“现在呢,我良心回来没有?”   “回来了一半。”   “那得抵消了,我难得过去上次课,你连个面子都不给,直接逃课,你在我这也丢了一半良心。”   桑娓:“……”她竟然无力反驳。   顿了顿,她说:“行吧,那抵消了,我原谅你了。”   顾垣笑着,“行,我也原谅你了。”   “但是,”桑娓话风一转,“如果因为这次旷课我结化没拿到满绩,你得负责。”   顾垣一顿,“……怎么负责?”   桑娓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让顾垣怎么负责,最后道:“想不出来,算了,你负责不了。”   顾垣:“……”   他揉着眉骨,轻笑着,“那就先欠着,等你想到了再说。”   桑娓鼓了鼓腮帮,“说得好像我肯定拿不到满绩一样,别小看人,一点平时分而已,能占多少?我期末考试考95分以上还是有希望满绩的。”   “嗯,你最厉害了。”顾垣轻笑着道,听不出来他是真的觉得桑娓可以还是只是在哄她。   总之就是,恩怨两清。   作者有话要说:  惨还是师兄最惨 第45章   然而, 到期末, 结化这门课桑娓没能拿到满绩。   事实证明, 平时分里扣掉百分之三十并不是可以忽略的分数, 至少对于目标是满绩的人而言是这样。   而偏偏期末考试桑娓这门课并没有考得太高,有时候运气就是这样一件特别奇妙的事情,在平时分已经扣了不少的情况下, 这次的期末考试难度又极高,以至于桑娓只考了94分。   这么一来,满绩终于是不能了,桑娓的绩点低了那么一档。   不过对于她平均绩点的排名倒是没有任何影响,依旧稳居全系第一,毕竟试卷难了,大家的得分就都低了,结化这门课老师的给分都相当低,没有一个人满绩,桑娓的绩点已经是最高。   而全院的绩点排名,桑娓反而又上升了一位, 从第二到了第一。   作为学神就是,绩点排名已经全院第一了,在寝室里还皱着张小脸对李爽和张晓晔说:“唉, 有三门课没拿满绩呢,体育和思修也就算了,结化没拿满绩真的伤心。”   像体育这种,桑娓从来不奢求满绩的, 只要别把平均绩点拉得太低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大一第一学期全院的排名只有第三,很大程度就是体育拖的后腿,当时体育的绩点都已经低了两档,她全靠专业课在那拉分。   至于思修毛概之类,她是理科出身,问答题怎么答总要被扣上几分,如果拿到满绩那就是意外之喜,没有满绩也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让桑娓意难平的,只有这一门结化了。   她算来算去都觉得,如果没有旷课扣掉的那几分,这个期末成绩,她还是有希望拿满绩的,毕竟期中考试结化她有98,比例一算,极有可能就是满绩。   李爽扔过来一个抱枕,“别找打。”不过李爽心情不错,她对她这学期的成绩已经挺满意,而对于桑娓这种找打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用她的话说就是,她很宽容地对这种行为只是扔抱枕而不是砖头。   她和张晓晔都还没有离校,虽然这会学校已经放寒假,但两人大概是被桑娓的学霸气息给感染,决定多留几天,准备去图书馆学习。   反正她们两个都是本地人,不需要抢票回家。   张晓晔道:“顾教授知道没?这你可得同他哭诉一下,让他心怀内疚才行。”   桑娓发朋友圈后顾垣的反应,在李爽的追问下桑娓都说过,对此李爽和张晓晔又飞速对顾教授改观,觉得顾教授也没有那么变态,至少对桑娓还是有情面的。   李爽这个颜粉甚至都已经删掉了“脱粉脱粉”那条朋友圈,还反省了自己是不是上课真的太不认真,善变的女人啊。   听了张晓晔这句话,桑娓也觉得,顾教授需要知道,她因为那次旷课失去了什么。   于是,桑娓把自己的成绩截了个图,给顾教授发了过去,附带一个哭脸,并说,【你要负责了】   彼时已经是晚上,顾垣难得空闲,参加了一些社交活动,正和几个朋友在清吧喝酒。   他手机就放在桌面上,消息进来、屏幕亮起时,他的一个朋友无意扫到了那句话,揶揄道:“我们青年才俊顾教授终于被烂桃花缠上了?”   顾垣正拿起手机看桑娓发来的消息,听到朋友的话,没反应过来,“什么?”   朋友笑着扬了扬下巴,指向他手机,“不是说要你负责?不会弄出人命了吧?”   另外的两个朋友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就来了兴趣。   一个道:“我们顾教授终于铁树开花了?”   另一个道:“闹出人命不太可能,不过你真的有女人了?不容易啊,满脑子都是实验的人。”   顾垣:“……”   他默了片刻,只道了句:“没有的事,别瞎说,朋友的一句玩笑话。”   他本想解释是学生的成绩因为他记了次旷课导致不太理想,可忽然又觉得没必要多解释,便没开口。   因为朋友的几句打趣,顾垣忽然不太想回复桑娓的消息,也不知怎的,就有些烦躁。   大约是因为朋友的误会拂了他逆鳞,他不是能接受与学生暧昧的人。   之后顾垣就缺了些兴致,借口实验室有事,早早就离席。   因为喝了些酒,他叫了代驾,自己坐上后座,报了地址,便揉着眉骨,闭目养神。   还没回桑娓的消息,让他觉得心里存着事儿,片刻后,还是拿起了手机。   顾垣仔细看了她发来的成绩截图。不得不说,桑娓的成绩相当好,一眼看过去,清一色都是4.0,仅有的几个3.7中,其中一个就有结构化学。   这个学生的成绩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也的确有些内疚,似乎就是因为自己记了那么一次旷课,导致她没有拿到满绩。   可想到朋友的几句玩笑话,顾垣微微凝眉,眸色渐深,他想了想,开始打字,一句短短的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编辑了好几分钟,才发送出去。   【如果是因为旷课导致没满绩,可能就是在做项目和上课之间还需要再平衡,加油,相信你下学期能更好】   一副教育的口吻,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师长角色。   桑娓看到这句回复,立刻就发了个“嗯嗯”的表情。   她不仅不觉得这句话里有顾垣的一些情绪在,反而觉得,顾垣说得非常对,她这次旷课的分数不经扣,可不就是因为期末成绩没有到理想的程度嘛。   下回得再考得好点才行。   至于负责不负责,本来就是句玩笑话,顾教授既然没再提,桑娓自然就将它抛到了脑后。   而顾垣看到这一个“嗯嗯”点头的表情,自嘲地一笑,有些无语。   一个人在这瞎想些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还是一句有前因后果、毫无暧昧的玩笑话,偏他还因为朋友的打趣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净在这兀自烦恼。   ***   寒假开始,桑娓就住回了名臣豪园。   恒瑞的项目还在继续,她就跟暑假时一样,天天去恒瑞,毫无怨言甚至还沾沾自喜地贡献着自己的免费劳动力。   同住的严萌事业到了上升期,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不停地打转,且经常全世界各地出差,哪怕在帝都时,每天也是加班到很晚,比桑娓还要晚,总是到凌晨才回,但出门却会比桑娓更晚一些,所以两人哪怕同住一屋,也很少打照面。   桑娓出门的时候,严萌还在睡,桑娓入睡的时候,严萌还没回,两人唯一的交集就只剩下了每天早上桑娓出门前就给严萌准备好的早餐。   她们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奋斗。   到了年底,恒瑞的项目有了个很大的进展,持续了两三个月的瓶颈出现大突破,整个研究团队里都喜气洋洋,好像这才有了属于他们研究人员的年味。   于是,团队的组长就组织了一次聚餐,这是项目开始后的第二次聚餐,第一次还是项目刚开始时让B大的人和恒瑞的研究员相互认识的聚会。   第一次桑娓没参加,这第二次,出了大力的桑娓自然不会缺席。   她如今在整个团队中,早就不是被当成一个普通的干杂活的助理,她经常会提出一些建设性的建议,团队开会讨论攻克方向从来不会少了她,不仅仅是张盛和李耘两个从B大来的金教授学生,就算是恒瑞这里的研究员,都对桑娓有很高的评论。   恒瑞给研究员的待遇非常好,给的团队经费极其充足,还和一个高档会所有合作,但凡是聚餐都会去那里,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团队各个实验室加起来总共八个人,订了个包间,桑娓是和李耘一起过去的。   这个高档会所她还挺熟,确切地说不是她熟,而是在宿主的记忆里出现得比较多,说起来宿主第一次遇到祝暄,就是在这个会所里面。   这个上流阶层的人经常踏足的地方,普通人根本承担不起,也就恒瑞家大业大,对研究员极其慷慨,才有钱让他们到这里来聚餐。   张盛和李耘是头一次踏足这地方,两人家境只能算中等稍微偏上些,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高档的会所,一颗心难免荡漾起来,张盛道:“恒瑞这待遇,等我毕业我要来投投简历了。”   其实像张盛李耘这样,已经涉足了恒瑞的项目,以后想来这工作,恐怕连笔试面试都不用,直接就能谈薪,他这么说,也是谦逊。   组长拍了拍他的肩,“来啊,说真的,高校里工作哪有来恒瑞工资高,高校里收入百万的老师能有几个?在这里,那研究员里头就是一抓一大把的,听说你们学校那位顾教授回国的时候,恒瑞给出的薪资都已经是千万年薪了。”   其中一个组员道:“我靠,这么高?那他竟然还不来?他现在是在B大?B大怎么可能会给出那么高的年薪?”   桑娓想,大概是顾教授看不上钱?只想要更好的科研环境?   组长道:“他精呗,没来恒瑞,却把手头一个专利卖给了恒瑞,他什么都不需要干,恒瑞每年就要给他好几百万,这还是个友情价,因为我们老板跟他大学同学,他在国外的时候有个专利卖给了美国一家工作,我听小道消息说,价格是每年三百万,美刀。”   组员:“……难怪年薪千万请不动他,他哪里差钱。”   另一个组员问:“话说他手头到底有几个专利?”   组长道:“有好几个,有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整个团队,具体我倒不太清楚,反正他是个富豪总没错,也挺会投资的,听说还在一个生物公司占了不少股份,没准比我们老板还有钱,这种隐形富豪具体有多少资产谁知道呢?”   桑娓:“……”   她收回顾教授看不上钱这个想法。   组长又道:“我还听说,如果他看重的课题没有申请下来,就会处掏腰包来做实验,几千万的经费说拿就拿,”   李耘羡慕道:“都是搞科研的,怎么他能那么有钱?我要向他学习。”   桑娓默默点头。   她也得多赚点钱才行,毕竟还有两千五百万的外债。   要是能像顾教授那样,手里多握两个专利,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这个研究团队清一色全是男士,除了桑娓之外就没有一个女的,连实验室里用于提取化学物质的植物都是雌雄同体。   这近十个男人聚在一起,肯定是要喝酒的,且大家因为研究有了大突破都相当高兴,气氛自然而然就起来了,白酒开了好几瓶。   桑娓也被这气氛带动着喝了些,不过这和商业饭局还是有区别,还不至于对着桑娓这个小姑娘灌酒,没让她喝白酒,只是让她喝红的,而张盛和李耘这两个师兄也挺照顾她。   然而,一向不喝酒的桑娓对自己的酒量实在没有什么估量,而事实是她的酒量着实浅得可怜,几杯红酒下肚,她就已经脸颊通红,头脑发热,偏她自己还没感觉,反倒兴奋得很,继续喝着,连话都多了不少。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   组长让她毕业来恒瑞,说话嗓门老大,还一顿一顿的,连带着手也比划着,“桑娓啊,来恒瑞,我帮你谈薪资,真的。”他伸出手掌,比了一个“五”,“年薪50万,第一年,50万,不成问题!”   一个组员通红着一张脸道:“组长,你偏心啊,我进来第一年,年薪才30万,怎么桑娓就能比我多出那么多?”   组长道:“你个刚毕业的,学校还只是个211,30万还是看你笔试面试成绩拔尖才给的,你别不知足啊。”   那位同样喝醉了的组员划拉着双手,还拿根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组长,“偏心,绝对偏心!你就是看桑娓长得好看!我要能长她这么好看,你肯定也会给我50万!”   另一个组员道:“那你得下辈子了。”   组长不搭理那个喊着偏心的,只揪着桑娓道:“要来恒瑞啊,一定要来,来我的组,我的组在整个研发部,那就是拔尖的,拔尖!”   桑娓摇头,从组长对她说话开始摇,摇了足足半分钟,等组长说完,就连着说了好几声“不去”。   她通红着脸,目光有些迷离,但不去恒瑞的心倒是坚定得很。   “为嘛呀,50万年薪!第一年,就给50万!怎么这都不来。”   桑娓还是摇头,“不去不去,不去恒瑞,我都欠着他们债,才不要卖身还债,还得还五十年!”   喝醉的组长没听进她说的欠债还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五十万不够啊?那就一百万!我跟你说,那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一百万年薪,今天就定下了,来,签合同!”   “不签不签,一百万也要还二十五年,不签。”   组长一拍桌子,“多少,你报个数!”   桑娓迷离着眼,歪着头,想了半天,说:“二百五十万,十年,最多十年,我只卖身十年!”   组长又是一拍桌子,“好!那就二百五十万!给你个二百五!”   所有人里也就李耘还算清醒,听着两个醉鬼的对话,笑得不可开交,“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又对组长笑道,“那我呢组长,我有二百五十万吗?”   组长摆摆手,“薪资多少,又不是我说了算。”   嚯,现在知道不是他说了算了。   在桑娓又拿起酒杯想喝的时候,被李耘接下,“师妹啊,你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还喝?有那么好喝吗?”   桑娓摇头,“不好喝,一点也不好喝,苦死我了。”   “那你还喝?”   “有感觉你知道吗?感觉!喝酒要的就是那种感觉!”   这醉得,从来不喝酒的人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李耘连忙把桑娓杯子里的红酒换成了雪碧,“给你喝白的,更有感觉。”   桑娓尝了一口,“还是白酒好喝,跟雪碧一样。”   “对对,你就喝这个。”   两个师兄,李耘还算清醒,只是稍微有些兴奋,不到于像桑娓和组长那样胡说八道,而张盛却已经喝得整个身子都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跑去包间里的卫生间呕吐。   桑娓想上厕所,包间里的卫生间被张盛给占了,就要去外面,被李耘拦下,“你要去哪?”   “卫生间,张师兄在里面吐,我去外面。”这会儿说话倒是挺清楚。   “能找到吗?”   桑娓点头。   李耘看她还不至于神志不清,不太可能走丢,就放了她出去。   桑娓走出包间,照着指示牌,走向过道尽头的卫生间。   但她头还是有些晕,就扶着墙,半路,一个包间的门虚掩着,被她轻轻一挨,打开了一个小口,好在桑娓还没把整个身子靠上去,还不至于撞进去,甚至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   桑娓却忽然看到了一个背影特别像顾教授。   于是她忘了要上厕所,站在那里,盯着那道背影,在猜到底是不是顾教授。   站了半分钟,里面其中一个人终于发现了她,过来开了半扇门,问:“有事吗?”   桑娓看了他一眼,是个年纪和顾教授差不多大的男人,她不认识。   她没有事,于是摇摇头,然后靠着另外半扇门,继续盯着酷似顾教授的背影看。   男人上下扫了她一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姑娘就是特意摆出了一个撩人的姿势站在他眼前,身姿曼妙。   高档会所里不缺想借着酒局搭上富豪的漂亮女人,这男人见得多了,而眼前这个女人他看着还挺眼熟,他猜应该是哪个三四线的明星,不知道被谁带了进来。   里头的几个在打牌,没注意门口,包括桑娓盯着的那个酷似顾教授的背影。   男人勾着唇对桑娓笑起来,“要进来喝一杯吗?”   桑娓的长相很符合他的口味,且淡妆素裹,就是他喜欢的清纯款,更何况这曼妙身姿,看一眼就让他起了鼓邪火。他不介意顺水推舟,随了这女人的意,要是她性格也不错,他不介意多给一点资源。   桑娓皱着眉头抬起头来,跟前的这个男人好奇怪,总是挡住她视线,现在居然还请她喝酒。   看到男人正笑看着她,桑娓想,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点点头,“好啊,我要白的,像雪碧的白的。”   男人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醉了,随即又一笑,“行,没问题。”醉了也不错,有时候醉了会更有味道。   他转身,从桌上倒了杯白酒递给桑娓,是真的白酒,不是雪碧的白酒。   桑娓喝了口,白酒才刚碰到舌头,她瞬间“噗”得全喷了出来,“好辣!”   男人来不及躲开,被喷了一身,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原本的兴致全一扫而光。   这可不是情趣了,他想把这个女人扔出去。   而这样的动静,终于上里头在打牌的几个人目光投过来。   其中两个人看到桑娓明显愣住。   一个祝珩,一个就是桑娓盯了好久背影的顾垣。   说来也巧,这家会所本身就是祝珩常来的,年底了,被甄惠惠念叨了许久别整天工作的祝珩给自己放了个比较长的年假,今天正好组了个局,约几个相熟的朋友出来,其中就有顾垣。   当然了,祝珩的交友圈,自然非富即贵,包括这个被桑娓喷了一身的男人,叫刘焕如,一个富二代公子哥,他爸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顾垣只愣了片刻,在意识到那就是桑娓后,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上前,“桑娓?你怎么在这?”   桑娓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来,看到顾垣,咧开嘴道:“哈,你不仅背影像顾教授,脸更像。”   顾垣听到这话,皱起了眉,“你喝醉了?”   “声音也好像!”   顾垣:“……”发现没法跟一个醉鬼交流之后,他看向刘焕如,用眼神询问。   刘焕如听到桑娓的名字,就想起来这么号人了,毕竟是曾经把祝家搅得两年不得安宁的人,他还记得。   毕竟是跟祝家有关的人,现在看来又和顾垣也关系不错的样子,刘焕如虽然被喷了一身不太高兴,这会儿也没法发作了,他不想牵扯到祝家的糟心事里头,也没想要得罪顾垣。   刘焕如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她忽然出现在门口,我只递给了她一杯酒,她都喷了我一身了。”   顾垣一听刘焕如递了桑娓一杯酒,就知道这个公子哥想要干嘛了,脸色不太好看,看到桑娓醉醺醺的样子,更加来气。   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没一点防备心?在一个会所里喝得这么醉也就算了,竟然还接陌生男人的酒?就算是两百斤的胖姑娘也不敢这样,她长那么好看还不知道这个吗?   今天他要是不在这,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当然,顾垣不知道桑娓会站到门口来就是因为他在。   顾垣提着桑娓的后领就把她拎到了过道上,远离了刘焕如几米,问:“你怎么来这里的?跟谁来的?”他不信桑娓会一个人来这里,而且能喝得这么醉,带她来的应该是她信任的人。   桑娓摇摇晃晃的,半晌才扶着墙站稳,压根没听进顾垣的问题,只是道:“你怎么那么凶?你肯定不是顾教授,顾教授才没有那么凶,不过你跟顾教授长得还真像。”   顾垣:“……”   他都要被气笑了。   祝珩跟着走出了包间,听到桑娓的话,直接笑出声来,“她喝醉后竟然就跟个傻子一样。”   桑娓听到他声音,立刻伸手指向他,“你骂我,嘴巴那么毒,肯定就是祝珩。”   祝珩:“……”   他不想再搭理这个醉鬼了,叫来了工作人员,“她哪个包间的?这醉鬼都跑到我们包间来了。”   工作人员连连道歉,其中一人跑回去看了监控,效率也很快,没两分种就跑回来答:“就是恒瑞订的包间,是公司员工的聚餐,抱歉打扰了,我这就送她回去。”   顾垣却道:“包间号什么?我送她过去,不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报了包间号。   顾垣就拎着桑娓的后领,几乎是提着她往前走。   祝珩见此便不再管,回到了包间里,招呼人坐下继续玩德州.扑克。   桑娓被顾垣拎着走了一段路后,觉得难受,划起了手臂挣扎,“脖子脖子脖子,要断了。”   顾垣闻言就松开了手,结果一松开,桑娓就一个趔趄,往一侧倒去。   顾垣忙又接住她,没好气说:“你是打算爬着回去了吗?”   桑娓扭头瞪了他一眼,“顾教授的冒牌货,闭嘴。”   顾垣:“……”   好不容易到了包间门口,里头的场景让顾垣大开眼界。   包间里头七个男人,三个趴倒在桌子上,两个拿着酒杯在对干,但都已经话都讲不清。   剩下的两个,就是金教授的两个学生,张盛和李耘。   张盛正盘腿坐在卫生间门口,耷拉着脑袋,举着一只手喊,“给我打120,难受死我了,打120,1,2,0!”他一边说,一边伸着手指比划,“1”,“2”,“0”。   喊到后来,大概是太难受了喊不出来,就只剩下了手指无声地比划,“1”,“2”,“0”。   而唯一清醒的李耘,正在给张盛的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   顾垣:“……”   难怪喝醉的桑娓在外面乱跑都没人管。   李耘打完了电话,看到顾垣和桑娓两人,一惊,“顾教授,您也在这?”又对桑娓道,“你去哪上的卫生间?那么慢。”   “啊,对哦,”桑娓这才想起来,“我还要去上卫生间的,憋死我了,我要上卫生间。”   李耘:“……”所以刚才她都去干嘛了?   他看到桑娓走向里面的卫生间,忙拦住她,“这里头被他们几个轮流吐得不成样子了,你得去过道那边的卫生间。”   好嘛,又要走出去,桑娓撇撇嘴,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看她这个样子,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李耘这里的六个醉鬼都照顾不过来,顾垣也只能陪着桑娓过去。   他又拎起了桑娓的后领,这回力道放轻了些,出去前,回头对李耘道:“这么多醉鬼,你哪里送得回去?去楼上开个房睡一晚吧,让工作人员帮忙抬一下。”   确实是个办法,但在这高档会所里开个房睡一晚,得多贵?而且这么多人,哪里能挤一间房?聚餐能用团队经费,开房恐怕不能吧?   李耘有些犹豫。   顾垣似乎看出了他想法,微信给祝珩发去了一条语音,“你员工全醉倒在这里了,身为老板来负责一下吧。”发完消息,又对李耘说:“祝珩就在这,让他们老板来解决吧。”   还被拎着后领的桑娓一个劲想往前走,“我要上厕所,上厕所,憋不住了。”   “现在憋不住,刚才怎么半路停下了?”顾垣嘴上说着,到底还是快步把桑娓送到了卫生间。   好在桑娓卫生间还是成功上完了,没在里头出问题,等她出来,顾垣看她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估计也坚持不到送她回家了,就在楼上开了间房,送她上去。   至于另外的几个醉鬼,就丢给祝珩了,反正是他公司的人,还是相当不错的研究团队,祝珩这个老板肯定不会不管。   顾垣拎着桑娓走进电梯,说她:“下回不能这么喝酒了。”   “你又不是顾教授,干嘛管我。”桑娓还挺有气性地道。   “我不是顾教授,你还跟着我走?随便一个陌生人你都能跟着走?你嫌自己还没被卖掉吗?”   顾垣对着这么个醉鬼心情实在不太好,说话语气自然就冲了。   桑娓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你会不会卖我,我看不出来?顾教授,你是怎么当上教授的?”   顾垣:“……你刚不是说我不是顾教授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真的傻啊?”   顾垣:“……”他放弃跟一个醉鬼讲逻辑。   他只能强调,“下次不能这么喝酒,知不知道?”   桑娓摇头,“不知道。”   顾垣:“……”   他再次被气笑。   “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桑娓正好靠在电梯门上,顾垣气得不想提醒她,就等着她摔一摔。   可真到了桑娓往后倒的时候,他还是拉了一把。   算了,看在她清醒的时候还是挺乖的,他就不计较了。   只不过顾垣还是要忍不住第三次强调,“下次不要这么喝酒了,好不好?”这回大概是太过无奈,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总算没有带着气。   这回桑娓的回答倒是出乎他意料,她这一回,竟然真的乖乖点了头,“好。”   看来还是吃软不吃硬的。   顾垣清楚这点后,语气就再度温和了两分,一边带着她往房间走,一边问:“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   桑娓歪着头笑,“高兴,有了大突破了,还有我好大的功劳在呢!我觉得我真是太厉害了,你要小心,我马上就会超过你了。”   喝醉的桑娓竟然一点都不谦虚。   “喝这么醉,不怕回不了家倒在马路边?”   “师兄会送我回去的。”   “你倒是放心。”   “那当然,我师兄啊。”   顾垣想到刘焕如,就是一阵厌恶,“那为什么在我包间门口的时候,陌生男人的酒都敢接?”   “他也是好心嘛。”其实桑娓要是清醒着,早避远了,主要还是因为醉得糊涂。   “这样真的很危险,虽然他不至于在酒里加料,但他已经动机不纯了。”   桑娓皱眉,抬起头问他,“什么动机?”   顾垣用房卡刷开了门,把桑娓轻推进去,又把房卡插进卡槽,自己却站在门口,道:“自己洗把脸,然后上床睡觉。”   桑娓却站在原地没动,执拗地问着:“什么动机?”好像不问出个答案来,誓不罢休。   “等你酒醒了就知道了。”顾垣道。   桑娓摇头,“不行,你现在告诉我。”   “……一个男人想把漂亮姑娘灌醉你说什么企图?”   桑娓的思绪一下子就被带到了别一个点,“你夸我漂亮吗?”   顾垣:“……”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一个醉鬼说话呢?   “我走了,你快去睡觉。”   桑娓却揪着他的衣摆不放,“你是不是在夸我漂亮?”   顾垣叹了口气,“对,夸你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看向桑娓的脸。   的确漂亮,喝了酒后就更加,眼神迷离,双颊绯红,比之原本的清纯多了一丝媚态,难怪刘焕如起了邪念。   然而他回答了桑娓,桑娓却还没松开他的衣摆,“那你说,你漂亮还是我漂亮。”   顾垣:“……”   桑娓见他不回答,又道:“他们都说你长得好看,但我觉得我比你更好看,你说,是不是。”   顾垣:“……是,你比我好看,你最好看。”   见桑娓还站着没动,顾垣再次道:“快去睡觉,再不睡觉,”他想了想,说,“就再也不让你做实验了。”   果然,这话很有效果。   桑娓瞪了会眼睛,就松开了揪着顾垣衣摆的手,然而,下一个动作,实在让顾垣哭笑不得。   只见她松开手后,直接原地一躺,四仰八叉地躺在玄关,躺下后还看着顾垣道:“我睡了,你不能不给我做实验。”   顾垣:“……”   他今天是造了什么孽。   没办法,这个样子,他是走不了的。   顾垣只能走进房间,把桑娓从地上拉起来。   桑娓还不肯,使劲地挣扎,“让我睡让我睡,我要做实验的!”   “不去床上,照样不给你做实验。”   桑娓听到这话,才任由顾垣把她拉起。   顾垣把她拉进卫生间,给她洗了把脸,本来还想让她刷个牙,她死活不刷,只能作罢。   然后,他再把桑娓拉到了床边,“睡觉吧,我走了。”   “你不睡吗?”   顾垣:“……”   “我分你一半。”   “……闭嘴,躺下。”   顾垣不想再嘱咐什么把外套脱了记得盖被子之类,鬼知道桑娓还会崩出什么话来。他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门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倚着墙,站了一会,掏出手机,翻到了一个聊天记录上。   对方是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和他一个研究团队的前辈,回国比他早,现在在中科院生化细胞所,在顾垣回国的时候,就想把他叫过去。   但在B大和中科院间出于种种原因他选了B大,前辈挺惋惜,说他想来随时来。   就连一个月前,前辈询问他近况,又提了希望他能过去。   现在,顾垣想,算了,跳槽吧。   去生化细胞所做个研究员也挺好的。   就是对不起才招进来的学生,得给他们找好新导师才行。   没办法,谁让他不想跟桑娓做师生呢。 第46章   顾垣站在走道上, 联系了那位在生化细胞所的前辈。   前辈一听他有意跳槽, 激动得跟个什么似的, “你来, 赶紧来,你一来,都不需要几年, 我们生化细胞所科研能力就能超过B大了,我跟你说,设备资金都不是问题,研究团队你可以自己组。”   他说了一大推,给出了相当不错的待遇,还一个劲问他是不是年后就来,巴不得顾垣现在就给B大发辞职信。   祝珩刚料理完几个喝得烂醉的员工,正要走向电梯口,看到顾垣站在走道上打电话,听了一耳,听出他是在谈跳槽的事情, 震惊地站在原地。   等顾垣打完了电话,祝珩立即问:“你在跟谁打电话?什么跳槽?”   顾垣答:“我打算去中科院化生细胞所,明天去跟B大领导谈。”   他说着, 一边走向电梯。   祝珩快步跟上,“你说什么?你认真的?真的要跳槽?你才在B大干了一年多吧?这么快就跳槽?你怎么想的?B大给你的待遇还不好吗?我觉得你待遇挺高的啊?你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要跳槽?还有,就算要跳也来恒瑞啊,去生化细胞所干嘛?”   祝珩嘴里就跟炮弹一样冒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可见他有多么地震惊。   “你今天怎么那么聒噪。”顾垣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走进电梯。   祝珩跟上,“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决定来得那么突然?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清楚,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刚。”   祝珩:“……”   他觉得今天的顾垣可能不太正常,于是道:“你要不然再想想?频繁跳槽总归不好,何况还是在高校,而且B大不少领导都是你爸老同事,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么个决定,但我建议你还是再深思熟虑一下,毕竟不是小事情。”   顾垣:“你说得对。”接着便是不想多谈的样子,没让祝珩问出丝毫信息。   电梯门打开,顾垣便走了出去,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留下还没弄清楚状况的祝珩。   次日,顾垣来到学校,约了校领导,相谈辞职的事情。   校领导的反应比祝珩还要震惊,震惊之后,就是无法接受。   好不容易挖过来的人,怎么就说走就走?   “顾教授,如果对学校的一些方面有意见,你可以提出来,咱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对不对?待遇问题也是可以再谈的,我们对你的研究方向也不会有任何干涉,总之,什么都能谈。”   “是我私人原因,实在不好意思,我手头的课题都不会带走,几个学生我也会帮他们找好新的导师,给您添麻烦了。”   不论领导怎么问,顾垣给出的辞职原因永远都只有私人原因,具体是什么又丝毫不提,校领导完全问不出什么。   如果因为学校的问题,那还能谈,偏偏又是个什么都问不出来的私人原因,领导甚至都说出了“到底是什么私人问题你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自然,顾垣笑笑没有回答,领导根本无从谈起。   顾垣辞职的态度过于坚决,领导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先接受了辞职信,不过等顾垣一走,他就给顾立华,已经退休的老校长、顾垣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过去。   所以,在顾垣离开领导办公室、想着桑娓应该差不多醒了、刚给会所打了个电话过去、给桑娓订了早餐和解酒药之后,就接到了父亲大人的电话。   顾垣看着来电显示,笑了笑,来得可真快啊。   他接起来,像是有所预感一样,并没有把手机放在耳边,而是离耳朵挺远,果然不出所料,刚接起来,就是父亲大人洪亮的骂声。   “你在干什么吃的!才干多久就辞职!你给我一个理由!不然……”   顾立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并追问他到底是个什么“私人原因”,怎么就忽然做了这个决定。   顾垣等他骂完了,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从前的同事请我到中科院生化细胞所去,我想组个研究团队,去那可以不上课不带学生,更专注自由一点。”   “这是理由吗?B大做不了吗?谁逼你必须上课了?你不想招学生也没人逼你吧?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有你这么跳槽的吗!你把我老脸往哪搁?”   顾垣轻叹了声,“爸,跳个槽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跟你们那时候不一样,不会一辈子一个单位。”   “那也没有你这么跳的!你到B大才多久?你自己想想这合适吗?手头的研究也得断了,顾垣,你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休想跳!”   “爸,我真要跳您也没法压着我继续去B大上班吧?您放心,这不会对我事业造成影响。”   顾立华当然不会被顾垣三言两语打发了,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可惜顾垣油盐不进,顾立华不管是骂还是逼问,吼得喉咙都哑了,顾垣说的永远只是一个“自己现在更想去生化细胞所”。   顾立华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只丢下一句“那你别想进家门了”来挽尊。   对于这种气话,顾垣并不会放心上,回头带瓶白酒回去道个歉,陪他爸喝一瓶,再挨两声骂,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挂了电话后,顾垣又去知会了一些同事,再帮四个学生联系新导师,找新导师还挺麻烦,不能太随便,又要有人能有剩余的名额接,而同事们同样极度震惊,难免拉着他问东问西,一不留意,一整天就过去了。   他看了眼手机,桑娓没给他发消息,他猜这姑娘可能没断片,昨晚的事情记得清楚,没脸来找自己。   想到昨晚,顾垣就忍不住发笑。   平时这么乖巧的姑娘,没想到喝醉了竟是这么个模样,不仅语出惊人,还执拗得很,是个挺难缠的醉鬼。   介于这姑娘应该没脸见他,顾垣便也没找,从学校回来后,便回了二环内的那套房子。   既然已经辞职,他又没有干满合同年限,学校给的房子自然得还回去,他倒也不在意这个,回头找个搬家公司把东西搬一下就行。   回到家后,祝珩又发来了条消息,问的无非就是他辞职的事儿,大概被他这个决定震惊到,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事儿,隔俩小时就来问他一回。   既然祝珩这么关心,顾垣就答了句已经交了辞职信,年后就会去生化细胞所。   祝珩又是一通消息轰炸,问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决定跳槽,顾垣依旧没有说原因,只回了一句“私人问题”就搪塞了他。   顾垣没有对任何人说明到底为什么跳槽。   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捏着眉骨,今天这系列事情做下来,又挨了他爸一通骂,多少有些疲惫。   他都没有细想过这个决定对不对。   忽然有了念头,便这么做了,可能会让校领导很难做,可能换了工作地点后很多事情得从头部署,可能就这方面的科研能力而言还是B大更好一些。   可能在所有人眼里,他这个决定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但这些,顾垣都不想去考虑。   有时候选择就在一念之间,也有时候,可能在做出决定之前,已经经历过很久的犹豫挣扎。   顾垣不想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既然情不知所起,那就只能换个工作。   他一向都是一个果断的人。   ***   桑娓的确没有断片儿,也的确因为丢脸,一整天都没有联系顾垣。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桑娓有那么一会儿是发蒙的,然而很不幸,很快她就想起了她躺在这里的原因,并且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样比起来,她宁肯自己喝得再醉一点,让自己断片,这样也能让她少点尴尬。   桑娓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觉得自己都羞于出门。   再也不能喝酒了。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您好,您的早餐到了。”   竟然还有早餐?   桑娓爬起来开门,服务员推了餐车进来,“这是您订的早餐,还有解酒药。”   桑娓惊道:“我没有订啊。”   服务员笑答:“订餐的先生姓顾。”   是顾教授订的,桑娓反应过来,“……好,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桑娓又扑到了床上打滚,“啊啊啊啊啊没脸见人了。”   她想过要不要给顾教授发个谢谢,可连消息都编辑好了,还是没有勇气点击发送。   ……算了吧,还是用时间来遗忘这件事吧,顾教授不提,她干嘛主动说?何必非要让他记起来呢。   吃完了早餐,李耘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情况,她才知道,原来除了李师兄,所有人都醉倒了,因为祝珩恰巧在这,就都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不过那几个醉鬼夜不归宿被家里妻子骂得厉害,今天早上早早就被家人给领回去了。   反倒是她,吃了早餐后还在这里逗留了好一会儿。   李耘问她需不需要送她回家,桑娓连连拒绝,她现在酒都已经醒了,还不至于回不了家。   和李耘打完了电话后,桑娓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准备回家。   然而,她却在走道上碰到了刘焕如。   昨晚她醉着,虽然记着事儿,但对刘焕如这个陌生男人的脸却是记得不太清楚,看到他时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却没认出来是昨晚那个给她酒喝的男人。   刘焕如刚从一房间里出来,可见他昨晚也是在这里过的夜,只不过同样从他房间里还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桑娓虽然没认出刘焕如来,却猛地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竟然是陈培倩。   桑娓:“……”会所里碰到同校的同学跟一个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真的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这尴尬程度让桑娓忘了去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刘焕如。   愣了片刻后,她果断决定装作不认识,别开了眼,强装淡定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不知道陈培倩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关心,更不想知道陈培倩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她可不想深陷进八卦中心。   陈培倩也一样,她显然同样认出了桑娓,而表现出来的反应和桑娓如出一辙:假装不认识。   可惜刘焕如没有随了她们的愿。   在桑娓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刘焕如便问道:“桑小姐,酒醒了?”   桑娓脚步一顿,回过身来,疑惑地看向刘焕如。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眼熟却想不起来?他竟然还知道自己醉酒了?   刘焕如见她这表情,被气笑,道:“桑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昨天白酒喷了我一身,今儿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桑娓:“……”哦,想起来了,那个对她起了歪心思的男人。   没想到这人昨晚没成功骗走自己,就立刻找了另外一女人,偏偏这么巧,找的竟然还是陈培倩。   当然也有可能他跟陈培倩本来就是男友朋友关系,但不管是哪种,这个男人就是坏。   而说起来,刘焕如现在为什么和陈培倩在一起,有那么一点原因还是桑娓。   昨晚桑娓被顾垣带走后,刘焕如就算心痒难忍,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再把人给骗过来。   祝珩对桑娓的态度好像没那么厌恶,更重要的,是顾垣的反应,看上去跟桑娓的关系挺亲近,刘焕如自然就不敢再去招惹,他后来也打听了,原来现在桑娓又去了B大,跟在顾垣手下做过事,难怪顾垣会这么照顾她。   既然这样,刘焕如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作罢,可那股邪火还没下去,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而他身边自然不缺女人,于是就找了陈培倩来。   这个陈培倩,已经在刘焕如周围晃悠很久了,是陈培倩经纪公司里的一个高层搭的线,饭局的时候经常把陈培倩叫过来,这在圈内是常事,何况陈培倩想要跨越阶层的目的表现地那么明显,刘焕如这个年轻多金的富二代,当然是个香饽饽。   但当时刘焕如对陈培倩不是太满意,虽然是他喜欢的清纯款,可在睡了一晚后看到了她素颜,妆容一卸就觉得这五官太过寡淡了,反正没到他对长相的标准,而且身材也一般,太瘦了,该胖的地方也没胖,都没有什么肉感,于是对这个女人兴致就淡了下去。   结果昨晚看到桑娓,那股兴致被勾了起来,就特别想要这种学生妹型的,桑娓不能动,他也就只想到了陈培倩,算是个低配版,勉强也能凑合。   于是就把陈培倩叫了过来。   只不过低配版就是低配版,怎么都不尽兴,今早一出门,又碰上了桑娓,刘焕如那颗不甘的色心便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这才把桑娓叫住,多聊几句也好,没准还有希望呢?   谁想这女人竟然都忘了自己。   刘焕如有点生气,他还被喷了一口酒呢,这要换成没个后台的,早被他给收拾了。   他道:“没想到我好心请你喝酒,不仅被喷了一口还连句道歉都得不到。”   桑娓:“……”您可真好心嘞。   她现在可不是喝醉的时候,这男人昨晚存的是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吗?   桑娓不太想跟他过多纠缠,便道:“昨晚不好意思,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你被我喷脏了对吧?不然我赔你衣服钱?”   刘焕如一挑眉,想了想,道:“我没那么浪费,不是衣服脏了就要扔的人,你帮我洗一下就行,用不着赔钱。”   这姑娘不喝醉的时候,说话软软的也撩人,还会道歉,主动提赔钱,刘焕如觉得她并没有带着刺儿,可能真是因为喝醉没什么记性才忘,便气消了些。   再说,她能嫁给祝暄,可见一样是个想攀豪门的,他把态度放温和些,自然也能睡到她。   刘焕如想到这,心情又好转,这姑娘不得到一次,实在心痒,还是应该再试试,给个机会嘛,洗个衣服,再送回来,一来二去,自然有戏。   桑娓却皱起了眉,这类搭讪的套路,她能听明白,可见这男人还没歇了心思,这还是在陈培倩面前明目张胆地来?想到娱乐圈里的乱象,桑娓就觉得,这俩肯定不是男友朋友的关系了。   不过她没等她拒绝,陈培倩已经抢先说道:“我帮你洗呗,干嘛还要麻烦别人呢?”   桑娓难得看陈培倩还有这么讨喜的时候,虽然她有她自己的诉求,但这的确是撞了桑娓的下怀。   但刘焕如没那么容易妥协,他道:“谁弄脏谁洗,不然道歉的意义在哪?给你我还不如给干洗店呢。”说着,警告地看了眼陈培倩,不要挡他把妹的眼神很明确。   陈培倩没有胆量再拂他意,只偷偷瞪了一眼桑娓,好好做实验不行?还要跟她抢男人吗?   桑娓:“……”这烂人,赶紧拿走。   刘焕如勾着嘴角,步子挪了两步,站到了桑娓身前,手撑着墙,身体前倾,这样一来,不仅挡住了桑娓的路,还颇带了丝侵略的味道在。   “弄脏了就该洗嘛,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桑娓被他恶心了那么一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猜他恐怕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而自己又的的确确弄脏了人家的衣服,就这么走了说不过去,便妥协道:“好,你把衣服给我,我帮你洗。”   反正顾教授认得他,洗完了让顾教授帮忙送一下,她也不必再与这个男人有纠葛。   刘焕如见她终于应下,笑得更欢,“这才对嘛。”说着,让陈培倩去房间里拿了昨晚穿的那件衬衫出来。   陈培倩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没办法,只能依言照办。   陈培倩进去拿衬衫的时候,刘焕如又拿出了手机,“加个微信呗。”   桑娓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晚喝醉后我不记得把手机丢哪了,还要去找。”   刘焕如:“……”他一愣,一时都分不清桑娓说的是真是假,便只能道:“那你手机号给我个。”   “刚换了新号,不会背。”   刘焕如:“……”这他就不信能是真的了,冷下脸来,“妹妹,没有联系方式,你怎么把衬衫还我?不会想就此跑了吧?不带这么玩的啊。”   桑娓无辜地眨了眨眼,用最真诚的语气道:“是真的,那这样吧,你给我一张名片,我会联系你。我能跑哪儿去呢,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刘焕如这下没话讲了,只能认命地掏出名片。   桑娓看了眼他名片,知道了他叫刘焕如,名片是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职位写着总经理,桑娓大概就猜到,应该是个家族企业,他是个富二代了。   陈培倩拿了衬衫出来,桑娓接过后,刘焕如不再挡着她,她逃也似的快步走开,走进电梯里,在刘焕如和陈培倩过来之前迅速关上了门,避免了同他们共乘一梯。   随后,她竟然还看到这件衬衫上有个淡淡的口红印子,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昨晚刘焕如穿着这件衬衫和陈培倩做不可描述事情的场景,醉酒后都忍着没吐出来的她这会儿有点反胃了。   桑娓用两根手指抓着衬衫一角,嫌弃地把它拿远了些,走出会所后,她又迅速找到一家干洗店,把衬衫丢给了他们,然后打的回了家。   她还有点儿头疼,得回家补个觉,好好休息休息。   但桑娓刚躺上床,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桑娓接起,就听到对面说:“是我,陈培倩。”   桑娓:“……”还没完了,她捂着额头,很无奈,又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托了你们系的学长那问的。”   行吧,都是B大的人,只要有人脉,多的是办法拿到手机号。   桑娓不等她说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就已经抢先道:“我对那男人没兴趣,你放一百个心,不跟你抢。”   陈培倩:“……”她顿了顿,片刻后才小声开口,“别往外说。”   桑娓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陈培倩的意思是让自己别把她在外头开房说出去。   “哦,知道。”桑娓道,她又不是嘴碎的人。   她一口应下,反而让陈培倩更不放心,“你要是敢乱说,我会告你的。”   桑娓无奈地再次说:“我不说,我保证。”   “你也别想着傍上他,你都已经有顾教授了,知足吧,脚踏两只船会摔很惨的。”   桑娓:“??”她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陈培倩,你有毛病哦?什么叫我有顾教授?话不能这么乱讲,还有,那么个烂人,谁要啊,我劝你也别要。”   陈培倩很笃定这两人关系不浅,不然就因为叫了狗仔偷拍,她怎么可能被整得那么惨?但她没去争辩,只是道:“反正,你别去学校里乱讲,真的别。”语气都软了下来,好像如果桑娓不答应就会求她一样。   桑娓无声轻叹,既然那么不想被人知道,怕丢脸,又何必要这么做呢?说起来,连宿主都知道对着目标一抓就准,不会随随便便自降身份,怎么陈培倩就偏偏走了这路。   桑娓再三保证不会说,陈培倩才终于放心,挂了电话。   随后,桑娓躺在床上,因为陈培倩提了一句顾教授,她就不自觉地想到了昨晚上。   强迫自己忘掉的画面,就这样又涌入了她的脑海。   昨晚她干了什么来着?傻兮兮地指着顾教授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像顾教授”也就算了,她还非逼着顾教授承认她比他好看,还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哦对了,顾教授走之前她还说要分一半的床给他睡。   ……脸都已经丢光了,桑娓怎么也不会想到,喝醉了的自己竟然是这个样子。   照理她现在应该向顾教授道声谢的,然而……她真的没脸。   桑娓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越来越没睡意,而头还疼着,更睡不着。   于是她爬起来吃了顾教授让会所送的解酒药,效果还不错,半小时后就好受了许多,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头就没那么疼了。   醒来后,她看到张盛学长在研究团队的这个群里发了条消息,【请忘记我昨天的样子】   桑娓想了想,对张盛昨天的行为还有些许印象,就是坐在地上喊着要打120,其实也还好,没做什么太丢脸的事情,反正没有她丢脸。   下面有好多人也冒了出来。   【谁还记得你,我都不记得我自己做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被祝总叫醒,有点担心我以后的升职加薪】   ……   大家都说了几句,组长也冒了出来,他艾特了桑娓,说,【醉话不要当真,我没有二百五十万年薪给你】   桑娓笑得前俯后仰,没想到组长还记得这个。   不过对于以后去哪工作,桑娓还真没想那么远,只不过就目前而言,她其实并没有考虑过去恒瑞,在她潜意识里,好像就是默认要留校的。   当然了,她离毕业还得好几年,变数挺多,她现在想工作,还是太早了点。   次日,是周日,桑娓并不需要去恒瑞,又因为刚有了个大突破,她也没必要去加班,就想着先把那衬衫解决。   昨天她给干洗店的时候,要了加急服务,今天就可以拿,她便去干洗店给拿了回来,想请顾教授帮忙还一下。   让桑娓自己去还给刘焕如那是不可能的,她才不想跟这个烂人有任何的交集,何况他的那张名片都被自己给丢了,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但介于前天晚上的醉酒事件,桑娓还没从那丢脸的境地中走出来,依旧不太敢联系顾教授。   也是巧了,在她拿着刘焕如的衬衫回家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了祝珩。   前天晚上那个局祝珩也在,可见祝珩跟刘焕如是认识的,桑娓一喜,便道:“那个,这件衬衫是前天晚上被我喷了口酒的那男人的,你能帮忙还一下吗?”   祝珩一挑眉,他跟刘焕如关系没那么铁,就是一狐朋狗友,一个整天浪荡的纨绔二代他看不上,更瞧不上他一个劲玩女人的作风,但因为甄惠惠和刘焕如他妈是牌友,祝珩看在甄惠惠的面子上,也会和刘焕如有所往来。   今天看到刘焕如的衬衫在桑娓手上,祝珩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刘焕如这厮看上桑娓了。   那天晚上他就有所图,看来还没歇了那心思。   “他让你洗的?”祝珩问。   桑娓点头,“昨天早上刚要走的时候又碰到他了,非要我洗,我已经送干洗点洗过了,能麻烦你帮我送一下吗?我没他联系方式。”   祝珩又是一惊,“没有联系方式?他让你洗衬衫还不给你联系方式?”   “给了名片,但我不小心丢了。”   祝珩一侧的眉毛高高挑起,给了名片?不小心丢了?没想到这小姑娘对付缠上来的男人招数还挺多,他不信刘焕如没向她要过联系方式,她竟然还能只要名片,很可以。   “行吧,我帮你送。”祝珩自认待人和善,这么个举手之劳,没必要拒绝,何况他让助理去送一下就好,本就不需要自己来。   “谢谢你!”桑娓弯着眼笑起来,电梯门打开,她走了出去,把衬衫递给了祝珩,侧头看到祝珩家门口站了个人。   是甄惠惠的助理,桑娓认识她。   助理见到祝珩,道:“夫人让我送了糕点过来,她自己做的。”   衬衫已经交了出去,甄惠惠的助理跟自己无关,桑娓没再管他们,一身轻松地走进了自己家。   而甄惠惠的助理送完了糕点后,就对桑娓递给祝珩的衬衫上了心。   衬衫上套了层塑料套,上面还印着一个干洗店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干洗店拿回来的,而衬衫是男士衬衫,又给了祝珩,助理合理怀疑那是祝珩的衬衫,并且看这情况,是桑娓帮忙拿走洗的。   助理:“……”不得了了,夫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两个人还就紧邻着住,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悄摸摸同居了!毕竟都帮忙洗衬衫了!   对于助理已经完全想歪了的状况,祝珩一无所知。   他接过了糕点、送走了甄惠惠助理后,就联系了自己的助理,把从衬衫的活交代了过去,想了想,又添了句道:“提醒刘焕如一声,桑娓怎么说都是和我哥结过婚的人,别起歪心思,不然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这话传到以后,刘焕如就是再怎么心痒也只能放弃,倒是让陈培倩捡了个漏,刘焕如对她更亲近了些。   ***   桑娓一直没有主动联系顾垣,就想着用时间让他渐渐遗忘,等到下学期开学,她碰到顾教授的时候,顾教授就可以不再想起她醉酒的状态。   而这几天下来顾教授也没有联系她,桑娓觉得,可能顾教授同样觉得尴尬。   肯定是的,桑娓越起越觉得有理,就把这双方之间的尴尬交给时间来淡忘吧。   桑娓自然不知道顾垣一直没有找她只是忙于跳槽的各种事情,很多工作要交接,她甚至都还不知道顾教授跳槽这件事情。   但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桑娓的注意——她这两天碰到甄惠惠的次数尤其多。   出门的时候碰到,在恒瑞办公楼里碰到,下班回来的时候还碰到,都让桑娓怀疑甄惠惠是不是已经搬过来和祝珩一起住了。   不过她每次和甄惠惠碰到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甄惠惠会像不认识她那样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而桑娓自然也不会主动跟她去说话。   这样诡异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一直到要过年,恒瑞放了假,祝珩也回到祝家的别墅住,甄惠惠才没再出现。   虽然很诡异,但桑娓没有去细想,只以为甄惠惠就是太闲,经常来看儿子,经常去公司视察。   今年过年桑娓还是没回老家,不过今年严萌同样没有回去,她工作太忙了,又接了一个和海外对接的案子,根本没有春节假期,除夕那天才能从国外出差回来,初二又得飞另一个国家,自然没能回老家过年。   于是今年就是严萌和桑娓两个人在名臣公寓过年。   二九那天,桑娓去超市买了不少菜,准备除夕做一顿丰富的年夜饭,虽然只有两个人,也得有过年的气氛才行。   没想到的是,她接到了顾教授的电话。   看到顾教授这个来电显示,桑娓吓得手一抖,手机都掉到了地上,幸好手机抗摔,安好无损。   醉酒的阴影还在,这么多天没联系,桑娓都以为顾教授没事应该不会再找她了,没想到还是打了电话过来。   桑娓紧张兮兮地接起,“喂……顾教授。”   顾教授:“在做什么?”   ……这个聊天开端,忽然让桑娓很不适应。   顾教授一向都是有事说事的,今天怎么这么问?   桑娓看了眼前买的菜,回答:“正买了菜回来,要放冰箱里,明天做年夜饭。”   “没回老家?”   “没有。”   “一个人过年不太好吧,不然明天我去接你?”   桑娓皱了皱眉,顾教授又要大年夜在实验室里呆一整晚吗?不太好吧?应该多陪陪家人吧?   于是她道:“你还是不要再大年夜做实验了吧?你妈妈又要生气的,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我朋友也没回家,我们一起过。”   顾垣没有解释“一起做实验”这样的误会,问:“和你一起住的那个朋友?”   “对。”   “哦,那挺好,不是一个人就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顾垣忽然又轻笑起来,道:“千万别再喝醉了。”   桑娓:“……”靠,顾教授果然没有忘记!但能不能别提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好吗?   桑娓都不想回答,在顾垣的轻笑声里,直接挂了电话。   大年三十这天,严萌回国,两个人一起在名臣公寓里过年。   而另一边,顾垣也在家里同顾立华和他妈妈钟旭兰在一起。   顾立华对顾垣的跳槽行为还有气,但好歹是大年夜,他还不至于大年夜发火,不过看到顾垣后脸色也没那么好看。   吃年夜饭的时候,三个人坐在饭桌上,顾立华板着一张脸,一直都没说话。   顾垣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爸,你吃。”   顾立华也没搭理他。   钟旭兰没好气道:“大过年的板着个脸干嘛?让你吃你就吃,跟生化细胞所合同都签了,你还能怎么的?”   顾立华哼了一声,“你看他这事儿干的,我有点气怎么了?”   “那也是他的工作,他自己有想法,反正比你年轻那会强多了,你少管。”   顾立华:“……”他闷声闷气地喝了一口酒。   钟旭兰给顾垣夹了一筷子菜,道:“我不管你工作,但你过了年虚岁都三十了,你必须给我找个女朋友回来。”   “嗯,我有数。”   “每年都说你有数,你哪年真的带回来了?给你介绍的,还被你给气跑,你得长点心了,我可是要孙子的,你要是敢玩那些个不婚主义,我跟你没完。”   “我不是不婚主义,真有数了。”   顾垣过年也逃不过两座大山,工作、催婚。   哪怕这回是真有数,他妈都已经不信了。   不过钟旭兰忽然话风一转,道:“但你也不能为了应付家里随便找知道吗?眼光还是得好一点,否则会家宅不宁,千万别跟祝太太那两个儿子似的。”   顾垣一惊,抬起头来,“两个?祝珩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夹了筷菜。   钟旭兰看向他,“你不知道?祝珩没跟你说过啊?你回头也劝劝他,怎么还能和那个跟他哥结过婚的在一块呢?”   一向很有修养的顾垣,猛地喷出了一口菜来,幸好他拿手给挡了下,才没喷到饭桌上去。   “咳咳咳……”他咳了好久,半天没缓过气来。   钟旭兰一边给他递了杯水,一边道:“你也很惊讶对吧?我是前两天在商场碰到祝太太,听她说起来的,祝珩和那个……桑娓?叫桑娓对吧?两人本来就住得近,邻居呢,就这么暗通款曲上了,唉,他们家啊就是命里有这么个坎儿,两个儿子,全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小叔子和嫂嫂,这要传出去,多难听啊?”   钟旭兰轻叹了声,“你在外头别乱说,就劝劝祝珩,真不能这样,这要是个好姑娘也就罢了,可惜……唉。不过现在祝太太也学聪明了,知道强硬手段只会适得其反,就亲自盯着他们两个,先别闹出大事来,再慢慢想办法。”   顾垣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喝了口水,道:“阿姨误会了吧?”   “这哪还能误会?助理都瞧见了,千真万确的,她要不是真的确定,能那么伤心?”   顾垣手一顿。 第47章   钟旭兰继续说着:“唉, 祝太太也是可怜, 丈夫早早就没了, 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剩下的小儿子还那么不让人省心。”   她又朝顾立华道:“我听祝太太说,那个叫桑娓的,又进了B大了, 还是高考考进去的,你说现在B大招生都怎么招的?”   顾立华没好气道:“你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饭桌上说这些了?退休后太闲了是不是?那就返聘回去呗,多去去实验室,预防老年痴呆。”   钟旭兰瞪着她:“你骂谁呢?”   “你瞧瞧你自己说的什么话,B大招生能有什么问题?人家还能再考进来就是人家的水平。”   钟旭兰耸耸肩,“反正我是觉得一届不如一届了。”   似乎广大人民老师总能发出一声“一届不如一届”的感慨,钟旭兰这个大学教授也不例外。   这大概就是时间滤镜的作用,哪可能真的一届不如一届呢?   “不过吧,”钟旭兰道,“可能那姑娘的确有水平,祝珩也是个聪明孩子, 那姑娘没点水平,真骗不到他。瞧人家,在娱乐圈里事业失败了, 一使劲儿,还能进B大,的确有两下子。”   顾垣忽然问:“看到什么了?”   “啊?”钟旭兰没反应过来,“什么看到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助理都看到了吗?看到什么了?”顾垣道。   他的思绪还停在那上面呢, 之后钟旭兰和顾立华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哦你说这个啊,这我哪知道?难道祝太太还能跟我描述她助理的捉奷现场啊?”   顾垣:“……”他微微皱起眉,“捉奷”这个词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顾立华替他把话说了出来,“什么捉奷,瞎说什么呢,女人就是女人,读多少书都改不了八卦。”   钟旭兰:“……”   她瞪着顾立华,“我这不是在警示儿子眼睛要擦亮吗?真找个这样的儿媳来,你找谁哭去?”   她又转向顾垣,“对了,我还听祝太太说,她在你手底下做过事儿?你还夸她挺不错?”   顾垣道:“是挺不错的。”   钟旭兰一拍桌子,“你还真觉得她不错,别是你也被她骗了吧?可得离她远点儿,一个挖空心思要进豪门的人,肯定心机深得很,还特别懂怎么抓住你们年轻男人的心,你又是个只知道做实验的,不知道外面女人的花花肠子,幸好你要换单位,不然我都放心不下了。”   顾垣:“……”   他给钟旭兰夹了一筷子菜,“妈,爸说得对,你还是返聘到学校去吧,太闲了也不好。”   钟旭兰不高兴道:“你还觉得我说得不对是吧?”   “我带过的学生,我能不知道吗?”   这一回三个人的阵营已经同十分钟前有了大变化,顾立华果断地站在了顾垣这边,“就是,他自己带过的学生,他能不知道?搞研究要什么花花肠子?靠的不就是真本事?你儿子说得对,你就是太闲了,回实验室去吧,不然满嘴都是儿媳啊孙子啊地念叨,我都听着烦。”   钟旭兰:“……”她都不想搭理这两个男人了。   搞研究靠的是真本事她能不知道?可她就怕自己儿子说一句不错只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好看啊!   不过好在后来话题换到了别的上,顾立华聊起了他看到的期刊上刊登的最新论文研究,钟旭兰便也被带过去聊起学术上的东西,终于像个大学教授而不是一个八卦女人那样说话了。   而顾垣一直沉默着,自己吃着菜喝着酒,没说话。   他心神有些乱,脑子里一直想着钟旭兰说的“助理都看到了”究竟看到的是什么,会让甄惠惠如临大敌。   他眉头紧锁着,一会儿想着助理不会凭空捏造,一会儿又想能让甄惠惠这么伤神一点是挺亲密的举动,慢慢地越想越离谱,一直到顾立华敲了敲桌子,他才回过神来,“怎么?”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顾立华皱眉道,“你手头的课题打算怎么处理的?”   “哦,这个啊,我没带走,交接给同事了。”   “全没带走?”   “我自己在跟的上半年就发表了,现在立项的几个都给了学生,没必要带。”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顾垣说了工作上的安排和一些前后打算着手的研究方向。   顾立华在B大的任职走的是行政路线,同顾垣聊起工作上的事总是带了股官腔,但对于顾垣具体的研究,他倒了解得不多,听顾垣说了一大堆的专业词汇,听得就有些云里雾里,总觉得他在糊弄自己,道:“你别觉得这样跳槽没关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很多研究不得不中断,有的可能要重新开始。”   顾垣这会儿没什么心情谈这些,闻言便没有辩驳什么,点了点头。   反倒是钟旭兰说:“你说的这些个方向挺不错的,而且也跟你之前在国外做的接轨了,组个研究团队专心攻这一块挺好。”   钟旭兰退休前也是B大药学院的教授,只不过做的是药剂学方面,并不是顾垣所在的这个系,但多少有相通的部分,对他的这些研究还是有些了解的。   顾立华从鼻子里哼出气来,“在B大难不成还组不了?他找的全是借口,他忽然跳槽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可惜顾垣不说,他也问不出来。   话题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顾垣跳槽上,好在顾立华接到了一个从前的下属的拜年电话,算是放过了顾垣。   而顾垣被顾立华几个问题一打岔,倒是从刚才纷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渐渐冷静下了,惊觉方才的自己心神太乱,似乎都钻进了牛角尖里。   镇定下来后细想,桑娓和祝珩在一起这事儿实在太过离谱,真实性有待商榷。   就之前在会所里桑娓喝醉酒被刘焕如盯上那会儿,祝珩的反应都不及他自己来得大,绝不可能是恋人的反应。   如果是那之后发生的事……顾垣还是不太相信,至少他没看出来蛛丝马迹,且就祝珩的性格,如果真和桑娓走在了一起,不可能对他一点都不提起,桑娓在他离职前好歹算他学生,同好友的学生相恋,祝珩怎么可能会瞒着他这个好友?   顾垣正这么想着,忽然脑海里又冒出来一个词——地下情。   顾垣淡定不下来了,他发现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将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搁,决定索性给祝珩打个电话过去。   在这里兀自纠结,还不如直接问一下,死也死得干脆一点。   顾立华和钟旭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顾立华刚挂下电话,皱着眉头,嗓门洪亮,“干什么?造反呢?”   顾垣:“……”   钟旭兰也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生闷气呢?”   顾垣不自在地干咳了下,“没,不是有意的。”他说着,站起身来,“我去打个电话。”   “这吃饭呢,”钟旭兰不满道,“吃完饭不能打吗?”   然而顾垣只丢下一句“很快”,就走出了餐厅,上楼去了自己房间。   然而就在他要拨出的时候,特别巧合,他手机里进来了一个电话,正是祝珩。   不知怎的,顾垣莫名有些紧张。   总不能是他这会儿要来知会自己吧?   顾垣接起来。   “新春快乐,给你来拜个年。”祝珩道。   “新春快乐。”   “在家里?”   “嗯。”   “今年没去实验室?”祝珩笑。   “年年都去实验室过年,我就要被我妈赶出家门了。”   “你也知道啊?”   祝珩笑着,又问了他吃了没,两人寒暄了几句,祝珩忽然道:“对了,我有件事得跟你说声。”   顾垣一顿,脊背有些僵直,片刻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   祝珩没发觉顾垣声音的异常,只是道:“年前恒瑞不是有个项目在跟嘉誉生物合作吗?这个项目出问题了,恒瑞会终止合作,可能还会索要赔偿金,想想还是先跟你知会一声,毕竟你在嘉誉占了股。”   顾垣在听到祝珩说和嘉誉的合作项目时就已经松了气,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是恋情的知会就好。   定下心神后,他道:“其实用不着跟我说,公司事务我又不管。”   祝珩笑:“这不是要让你少拿好一笔钱了吗?”   “能拿就行,要求不高。”顾垣也笑起来,他现在轻松很多,越是这样跟祝珩聊,就越觉得桑娓和祝珩之间不可能。   祝珩连恒瑞和嘉誉项目出了问题都会同他说一声,只是因为他在嘉誉占了点股,如果他跟桑娓成了男女朋友,他怎么可能提都不提?桑娓是他看重的学生,祝珩又不是不知道。   于是,顾垣道:“我也有件事儿得跟你提一提。”   “什么?”   “我妈今天说起,跟甄阿姨在商场上碰到,甄阿姨同她说了些事儿,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说什么了?”祝珩语气轻松,随意地问着,似乎那头还有春晚的声音以及甄惠惠的评论声,祝珩应该就同甄惠惠在一起。   这轻松的氛围,祝珩一定不知道甄惠惠这段日子的焦心。   顾垣道:“我妈说,甄阿姨因为你跟桑娓暗通款曲,快要愁死了。”   “什么?什么东西?”那头祝珩的声音都已经扬高了八度,还隐约传来甄惠惠询问的声音,大概是看他太过失态。   春晚的声音渐渐轻了,大概是祝珩走出了客厅,接着,他问:“你说清楚点,到底什么东西?什么暗通款曲?什么我妈愁死?这哪跟哪?”   顾垣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就说嘛,肯定是甄惠惠误会了,祝珩和桑娓?怎么可能?   “说是甄阿姨的助理看到了,但甄阿姨似乎挺肯定的,已经连着盯了你们许多了,并且还在慢慢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事儿。”   祝珩:“……”他默了半晌,然后爆了句粗口。   顾垣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祝珩爆粗口了,笑着道:“你不用气,跟阿姨解释一句就能解决的事儿。”   “不是,我妈助理到底看到什么了啊就这么确定?我跟她毫无来往,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我说呢怎么我妈前段时间天天来我这,敢情就是在盯着我?”   看着祝珩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顾垣就更想笑,倒也不是笑祝珩,只是心情太过愉悦,“这我就不清楚了,阿姨没跟我妈说,你最好去问问阿姨。”   祝珩深吸一口气,慢慢倒也兼人好胜了下来,这就是个误会,他没什么好心虚的,只不过,现在顾垣的笔让他有些不太爽,“你在笑些什么?看到我委屈有这么好笑?顾垣,你变损了啊。”   顾垣手抵着唇,轻咳了声,“抱歉。”   “行了,不跟你扯了,我要去问我妈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了。”   “嗯。”   挂了电话后,顾垣嘴角的笑许久都没压下来,片刻后,这笑意里又带了些许自嘲。   一个乌龙而已,竟然就让他心神乱到如此地步。   也是,能让他迅速地做出离职这个决定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不会轻易就乱了他心神呢?   至于祝珩那里的后续,顾垣倒是没有兴趣知道了,他并不想知道那位助理到底看到了什么就如此笃定两人的关系,只要是个误会就好,至于引起误会的行为,他不想去探寻。   打完了这通电话,顾垣回到餐厅继续吃还没吃完的年夜饭,虽然有些凉了,却比方才要有味道许多。   不过他少不了被钟旭兰一通说,指责他怎么正吃饭呢还去打那么久的电话,但即使如此,顾垣也是笑着听的。   总之,他这心情一起一落之后,这会儿已经非常愉悦。   而另一边,祝珩跟顾垣打完了电话后,就回到客厅,在甄惠惠身边坐下,道:“妈,我听说,你最近天天上我那去,是为了盯我跟桑娓。”   甄惠惠一听这话,身板都坐直了,视线立刻从电视机投到了祝珩脸上,道:“……你哪儿听来的?”   看甄惠惠的模样,祝珩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你不用管我哪听来的,只需要知道,你是庸人自扰,我跟桑娓并没有什么。”   甄惠惠微笑着点头,“哦是吗?那就最好了,我不担心你,你一向很明智。”   她的处理方式还真变了不少,这样换从前,她一定是指着祝珩的鼻子骂,如今倒不知是从哪听来强硬的恶婆婆只会让小情侣更加起逆反心理的说话,改方式了。   连祝珩都被甄惠惠的反应惊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得花很大的工夫才能让甄惠惠相信,没想到她竟然这就完了?   祝珩觑着她的神色,问:“你助理看到什么了会这么想?我跟桑娓一向都没有往来的。”   “诶,”甄惠惠摆了摆手,“她就是闲话多,看到你们同一电梯里出来,就会来同我说一说,我回头说说她,你们都住在同一层,同乘电梯是多正常的事情啊!”   祝珩半信半疑,“你真这么想的?”顾垣说的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啊。   “那当然,我还不相信你吗?再说了,这前段时间不是天天去你那?你跟她有没有,我还看不出来?”   祝珩放心了,道:“你相信就好,就怕你胡思乱想,愁着压根都没有的事儿。而且,桑娓在恒瑞做得挺好的,我听报告说,那个项目有了大进展,她出力不少,你要是横插一脚,弄得影响项目就不好了。”   “我当然有数的。”甄惠惠微笑着道。   心里头却已经在想,还不承认呢?都已经这么护着那女人,担心自己做不利于她一事儿了呢。   不过甄惠惠面上可没表现出来半分,片刻后,又低着声音道:“说起来,你哥的三年忌快到了,桑娓一直没有去祭拜过,今年就叫上她吧,怎么说都是你哥喜欢的人,得让他见一见的,而且,现在桑娓在B大做得挺好,你哥看了也肯定高兴。”   她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点出了桑娓从来不去看祝暄,隐晦地给她上了眼药,同时又提醒了祝珩,桑娓是他哥哥喜欢的人,还是领过证的,和嫂子在一起,可不是件坦荡的事情。   但祝珩对这话没有丝毫反应,他很淡然地点点头,“你定就好。”   甄惠惠:“……”她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憋屈得很,面上却偏偏不能显露半分,都快要被打出内伤。   她果然应该重视这件事,祝珩已经到了无视伦理道德的地步,她决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   甄惠惠目光转向了电视,算了,今晚大过年的,不提桑娓了,她可以慢慢想办法。   至于甄惠惠为什么这么肯定,除了助理汇报上来的衬衫一事外,她自然是查探过的。   助理对衬衫这件事情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如实说了当时的情况,当然,这个情况也足以让人合理怀疑,同样足以让甄惠惠去查探究竟。   甄惠惠非常相信桑娓的手段,当年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让祝暄身陷其中,甄惠惠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这一回,虽然在她盯着桑娓和祝珩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甄惠惠依旧认为,这两人已经暗地里好上了。   她找到的最有利证据,就是在一高档会所的开房记录。   当天的情况甄惠惠去了解过,桑娓所在的研究团队在会所里聚餐,非常“巧”,当天祝珩也在这里。   而聚餐期间,团队里的几个人都喝醉了,祝珩作为老板,帮忙开了七间房,让他们当晚都住在了会所里。   没错,是七间,但团队里加上桑娓,是八个人。   甄惠惠的助理还问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明,就是祝珩让他们把六个醉鬼抬进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没醉,清醒着,但也住在这,至于唯一一个女孩,虽然当晚也住着,但并不是他们安顿的,在开房记录里也没有她的名字,所以并不清楚她住在哪,只记得她是第二天早上才离开的。   而当晚,祝珩也给自己开了一间房,晚上是住在那里的。   而且看日期,送还衬衫就是在一天之后,非常符合两人这晚一起睡了,然而桑娓帮忙洗了祝珩的衬衫,在一天后还给他。   会所房间的过道上虽然安装了监控,但为了保护这些vip客户的隐私,会所里所有的监控都是装个样子,从来不开,所以甄惠惠没法拿到监控来求证。   但这些个证据在甄惠惠眼里,已经是铁锤,铁得不能再铁。   她当然不会猜到,桑娓住的那间房间是以顾垣的名字开的。   反正,甄惠惠已经认定这件事了,正磨刀霍霍,制定拆散他俩的计划。   ***   当事人之一的桑娓对这乌龙一无所知,正和严萌开心地过着年。   零点倒计时的前一分钟,她接到了顾垣的电话。   “新春快乐。”顾垣说。   这是个普通的祝福新年的电话,顾垣并没有说别的,但从他的声音里,桑娓能听出他很心情不错。   “同乐呀。”桑娓笑着回道,不过脑子里却在想,顾教授被叫回了家过年,没在实验室里,可能比较闲,所以到处找人打拜年电话,否则怎么会昨天刚打过,今天又打来?   顾垣问了桑娓“在做什么”、“晚上吃的什么”之类毫无营养的问题,在桑娓一一回答了之后,顾垣忽然数起了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声音和电视上主持人的倒数重合。   等秒针摆到了“12”的位置,同时针分针完美重叠后,顾垣笑着说:“又长一岁了呢。”   桑娓抿着唇笑,“你也是呢,是不是奔三的脚步又上前跨了一大步?”   “我虚岁已经30了,不奔了,都到了。”顾垣轻笑着答,毫无踏入三十行列的伤感。   “那我祝你在30岁这年搞定终身大事,再也免受催婚之苦。”   顾教授被家里催婚,在药学院都不是什么秘密,连桑娓都知道,她甚至还听金教授说起过,顾教授的母亲托了药学院的好多老同事,有认识的好姑娘,多多介绍给顾教授。   桑娓这祝福,颇带了点揶揄的意思。   顾垣却毫不在意,反而很受用地道:“好啊,这个祝福挺好。”   桑娓笑,看来顾教授也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啊。   后来顾垣东扯两句,西扯两句地同桑娓聊天,一会儿说春晚上的节目,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偶像,丝毫不像平时那样聊天永远离不开实验或者论文,拖着她又聊了十几分钟,一直到严萌因为春晚她爱豆的节目开始,激动地大叫,一个劲叫着桑娓过去看,两人的电话才结束。   桑娓没有多想,只以为顾教授就是闲的。   严萌拉着桑娓看完了她爱豆的节目,忽然问她:“你刚才是在打电话吗?跨年电话?跟谁在打?”一脸的八卦。   “学校的一个教授。”桑娓如实道。   “你还给教授打电话拜年啊,挺上心的嘛,不过也对,应该跟教授搞好关系,特别是像你这样,还只是本科生却想要跟着做课题的。”   桑娓一惊,“啊……对啊,应该我打给他才对的,呀那我得给金教授也拜个年。”她刚拿起手机,又想到金教授年纪大了,估计睡得早,“唉太晚了,明天我再给金教授拜年吧。”   严萌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反应过来,道:“刚才那个电话,不是你打过去,而是你教授打过来的?”   桑娓点头,“对啊。”   严萌:“……你教授对学生,都这么上心的吗?”   桑娓想了想,不太清楚顾教授和别的学生关系怎么样,便颇为骄傲地说:“我跟顾教授关系好,虽然他现在不是带我的教授,但他特别看重我,觉得我有潜力,夸我好几回了。”   “顾教授?哪个顾教授?莫非就是B大药学院那个贼年轻帅气的顾垣教授?”   桑娓挺惊讶,“你也知道顾教授啊?”严萌一个Q大法学院的,还是已经毕业的校友,竟然都知道B大药学院的顾教授?   “他名气太大了啊,”严萌道,“他刚回国的时候校友群里就发上了他的照片,太帅了,因为他好歹Q大药学院的考研考博首选成B大了。”   她猛地盯向桑娓,“我靠你们是不是有情况!桑娓你竟然瞒着我谈恋爱!”   桑娓:“???” 第48章   桑娓对严萌的脑回路表示很震惊, 并且觉得, 严萌疯了。   “你胡说什么呢!”桑娓立即否认道, “乱七八糟的, 那可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严萌被桑娓这坚决否认的态度弄得也是一愣,“没有吗?不是吗?那他为什么给你打跨年电话?”   打个电话而已,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桑娓莫名其妙道:“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跟他关系好啊, 我们去年还是一起在实验室过的年呢。”   严萌都被桑娓搞糊涂了。   本来她觉得,年轻帅气的男人大过年的给桑娓打电话,两人一定是有情况的,哪怕没有恋爱,也是在暧昧中,但桑娓义正言辞的态度让严萌开始怀疑自己。   桑娓不是个会对她撒谎的人,而她现在的神情,就好像严萌亵渎了她的教授一样。   严萌:“……是吗?真的没有吗?”   “你想多了。”   “但是这个行为吧……你们都是年轻男女,总觉得吧……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桑娓眼睛一瞪,拍了下严萌的脑门,皱起眉道:“你乱讲什么呢!那是学校的教授, 我是学生,怎么可能呢?顾教授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你别怀疑他的人品。”   行吧, 严萌怀疑顾教授喜欢个人都变成怀疑他人品了。   看桑娓这么严肃,严萌识相地闭了嘴,不再对此多作评价。   桑娓转头继续看电视,但眉头还紧锁着, 思绪都被严萌的这番话给影响到。   以前孟晓星产生的稀奇古怪想法,主要是针对桑娓的,桑娓否认后就没管她,而室友们的YY只不过是玩笑,她也不会往心里去。   可严萌的话却有些不大一样,在桑娓听来,好像顾教授给她打拜年电话就像是看上她要潜她一样,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这是很严重的污蔑啊!顾教授可是那么好的人!   过了没两分种,她又侧头对严萌道:“你绝对不能再这样说顾教授了,这是对他的侮辱。”   “好好好,”严萌赶忙应下,“我不该这么说的,你就当我没讲过。”   她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对桑娓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冲击,看来顾教授的形象在桑娓眼里是多么地正直,仅仅一句“是不是看上你”在她听来都成了亵渎。   生气的桑娓严萌可不敢再惹,她连连道歉,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桑娓才放过她。   ***   过完年后,桑娓继续每天会去恒瑞。   肿瘤疫苗的化学合成是一项漫长的研发,项目的时间线一般都会被拉得很长,尽管年前有了大进展,但接下来还有漫长的临床试验阶段,距离真正的成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   只不过进入临床试验之后,张盛和李耘两位师兄就不怎么过去了,恒瑞和B大的项目合作只在研发阶段,这毕竟是恒瑞研发的新药,临床试验他们这边就不再参与进去,只会在出现问题的时候,金教授提一点改进意见。   但桑娓有空还是会过去,更何况现在还处于寒假期间,她学校里没什么事,组长又挺欢迎她,所以桑娓还是会照旧前往恒瑞,权当多多学习积累经验。   然而,在第一期临床试验开始后,不过一周时间,第一次的试验就以失败告终。   新药的临床试验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经过了两三年的临床试验,最终还是宣布项目流产在制药公司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这次的问题很大,甚至还产生了个不小的事故,志愿者里有人出现激烈反应。   这次事件都惊动了金教授,金教授亲自赶到恒瑞,来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似乎也没能找到根源,境况很严峻。   这样的情况,桑娓插不进手去,她只能站在一边,紧张地看金教授在那研究。   组长取下眼镜,揉着鼻梁,一脸的颓然,“唉,恐怕这项目要流产了啊,还以为能成呢,没想到才刚开始临床试验,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桑娓的心情同样很低落,她虽然不是这项项目的发起人,但也跟着团队做了这么久,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和时间精力,要眼睁睁看着项目流产,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整个团队里都弥漫着低沉的气氛。   这一天,金教授在实验室里从清早一直到天黑,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沉痛的摇头,“从你们的实验记录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假如还是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组长不甘心地道:“我觉得这已经有非常好的靶向性了,药效我觉得没有问题,是不是可以稍微改进来避免……”   金教授摇头,“之前的你们的实验进程报告,我都有看,中间都没有什么问题,在我看来就是往最正确的方向走,我想不到补救的办法。”   组长无计可施,最终向上面递交了研发结果。   跟着金教授一起过来的李耘师兄走到桑娓身边道:“走吧,听说你上课挺忙的,之后不用过来也可能先专心应付学业了。”   桑娓很伤心,伤心地都快要说不出话来,默了半晌,道:“真的要流产了吗?不再试一试吗?”   “应该是了,成功率太低,恒瑞毕竟是要营业的公司,不可能做赔本买卖,不会继续把大量资金投到成功率那么低的项目上。”   李耘见桑娓瘪着一张嘴,好像再说一句话就会哭出了的模样,笑着宽慰她道:“项目流产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我手头做过的课题最后没能成连论文都发表不了的少说也四五个,怎么,你第一回遇到?”   桑娓总共都没全程做过几个完整的课题,当然不头回遇到,她点点头。   “别太伤心,多遇到几次就习惯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看他们,”他指了指那几个组员,“资金都指着这个项目呢,都没有伤心到你这个程度。”   桑娓看向他们,确实,刚出问题的时候他们紧张了一回,害怕是因为失误,害怕要担责,现在发现并不是人为失误造成后,好像已经轻松了一些。   倒也不是像没事人一样,低落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已经在考虑以后。   桑娓听到其中一个组员道:“今年看来要过得紧巴巴了,本来还想换套房的,看来不行了啊。”   另一个道:“接下来有想法没?隔壁的团队不是缺人吗,听说你有打算去做那一块?”   “没,我还是跟着组长吧,这个项目早早毙了也好,我听说组长已经有接到新的研发项目了。”   桑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好像一场分手,她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别人就已经勇敢地向前迈步,走向了新生活。   她更伤感了,还是孤独的伤感。   组员们陆续散去,李耘也跟着金教授一起离开,桑娓反倒跟着组长,一直接到了上面毙掉项目的命令,才和组长一起离开。   分别前,组长笑着对她说:“小姑娘,我看人准,你绝对前途无量,加油,将来没准还能合作。”   “谢谢。”桑娓抿抿唇,道。   从恒瑞大楼里走出来,天已经全黑,桑娓心情低落,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回家躺着缓一缓。   不过刚出来,她就收到了顾教授的微信倍息,【项目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看来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最近顾教授会时不时跟她联系,但因为桑娓并不太会和顾教授闲聊,所以哪怕顾教授开始总会是那些无营养的“在干嘛”问题,她都能转到他们的专业内容上去,有时候会问他自己在项目里遇到的问题,有时候是讨论一篇她刚看过的文献,总之,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聊天记录跟一个冯军勇教授和学生的对话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回也一样,虽然的后半句明明就是在关心桑娓,但在桑娓看来,依旧是项目相关。   她站在原地打字,但还没点发送,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桑小姐,夫人想找你谈一谈。”   桑娓一愣,抬起头来,是甄惠惠的助理,她认识,助理口中的夫人,那自然就是甄惠惠了。   桑娓看向助理请她走过去的方向,停着一辆车,大概想让她坐上去。   她不知道她跟甄惠惠有什么好谈的,而且这会儿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想要拒绝,却听助理又道:“夫人想跟你聊聊今天喊停的项目,你必须去一趟,否则可能不太好。”   那就是工作相关了,桑娓毕竟是参与到这项目的人,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甄惠惠没找组长,没有请金教授,也不是在公司里面找自己,而已她走出了公司才单独把她叫过去很奇怪,可但助理说了不去会不太好,桑娓还是想听听甄惠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万一是甄惠惠很看重这个项目,不想喊停,私下出资金要供他们继续研究呢?虽然可能性非常小,但万一呢?   于是桑娓跟着助理,坐上了车。   车里甄惠惠不在,司机改动了汽车向前驶去。   桑娓问:“要去哪?”   助理道:“夫人在茶馆,请你过去喝喝茶,聊一聊。”   桑娓“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她还不至于担心这辆车会带着她到某个荒郊野岭把她给解决掉,且因为心情太过低落,连忐忑都没有,最多就是好奇。   汽车果然在一家茶馆前停下,还是一家一看就很高档的茶馆。   助理领着桑娓来到一包间,甄惠惠已经等在那里。   桑娓在甄惠惠对面坐下。   这一回,面对甄惠惠,桑娓并没有像刚拿回身体控制权时那样紧张不安,这么几年的学习生活还是长了些阅历的,至少碰到甄惠惠不会怂了。   甄惠惠好像很擅长打心理战,在桑娓坐下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茶艺师倒好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还装模作样地品着,完全没有理桑娓。   桑娓不想跟她玩儿这套,更不会坐立不安,直接道:“阿姨,您想谈今天喊停的项目?是有什么转机吗?”   甄惠惠这才放下了茶盏,挥手让茶艺师和助理都走出包间,说:“你真的会觉得我是为了跟你谈项目才找你来?”   桑娓皱皱眉,道:“确实有所怀疑,但我真的想不出我们还有别的什么需要谈。”今天的甄惠惠确实奇怪,按照以往来看,她应该不想见到自己才对,主动找上来,很反常。   “怎么,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猜,您能直接说吗?”心情很不好的桑娓实在不想跟她打哑谜。   甄惠惠噎了下,更气了,这丫头还挺会装蒜。   于是她很不客气地道:“那个项目,出了问题,肯定是要有责任人来承担的,如果你不跟祝珩划清界线的话,我保证,这个责任人会是你,以后你在这个行业怎么混,你自己能掂量。”   桑娓:“???”   说实话,桑娓听到要让她做责任人,一点也不紧张。这是个B大和恒瑞的合作项目,并不是恒瑞说了错的,甄惠惠不能当B大是死的,也不能当金教授是死的,除非她能跟金教授达成一致,这在桑娓看来不太可能。   接着,桑娓又想,为什么甄惠惠觉得她现在没有跟祝珩划清界线?就因为她最近在恒瑞的实验室工作?   甄惠惠继续说着:“我同祝珩说起过你,他矢口否认,可见并不重视你,也并不想和你长期发展,如果你识趣,应该想明白,现在你在娱乐圈的路子断了,要是辛辛苦苦在学术……”   桑娓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   她直接打断了甄惠惠,“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要先接一个电话。”   甄惠惠:“……”她气得想摔杯子。   电话是顾垣打来的,桑娓接起来,就听他问:“你怎么样?怎么没回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其实顾垣找桑娓, 桑娓并不是每次都会及时回复, 毕竟她有时候会在实验室里忙, 不是每时每刻都拿着手机的, 但这一次,顾垣明明都看见桑娓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却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复, 又担心她会不会因为项目流产受到打击情绪不好,便打了电话过来问。   而桑娓接到了电话,才想起来被甄惠惠的助理一打断,她都忘记回复消息了,忙道:“不好意思顾教授,我有点事儿,一时忘了回复。”   顾垣问她:“什么事儿?”一般桑娓没有主动说的,他不会追根问底,毕竟很有可能是不方便说的私事,但今天他实在有些担心桑娓的状态,就多问了一句。   桑娓看了眼对面的甄惠惠, 也不想避着,直接道:“是甄阿姨,说有事找我谈, 请我在茶馆喝茶。”她深深地看了甄惠惠一眼,“就是我不太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甄惠惠气得把茶盏重重一搁,“桑娓, 你什么意思?在这装糊涂是吧?”   甄惠惠的声音不小,顾垣也听到了,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时惊讶于原来祝珩并没有解决,一时又担心桑娓受甄惠惠的欺负,忙道:“你把电话给她。”   桑娓惊了惊,她看了看甄惠惠,对顾垣说:“你确定?”   “你给她,我来跟他讲。”   桑娓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电话交给了甄惠惠,说:“顾教授想跟你说。”   甄惠惠气归气,但顾垣的面子她还是给的,瞪了桑娓一眼后,就接过了手机,“喂,小顾啊。”   “阿姨,”顾垣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道:“我知道您找桑娓是为了什么,但您真的误会了,她跟祝珩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祝珩已经也跟您说过吧?”   甄惠惠皱起了眉头,“小顾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我知道她是你学生,你多少会护着点,但这毕竟是祝家的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顾垣没想到甄惠惠这么固执己见,两个当事人否认她不信,他说的,她也不信,这要怎么才能说得通?   他道:“我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有了这样的误会,但这的的确确不是真的,您亲眼看见过吗?没有吧?”   “我虽然没有看见过,但我难道不会查证?仪庭的开房记录都有了,我能不确定吗?”甄惠惠对顾垣也来了气,“小顾啊,不是我说你,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学生就这么包庇,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再插手了。”   “仪庭?”仪庭就是那个高级会所的名字,顾垣终于知道甄惠惠为什么会如此确定了,他笑了笑,“这事您还真误会了,那天我也在,桑娓喝醉了,是我安顿的,不信您可以去查记录,我那天在那开了间房。”   甄惠惠一愣,一时间将信将疑。   桑娓听不见顾垣在说什么,但从甄惠惠的话里听到了“仪庭”、“开房”两个字眼,又想起那天甄惠惠的助理过来时她正递给祝珩衬衫,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甄惠惠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小声地嘀咕了句,“想像力还挺丰富的。”   耳朵还不背的甄惠惠:“……”   她又瞪了桑娓一眼,接着对顾垣道:“真的?你没骗我?”   “您可以去问祝珩,他说的肯定和我一样。”   “那衬衫又是怎么回事?”   顾垣不清楚什么衬衫,桑娓已经道:“那件是祝先生的朋友的,叫什么……刘焕如?我不小心弄脏了,送干洗店洗了之后托祝先生还回去的,你不信也可以去问,问祝先生或者问刘先生,都能对上。”   甄惠惠:“……”所以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跟个傻子一样?   甄惠惠的面子不太挂地住了,轻咳了一声后,对顾垣道:“哦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给你添麻烦了啊小顾。”   大概是丢了老脸,甄惠惠没法再跟顾垣聊下去,说完后,就直接挂了电话,僵着一张脸,把手机还给了桑娓。   桑娓撇着嘴接过。   甄惠惠生硬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误会你了。”说着,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桑娓却叫住了她,“阿姨,我觉得我需要提醒您一下,把项目的责任往我身上推、把我在这行业封杀,那都是不太可能做到的,恒瑞没有行业垄断,金教授也不会随便让你们往她学生身上泼脏水,所以就算我真的跟祝先生有什么,您也没法拿这个威胁到我,一点用都没有。您最好也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目的了,这样很掉价,比偶像剧里豪门婆婆扔支票让女主离开男主的行为还要掉价。”   这跟曾经在娱乐圈把她封杀,完全不同,桑娓在自己擅长的行业里,就不会是个能被人随意拿捏的人。   现在她还只是个学生,等以后,走在学术前沿,就更加不可能。   甄惠惠一个字都反驳不了,而她本来就心虚,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于是什么话都没说,匆匆离开。   甄惠惠一直到上了车,还在念叨着,“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助理问她怎么了。   甄惠惠没好气道:“你是怎么办事情的,递个衬衫这样的小事拿来误导我也就算了,仪庭那里也查得不清不楚,丢死人了。”   助理看着天上掉下来的一口锅:“……”   都是一起脑补的,她怎么就得是挨骂的那个?果然高薪的活不是那么好做的。   ***   甄惠惠离开后,桑娓并没有立即走。   这茶馆环境好,茶也好,而且又是甄惠惠结过账的,她正好来借酒……啊不,借茶消愁。   她那失恋的感觉并没有因为甄惠惠的搅和而减轻多少。   但手机并没能让她专心地借茶消愁,没过几分钟,就叮咚一声,顾垣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情况。   桑娓回复,【已经没事了,甄阿姨已经走了】   【你现在在哪?】顾垣问。   【一家茶馆】   【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坐地铁就行,不远】但这事桑娓胡诌的,事实上她坐着甄惠惠的车过来,压根不知道开到了哪里,喝到她还要查过地图。   不知道顾垣信没信,反正他坚持要来接,【发地址】   桑娓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应付顾垣,她这会儿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在幽静的环境里安静地呆一会儿,又拒绝了一回,就是没发地址。   然而顾垣道,【不发地址,我只能去问甄阿姨了】   桑娓:“……”她觉得今天的顾教授好烦,顾教授最近很闲吗?   虽然这种心理不太对,明明刚才顾教授还帮了自己,但问题是,桑娓现在不想见人,实在忍不住烦躁了。   她失恋了,项目甩了她,这么多的情感和精力付之东流,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嘛!   桑娓索性连消息也不回,直接把手机丢在了一边,她就不信顾教授真的会去问甄惠惠,顾教授这个工作狂,不可能那么闲的,肯定会就此作罢。   桑娓喝着热茶。   这家茶馆很高档,供应的茶都是好茶,而甄惠惠点的,自然是最好的一档,连桑娓这个并不懂得品茶的人,都觉得这茶好香。   她不自觉地就喝了好几盏,但是消愁最有用的还是喝酒,喝茶只会让人越来越清醒,让桑娓越来越伤心。   后来桑娓喝得尿急,上了个厕所后,就在思考,要不她去喝酒得了。   这种情况,就是更适合喝酒嘛,虽然她酒品不太好,喝了闹腾,但她可以买瓶酒回家喝,喝醉了也是在自己家里闹,又有严萌照应自己,不怕。   然而,当桑娓从茶馆里走出了,迎面就遇上了刚从车上下来的顾垣。   桑娓:“……”不是吧,顾教授真的有那么闲,还真去问了地址来?   顾垣见到她,敲了她一下额头,说:“长能耐了?不回我消息?”   桑娓撇撇嘴,嘀咕道:“我都说了,不用你来接。”   顾垣指了指周围,“你自己看,这附近有地铁吗?”   桑娓环顾一圈,“……”她竟然已经在郊区了?   桑娓来的时候,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有去注意周围,在停车场下车后也直接跟在助理后面走了进去,加上天色又黑,她压根就没有看周围环境。她只知道车应该开了许久,却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这么偏的地方。   这与其说是茶馆,倒不如说茶庄,似乎还在一个半山坡上,旁边都有一片小树林。   难怪她在里头喝茶喝得这么宁静,都能听到鸟叫声。   顾垣叹了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桑娓心虚地低声道:“谢谢。”   幸好顾教授真的过来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这地方恐怕连打的都难。   桑娓对自己方才觉得顾教授烦的情绪深深地感到愧疚,她不应该觉得顾教授烦的,顾教授细心和善又温柔,哪里还能找出比这更好的教授来?   至少金教授就不一样,倒也不是说金教授不好,只不过金教授从来不会去关心学生的私生活,不对,是课题项目以外的东西,金教授都不会管,就连桑娓的学业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大概只要他觉得桑娓有潜力,哪怕她门门挂科,金教授也依旧会带着她。   桑娓上了顾垣的车。   她情绪低落,反应都好像变得迟钝了些,坐上副驾后,都忘了系安全带。顾垣看她坐上车后就开始发呆的样子,轻轻摇头,俯过身去,想替她将安全带系上。   桑娓却被他的忽然靠近吓了一跳,身体紧紧贴着椅背,盯着他。   “系安全带。”顾垣道。   “哦哦,我自己来。”桑娓连忙说,迅速给自己系了上去。   顾垣便又坐直了,开车驶出茶庄。   假如桑娓经常看韩剧,就会知道,韩剧里时不时就会出现男主给女主系安全带的场景,这个举动很是亲密,编剧时常会拿它来显示男女主的关系递进。   但桑娓很少看韩剧,电视剧都很少看,此刻的脑子里仅有的也都是对那个项目的缅怀,旁的什么都没有想。   路上,顾垣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她:“那个项目,具体什么情况?听说临床试验出了问题,被喊停了?”   桑娓郁闷地点头。   “没法再重新实验,改进一下吗?”   桑娓闷声闷气地道:“金教授过来看过了,不太行,就算要试,成本也很高,总之恒瑞不打算往下做了。”   “很伤心?”顾垣轻声问。   “能不伤心吗?做了那么久的,投入了这么多的感情。唉,我知道你们项目做得多了的人,都觉得项目流产或是不成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都习惯了,但是吧,这才高被喊停,你们就像立刻朝前看,向往起了新的项目,不觉得特别像从来没有空窗期、刚分手就有了新欢的渣男吗?”   顾垣:“……”他一时无言以对。   桑娓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多,并开始分析起自己此刻的情绪,“我觉得我像失恋,这不仅仅是精力和时间的付出,我还付出了很多很多感情的,结果它却说走就走,把我给甩了。”   顾垣:“……你失过恋吗就说像失恋?”   他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她都结过婚,丧过偶,失恋都只是小伤痛了。   一想到这个,顾垣就有些烦闷,不知道现在桑娓对已逝的祝暄是什么样的感情,忘不掉的白月光吗?   但他很快又想,没有必要纠结于桑娓的过去,而看桑娓如今的状态,也不像是还沉浸在丧偶中一样,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那段日子,别人提起,她也只会说一句,年少不懂事走了歪路,然后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桑娓自己都已经朝前走了,他又何必纠结这些?   而桑娓并没有立即回应这话,她反而认真地在想,失恋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有宿主恋爱的记忆,虽然宿主的恋爱更多的是掺杂了她的目的,没那么纯粹。   桑娓回忆了半天,也没有回忆到宿主丧偶的时候有多么悲伤的情绪,更多的是担心,对自己豪门梦的担心。   于是桑娓发现自己真的感受不到真正失恋的感觉,于是不再多作评价,而是问顾垣:“顾教授,你第一次遇上项目流产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顾垣回忆了片刻,道:“那得是大学的时候吧,其实……”他本想说其实还好,但忽然想到刚才桑娓的渣男理论,又改了口,说,“还是挺伤心的,但也没办法,那会儿还是学生,这些不由自己控制,实验一直失败,又不再有资金投入,只能放弃。”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觉得那个课题还是能够继续研究的,所以后来在国外那会儿,又重新开始做了,申请不到资金就自己投,结果不错,的确被我做了出来。”   桑娓震惊地眨眨眼,原来组长说的是真的啊,顾教授还真会在申请不到项目资金又很看中这个项目的时候自己投钱研究。   他果然很有钱,也很有气魄,大笔的钱说投就投,自己投自己做,而且投了还能成。   但是桑娓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道:“可是投那么多钱,就只是为了写出一篇论文,会不会……太奢侈了一点?你用那个研究拿奖了吗?要是拿了奖,那倒也还行。”   “拿了,而且还申请了专利,卖给了美国一家公司,一年的红利就已经把投进去的钱都赚了回来。”   桑娓:“……”牛,真的牛。   但这个例子给桑娓打了很强的鸡血,让她瞬间从伤感中恢复了过来,“等我赚了钱,我也要继续做这个项目,自己投入资金自己做,这个项目要是做成了,我也肯定可以把本金都赚回来。”这可是针对肿瘤的疫苗,做成了价值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原谅她这个搞科研的这么看重钱,没办法,现在做什么事儿不要钱呢?连项目能不能做下去,靠的都是能不能申请到资金。   顾垣忽然又想到他在电话里听到的,桑娓说的衬衫,又问:“后来刘焕如还找过你?”   “嗯,那天早上离开的时候碰到他了,他非要我洗衬衫,不然都不放我走,我只能拿干洗店洗了,但不想再见他,就让祝先生帮忙转交了下。”   “怎么不找我?”顾垣问。   桑娓小声道:“这不是那天都没脸见你了吗?”想到她醉酒的状态,她来了一句迟到的道歉,“那天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醉话不要当真……”   顾垣轻笑,“倒也没麻烦,就是忽然发现你喝醉后竟然是这个样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桑娓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咱能不提这事儿了吗?”   “好,不提,但你真不能乱喝酒了,再碰上刘焕如这样的,可要怎么办?还有,要是他之后还来缠着你,记得跟我说,我去解决。”   “好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桑娓肚子里忽然传来“咕咕”的声响,在车子里尤为响亮。   喝的茶上了次厕所都排干净了,这时候她肚子里空荡荡,终于是察觉出饿了。   桑娓脸一红。   顾垣问:“你还没吃饭吗?”   桑娓点头,“从恒瑞出来就从上了阿姨的车,所以没有吃。”   顾垣好像有点不太高兴,道:“这会儿都快九点了,你竟然还没吃,吃饭也太不规律了,这样容易熬坏胃。”   桑娓瘪着嘴,“我就是在恒瑞的时候忘了时间,过了饭点,本来要回家吃的,谁知道会跑到阿姨的助理拦我。”   顾垣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先带你去吃东西,想吃什么?”   桑娓看到路边就有烧烤店,立刻道:“我要撸串。”   既然桑娓想吃烧烤,顾垣便停下车,同桑娓一起去这家路边的烧烤店。   但顾垣并没怎么吃,他大概已经吃过,不饿,全程几乎就只是看着桑娓吃,而他这清贵的模样与这家店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他又只坐着不吃,导致有那么几个人频频看向他。   桑娓甚至隐约听到有人在悄悄问同伴,“像不像霸道总裁跟着灰姑娘来体验生活?”   桑娓:“……”她像灰姑娘吗?真是的,怎么说话呢?   但当她看了看顾垣的穿着,再看了看自己的,嗯……就衣服的价格上,的确挺能看出双方的经济差距的。   “在看什么?”顾垣见桑娓扫了好几眼自己身上的大衣,低头看了下发现并没有沾上什么,便问道。   “在看你是不是真的像霸道总裁。”桑娓脱口道。   “什么?”   “你没听到吗?我后面这桌的女生在说你像霸道总裁。”   “……”   顾垣顿了顿,“那你觉得我像吗?”   “还行吧,但我觉得,一个搞科研的人,如果看上去像霸道总裁,可能更容易让人觉得他没有在好好搞科研。”   顾垣:“……”   桑娓还没说完,大口咽下了一块肉后,又说:“其实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一个搞科研的,你看学校里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师兄们,哪个不是带着几千度深的厚厚眼镜、发际线还一年比一年往后的?那才是搞科研的样子。”   顾垣笑:“那你也不像吧,我们这行,女生少也就算了,即便有,你这样的也是稀有。”   桑娓眼珠子黑亮地看着他,“哈,你还跟我互夸起来了?”   “我怎么敢不夸你,不然又得被你逼着承认你比我好看了。”   “……”这种事情,能不能就别提了?   桑娓是真的饿,所以吃起来也没那么斯文,好几次差点噎着,但顾垣总能及时地给她递一杯水。   “你不吃一点吗?”在桑娓解决掉了不少羊肉串和牛肉串之后,似乎才意识到顾垣都没有动,问道。   顾垣:“我不饿。”   “哎呀那你早说嘛,我可以自己回家吃,怎么能让你这么等着呢。”桑娓说着,就加快了吃的速度,一下子吞进一整串。   顾垣忙制止她,又及时在她水杯里加了水,“慢点慢点,我晚上又没别的事。”   桑娓好不容易咽下,又问:“你最近很闲吗?在给自己休假?好像都没见你去实验室了。”总能跟她聊天,还帮忙解决她项目上的问题。   “嗯,有了段空档期。”   看来真是因为闲的,难怪了,桑娓想。   但她没细问为什么顾教授会有空档期。   在桑娓填饱了肚子后,两人回到车上,顾垣送她回家。   路上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当然只要内容还是跟专业相关。   不过桑娓收到了严萌的微信,问她怎么还没回。   桑娓年后因为临床试验里并没有她的工作,她只是去看看学习的,所以一般不加班,严萌习惯了她的早回,今天这么晚没见她回来,难免问上一问。   桑娓回复,【在路上,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回去跟你说】   虽然她说了回去说,但追诉欲让她这会儿已经开始打字,【今天恒瑞的那个项目被喊停了,临床试验第一期就失败,伤心[大哭]】   【还有祝珩的妈妈,脑补贼多,非觉得我跟祝珩之间有问题,把我叫到了一个很偏僻的茶庄喝茶,要我离他远点,醉了】   严萌忙问她,【什么情况?那现在呢?怎么回来的?】   【顾教授来接的我,我在跟祝珩妈妈喝茶的时候他正好打电话过来了,还帮我向祝珩妈妈解释,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接下来,有很长的时间严萌那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大概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她发过来一段挺长的话。   【他又给你打电话?还大晚上特意过去接你吗?娓娓你要长点心啊,这真的不是教授和学生之间的正常操作吧?你看看别人,哪个教授对学生这样的?或者说,顾教授对别的学生也这样?你不要生气,但我觉得真的有问题,他有没有提过送你篇论文之类的?我跟你说,你真的要当心,现在学术圈里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能放松警惕,哪怕他是真的在追求你,你也要想清楚啊,你们毕竟是教授和学生。晚上一定要回来啊,千万别跟他外宿!】   桑娓看着这么一长串话,陷入沉思当中。   严萌字里行间的担忧都不加掩饰,桑娓自然没有生气,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   最近顾教授联系她真的很频繁,这还不是以前她在顾教授那里有项目在做的情况,自从桑娓结束掉顾教授的项目,回到金教授那边后,她跟顾教授在学校里就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   而且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桑娓跟顾教授几乎没有联系,上一次在学校和顾教授的交集,就是他来给他们上了一节课,记了桑娓一次旷课,除此之外,整个大二的下半学期,他们都是各干各的,最多就是在校园里碰上时,她叫一声“顾教授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联系频繁起来的?好像就是这个寒假吧?   二九那天,他问自己在哪过年,还想邀请她一起,除夕那晚,他给自己打了拜年电话过来,还跟她一起数倒计时。   再之后,顾教授就会隔三差五地找她,问她在干嘛,问她恒瑞的项目怎么样。虽然每回桑娓都会跟他聊专业内容,但不能否认,他们的聊天总是以顾教授的主动联系为开端,且都是和专业无关的问候语。   桑娓一直都没有多想过,毕竟她跟顾教授聊项目聊最新发表的文献聊得很开心,她只把这些都当作学术探讨,没有别的任何一个方向想过。   但现在,又被严萌提出来,桑娓才发现,真的没有别的教授和学生是这样相处的。   金教授就绝不可能这样,他很少主动联系自己,就算要联系,也是以发邮件为主,给她布置一些任务,发几篇文献让她读,或者询问她项目进展,让她把最新的实验报告发过去给他看。   反正,没事不会找,更不会打电话跟她闲聊。   而顾教授对其他学生,桑娓并不是很清楚。   于是,她想了想,点开了和郭凡的聊天框。   郭凡和她是一起到顾教授那里做项目的,很有参考价值。   桑娓问,【师兄,最近顾教授有联系你吗?】   郭凡很快就回复了,【???没有啊,顾教授为什么要联系我?我现在又没有在他那里干】   桑娓又问,【就比如跟你探讨一下最新的学术内容,或者问一下你的近况,都没有啊?】   【当然没有啊,为什么要有?????】   那么多的问号,显示了郭凡对这个问题的疑惑程度。   桑娓得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更紧张了,不会吧?难道真的跟严萌说的那样,顾教授心怀不轨?   过了一会儿,郭凡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说起顾教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在朋友圈内涵他,竟然都不屏蔽他的吗?我骂他魔鬼都被他看到了啊!他还特意点了个赞,我现在见到他都绕着走】   桑娓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不好意思啊,当时我还艾特他了,应该跟你说声的】   【……魔鬼,你跟他一样,都是魔鬼,友尽[再见]】   桑娓现在没有心情去安抚师兄那颗被顾教授吓到的小心灵,她现在也被顾教授吓到了,顾不上师兄。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沉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教授为什么会这样。   而因为顾垣看她在跟人发消息,便也没有打扰,没有说话,于是这样安静的氛围在桑娓眼里就成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状态。   她先打开了手机地图,确认顾教授开的的确是去名臣豪园的路,提着的心稍许安了些。   然后她又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顾教授有了这样的转变。   总不能因为她醉酒时说了一句“把床分你一半”吧?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暗示任何东西的意思!再说了,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的话,能听吗!   桑娓快要被整崩溃了,偏偏她这会儿还跟顾教授就在同一辆车上。   但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顾教授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桑娓偷偷看了眼顾垣,看吧,他一本正经的,哪里像一个起了歪心思的教授?   再说了,他要真有邪念,自己醉酒的时候,他就能就地办人,然而那时候顾教授表现的可绅士了,桑娓还记得,他刚开始都不打算踏进房门的,后来自己都躺地上了,他才不得已进来照顾自己,后来也很快离开。   记得当时顾教授出房门时,跟逃似的,大概被她这个醉鬼整得,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这像一个起了邪念的人吗?显然不是。   这么一想,桑娓倒有些放心下来了。   一定有误会,对,一定有误会。桑娓又偷偷看了顾教授一眼。   这一回被顾教授抓了个正着,笑道:“你总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桑娓被顾垣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顾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桑娓又是摇头。   正好他们已经到了名臣豪园大门口,但这回顾垣并没有把车停在外面,而是开了进去,他因为以前经常来祝珩这,车牌登记过,所以能开进去。   桑娓忙道:“停外面就行了,我自己走进去。”   “没事,让你少走一些,我进出又不麻烦。”   桑娓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是啊,作为教授和学生,这样的照顾……的确挺不正常的。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下,桑娓下车前,欲言又止。   她觉得自己应该问清楚,省得胡思乱想,如果顾教授说只是对学生的照顾,那她也应该告诉他,这样似乎有些越界,他们应该有所注意,不然被学校里的人嚼舌根,就不好了,毕竟顾教授是教授,得注意一下名声。   但她又有些问不出口,这要怎么问呢?怎么问才既不突兀,也能委婉?总不能直接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吧?   见桑娓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垣问:“到底怎么了?”   刚才他就发现了,桑娓在手机里跟人聊了会儿天后,态度就变得很奇怪,一直没说话,很沉默,又时不时的偷看他,表情纠结。   这让顾垣有些不安。   但桑娓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说,只是道:“那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她打开门,正要下车,顾垣却握住了她的手肘,又把她拉了回来,“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桑娓却整个人都僵硬了,觉得自己被顾垣握住的手肘变得滚烫。   顾垣的手掌挺大,手指也长,将她的手肘完全包住都不是问题,桑娓挣了挣,没挣开,又用了点力道,再挣了挣,还是没挣开。   顾垣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探过身来,长臂一伸,把桑娓这头的门又关了上,目光投在她脸上,细细地看着她的神情,生怕错过一些微妙的变化一般。   他再次问:“到底怎么了?”   因为顾垣关上了门,桑娓觉得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许多。   其实顾垣关上门之后就坐了回去,并没有倾身在桑娓身前,只是朝着她说话,但桑娓还是觉得,他身上的男性味道还一直逼向自己,让她浑身僵硬。   桑娓好像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顾教授不只是教授,还是一个男性,一个年轻的、单身的男性。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她跟顾教授单独在同一辆车里,顾教授还关上了门。   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儿。   桑娓很不安,手指搓着衣角,“没、没什么啊……”   “还说没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表现的很奇怪,刚才下车的时候,跟逃跑似的,我今天看上去很像洪水猛兽吗?”   桑娓想,确实挺像的,反正现在看上去真的挺像的。   但她没敢说,只是摇头。   顾垣把车门一锁,“你不说,今晚别想走了。”   车门锁住的声音,让桑娓心脏都收缩了一下。   顾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等待着。   桑娓败下阵来,眼神飘来飘去,支支吾吾地道:“那个……就是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顾垣很有耐性,温和地问着。   “就是,就是……”桑娓飞速地瞟了他一眼,“你不觉得……我们最近联系得有些……太过频繁?”   话一旦起了个头,接下去的好像就容易了许多,“我觉得我们的关系都不太像教授和学生上,有些越界,这样不好,就像现在这样,你把我关在车里,非常……非常不合适,毕竟男女有别。”   桑娓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脑子都变得不太清楚,忽然又加了一句,“也不单单是只男女,现在这个社会很多样化,男男、女女也一样。”   顾垣轻笑起来。   这姑娘偶尔就是会语出惊人。   他笑着道:“嗯,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你话也不说清楚就想跑,我也没办法。”   顾垣说着,一边打开了车锁,又说:“不过你没看出来吗?我在追你。”   桑娓瞪大了眼,震惊之色难以用言语形容,这其中还夹杂着没有反应过来的懵逼。   顾垣看她这模样,有些无奈地笑着,“真的没看出来?那可能是我水平不太行,毕竟第一次追姑娘。”   他说完,看着桑娓,想等她说话,给个回应。   顾垣是笑着的,面上轻轻松松没什么异样,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可惜他并没有等到桑娓开口。   桑娓坐着傻了几秒之后,忽然猛地打开车门,在顾垣反应过来之前,飞也似的跳下了车往电梯冲去,连门也没有关。   顾垣只能看到她后脑勺的马尾随着她快速的奔跑一跳一跳。   “哎……”顾垣赶忙下车,桑娓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入口。   顾垣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追过去,回到了车上。   他揉着眉骨,无奈地摇头,有些自嘲地笑着。   他有那么可怕吗?把她吓得撒腿就跑? 第50章   桑娓一口气跑进电梯里, 一进电梯就拼命按关门键, 生怕顾垣追上来。   她现在脑袋乱得很, 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电梯关上门后,她就焦急地看着上升的楼层数字,时不时跺两下脚。   到了她家所在的楼层, 门一开,桑娓又迅速冲了出去,跑进家门,把大门一甩,在自己身后关上。   桑娓背靠着大门,气喘吁吁。   严萌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她慌里慌张的模样,惊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有人在追你吗?”   桑娓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她, 双臂前伸向她走来,“萌萌萌萌萌……”   严萌看到她这模样,心也是跟着一紧, 忙迎上来,“怎么了怎么了?你别慌你跟我说。”   桑娓哭丧着一张脸,“萌萌,被你说对了了, 顾教授他心怀不轨啊!”   严萌吓了一跳,都已经不再说什么“我就知道”,生怕桑娓被顾教授给欺负了,忙问:“他怎么你了?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啊?他要是性骚扰我们要报警啊!”   桑娓听到“性骚扰”这一词,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她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有些太严重了?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性骚扰,没到那个地步。”   严萌问:“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桑娓描述了当时在车里的情景,“我看了你发来的话,就有点紧张,被顾教授看出来了,要下车的时候,他就锁了门,没让我走,问我到底怎么了。”   严萌听到锁了车门,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什么什么?他锁车门不让你走?然后呢?他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吧?你真的没事吧?”   虽然顾教授长得帅,可能会让严萌有一些颜值滤镜,但一个男性教授,把年轻女学生关在车里不让走,这个问题就是很严重啊,不怪严萌紧张。   桑娓摇头,“那倒没有,我就跟顾教授说了这样频繁地联系是不是有点越界,然后顾教授就说,他在追我,然后我就跑了。”   严萌皱着眉,还是对这情况一知半解的,“不是说锁着门吗?”   “后来他开了。”   “所以他就是说了句他在追你?”   桑娓点头。   严萌又问:“那他还有没有说别的?比如承诺送你论文?或者给你什么便利之类?”   桑娓摇头,“我现在是跟着金教授干的,在学校里和顾教授没什么交集了。”   严萌听她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松下些许。   她拉着桑娓在沙发上坐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他可能……真的就是在追你?”   根本桑娓所讲的情况,严萌并没有看到那位顾教授有表现出任何龌龊的心思,抛开他教授的身份不谈,的确像一个处在追求状态的年轻男人。   但这个说法,明显还是吓到了桑娓,她噌地从沙发上又跳了起来,“他可是我教授啊!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没有职业操守的吗?他没有职业操守我还有学生准则呢!不行!绝对不行!”   “对对对不行,确实不好。”严萌顺着她道,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又让她坐了下来,“那你就拒绝他好了,他只要没有用身份来压你,那就是小事一桩,但就算他用身份用权力来压你,也不是大事,你往学校领导那一告,他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B大又不是什么野鸡大学,这种事情,学校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话在桑娓听着怪怪的,就好像顾教授是一个用权力来胁迫女学生就范一样,顾教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显然不是,这一点桑娓就算被吓得再傻,她也是确认的。   于是她道:“我拒绝就好了,顾教授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他可能一时糊涂,才会说这样的话,其实他一直以来跟女学生之间还是保持着距离的。”   经过这一串分析下来,桑娓越来越觉得,“顾教授一时糊涂”这个解释非常切合现在的情况,她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一般,点点头,“没错,就是一时糊涂,我也应该劝一劝他,回头是岸。”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之后,桑娓那颗慌乱的小心脏算是缓和了些。   严萌没有见过顾垣,除了对他的颜值和相当好看的履历有所听说之外,就没有了别的接触,所以她对顾垣的人品并没有那么放心,听桑娓说着“只是一时糊涂”,还是又多叮嘱了一句,“你还是要小心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警惕心要一直都在,以后尽量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了。”   就在桑娓和严萌一起分析着情况、商讨着对策期间,顾垣一直还在地下停车场,并没有离开。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时而自嘲地笑,时而眉头紧缩,无奈又烦闷。   顾垣看着时间过去的大约半小时之后,想着桑娓应该能冷静下来一些,还是决定给她发一条消息。   他不能让桑娓一直躲着自己,人都见不到,他还怎么追?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至少也要从桑娓那得到一个态度。   逃跑不算态度,反正在顾垣这里不算。   他倒是挺想追上去当面说的,可他又觉得,把人逼得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而打电话桑娓未必会接,顾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发条微信比较好,可以沟通,也不会把她逼得太紧。   顾垣编辑了许久,打上删,删了打,本来编辑了一段挺长的话,但最后又都被他删除,最后只简洁地发了一句,【抱歉吓到你了,但我是认真的,给个机会?好歹让我追求着试试】   桑娓很快就看到了顾垣发来的微信,拉了严萌这个狗头军师来一起商量要怎么回复。   “他说他是认真的唉。”严萌道,话里还颇有些惋惜,她摇头叹,“都怪我们小尾巴魅力太大。”   “你够了,快告诉我要怎么回复。”   “复制一段教师准则给他?”   桑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百度教师准则。   几分钟后,顾垣收到了她的回复。   他还以为今天都未必能收到桑娓的回复,听到手机震动,挺意外的,忙拿起看。   【教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人类文明的传承者。长期以来,广大教师……特制定以下准则:一、坚定政治方向。坚持以……二、自觉爱国守法。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三、传播优秀文化。带头践行……四、潜心教书育人。落实立德树人……五、关心爱护学生。严慈相济……六、坚持言行雅正。为人师表……七、遵守学术规范。严谨治学……八、秉持公平诚信。坚持原则,处事公道……九、坚守廉洁自律。严于律己,清廉……十、积极奉献社会。履行社会责任,贡献聪明才智……】   很长的一段话,有几百字,完整地复制了教育部印发的《新时代高校教师职业行为十项准则》。   顾垣:“……”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桑娓说离职的事情,正要解释,桑娓又发来一条消息。   【六、坚持言行雅正。为人师表,以身作则,举止文明,作风正派,自重自爱;不得与学生发生任何不正当关系,严禁任何形式的猥亵、性骚扰行为。】   她把第六条又着重复制了遍,给他发了过来。   顾垣看着“不正当关系”、“猥亵”、“性骚扰”这几个字眼,揉着太阳穴,好笑又头疼。   片刻后,顾垣回复,【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从B大离职了,目前就职于生化细胞研究所,这个行为准则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桑娓看到这条消息,傻眼。   一连串的信息来得太突然,太让人震惊。   顾教授怎么离职了呢?他不是才到B大没多久吗?怎么忽然就离职了呢?   桑娓的脑子非常乱。   此时严萌接到了一个工作电话,好像是一个委托人打来的,在向她哭诉着什么,严萌已经回房忙了。   没有了狗头军师,桑娓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于是索性就没有再回复。   信息量太大,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捋一捋。   次日,顾垣入职生化细胞所,有新的工作要展开,就变得特别忙,他又想着对桑娓还是不能太急,得缓缓来,也就没再紧紧逼着她。   既然顾垣没有联系,桑娓就选择性忘记,假装此事已经过去。   因为恒瑞这头的项目流产,金教授就把桑娓叫到了学校,要给她新的课题做。   此时学校还没有开学,校园里学生不多,但一般跟着导师要做课题的学生就没有那么长的假期,在金教授这儿,桑娓就碰到了不少师兄师姐,包括郭凡。   这会儿金教授去了实验室指导一个师兄的实验,桑娓就在办公室等他,而郭凡刚好过来交一份实验报告。   桑娓问他:“我听说顾教授从B大离职了,真的假的?”   她倒不是不相信顾教授的话,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太突然太不符合情理,于是想求证一下。   “你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呢?顾教授不是才来B大吗?”郭凡将文件放在金教授的办公桌上,说得毫不犹豫。   他看向桑娓,“你昨天向我问起顾教授,今天又突然说这个,怎么了?难道听到很奇怪的流言了?”   “什么流言?”这个时候金教授从实验室回来了,听了郭凡的后半句话,问道。   郭凡答:“桑娓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说顾教授要离职,我说怎么可能呢。”   金教授看了眼桑娓,“你消息这么灵通?这事儿学院里都还没公示呢,也就我们化生系的几个知道。”   桑娓眨了下眼,真的离职了啊……   而郭凡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不会吧?顾教授不是才来吗?怎么这就离职了?”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他在这儿做得好好的,换个单位很多研究都带不走,还得重头来,他就只说是私人原因,我们也问不出来。”   金教授只提了一嘴,没有多说,把桑娓招过去,“我这有个课题,你拿去做。”   桑娓回过神来,忙走过去,接过金教授给的项目资料。   “这是大致的介绍,具体的我发你邮箱了。”金教授言简意赅地把课题给她后,又看起了郭凡交上来的实验报告,同他讲了些问题。   桑娓则大致扫着这个课题的文件,金教授的意思,是让她一个人做这个课题,从实验到论文,全由她独立完成,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做整个课题,一时又紧张又雀跃。   金教授同郭凡讲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桑娓道:“你等会儿啊,过会儿和我一起去钟教授的办公室,你这个课题前身跟她研究的有关,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她,之后她也能给你一些指导。”   “好。”桑娓点头应下,又在想钟教授是哪位。   学院里的教授,桑娓虽然认识的不多,但多多少少听还是听到过的,可钟姓的教授,她却没什么印象。   不过很快,金教授就跟桑娓介绍了这位,他同郭凡讲完之后,带着桑娓去钟教授的办公室,路上就对桑娓道:“钟教授之前是药剂学系的教授,现在退休返聘回来的,你应该没见过。”   原来是退休返聘回来的,难怪桑娓没有印象。   几分钟后,桑娓就见到了这位钟教授,一位有些年纪的女教授,不过要说她已经是退休返聘的,还真不太看得出来,保养得不错,不像到了已经退休的年纪。   钟教授看到金教授和桑娓,就笑道:“这就是你一直夸的学生啊?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桑娓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笑了笑,问了声好。   金教授道:“可不是嘛,你不知道,她今年才大二,和我那几个博士生一起做项目完全不是问题。”   金教授毫不吝啬他的夸奖,可以说,学院里的老教授们都知道金教授手下有个本科生,特别得金教授器重,那全是金教授自己到处夸耀出来的。   金教授把人带到,让双方见了面后,同钟教授没聊两句就离开了,而桑娓则跟钟教授探讨起这课题相关。   她刚拿到这个课题,对它前身的研究的确不太清楚,有好多想问的,而她的问题也总能切到点了,钟旭兰跟她聊了不过几分钟,就知道了为什么金教授能这么夸她。   这么聪明伶俐一点就透的学生,她也挺想带的。 第51章   因为之后桑娓要天天到学校里来做实验, 她就回到了寝室住, 现在虽然还没有开学, 但宿舍楼已经开了, 桑娓便没再回名臣豪园,毕竟从名臣豪园到学校路程不近,每天来回并不方便。   而拿到了新课题的桑娓, 深刻体会到了那些“朝前看”的恒瑞研究团队组员们的心态,她也成了自己口中“渣男”行列的一员。   一拿到新课题,桑娓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其中,根本不会再有心思怀念那个流产了的项目。   连顾垣她都没有再去想,选择性忘记这件事。   可顾垣不会让她一直做缩头乌龟,没过两天,就给桑娓发来一条微信,邀她一起看电影的。   桑娓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在实验室里,她看了一眼屏幕,就没有理,只可惜后面的操作她频频出错, 根本无法再静下心来好好做实验,烦闷地取下了手套,拿起手机盯着聊天记录画面, 对这一状况实在有些为难。   初初的震惊和茫然退去,现在的桑娓也会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然而顾垣的师长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有时候角色之间的转换并非那么容易, 哪怕顾垣已经离职了,桑娓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顾垣就是那个说话温柔但要求特别严格的教授,其它的,她实在接受不了。   于是,桑娓回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顾垣:“……”   行吧,既然这么说,他也就不客气了。   【顾垣:那你叫声爸爸我听听】   桑娓:“……”   她把手机往边上一丢,不想搭理他了。   实验室的门被敲了敲,“做实验呢?”是钟教授。   自从前两天金教授带着桑娓见了钟教授之后,钟教授对她手头的这个课题好像很感兴趣,时不时地就会来实验室看进展,偶尔会指导两句,来得比金教授还要勤快。   虽然不知道钟教授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她手头的这个课题,但桑娓对此很高兴,多个教授来指导,能不高兴吗?金教授太忙,底下有那么多的课题,不可能一直盯着她手头的这个,桑娓有时候想问问题都找不到金教授这个人,现在有钟教授在,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是呢。”桑娓回答。   钟教授看了她最新的实验日志,笑着夸赞道:“不错啊,进度很快,还做得都挺完美。”   桑娓又跟她讲了些目前的情况,提出一些见解来。   钟教授听完,更喜欢这个学生了,连连夸赞,“不错不错,这个想法好,你再设置一个对照组实验,往这个方向做,你这篇论文发表个SCI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钟教授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夸上瘾了,还说起来她以前的学生来做对比,“唉说起来我带的最后那一批学生里,有个博士生还一直卡在SCI上,为此都延毕了,结果现在的本科生都做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桑娓倒是谦虚的笑笑,“还不一定呢。”   “你以前没有发表过SCI吗?听金教授说你已经做了不少课题了。”   “我就是帮着师兄师姐打打下手,一边学习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独立做,去年发表的一篇,我也只是第二作者,都不是独立完成的。”她说的是在顾垣那做的那个课题,但没细讲。   钟教授笑,“谦虚什么,早晚的事。我教书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有天赋还努力的学生。”   桑娓都被钟教授夸得不好意思了,今天的钟教授好像特别喜欢夸人,前几天的时候钟教授也经常过来,虽然神情里都是对她的满意,但也没有一直这么对着她夸的。   桑娓怀疑钟教授是不是想把自己挖过去,她之前就碰到过,一回在金教授的办公室,有个教授也在,看到她就说,“金教授这边学生太多,要不然你来我这,我这学生名额正好没满。”因为桑娓现在只是本科生,并没有定下谁是导师,只是金教授自己想把她带着的,所以想要换个教授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还是在金教授面前说的,后来那位教授就被金教授给怼回去了,“滚滚,我发现的苗子,你抢什么抢。”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在,但说实话桑娓已经遇到过好几回了。   钟教授对她那么亲和,都不惜拿自己以前的学生来做对比,桑娓就难免怀疑到这上面去,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片刻后,钟教授就道,“对了,小飒啊。”   她一直叫桑娓小飒,大概是听到别人在喊她小桑,钟教授给听茬了,还以为她叫小飒,而桑娓也只当她发音有些怪而已,没去纠正,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嗯?”这个语气,好像要说什么事,桑娓看向她,总不能真的要挖人吧?这可不行,她不能背叛金教授。   结果不曾想,钟教授就像公园相亲角里的大妈一样,笑眯眯地问:“有男朋友没?”   桑娓:“???”   她愣了两秒,而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钟教授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笑容更大了些,又道:“诶,我跟你讲啊,干咱们这行的,难免要读好多年的书,博士毕业就三十了,还是要抓紧找男朋友的,最好就是读书的时候找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桑娓:“……”   没想到钟教授竟然是这样的钟教授,可能是退休了太闲的缘故?还是说上了年纪的女性,就是这么喜欢催婚?   钟教授还在继续讲,“我也带过好几个女博士生,除了那些早早就找好了男朋友的,终身大事个个都成问题,家里人都要急死了,我前些日子还听说,我之前的一个学生,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现在的女博士啊,对象真的难找,小飒,你也要抓紧啊。”   桑娓:“……”她微笑着点头符合,一边听钟教授说话,一边做着实验。   虽然钟教授说的内容让桑娓有些吃不消,不过有她在旁边讲话也挺好,至少桑娓不会因为顾教授而扰了心神。   接着,钟教授不知怎么,就忽然提到了她的儿子,“说起来,我儿子也是,工作那么些年了,女朋友连个影子都还没有,急得我,年年催,年年他都当耳旁风,嘴上就得好好的,结果呢?给他介绍的还能被他骂哭。”   桑娓实在不擅长跟人聊家里长短,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一直微笑着。   不过钟教授并不需要桑娓回应什么,只要她听着就好了,自顾自地往下讲,“说起来,他还是和你同一个专业的,学的也是化学生物学,同个专业嘛,共同话题肯定多。”   桑娓愣了一下,这话题的走向,怎么不太对劲呢?   她停下了手中动作,有些茫然地看向钟教授。   不过钟教授还是挺委婉的,点到为止,并没有细讲,毕竟那是她儿子,当面对着小姑娘推销自己儿子这种事情,她也没脸皮做得那么明显。   钟教授想得可好了,她先给小姑娘打个预防针,之后再找借口把儿子叫来,让两个人见一见,没准就看对眼了呢?   之后,钟教授就没再继续催婚的话题,又跟桑娓聊起了这个课题,桑娓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过两天,就到了元宵。   既然是元宵节,顾垣肯定是要被钟旭兰叫回家吃饭的。   于是在饭桌上,钟旭兰难免又到了催婚环节。   顾垣自然还是那句话,“妈,我有数,您就别催了,这事越急就越不行。”   钟旭兰瞪了他一眼,“闭嘴,你听我说完,我现在不是回B大了嘛,就见到了一个特别不错的学生,长得水灵,还特别有聪明,绝对是个好苗子,跟你同一个专业的,你回头来一躺学校,我带你见见。”   顾垣:“……”他妈永远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   他道:“妈,上回您还送了个女生来我手底下做事,被我给赶跑了,您好几个月都没脸见她爸妈,还没长记性吗?”   一说到这个钟旭兰就来气,“你还有脸说啊?人家姑娘都是哭着跑回去的,你就不能给人家留点面子吗?非要把人家骂哭?害我没脸见人?”   “说实话,我真没讲什么重话,她脸皮薄,我也没办法,反正,您就别介绍了,我遇到喜欢的,自然会追。”   “那你倒是追一个我看看啊,你得给我看到你努力的样子。”   顾垣想,他这不是在追吗?就是人家不太想搭理他而已。   但这有点不太好意思说,于是顾垣闭了嘴。   于是钟旭兰就继续说道:“这个小姑娘是真挺不错的,学习工作认真,做事也踏实,长得还水灵,你绝对挑不出一点错处来,不过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还是个本科生,年纪小,没准就会嫌你年纪太大了。”   顾垣:“……”那就别介绍了呗,他在心里默默说。   顾立华问了句,“你怎么还会认识本科生?现在本科生都还没开学吧?”   说到这个,钟旭兰难免就要夸一夸了,“人家厉害啊,才大二呢,就在独立做课题了,是老金带着她的,我原来还觉得老金怎么会放心把课题交给一个本科生做,后来见了她才发现,是真的不错,难怪老金这么喜欢,到哪都要夸一夸这学生,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学生了。”   顾垣听到“大二”、“老金”这两个词,惊了惊,不再闷头吃饭,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看向钟旭兰。   大二的学生独立做课题,又是他们药学院的,符合这条件的只有桑娓一个,且钟旭兰又说了金教授,顾垣就确定,钟旭兰说的就是桑娓了,可她在半个月前的时候还说过桑娓的不是,态度不可能变那么快。   于是顾垣问:“叫什么名字?照您这么说,应该挺有名,我应该认得。”   一见顾垣感兴趣,钟旭兰很高兴,立刻道:“叫小飒,老金带的学生,长得特别漂亮,像明星一样的那个。”   “小飒?哪个飒?姓什么?”   “这我没问,反正大家就是这么叫她的,我猜应该是飒爽的飒?你自己去问呗。”   顾垣顿了顿,片刻后,像是不以为意般道了句,“行。” 第52章   钟旭兰听到顾垣这一声应答, 又惊又喜, 要知道, 往常顾垣对于她催婚的反应, 永远都只有一句“我有数”,上回她塞了个助理给他,他也是百般推辞, 还是她给硬塞过去的,结果没几天就被顾垣赶跑。   然而这一回,她竟然能听到顾垣这么听话地答一句“好”,虽然他在态度看上去还是有些敷衍,但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钟旭兰自然顺杆子就往上爬,道:“那你明天来我实验室一趟吧,我的那个课题实验,你正好也可以来看看。”潜台词就是,带你见见小姑娘。   顾垣还是那个字,“行。”   他干脆得让顾立华都忍不住看了一眼,“你今天倒是挺配合。”   顾垣不置可否, 顾立华又对钟旭兰道:“不过,你怎么对本科生都不放过?不觉得年纪相差太大了?再说了,他上学期还在B大当教授, 你现在非要带他去见一个学生,不觉得不太好吗?”   钟旭兰对此不以为然,“都离职了,还什么教授学生?就你条条框框多。至于年纪, 也差不了多少岁嘛,现在的小姑娘很多都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小飒真的介意,那也作罢,现在见一面,又不会吃亏,就你顾虑多,儿子好不容易都答应了,你还管这干嘛。”   顾立华默默闭了嘴,决定不掺和了。   于是乎,次日傍晚,顾垣提前忙完了研究所里的工作,来到了B大。   彼时桑娓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餐,就在实验室门外过道上碰到了顾垣。   桑娓一愣,站在原地顿了顿,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自从上回她从顾垣车里落荒而逃后,桑娓就没见过他,如今几日不见,因为这身份的转换,导致她现在看顾垣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教授。   顾垣先开了口,“正要去吃饭?”   桑娓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不是离职了吗?”   语气里的不欢迎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顾垣倒也没那么在意,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有些工作交接还没完成,过来有点事儿。”要是说特意过来找她,没准又得把这小姑娘给吓跑,有时候,还是需要理由来作为“巧合”的借口才行。   桑娓听到这个,便也没再说别的了。   顾垣忽地笑了笑,“再说了,我过来看看女儿,有什么问题?”   桑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垣指的是她说的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时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尤为强烈。   桑娓翻了个白眼,快步往前走,在越过顾垣的时候,有些气不过,忽然侧身踹了一下他的后脚跟。   这点力道在顾垣这里根本不算什么,不会疼,反而像被挠了一下般,心里有些痒。   她能有这个反应,说明并不是避他不及,追起来也不是毫无希望。   顾垣轻笑着不紧不慢地跟在桑娓身后,“要去食堂?”   桑娓没有搭理。   顾垣也没恼,继续说道:“我也还没吃饭,本来也想去食堂吃的,刚要过去,忽然想起来我已经没有饭卡了,要不你的借我用一下?”   桑娓:“……”   她默了默,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说了句,“你可以回家吃,你家不是就在旁边吗?”   顾垣道:“那套房子是学校分的,我离职了而且还没干满合同年限,房子当然要还回去,我现在已经住不了那儿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一样,明明房产那么多,到处都有地方住。   但桑娓实在忍不住好奇,驻了脚步,回身道:“所以你是为什么辞职?宁可违约也要辞职,连房子都丢了,好歹是一套房子呢。”   顾垣却还装神秘上了,笑着问:“想知道?借我饭卡用我就告诉你。”   桑娓:“……”   其实在知道顾垣学校旁边的房子已经回不去之后,桑娓就没打算不借饭卡,毕竟那可是去年除夕的时候还给她做过一顿年夜饭的顾教授,虽然顾垣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桑娓不能无情到他都开口了还不让他吃一顿学校食堂的饭。   但他这么一说,桑娓再借饭卡,好像就成了她对这件事情特别感兴趣一样。   桑娓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感兴趣,于是她道:“毕竟是你的隐私,我无意打听。”说完转身继续超前走。   竟然不吃这套?顾垣无奈地笑着,继续跟上。   虽然桑娓没应,但顾垣就是跟到了食堂,在桑娓转头看他的时候,他道:“在食堂里总能向这里的同学借到卡的。”温和的神情却莫名多了丝可怜在里头。   桑娓抿了下嘴,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给了他。   顾垣又笑起来,他就知道,这小姑娘不会真的不借。   顾垣接过,“花多少我微信转你。”   “不用。”桑娓不可能真的要钱。   “所以你想请我?”顾垣倒是立刻顺杆子就爬了。   桑娓:“……”她拧着眉瞪了顾垣一眼,顿了片刻,又道,“反正不用。”   顾垣笑得更开,“好。”   两人在窗口点了餐,端着餐盘出来,自然就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地坐着。   以往和顾垣一起在做实验的时候,到了饭点两人也偶尔会一起来食堂吃饭,那时候桑娓觉得很正常,可到了现在,她却是浑身不自在,坐下后,还环顾了一下周围,生怕碰到认识的人似的。   好在现在还没开学,学生大多都还没有返校,食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顾垣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眉头一挑,但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桑娓太过好奇,还是没忍住,问他:“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离职?在B大做得不好吗?平台资源待遇都那么好。”为了显示自己没那么八卦,又添了一句,“你自己说的,借你饭卡就告诉我。”   顾垣道:“原因就是,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同一个研究团队的前辈挖我过去的,给出了更好的待遇,又有充足的资金给我想要做的项目,我就过去了。”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给出了这样一个理由,而真正的原因却并没有说。   他对谁也没说,包括桑娓本人。   顾垣不傻,他知道要是自己告诉桑娓真实原因,这姑娘指不定会产生多大的心理压力,没准还会觉得是她影响了自己的职业发展,到时候对自己更加避之不及。   桑娓对此半信半疑,“就这么被挖过去了?什么样的待遇啊?还能比B大更好?”据她所知,B大为了把顾垣请过来,给出的待遇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不然他怎么可能一进来就是教授,还是在这么年轻的年纪?   桑娓都想像不出生化细胞研究所到底给出来什么样的待遇,还能把他给挖过去。   顾垣却不再细讲,只是道:“我也是多番考量过的。”   听出他并不想多讲,桑娓虽然还是挺好奇,但也没再继续问。   吃完了饭,桑娓要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   见顾垣还跟着她,桑娓忍不住道:“能别跟着我了吗?我要回去继续做实验了。”   顾垣轻笑:“我真有事儿,约了人。”这话不错,他的确要去钟旭兰那。   桑娓一愣,紧接着就红了脸,片刻后,用低到快听不见的声音“哦”了一声。   这个模样,落在顾垣眼里实在可爱极了,他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而桑娓因为还沉浸在过于尴尬的情绪里,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什么问题,悄悄瞥了他一眼后,就闷头往前走。   到了路口,顾垣的确没有再同桑娓一起去实验楼,转道去了旁边的另外一幢大楼,同桑娓道了别。   他去了钟旭兰的办公室。   钟旭兰一见到他就道:“你怎么才过来?”   “这不是研究所还有事儿,我总得下班才能过来。”   “那你吃过饭没?”   “吃过了。”   “怎么这么早就吃过了,你去见人家姑娘,不得请餐饭啊?”   顾垣:“……”   他不好意思说他还是赠着人家姑娘的饭卡吃的。   他转而道:“您现在做的是什么课题?我瞧瞧。”   钟旭兰直接道:“谁让你真的来看我课题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小飒,不过你过去,就当是指导她做实验了,小飒年纪小,脸皮薄,不能太直接知不知道?”   这正中顾垣下怀,由钟旭兰带着,他还真能光明正大地去桑娓的实验室里。   于是乎,顾垣才刚到钟旭兰办公室,就被钟旭兰拉着去了桑娓所在的实验室里,并成功看到了桑娓震惊的眼神。   钟旭兰笑着介绍,“小飒啊,我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儿子,你认识他不?他上学期还在我们学院工作的,和你同个系。”   桑娓:“……”   她愣愣地点头。   真的没想到,顾垣竟然就是钟教授的儿子,而看顾垣笑望着她的表情,明显就是知道的。   “认识啊?我就说嘛,一个系的,肯定见过。”钟旭兰笑得很开心,又转头对顾垣道,“你见到人了应该有印象吧?”   顾垣点头,“确实。”   桑娓听得古里古怪的,怎么叫“有印象”?她也没多想,就道:“钟教授,原来您是顾教授的妈妈啊,我当然认得顾教授了,我以前还在他那做过项目的。”   这话让钟旭兰也是一惊,“还做过项目啊?那很熟啊!”接着就颇为不满地对顾垣道,“那你怎么不说清楚?”   顾垣见瞒不下去,便也不继续忽悠钟旭兰了,道:“您跟我说叫小飒,我当然不知道您说的是谁,她姓桑,那叫小桑,不是小飒。”   “小桑?哪个桑?”   桑娓接过了话道:“钟教授,我叫桑娓,桑树的桑,娓娓道来的娓。”原来钟教授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啊,怪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做自我介绍。 第53章   钟教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稍稍愣了一下后, 猛然意识到, 她到底在哪个地方听过这名字。   震惊、疑惑、尴尬,那一瞬间,涌上钟教授心头的有各种各样纷杂的情绪, 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的表情。   她在原地呆了两秒,让桑娓都觉得奇怪起来,她狐疑地看着钟教授,又看了眼顾垣,用眼神询问:她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顾垣正要打圆场的时候,钟教授调整了表情,“哈哈”笑了两声,“原来你叫桑娓啊,是我听茬了,听人家小桑小桑地叫,听成了小飒, 看我这乌龙闹得,不好意思啊!”   桑娓总觉得钟教授的笑相当尴尬,不仅仅是叫错名字这么简单。教授叫错名字这有什么呢?多了去了, 这么多学生,钟教授还不是她的导师,叫错名字根本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桑娓就是觉得钟教授的笑也好,表情也好,过于尴尬,这其中应该有她不知道的东西在。   桑娓只能笑着说了两声“没事”,然后看向顾垣,想从他身上询问出什么,但顾垣并没有对桑娓说话,只是看着钟教授道:“桑娓的确是个很棒的学生,他在我这做项目的时候,我也一直挺满意的,妈,看来这方面我俩还是达成一致了的。”   顾垣说这话的时候,是冲钟教授笑着的,但桑娓看他这个笑容,看出了颇为意味深长的感觉。   而钟教授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奇怪,瞪了顾垣一眼后,就拉着他往实验室外面走,离开前回头对桑娓道:“那先不打扰你做实验了,你继续,继续。”   桑娓心里的困惑更大,什么情况?钟教授拉着顾垣过来,对她介绍说这就是她儿子,结果没说两句话,就逃也似的跑掉了,所以钟教授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呢?   桑娓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并没有手头的实验重要,稍稍震惊了一下顾垣就是钟教授的儿子之后,她就重新把思绪放回到了做实验上。   而门外,钟旭兰拉着顾垣走出实验室后,又拉着他在过道上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到楼道处,她才停步,确认桑娓听不到他们说话,脸上僵硬的笑意便都敛了去,指着顾垣的鼻子骂,“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一直看着我洋相?”   顾垣一脸的无辜样,“我怎么会知道您说的小飒就是桑娓?”   “你装?你还给我装?”钟旭兰拿着食指一个劲儿点顾垣的心口,“你是我生的,就你这笑嘻嘻的表情,我能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在我说起小飒的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桑娓了?跟着老金的本科生,多有名,就老金那到处显摆的样子,药学院哪个教授不知道的?你好歹在这上班了一年,你能不知道?你就故意瞒着我,是吧?”   顾垣见此,无奈地笑:“妈,这是您自己夸她的,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旭兰瞪他,“你就想看我洋相!你早跟我说那不叫小飒那就是桑娓不就完了?你还假兮兮地好像很配合我,这么听话地来学校见她,你有意思么你!”   见钟旭兰实在气急败坏,顾垣便顺着她,“是是,我的错,应该早点告诉您的,妈,您别气。”他轻轻抚了抚钟旭兰的背,“我也是不想您因为她叫桑娓而产生偏见,明明是你挺喜欢的学生,就想着让你们这么相处着也不错,干嘛非要告诉您她名字让您添堵呢?”   钟旭兰翻了个白眼,“我是那么蠢的人吗?我都跟她相处这么久了我能因为她叫什么名字有偏见?”   顾垣点头,“是是,您说得对。”   这么顺着她说话的顾垣让钟旭兰的气躁平息了些,她顿了两秒,舒出一口气,算是平静了些许,“你说,这孩子以前怎么就跟祝家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牵扯呢?我现在看着,她也不像是一心想进豪门的人啊?”   顾垣:“您管这些干什么?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自己都已经不再纠结过去的,有了新生活,您又何必管?”   钟旭兰又想开口,顾垣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直接抢先道:“您在甄阿姨那听到的,那是她误会了,没有的事,阿姨都向桑娓道了歉,所以您就更不需要管这个。”   钟旭兰把话给咽了回去,她的确想说这个。   “行了,您回办公室吧,也别打扰人家做实验了。”顾垣道,说着,就要往桑娓所在的实验室走。   钟旭兰叫住他,“你又要干嘛去?”   “不是您说的吗?她跟我同个专业,我可以帮忙看看。”   钟旭兰:“……”   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诶等会儿,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帮忙看看那是为的什么找借口你能不知道?你这会儿上纲上线的,是想干什么?”   顾垣驻足,看着钟旭兰紧张的样子,迟疑了一瞬后,还是觉得没必要添不必要的麻烦,人都还没追到,再被自己妈搅黄,那怎么行?   于是他道:“您是在找借口,我是真想看看她目前的课题做得怎么样,好歹她有段时间也是跟在我这做过项目的,我了解一下曾经学生的近况,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而钟旭兰对儿子特别配合她来见一见桑娓的行为,自然而然地理解为顾垣就是单纯想打她脸,让她知道他带过的学生就是没有问题,不应该被偏见,所以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顾垣现在给出的理由,当然也合情合理了,她自己到现在都还会去看一看从前的得意门生。   于是,钟旭兰挥了挥手,“行吧,你去吧,我回办公室了。”走的时候还在嘀咕,“今儿这遇到的都什么事儿……”   顾垣回到桑娓所在的实验室。   他进门时,桑娓正背对着他,很认真地做着实验,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声音。   顾垣无意打扰,便倚着门框站着,静静地看着桑娓左右走来走去的背影。   她套着白色的实验服,因为身材纤细,哪怕里头还穿着冬日毛衣,实验服对她来说还是很宽大,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让她反而看着更加单薄。   但这种单薄,不会让顾垣觉得她会被风一吹就倒,桑娓身上从来就不会让人有她很脆弱、一碰就倒的感觉,就像芦苇,柔而坚韧。   明明是很单调的背影,顾垣却好像看得入了迷,看她左右走动,从这个实验台走到那个实验台,又从那个走到这个,时而又站在原地不动,可哪怕只是一个静止的背影,他都能目光柔和地看着。   也不知道这能有什么好看的。   一直到桑娓忽然一个转身,要走向一台PCR仪,才猛然看到了顾垣。   桑娓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不过这回还好,没像上次那样被吓得连手里的试管都掉落在地上。   她皱皱眉,“你就这么喜欢忽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吗?”   而顾垣也才回过神来,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看你那么认真,不想打扰你。”结果这一站还入了神。   桑娓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又摔东西,你负责重做啊?”   顾垣听到了,笑道:“嗯,我做。”   他说着,还真帮忙打开了PCR仪,又问:“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桑娓推了推顾垣,把他挤到了边上,“闲杂人等请离开。”   顾垣细看了她脸色,并没有从中看到烦躁或是厌恶地情绪,他笑了笑,便没把桑娓这话听进去,翻看了她放在一旁的实验记录,大致扫了一眼,便知道了她现在做的是什么实验,转而就和她聊起了这个课题,提出了一些想法。   桑娓便立刻被他带了过去,自然不会再走考虑顾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儿,听完了他说的之后,道:“金教授和钟教授都这么说,可以朝这个方向来做,但是感觉实验的设计有点难,也不一写能成,我前几天把一组样本尝试着做了一下,发现不太行。”   桑娓递给顾垣看当时的实验报告。   顾垣看完后,道:“那你不如试试这样,这一块改一下,把……”他指着其中某一部分道。   桑娓听得入了神,越听越觉得这个办法好,由衷佩服起顾垣,等他说完,便惊喜道:“对啊,可是试试的,你好厉害!”说着,她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他。   这一看才发现,原来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得那么近,因为两人同看实验报告,顾垣又指着它在指点,桑娓难免就会凑过去,这样一来,在她抬头的时候,就猛然发现她几乎都凑到了顾垣的胸前,一抬头,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桑娓意识到后,便瞬间涨红了脸,赶忙往侧边移了一步,远离了他。   顾垣却好像没发现似的,只是笑着道:“你今天才发现我很厉害吗?”   桑娓:“……”他还真一点都不谦虚。   不过他这样一打岔,桑娓微热的脸倒反而渐渐退去了绯红,回之以一个斜眼,“别得意,等我再过个几年也到了你这岁数,未必比你差。”   “是,那自然的,你也一直都很厉害。”顾垣轻笑着。 第54章   桑娓每天忙于课题, 一直到开学。   这期间的几天桑娓的实验室顾垣就来过这么一次, 之后就没有再过来, 因为他也忙, 虽然换了个工作,但研究还要继续,且在新的单位刚开始的事情总是特别多, 他需要着手新的项目,组建新的团队,其实繁杂的事情,远比桑娓一个人做课题要复杂得多。   顾垣能来这么一回,就已经是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了。   但他人虽然没过来,却会时不时地给桑娓发点微信,不过消息内容不是“早安”、“晚安”、“吃饭了吗”、“在做什么”这样的无营养纯闲聊内容,而是一些期刊上新发表的论文,或是行业内的一些新闻链接。   他很能找准桑娓感兴趣的点,这样时不时发的消息不仅不会招桑娓烦,还能让桑娓每回都认真看完并且总能评论几句, 主动同他谈论。   而和顾垣聊这些,桑娓不会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甚至都能忘了之前的惊吓和尴尬, 好像两人的相处又回到了从前那般熟稔自在的样子,亦师亦友般畅谈着他们专业相关内容。   开学前一天,桑娓的两个室友,李爽和张晓晔, 也回到了学校。   那晚桑娓从实验室回到寝室时,就看到两人已经返校,两个行李箱都丢在一边还没有收拾,而她们两人则热火朝天地谈论着寒假见闻。   本来她们每天就有聊不完的话,整个假期没见,更加憋着一肚子的新鲜事儿。   见桑娓回到寝室,张晓晔就笑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桑娓早就回校了。”   李爽问:“你在学校做课题?那恒瑞那个项目呢?”   “那个项目失败了,已经流产,”桑娓回答,“现在金教授给了我一个新课题,我在做那个,所以一直在学校。”   李爽对桑娓做的课题都不是很了解也没太感兴趣,很快就转到了另外一话题上,“娓娓,我听说顾教授离职了,真的假的?”   张晓晔一惊,“你哪里听来的?顾教授不是才来我们学校吗?我记得就是我们大一那会儿才过来的吧?这才在B大工作了一年呢!”   “社团的群里看到的,有学长在说,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李爽说着,又看向桑娓,“你有听到这说法吗?你要是没听到,那应该是假的了。”   桑娓一边放下背包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写实验报告,一边道:“是真的,他到生化细胞所去工作了。”   张晓晔惊得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真的走了?还是跳槽?”   李爽问:“生化细胞所?这是个什么所?研究生化武器的吗?”   “中科院的生物化学和细胞生物学研究所。”张晓晔回答了,又道,“爽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长点心吧。”   李爽撇撇嘴,“原来是这个啊。”顿了顿,又问,“所以顾教授是跳槽了?”   桑娓点头。   张晓晔道:“这不科学啊?哪有高校教授工作了才一年就跳槽的?”   桑娓耸肩,“我问过,他说那边给出了更好的待遇,给了他想研究的项目足够的资金,简单说,他就是被挖过去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张晓晔道:“这听着像借口吧?B大难道给他的待遇会不好?还是资金会不足?怎么可能嘛!这听着就像是离婚的时候理由都说是性格不合一样,我觉得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内部跟学校领导的矛盾?或者是教授和教授之间的竞争?反正,肯定是出问题了,说不定就是顾教授这个新来的被排挤走了。”   桑娓还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时听得都愣了,但想想又觉得张晓晔说得很有道理,不然怎么解释顾垣仓促又极其不符合常理的跳槽?   她瞬间脑补出了顾垣形单影只初来乍到在B大遭受排挤的模样,是啊,他离开的时候一个课题项目都没有带走,在B大这一年的工作几乎可以算拱手相让了,顾垣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代价,他怎么可能是自愿跳槽呢?   桑娓一时间情绪复杂,同情又心疼。   结果这样的情绪还没持续一分钟,就被李爽的话给破功,“顾教授被排挤?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们不知道吗?他爸是B大前几年退休的老校长,他妈妈也是这们学院的教授,听说的药剂学的,今年又返聘回来了,就这,能被排挤?我看去那边追姑娘都比他被排挤的可能性大。”   桑娓:“……”   行吧,反正她同情又心疼的情绪是被一冲而散了。   李爽说完忽然觉得“追姑娘”这个理由更加可靠起来,又说:“对啊,我听说他给校领导的辞职理由就是私人原因,没准他就是去那边追姑娘的呢!”   桑娓:“……”   算了,不听她们瞎讲了,桑娓也不再纠结于顾垣的离职原因,说不定就是单纯地认为那边待遇更好发展前景更高呢?他自己都这么说了,又何必瞎猜?   桑娓戴上耳机,认真地写起了自己的实验报告。   次日白天,桑娓没去实验室——她需要忙开学的事情。   每学期开学,总免不了听领导讲话、听优秀学生讲话、听辅导员讲话。不过桑娓从来不去做优秀学生代表,虽然每次临近这种场合都会被邀请一次,但她从来没去过。   一来,第一次考上B大后代表新生讲话结果上了热搜并成为了宿主进入娱乐圈的敲门砖的阴影还在;二来,她忙于课题实验,并不想把时间花在准备这样的演讲上。   所以,开学时听各种人讲话的过程中,桑娓总会带着自己的电脑,不是看文献,就是写实验报告。   完成这些开学的一道道工序后,桑娓和李爽张晓晔一起去食堂吃完晚餐,看时间还早,就打算晚上去实验室,在吃完后,就端起餐盘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实验室了。”   李爽见此道:“你怎么就知道实验室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实验室里藏了个男朋友呢,整天就知道闷在实验室里。”   张晓晔把桑娓又拉回了座位上,“就是,你不能满脑子只知道做实验的,你自己想想,自从上了大学后,看过几次电影?逛过几次街?我们出去聚餐的时候,你又有几次一起的?娓娓啊,不能这样知道吗?再学霸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桑娓想说做实验就很能充实她的生活,并且逛街看电影什么的她也并不是很感兴趣,还不如在实验室里。   但她还没开口呢,就被李爽给提前堵了回去,“别说你只喜欢做实验,你这就是典型的工作狂状态,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张晓晔点头,“没错,这是不行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   “你以后,男朋友怎么办?”   “是啊,男朋友怎么办?难道约会场所就在实验室吗?”   “而且要重视社交。”   “没错,一直不和朋友们玩关系是会慢慢淡的。”   “就像我俩,”李爽道,“要不是因为考试前要抱你大腿复习,我俩没准早离你而去了。”   桑娓:“???”   张晓晔拍拍她的肩,“但不用担心,我俩对你还是真心的。”   桑娓:“……”   最后就是,在这两人跟她科普了社交的重要性后,当天晚上,桑娓没再去实验室。   桑娓自己也知道,她朋友有些少,亲密一点的,也就一来严萌和这俩室友。回想她跟两位室友的相处,桑娓都觉得,她们能一直对自己那么好,实在太善良了。   她总是泡在实验室里,每天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就是就寝时间,也不太会和她们一起出去娱乐,就这样,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淡下来,还每回桑娓逃课都帮她点到,对她依旧亲密无间,实在不容易。   桑娓被李爽和张晓晔拉去了看电影,看的还是个爱情电影,看完后,从电影院里出来,李爽颇为渴求地道:“好想谈恋爱啊,我初恋都还在呢,要是大学毕业都还没个男朋友,那实在有点惨!”   张晓晔也说:“我初恋也还在,唉,都怪高中的时候太乖,都没有早恋。”   李爽拿胳膊碰了碰桑娓,“娓娓啊,有没有不错的学长介绍我们认识?你在金教授那不是有好多师兄吗?”   桑娓很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找师兄?年纪那么大,我们班、我们系的男生都不好吗?”   她说的是实话,那些师兄们,都是博士生,连研究生都没有,博士生嘛,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年纪大一点的,都三十出头了,她觉得李爽是有多想不开,要找年纪那么大的。   “再说了,”桑娓又道,“那些师兄好多都已经结婚了,最年轻的郭凡师兄都有了女朋友,你要找也找本科的学长啊。”   李爽:“……”   张晓晔道:“这就是警示我们,在读博前一定要找好男朋友,不然身边的男博士们都已经结了婚,而女博士们,就会很惨。”   “那也不一定,”李爽道,“顾教授不还单着?”   话题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到了顾垣身上。   接着李爽和张晓晔就热火朝天地聊起了顾垣,比如他为什么一直单着,是不是因为眼光高,还是就想跟科研结婚,巴拉巴拉,聊个不停,聊得桑娓挺不自在,这难免就让她想起顾垣说的,“我在追你”。   但她又安慰自己,现在顾垣都没有再提过这个了,这个念头肯定已经消失,他就是一时糊涂才这样的。   正在桑娓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李爽说:“以后顾教授相亲的时候,没准就会给那姑娘一堆文献,让姑娘说发些见解,见解独到的,他就接受了。”   桑娓想到顾垣总给自己发来的文献和她说的一些见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谈论顾垣谈论得太频繁,导致上天看不过眼把人给送了过来,在她们回来时,桑娓就看到顾垣的车停在他们宿舍楼前。   桑娓坐过顾垣的车不少次,自然认得,当时就心下一紧,生怕被李爽和张晓晔看见。   但并不能解决问题,在她们走近时,顾垣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爽和张晓晔看到他时眼睛都瞪直了。   张晓晔轻轻道:“果然不能在背后议论人的……”   顾垣径直走到桑娓面前,递给她一份文件,道:“这份资料对你的课题应该有些帮助,刚巧来这有点事儿,就索性给你带过来了。”   说完,他笑着看向李爽和张晓晔两人,“和室友出去玩了?那我来得挺巧,刚到这你们就回来了。” 第55章   桑娓接过顾垣递过来的文件, 嘴上道了声谢, 但心里却在想, 顾垣晚上送文件送到她寝室楼门口, 是不是不太好。   而李爽和张晓晔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一前一后道了声“顾教授好”。   顾垣却笑着道:“我已经不是教授了,不必这么喊我。”   李爽和张晓晔就一下子卡壳了, 不喊教授,喊什么呢?总不能直呼其名吧?   那不然顾叔叔?把他喊得太老。   顾哥哥?太轻浮。   顾先生?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好在顾垣没让她们再用别的称呼问一次好,顾垣已经转头对桑娓道:“我刚才给你发了丹麦一个研究团队的一个动态,你看到没?”   桑娓看电影时就把手机静音了,所有的消息都还没有看,她道:“不好意思,我一直没看手机。”   “没事,就是跟你的这个项目有点关系,发给你看一下,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说说这个事儿。”   顾垣这么一说,李爽和张晓晔就识趣地退场, 对桑娓道:“那我们先进去了。”   两人离开后,顾垣就对桑娓道:“外面冷,去车里说?”   桑娓直觉不太好, 犹豫着想拒绝,下一刻就一阵寒风吹得她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寒颤,把大衣裹紧了些。   顾垣轻笑道:“别打肿脸充胖子啊, 感冒了你都没能好好做实验。”   桑娓撇了下嘴,算了,去车上吧,总不能把顾垣带到宿舍楼里去说话,不然她得被宿管阿姨打死。   她跟着顾垣坐上他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到我宿舍楼门口来了?这样不太好吧?”   “给我妈送个资料过来,顺便就给你也送一下。”   “那你可以跟我说声,我去钟教授办公室拿就好了,不用你特意跑这儿来的。”   顾垣看向她,眨了下眼,明明是平平淡淡又带了点浅笑的温和表情,就偏偏能让人觉得他无辜又委屈,“我联系你了,微信没回我,电话也没接。”   桑娓忙从兜里拿出手机来,果然,顾垣的未读消息有好几条,还有未接来电,也是顾垣的。   她颇为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去看电影了,把手机静音了,什么都没听见。”   “没关系。”   而桑娓看了他发消息的时间才发现,最近的一条微信发送时间在一小时之前,【我在你宿舍楼口等你】   桑娓震惊道:“你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吗?”   “也还好,就坐在车里看看文献。”   “都联系不上我你还这么等着?万一我今晚没在学校或是早早睡了呢?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开学前你就已经返校,今天开学了你不在学校还能去哪?既然不在实验室,我就猜应该是和室友出去玩了,毕竟是开学的日子。”   顾垣没说的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竟然在胡思乱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联系不上,因为桑娓除了在实验室里忘我的时刻外,回消息还是挺快的,也不会有接不到电话的时候。   他甚至都想问问桑娓身边的人,但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能问谁,桑娓亲密的朋友室友他没有联系方式,有郭凡的微信但好像郭凡那里应该问不出什么,幸好在他还没太过焦心的时候,桑娓回来了。   而桑娓因为让顾垣等了那么久,很是歉疚,便也不觉得他在宿舍楼外等她有什么不合适了,只问道:“你刚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   “就那个丹麦的研究团队的消息,”顾垣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点开那个链接,“他们也在研究你做的这个课题,恐怕你要抓紧了,如果他们先发表,你就要白做了。”   在学术界就是这样,如果运气不太好,自己手头做的这一块内容恰好还有别人在做,那就得拼先发表论文了,因为后发表的那个,就什么都不是,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有那么巧吗?”桑娓现在手头的课题研究的是姜黄素衍生物抗肿瘤这一块,姜黄素的衍生物那么多,难道运气就那么不好,这都能跟丹麦研究所的撞了?   “他们研究的也是TPP修饰得到的衍生物这一块,目前没有公开过,还是从我国外一个朋友那听说的,这份资料是我搜集的这方面的内容,你可以看看。”   桑娓皱皱眉,点头道:“那我真的要抓紧了。”   说着,她的思绪就到了自己的课题上,进程要如何加快,瓶颈要如何突破,一时之间,她自然不会去想,如果顾垣只为了跟她说这么一个消息,根本不用把她叫到车上当面讲,一个电话、甚至一条微信都能说明白的事情,至于资料,现在多的是PDF,纸质版反而还要特意打印,更不需要送过来。   只不过现在桑娓满脑子都是她的课题,这些方面,当然不会注意。   顾垣见桑娓沉默着,可能都已经在脑海里想像她接下来的实验过程了,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投过过来帮你看看。”   桑娓回过神,摇摇头,“不用,你也要忙你的工作。”要是顾垣还在B大当教授那还好说,别说他过来帮忙看看,桑娓遇到问题主动过去请教他都不是问题,可是,生化细胞所又不是在B大隔壁,怎么可能总让顾垣过来帮她看?   “我加快进程就好了,再说,真被抢先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又不是我的毕业论文,被抢先了就毕不了业,就是对不起金教授,浪费了他一个课题。”   经过一个项目流产之后,桑娓对这方面倒是看得开,而且研究的课题重叠这种事情本就常有的,反正就是,尽力而为,如果心浮气躁导致失败,那就更不好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也谢谢你给我送资料。”桑娓想通后,便对顾垣道谢。   “不客气,也是凑巧听说。”   这个消息可以从朋友那里凑巧听说,但他送来的资料,绝对不可能是他凑巧看到,这种资料又不是那些新闻推送,还能送到眼前来。桑娓不傻,这点还是会想到的。   顾垣很用心,包括他平时给自己发来的一些文献,或多或少也会同她手头做的这个课题有点关联,给她的帮助不少。   这个时候,桑娓自然能意识到,顾垣所说的要追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从刚开始的突如其来,变成了现在这般润物细无声,偏她这棵苗苗还挺需要这样的细雨,所以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反感。   桑娓抿了抿嘴,忽然觉得车里空调开得有些热,好像让她脸蛋都渐渐升温,她又道了声谢,然后说:“那我先回寝室了。”   “好,早点休息。”顾垣并没有继续留她,他懂得适可而止。   在打开车门后,桑娓被外面的寒气一冲,脑子好像瞬间又清醒了几个度,下车的动作顿了顿,又回身对顾垣道:“下次你还是别到宿舍楼前来了,这样感觉不太好。”   被室友看到不太好,被有心人看到更不好,桑娓还记得孟晓星因为看到顾垣送她回来而产生的稀奇古怪的想法,那时候她能问心无愧还觉得孟晓星脑子不太好,现在,她可心虚得紧。   顾垣也顺着她,“好,是我做得欠妥。”   他这么好说话,桑娓自然不能再苛责什么,第三次道了谢,然后下车,抱着一叠文件,小跑着进了宿舍楼。   桑娓一进寝室,两个室友就立刻围了上来,那目光,审视、探究,连带着她们说出的话都带了点拷问的意思。   李爽脱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顾教授的关系已经好到,他大晚上的给你送资料还送到了你宿舍楼前?”   “而且还是离职了的顾教授。”张晓晔补充道。   桑娓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两个室友爆炸的状态,都没有什么犹豫,果断决定不说出顾垣的动机,道:“顾教授不是说了吗?他来这儿有点事情,顺便的,又没联系上我,就到这儿来了。”   “都离职了,能有什么事情?”张晓晔对此表示怀疑。   桑娓道:“他说是给钟教授来送资料的。”   “钟教授?”   “就是顾教授的妈妈,今年刚返聘回来的教授,在药剂学系,我现在这个课题的前身就是钟教授经手过的,所以金教授带我认识了她。”   桑娓说得头头是道,很有说服力,并且,她稍微一顿之后,又加上一句,“因为钟教授的关系,顾教授偶尔会帮我带一点资料过来。”   非常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而且,李爽和张晓晔其实也没真的往桑娓和顾垣关系暧昧上去想,毕竟这听上去太惊悚,惊悚到她们不可能去认真地想这样的可能性。   李爽和张晓晔听完这话,就没再像审问犯人一样围着桑娓。   张晓晔道:“感觉你和顾教授的关系还挺好的。”   桑娓点头,“是还不错,他离职后也偶尔会有联系,有时候他还会帮我看看课题,指导实验。”   “大概每个教授都特别喜欢桑娓这样的好学生,不,应该能说天才学生了。”李爽道,“对了,话说,顾教授都已经不是教授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叫他?今天他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要喊他什么。”   她问桑娓:“你平时是怎么称呼他的?”   桑娓被问得一愣。   细细回想,她最近同顾垣说话,总是“你”来“你”去,都没有怎么称呼他过,如果不叫顾教授,她还真不知道要喊什么。   张晓晔也问:“对啊称呼他什么?他现在应该是研究员吧?叫他顾研究员?听着真奇怪。”   桑娓被问懵了,答不上来,就随口扯道:“就像以前那样叫顾教授的,改不过来。”   称呼问题,李爽和张晓晔问过就算,肯定不会纠结在这上面,但桑娓还真纠结上了。   她现在给顾垣的微信备注都还是顾教授呢,也该改改了。   因为想不出来能改成什么别的称呼,最后,桑娓把备注就改成了“顾垣”二字。 第56章   桑娓把备注就改成了“顾垣”二字。   Chapter 56   因为顾垣带来的丹麦研究团队的消息, 桑娓产生了紧迫感, 天天闷在实验室里, 开学第一天的那场电影似乎成了她唯一一次娱乐活动。   但桑娓这个工作狂的特质就在于, 哪怕没有娱乐活动,依旧觉得生活充快乐。   在实验室里的桑娓充实又幸福,虽然李爽对她的主人就是:生活单调无味, 如同一个苦行僧。   而这一学期,虽然还是大二的第二学期,桑娓却已经把大三的课都修了大半,且大四本身并没有几节要上的课,所以,可以说,桑娓能提前修完学分毕业是肯定的事。   但到底要提前一年还是两年,在开学前选课的时候,桑娓犹豫过一阵子。   她现在的学分有点尴尬,如果再给她一个学期,她就能轻轻松松全部选完, 但问题是,最后那毕业论文的30分学分只能在春季学期选,她现在不选, 就必须等等到大三的第二学期。她就不可能在大三的第一学期毕业。   桑娓最终把所有剩下的课程都选上了,因为很幸运,课程时间她竟然恰巧能够排过来,没有出现时间重叠选不上的情况。   既然能排上, 那当然得排了!于是,桑娓就成了过完这一学期就能毕业的大二学生。   而现在桑娓的公共课程就只剩下最后一节体育,其它的,基本都是学院内的专业课,学院内的课,桑娓现在逃起来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在桑娓一心闷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她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辅导员提醒她,她虽然选了毕业论文这门课,但还没有选导师。   这个事儿,桑娓还真没有关注过,反正课都逃掉了,除了布置下来的作业她抽时间完成之外,其余的,她一点都没有关注。   辅导员陈老师在电话里对桑娓说:“你这学期就已经选了毕业论文是不是?那得记得找导师呀,金教授那没有本科生名额的,有名额的导师名单已经出来了,因为好多学生会提前找好导师,好多名额已经被占了,你得抓紧,不然没法选择自己喜欢的导师和课题的,最后剩下没找好的那一批学生就是学校分配了。”   对于辅导员的关心,桑娓很感动。   她不像李爽这样,因为在班级里担任了一些职务会经常和辅导员有接触。桑娓整一学期下来可能就只会在开学时见到辅导员,她跟辅导员几乎没什么来往,就这样,辅导员还那么关注她,发现她没有选好导师就立刻来提醒。   只不过,对于教本科生的那些教师老师,桑娓没有一个是熟悉的,就更不要说喜欢的了,在她眼里,每个都一样,至于课题,她也没什么好挑的,只要能让她完成毕业论文、顺利毕业,就什么都可以。   当然了,这番话她不会直接跟辅导员说,辅导员的好心她明白,同辅导员道了谢后,桑娓就表示会尽快找好导师。   桑娓回到寝室后,就去看了邮箱里发来的导师名单和课题,因为这些导师她一个都不认识,就问李爽和张晓晔,“这些老师里面,哪个是比较宽松、不太会经常有各种小组开会的老师?”   她对导师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能找个对学生是放养状态的老师,能找她就尽量别的她,让她自己完成就可以了。桑娓别的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时间。   而李爽和张晓晔看到“毕业论文课题”这几个大字,都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李爽张大了嘴巴,“这什么东西?毕业论文?”   张晓晔大惊道:“你现在就要开始写毕业论文了?”   这学期学校的选课平台开放时间是在假期,他们在寒假那会儿已经选好了课,几个人没在一起,两人自然就不清楚桑娓到底选了哪些课,反正和她们选在一起的,她们就会帮忙带个作业之类,其余的课桑娓就会找别的学长学姐帮忙,李爽和张晓晔不会管。毕竟又好也不是第一次选高年级的专业课了,已经认识了不少能帮她带作业的学长学姐。   “嗯,我这学期选课的时候就把毕业论文给先上了,如果顺利的话,我这学期能修完所有学分。”   李爽:“……”   张晓晔:“……”   半晌后,李爽道:“神啊,你今年才大二啊!”   桑娓笑眯眯道:“那还要多多感谢你们在我逃课的时候帮忙喊到,你们可是大功臣!”   张晓晔:“我室友大二那年就本科毕业了,这事儿我能吹一辈子。”   顿了顿,她又问:“那你毕业后呢?要读研吧?那你保研名额拿到了吗?”   桑娓一愣,保研的时间好像……在下半年吧?今年毕业的那一批,免试研究生资格得在去年暑假那会儿就要开始抢了吧?   至于考研的,在去年12月也都给考完了,估计那批研究生都已经在准备复试。   没办法,桑娓的生活一直被课题、实验所围绕,就连今年毕业还是明年毕业都是在选课的时候才决定,毕竟选课前没法确定这学期能不能把所有课程选完,万一课程之间时间冲突呢?   桑娓都被问懵了,这下好像……不管怎么样,她想要读研都得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入学?哪怕本科提前毕业了都不行?   虽然这也没什么,在这空出来的一年里她肯定还是跟着金教授做课题的,但是吧,桑娓有点小懊恼。   她怎么就没在去年的时候未雨绸缪来考虑读研的事儿呢?这下本科提前两年毕业跟提前一年没两样了。   看桑娓的表情,张晓晔就知道这位即将提前毕业的大二学生还没有去关注过保研名额的事儿,更不要说报名考研了。   她拍拍桑娓的肩,“算了,去年的错过就没办法了,你今年的得关注起来,差不多四月份就要准备夏令营报名,别只知道做实验,一个劲地做实验也不能让你连招生考试都不参加就直接硕博毕业吧?”   桑娓沉痛地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满脑子都只有课题研究。”   接着,张晓晔和李爽就一起帮桑娓商讨出了一位最会放养学生的老师,让桑娓选了他做导师。   说来也巧,这晚上桑娓刚懊恼完自己错过保研时间,第二天,金教授来实验室看她做得怎么样的时候,就忽然问起了这个事儿。   “对了,你现在本科的课程修得怎么样了?能提前毕业吗?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个名额空出来了呢。”   当时在实验室里的还有一位学长,学长闻言就笑道:“教授,小桑才大二呢,您这名额空得是不是太早了点?”   金教授道:“顾垣那小子读本科的时候,也是大二就提前毕业了,我们小桑也不比人家那时候差。”说完,他目光颇为期待地看向桑娓。   大概老师们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比过别人的学生。   “算上这学期选的课,学分都修完了,但问题是,”桑娓愁了眉眼,“我去年没有去参加保研的面试,更没有考研了,失算失算。”   金教授笑看着学长,“看吧,我就说,小桑不比人家差,提前两年说毕业就毕业了。”   而对于桑娓那后半句话,金教授不以为意,只是道:“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人还没招好呢,我这里也还有名额,以你的情况,特招一下不是什么问题。”   这能这样吗?她都已经错过了好几个月时间了,这都还能再被招进去?   对此桑娓表示怀疑,毕竟金教授不是招生办的老师,这还真没法他说了算,所以,对于金教授的这句话,桑娓听过就算,并没有往心里去。   晚一年就晚一年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桑娓的当务之急还是手头这个课题。   而那位桑娓选了的毕业论文的导师,她也去见了一面,姓黄,是个三十多岁,还算年轻的男老师。   黄老师把课题给到她手上之后,就把放养政策贯彻到底了,“你这边我肯定是用不着担心的,你就自己写着好了,在最后的上交期限前写完了给我就行。”   黄老师甚至还悄眯眯地问最近金教授那边做的课题的情况,还问她:“我听说金教授接下去不打算带学生了,要组建个项目团队,你有什么消息吗?”   桑娓摇头,“没听说过呢,金教授不带学生了吗?可是今年他还有学生名额呢。”   她对这些还真不太清楚,但金教授刚跟她说过有名额这事儿,学生应该还是在带的。   “是吗?”黄老师道,“那可能就是个流言了。”便不再多说。   桑娓倒是没想到,黄老师还会向她打探金教授的动向。不过这也正常,金教授是有望被评为院士的人,如果他要组建科研团队,那些年轻的老师谁不想加入呢?   ***   桑娓找好了毕业论文的导师后,也没有急着写毕业论文,反正时间还多,不急于一时,她还是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金教授给的课题上面。   她遇到了些瓶颈,已经两周了,实验都没有什么进展。   为此,桑娓还是有些着急的,遇到瓶颈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实验一次次失败,几乎都无法继续下去。   桑娓觉得每回洗头发的时候掉的头发都更多了。   不过,科研人员是不怕秃的,就算秃了也没关系,而且,据李爽说,桑娓的黑发依旧柔顺黑密。   周五的晚上,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桑娓还在实验室里。   她刚等到了个实验结果,结果出来其中一个样本的肿瘤细胞活性很低,挺不错的结果,似乎有了点突破瓶颈的希望,但她紧接着又发现这个结果受了点别的东西的影响,好像不太可取。   桑娓挠着头,又被她揪下了几根头发。她把里头的东西检查了好久,忽然发现,在这一组实验中,姜黄素衍生物合成过程中有了个小意外,这个姜黄素衍生物恐怕并不是她原本要合成的那一个。   正巧这时候,顾垣给她发了条消息过来,一篇国外的研究报道,他现在还是经常给她发这些。   紧接着,顾垣又发了一句,【刚巧看到的,发给你后才发现现在挺晚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桑娓回复,【没有,我还在实验室】   既然顾垣刚好找来,她就把这个实验现象跟顾垣大致说了下。   顾垣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你详细跟我说说。”   桑娓就将实验数据报给顾垣听。   “这个抑制度有点强,是什么癌细胞。”   “结肠癌细胞。”   “你再合成一次,是芳环上的取代基吧?弄清楚是什么取代基,然后查查资料,之前有没有人研究过,我印象里,还没有姜黄素衍生物对结肠癌有那么大细胞毒性的。”   “好。”   听到顾垣这么说,桑娓有些小激动,似乎这个小意外让她发现了挺了不得的东西。   她也忘记了时间,继续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着。   而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小时后,顾垣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我在实验楼下,进不去,恐怕要麻烦你来帮我开下门。”   离职的人,已经没法半夜进入B大的实验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涉及实验部分胡七八扯的,架空文,还是别用专业的目光来看吧= = 第57章   桑娓听到顾垣说他已经到了楼下, 很吃惊, 但不仅仅是惊讶, 还是惊喜。   实验中遇到似乎会往很好的方向发展的意外, 桑娓到底没有太多的经验,怕自己搞砸了,也怕是个乌龙, 最后会白高兴一场,这个时候,能有顾垣来坐镇,那是再好不过的。   桑娓都觉得自己紧绷的心神都稍稍安心了些许,好像只要有顾垣在,哪怕他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动,桑娓都觉得有底气了。   她立刻欢快道:“好,我马上下去。”   这喜悦的情绪让她压根无暇思考顾垣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对她太上心了些。   挂了电话后,桑娓摘了手套拿上门卡,小跑着下楼, 一出电梯,她就看到顾垣站在实验楼的大门口。   现在已经过了0点,实验楼里几乎没什么人, 只有零散的几个窗口透着灯光,是和桑娓一样挑灯夜战的人。而一楼大大厅内,就只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映得顾垣人影模糊。   他就挺拔地站在那, 手插着大衣的外兜,安静地等待着,看到桑娓出来,嘴角一勾,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在夜色里特别能让人勾起不一样的情绪,这样地画面,莫名地有些击中桑娓心底。   只不过当她打开门,寒风一吹,就把她那点感怀给吹得一干二净了。她下来的时候,外套都没有披,身上还是单薄的一件毛线衫,外边套了件实验服,三月的帝都天气还挺冷,特别是晚上,温度也只能勉强到零度以上,室内有暖气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被这刺骨的寒风一吹,桑娓直打了个哆嗦。   顾垣见此,进门后立刻就把大门关了上,略带了点责备道:“你下楼来也不披一件大衣的吗?”   大门一关,桑娓便也不冷了,“没事,就这一会儿。”   看到外面灯火稀疏幽暗静谧,桑娓才想起来现在已然是深夜,对深夜还跑到这里来的顾垣挺不好意思,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呀?明天上班怎么办?”   “明天周六。”   但桑娓知道顾垣一向都是不太过周末的,周末依然在实验室里对顾垣来说太正常了,特别是现在新工作才刚上手的情况下,即使顾垣不说,桑娓也知道他一直都很忙。   顾垣却没让她再继续说,“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实验。”   提到自己的实验,桑娓的思绪就被拉了过去,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这实验的情况,从电梯一路说到走进实验室。   她拉着顾垣进门,带他到操作台前,“你看,现在我重新在做合成,还没做完,不过我确定这个取代基和我想要合成的不是同一个。”   顾垣脱下外套,也穿上了实验服,戴上金丝框眼镜,帮她一起做实验。   顾垣有轻度近视,度数很浅,平时不戴眼镜不会对生活有任何影响,但每当他做实验的时候,就会戴上,加上专注认真的样子,平白会多一层禁欲感。   桑娓平时不会关注这些,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眼神扫到顾垣的眼镜时,思绪偏偏就有了那么刹那的恍神。   但也只是刹那,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懊恼于自己竟然走神,又立刻把注意力都入在了实验上。   她和顾垣一起弄清楚了意外合成的姜黄素衍生物的结构式,顾垣推了推眼镜道:“先上网搜搜看这个衍生物之前有没有人研究过吧。”   桑娓应下,又略带了点小激动道:“我之前看了好多这一块的文献资料,还没有看到过这种衍生物,你说,如果我们是第一个对它开始研究的,会怎么样?”   顾垣看着她那带了点紧张又带了点希冀还有那么些许小雀跃的眼神,轻笑起来,“你会发财。”   桑娓微微瞪大了眼,“真的?还能发财?不只是能发表一篇能得奖的论文?”   她这已经开始越来越激动但又强忍着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顾垣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还是要平常心对待,变数有很多的,如果这物质不仅对肿瘤细胞能产生细胞毒性,对正常细胞也能产生不可逆的细胞毒性,那还是功亏一篑,最多就是又发现了一种没有什么用处的姜黄素衍生物。”   今天的桑娓没有把头发扎成马尾,头发披了下来,及肩的长发轻盈又柔顺,揉起来很舒服。   顾垣说的这个道理桑娓自然知道,后续还要有一系列的数据测试,现在说成功言之过早,但这不妨碍她那颗雀跃的小心脏,其实她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要发财,这毕竟还是金教授的项目,就算真的成了,能赚一大笔专利费,大头也只会在金教授那。   桑娓觉得,如果她真的能完成这项突破,发财那还是小事,给她最大的好处,还是她的职业生涯上那特别光鲜亮丽的一笔。   不过此时此刻,最让桑娓在意的还是顾垣那只、一直在她头底揉啊揉、持续了半分钟都还没有停下来的手。   她将身子往后仰了仰,躲过了顾垣对她头发的蹂.躏,颇为不满地鼓着腮帮子道:“你是想把我头顶都揉秃吗?我现在因为这个实验感觉真的掉了不少头发,有发际线后移的风险呢。”   顾垣觉得好笑,“想什么呢?杞人忧天,你都担心起头发来,让郭凡情何以堪?”   桑娓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郭凡那越来越高的发际线和越来越稀疏的头顶,随即便是一阵怜悯之心。   这么一对比,桑娓倒也不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并不需要担心头发。   顾垣又道:“你如果真的担心自己的头发,那就应该每天早点睡觉,不要熬夜,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桑娓眨了眨眼,“可是你不也这么晚过来了?”   “说得好像我不过来,你就会回寝室睡觉一样。”   这个倒是,确实不会,有了这么个意外发现的桑娓可心情澎湃,如果不是顾垣过来,她可能就会挨到五六点时,就给金教授打去一个叫醒电话。   她又问:“这会儿几点?应该到1点了吧?”   她刚才做实验入了神,压根没有去关注时间。   “1点?”顾垣觉得好笑,“我到这儿的时候都0点了,你觉得现在才1点?”他说着,拿起手机看了眼,“现在4点15分,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桑娓傻眼,“这么晚了?”   “你应该说这么早。”   “……”   “要不先到这,你先回去补个觉吧,休息一下再继续。”顾垣道。   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困意的桑娓摇摇头,“我们先查查资料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研究过吧,万一一觉醒来,已经有人研究过这个了,那不是血亏。”   顾垣实在不知道这能血亏在哪,难不成还能在她睡觉的几个小时内就实现从无到有?   “不担心你的头发了?怕我揉秃却不怕熬夜熬秃?”顾垣道。   “没事,还多,够掉。”这个时候,头发都是浮动。   顾垣:“……”   但他还是告诫了句,“经常熬夜伤身,以后你可不要这样了。”   桑娓抬头看向他,“这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还记不记得,我和郭凡师兄刚到你那做项目的时候,你把资料发给我们,让我们一晚上时间看完,我跟郭凡师兄是真的没怎么睡,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找你,你怎么说来着?哦,‘辛苦你们了,继续保持’,我到现在都记得你那时的笑容,很恐怖。”   顾垣:“……”   “还有啊,我和你一起做实验的时候,做到一两点不都是常有的事儿吗?你那个时候怎么没跟我说熬夜伤身?”   顾垣:“……”   有种被秋后算账的感觉。   顾垣对此保持沉默,来到电脑前,推了推眼镜,“来,我帮你去国外的数据库搜搜。”   看他吃瘪的模样,桑娓笑得合不拢嘴。   顾垣一边输入了关键词搜索,一边道:“别笑了,你知道吗,一般偶像剧里,男主想让女主闭嘴,会直接亲上去堵住嘴巴。”   桑娓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闭了嘴,脸颊发红,转身去了操作抬前,不想跟顾垣说话了。   于是,两人一个在搜索着有无类似研究,一个继续了刚才的实验,验证新合成的姜黄素衍生物对各类肿瘤细胞的作用,并且加了一组正常细胞对照组。   桑娓在操作台做完一系列操作之后,反应结果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她便去了转身坐到了顾垣旁边,看他搜索得怎么样。   只是当她看向电脑页面,就发现那些个外文字母并不是英文。   桑娓问:“你在看德文文献?”   “嗯,EBSCO和IEEE之类的美国数据库我都搜索过了,现在在看欧洲的,目前没看到这种衍生物的研究。”   “你懂德文?”桑娓惊讶道。   “略懂。”   桑娓对于这个略懂表示怀疑,略懂的人能看懂德文文献吗?这是不是太谦虚了点?   她觉得自己算略懂,毕竟二外她选修的就是德文,可二外嘛,本来就学得没那么深,只上了两学期的课,桑娓看屏幕上的德文文献,那就是云里雾里可以说能看懂的单词都没有多少的。   桑娓发现,顾垣会的东西可真多。   她既然看不太懂,就没有凑到电脑前去看,只在顾垣旁边坐着等待。   这一等待,困意就上来了。   外头天已经亮了,这一个通宵下来,自然会泛困,刚才不困那是因为她做实验时像打了鸡血,而现在,一旦停下来,上下眼皮就跟打架一样,快要架不住了。   桑娓扒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原本眼睛还微微有些睁着,但没过多久,就慢慢闭了眼,脑袋也一晃一晃的。   顾垣发现她开始瞌睡,是在桑娓的脑袋忽然掉下来,撞到了他胳膊的时候。   桑娓这一撞,就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摇了摇脑袋,意图清醒。   顾垣侧头道:“困了?困了就回寝室睡觉吧。”   桑娓回头看了眼实验,结果还没显示出来,“我等出结果,出了结果就去睡,已经快了。”   见她坚持,顾垣便没再说什么,继续搜索文献。   只不过,他在看文献的同时,余光会时不时注意着桑娓,在她的脑袋即将再次倒下的时候,他及时地托住,让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他轻声道:“实在坚持不住,就先回吧,我帮你看着实验。”   桑娓人虽困得有些迷糊,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这么关键的一个结果,她怎么可以不亲自见证呢?   摇完头后,桑娓便又闭上了眼,只很轻地说了声,“好了叫我……”最后的“我”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垣见她都要睡着了,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她躺得更舒服了些,手轻轻抚了抚她头顶,“好。”   听到他这一声好,桑娓便彻底放心地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中还想着,顾垣的肩窝真舒服。   顾垣就以这样的一个姿势继续搜索着文献,倒也不觉得累,只不过就在身侧的少女沁香让他没那么专注,效率大打折扣。   一直到实验室的门被打开,郭凡走了进来。 第58章   这个实验室肯定不只有桑娓一个人在用, 这是金教授的实验室, 金教授下面的学生只要有需要, 都可以过来, 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桑娓用得更多,这间实验室钥匙就给了桑娓保管。   郭凡来之前其实给桑娓发过微信,问她在不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门开着没。   只不过桑娓打着瞌睡,没有看到消息,自然也没有回复。   以郭凡对桑娓的了解,这个点她不太可能还在睡觉,而一般情况下她也很少会回复消息不及时,除了她正在做实验。   于是郭凡推测,桑娓应该已经到了实验室,实验室的门应该就是开着的,于是,他就直接过来了。   假如郭凡知道此刻来实验室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打死他都不会过来。   顾垣坐着的位置, 是面朝着门口的,所以在郭凡开门进来的一瞬,顾垣听到声音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就撞在了一起。   郭凡要进门的脚步一顿,在金教授的实验室里看到已经离职的顾垣,他自然是惊讶的。而在他刚进门那会儿,桑娓的身子被电脑屏幕挡住, 所以郭凡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   当时郭凡还在想,顾垣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金教授和他又有什么项目要合作。   他抬步走进来,礼貌地同顾垣打招呼,“顾教授,早上好,您在这……”他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   随着他往前走的脚步,桑娓的身影错开了电脑屏幕,映入了他的眼帘。   她正靠在顾垣的前胸上,一半脸埋进了他肩窝,别一半被垂落下来的长发挡住,似乎睡着了,其实郭凡都看不清这个躺在顾垣怀里睡觉的女孩的脸,但他就是认了出来,这是桑娓。   而顾垣则手臂环过桑娓后肩揽着她,手掌捂在她外侧的耳朵上,好像是嫌郭凡发出声音太大,怕他吵到了桑娓。   这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呢?这是一副可以让郭凡崩溃的画面。   没人知道,当他发现顾垣的目光冷淡又带了点警告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郭凡瞪大了眼,因为太过震惊,嘴巴都张大成了“O”字形,他站在原地,浑身僵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假装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怀着一颗淡定的心做自己的实验?   做个鬼鬼的实验,他怕自己被当成小白鼠给做了。   被顾垣凝视了三秒之后,郭凡默默地把往前踏出去的脚步给收了回来,小声道:“我……还没吃早饭,先去吃个早饭……”   说完,他缩着肩膀,遛出实验室的步伐看着都像是他在做贼一样。   从实验室里小跑出来后,脱离了顾垣视线的郭凡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儿怎么总是找上他呢?   郭凡现在还没有震惊里缓过神来,脑子里一团糊浆,也没有正常的思考,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但还没有走几步,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收到了顾垣的消息。   郭凡心脏一紧,点开来看,【顾垣:把门带上】   郭凡忙返回身去,将实验室的门用极缓的动作关上,几乎听不到关门的声音——不能吵到他们。   紧接着,他又收到了第二条消息,【顾垣:别往外说】   郭凡:“……”   他现在好害怕,那是种发现了巨大的秘密时刻担心自己会被灭口的恐惧感。   郭凡其实已经吃过早餐了,他就是从食堂过来的,只不过当时大脑都无法正常思考,没有多加思索就随便扯了一个借口,但借口是找了,他也从实验室里逃出来了,可接下来要干嘛呢?郭凡不知道,他只是像一个游魂一样,在走道上缓慢地游荡。   他一边有一股想要挖了自己眼睛的冲动,一边又在想,顾教授和桑娓,这两人怎么就抱一起了呢?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郭凡作为曾经经常跟他们两个呆在实验室里的人,在这之前,实在没看出任何一点不太对头的苗头,反而他觉得,顾垣和桑娓两人之间是有恩怨的,她可是在朋友圈子里面正面刚过顾垣的人啊!   郭凡还记得呢,顾垣给桑娓他们班去上课的时候,给桑娓记了个旷课,桑娓直接在朋友圈把顾垣给挂起来,还是相当硬气,不仅不屏蔽,还把人特意给艾特出来,惨了他这个帮桑娓一起骂顾垣的炮灰。   现在看来,如果不是两人关系好,桑娓的确也不敢这么来,而顾垣显然对她这行为很纵容,根本没有生气。   当然了,现在顾垣已经从B大离职,已经不再是他们的老师,人家这会儿在一起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是郭凡觉得自己这个总是凑在他们之中的人有点凄惨。   郭凡这么胡思乱想又顾影自怜着,当他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猛然对顾垣发给他的那条“别往外说”消息有了点不一样的感受。   不是吧?玩地下恋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黑幕吗?莫非顾垣这个曾经的教授对曾经的学生有过不当的行为?难道这属于潜规则行列所以不能往外讲?   不然为什么要告诫他不能往外讲呢?没有道理啊?还是说顾垣是趁着桑娓睡着的时候行为不轨?那他这样离开是不是太对不起师妹了?   郭凡都觉得自己要魔怔了,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   电梯门打开,一位也是金教授的学生、他们的师兄,走了出来,看到郭凡在电梯门口又是摇头又是跺脚,跟羊癫疯一样,奇怪又好笑道:“你在干嘛呢?做实验做疯了不成?”   郭凡惊醒,对啊,他在干嘛呢?他在想什么呢?怎么就想到这么偏去了呢?顾教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两个单身的年轻人背着他们偷偷成了情侣吗?让他别往外说无非就是不想引来别人指点而已。   在走道上像游魂一样晃荡了十几分钟的郭凡终于想通了,也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何况两个人俊男美女,这么想想,还是挺般配的。   郭凡对师兄笑笑:“哈哈……哈哈……没啥没啥,想实验的问题呢。师兄来那么早啊?”   “有个挺麻烦的实验要做,早点过来,实验室开门了吗?小桑应该在了吧?”   郭凡一个激灵,想到实验室里面的画面,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摇头,“没开没开,还没开呢,我没联系上桑娓,估计睡懒觉了,你急吗?要不我再给她打个电话?”   金教授的实验室不止这一个,那师兄道:“不用,三楼那个实验室也能用,我去三楼吧。我估计小桑又熬夜做实验了,就让她补觉吧,别打扰她了。”   郭凡想,可不是在补觉吗,只不过是在顾垣怀里睡着而已。   同样没法去那个实验室的郭凡,也和这位师兄一起去了三楼。   他还给桑娓发了条微信过去,【谢谢我,我阻止了陈师兄去你们那】   桑娓当然没看到,她还睡着,睡得很香甜。   而顾垣一手揽着她,一手继续点着鼠标,在电脑上搜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垣将比较大的几个数据库都搜索完毕,转了转脖子,左肩处有些僵硬,但他还是没动,只是侧头看了旁边的操作台,发现实验已经出了结果。   他又低头看桑娓,却见她睡得还沉,便没有叫她。   她熬了一夜,精力肯定透支,就让她再睡一会吧。   至于顾垣自己,倒没觉得太疲累,甚至因为身旁有这么个小姑娘在,同样一夜没睡的他这会儿还是没什么困意。   他鼻尖蹭了蹭桑娓的发顶,一股淡淡的香味,一不留神就会让人沉迷其中。   顾垣觉得,这个靠在他怀里睡着了的姑娘,他大概是撒不开手了。   但这静谧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桑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让顾垣皱了皱眉,他还没来得及把声音调小,桑娓就被吵醒,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揉了揉眼,拿起手机,“喂?”声音里还有没睡醒的沙哑慵散。   是李爽打来的,“娓啊,你昨晚一晚上都没回来吗?”桑娓彻夜未归,身为室友自然会不太放心,打电话过来问问。   桑娓还睡眼惺忪的,“啊……我在实验室里。”   那头的李爽说了几句注意休息能别通宵就别通宵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桑娓稍微清醒了一些,回头看到顾垣活动了两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靠在他怀里睡的,两颊立刻就烫了起来,但面上其实看不出来,因为她本来就已经睡得两颊通红,埋在顾垣肩窝里的一侧脸颊还被他衣服的褶皱印出了两条印痕。   顾垣手指轻轻摁了摁她侧脸上的印痕,“瞧把你睡得。”又轻笑道,“没流口水吧?”   桑娓瞪了他一眼,但因为眼中还带了些朦胧的睡意,这个的动作反而异常可爱。   “几点了?”她问。   顾垣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这个时间,实验结果应该出来了,桑娓看向操作台,果然,反应都已经完成,她的睡意也瞬间消失不见,从座椅上猛地站了起来,走到操作台前,开始观察记录。   她一边记录一边说:“你都不叫我,应该早就好了吧?”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顾垣道。   “那也要叫我的。”桑   “好,下次会记得。”   会不会有下次这个问题,桑娓没去想,顾垣默认有。   在桑娓观察记录结果时,顾垣也凑过来看,扫了眼桑娓记下的一串数据,就知道,这个实验她做得很成功。   桑娓记录完数据后,激动的心情难掩,看向顾垣,“这很好吧?对吧对吧?”   顾垣笑着点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几个比较大的数据库都搜索过了,并没有找到相同研究,在这之前还没有人发表过有关这个姜黄素衍生物的论文。”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桑娓一连问了好几个真的吗,一边问还一边忍不住拍着手轻跳,“我是不是现在就要告诉金教授?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吗?哦这个实验,这个实验应该不是个乌龙吧?我是不是要多做几组验证一下?”   大概因为这狂喜来得太突然,又是她第一次有了如此重大的突破,桑娓激动之余还有些患得患失,兴奋又紧张。   “你得先告诉他,后续他肯定会安排工作,这是个很重大的发现,之后应该还要成立项目组,专门来研究这一块。”   “哦哦哦。”太过激动的桑娓思绪有些乱,一会儿想现在就给金教授打电话,一会儿又觉得还是等他来学校当面说更好一点,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像无头苍蝇一样。   顾垣阵阵发笑,将桑娓拉到身前站好,“等金教授到学校了,你把实验数据给他看,他自然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你不用乱,也不用紧张,成立专门的项目组之后,你这第一个发现的人,肯定也能进去继续研究,还会成为核心人员的。”   桑娓倒没有担心后续的问题,就是此时此刻激动又紧张,思绪太乱,不过听顾垣这么说,桑娓倒是被安抚到了一些,点了点头,又咧嘴笑起来,对顾垣道:“你帮了我很多忙的,太谢谢你了,还陪我通了个宵。”   顾垣笑,只不过这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里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要谢谢我的话,只是口头上是不是不太好?”   桑娓愣了一下,又恍然大悟道:“你也想一起做这个项目吗?那你要跟金教授讲呀,我做不了主的。”   顾垣:“……想什么呢,人家金教授的项目,我半道抢来?我要是真能抢来,你就是那个间谍,瞒着金教授不告诉他,然后我再火速立项,发表论文,这样我就抢来了。”   桑娓:“……”   她眨了眨眼,“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谢意?”   顾垣弯下腰,凑近了她,跟她平视着,目光沉沉,看进她的双眸里,“我不需要间谍,但我确实需要一个女朋友。”   这个平视的距离,既没有太近,不会让桑娓觉得他想吻上去而避开,也没有太远,至少能让桑娓感受到他眸光里的认真和不可能中途放弃的执着。   桑娓眼睛一眨,水灵灵的,睁得有些大,乌黑晶莹的眼眸里闪过的是什么情绪都说不清。   但至少此刻的她没有像第一次听到顾垣说追她时那样恐慌无措,这会儿她在顾垣跟前也站得好好的,没有要逃跑的念头。   顾垣又道:“追了好几个月了,如果你今天依旧不想回答,那能不能告诉我一个进度条?是只走了百分之一,离成功还远呢,还是说已经到百分之八九十了?”   桑娓:“……”   追人还能问出个进度条?   见她不答,顾垣又问:“总不能还退成了个负数吧?我觉得我追得还可以,而且,你抱着我睡了那么久,睡完就不认,好像也不太好?”   桑娓:“……”   什么叫抱着他睡啊,而且明明是他把她给揽过去的,不要以为那时候她困得迷糊就不知道,她没有推开只是因为太困了脑子有些钝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而已。   想到自己在顾垣怀里睡得香甜,桑娓不自觉得又有些脸红,眼神飘了飘。   她想,大概这个进度条,完成度已经很高了吧?   可能在今天之前还只有百分之五六十,但大半夜地跑来这里帮她,通宵和她一起做实验查资料,是对一个科研人员最有效的追求方法了,效果显著。   只是桑娓脸热得很,没什么经验,太过羞涩,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有些难以启齿,而顾垣沉沉的目光就更让她颇有压力,睫毛一颤,垂下了眼,用极轻的声音道:“……没有变负。”   顾垣勾起唇,眼眸变亮了些,带了喜色,“那就这么说定了,做我女朋友了?”   桑娓不知道她说了句“没有变负”在顾垣耳里怎么就变成了已经说定,眼眸飞速地一抬,极快地瞟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我没这么说……”   顾垣知道见好就收,轻笑了声,“好,你没这么说,没有说定。”   他揉了揉桑娓发顶,他挺喜欢这个动作,桑娓柔顺的头发揉起来很舒服,这动作又显得亲昵,摸一次就好像会上瘾。   “饿不饿?”顾垣问,“先去吃饭吧,你都没有吃早餐。”算是揭过了上个话题。   桑娓态度的变化他能看出来,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桑娓点点头,她的确挺饿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食堂应该已经没有早餐了,而午餐的时间又还没有到,就有些尴尬。   顾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道:“不然你回寝室叫外卖吃,吃完再睡过一觉吧,你只睡了这么一会儿,恐怕不够的,再补补,下午找金教授汇报的时候也能有更足的精力。”   桑娓觉得有道理,遂又点点头,想到顾垣同样熬了个通宵,她天亮的时候睡了一会,而顾垣却到现在还没有睡过,于是又道:“你也回去休息吧。”让顾垣陪着她通宵到现在,桑娓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便收拾了东西,披上外套走出实验室。   桑娓想到昨天郭凡对她说过今天要用实验室,就打算给郭凡发个消息说一声,下午她不在,门会开着,他可以过来。   结果打开手机,她就看到了郭凡发给她的一条未读消息,【谢谢我,我阻止了陈师兄去你们那】   桑娓一头雾水,完全没看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你发错了吧?】   郭凡很快回复过来,【别装傻了,我都知道了,会保密的】   桑娓:“???”她更不明白了,知道什么?保密什么?又和陈师兄有什么关系?桑娓和陈师兄一直都没太多的交集。   片刻后,郭凡又发过来一条,【如果顾教授是胁迫你的,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旺柴]】   看到这一句话,桑娓脚步一顿,再往上翻,翻到了郭凡第一条消息发过来的时间,正是她还在实验室里睡着的时间,在顾垣怀里睡着的时间。   桑娓:“!!!”所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顾垣见她从实验室走出来后,又忽然停了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和谁聊天呢?”   桑娓抬起头来,皱着张小脸,欲哭无泪,“郭凡师兄来过实验室了?”   “嗯,早晨来过一躺,他说什么了?”顾垣说着,目光扫向她的手机屏幕。   桑娓没有阻止,于是顾垣就看到了郭凡说的,“如果胁迫”。   他眉尾一挑,一边同桑娓说:“没事,我跟他说过,他不会乱讲的。”一边拿出手机,给郭凡发了条消息过去,【胁迫?】 第59章   从实验室下来后, 顾垣想送桑娓到宿舍楼, 但被桑娓拒绝, 顾垣便没再坚持, 两人在实验楼下告别。   桑娓回到寝室,李爽和张晓晔都在,今天周六, 两人没课,但因为课业较重,两人也没有出去娱乐,就在寝室里自习。   “你回来了?”见桑娓进门,李爽抬起头来,道。   张晓晔也问,“通宵了?”   桑娓点头,通宵后人总归会有些疲惫,但她面色虽然略显疲态,目光却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喜悦之色难掩。   李爽便问:“有什么好事吗?瞧把你给高兴的。”   桑娓笑眯眯地说了有关实验的突破, 不过李爽和张晓晔对她的课题都不是很了解,只以为桑娓今天的实验很顺利,不再跟前段时间那样一直卡着滞步不前。   因为她们并不是很清楚桑娓的这个突破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的突破, 于是就笑着同她说了声恭喜。随后她们二人便又埋头到了自己的书桌前,课业太多,就不再闲聊。   桑娓撇撇嘴,忽然感觉到, 顾垣离开后,自己的喜悦都无人分享。   意识到自己才跟顾垣分开就好像在想他,桑娓吓了一跳,忙晃了晃脑袋把思绪给拉了回来,点了外卖,吃完后就准备上床补觉。   爬上床前,她又收到了郭凡的消息。   他发了一张截图过来,是他和顾垣的聊天记录。   【顾垣:胁迫?】   【郭凡:!!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怎么会胁迫呢?我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郭凡:我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顾垣:借你吉言】   隔着屏幕桑娓都能感受到郭凡的瑟瑟发抖。   发送了这张截图之后,郭凡又给桑娓发来一条消息,【你知道吗,研究指出,当一个人有了新的伴侣后,会失去一到两个朋友,现在,你就已经失去了我这个朋友了[再见]】   桑娓:“……”   介于郭凡是一个知道秘密的人,桑娓回复的态度很真诚,【师兄不好意思,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就看到了,我不是故意告诉他的】她就是没有阻止,默认让顾垣看到而已。   【!他现在不在吧?】   【不在】   【反正,你不能重色轻友,不能忘记曾经我们一起吐槽顾教授魔鬼的战友情谊!】   【好】   桑娓倒也没去刻意解释这是个误会、她和顾垣还没有在一起、靠着他睡着只是个意外,否则郭凡肯定会追根问底,解释起来反而更麻烦。   再说,桑娓自己都不知道,那进度条什么时候会满。   结束了对话后,桑娓又点开郭凡和顾垣的聊天记录截图,看着顾垣“借你吉言”四个字,脸又不自觉得涨红。   顾垣还真一点都不含蓄。   张晓晔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活动脖子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桑娓这模样,惊道:“你在跟谁聊天呢?怎么还聊出了少女怀春的模样?”   桑娓吓了一跳,忙放下了手机,“哪有?没有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有。”   本来张晓晔只是随口调侃,却没想到桑娓是这么个反应,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晓晔瞬间坐直了身子,“娓!你是不是有情况!”   李爽闻言也停一下了奋笔疾书,抬起头来,那目光中的探求欲比学习时强多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娓娓要谈恋爱了?”   被这两人连番发问,桑娓都有些吃不消,忙一个劲摇头,“没有没有,真的还没有。”   李爽立刻从中抓取了关键词,“还没有?还?也就是说马上有了?”   桑娓:“……”这个关键词解析能力,她叹为观止。   桑娓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下去,被这两人一追问,反而涨得更红了些。   张晓晔了然道:“看来是真的啊,真的有苗头啊,是哪个学长在追你吗?”   就桑娓这满脑子只有实验的人,张晓晔并不相信她对谁有类似暗恋这样情愫,这么个情况,显然是她被人给追求了。   其实他们学院里对桑娓感兴趣、想要追一追的人不在少数,至少李爽和张晓晔隔三差五就会碰到向她们来打探桑娓情况的人,只不过桑娓连微信都不会随便给别人,而要想堵人就更难了,因为桑娓都是早出晚归,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是常态,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堵得到的,以至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无人下手。   但看现在这情况,张晓晔觉得恐怕已经有人追到了桑娓跟前,且并没有通过她们两个,张晓晔便猜测,可能是她们不认识的学长,而看桑娓目前的状态,好像并不排斥。   如此看来,桑娓马上脱单的可能性非常大。   李爽挪着凳子坐到了桑娓跟前,“来,宝贝,跟我们聊一聊。”她笑眯眯地挑着眉的神情就好像在引诱哪个小朋友。   桑娓:“……”   她默了默,道:“我要补觉了。”   李爽笑嘻嘻道:“不会打扰你补觉的,只要你先回答我们,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这个架式,好像如果桑娓不回答,她们就不会让她安稳睡觉一样。   唉,这两个人,比起桑娓实验上的突破,更关心的果然是这样的情感问题。   对上这四只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桑娓败下阵来,轻轻地,极快地,点了下头。   李爽和张晓晔激动地起哄。   李爽道:“不容易啊,我们的娓娓竟然没有对追求者不耐烦,还会脸红,有戏有戏啊,绝对有戏!”   张晓晔:“来,跟我们说说,他是谁,是我们学校的吗?我们认识吗?长得帅不帅?”   这个时候桑娓的大脑转动得很快,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决定不能说出顾垣这个名字。   会把两位室友吓傻的。   而且如果现在告诉她们,那她今天白天大概都补不了觉了。   有时候,真相需要慢慢地透露,一点一点地打预防针,才能更容易让人接受,不会产生太大的动荡。   于是,桑娓回答地含蓄又模糊,“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个……一起做过项目。”   看吧,一点都没有撒谎,但李爽和张晓晔根本不可能从中想到顾垣。   李爽紧接着问:“那他是哪儿的?你在恒瑞做项目时认识的人?”   桑娓摇了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别瞎猜了,我先睡了。”   说完,她迅速爬上了床,把床帘一拉,隔绝了两道好奇激动又渴求的眼神。   但既然桑娓要补觉,李爽和张晓晔就算再好奇,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张晓晔道:“行,你先睡,但你们要是成了,一定要带来给我们见见啊!”   终于摆脱了两个室友的追问,桑娓好好地补了一觉,一直睡到傍晚,被自己设置的闹铃叫醒,桑娓才起床。   之后,她便写了份实验报告,去金教授的办公室找他。   特别巧的是,钟教授也在金教授的办公室里,他们正谈论着事情。   金教授见桑娓进来,道:“你稍等一下。”   桑娓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她没有去细听钟教授和金教授谈论的是什么事情,大致就是在讲一个项目,具体的,桑娓并没有心思去关注,因为她见到钟教授之后,就难免想到了顾垣。   桑娓都觉得自己没法像之前那样同钟教授相处了,只是和她一起呆在同一间办公室里,连一句交流都没有,就已经让桑娓浑身不自在。   她思绪飘得有些远,一会儿想着钟教授应该不知道她跟顾垣之间的情况,一会儿又想,一个月前钟教授似乎很委婉地想要介绍她跟顾垣认识,但好像得知他们本来就认识后就没有下文,桑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但万一钟教授是知道他们情况的呢?   桑娓想到这个,就更不自在了。   一直到金教授和钟教授谈完,问桑娓:“有什么事?实验遇到问题了?”桑娓才回过神来,把这些纷杂的思绪排了出去,把实验报告递给了金教授。   “我做实验有了点发现,新合成了一种衍生物,结果特别好,来给您看一下。”   金教授接过,将实验报告细细地看下去,看到一半,神情就摆得尤为端正严肃,引得钟教授也凑过来看,这一看,整个人都站直了些。   “这个……这……”钟教授震惊于这样的实验结果出自一个学生,一时都没组织出语言来。   而金教授看着看着,就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来。   桑娓又道:“几大数据库里已经搜索过了,暂时没有搜索出关于这个衍生物的研究。”   “你确定吗?这个实验结果,都准确吗?”金教授扶了扶眼镜,问。   这虽然是怀疑的问句,但桑娓知道金教授并没有怀疑她能力的意思,毕竟这是一个相当大的突破,是在学术前沿的、假如做成可以轰动各个学术界的突破,哪怕是桑娓自己,在做成实验的时候都不止一次地怀疑着,害怕哪里搞错了,害怕这是个乌龙。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顾垣在,桑娓估计都还会重复做着这个实验去一次又一次地验证。   金教授现在的心情,就跟清早桑娓的心情差不多。   而因为有了顾垣的肯定,桑娓面对金教授的“你确定吗”,多了分底气在,她点点头,“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错误。”   钟教授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出了句完整的话,“这是个大事情啊,老金,你得把手头别的课题先放一放了。”   金教授点头,他当下也是管不上别的东西,当即叫了个学生过来,让他继续搜索各大数据库,确保这个内容没有任何人研究过,自己则带着桑娓进了实验室亲自动手。   两天后,金教授确认了该衍生物的价值,就如顾垣所言,金教授开始着手重新立项、组建起专门的项目组,团队正式成员总共六人,而桑娓就是唯一的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   除了桑娓外的五人,金教授是领导人,其余四位则都是药学院的教授,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往上,所以在这个科研团队中,桑娓绝对是那个另类。   不过团队里面干活的肯定不止这六个人,几个教授也会在自己带的学生里选择几个比较能干的来做事,但他们只能算作助理的角色,而桑娓,虽然只是个学生,却和那五位教授一样,是团队核心成员。   甚至在项目组成立之后,金教授还告诉她,她也能带个助理进来,助理工资是包含在项目经费里的。   桑娓都傻眼,她实在没有料到自己因为这个发现在项目组里的待遇竟然跟几个教授一样,区别只在于她没有拿B大的工资反而交了学费。   桑娓在得知自己也能招助理后没多久,还在纠结到底需不需要的时候,郭凡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师妹,我的亲亲师妹~”   桑娓:“???”   郭凡这肉麻的声音,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话好好说。”   郭凡道:“师妹呀,你知道吗,张盛师兄和李耘师兄跟着金教授进了你们的项目组了呢。”   这个桑娓知道,张盛师兄和李耘师兄本就是金教授最为得力的两个学生,不然也不会派他们去恒瑞做合作项目。   “嘿嘿嘿……”郭凡在那头笑得毫不掩饰他的目的,“师妹呀,我的亲亲师妹呀,你也带助理进项目组对不对?你看我,我们也算一起做过这么多课题了,那战友情,那个坚不可摧,对不对?”   桑娓在心底发笑。   郭凡打起了感情牌,回忆着他们刚相遇的那段时间,“诶,那个时候,你可真是聪明,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师妹,一点就透,话说,我带着你一起熟悉实验室,特别友好对不对?”   桑娓很配合她,“对,对。”   “还有啊,”郭凡继续说着,“关于你们那个,嗯哼,你懂的,我嘴是不是挺严啊,我可什么话都没说,连我女朋友都没说,我是不是很靠谱呀?”   桑娓:“……嗯,还可以。”   “还有还有,我们也逄共事过那么多次了哈,我应该,也没有拖后腿,对不对?你对我还算满意的,对不对?”   桑娓轻笑,“对对,很对。”   “那这个助理的事儿……嘿嘿嘿……”   桑娓本来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带个助理,但郭凡既然都问到她面前来了,还是因为她在顾垣那被记了那么多次小本本的炮灰郭凡,学术能力和态度也都挺不错的郭凡,又那么想要他们这个科研团队,桑娓自然也就点了头。   就这样,一周过后,一个崭新的项目组成立。   ***   成立这样的科研团队在B大不是新鲜事,单是现在的药学院,这样的科研团队就有不少,金教授也不是第一次组建科研团队,但这一回,在B大学术圈就成了一个大新闻。   倒不是类似的在学术前沿上的突破有多么稀少,毕竟是第一学府,每年没有几个类似的突破怎么站稳脚跟?   真正引起轰动的,无非就是处在这个科研团队里的其中一位核心成员——桑娓。   一个学生,一个连本科都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还是一个曾经被B大强制退学后又重新考回来的学生,如今作为核心成员加入了全是该领域专家的科研团队,且能加入还是因为她本人就是完成了这个重大突破的人,能不引起轰动吗?   钟旭兰这几天就一直在家里同顾立华讲这件事。   “太厉害了这学生,太厉害了!”一连几天,钟旭兰和顾立华坐在饭桌前的时候,钟旭兰都会说句话。   周六晚上,顾垣被钟旭兰叫回来一起吃饭时,在餐桌上,她又说出了这句话。   顾立华听得耳朵起了茧子,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啊,她很厉害,我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具体的啊,你是不知道,那个学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金教授带着的那个特别厉害的学生,还是祝家那个……”   “我知道,”顾立华打断她,“连我和老同事相聚,聊的都是这个女学生,她在学术圈里很出名了,你就别翻来覆去讲了。”   钟旭兰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我跟我儿子讲。”   她转而朝向顾垣,“你有没有听说啊,就是那个桑娓……”   钟旭兰絮絮叨叨地讲起来,从她如何早早看出桑娓此人不一般,到她见证了桑娓拿出那实验报告的时刻,无一不夸。   顾垣跟顾立华不同,他听得很认真,哪怕他对此事非常清楚,但他依旧异常认真,还很配合,在钟旭兰说话的时候,跟着点头夸赞,像捧哏一样,无他,从钟旭兰嘴里听到对桑娓的夸赞,在顾垣耳里那就是对他的女孩的夸赞,恐怕他比桑娓本人都更爱听。   顾立华无力吐槽,在钟旭兰说完后,道了句,“女人就是善变。”从听说祝家的事儿时对桑娓的批判,到接触之后的夸赞,再到得知自己夸赞的人就是和祝家有牵扯的人后被打脸的尴尬,最后,到现在,夸得停不下来,贼骄傲,就好像这是她自己的学生一样。   顾垣轻笑,“妈,你上回不是想撮合我们吗?后来得知她就是桑娓就没下文了,那现在呢,还想撮合吗?”   钟旭兰被这问题给堵了一下,拿起筷子吃了口菜,过了半晌,才道:“我夸的是她的学术能力,你说这个干嘛,你娶媳妇看的又不是这个,不然你还不得去诺贝尔奖得主里而找媳妇?”   “那我娶媳妇看的是什么?”顾垣又问。   钟旭兰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得看你自己喜不喜欢?你能赶紧找个来就不错了,我还能挑啊?”   顾垣笑笑,不说话了。   ***   寝室里,知道了桑娓成为科研项目核心成员的李爽和张晓晔终于明白了桑娓所说的实验突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突破,这都可以说是在学术前沿的突破,震惊激动之余,就嚷嚷着要庆祝一下,拉着桑娓去了KTV。   桑娓也高兴,同她们一起狂欢,三个对着话筒吼了一下午,直到嗓子都变哑,才停下来,喝着可乐吃着零食天南地北地聊天。   聊项目聊实验李爽和张晓晔两人都不太能听得明白,毕竟许多内容她们根本都还没有学到,于是,没过多久,话题就很自然地变成了感情生活。   狂欢日变成了情感座谈会。   李爽问桑娓:“那个追你的男生,现在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心动?有没有打算在一起?”   桑娓抿了下嘴,这段时间因为组建项目组,她一直很忙,而顾垣大概也知道她忙,同她说了恭喜后就没多打扰,而且,顾垣自己也不是个闲人,自然不可能天天往B大跑,所以说,两人之间还真没什么进展。   于是她摇了摇头。   张晓晔同她分析起来,“你们是做项目的时候认识的,那就是同行,话说你现在做得那么好,本科都还没毕业呢,就已经和学校里的教授一起成了研究团队的核心成员了,他会不会很有压力?”   桑娓:“……没有吧?”顾垣怎么可能会有压力呢,现在还是桑娓一直在追赶着他。   李爽也否定了张晓晔的说法,“他都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肯定已经有所成就了,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有压力。”   而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娓娓,你快说说,他到底在哪里工作的,你说金教授带的博士生都已经快三十的了,他别是个年纪很大的人啊?”   这话也是张晓晔的担忧,“对啊,你快说说他的详细情况,可别被人给骗了,你这满脑子只知道实验的,我还真不太放心你。”   李爽点头附和。   张晓晔问她,“他多大了?”   桑娓想了想,记得顾垣是说过自己的年纪的,回答,“虚岁三十。”   李爽“啊”了一声,“年纪有点大唉,比我大了九年呢。”   桑娓道:“我比你们年纪大,他比我大五年,还好。”   “噢噢,”李爽点头,“那是还好。”   张晓晔又问:“三十就已经工作了吗?我们这行一般都得读博士吧?”   “他提前毕业的。”   “那在哪里工作?恒瑞的研究员吗?”   桑娓摇了摇头,“不是,在研究所。”   张晓晔点点头,“哦,那还好,不错,又是同行,又和你一样优秀,听着还挺配。”   这么问下来,张晓晔就放心了。   桑娓也轻轻松了一口气,终于问完了。   嗯,先让她们接受他的年纪,再慢慢告诉她们他曾经在B大教过书,这样,当她说出顾垣这个名字时,李爽和张晓晔因为就能没那么激动,可以很好地接受这件事了。   有时候背后就不能议论别人,刚盘问结束,桑娓就接到了顾垣的电话,她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到了外面的走道上接听。   “怎么样,项目组的事情还顺利吗?”顾垣在那头问。   “嗯,很顺利。”桑娓笑着道。   “科研团队里都有哪些人?”   桑娓一一报了几个教授的名字。   顾垣道:“挺好,都是领域里很不错的专家。”   “还是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帮我,我恐怕还不会那么顺利。”   这一回顾垣不像以往面对道谢时那样绅士地说一句不客气,他轻笑着道:“啧,我知道你很感激我,但你每回都只是口头上的道谢,实在没什么意思。”   桑娓撇撇嘴,觉得他可能又要说起进度条来。   然而她却听到顾垣道:“陪我去看电影吧,团队组建好了,你应该稍微空了一些吧?今晚还是周末。”   桑娓惊了一下,这是顾垣第二次提出一起看电影,第一次她拒绝了,但这一回,她并没有很抗拒,相反,还觉得这个提议不措。   只可惜她现在正和室友们在KTV呢。   桑娓正要回答,顾垣像是怕她拒绝似的,又说:“我已经在实验楼下了,别让我白跑一躺了吧?”   这话说得让桑娓更愧疚,“实在抱歉啊,我不在实验室里,跟室友们出来玩了。”   顾垣一惊,桑娓极少出去玩,在他认知里,这个时间点,几乎不会存在实验室里找不到桑娓的情况。   顾垣有些怀疑桑娓是不是只是找了个理由拒绝,心下微微一沉,莫非进度条比他想像中更慢?   莫非现在和几个月前的区别仅仅是桑娓的拒绝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直截了当转变成了能像模像样找个理由?   但顾垣还是道:“那不如,我等你回来?反正我到都到了,就这么走了有点亏,而且我今晚也没别的事做。”   进度条不够,那就继续呗,反正他也做不到撒手了。   等她?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桑娓立刻就道:“别了别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而且太晚了的话,应该就不去实验室了,电影下次吧。”   身边突然蹿出了一个声音。“什么电影?有人约你?”   是李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包间,站在她身后。   桑娓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机。   而李爽已经了然道:“是那个追求者约的你吧?去呗!干嘛不去?” 第60章   桑娓觉得丢下室友不太好, 道:“这不是我们在这里唱歌吗?”   李爽大手一挥, “都得唱差不多了, 再唱下去我嗓子可受不了。你去呗, 我和晓晔也该回了。”   顾垣在电话那头听到了李爽的声音,心下忽地一松。   原来桑娓不是在找借口,原来她的确和室友出去唱歌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心情起伏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容易胡思乱想又患得患失了呢?   顾垣道:“是不是能去看电影了?”   李爽又道:“快去快去,一定要去啊!”   桑娓被两边夹击,终是点了头,“好。”   顾垣就问她:“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桑娓所在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处CBD,旁边就有电影院,所以她肯定不会先回学校,再同顾垣一起出来,但是让顾垣来这里找她,桑娓非常担心被李爽和张晓晔看到顾垣本人后她被大卸八块。   于是桑娓道:“不用不用,我们直接在电影院汇合吧,我这离电影院挺近的。”   顾垣顿了一顿, 他一向敏锐,瞬间就明白了桑娓的拒绝里存的是怎样的顾虑。   虽然有种见不得人的憋屈感,但顾垣并没提出异议, 温和地道了声,“好。”   来日方长,总有能见光的时候。   挂了电话后,桑娓就对上了李爽那直勾勾的小眼睛。   “嘿嘿嘿, 我们的娓娓要恋爱了啊。”   桑娓被她上盯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把李爽的眼睛一盖,“别看了,进去吧。”   而本来想出来上厕所的李爽都已经忘记了这回事,连卫生间都没有去,又跟着桑娓进了包间,对张晓晔分享了这个另人激动的消息。   最终,桑娓在两人的起哄声里离开了KTV,同两人分别后,前往电影院。   桑娓离电影院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比顾垣先到。   她便给顾垣发了条微信过去,【我到了,取票号给我吧,我来取票】   顾垣很快回复,【我也快了,在停车】   紧接着发过来一段复制的取票号。   桑娓将电影票取来了才发现,顾垣买的是一恐怖片。   电影是顾垣选的,在顾垣问她想看什么的时候,桑娓完全不知道最近有什么电影,就说了句“什么都行,你来定”,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垣定了这么一个恐怖片。   桑娓连看电影都极少,更不要说看恐怖片了,在她的记忆里,她对恐怖片的印象还停留在爬出电视机的贞子。   就在她捏着电影票表示很无语的时候,顾垣到了,走到她跟前,“怎么发起呆来了?”   桑娓抬起头来,用眼神控诉他。   顾垣好笑道:“怎么了?”   “你怎么选的是恐怖电影啊。”   “你说让我定的。”   桑娓:“……”   这么多电影,干嘛非要选个恐怖的?   而顾垣还很认真地分析起来,“我怕漫威英雄电影你不会感兴趣,爱情电影显得太刻意,喜剧片又觉得,和你第一次一起来看电影,却沉浸在哈哈哈的爆笑氛围里,总觉得缺点什么,而恐怖片——”   顾垣笑了笑,“约会必选,你懂的。”   桑娓:“……”她轻轻嘀咕了声,“怎么就算约会了……”   他不同她争辩这个,道:“我去买爆米花?”   桑娓摇头,“我在KTV吃了好多零食了,太饱,吃不下。”   “那喝的呢?”   “不渴。”   “看电影的时候渴了怎么办?你选个饮料,我去买。”   “那就矿泉水吧。”   顾垣买了两瓶水后,他们的场次也开始检票了。   桑娓跟着顾垣走进去时,她还在想,其实恐怖片也就是一惊一乍的音效和闪来闪去的画面在那里吓人,只要用一双看透了本质的眼去观看,应该不会太过害怕。   第一次和顾垣出来看电影嘛,还是不能太跌份,也不能让顾垣选恐怖片的目的达成。   再说了,她一个做科研的,怎么能被鬼神之说给吓到呢?即使曾经有很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但桑娓始终认为,不论是平行时空还是灵魂穿越,可能就是未来里能够解释的科学。   她觉得,所有看起来神乎其神的超自然力量,无非就是现在的科技还不足以去解释而已。   只不过,打脸来得太过响亮,哪怕在电影开始前,桑娓把自己想像得如何淡定,可当一惊一乍的音效和那黑漆漆的画面出来之后,那想像中的淡定就仅仅限于想像而已。   尽管电影内容空洞,主角脑残,剧情狗血,也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丝毫算不上好电影,但是吧,画面闪来闪去,音效一惊一乍,把身处电影院里的人吓一吓还是绰绰有余。   桑娓紧紧地捏着她的矿泉水瓶,捏出了好几个凹槽,被那几个故意突然出现的镜头吓得人一抖一抖,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有尖叫,更没有扑到身边的顾垣怀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得好好的。   这让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的顾垣很失望。   网上的恋爱教程都是骗人的,看恐怖片能让女生扑过来躲在怀里,那只是因为她想躲而已,不想躲的人,不管怎么被吓都不会躲。   既然她不躲过来,那就只能顾垣凑过去了。   他往桑娓这儿靠了靠,轻声道:“身板不用崩得那么紧吧?这么可怕?”   桑娓嘴硬着,“也不是可怕,就是这音效和接着,总是故意忽然蹦出来,故意来吓人而已。”   她侧头看向顾垣,“你一点都没有被吓到吗?”   顾垣确实没有被吓到,他也没有太过注意电影的内容,他千辛万苦把人约到电影院来,又是不真的来看电影的。   “我还好。”他道。   看他这淡定的样子,桑娓有种自己被比下去的感觉,顾垣一点都没反应,她却被这鬼神之说给吓到,太不应该了。   桑娓这般想着,视线再转到银幕上时就再次给自己打了气。   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导演在故意吓人。   只不过下一个忽然闪出来的惨白人脸,还是把她狠狠吓了一跳。   矿泉水瓶被她重重一捏,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顾垣从她手里拿过了矿泉水瓶,“别捏了,再捏要爆了。”接着,就故作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把桑娓环了过来。   桑娓看到伸到了她身后的手臂,脸一热,但并没有说什么。   顾垣很擅长揣摩她的心思,会在她排斥的时候,主动退一步,比如从前桑娓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应付他,他就知道这时候急不来,就选择了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而现在,桑娓虽然从来没有主动亲近他,但顾垣能看出来,他此刻可以更进一步。   他道:“你可以学学坐你前面的这个女生。”   桑娓看向那女生,坐在他们前面的正好是一对情侣,她看到女生正整个人都缩在她男朋友的怀里,每当镜头出现比较恐怖的画面,她把脸往她男友的肩窝里一埋。   桑娓:“……”她做不来。   “认真看电影吧,”她说,“不要浪费了电影票。”   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个让全场尖叫的镜头,没有意外的,桑娓还是被吓到。   然而这一次,因为顾垣靠得有些近,下巴就在桑娓头顶上方,桑娓被吓得身子一跳,毫无意外地就撞到了顾垣下巴上。   头顶的钝痛传来,桑娓轻轻“啊”了声,捂上了自己脑袋,又看向顾垣:“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   头顶撞下巴,两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顾垣也是“嘶”了一声,但桑娓问起,他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桑娓有些怀疑,“真的没事吗?可别撞坏了牙齿。”   说着,她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他下巴,就像不小心撞到李爽或者张晓晔时那样,帮她们揉一揉,但当她触及略有些扎手的胡渣时,猛地意识到这动作不适用于她跟顾垣身上,又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柔软的触感让顾垣过了片刻才回神,他笑笑道,“我牙齿没那么脆弱。”这痛感很快就退了去,在他眼里的确没什么,反倒是桑娓的,他更担心一点。   他手掌在桑娓头顶揉了揉,“我觉得我下巴挺尖的,疼不疼?”他轻笑着,“可别撞坏了,那么聪明的脑袋呢。”   原本顾垣手臂轻轻搭在她身后,虚虚地环着,此刻手掌揉了揉她发顶后,便很自然地让桑娓脑袋摆得更靠过来了些,脸颊贴到了他肩窝上。   桑娓睁大了眼睛,却也没地方聚焦。   电影似乎放到了高潮地带,场内尖叫声连连,但桑娓已经听不到了。   上一回靠在顾垣怀里,是她睡迷糊的时候,她除了觉得挺舒服外已经没有了别的印象,这一次,却是在清醒的时候,被顾垣揽在了怀里。   脸颊贴着的地方是顾垣的体温,热热的,但又好像并不止那一块热,桑娓另一半的脸颊也变得越来越烫。   顾垣还揉着她的脑袋,轻轻抚着她被撞的地方,手指插在她发间,缓缓地,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桑娓早就不疼了。   两人都已经没再看电影。   把桑娓拥在怀里后,顾垣轻声问:“现在进度条满了没?”   桑娓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顾垣也不急,静静地等待。   好半晌,她道:“……满了。”可能是因为太害羞,脸往里头埋了埋,没让顾垣看到她苹果似的脸颊。   而因为埋着脸,她说出来的声音又轻又闷,哪怕就在顾垣身边说,被那电影的声音一盖,他都很仔细地听才听清。   顾垣勾起了唇角,眸色里含了光,缓缓低头,在桑娓发顶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后半场电影,两个人谁也没看,只是说着悄悄话。   顾垣:“那你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了。”   “……嗯。”   “看来网上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就应该选恐怖片。”   “我不喜欢这个,我觉得不好看。”   “行,下次不看恐怖片了。”反正目的已经达成,顾垣又问,“那你喜欢什么?”   桑娓想了想,“还是更喜欢做实验。”   顾垣笑起来,“那下次约会去实验室好了。”   桑娓:“……”   两人看完电影后,时间已经不早,顾垣送桑娓回学校。   车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暖和,桑娓的脸一直红着,也没说话。   身份转变太快,一时还没有适应。   顾垣便找了个话题,问起了她的项目,“接下去项目开始运作,你应该会变得挺忙吧?”   聊起这个,桑娓便没那么不自在了,点点头道:“是的,而且我快期中考了,也得准备,还有毕业论文。”   “要提前毕业了?”顾垣倒也不惊讶,桑娓提前毕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嗯,算上这学期的课我就已经修完所有学分了。”   “不错,”顾垣夸赞道,但也不忘带上自己,“跟我一样,我也是两年本科毕业。”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轻笑道:“我后来读的直博,用了两年拿到了博士学位,你加油。”   这话在学霸桑娓耳里就是多了那么一点挑衅的意思。   她撇撇嘴,“不要太得意,我也不一定不行。”   “嗯,你肯定行,你最厉害。”顾垣笑着道。   桑娓不满地看向他,“不要用这种好像就是在哄我才顺着我的语气,我本来就不一定会比你差。”   顿了顿,她轻声嘀咕了句,“我在本科就进科研团队,你都没做到呢……”   涉及到学术科研,桑娓的好胜心还真不是一般得强,别的东西她都不是很在意,唯有这个,她还真就一点都不示弱。   顾垣好笑道:“我哪里只是在哄你,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也不觉得你会比我差。”   “我现在比本科时的你更厉害,”桑娓鼓着腮帮,不服道,“你本科时没有进过科研团队。”   顾垣抚了抚额,“你说得对。”   怎么办,找了个女朋友结果女朋友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和超越对象。   有点难。   电影院离学校不远,一段路也没有太长,即使顾垣开得不快,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桑娓的宿舍楼下。   “那我回去了。”桑娓道。   她正要开门,顾垣却叫住她,“等一下。”   桑娓回过头来,“怎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迅速道,“没有吻别。”   说话间,她人都往后躲了躲,生怕顾垣突然袭击一样,又小声道:“……才刚开始呢。”   顾垣:“……”他不仅被女朋友当成了竞争对手,还没能行使一点身为男友的权益。   当然了,他叫住桑娓,也不是为了吻别,桑娓的性子他也摸透了,当然知道对付这姑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道:“想什么呢,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以前听说,有了女朋友就需要在朋友圈公开,不然女朋友会不高兴。”   发现自己想多了,桑娓很尴尬,脸变得更红,但听到顾垣这个问题,又立刻摇头,“别别别,不要公开,我不会不高兴。”   这架式,好像公开了才会不高兴。   桑娓的反应在顾垣意料之内,但他还是想试图说服一下,“真的不要?那别人还以为我单身,总给我介绍对象,或者我被哪个女人缠上了,怎么办?”   桑娓一顿,默了两秒,道:“你可以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你这点道德感还是有的。”   顾垣:“……”   他轻呼出一口气,道:“我被别的女人给缠着,你都觉得没关系吗?”   桑娓眨眨眼,“你告诉她你不是单身不就好了吗?”   “那我发条朋友圈,我就可以不用对每个人都说一遍了。”   “……有那么多人追你吗?”   顾垣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还是不少的。”   桑娓:“……”   她听说过顾垣刚来B大的时候一个女生去搭讪,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变化了,之后就再没有听到过有关顾垣的花边。   而就他能让女助理哭着逃跑的本事,桑娓觉得他这话的可信度存疑。   她歪歪头,“真的吗?”   “你不信?我记得你以前还说过我在学校很受女生追捧的。”   这话桑娓的确说过,在祝珩面前给顾垣撑面子。   她道:“但是真的来追你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都是远程追星隔屏舔颜而已,毕竟但凡和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的魔鬼属性。   顾垣:“……”   虽然真的有,但他显然不会跟新女朋友谈论曾经的追求者。   这时桑娓收到了张晓晔的微信,【还没回来?不准在外面过夜】   桑娓连忙回复,【回来了,已经在楼下了,这就上去】   她回复完,就对顾垣道,“我该回去了,我室友催我了。”   “好。”   关于能否在朋友圈公开的话题就此中断,顾垣最终还是没能做成。   不过他想得开,反正来日方长。   而在张晓晔收到桑娓的消息后,立刻拉上李爽跑向阳台,“快快,快来看,娓娓说她在楼下了,那个追求者肯定是送她回来的,来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两人趴在阳台前,伸长脖子往下看,可惜她们没看到人,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桑娓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爽“啧”了一声,“竟然了不下车送送,不好,在我这儿要扣分了。”   张晓晔则有种面对社会人士的不安感,“都有车了啊,这是SUV吧?看上去好像还挺好的,什么品牌的?”   “这哪看得见?我也认不出车型。”她们从上往下俯视,不管是品牌还是车牌号都看不见。   “身为学生,我觉得这种社会人士很难驾驭。”张晓晔道。   李爽觉得不用担心这个,“桑娓以前都混过娱乐圈了,她肯定可以驾驭,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这些做学术的科研人员,没准很单纯的。”   张晓晔则看着开远了的车,皱了皱眉,“你有没有感觉,这辆车很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爽对汽车没有任何敏锐感,她甚至连汽车品牌都认不出几个,“SUV不都长一个样吗?路边肯定看到过不少。”   这时桑娓开门走进了寝室,两人连忙不再趴在阳台上看,像是出来晒衣服一样,很自然地走了回去。   而张晓晔虽然有些疑虑,却也没再细想,大概被李爽说服了:SUV都长得差不多,她没准就是在大街上见过类似的。   ***   项目组正式开始动作后,桑娓变得很忙碌,不仅忙碌,随之而来的压力变得更大。   就像爱情不会像童话里那样以“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结束,桑娓的科研事业也不会以“幸福地在科研团队里做研究”为结果。   她并没有很快地适应。   桑娓总是需要和那几个教授一起开会,但是在会议上,自己总是插不进话,可能是因为年纪太轻,尽管她同为核心成员,但并不得另几位教授的重视,提出的建议也很少得到采纳,在有的会议里她都只能做做笔记。而那些教授则总是对桑娓与一个普通学生没有区别,会像差遣助理一样,给她派一些琐碎的活。   这种不得重视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甚至还听到两个学生在说她的闲话,“就是撞上了狗屎运而已,被她偶然发现了这一衍生物,也就金教授看得起她,还让她成了团队核心成员。”   “没准都不是看得起,只是怕落人口实,被说他的研究都是从学生手里抢来的,其实学生的发现,可不就是导师的吗?”   虽然这其中的确有运气成分在,但如果不是她重复做实验,一次一次地尝试合成不同的衍生物,怎么可能发现得了呢?运气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当然了,这些闲话,桑娓没心思去回怼,实力只能靠手做出来,没法靠嘴说出来。   桑娓能做的,无非就是投十二分的精力进去,这导致新晋男友顾垣都倍受冷落。   其实顾垣也忙,只不过他没再像以前那样不分上下班、没有假期、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科研上,至少晚上七八点后的时间,他会尽量空出来。   研究所和B大不近,都不在同一个区,但他依旧会花上半个多小时开车过来找桑娓。   至于哪里找,自然是实验室里。   因为顾垣只会在晚上过来,实验楼里人会少很多,所以不太会碰到他熟悉的教授,偶尔见到个学生也只会以为他来这里有工作,不会往来找女朋友的方向上想。   而桑娓所在的实验室,到了晚上,基本就只会有她和郭凡两个人,每当顾垣一来,郭凡总会自动退场,如果有实验走不开,也只会当一个透明的隐形人。   可惜工作中的桑娓并没有闲心同顾垣谈情说爱。   周五晚上,顾垣过来的时候,依旧是不太好的待遇。   晋升为男朋友的这一周里,他没有体验到恋情该有的状态,有点心酸。   顾垣看着桑娓在操作台前忙碌的身影,问:“明天周末了,有空吗?”   桑娓头也没回,“没有呢,挺忙的,项目的工作要做,下周还有好几门课要期中考,我需要稍微复习一下。”   又是项目,又是课业,桑娓竟然还能应付过来,是真厉害。   顾垣对此很佩服,但佩服的同时又觉得他这个男朋友实在憋屈。   他轻叹了声,“大概没有谁的男朋友比我更惨了。”   还在实验室里忙碌的郭凡头越来越低,只盼着自己能隐形。   为什么要让他存在于此?   桑娓对顾垣说了声“不好意思啊”之后,忽然又叫了郭凡,“师兄。”   郭凡吓了一跳,为什么要叫他啊……不叫他没准顾垣就会忘了他的存在。   他都没敢看顾垣,“啊?怎么了?”   “陈教授要的资料,你查好了吗?”   陈教授就是团队里的其中一位,也是药学院的教授,他让桑娓帮忙查个资料,桑娓自己腾不出手,只能交给郭凡。   “我查好了,结果给他的时候,他又说不用了,说是试验失败,气死我了,我花了好几小时的。”   桑娓叹了声,“我早就了嘛,他那个行不通,我之前做那课题的时候就试过了,他就是没听进去。”   她撇撇嘴,对此还是有些怨言的,小声嘀咕,“还让我帮他查资料,我哪有那么多空……我都不是他学生。”   郭凡也道:“就是,我看他的助理,老闲了。”   顾垣听着他们对话,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桑娓的境遇他想到了,一个本科没毕业的学生,进了一科研团队里,刚开始肯定会倍受质疑、不受重视。   可现在听来,好像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些,陈教授都把桑娓当助理使唤了。   顾垣目光沉了沉,女朋友受欺负,他肯定不高兴。   只是他现在不在B大,想帮忙也帮不上。B大的项目,他一个化生研究院的,没法插手。   他给桑娓支招,“下回你提出异议的时候,态度可以试着再强硬点,观点不合吵起来也没关系,不吵一吵,怎么让人听到你声音?”   桑娓回过头来看他,“我不擅长吵架的,而且他是教授,我还是学生,得尊师。”   顾垣笑,“哦,我还是你教授的时候,你还能在朋友圈挂我呢,那会儿怎么不知道要尊师。”   郭凡把头缩得更低,这个事情啊……他还帮桑娓一起骂顾垣了呢,可千万记起他来。   桑娓:“……那是你不义在先。”北北   “陈教授这个态度,就有义了?别特殊对待嘛。”   桑娓小声道,“没有特殊对待,你能成我男朋友吗?”   这个逻辑,顾垣可。   不过顾垣的建议,桑娓还是采纳了。   周六上午他们又开了一次会,陈教授再次提出了一个想法,很巧,又是桑娓已经试过的。   桑娓毕竟提早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来做这个课题,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要说这块内容上的失败经验,还真没有她来得多。   桑娓提了出来,陈教授依旧无视。   这一回,憋了股气的桑娓没有就此作罢,同陈教授正面交锋。   陈教授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当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确定你都试过了吗?你确定你做的就是我说的吗?而且这变量那么多,还不得一个一个试过去?”   桑娓也不甘示弱,据理力争,把以往的实验报告、结果数据全拿了出来,最后气性上来,也跟着拍着桌子叫板。   会议上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是常事,不过一个小姑娘跟嗓门这么大的一教授叫板,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最后金教授同另几个教授讨论,再结合桑娓给出的各种数据,扶了扶眼镜,驳回了陈教授的点子。   自此,桑娓经过这一战,在团队里立了足。 第61章   这一场吵架对桑娓来说用处很大, 在团队中的地位肉眼可见地上升, 不仅几位教授们没再无视她提出的想法, 他们底下的几个学生都改变了以往对桑娓很随意的态度。   他们背后是怎么说的桑娓不知道, 但在桑娓面前,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带了一丝丝的尊敬礼貌。   有一回桑娓有个事儿想交给郭凡, 但郭凡太忙,没能腾出手来,就被另外一位学长给主动揽了过去,揽过去时说的话还颇像下级对上级的态度。   可见,桑娓的地位已经大幅度提升。   因为桑娓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总被琐碎的活给绊住,便不再总忙得晕头转向,同时也有时间空出来准备期中考试。   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但准备还是要稍微准备一下的,绝对不能发生阴沟里翻船这样的事情。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表明,桑娓不可能在考试这件事上阴沟里翻船。   期中考试出来的, 桑娓的平均绩点依然保持在全院第一,甚至还甩了第二名不少。   而期中考试结束后没多久,学校又给了桑娓直博的名额。   没有参加任何面试的桑娓, 就这样拿到了直博的名额。   当她被叫到辅导员的办公室、被通知了这件事后,她也很震惊。   这个名额是不是来得太……不正当了一点?她连招生报名都没有报。   之前金教授同她说不用担心保研的事儿时,桑娓并没有放心上去,已经做好了推迟一年的心理准备, 结果没想到,真的行?   只不过桑娓对此颇有顾虑,总觉得自己打破了规则,有种像是走了后门的罪恶感。   辅导员却向她解释,这里校领导的一致决定,算是一种特招的方式。   他笑着道:“在你毕业后研究生却不再招你,你跑到Q大去怎么办?现在学校可是相当重视你的。”   桑娓眨眨眼,“莫名其妙的,我为什么会跑到Q大去?”   再说了,Q大的招生她也没有参加啊,不还是一样不能入学?   “假如Q大知道你已经能毕业了但忘记了报名保研夏令营,可不就赶紧跑来挖你了吗?校领导就是趁他们还不知道,先下手为强。”   辅导说完,对她期待地笑着,“这个直博名额,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桑娓当然不会,她可以不用再空等上一年,那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导师,也不会有别人,肯定就是金教授。   桑娓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后,就回了实验室,没过多久,金教授也过来了,对桑娓道:“你收到消息了吧?直博名额下来了,你就在我这了哈,我名单报了去了。”   实验室里李耘也在,他正和郭凡一起做实验,闻言便道:“要恭喜金教授了,招进了这么优秀的学生。”   金教授笑得一点都不含蓄,“可不是嘛!幸亏我眼光好,在小桑刚入学那会儿就慧眼识珠,立刻把她拉进了我这儿来,下手快才没被人给抢走的,你们是不知道,学院里的教授可都在觊觎着她呢。”   金教授从来不吝啬对桑娓的夸奖,但凡有人提起她来,他就总会大夸特夸,可桑娓不论听了多少次,都还会挺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这也夸得太夸张了,药学院的教授也未必全喜欢她,至少陈教授大概已经不要看她了。   她刚想到了她叫过板的陈教授,金教授就忽然提起了他来,“别看陈教授在开会的时候总跟小桑吵,他可是越吵越喜欢小桑,上周六跟不桑吵完后,私下里还跟我讲这学生前途无量,就刚刚,小桑的直博名额下来,他还来问我这是不是学生满了,想把小桑要过去呢。”   竟然还有这事儿?原来陈教授不讨厌她啊。   这倒是让桑娓挺惊讶的,那既然这样,下回开会她同陈教授吵起来就更加没有负担了。   说到这些要跟他抢桑娓的教授们,金教授打开了话匣子,不知怎么的又说起了顾垣,“说起来,第一个跟我抢小桑的还是之前离职了的顾教授,就因为我把小桑派到他那里去帮了他一段时间,他也就想一直霸占着,亏得没让他给得逞。”   郭凡听到这话,偷偷瞄了桑娓一眼,那眼神中的戏谑不要太明显。   他瞟了桑娓一眼还不够,郭凡又笑着对金教授道,“那幸亏顾教授现在离职了,要是他还没离职,听说要给桑娓直博名额,指不定又要来跟您抢了呢,他年轻又帅气,在学校里人气特别高,您还真不一定抢得过。“   “怎么可能抢不过?我们小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小桑肯定不会被顾教授的皮能想所迷惑,”金教授吹胡子瞪眼,又看向桑娓,“是吧小桑?”   金教授脾气随和,有时候还像个老顽童,常跟学生们开玩笑。   “那当然。”这种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桑娓当然想也不想就点头。   郭凡嘻嘻笑,桑娓轻轻踹了他一脚,警告般瞪了他一眼。   说到了顾教授,李耘想到了些什么,“说起来,我这段时间经常在实验楼里碰到顾教授,他离职的交接工作应该做完了吧?莫非和我们学校还有合作?”   桑娓吓一跳,差点把试剂都洒出来。   郭凡也是心中一紧,顾垣来这里的时候,被李耘师兄看到了?   他比桑娓更淡定些,毕竟地下恋的人不是他。郭凡故作惊讶地道:“顾教授来这里?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   而金教授是真的惊讶,“没有合作啊,他离职后我就没见过他了,你竟然还在实验楼里看到他?”   “我碰到两回了,”李耘道,“上周一回,这周也一回,都是在晚上九点多碰到他的,我还挺奇怪呢,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到这里来,之前问他,他只说有点事儿。”   “这还真是奇怪,”金教授也挺好奇的,“我可没听说有合作项目。”   李耘又道:“他还总是这么晚过来,总不能是来见女朋友的吧?”   桑娓一僵。   郭凡干笑两声,给了桑娓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金教授道:“小顾有女朋友了?没吧?我没听钟教授说起过。”   一听到钟教授,桑娓眼睛一亮,立刻道:“说不定他就是来找钟教授的呢,晚上来接钟教授回家?很有可能的。”   郭凡很有眼色,紧接着就附和道:“对对,顾教授孝顺嘛!"   这个说法说服了李耘和金教授,两人终于没有往别的方向上想,金教授还嘀咕了句,“最近钟教授回家都那么晚吗?”   桑娓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并给顾垣发了条微信过去。   【你还是少来我这儿吧,都被李耘师兄看到了,而且你每次来我也在忙,没法陪你,挺浪费你时间的】   顾垣发现,他这个见不得光的男朋友,实在有些憋屈。   他平生第一次对只知道工作的行为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并深刻地反省了曾经的自己。   ***   到了晚上十点多,桑娓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同郭凡一起离开实验室。   从实验楼里出来,桑娓看到路上走着的人不少。   她觉得挺奇怪的,又看了眼时间,没有错,就是已经晚上十点多。   桑娓问郭凡:“今天怎么外面人还这么多?”按照平时,晚上十点多路上只会偶尔碰到几个学生走过,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成群结队的人。   “你不知道吗?”郭凡道,“有剧组在我们学校拍戏,这段时间学校里人一下子多了很多,估计今天晚上有夜戏要拍吧。“   桑娓一惊,“来我们学校拍戏?”   “好像是一部民国戏,反正学校审批通过了,听说陈培倩还在里面演了个女配的角色呢,而且男主是张远加,反正,最近学校里校外的人真的挺多的,来了好多张远加的女粉丝。”   张远加是这两年爆火的一个男星,连桑娓这个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难怪校园里多了这么多的人。   不过这些桑娓不感兴趣,她听过就算,也没放在心上,只朝着寝室走去。   桑娓的宿舍楼和郭凡的宿舍楼顺路,只不过郭凡的宿舍楼比桑娓的更远些,他回去时还会经过桑娓的宿舍楼。   当两人到了桑娓宿舍楼下时,惊讶地发现桑娓宿舍楼下围了好多人。   郭凡好奇地伸头往人群里看了看,只可惜人太多,并不能看到什么,“难道今天这么巧,剧组就在你宿舍楼下拍摄吗?”   桑娓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摄影设备,也没有闪亮的灯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剧组在拍摄,至于一群人围在这里是为什么,她就不感兴趣了,同郭凡挥手道别,走进了楼里。   当她开门走进寝室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寝室里不止李爽和张晓晔两人,还有好些个隔壁和对门寝室的人也在这里,而在她进门时,七八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桑娓动作一顿,站在门口,心里陡然升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李爽,“怎、怎么了?”   李爽道:“你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吗?”   “看到了宿舍楼下围了好多人,发生什么了?”   就在李爽要回答的时候,桑娓听到了从楼下传上来的呐喊声,“桑娓——我喜欢你——”   与此同时,顾垣收到了郭凡的微信轰炸。   【顾教授!】   【有人在桑娓宿舍楼底下对她告白!】   【很俗套地把蜡烛围成了爱心状,冲着桑娓的寝室大喊】   他一连发了好几张现场拍下的照片。   【看在我这么及时地报告的份上,从前我那些不懂事您就忘了吧!】 第62章   桑娓花了好几分钟, 终于搞清楚了状况——有个男生在楼底下向她表白, 点了几十根蜡烛摆成了爱心状, 在她回来之前, 就已经在楼下喊了好几回,引来了隔壁寝室的人都来这里看热门。   张晓晔道:“我之前往下头喊了一句你不在,他消停了, 结果现在又开始,看来消息挺灵通,知道你回来了。”她说着,扫了一眼过来看热闹的人。   李爽冲她们摆摆手,“热闹看完了吧?走吧走吧该回了啊。”   遇到这样能轰动学校的八卦,那几个女生都还不太想走,七嘴八舌地问桑娓什么时候下楼去。   可怜桑娓连在下面喊的人是谁都还没有搞明白。   李爽和张晓晔知道桑娓已经有一个正在发展的男友了,知道她面对这情况肯定糟心,两人一起把这些来看热闹的人给赶了出去。   寝室里终于清净了许多。   但这一清净,楼下的喊声一阵一阵传上来就更清晰,在桑娓听来, 简直就像催命符,催促着她赶紧下楼应对。   桑娓有点崩溃,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们怎么没告诉我?早知道我就先不回来了。”在实验室里通宵做个实验也比回来受这个强。   张晓晔道:“他刚开始喊的时候, 我就朝下面说了,你不在,还以为他就离开了,谁知道这阵仗竟然越来越大, 寝室里又来了这么多人七嘴八舌地打探这个情况,刚要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就回来了。”   桑娓抚额,她朝阳台上走,想去看看下面的情况,以及那个告白的人到底是谁。   她还真没听从声音听出来他身份。   李爽跟上前,道:“听说他是个大三的学长,你都不怎么去上课的,怎么认识他的?”   “先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桑娓趴上阳台上朝下面望去。   下面人影涌动,很显然,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还有好几个正拿着手机拍照录相。   几十根蜡烛被点燃,围成了爱心状,虽然摆成的面积并不大,但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上方往下看,浪漫又美丽。   这确实是一个很美好的场景,假如它是发生在一对情侣身上的惊喜的话。   然而现在,对桑娓来说,这位学长创造的再浪漫的场景,在她眼里都和“美好”搭不上边,只有负担。   下面有些暗,桑娓看了一眼后并没有认出那位表白的学长是谁,又想再仔细看一看,楼下的人不知怎么就看到了她趴在阳台上,有人喊了句,“桑娓出来了。”   于是,人群里又紧跟着爆发一阵浪潮一样的起哄声。   那位学长则像是受了鼓舞一样,喊得更大声,“桑娓——我真的很喜欢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桑娓被喊得脑袋一缩,没敢再趴在阳台上往下看。   李爽问她:“是谁?”   桑娓撇了下嘴,“没认出来,下面太暗了,而且我一从阳台上探头他们就起哄。”   李爽:“……”这位告白者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但李爽关系网大,没过多久,就从朋友那问出了那位学长的名字。   “叫张奉全。”她道。   听到这个名字,桑娓想起此人是谁了,确实是个大三的一个学长,在去年桑娓就跟他认识了,当时还在大一的桑娓选了大二的课程,就跟张奉全一个班,后来被分到一个小组,就渐渐熟悉了起来。   后来熟悉了之后,桑娓就经常和他选同一堂课,他会帮自己应付点名,布置了作业也会及时告诉她,而且,在她印象里,张奉全也是个学霸,做事情挺靠谱,和他一起在同一个小组,桑娓也不会被拖后腿。   总之,桑娓和这位学长的关系的确还不错。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位学长竟然已经起了这样的心思。   但因为关系不错,这负担就来得更重,总不能把这情况弄得太难堪吧?如果是个她不认识的人,她直接朝楼下喊一句“不愿意”都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但现在,显然不能这样,还需要她好好处理才行。   李爽问她:“你认识的吧?总不能不认识就来表白吧?”   桑娓点头,“认识的。”她叹了口气,“我还是下去一趟吧。”   赶鸭子上架的痛苦。   张晓晔提议,“其实你直接给他发个微信就好,有微信吧?下面那么多人,你下去肯定还要起哄。”   起哄是肯定会起哄的,但始终不现身这做法总归不太好,张奉全到底放了心思在,结果她一直躲在上面连人都不出现只用微信打发他,那也太不妥了,当面说也是对人的尊重。   桑娓摇摇头,“我还是下去吧,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顿了顿,她又觉得很荒唐,“他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一出?都没有个预兆的吗?好歹弄出这么大一阵仗前,先追一追再说吧?让我有个机会拒绝嘛!”   李爽啧啧摇头,“我估计是被剧组拍的戏给激起斗志了。”   “拍的什么戏?”   “就是男主在女主宿舍楼底下大喊告白,你这几天在实验室里,所以不知道,就在昨天拍的,拍摄地都离我们这宿舍楼不远,”   张晓晔道:“反正我对这个行为还是蛮反感的,如果已经暧昧到了一定程度,那还说得过去,否则,这么突然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那就像是在逼着人答应一样。”   桑娓又叹了一口气,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只能任命地下楼。   张晓晔和李爽都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应对,也跟着她从宿舍楼里出来。   不出所料,桑娓一现身,起哄声就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人群里还很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通道,把她引到了张奉全面前。   张奉全笑望着她,在那爱心状的蜡烛前,将手中的花束递向她。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会和你一起进步,努力成为有资格和你并列站着的人。”   而站在桑娓身边听到这句话的张晓晔内心想法是:想什么呢,多给你五年你都不一定能做到和桑娓并列站立的人。   只不过那些围观的人群都觉得这种表白是独属于学霸的浪漫,在站在张奉全旁边的男生起了个头后,大家开始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桑娓:“……”   她抿了抿嘴,没有接花束,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然而周围起哄声太大,桑娓的声音被完完全全地淹没在了其中,张奉全一点都没听见,还眸光亮晶晶地看着她,保持着把花束递给她的手势。   桑娓只能又摆起手来,并加大了声音,“不好意思啊,不行——”   然而下一刻,忽然出现了几个保安,其中一个拿了个灭火器朝那些蜡烛一喷,瞬间把蜡烛全部喷灭。   站在蜡烛旁的几人,包括桑娓和张奉全,因为灭火器喷出的白烟,都慌忙退散。   离得太近的桑娓因为没来得用跑开,还被少许呛到了些,咳了几声,但依旧觉得这几位保安大叔莫名可爱。   他们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保安大叔灭了火之后,大声嚷嚷着道:“都散了散了!表白就好好表白,点那么多蜡烛干什么,多危险?着火了怎么办?”   变故来得太突然,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围观的同学都有些傻眼,当然了,桑娓是个例外,她在暗自高兴。   同样被呛到的张奉全缓过气后,自然不高兴,皱着眉对保安大叔道:“叔,您怎么能这样呢?这儿一大片的空地,连个草本都没有,而且我摆的范围也那么小,没有摆出一大圈来,还很小心,哪里危险了?您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喷灭火器啊?”   不过他这个时候不觉是保持了风度,甚至还体贴地帮桑娓把帽兜上的白色粉末给拍了去,只不过他这个活很快就被很有眼色的张晓晔抢了去。   旁边的同学们也帮衬着张奉全。   “就是,叔,您怎么能这样呢?”   “这么用心弄出来的呢!”   “您好歹也等人家表白完了呀!”   “连学校领导都不管的,您这么关键地灭了是干什么呢?”   保安大叔被气笑了,“我就是接到了上头通知才过来的,不然你们学生表白,我来干嘛?赶紧散了散了,瞧把你们给闲的,就知道看热闹。”   他说着又对张奉全道:“你也是,表白就表白,搞这么大阵仗干嘛,还点那么多根蜡烛,这很危险的,再小心也有安全隐患,赶紧把这收拾了回去,真出了事儿着起来可不止记过那么简单了。”   这场表白被保安们一打岔,只能惨淡收场,围观的同学们见保安们都来赶人,也都渐渐散开,没过多久,这里只剩下几个和张奉全要好的、来给他撑场子的朋友。   桑娓松了一口气,还是保安大叔们给力,真是她的救星啊。   但张奉全还想知道个答案,虽然人群散了,但他还是道:“桑娓,你还没回答我呢。”   周围人少了,桑娓的拒绝来得更轻松,她差点都翘起了嘴角,“对不起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张奉全一愣,“男朋友?从来没听你说过,也从来没有见过啊?”   他一个朋友也跟着道,“别随便找理由嘛,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张奉全有朋友帮腔,桑娓也有。   张晓晔立刻道:“真的有,不是我们学校的,你们不知道而已。”   李爽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而桑娓看向张奉全,“不好意思啊,就算没有男朋友,我对你也没那个意思。”顿了顿,她又说,“你会找到更好的。”   其实对于拒绝表白者,桑娓的经验还是蛮多的,从小到大她就被不知道多少人表白过,所以拒绝起来,熟能生巧,也没有任何尴尬的情绪,直截了当,快刀斩乱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不过对顾垣是个意外,顾垣的情况不太一样,她是真的被这个她一直当成教授的人给吓到了而已。   话说得这么明白,张奉全当然无话可说,如果只是对他没感觉,他可以说给一个让他努力的机会,但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他看上去也没像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只不过有点尴尬,“那真的不好意思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把这收拾完就走。”   这一地狼藉的,收拾起来恐怕还要费点工夫。既然这个闹剧和平收场,桑娓觉得自己也可以帮忙一起收拾一下,便道:“我去向宿管阿姨借个大扫帚和畚斗。”   说完,她同张晓晔一起去宿舍楼里找宿管阿姨,而李爽则留在那和他们一起捡蜡烛。   结果,她们正要走进宿舍楼的时候,张晓晔忽然脚步一顿,目光在左侧停住,胳膊肘碰了碰桑娓,“那个站在墙角的是谁?怎么看着像顾教授?”   桑娓心一紧,提心吊胆地沿着张晓晔的目光看去。   她们的宿舍楼前有一排绿化,有几棵稀疏的松树,还有一些参差不齐的灌木丛,长长的绿化带拦在宿舍楼前,只在大门口开了条道路。而这一条绿化带和宿舍楼之间有一条细长的小通道,很窄,只能走一个人。   桑娓和张晓晔两人站在大门口,朝左侧看去,就能看到在长长的小通道尽头、拐角的墙跟处,有个人影就立在那里。   他正侧着身子,斜倚着墙,双手抱胸,遥遥地向她们看来。   灯光昏暗,又有灌木遮挡,其实看不太清人脸,只不过隐隐约约地,桑娓还能从身形上认出他是顾垣。 第63章   因为顾垣身处暗影里, 桑娓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就是能感觉出来, 顾垣很不高兴。   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她心虚。   这种心虚其实说到底没什么必要,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利索地拒绝了他人的表白。   但是桑娓就是心虚了,以至于此刻哪怕张晓晔就在她身边, 她还是说:“你进去借扫帚吧,我过去看看。”   张晓晔没有立刻离开,她心中有疑虑,问道:“这是顾教授吧?他是来找你的吗?为什么?他不是离职了吗?”   桑娓顿了一下,又迅速胡诌出了个借口,“项目上还有一些联系。”   她说着,就轻轻推了推张晓晔,让她进去借扫帚,自己则沿着狭窄的小道,小跑向顾垣。   张晓晔看着她跑过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但没去细想,走进宿舍楼里, 向宿管阿姨借大扫帚和畚斗。   顾垣则静静地看着桑娓跑近,没动,在桑娓跑到了他跟前,抬头看向他时, 他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眸望着她。   他垂着眼,细碎的流海垂下,挡住了些许眉眼,让桑娓看不太清他的眼神,但从这周身压抑的气氛里,桑娓很清楚地意识到,顾垣不高兴。   他很不高兴,可能从桑娓认识他开始,就没有见到他如此不高兴过。   顾垣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温和绅士的,一个要辞退人前都会先说一句“辛苦你了”的人,又何曾能见到他发脾气的样子?   哪怕桑娓在跟着他做项目的时候,没有及时交上论文时,他虽然不再把活交给她,却也不曾同她有过任何冷脸、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现在,这样压抑的气氛,很显然顾垣已经连温和的表相都不再维持。   桑娓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提心吊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怎么到时这儿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在这站了多久呢?看没看到那场闹剧呢?桑娓其实想知道的是这个,虽然看顾垣的这个表情,应该是……看到了吧?   “有段时间了。”顾垣终于开口。   那就是看到了。   “那个是我学长,”桑娓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我也没想到他会……”   顾垣却打断她,“你让我别来,就是想来处理这个吗?不想让我知道?”   桑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回寝室之前,刚跟顾垣发过消息,因为他被李耘师兄看到过好几次了,就想让他先别过来。   很显然顾垣误会了,桑娓连忙摆着双手,“不是不是,那个时候我还在实验室里,都还没有回来呢,我回来之后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让你别来真的是因为李耘师兄看到了你好几回,还在问金教授你是不是和学校这里还有些合作,我只是觉得,你总是过来,他们会怀疑的。”   桑娓胡乱地摆着双手解释,看上去有些急。   顾垣轻叹了声,那斜倚在墙上的身子终于动了一下,站直了,他伸手抓住了桑娓乱摆的双手,“好,我知道了。”   他当然不认为桑娓此刻还会对他撒谎。   “我真的不知道学长会来表白的,”大概是怕顾垣不相信,以为她跟张奉全有暧昧他才会来表白,桑娓又忙解释,“我跟他也没那么多的交集,就是上过几堂课而已,别的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握住了顾垣的手掌,轻轻摇了摇,“你不要生气。”   桑娓很少对他做出亲密的举动,甚至说,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除了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抱着她在她发间落下了一吻,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连牵手都没有。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手握着手,还是桑娓主动握住他的手掌。   当手心接触到这柔软的手指,顾垣便一下子心软下来。   虽然他在刚开始,是真的挺生气的。   在他收到郭凡的消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开始,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他把这场表白和之前桑娓给自己发的消息联系在了一起,觉得她在刻意隐瞒,而这刻意隐瞒就会让他忍不住多想。   为什么会忽然表白?是不是之前已经有所暧昧?桑娓不想让自己知道,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呢,还是真的心虚?   他不认为桑娓会故意和别的男性牵扯不清,但他觉得,桑娓对男生的示好一直不那么敏感,没准就给了那男生可以继续的暗示,就好像他在刚开始对桑娓展开追求时,桑娓丝毫不觉得那就是追求。   而在这种情况下,男生大张旗鼓地表白,桑娓却故意不想让他知道,顾垣对此就很不舒服了。   所以他想也不想就立刻出发过完来,也不知是对自己没有太多的信心,还是对这段才刚刚起步的感情没有信心,他在来的路上,是真的在担心桑娓会不会被这浪漫的举动给打动,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顾垣扪心自问,他还真做不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而他的追求,实在上和浪漫一点都搭不上边。   所以,顾垣在赶过来的路上,心情相当复杂,生气、不安、担忧,以至于没控制好车速,闯了个红绿灯,没准还被开了好几张超速的罚单,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荒唐。   而当他到了学校、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的时候,心情就更糟糕了,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来,没有直接冲上前把那小子凑一顿,只是直接给认识的领导打了个电话,夸张地把这里描述成灌木丛前点了一大片的蜡烛,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生火灾一样。   那领导听完他的描述,当然想也不想地,就让保安过来解决,发生火灾还能得了?   但他没有想到,保安还没过来,桑娓却先下了楼。   在看到桑娓从宿舍楼里出来的身影,顾垣的心都提了起来,天知道他有多么紧张。   拒绝需要亲自下来吗?她不会真的想同意吧?自己的墙角有所松动?   当人群里喊出“在一起”时,因为桑娓和那男生的身影被人群团团围主,顾垣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场景,这就导致,他真的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撬了墙角。   要不是下一刻保安赶到,顾垣可能已经冲上去了。   他最终还是兵不血刃地让这场表白中途截断。   而当人群散去,他看到桑娓冲着那男生摆手的时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被撬墙角啊。。   而那紧张不安退去之后,剩下的,就是生气了。   以至于桑娓一跑过来,他就要打断她的解释,直接质问。   好在,桑娓说不是,她还拉了自己的手,像是在哄着他也一样说不要生气。   顾垣的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没生气。”他说。   桑娓鼓了鼓腮帮,“撒谎,你明明生气了。”   当她看不出来吗?别以为自己躲在暗影里她就看不见他摆得那么臭的脸色。   “现在不生气了。”顾垣说,他握紧了桑娓的手,“只要你没有故意瞒着我,我就不生气。”   “我没有瞒你。”桑娓强调说,“我要是知道有人在我宿舍下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我就躲在实验室里不回来了。”   “是,我相信你。”顾垣笑着道,“不过你室友没告诉你吗?”   “她们才刚要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回去了,早知道我就在实验室里多呆一会儿了,怎么就偏偏今天工作结束得那么早呢?”   顾垣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们要是早点公开,你也不会被这些烂桃花缠上不是吗?”   桑娓顿了一下,抬起眼眸,看向他,略带了点不满,“你难道不担心,你被学校领导知道跟自己以前的学生在一起,不怕被叫回来批评吗?”   顾垣哭笑不得。“我都离职了,他们还能管这个?”   顾垣把桑娓的手握得更紧,“就算你不告诉他们你男朋友是谁,但你至少可以告诉别人你有男朋友。”   “我室友就知道啊。”桑娓道。   说到室友,她就想起她的室友们还在帮张奉全他们几个收拾那一地狼籍,于是转过身看了一眼,透过重重树影,桑娓还能隐约看到那几个人的身影,李爽还在帮忙捡蜡烛,但张晓晔似乎还没有出来。   刚想到张晓晔,桑娓沿着窄道看到张晓晔拿着扫帚和畚斗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走出大门时,她又朝桑娓和顾垣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正好就跟桑娓的目光对上。   桑娓虽然一只手和顾垣相互握着,但因为有身体的遮挡,张晓晔看不见,她能看见的,就只是桑娓站在顾垣的身前,这样的场景又让她皱了皱眉,谈事情就谈事情,为什么两人要躲在这个小小的窄道里讲话?   桑娓的另一只手朝张晓晔摆了摆,示意她先去忙她的。   张晓晔就没再多想,抬步离开,朝那几个在打扫的人走去。   桑娓回过头来,就听到顾垣问:“那你室友知道你男朋友就是我吗?”   桑娓默了一下后,又很客观很委婉地道:“她们知道我男朋友是研究所,也知道我男朋友很优秀,提前毕业参加工作,今天才30岁就已经很厉害了。”   她撇撇嘴,“她们没有想到你,是她们的问题,我没有隐瞒的,所以你不能说我刻意隐瞒,我得慢慢讲嘛,让她们一点一点地接受。”   这歪理,说得还一套一套的。   “不能说三十岁,”顾垣却把重点放在了年龄上,纠正道,“我29岁的生日都还没有过呢,这么算来,其实我只有28。”   自从跟桑娓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顾垣还真挺在意被自己的年纪,特别是桑娓现在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总会让他觉得,自己跟桑娓之间好像有种差了辈分的感觉,但其实年龄相差应该也还行吧?   桑娓:“……”   顾垣又回到了这话题上,道,“你这么说,她们就是不知道。”   桑娓撇撇嘴,“说得好像钟教授就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一样。”   顾垣轻笑起来,挑了挑眉,“这么说,你不介意我把这事儿告诉她?”   桑娓一惊,睁大了眼看向他。   顾垣笑着,“我妈总催我找对象,我一直想说的,这不是怕说了以后你在学校里碰到她尴尬吗?所以一直没说,既然你不介意,那我现在就说。”   他说着,还真拿出了手机。   桑娓慌忙拦下,“别别别,你开什么玩笑嘛。”她抢过了顾垣的手机,藏到了背后,“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而抢手机的同时,她的手也就挣脱了顾垣的手掌,没再继续握着。   两手掌心都一空,顾垣眸光闪了下,倒也没抢回手机来,只是笑:“看吧,就是你不愿意往外讲。”   桑娓睨了他一眼,“你一离职就追从前的学生,还想大张旗鼓啊?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早就违背师德呢!”   “要不是不想违背师德,我好端端的,干嘛离职?”   桑娓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瞪大了眼,“什么?”   顾垣轻笑着刮了她一下鼻子。“就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我好端端的干嘛离职?”   “可、可你不是说……”   “我当时要是告诉你我为什么离职,你还不得被吓死,有多远跑多远?”顾垣道,目光里带了丝不满以及曾经的委屈。   这话说得倒对,要是在顾垣刚离职那会儿,桑娓就知道他离职就是为了追自己,那她还真会被吓得躲开他,并且还会有深深的负罪感。   现在她就已经吓了一跳了,只不过这都已经在一起了,都没地方跑。   桑娓抬眸看向顾垣,眸光里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手又不自觉地握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捏着他的手指,“那你现在在生化细胞所里做得怎么样啊?”   顾垣的嘴角勾了起来。   “我要是说我做得不好,你是不是会觉得对不起我?”他刚说完,就察觉到,桑娓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又听她道紧张道:“真的做得不好吗?那要怎么办呀?那要不然你回到B大来?我们可以等我毕业了再说。”   顾垣:“……”   他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明明就是想让她内疚一小下让自己谋取点福利,结果她竟然如此直接地就提了分手。   他都已经跟她在一起来,还有男生来大张旗鼓地表白,这要是等到她毕业,人早就跑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来捡漏?   他无奈道,“没有做得不好,你觉得我可能会换了个单位就做得不好吗?我的项目很顺利。”   这话听着自大,但桑娓知道,顾垣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听到这话,她也安心了,“没有就好,那你还吓我?”   “这不是想让你内疚一下,说不定能趁机要点福利?”顾垣说得还挺直接。   桑娓瞪着他。   顾垣颇为委屈地道:“我们在一起都几周了,我觉得我的待遇都不像个男朋友,没有男朋友的待遇也就罢了,一不小心,还能撞上别人对你表白,偏偏我都不能做些什么。”   当然了,打电话向校领导告状那在他眼里并不算。   桑娓紧抿着嘴不说话。   “我还见不得光,”顾垣继续道,“你看看,我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换了工作来追你,结果好不容易追上了,见不得光,没有待遇,还要被毛头小子威胁,你说不是说有点惨?”   桑娓:“……”   而他们说着话的工夫,那头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张奉全他们几个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虽然桑娓一直没再出现,他也没再问,只是落寞地跟朋友们离开。   而张晓晔和李爽则拿着大扫帚和畚斗往宿舍楼里走。   李爽问张晓晔:“桑娓人呢?回去躲起来了?”   张晓晔朝那小道里努努嘴,“顾教授不知怎么的就到这里来了,两人在说话呢。”   两人就这么在宿舍楼门口停下脚步,朝小道那头看着。   李爽见到两人站在那,还颇为奇怪道:“谈什么事儿呢,怎么还要躲在那里?”   听她这么说,张晓晔那股很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路边,果然,那里停着一辆SUV,她扯了扯李爽衣袖,“你说,这辆车,是顾教授的吧?跟桑娓男朋友开的那一车,是不是有点像?”   李爽也是一愣,紧接着手一挥,“诶,你想什么呢?想多了想多了,桑娓和顾教授?怎么可能是真的?开开玩笑自己YY没什么,可是不能传谣哦,你忘记了造谣的孟晓星发生什么了吗?被辅导员叫去批评,这种影响学校名声的造谣,是要受处分的。”   张晓晔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再说,SUV又不是只有一辆,而她们两个对车的型号也一无所知,她看着像,可能实际上一点都不像。   而就在她们两站在宿舍大楼门口的时候,顾垣因为面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很快也看到了她们。   他想了想,对桑娓道:“其实我还没有气消。”   “啊?”桑娓一愣。   “刚才挺生气的,只是看你这么着急地解释,觉得不用跟你计较这些而已。”   桑娓眨眨眼,没有气消,还带着笑容说话吗?   顾垣却又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桑娓:“……”所以他说来说去,又是卖惨又是说没有气消,想要的福利就是这个?   她瞬间涨红了脸,别开眼,不再看他。   “你不亲我,我就要来亲你了。”   桑娓:“……”   她没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顾垣见她沉默,便握着她的手,将她轻轻往自己怀里一拉,另一手托起了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吻向了她的唇。   刚打算走进宿舍楼的张晓晔,就偏偏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她手一抖,哐当一声,畚斗掉到了地上。 第64章   李爽一惊, 侧头看向她, “你怎么了?”   张晓晔没反应, 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李爽便回过头, 顺着张晓晔的目光看去,于是,又是啪嗒一声, 她手里的扫帚也掉到了地上。   李爽颤抖着声音道:“桑娓说,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在研究所来着?”   张晓晔木木地点头,“说过。”   “哪个研究所?”   “没讲。”   “他三十岁是不是?”   “是。”   “提前完成了学业,年轻有为是不是?”   “是。”   “跟顾教授很符合是不是?”   “……是。”   其实她们现在说这些与什么用呢?这不都已经看到了吗?   当然,桑娓不知道两个室友已经看到了他们。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感受着顾垣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他,感受着唇上他的力道,脑袋已经钝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只是整个人都僵硬着, 一手紧紧捏着顾垣的手机,一手被顾垣握在掌心,都紧张得出了手汗。   她也忘记了要闭上眼睛, 一双杏眼瞪大大的,对着顾垣这张放大的脸,不再聚焦。   片刻后,顾垣停了下来, 哑着声音道:“别把牙齿咬得那么紧,好不好?”   顾垣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贴着她的脸颊,像是低低的诱哄。   桑娓眨了下眼,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看不出来被诱哄到了没。   顾垣低低一笑,“把眼睛闭上。”   桑娓大概是听进去了,又眨了下眼后,睫毛微颤,缓缓闭了上。   顾垣再次吻上来。   这一回,桑娓的牙关终于没有咬得那么紧了,被顾垣的舌尖试探性地一挑,轻轻挑开。   那是一个温柔的,缠绵的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垣终于结束了这个吻,离开的时候,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只不过再亲下去,他怕点起不该点的火,这才放开了她。   而桑娓,已经被吻得晕头转向。   顾垣放开她之后,她总算长回了一些思绪,睫毛颤抖着,慢慢睁开了眼,但一碰上顾垣的目光,她又立刻眼神无处安放,微微后退了下,几乎想要跑开。   但顾垣手一揽,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脸帖着自己胸膛,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你也太容易害羞了,看了要多亲一亲,把你亲习惯了才行。”   桑娓:“……”   她把脸埋了进去,又在顾垣胳膊上轻轻一拧,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胳膊还挺硬,这一拧都没有拧动。   顾垣轻笑着,抬头看到桑娓那两个室友还站在小道的尽头,于是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的室友就站在那里了。”   桑娓大惊,瞬间从顾垣怀里抬起头来,同时还把顾垣推了一下想把他推开,当然了,没有推动。   她猛地回过关去,果然看到了张晓晔和李爽两人,像两个石碑一样站着,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就从掉在地上的扫帚和畚斗来看,显然,她们两人,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而当桑娓回过头去看向她们时,张晓晔和李爽两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大约意识到她们偷看别人啵啵的行为有多傻逼,迅速捡起扫帚和畚斗,跑进了宿舍楼里。   桑娓:“……”   虽然现在,她们两人跑了,但桑娓知道,今晚楼上等待她的,是一个怎样的□□会。   她转回头来,有些生气,瞪着顾垣,“你故意的是不是!”   顾垣也不否认,“嗯。”   而看他表情,丝毫都看不出有认错的意思,相反,理直气壮,好像就该被看到。   桑娓气得抬腿踹了他一下,顾垣也没躲,就这么让她跺到了小腿上。   桑娓的力道不轻,以为他会躲开,没想到还真被她踹到了实处,实打实地踢了一脚。   “你、你怎么不躲啊?”就从碰撞这声响来看,桑娓就知道自己踢得实在有些重了。   但顾垣也就“嘶”了一声,随后便笑笑道:“现在咱们扯平了,是不是?”   这怎么算扯平呢?   桑娓还是气呼呼的,“你干什么故意让她们看见,没扯平,才没有扯平!”   她把腿往前一伸,“你踹回去吧,踹完了,我们再来讲这个问题。”   顾垣:“……”   他哭笑不得,他哪里舍得踹她?这一踹不小心踹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他?   “我很生气。”桑娓强调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又不是会一直瞒下去?这不是一点一点地在说吗?你这个样子,很容易对她们造成刺激的,一旦造成了刺激,惨的就是我了,我过会回去要怎么面对她们?”   “她们要是为难你,你跟我讲,我来解决。”顾垣道。   为难肯定不至于,再说了,她们室友之间的事情,顾垣要怎么解决,桑娓还是气呼呼地瞪着他。   “那不然,你再踢两脚解解气?”   桑娓还是瞪。   顾垣叹了声,“我这男朋友做得,真得憋屈,总见不得光,女朋友还被人觊觎,想让你室友知道我吧,你还跟我生气。”   桑娓:“……”   又开始卖惨了。   然而桑娓还真被带了过去,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真的让顾垣受了委屈。   对上顾垣不太开心但又无可奈何的目光,桑娓心软了,决定不再跟他计较这个。   两个室友那里,等她回去,花点时间好好说就行。   “那行吧,但是,下不为例,至少你得先告诉我。”   顾垣见好就收,“好。”   他又将桑娓揽进了怀里,“我女朋友脾气真好。”语气满足。   桑娓想起刚才自己踹的那一脚,有点心虚,当然了,她也不会去反驳。   大概顾垣对这样的进度很满意,甚至觉得这位表白的男生都帮了他一把。而这一抱,他就有点不太想撒手,明明已经不早,却难舍难分。   只不过这个时候手机就容易来打搅这美好的气氛,才抱了没多久,桑娓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猜应该是楼上的两位室友打来催她上楼的,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祝珩”两个字。   她一时觉得奇怪,她有祝珩的手机号码?   也有可能,她的手机一直没有换过,可能宿主存了祝珩的手机号码。   但是,祝珩找她干什么呢?他们现在可没有任何交集,总不能甄惠惠那头又出幺蛾子了吧?   心里虽然疑惑着,但桑娓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软软糯糯的声音。   对面一时间没有说话。   于是桑娓问:“祝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称呼,顾垣抬眸看向她,顿了顿,又看向她手里的手机,目光一闪。   而那一头终于有了声音,祝珩:“你哪位?我找的又不是你,顾垣呢?”   桑娓:“???”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手里拿的是顾垣的手机!   就在刚才,因为顾垣扬言要给钟教授打电话,她把顾垣的手机给抢了过来,一直捏在手里。   因为顾垣的手机和她的是同一个型号,而且,两人的手机都是没套手机壳的,就连来电铃声也都没有设置,就只是震动。   所以,当她接起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手里的手机不是她的。   幸好祝珩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桑娓有点傻眼,下一秒,顾垣伸出了手,“是我的手机吧?”   桑娓迅速将手机丢给他,还迎来顾垣的一阵轻笑。   “喂?”   “没什么,女朋友开的玩笑。”顾垣说着,轻轻瞥了桑娓一眼,带着丝笑意。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很惊讶的,但顾垣没多说,丢了句“我找女朋友还要向你报备吗?”就揭过,紧接着就跟祝珩谈起了别的事。   听着应该是为了专利续合约打来的,看样子,似乎还要聊许久。   桑娓便也不等了,拽了拽顾垣的衣摆,轻声道:“那我上去了。”   顾垣顿了下,片刻后,还是点了头,只不过在桑娓转身时,又把她拉了回来,在她唇了轻轻一啄,又揉了揉她脑袋,才笑着放她走。   桑娓红着脸跑开。   顾垣对着电话那头问:“你刚才说什么?”跟女朋友道别呢,自然没听进去了。   祝珩:“……”他默了默,重复说了遍,又道:“不要以为我没听见,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在说话?跟我在打电话呢,能不能给点尊重。”   “好,”顾垣轻笑起来,“你继续。”   祝珩却不想继续了,“铁树开花,你可以啊,回头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嗯,不过得过段时间,我现在还见不得光呢。”   “哈!”祝珩毫无同情心地嘲笑,“真没想到啊,你也有被别人认为见不得人的时候,怎么回事儿啊?”   顾垣想了想,还是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她是我以前的学生。”   祝珩了解顾垣,知道他是个特别有原则的人,闻言大吃一惊,“不是吧?想不到啊,你竟然会对自己以前的学生下手!”   顾垣:“……”什么叫下手,听着真别扭。   顾垣被祝珩嘲笑的时候,桑娓就更不好过了。   虽然她在楼下呆了蛮长的时间,但显然,李爽和张晓晔都没有先睡下,她们两个还是精神抖擞地、耐心地等着桑娓回来。   在桑娓一开门进去的时候,两道目光就如同利剑一般射了过来。   桑娓战战兢兢地进屋,关上门,靠在门板了,缩着脖子,看着一个插着腰、一个抱着胸的两人,一步步逼近,在她面前站定。 第65章   “大逆不道!”   “从实招来!”   两人一唱一和, 一左一右, 把桑娓逼到墙角。   桑娓缩缩脖子, 讪笑两声, “那个……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   李爽冷笑一声,“所以你是不小心没告诉我们?在我们问你的时候,你就是忘记了要提一下顾教授的名字吗?”   桑娓双手合十,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慢慢地在跟你们讲嘛……就怕你们大受刺激……”   张晓晔道:“你看,你不说,现在被我们撞见了,这刺激更大。”   不过她也理解桑娓没有立刻跟她们说,这样的惊天大事,不敢讲是正常的。张晓晔手一挥,“行了,我没兴趣跟你讲这个,你先给我从头招供,你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我要知道细节,你和他一起做项目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苗头了?”   “没有没有, ”桑娓连连摆手,“这绝对没有,他不是会违反师德的人。”   “所以是顾教授离职之后你们开始的?”张晓晔又问。   桑娓点点头,又红着脸解释, “是开始追,你们知道的,我刚开始没应,后来什么时候在一起,你们也是知道的。”   这个她们的确知道,看完电影后在一起的。   “啊啊啊我已经没法正视你们了,那可是顾教授啊!”李爽两手捂着脑袋,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他为什么要离职?和你在同一个学校,追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那怎么行!”桑娓立刻道,“那他就还是我教授啊!”   张晓晔点头赞同,“对啊,老师和学生在一起,顾教授顾垣得被学校领导叫去谈话的,影响多不好。”   她顿了顿,灵光一闪,盯着桑娓问:“他不会就是为了能追你才离职的吧?”   当时顾教授离职的时候她们就问过这个问题,高校老师的离职率本来就不高,顾教授还是刚进学校才一年,哪怕在普通公司里,这样的跳槽频率就已经太高,更何况是高校。当时她们还猜想了好多,甚至都猜他是不是被排挤,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跳槽,实在太不正常了。   而女主的思维就是那么跳跃,张晓晔一听到顾垣在离职后就对桑娓展开了追求,再联想起这不太正常的跳槽行为,她脑子立刻就转到了那一块上。   桑娓:“……”她也没想到,张晓晔竟然这么快就能猜出这个。   介于自己从前的隐晦前科,此刻桑娓已经不敢再胡诌着骗她们,红着脸,很轻很快地,略一点头,小声道:“……他是这么说的”   张晓晔像是被击中了心脏一样,捂着心口,“我的天哪,这是言情剧吗?”   李爽更是捂着脑袋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娓看着这两个表现不太正常的模样,无奈地抚额,看吧,她就知道,这两人会受刺激,这不就不正常了吗?   而在下一瞬,李爽的尖叫声又忽然停止,“不过娓娓,你不觉得顾教授很恐怖吗?那可是顾教授啊。”   张晓晔也附和地点头,“对啊,你和他在一起,就没有每天被老师盯着的那种感觉吗?顾教授喊你一声,你会不会立刻条件反射地喊一句‘到’啊?”   桑娓:“……”哪有那么夸张。   顾垣之前是大学教授,又不高中教导主任,就算在顾垣还是顾教授的时候,桑娓见了他也没有觉得他很恐怖,本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哪里会有那么夸张?   她这么对李爽和张晓晔说,结果李爽就回了她一句,“果然是好学生,像我这种没那么学霸、还在课堂被顾教授怼出了心理阴影的人,哪里敢整天跟他呆在一起?这简直就是折磨。”   之后,桑娓又被缠着问了好多恋爱的细节,这□□会也没有□□多久就演变成了恋爱座谈会。   反正李爽和张晓晔的刺激过后,就是激动地探讨了。   然而,虽然桑娓和顾垣之间、和两位室友之间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但这场表白延伸出来的后续,却远远没有到大结局。   只不过桑娓不知道而已。   张奉全在大声告白的时候,引来了那么多的围观群众,其中不不乏拿出手机进行拍摄的人,这也就算了,毕竟学生自己的拍摄最多就是发一条朋友圈,并不会把这事儿大范围地传开了,可好巧不巧,这段时间学校里有剧组在。   因为剧组的存在,学校里本来就多了不少的人,除了剧组工作人员、演员之外,还有听到消息来追行程的粉丝。   这样一来,张奉全的告白,就不仅仅是学校里的学生知道。   至少在当时围观的人群里,还有来追偶像的粉丝在,而能来剧组里看偶像的粉丝,那显然是个大粉。   所以,在当天晚上,这部剧男主张远加的一个大粉微博,就发上了一短视频,拍摄的正是张奉全在宿舍楼下大喊表白以及被保安的灭火器收场的场景。   大粉还配了一段文字,【去加加的剧组里看望他,没想到正好碰上一场校园爱情,原来第一学府的理工学子也有这么浪漫的举动,就是保安叔叔太无情了点[笑哭]】   张远加的大粉,微博的粉丝量显然是不低的,而“第一学府”、“浪漫表白”、“煞风景的保安”这些词汇,凑在一起也能引起网友观众,再蹭上那么一点张远加和正在拍摄的电视剧的热度,这条微博还短暂地上了下热搜。   这下子,被视频拍摄到的桑娓就被扒了出来。   其实这么些年下来,桑娓已经过气得不能再过气,也就在学校里还有点名气,但这名气,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她的学神属性,上回在学校里引起广泛关注,还是因为她成了一科研项目的核心成员。   同学们已经渐渐淡忘了桑娓过去在娱乐圈里的那三年,而在校外,这么几年里,桑娓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还一次都没有过。   已经消失在荧幕上的过气明星,还是一个完全没有作品的过气明星,又有谁还记得呢?   如果不是这段视频,没有人还会记得。   可惜没有如果,这视频就是流传到了网上,也许那位放上视频的大粉没有意识到,但随着阅览量的上升,总有网友会注意到桑娓。   最开始,是有人在评价下说,那位被表白的女生,长得实在有些好看。   视频里其实挺暗的,拍得也不是太清楚,但那位大粉当时在拍摄的时候,站的位置有些好,就在宿舍楼的大门口,桑娓出来的时候,从她身前经过,刚好就被拍下了侧脸。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就已经掩藏不住她吸睛的容颜,虽然一闪而过,却能成为整个视频最显眼的一帧。   就这样,夸桑娓好看的评论越来越多,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注意。   于是,就有一些比较惹眼的评论出现了。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这个女生好眼熟,是不是撞脸哪个明星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莫非漂亮的人总是那么相似】   【我知道撞脸谁了,桑娓!】   【桑娓是谁?】有年龄小的网友问。   于是下面又出现了一些评论,对桑娓进行了科普。   再然后,又出现了另外一种类型的评论。   【话说,那个男生表白的时候叫的名字,听起来好像真的跟桑娓有点像?】   【我把那男生喊的内容重复听了十几遍,好像……喊的真的就是桑娓?】   【细思极恐】   就这样,这件事情就开始发酵起来。   【我确认了,那就是桑娓,名字和长相都能对上,还能有错?】   【这视频是几年前的吧?桑娓还在B大的时候拍下的?是她想复出,于是蹭加加新剧的热度?】   【博主什么意思?把几年前的视频放上来?你真的是加加的粉丝吗?收了桑娓的钱?】   那位大粉被彻底淹没到了骂声里,可怜她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一牵扯上正当红的大流量张远加,这事儿想不闹大都难。   张远加的粉丝在骂那位大粉,而张远加的对家,就更加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直接把战火引到了张远加身上,说大粉是被张远加授意的,潜台词就是,张远加想帮桑娓复出。   于是,几年没在大众视野里出现的桑娓,不出现不知道,一出现吓一跳,#桑娓捆绑张远加复出#这个话题,直接上了热搜第三。   这就是当红流量的可怕之处。   张远加的团队也不是吃素的,锅从天上降,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接着啊?于是,凌晨的时候,公关声明就发了出来。   首先,他们还是给那位大粉洗清了冤屈,表示这个视频拍摄时间真的就在昨天晚上,此事B大校园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并放出了几张朋友圈的截图,都在说这个事儿,时间就是昨天晚上。   其次,张远加本人也说明,他不知道视频里的女生是谁,这个视频跟他毫无关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到了第二天,就已经闹得血雨腥风。   张远加的粉丝骂桑娓,张远加黑粉骂张远加,剧组官博也下场解释这只是B大内部学生的行为,再后来,B大都已经上了热搜。   当然,被骂得最厉害的还是桑娓,什么时隔几年又要出幺蛾子,什么都被强制退学了还拉着B大吸血,同时,她曾经的那些骚操作也被翻了出来,连恒瑞都被艾特到了,说赶紧再来封杀一遍。   娱乐圈内因为那大名鼎鼎的“安全部一夜游”,对桑娓这个名字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的,即使桑娓又进了B大在圈内已经不是个秘密,但从来没有任何人或者媒体曝光过此事。   所以,那些直接把桑娓骂上热搜的,还真跟水军无关,是实打实的网友们干的。   可惜桑娓一大早就去了实验室里,不会去刷微博,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连她身边的人包括郭凡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于项目,谁还有心思去关注微博热搜?   于是乎,桑娓这个名字都已经在微博上呆了大半天了,她始终都不清楚自己已经引起了多大的动荡。   然而,桑娓虽然不知道,可这热搜到底还是惊动了校领导。   校领导很重视,不是对热搜的重视,而是对桑娓这个苗子的重视。她现在可是在科研团队里啊,别说前途是不是无量,就目前来看,作为一个很有可能得奖的科研项目的核心成员,她也绝对不能被此事所打扰,更何况,网上的议论荒唐,也影响到了学校的名声。   所以,在下午,B大的官博就发了一条澄清声明。   【1、经调查,近日网上流传的视频属实,两位当事人分别为我校大三、大二学生,表白行为是学生的个人行为,与任何网上所说的复出、炒作无关;   2、对网上关于桑娓同学的不当议论,作以下澄清:桑娓同学被本校强制退学后,再次参加了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符合本校的录取条件,本校所有录取皆严格遵守了招生准则。两年来,桑娓同学德智体全面发展,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已获得本校直博资格,现如今忙于一科研项目,请勿无端猜测】 第66章   网上上已经炸开了锅。   B大的微博一直以来发的内容都是中规中矩, 诸如校内活动、获奖信息等等, 虽然B大学子还是有不少关注了它, 但活粉都没有多少。   但这样一个账号, 总共上了两次热搜,再次都和桑娓有关。   第一次,是关于桑娓已经被强制退学的声明, 第二次,是桑娓已经重新入学的澄清。   就这,能不引起一阵轰动吗?   网友们的心是崩溃的,感觉自己像是被逮着了打脸。一个第一学府的官话账号,怎么能这样呢?   或者说,桑娓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把他们耍来耍去?   起先,学霸人设,寒门贵子,突然有一天,人设崩了, 被强制退学了,进豪门了。   人设崩了在娱乐圈再正常不过,隔三差五都会有人这么崩一下, 骂完了也就过去了,结果,人家还能把这个人设给再凹回来。   这不就是耍着人玩儿吗?   在当天傍晚,#B大声明#被顶到了热搜第一, #桑娓再入B大#在热搜第二。   原本因为张远加而上的热搜,发展到现在,热搜里已经没有了张远加的名字,什么张远加大粉,什么剧组,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个问题,桑娓怎么就还能重新入学B大?   【虽然我的脸很疼,但我还是鼓足了勇气问,这究竟为什么?】   【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我怀疑B大账号被盗了】   【没什么不相信的,我还记得桑娓从前被偷拍的家教视频,那时候我就觉得她还是那个学霸】   【我花了十分钟把之前骂桑娓的评论全给删除了,心疼我自己】   【今天打开微博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家学校竟然上了热搜,作为一个早就知道桑娓又考上了B大的人,我看戏看得很认真】   以往,碰上娱乐圈里的大瓜,除了那些粉丝之外,网友们总会自诩为吃瓜群众,往往会吃得津津有味。   但这一次,好像又有了点区别,因为一边倒的谩骂,被打脸之后,有一种被瓜卡在喉咙的感觉,上不去,下不来,能被它噎死。   也就那些早就听说了这消息的B大学生们,没来由地多了一种酸爽感。   连陈培倩都上去蹭了一波热度。   【桑娓是我同一届的同学,一直都很优秀,虽然我和她不是同一个学院,但也听说过她仰天大笑人的成绩,非常钦佩她】   当然了,她这一波蹭热度的行为没有赢得丝毫网友们的好感,除了粉丝在挽尊,贵人都会目前嘲讽一句:早干嘛去了?现在等B大澄清了才出来说,不是蹭热度是什么?   而那些被事实震惊到的网友们,其实多数人已经无从把心思放到一个蹭热度的人身上。   桑娓的谜他们还没有解开呢。   【世界发生了什么?B大真的这么好考吗?不然回头我也试试?】   【被退学了还能重新入学?怎么办到的?是不是B大内部有内幕?】   【那个问怎么办到的人,是不是蠢?声明不是说得明明白白吗?就是高考,重新高考啊,敢情你不认识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就是高考是吧?】   【反正我除了卧槽之外已经别无他话】   【不得不说我真的很佩服桑娓,就这,竟然还能重新考进去】   【这只能说明,她底子好,只要肯用心,就能办成】   【大概就是走了歪路后突然悔过改正?】   网上的热搜迟迟不掉,虽然还没有到微博崩溃的地步,但似乎全网都已经在议论桑娓这件事儿了。   有不可置信的,有感叹的,有夸赞的,可能公众号已经想好了下一篇要写什么:曾经堕落了的寒门贵子究竟是如何涅槃重生的?   然而,网上血雨腥风,实验室里的桑娓却岿然不动。   她完全不知道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大概就是闲人和忙人的区别。   那些网友,事不关己,都能闲得在网上大战三百回合,而桑娓这个当事人,事情都发酵到这个地步,依旧一无所知。   其实李爽和张晓晔在傍晚的时候,已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室友上了热搜,她们给桑娓发微信,但桑娓正在做实验,手机静音放在一边,压根没有去看。   只不过,虽然当事人不知道,连微博都没有下载的当事人男朋友反而知道了。   傍晚,顾垣跟团队的成员开完了会,正打算准时下班去找自己的女朋友,却他助理道:“顾主任,您的老东家上热搜了呢,您看到没?”   顾垣收拾着东西,闻言都没抬个头,不甚在意道:“B大?我没注意。”   助理道:“对,是B大的学生上了热搜。”他看顾垣兴趣不大,已经打算离开,便也不再多讲,只是道了句,“诶,桑娓这人生真的能用传奇来形容了。”   作为学术圈的人,助理是听说过桑娓的名字的,毕竟才念书大二就成了科研团队的核心成员,这在学术圈里就是很轰动的大事,所以他这个时候没有太震惊,只有感叹。   他刚感叹完,却看到已经走到了门口的顾垣停了脚步,回头皱着眉看他,“你说谁?”   看他这表情,助理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声音都变得没了底气,“桑、桑娓?”   “她上热搜了?”   助理点点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上热搜了,后来B大声明一出来,就更……”   他还没有说完,顾垣已经向他走来,伸出手,“介意让我看看微博吗?我没有下载。”   助理当然不介意,立刻拿出了手机,打开微博递给他。   顾垣看到桑娓名字,立刻点了进去。   好在这里面大家不是在夸她,就是在表达自己的震惊,并没有看到太过刺眼的评论。   顾垣松了口气,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上热搜了?”   助理见顾垣对桑娓上心,心下挺惊讶,在他认知里,他的这位上级根本不会关心热搜这种东西,看吧,他连看微博都要借用自己的手机,可见过得多么像山顶洞人。   当他说B大上了热搜,顾垣听到老东家上热搜一点兴趣都没有,结果听到桑娓这名字,就反应这么大,很显然,他对桑娓不一般。   助理这么猜测着,当然嘴上也没闲,很尽职尽责地同顾垣讲起这件事情的始末。   “我完整地吃了这个瓜,就是昨天晚上桑娓被同校的一个男生表白被人拍了下来……”   他见顾垣感兴趣,就讲得很细致完整,从桑娓被男生在宿舍楼下表白,到张远加的大粉拍下这段视频放到网上。   不过,他讲得细致的同时,也讲得很累,因为顾垣会时不时地问他。   “张远加是谁?”   助理只能解释。   “为什么张远加的大粉会恰好在那里?”   助理又解释。   好不容易讲清楚了起因,他又见他老板脸色不好了,“网上都在骂桑娓?”   “刚开始的时候是的,”助理道,“后来B大官博发声明了,就什么都解释清楚了,网友的评论自然就哗啦一下全又倒了过来。”   顾垣却没有在意后来评论全倒了回来是怎样,只是问:“刚开始骂得很厉害?”   助理点头,“能不厉害吗?都把她骂上热搜了,而且骂她的主力是张远加的粉丝,混粉圈的人的战斗力是很强的,这简直就是网暴了。”   他一边说,一边翻出了一开始的那些评论,给顾垣看。   顾垣越往下看,脸色就越冷,冷得都要掉出冰渣子。   他翻了几条后,没再继续,将手机还给助理,一言不发地离开。   天知道助理当时有多么害怕他直接把手机砸到地上,明明一直以来顾垣都很温和绅士,虽然要求严厉到几乎变态,但修养一直在,从来不会发脾气,但现在,助理看着他的脸色,就是忽然在心底升起了一阵恐慌。   看着顾垣疾步离去的背影,助理拍了拍心口,呼出一口气来,同时他也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顾主任很紧张桑娓,如果两人不是亲属关系,那一定有奸.情。   此时正值晚高峰,路上堵得很。   开车一向很平和的顾垣,这一回被堵在路上,烦躁得很,前方根本动不了他都还要时不时地按几下喇叭。   被堵在路上的时候,顾垣还给桑娓打了个电话过去,然而没人接听。   于是在顾垣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桑娓躲在角落里哭的模样,心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一样,更加不淡定了。   因为堵车,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硬生生开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来到B大。   顾垣下车后,就往实验楼快步走去。   结果在实验室门口,他碰到了几个熟人。   这个时间点,实验楼里人不少,而他在门口碰到的几个熟人中,其中一个就是李耘。   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顾垣总是碰上李耘。   李耘见到他,便道:“顾教授好,您又过来呀?找钟教授吗?”   李耘如今在这里看到顾教授已经不惊讶了,毕竟见了太多回。   顾垣略一点头,敷衍着“嗯”了一声,便越过他们,快步往前。   李耘身边的同学却好奇道,“钟教授在实验室吗?没有吧?她最近在忙别的,很少来实验室的。”   李耘耸耸肩,“可能今天过去了?管这个干嘛。”   然而几人没走多远,就在路上看到了钟教授。   李耘身边的同学就道:“钟教授,顾教授去实验室里找您了呢。”   钟教授一愣,“顾教授?顾垣吗?他来这干嘛?几周都不知道回家一躺的人,还来这里找我?吃错药了吗?”   这一问,就把李耘和他身边的同学都问傻了。   李耘愣愣道:“他最近不是……经常来实验楼吗?他不是来找您的?”   “我都多久没去实验楼了?”钟教授很吃惊,随即,就是眼睛一眯,“有情况,我看看去。” 第67章   早在一周前, 钟旭兰就发觉顾垣有点反常。   那是在一次她终于把顾垣叫回家来吃饭的时候, 饭桌上顾立华问起顾垣的工作情况。   顾垣一一回答, 完了钟旭兰就说, 让他不要总加班,工作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还是要有个人生活才行。   当时顾垣就回答,“我最近加班不多,最晚到七八点也就走了。”   他回答得很认真,不像在哄她,而顾垣也不是会在这种小事上胡诌的人。   钟旭兰当即就惊讶道:“你还有这么早下班的时候?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顾垣含糊地点了下头。   顾立华就问他:“在忙什么?嘉誉生物那边的工作吗?”   顾垣摇头,“没,那边能有什么工作?我又不管事。”他就是占了个股,拿点分红而已。   “那是什么事?”顾立华追问。   顾立华是对儿子工作很上心的人,但凡儿子回来,他跟儿子聊的永远都是工作,现在起了这个么头, 他不问出点什么来,不会罢休。   顾垣顿了顿,便道:“就是跟朋友们聚聚而已。”   钟旭兰惊讶道:“每天?”   顾垣笑笑:“肯定不是每天, 最近聚得多了点而已,再说,我就不能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吗?”   既然只是和朋友聚聚,顾立华就不问了。   但钟旭兰上了心。   她自己的儿子, 她能不知道吗?早早下班回家只为了休息?怎么可能!每天跟朋友们聚会?更不可能。   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但问不出来,她也没办法。   故而,今天钟旭兰听到学生说顾垣经常来这里,心中那点疑虑就立刻警醒了起来,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顾垣一个已经离职的人,来这里可能是为了工作吗?不可能,如果他在这里有合作项目在,钟旭兰没有道理不知道,顾立华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时,他也不可能不说。   所以,在钟旭兰眼里,顾垣来这里不可能因为工作,既然不可能为工作,那就是为了私事,这“私事”两个字,就能让人无限遐想。   钟教授撇下几个学生,立刻朝实验楼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那几个学生,“知道他去了哪个实验室吗?”   李耘摇头,“不知道,在实验楼大门口碰到顾教授的。”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可能在12楼,我经常在12楼碰到他。”   钟教授眉尾动了下,径直往实验楼走去。   她觉得很奇怪。   12楼就这么几个实验室,主要做的就是院里很受重视的那个项目——因桑娓的大发现而起的、金教授的那项目。   这个项目团队里的成员,钟教授都知道,她对这项目挺关注,时不是会去关心一下,她很确定,顾垣跟这个项目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他去12楼干嘛呢?   钟教授就怀着这样的疑虑,坐上了电梯。   ***   顾垣来到桑娓实验室时,桑娓正和郭凡做着实验。   两个人专心致志,连他开门进去都没有发觉。   实验室里只有桑娓和郭凡两人,顾垣便也不顾忌了,走到桑娓面前,敲了敲桌子。   桑娓听到响动,抬起头来,脸色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吃惊问:“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外面天都还没全黑。   顾垣细细看了她的脸色,确认在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爱你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是他多虑了。   也是,他的女朋友一心就只有实验,又怎么会被网上的这些议论多困扰呢?   “在忙?”顾垣没有回答桑娓的问题,只是问她。   桑娓点头。   “吃饭没?”顾垣又问。   桑娓摇头,“到点了吗?”她说着,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顾垣道:“我也还没,一起?”   桑娓低头看了眼手中自己正在做的实验,摇摇头,“我要先把这个做好,你先去吃吧。”   顾垣便也不勉强,但他没走,在旁边坐下,“我等你。”   不想做电灯泡的郭凡正好把他手头的东西做完了,便对桑娓道:“那我先去吃饭了。”   桑娓点点头。   郭凡一走,顾垣便站到了桑娓身边,将她揽过来,亲了亲她的发顶。   桑娓却觉得他在打扰自己做实验,颇为嫌弃地拿胳膊肘抵了抵他,企图把他推开,“别吵我做实验。”   顾垣无奈地笑,松开了她,又问:“你不饿吗?先吃了再回来做这个也是一样的。”他扫了眼身前的操作台,看出桑娓做的是什么实验,“你这个中途停个半小时再继续也不影响。”   桑娓摇摇头,“不做完我不舒服。”她轻轻睨了顾垣一眼,又问,“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往常顾垣会在晚上□□点来这里找她,因为那个时间点这里人会少很多,不至于总碰上熟人,可就算如此,还是被李耘撞见了好几回,叫桑娓挺担心。   昨天刚跟他讲了,今天顾垣竟然来得更早,介于昨晚顾垣故意让她室友瞧见的恶劣行径,桑娓不得不怀疑,他今天也是有这样的目的。   这就让她有些不高兴。   对上桑娓的眼神,顾垣就知道这姑娘在想些什么,心里头不是滋味儿,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吗?”   桑娓奇怪道:“担心我什么?”   看她一脸茫然地眨眨眼,顾垣眉尾一挑,“所以你到现在还完全不知情?”   桑娓更加疑惑,仰着头,用目光询问。   顾垣掏出手机,忽然想到他手机上没有微博,就问:“下载微博了没?”   桑娓点头,“有。”而听到微博这两个字,她随即便是心一提,“我总不会是上热搜了吧?”   不怪她一猜就准,实在是因为从前上热搜上得都怕了,只要提到微博,她就不会有好印象。   桑娓说着,从一边的桌上拿起手机来,但都不需要打开微博,就已经看到来自张晓晔的未读信息,【快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不是吧……真的上热搜了啊,就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吗?至于吗?”   桑娓说着,话里虽然有些埋怨,但神情上却也没什么变化,伤心?害怕?完全没有。   顾垣点点头,简单给她说了一遍,“昨天你们被拍下来了,拍下视频的还是一个叫张远加的大粉,就是在B大拍戏的那个剧组的男主,听说很红,他的大粉把你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于是你就上了热搜。”   作为一个不知道几遍被骂上热搜的人,听到顾垣简单的一句称述,桑娓就心里有了数,一定是网友们认为她想借着张远加的热度复出。   桑娓撇了下嘴,不打算去微博看了,眼不见为净呗,反正不会有好话,何必让自己糟心?还不如继续做实验。   于是,桑娓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算了,不管了,骂就骂吧,反正对我也不会什么影响。”   她现在的事业不会因为网友的谩骂受到重创,继续做她的课题就是。   顾垣看着她又转身回到操作台前,好像连苦恼都不需要,不禁觉得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   他的女朋友,好像就算被网友骂得再狠,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躲在角落里哭,那根本就是他多想。   顾垣轻笑起来,“倒是我的担心多余了,看来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不得不说,顾垣有些骄傲。   桑娓一连摆弄着试管,一边道:“本来就没什么好在意的,我要真去在意,早就被骂出抑郁症了。”   想当初,她刚刚拿回自己身体的主动权时,就住了个青旅,便被媒体不知道描述成了个什么样子,她那时候若去在意,估计已经哭死了。   可现在回过去看,网友骂得再厉害又如何呢?她还是照着自己的人生规划顺利地往下走着,其实只要心性坚定,那些谩骂,对她的人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然而桑娓这句不甚在意的话,在顾垣听来,却没了刚才的骄傲,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他的女朋友,那强大的心性,不就是在伤害中锻炼出来的?   顾垣上前一步,直接将桑娓拥入了怀里。   桑娓愣了一下后,就轻轻挣扎起来,语气还颇带了点嫌弃,“你又干嘛呀,都说了我要做实验。”   只不过她那么点力道在顾垣这里微不足道,他还是紧紧将她搂着,把她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前,“心疼你。”   “我好着啊,有什么好心疼的?”桑娓反而觉得顾垣莫名其妙,“你先松开嘛,等我做完还要去吃晚饭。”   顾垣并不想松开,他头一回觉得实验是个多么煞风景的东西,有什么好做的呢?   “再告诉你个好消息,”顾垣道,“网友们虽然刚开始在骂你,但下午B大发了条澄清的微博,现在已经大反转,全在夸你了。”   当然,“全在夸你”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在,但反正骂的人已经几乎没有。   桑娓顿了下,片刻后,道:“是吗?”   “你可以去看一看,现在你还在热搜上。”   桑娓没拿手机看,只是在顾垣的怀里问:“B大说什么了?”与网友们的反应相比,桑娓显然更关心B大的态度。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夸你的,说你已经通过高考再次入学,说你成绩优异,以及让网友们不要无端猜测。”   听到这话,桑娓思绪万千。   她还记得,宿主被强制退学的时候,B大发的是怎么一个声明。   桑娓不自觉勾起了唇角,B大今天的这个声明,在她眼里,就是宿主给她带了的伤害,已经彻彻底底地远去。   她轻拍了下顾垣,“那你不早说,明明是好消息,干嘛非要先来个坏消息。”   见桑娓声音里已经有了笑意,顾垣也笑起来,“这不是你问我为什么过来,在担心什么吗?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当然是担心你被网友骂得伤心了,结果你竟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也是让人出乎意料。”   桑娓从顾垣的怀里抬起头来,“那你现在不担心了吧?能让我做实验了吗?”   顾垣轻声笑,“不担心了,但我还想这么抱着你。”又轻轻在她前额留下了一吻。   说实话,顾垣会因为担心她就立刻赶过来,桑娓自然是感动的,便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只不过顾垣很擅长得寸进尺,等桑娓肯乖乖埋头在他怀里后,他就更加心痒,温润的唇在她额头上碰了又碰,片刻后,又低头慢慢下移,并轻轻抬起了她下巴。   昨晚上的浅尝辄止根本填不满他,而一旦尝到了甜头,便只会更加忍不住索取。   桑娓被他堵住了嘴之后,还含糊地说了句,“实验……”   当然,顾垣不可能听进去。 第68章   郭凡从食堂回来, 步伐走得尤为慢。   他不知道现在回到实验室合不合适, 不知道桑娓和顾垣去吃饭了没。   万一他们还在实验室里, 而且又孤男寡女的, 他贸然进去,撞上了不该撞上的怎么办?   上一回撞上他就惶惶然了好几天,都不敢看顾垣的眼神, 而那次还只是桑娓靠着顾垣睡觉。   要是再给他撞上更亲密的,他都得自戳双目。   可是不回去吧,接下去他还有不少活呢。   他好难,身为一个秘密的知情者,真的好难。   郭凡从电梯中走出来,就开始挪着步子,跟蜗牛爬似的,慢吞吞地往实验室走。   迎面却看到钟教授走来。   要说钟教授,她已经在12楼里转了好几圈,一直没找着顾垣。   12楼里的几个实验室,只要门没有锁的, 她都开门看过了,并没有见到人。   这还要利益于郭凡的聪明才智——他出门时,顺手把实验室的门锁了。   他们实验室靠过道窗户的窗帘是拉下来的, 在过道上看不见里面,而郭凡出门时,想着万一有人忽然过来,如果他们没敲门就闯进来可能会撞上尴尬的情况, 心念一动,就把门锁上了。   托他的福,钟教授在12楼转了两圈,也没找着顾垣。   于是钟教授在郭凡向她问好的时候,问了他一句,“我听学生说顾垣在这里,你看见他没?”   郭凡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时有些慌神,“啊?”   钟教授没在意他的异样,只是以为他不知道顾垣,道:“顾垣,你们系之前的那位顾教授,已经离职了的那个,你认识他吗?”   郭凡愣愣的,“……嗯哼?”   这个回答,完全没说清楚他到底认不认识,但钟教授就当作他认识了,重复着问了一遍,“你看到他没有?我听说有人见到他往实验楼来了,却找不见人。”   郭凡终于有点了应变能力,“那个……我刚食堂回来,不太清楚哦……”   钟教授见问不出什么,又实在找不着人,就准备直接打电话了,一连掏手机一连说:“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听说经常过来,我问问他去。”   郭凡:“……”   他有点紧张,因为如果顾垣和桑娓还没有离开这里的话,那他们就在前方不远外的那间实验室里面,郭凡不确定如果两人打起电话来,钟教授会不会听到顾垣的声音,他也不确定,此刻的顾垣会不会同桑娓两人世界过得太入神,丝毫没有听到他们在外面的说话声。   在钟教授要拨出号前,郭凡赶紧道:“您确定他来12楼了吗?现在12楼的实验室只有我们这个项目的人在用,没有别人的。”   钟教授停下,抬起头来,“是吧?我也记得是这样,但就是金教授的学生说,好几次在12楼碰到过他,我就觉得挺奇怪。”   此刻的郭凡已经不像刚开始时被钟教授的问题给吓到,他脑子正飞速旋转着,一边说话的同时,也顾不上在教授面前会不会不太礼貌,一边拿出了手机给顾垣发微信。   他道:“对我也碰到过两回,他好像是来找金教授的,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为了什么事,可能是因为之前合作过的那个项目?也许有后续?不太清楚。”   为了那两个人,郭凡是真的豁出去了,什么都来胡诌。   同时,他在手机上打字,【钟教授来逮您了!就在过道上,如果您还在实验室里,千万别出来,要接她电话的话说话声也得很轻!】   编辑完,发送。   “是吗?”钟教授半信半疑。   金教授的两个学生,一个以为顾垣是来找她的,一个觉得顾垣是去找金教授的。   钟教授总觉得说不上的怪异。   她迟疑着点点头,倒也不说别的了,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层里转着圈找人有点神经质,没再继续,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给顾垣打电话,自己的儿子,问一下就完事儿,没必要一直瞎转着。   郭凡不知道顾垣看没看到他发的微信,但反正他能干的都干了,忠心可鉴,问心无愧。   顾垣当然没有收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顾垣根本没有管,他正和桑娓吻得难舍难分。   这种时候,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消息,根本无法打断他。   当然了,过道里的说话声,他也根本没有听到。   随即,手机又震动起来,钟教授的电话紧跟着就到了。   顾垣还是没有理会,他扣着桑娓的后脑勺,吻得越来越深入,渐渐的,呼吸声都变得重了些。   桑娓被这震动声拉回了一些神智,轻轻推了推顾垣,含糊地唔唔了两声,大意就是在说,有电话。   顾垣停了片刻,哑声道:“过会儿回过去。”便又吻了上来。   桑娓的眼睛已经像蒙了一层水雾,迷离又湿润,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震动声一直在,但当顾垣又将她唇舌含住之后,便也听不到了。   再后来,是敲门声惊醒了桑娓。   门外传来郭凡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妹?顾教授?”   此时钟教授已经上了电梯离开,郭凡才来敲门。   过了半分钟,门才被打开,郭凡见到的就是顾垣那张有些不大高兴的脸。   郭凡:“……”他咽了口唾沫,幸好,没有衣衫不整,没有发型凌乱,这两人的形象还没有坍塌,他也还不需要自戳双目。   “这么快吃完饭了?”顾垣道,这语气就是很明显在说,怎么不吃得慢一点。   郭凡:“……”他真的已经吃得很慢了啊。   幸好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桑娓很快从顾垣身后探出头来,“是不是还没做完活?你进来吧。”   她的声音挺轻,大概也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郭凡都回来了,她的操作台前却没怎么变过。   她嗔怪地瞪了顾垣一眼。   郭凡见桑娓的实验还没有做完,便道:“这里我来,你们先去吃饭吧,再不去食堂要没饭了。”   他说着,又看向顾垣,“顾教授,我给您发的消息您看到了吗?钟教授刚才来找你了。”他扬扬下巴,“就在这外面。”   顾垣挑了下眉,“来这里找我?”   桑娓也紧张地看向郭凡。   “好像是楼下有师兄看到您,又碰到了钟教授,就提起了您,她便上来找您了,应该是想问您为什么会来这儿。”   桑娓松了口气,还不知道就好。   顾垣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问桑娓:“晚上很忙吗?”   桑娓道:“对啊,我这不是还有个实验只做了一半吗?”   顾垣看向操作台,觉得这个也不是很复杂的实验,不需要花太长的时间,正想着不如先帮她一起做了。   而此时郭凡就已经很有眼色地道:“这个实验都快做完了,剩下的我来就行。”   顾垣含笑看他,“麻烦你了。”   郭凡觉得自己受到了赞赏,笑得很自豪,“不麻烦不麻烦,十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   顾垣便对桑娓道:“那我们出去吃?”   桑娓不太情愿,“那我也还要分析数据,出去吃太浪费时间了。”   “明天分析就行。”   桑娓皱皱眉,刚要反驳,顾垣又道:“白天工作时间里做不完,只能说明你效率太低。”   桑娓:“……”   她竟然被质疑效率低?她的效率怎么可能会低?   “今天出去吃吧,这个点,食堂还能吃什么?晚上就别来实验室了。”   桑娓对此还是不太满意,又听到顾垣说:“我们都没有正经约过会。”   一旁的郭凡眼珠子乱转,表情很丰富,但被顾垣的目光一扫,又立刻低下头去。   而桑娓,自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最终点了头。   不过她没有和顾垣一起离开,她这个时候还是很鸡贼的,知道这个时间点的校园里,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她跟顾垣走在一起,可不就会让人留心了吗?   而且,她自己正做了一半实验,还是不太想就这样丢给郭凡,于是决定先让顾垣下去,她把剩下的这一点活做完,然后再去停车场找他。   只要能把人约出来,顾垣自然不会有异议。   他先从实验室走了出来,拿出手机看刚才的未接电话,发现是钟旭兰来电,挑了下眉,看来他妈妈对他近日的行程很感兴趣。   据郭凡说她刚才还在这里找他,可见,是觉察出了什么。   顾垣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电话过去,因为他想不出措辞来,毕竟是亲妈,胡诌一通还是会有被她戳破的风险,便索性不解释了,等桑娓觉得不用再瞒着,再告诉她就行。   于是,他发了条消息过去,【妈,有事?我这会儿有点事,不太方便接电话】   钟旭兰没有很快回复,顾垣也就不再管,他走向自己的车,但没上去,靠着车门站着等。   只是他不知道,空旷的停车场里,有一道视线正落在他身上。   停车场旁边的这幢楼是一幢行政楼,好几个教授的办公室都在那里,包括钟教授的,而钟教授在实验楼里没有找到顾垣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所以,就是那么巧,在顾垣站在车旁等待的时候,或者更正确地说,在他走进这停车场的时候,钟旭兰无意间朝窗外一瞥,就看到了他。   虽然钟旭兰的办公室在七楼,楼层不低,可到底是自己儿子,只是瞥了一眼后,就注意到了他,而走到窗前定睛一看,便能确定,那就是顾垣。   呵,刚才的微信怎么说的?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   敢情他的事情就是站在车边发呆吗?   钟旭兰就这么站在窗口,盯着顾垣看,就想知道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而看着看着,她就看明白了,这个样子,应该在等人。   于是钟旭兰就很有耐心地,站在窗口,就等着看顾垣在等的那个人是谁。   七八分钟后,那个被等待的人姗姗来迟。   钟旭兰眼睛都瞪直了。   她所站的楼层有些高,能认出自己的儿子,却没能认出桑娓,只知道那是一个女生,但不管她盯得多仔细,都扑到了窗前,也没能看清那个女生的脸。   而到最后,她也没有心情去看脸了,因为在那女生走近时,她那个死活不交女朋友的儿子,把她给抱了一一下。 第69章   钟旭兰一直趴在窗前看。   天色已然全暗下来, 尽管停车场边上有路灯, 但也没那么亮, 还是人影昏暗。   所以钟旭兰看得很吃力, 且看得心情也不太爽快的样子。   儿子终于谈恋爱了,照理她应该是高兴的,不过吧, 当她亲眼看到,还是挺不满。   首先是因为儿子给她回复的消息,明明跟女朋友约会,还对她这个亲娘没有一句实话,而且根据她所知道的,这还持续了有段时间,他都一点都不透露,着实不是一件另人高兴的事情。   其次,她看着底下两人的互动,有些不平——那女生一过来,顾垣就把她抱住了, 动作亲昵,似乎还亲了她一下,但那女生竟然挣扎着推开了。   在钟旭兰眼里, 就是自个儿子好像被嫌弃了似的。   但她儿子半点没有不开心的样子,还很殷勤地帮她打开了副驾的门,在女生从上车的时候,她儿子还抬手挡了一下门框, 防止那女生撞到头。   真是细心温柔又绅士,他要是对从前的相亲对象有这样的一半,还能把人气跑?   作为亲娘,着实有些不爽。   一直到两人上了车离开,钟旭兰才收回目光,她盯得太仔细,连那些细节动作都被她看清楚,实在是使了不小的劲儿,眼睛都有些酸涩,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   但是很可惜的是,她没能看清那女生的脸。   路灯不够亮,天色太昏暗,钟旭兰又离得那么远,尽管她认识桑娓,但在那个情况下,终究是没能认出人来。   钟旭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开始思索那女生会是谁。   虽然没能看清脸,但那女生的着装打扮,钟旭兰还是能从中看出一些东西的。   凭她那毒辣的老眼,她可以确定,那女生是个学生。   没有哪个在B大工作的年轻老师会穿着卫衣牛仔裤运动鞋并且这么欢快地小跑过来。   已经工作的人,在职场多少会讲究点形象气质,更何况这还是个学校,哪个老师会在学生面前这个样子?   所以,钟旭兰确定,她的儿子,跟B大的学生在一起了。   钟旭兰倒不会觉得一个离职的老师和学生在一起有什么问题,离都离职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她曾经还牵过顾垣和桑娓的线。   她就想知道,这个学生是谁。   李耘的那一句经常在实验楼12楼碰到顾垣,成了钟旭兰唯一的线索。   钟旭兰觉得,这个线索,已经足够她把这个女生给找出来了。   目前在12楼做的项目,只有金教授的科研团队关于姜黄素衍生物的项目,既然顾垣经常去那,就说明,这个女生,是那项目级里的。   在这样一个科研领域,女生的比例真不能算高,在那个项目组里,女生人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钟旭兰很有信心把人给找出来。   于是,钟旭兰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当即就去了金教授的办公室找他,要来项目组参与的学生名单。   金教授将名单发送到打印机上,问她:“你要看这个干嘛?”说完,喝了口水。   钟旭兰直接道:“我儿子好像跟其中一个女生在谈恋爱。”   金教授猛得被水呛住,一个劲咳嗽。   钟旭兰拍拍他的背,“你也吓得不轻是吧?”   好半晌,金教授终于缓了过来,擦了擦嘴巴,“好事,好事,你不是一直盼着小顾有个女朋友吗?”   钟旭兰“啧”了一声,“那我也想知道她是谁,顾垣那小子瞒着我,不接我电话,还满口谎言,不行,我得把这女生找出来才行。”   金教授指着她呵呵笑,“你管这些干嘛?小年轻谈恋爱,就让他们自己谈着喽!小顾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你一个劲儿地催,现在终于有了,你竟然还不高兴?”   “我不是不高兴他有女朋友,我不高兴他骗我。”   打印机里出来了名单,钟旭兰拿过来细细地看。   “你又不认识,只是看名单也找不出来啊。”金教授道。   “那我先看看有几个女生呗。”   女生很少,只有两个,两个里面有一个是顾垣女朋友,钟教授觉得只要她两人都看上一眼,就一定能对上到底是哪个。   “你知道了也没用啊。”金教授又说。   钟旭兰翻了个白眼,“老金,这你就不懂了,我可以暗中观察,看那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教授啧啧摇头,“你一个留过洋的,怎么还那么不开明。”   钟旭兰不承认自己不开明,顾垣是独子呢,而且一有女朋友,就提防着她这个老母,她不得不上点心。   项目组里的学生助理,都是教授们带着的博士生,钟旭兰多少是碰过面的,至少见面了会眼熟,但要把名字和人对上,还是有点难。   于是她指着这两个女生的名字问金教授,“这两个女生怎么样?长得漂不漂亮?还有性格什么的怎么样?”   金教授戴上眼镜,看了眼名单上金教授指着的两个名字,“这两个啊……”   项目组里的学生助理不少,每个教授手下都会有那么几个,金教授除了自己的助理,其他的人,他就没那么熟悉了,能说出名字已经很不错,对着这两个女生的名字,他只能说,有那么点印象。   不过这两个女生,很好区分。   “这俩一个挺胖一个挺瘦,你看到的是胖的还是瘦的?”   “瘦的,哪个是瘦的?”   金教授指向了一个名字,“这个。”   钟旭兰看过去,孔菁苹。   金教授道:“她长得挺清秀的,人也活泼,是陈教授的学生,不过专业能力并没有那么突出,我已经见过好几次陈教授对她发好大的火了。”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这个学生从前是跟着小顾的,小顾离职后,把她托到了陈教授那里。”   说着,他还挺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他不会是因为不能跟自己的学生谈恋爱,所以离职的吧?”   钟旭兰:“……”   顾垣的离职原因怎么问都不肯透露,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钟旭兰心情更糟糕了,所以这个学生,还影响了自己儿子的事业发展?不是说去研究所不好,但至少这么一跳槽,在B大的一年相当于白干了。   金教授见钟旭兰的脸色不好,很识相地闭了嘴,不再无端猜测,又说:“也不一定是她呀,你只知道小顾去了实验楼12楼,也不一定就是我们项目组的人,而且,在12楼的女生也不仅仅是学生助理嘛。”   钟旭兰眼睛一眯,“还有谁?”   金教授顿了一下,他只是说个安慰的话而已,真没去想过还有谁,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可能也只有助理了。   但片刻后,他想到了一个人,为自己挽了尊,“还有桑娓呀。”   钟旭兰手一摆,“不可能是她。”   一个曾经和祝家有过牵连、有过婚史、还是儿子好朋友的嫂子,她不相信儿子会和她谈恋爱,再说,她还给桑娓和顾垣牵过线,被顾垣故意摆了一道取笑,一看就知道两人不是男女朋友。   而且那时候桑娓也说了,没有男朋友。   反正,钟旭兰已经单方面认定,顾垣的女朋友,就是孔菁苹。   她的推理就是那么地不讲道理。   ***   顾垣和桑娓两人对此毫不知情。   他们上了车后,桑娓还埋怨他,“你怎么还在车外动手动脚的,被看到了怎么办?”   “没有人,”顾垣很确定地道,“停车场里一个人都没有。”   桑娓撇撇嘴,“万一呢,在车里的,或者在旁边办公楼上的?望下来就看到了。”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顾垣则压根没当回事,他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车里就可以动手动脚?”   桑娓脸一红,鼓着腮帮瞪着他。   顾垣还真凑过来了,在她耳侧轻声道:“怎么办?亲不够。”   温热的吐息让桑娓有点痒,往后避了避,“我饿了。”   这句话成功让顾垣止住了想在车里抱着她继续亲的念头,败下阵来,“好,去吃饭。”   幸好最终两人没有在车里亲热,不然钟旭兰看到两人上了车后汽车还迟迟不开,不知道要怎么想。   顾垣带着桑娓去了家餐厅吃饭。餐厅是他挑的,因为桑娓对吃的没研究,问她想吃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于是顾垣挑了一家南方菜系的餐厅——他知道桑娓口味偏清淡。   看桑娓吃得津津有味,顾垣就知道自己挑对了。   在桑娓终于放下了筷子后,顾垣问:“饱了?”   桑娓拿了湿巾嘴巴,点点头。   “那我们去看电影?”顾垣提议。   桑娓还惦记着她的实验,虽然已经做完,但还需要对结果数据的分析,并没有多少心思看电影。   更何况,介于上回顾垣挑了个恐怖片,她不觉得顾垣挑电影多么有水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一部并没有那么好看的电影上比较好。   于是桑娓摇摇头,“不是很想看。”   顾垣有些犯难,他没什么经验,唯数不多的几次谈得上相关的经历,只是被家人逼着去相亲,一顿饭就能了事,所以,对于饭后能做什么,除了看电影之外,他脑海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把人带出来,结果桑娓不想看电影,那吃完饭之后,能干什么呢?   “一点都不想看?”顾垣又问了一遍。   桑娓回答地很坚定,“嗯,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了。”   顾垣承认他是个无趣的人,将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里,他似乎就只知道科研,娱乐不多。可当他遇到同样一心只想要科研,其实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桑娓,就觉得很难办,并由衷觉得这已经不再是一个优点。   他想跟自己的女朋友多多相处啊,可总不能见面的场所永远都只在实验室吧?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桑娓看了眼时间,道:“谢谢你的晚餐,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我还可以回实验室把剩下的数据分析做完,那我先回学校了?”   顾垣:“……”   他脸色都淡了一来,“不行。”   桑娓:“???”她疑惑地看向顾垣,“为什么?”   顾垣道:“今晚你陪我。”   桑娓:“……”她明明都已经出来陪他吃了一顿饭了。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垣还有这么黏人的时候?明明曾经的顾垣,也是一个会在大年夜留在实验室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他变了呢?   顾垣不知道桑娓已经在质疑他是不是“变了”,只是道:“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实在太少了,这让我很不高兴。”   桑娓回忆了下,皱皱眉说:“不少吧?你不是经常来我的实验室吗?”   “我去你那你也一心做着实验,如果我没有帮着你一起做,你大概都不会搭理我。”   桑娓沉默下来。   好像顾垣说得没有错。   她有些内疚,顾垣有自己的工作,想来也不会轻松,结果他还要来帮她干活。有个别几次顾垣来了后没帮着她,只是同她说话,桑娓还嫌她吵,打扰到了自己工作。   她抿抿嘴,意识到自己这个女朋友好像不太合格。   至少就这一段时间处下来,一直都是顾垣在主动,主动找她,主动约她吃饭,主动联系她跟她聊天。   桑娓反省了一下,她在这段关系里,并不曾付出过什么。   她都不知道顾垣是怎么忍下来的。   桑娓抿了抿嘴,“好吧,那今晚你想做什么?”   她顿一顿,又道:“看电影就真的算了吧。”   于是,这个问题,就再一次把顾垣难倒了。   吃完晚餐后的这段时间,他们到底能干嘛呢?   顾垣认真地思索着。   桑娓有了一个想法,“不如你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实验室吧,方便吗?”   她的实验室,顾垣来过这么多遍,但顾垣的实验室,桑娓还一次都没有去过。   顾垣顿了下,所以绕来绕去,还是躲不过实验室吗?   见他迟疑,桑娓就猜可能不太方便,立刻就道:“不方便就算了,是不是你做的这个项目不好向外透露?”   顾垣摇头,“没有。”   既然一时想不出除了看电影能干什么,顾垣觉得去他的实验室参加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   他应了下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那就一起去吧。”   桑娓很高兴,她还没有去过生化细胞所,也没有看过目前顾垣的研究项目,今晚能去了解一下,还算个意外之喜。   只不过,从餐厅里出来后,发生了个小意外。   桑娓竟然被一路人认了出来,拦着她想要合照。   桑娓被认出来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都挂在热搜上,而她出来连个口罩都没有戴,太大意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餐厅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认出过她,她跟顾垣两个人长相都那么引人瞩目,一对璧人坐在一起,难免会被人多看两眼,而多看了两眼后,自然就能认出这个女生就是挂在热搜的那个,只不过当时没人上前来打扰,就只是兴奋地看了两眼,然后偷偷拍了个照片。   毕竟桑娓已经久不在娱乐圈,没有什么粉丝,并不会出现被围墙的情况。   但现在,碰到了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年轻男人,想来要一张合照。   桑娓并不是很想拍,她不是明星,没有要到娱乐圈闯荡的想法,就没有要宠粉的必要,而和陌生人合照,她就觉得不太舒服。   但是这年轻男人见到她后欣喜的模样,好像也不太忍心去拒绝。   顾垣看出了桑娓的想法,轻轻将她揽到身边,搂着她的腰,对那年轻男人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她不太方便合照。”   而因为年轻男人的大胆上前,起了个头,周围就围过来好几个年轻人,似乎都蠢蠢欲动的样子,有几个还拿出了手机拍照,顾垣又对那些围上前来的几个人道:“抱歉,能别拍吗?我们不太想引起关注。”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桑娓卫衣的帽兜拉了上来,套在了她脑袋上,遮住她大半张脸,然后揽着她,说了几声“借过”,穿过人群离开。   好在那些看热闹的人和那位想合照的人都没那么死缠烂打,见他们不愿意被拍,便也作罢。   桑娓一路戴着帽子,被顾垣搂在怀里,来到停车场,上了车。   上车后,她拉下帽兜,轻呼出一口气,“失算了,我又成了上热搜的人,不能随心所欲地上街。”   她眨眨眼,颇为担心地问顾垣:“这次好像也有人偷偷把我们拍下来了,你说会不会又上热搜,类似‘桑娓恋情曝光’这样?”   千万别啊,学校里的人除了个别几个都还不知道呢,曝光了她怎么见人?   顾垣轻笑,捏了下她的脸蛋,“真把自己当明星了吗?拍到和男性一起吃饭就会传绯闻那种?”   桑娓一想也是,媒体没那么闲,她一个根本不打算踏进圈子里的人,并不太会让他们花很大的版面去报道她的恋情。   “再说了,”顾垣发动了汽车,“经过上回狗仔事件,那些媒体不敢讲这些,而单凭网友的力量,你的恋情上不了热搜。”   桑娓一愣,“为什么不敢?那次后来发生了什么?”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桑娓还记得,那次狗仔被顾垣吓走后,就再也没有来骚扰过她,别的狗仔也没有。   顾垣没有明说,只含糊地说了句,“我用了些人脉,敲打了一下。”   桑娓不太理解是怎么个敲打法,还想再问,顾垣已经换了话题,问:“你很担心我们的恋情上热搜?这也不算个坏事吧?连带着我都有名气了呢。”   桑娓:“……”   顾垣又笑,“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你怕学校里的教授同学知道我们的恋情,怕得要死,是不是?”   虽然这话听着很没有骨气,但桑娓的确是这样的。   她其实都不太明白顾垣为了什么这么想昭告天下,在学校里引起动荡,饱受麻烦的还不是他们两个?干嘛要故意招来麻烦呢,偷偷谈恋爱不好吗?   桑娓撇撇嘴,不说话了,至于怎么个敲打法,她也忘了再问。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生化细胞所,也就是顾垣工作的地方。   桑娓还没有来过这里,一时间新奇地很,一会儿问这幢楼是什么楼,一会儿问那幢是什么楼,如果可以,她都想走进所有的实验室里看一看。   顾垣哭笑不得,“这儿的实验室和你学校的实验室有什么区别?”   “万一你们这还藏着更新更罕见更先进的设备呢?”   顾垣:“……”   桑娓又问起他现在做的是个什么项目,顾垣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是关于合成一新物质的。   顾垣牵着桑娓的手,带她来到他的其实一个实验室,却没想到里面的灯亮着。   “看来里面有人,应该是同事在加班,”顾垣道,看向桑娓问,“还要进去吗?”   桑娓摇摇头,又道:“同事在加班,为什么你不加班?”   顾垣:“……”   他顿了下,“我如果总加班不去找你,你大概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想起我。”   这下换作桑娓一噎。   她不服道:“怎么可能。”   顾垣斜睨了她一眼,他倒是想说“不然试试”,就怕真试起来,他抓心挠肝,桑娓却真的把他抛脑后。   后来顾垣带着桑娓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桑娓抬头看了眼门牌,“原来你是主任呀,这么快就升职了吗?”   “一进来就是。”顾垣道。   桑娓惊叹,“你真厉害。”   她不用搜都知道,研究所里主任级别的至少是中年往上的,四十岁以下都算年轻的了,顾垣果然是个另类,不论在B大,还是在生化研究所。   顾垣桌前摆了些项目资料,桑娓眼睛亮闪闪地问:“我能看看吗?”   顾垣揉了下她脑袋,“这还要来问我?你是多把自己当外人?”   “这不是怕有不能看的资料吗?”   “机密的文件不会放在这,其它的你想看就能看。”   桑娓抿唇笑起来,这种可以想看就看的感觉,有点好。   她翻看着。   顾垣看她这认真的模样,苦笑着揉了揉额头,他的女朋友对科研资料的兴趣都比对他这个人大。   不过苦笑归苦笑,女朋友想看,他当然会陪着一起,时而跟桑娓讨论两句。   一不留神,时间就过得有些快。   还是顾垣注意到有些晚了,对桑娓道:“不困吗?现在已经十一点多。”   桑娓一惊,“这么晚了啊?”紧接着她就苦了脸,“完了,宿舍楼十一点关门,我进不去了。”   “十一点关门?还有这规定?以前你不是经常凌晨才回吗?”   “最近才开始的,出了个宵禁的规定。”   “直接进不去?”   “倒也不是,要去宿管阿姨那登记,主要是,得把宿管阿姨叫起来开门,阿姨一般十一点后就睡觉了的,把她叫起来肯定会被骂一顿,还会问你去了哪里干嘛,特别麻烦。”   这项规定出来没一周,桑娓就流连实验室忘记时间犯了两回,都被记到了阿姨黑名单里,现在回去,肯定会被阿姨骂得狗血淋头。   她有点被骂怕了,不太敢。   桑娓想了想,问顾垣:“能麻烦你送我回名臣豪园吗?”   “好。”   他马上就应了下来,但顿了顿,又说:“去名臣的话,你明天回学校要怎么办?坐地铁挺费时间吧?还会赶上早高峰,不如……”   桑娓黑白分明、小鹿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去我那?明早我还能送你回学校,我房子就在这旁边,很方便。”   桑娓心一紧,有点紧张。   而一紧张,她就说了一句完全不是重点的话,“你怎么还有房子这儿旁边?又买了一套?”   顾垣很耐心地跟她解释,“不是,所里分的。”   桑娓:“……”   得,B大分的那套还回去了,所里又分了一套。   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二十年前事业编能分房子的年代。   “去吗?”顾垣又问,“客房收拾起来很方便。”   哦,有客房。   桑娓忽然就不紧张了,“那麻烦你了。” 第70章   顾垣带着桑娓来到他研究所旁边的住所。   确实很近, 步行都只要七八分钟, 只不过他开着车, 反而停车更费时间。   这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小区, 毕竟是研究所分的房子,肯定不会是豪宅,但帝都的房价那么逆天, 哪怕是很小户型的房子,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笔不小的财富。   顾垣领着桑娓进门,开灯后,桑娓看到的是一片空荡荡。   装修简易,家具少得可怜,客厅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放,小沙发加一茶几了事,更不要说别的装饰。   这使得面积不小的房子里,空旷得连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桑娓怀疑顾垣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搬到这里来住。   她忍不住问:“你平时真的住这里吗?”   顾垣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确实不怎么住, 只有下班太晚了才会在这里凑合睡一晚。”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放到桑娓跟前,解释说:“房子拿到手的时候就是精装装好的, 我就只简易地添了一些家具,用来太忙的时候临时凑合睡一晚。”   “那你一般住哪?”桑娓问,“二环那吗?”   “嗯。”   “不嫌远?”   “那儿住惯了,住着舒服, 东西也齐全,我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来回搬。”   这倒挺符合顾垣的风格。   桑娓换了鞋子进入。   顾垣看时间太晚,没再多说什么,给桑娓拿出了备用的棉被,帮她铺起了客房的床,桑娓在旁边帮忙。   顾垣道:“之前有同事来我这睡过一晚,不过这被褥都是新的。”   桑娓没那么多讲究,所以注意点自然不是这张床被别人睡过,反而问:“同事?男的女的?”   顾垣铺床的动作一顿,直起腰来,笑看着她:“难得你关心这个。”   桑娓睫毛一颤,目光闪了闪,别开眼去,小声道,“不说就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脱口就问出了这话,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并没那么在意,潜意识里就觉得,顾垣这么有分寸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把家里的客房借给女同事睡。   “男的。”果然,顾垣回答。   他说完,笑出声来。   桑娓很不自在,瞪他,“笑什么笑。”   顾垣笑得更大声,“我就是高兴。”   好在顾垣没有揪着这个不放,很快又继续铺床,只不过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散去。   铺好了床后,顾垣又给她拿来牙刷毛巾这些,都是新的,没有拆过,没想到这里虽然空旷,但生活用品还是一应俱全。   客房里没有内卫,桑娓去了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半晌后,顾垣又了一件绵质T恤给她,“刚洗过的,给你做睡衣穿。”   桑娓看了眼他手里宽大的T恤,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她本只打算凑合睡一晚,但既然顾垣很心细地给了她睡衣,桑娓觉得没必要拒绝。   至于洗澡什么的,换洗衣物都没有,那自然就不洗了。   桑娓洗漱完后,就进了客房,关上门,准备睡觉。   而顾垣也回了主卧,并没有来打扰。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一陌生的环境,桑娓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没有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娓想上厕所了。   没办法,只能从床上爬起来。   她现在已经换上了顾垣给的T恤作睡衣,T恤很宽大,一直垂到她的大腿,在出门前,桑娓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她都还没有睡着,   既然已经这么晚,肯定不会在外面碰到顾垣,桑娓就懒得再换衣服,只穿着这件宽大的T恤,便出去上厕所。   然而,在她上完厕所,正要出来时,因为地上有些水渍,竟是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她“啊”得一声惨叫,屁股着地,跌倒在了地上。   庆幸的是,她脑袋没有被磕到,只是尾巴骨一阵疼痛。   下一刻,顾垣的房门就打了开来,同时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怎么了?”   首先入目是她那两条细长笔直、白花花的大腿。   但顾垣顾不得这些,他看到桑娓躺在地上惨兮兮地叫唤,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来,“摔着了?撞哪了?”   他一边焦急地问着,一边把桑娓扶起来,听到桑娓道,“没撞到哪,就是滑了一下,屁股疼。”   “有多疼?可别摔断了尾巴骨。”   “那不至于,缓过来了。”   顾垣松了一口气,又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桑娓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脚,“这鞋子不好,很滑。”   “新拖鞋还滑?分明是你不小心。”   桑娓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瞪着他道:“我都疼死了,你还说我。”   被她这水灵灵的眼睛一瞪,顾垣就说不出指责的话,虽然他很想让桑娓今后再小心些,但还是道:“好,不说了。”   他接着又问:“一直没睡着吗?”   桑娓点头。   “睡得不舒服?”   “就是不习惯。”   他扶着桑娓进了客房,本没打算多留,忽地看到她手肘也红了一大片,就在床沿坐下,握住她手臂,细看了看。   “就是摔倒的时候抵了下,”桑娓见他依旧不太放心,又道,“没有磕破,没事。”   她说着,顺手扯过棉被盖住了自己的双腿,疼痛过后,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穿着在顾垣面前不太妥当,还有意地含了含胸,毕竟里头中空,一件薄薄的T恤挡不住轮廓。   顾垣再不走,桑娓估计又要把脸红成苹果了。   “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她说,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去休息了。   但顾垣还被她这一摔牵动着心神,只是道:“还好。”   他确实是被她的惨叫声吵醒的,不过比起焦急心慌,那点被打扰到睡觉的不舒服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仔细看着桑娓手肘,“恐怕明天会淤青。”又想着,手肘都摔成这样,估计尾巴骨更厉害,明天肯定也要变淤青,只不过那地方他不方便细看。   桑娓抽回了手,“真没事。”   她说着就钻进了被窝里,隔着被子轻轻踢了踢顾垣,“快去睡吧。”   顾垣望着她,半张脸都钻进了被子下面,只留下一又大眼睛扑闪扑闪,很精神,看不出一点睡意来。   顾垣眼眸一垂,看来她真的睡不习惯。   他道:“我在想,你一直睡不着,是不是因为没有晚安吻。”   桑娓:“……”   她差点翻起一个白眼,“你的晚安吻有那么大魔力?”   顾垣俯下身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桑娓大概因为太过精神,跟他杠上了,道:“还是不困,没什么用。”   于是顾垣又亲了下。   桑娓眼睛一眨。   顾垣便继续。   啄了四五下,桑娓道:“我如果不睡着,你是不是都不走了。”   “嗯,陪你到睡着为止。”   “可是你在这,我更加睡不着了。”   “为什么?”   桑娓眨眨眼,“睡美人是被亲醒的,不是被亲睡着的,当然只会越亲越清醒了。”   顾垣轻笑,起身。   桑娓以为他要走了,没成想他反而把房门关了上,又回到了床边,将电灯开关一按,屋子里瞬间漆黑一片。   桑娓一时无法适应黑暗,什么都看不清,问他:“要干嘛?”   黑灯瞎火地和男朋友同处一室,她有点紧张。   一阵窸窸窣窣,她感觉到顾垣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隔着被子抱着她,“睡吧,我陪你,你睡着我再走。”   在黑暗中,桑娓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顾垣似乎夜视能力比她好,反正就这么看到了她转来转去的眼睛,手掌在她眼上一盖,“闭上,睡觉。”   “都说了你在这我更加睡不着。”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紧张又不安。   但桑娓没说,只重复,“反正就是更加睡不着。”   “我怕我走了,一不留神,你又摔。”   “……怎么可能会一直摔。”   “快睡吧,你眼睛睁老大,当然睡不着。”   就正在,他手掌都盖在了她眼睛上,还能感觉到她睫毛扑动,擦得他手心痒。   “哦。”桑娓依言,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被子下的身体不自在地挪了挪。   又过了会儿,她说:“你不冷吗?”   她记得顾垣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只穿了T恤和短裤,在五月初的晚上还是会有凉意。   “你还想分我被子?”顾垣说这话时,好像带了点笑意。   桑娓手指攥了攥被子,这被子大,分一点……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往边上挪了挪,“你还是盖上一点吧。”   顾垣制止了她的动作,又把她连人带被子地搂了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抱得有点紧。   “我不冷。”他道。   他靠得有些近,几乎和桑娓脸贴着脸。   “着凉怎么办?”   “……你快点睡着就好了。”   他说话的热气好像钻进了桑娓的衣领里,好像让周围气温都升高了几度。   桑娓觉得有些痒,脑袋往下钻了钻。   “别再动了。”她听到顾垣说,声音有些哑,又有些无奈。   “哦。”   桑娓不动了,但顾垣蹭了蹭她的脸颊,亲了她一下。   “正在是你在动。”桑娓说。   顾垣:“……”   他吸了一口气,“你再不睡着,就真的危险了。”   虽然桑娓没经过事儿,但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懂得未必比经过事儿的人少,自然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   她乖乖闭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晚,还是真的因为顾垣在身边的缘故,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身边已经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  换一下更新时间,变成每天下午六点吧 第71章   桑娓摸了摸身边的床, 是凉的, 她觉得顾垣昨晚应该等她睡着后就走了。   桑娓换好衣服, 走出房间, 顾垣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厨房没有食材,这是他下楼买来的。   顾垣见桑娓出来,便笑道:“看来我时间算得还挺准, 就觉得你快起了,来吃吧,正热乎着。”   “你起这么早?”   “还好,没有比早多少。”   桑娓去卫生间洗漱后,坐上餐桌,她担心顾垣没睡好,看了眼他的脸色,确实,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她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昨晚自己闹腾,上个厕所还摔了一跤, 顾垣肯定会休息得很好。   而她坐上餐桌后,顾垣帮她把早餐盒子打开,连筷子都掰开了在她面前摆好, 一五一十,就差饭来张口了。   桑娓怪不好意思的,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顾垣轻笑一声,“吃吧你。”   桑娓轻轻瞥了他一眼, 乖乖将早餐吃完后,顾垣便起身,“走吧,送你去学校。”   桑娓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快步小跑了几步,追上他,忽然环上他的腰往他怀里一钻。   顾垣一愣,“怎么了?”虽然他很疑惑,但动作却不受大脑控制,条件反射一般回抱住了她。   桑娓头埋在他怀里,“你对我真好。”因为埋着头,她的声音有点闷。   顾垣反应过来后,轻轻一笑,“才知道?”   他在桑娓额间轻轻一吻,“好了,走吧。”   他牵着桑娓出门,路上,桑娓问他:“你昨晚没睡好吧?”   “还好,我又没像你一样失眠。”   “你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你睡着后我就回了。”   “我记得我睡着还挺快的,那你应该睡得没有太晚?”   “嗯,没太晚。”   一路上桑娓叽叽喳喳地问着,好像问出点这些就能减轻一点内疚。   当然,顾垣不会告诉她,昨晚他具体是几点回的房间。   在桑娓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怀里抱着一个喜欢到骨子里的人,还真舍不得放手,他在黑暗里看了好一会桑娓的睡颜,嘴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后来意识到再躺下去他别想睡了,可能还会把桑娓也吵醒,才回了自己房间。   回去后还冲了个冷水澡。   ***   桑娓来到学校,先回了一躺寝室,准备先洗个澡。   她刚进寝室没两分钟,张晓晔的手机闹铃就响了起来。   张晓晔和李爽今天头两节没课,所以不着急,起床也就没起得那么早,在桑娓回来前一直还睡着。   张晓晔被闹铃叫醒,看到桑娓,便问她:“娓娓,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我们快十二点才睡,那会儿你都还没有回来呢。”   原来她们不知道自己一晚上没回来。   桑娓莫名松了一口气,否则如果同她们说晚上在顾垣那,止不定她们要往哪方面想,到时候她还真说不清。   于是她便顺着这话道:“对,我回来挺晚了,有一点多了吧。”   李爽也被闹铃给叫醒了,听到这话,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那你不是又被阿姨骂了一顿?”   “习惯了。”   桑娓拿了换洗衣物,走进卫生间洗澡,外头李爽忽然又叫她,“娓娓娓娓,你出来一下。”   桑娓不明所以,又走了出来,“怎么了?”   李爽盯着她上下看了好几眼,声音忽然就低沉下来,“娓,你说实话,昨晚你是不是没回来。”   桑娓:“……”这是什么眼神。   张晓晔听到这话,也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指着她,“你没换衣服!你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桑娓:“……”   于是,桑娓在两人的严刑逼供下,招出了昨晚睡在顾垣住处的事实。   她解释,“因为一不小心在他研究所里待得太晚了,宿舍楼已经关门就不方便,他在研究所边上又有个住所,就去凑合着睡了一晚。”   顿了顿,她立刻强调,“我是睡在客房的。”   李爽和张晓晔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爽:“他竟然把你带回家后,还不碰你。”   张晓晔:“不可思议。”   李爽:“你那么有魅力。”   张晓晔:“他是不是没那么喜欢你,或者是不行?”   桑娓:“……”   她不想跟这两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的人聊天了,“我要去洗澡了。”   李爽大笑,“哈哈哈哈我们开玩笑的,放心,他这叫尊重。”   桑娓跑进这卫生间里,不再跟她们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顾垣的确挺尊重她,昨晚躺在她身边,他都什么都没干。   这个细节桑娓并没有告诉李爽和张晓晔,否则她们更加不会消停。   桑娓洗了个澡后,便去了实验室,做昨晚遗留下来的工作——分析实验结果数据。   到中午时分,桑娓脱下手套和实验服,正打算去食堂吃饭,钟教授突然走了进来。   钟教授对他们这个项目还是很感兴趣的,会时不时过来找金教授聊一聊,但她并不会到桑娓的实验室里来,就算想了解这项目,也会去找金教授。   故而,桑娓很吃惊,吃惊过后,还有些不安。   她跟顾垣地下恋这关系,让她碰到钟教授就会觉得心虚。   “钟教授,”她惴惴不安地打招呼,“您有事找我?”   钟教授却是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过来看一看,你们继续做你们的。”   实验室里只有桑娓和郭凡在,郭凡偷偷给了桑娓一个眼神,那眼神大概就是在问,“她知道什么了?”   桑娓怎么知道钟教授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看钟教授对她的笑容,好像挺平常,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钟教授见桑娓和郭凡都已经脱下了实验服,问他们:“要去吃饭啊?”   郭凡笑答:“对,正打算去呢。”   “哦哦,那就去吧,我就是想过来问问,看到孔同学没有,我刚才在别的实验室里没找到她。”   刚刚还说随便看看,桑娓发现今天的钟教授很矛盾。   但桑娓不知道她说的孔同学是哪位,故而没答话,只看向郭凡。   郭凡知道她说的是谁,项目组里只有一个姓孔的,“孔菁苹吗?我今天没看到她。”   “行,那没事了。”钟教授问完便走了。   桑娓和郭凡都觉得有些莫名,但也没多想,只以为钟教授找孔菁苹有事,他们便不再管,去食堂吃饭了。   下午,桑娓和另外的团队成员一起开了个会,会后,桑娓听到陈教授在喊孔菁苹的名字,要交给她个活。   因为上午桑娓刚听到过这个名字,钟教授来找过她,便多看了一眼,终于把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在同一个项目组里,桑娓肯定见过孔菁苹,认识这张脸,只不过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而在孔菁苹领了任务离开后,陈教授忽然就说起了八卦,“老金,我听说小孔和小顾在谈恋爱?”   桑娓正在整理会后的资料,动作一顿。   金教授笑笑,“这事儿传那么快?”   “早上碰到钟教授,她在那神神叨叨的。”   桑娓竖起耳朵,想听到更多的内容,可惜两人一两句就带过,笑了两声后,就没有再多说。   好像只是因为看到了孔菁苹,忽然想到这个,就提了两句,但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所以桑娓除了那一句“小孔和小顾在谈恋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听到。   下午回到实验室后,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桑娓还不至于怀疑顾垣脚踏两只船,但空穴不来风,能让他们产生这样的误解,肯定有原因。   莫非是……前女友?   发现自己因为这个问题走了不知道多少回神之后,桑娓甩了甩脑袋,对自己很鄙夷。   在乎这些干嘛呢?就算是前女友,那又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强逼着自己把心思放回到了实验上。   然而她专心实验也不过半个多小时,在之后,孔菁苹来这里找她,交给了她一份报告,是陈教授那边的最新进展。   桑娓觉得自己都无法正视孔菁苹了,她很唾弃这样的自己。   而在孔菁苹来这里找她的时候,钟教授又走了过来。   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来见一见孔菁苹。   桑娓看着钟教授看向孔菁苹那不太能用语言描述出来的眼神,“……”   她默默为孔菁苹捏了把汗。   钟教授笑眯眯地看着孔菁苹:“我记得你从前是小顾的学生吧?”   这笑容看上去就没那么和善。   桑娓不太想掺和进去,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看陈教授的进展报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教授会误以为顾垣现在的女朋友就是孔菁苹,但桑娓肯定不可能目前去解释说她不是,我才是。   当然,她虽然看上去像是在看资料,实则一直在注意着钟教授和孔菁苹两人。   孔菁苹虽然不明白钟教授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但她表现得并没那么异样,对钟教授依旧是尊敬且有礼,“是的,我以前是顾教授的学生,顾教授离职之后,就把我转到了陈教授那。”   钟教授点点头,“他对你还是挺上心。”   桑娓却听得奇怪,孔菁苹从前是顾垣的学生?如果她是前女友,那岂不是顾垣在和自己学生谈恋爱?   不太像,他都说了离职是为了追桑娓的,桑娓不觉得他会撒谎。   如果是孔菁苹入学前,那时候桑娓还跟着顾垣做项目呢,顾垣有没有单身,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桑娓就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钟教授还在跟孔菁苹说话,在孔菁苹听到钟教授说顾垣对她上心的时候,她羞赧地笑了一下。   没错,就是羞赧,桑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又糊涂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不能顾垣真的脚踏两只船了吧?   钟教授又道:“既然他已经离职了,那也办法了,你好好做,不要再给他拖后腿。”   孔菁苹一愣。   但钟教授没有解释,说完后,就拍拍她肩膀,离开。   钟教授走后,孔菁苹看向郭凡,“郭师兄,钟教授是什么意思?”她跟郭凡好像也挺熟的。   郭凡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又看向桑娓。   桑娓耸肩,她更不知道了。   孔菁苹似乎受了些打击,“我给顾教授拖后腿了?我在他那的时候,做得就有那么差吗?”   郭凡觉得这话不能那样理解,他分析道:“钟教授说的是‘不要再给他拖后腿’,不要再,这是个重点,你现在应该跟顾教授没什么联系吧?”   “没有。”   “我觉得她可能有什么误会。”郭凡说着,就看向桑娓,“你觉得呢?应该,误会什么东西了吧?”   郭凡也听到了些关于顾垣和孔菁苹的流言,作为一个知情人,他觉得一定是钟教授误会了什么。   桑娓:“……可能,是吧?”   孔菁苹没有久留,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左右钟教授并没有讲重话,孔菁苹倒也是个心大的,觉得郭凡说得有道理之后,就不再纠结。   她走后,郭凡就对桑娓道:“我猜钟教授可能以为孔菁苹是顾教授女友,不然你跟顾教授说声,让他解释一下?”   桑娓脱口道:“万一他真的脚踏两只船了呢?”   郭凡:“……”   他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你真那么觉得?”   桑娓顿了下,还是摇头,又说:“也有可能是前女友,结果钟教授以为是现任,不然怎么会突然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呢?”   郭凡直接用他手里拿着的一叠资料拍了她脑门,“问一下不完了吗?你们女生就是容易瞎想。”地图炮式的攻击,好像饱含了他自己的遭受。   桑娓便不再纠结,直接给顾垣发去微信,【孔菁苹是你前女友吗?】   聊天框的上方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但迟迟没有回过来。   桑娓皱皱眉,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就在顾垣正在输入但没有回复一半分钟里,桑娓已经从绿帽想到了分手,很悲凉。   两分钟后,顾垣直接一下电话打了过来。   桑娓离开实验室,到了外面接听,“喂。”声音低落。   顾垣一顿,又觉得好笑,但语气柔和了好多,“你从哪里听来这乱七八糟的?”   看到孔菁苹这个名字时,顾垣想了下,才想起这是他从前的一个学生。   “听到了个八卦,说孔菁苹是你的女朋友,我觉得,如果不是前女友的话,大概就是,我绿了?”   顾垣:“……”   电话那头的顾垣半晌都没说话。   桑娓:“……所以我真的绿了?”   顾垣:“……”   他呼出一口气,被气笑,“你真的觉得你绿了?”   桑娓默了默,听出顾垣虽然在发笑,但不是很高兴,小声道:“这不是在问你吗……”   “你今天早上还说我真好。”   桑娓想,她说的是“你对我真好”,顾垣给缩短了。虽然她想的不是重点。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干,结果还被你怀疑劈腿。”   “不是怀疑,就是单纯地问一下。”   顾垣:“……”   “所以她是你前女友吗?她之前不是你学生吗?”   顾垣:“……”   他叹了声,“不是前女友,没有前女友,你更没有绿,你哪里听来的八卦?”   “组里有人在说,好像钟教授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找孔菁苹说话了,让她不要拖你后腿。”   顾垣坐在办公室里,揉着眉骨,又叹了声,“知道了,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别说是我。”桑娓立刻道。   她已经看到了钟教授一直盯着孔菁苹的样子,她不想在今后的日子里变成被钟教授盯上的那个人。   顾垣从眉骨揉到了太阳穴,“……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发现,你怀疑我劈腿后,一点伤心愤怒都没有,别人家的女朋友觉得男朋友劈腿,不是一哭二闹就是提着大刀,你怎么那么冷静?是不是我如果真的劈腿你就会诚心送上一句祝福?”   桑娓没想到顾垣还会因为自己问得太冷静而不开心。   她的确没那么激动,心里除了对这状况的疑惑外就只有那么些许的不舒服,潜意识里就不觉得他会劈腿。   她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啊。”   “那你还问?”   “确认一下而已。”   顾垣没那么好哄,“不信。”   桑娓想像了一下顾垣如果劈腿,然后认真道:“如果你真的劈腿了,我不会哭闹也不会提刀,大概就是会找一瓶有毒试剂吧。”   顾垣:“……”学化学的人,就是不一样。   但顾垣莫名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在桑娓问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谣言时,顾垣虽然并不清楚起因,但直觉很他的亲妈脱不了干系,便道:“你不用管,我会弄清楚,也会跟我妈说清楚的。”   桑娓安心了,挂了电话后,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而顾垣马上给钟旭兰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的第一句话,顾垣说的就是,“孔菁苹不是我女朋友,你不要瞎猜。”   对于顾垣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动向,钟旭兰更确定了,肯定是孔菁苹转头就向顾垣告状,“不是她还能是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来B大找她,我都在停车场看到你们两个了。”   果然,谣言因他的亲妈而起。   “你看清楚了?看清楚她的脸了?妈,真不是,不要瞎猜,我确实有女朋友在B大,但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   “总之不是,等时机成熟了我带她来见您,您现在就别瞎猜了。”   不管钟旭兰怎么问,顾垣都没告诉她那个神秘的女朋友是谁,钟旭兰没有办法,只能作罢。   接下来一个月,顾垣不大过来了,一来因为项目组里起了这么个风波,桑娓投鼠忌器,生怕被他们发现她跟顾垣之间的小秘密,二来,桑娓要准备毕业。   别的同学在这学期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起毕业论文来,但桑娓不着急,本科毕业论文对她来说只是小case,她在找好了毕业论文的导师后,接连几个月,都没有去碰这一块,一直到五月份才开始。   桑娓不着急是有底气的,一旦开始,就丝毫不费工夫,毕竟实验简单论文简单什么都简单。   她毕业论文的实验都是在做项目实验时,抽空就给做出来的。   就这,到五月底,她已经完整地把论文全部完成,交给导师后,导师连连点头,一点修改的部分都不需要,还给她申请上了优毕。   接下来,就是考试周、答辩,然后正式本科毕业。   桑娓大二就本科毕业,这事儿原本是该在学校里引起一阵轰动的,但介于桑娓都在这个科研团队里成了核心成员,大二毕业这种小事,好像也不足为怪了。   见多了世面的B大学子,对这消息,听过就算。   毕业那天也很忙,要参加毕业典礼,一个学院一个学院地拍毕业照。桑娓凑在一帮大四学生里,也没几个认识的人,跟着大部队把这些流程走下来,她都有些麻木。   而且,因为她不是和自己班的同学一起毕业,班级的大合照都拍不了,所以说,提前毕业也有提前毕业的坏处,好像少了一段青春一样。   不过李爽和张晓晔还是很激动,李爽特意借来了相机,扬言要给桑娓拍专业的照片,而她们两人虽然没有学士服,也像是要毕业了一样,和桑娓一起拍下了喊着毕业跳起来的照片。   因为没有学士帽可以抛,两人抛的还是鸭舌帽。   后来,顾垣也来了,陪着桑娓到比较幽静的地方,也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两年的本科生涯,就此结束。   暑期来临,学校放了假。   他们这个项目组一般是没有暑假的,但这次获得了阶段性的小成果,远远超出目标进度,而那么几个学生,也不能整整两个暑假都让他们必须在学校里,所以,金教授还是给放了假,只要八月份回校就可以。   桑娓就这样多出了一个月的假期。   一般来说,假期对她来说是多余的,因为不论有没有假期,她都会去实验室里。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她有一个男朋友。   顾垣听闻她能有一个月的假期后,也抽出了五天的假期,安排了旅行计划,说是给桑娓的毕业旅行。   时间不长,桑娓便没有拒绝。   但也因为时间不够,他们就只是选择在国内玩——选了大理,这个很适合情侣游玩的地方。   因为桑娓去名臣豪园收拾行李的时候,严萌不在,问了才知道,她已经去国外出差半个月了,且估计到八月底都不一定能回来。   严萌太忙,一年到头在帝都的日子恐怕一半都没有,总是世界各地的出差。而桑娓也不闲,所以两人如果没有太紧要的事情,就不太会联系,桑娓这才想起来,严萌都还不知道自己谈恋爱的事情。   那就等她出差回来再说好了。   在大理的头三天,桑娓和顾垣玩得很开心,毕竟景色优美,情侣一起又很浪漫,桑娓难得真的把她的实验抛到了一边。   但到了第四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   桑娓早上起床时,看到外面灰蒙蒙一片,雨声淅淅沥沥,给顾垣发了条微信过去,“下雨了。”   他们虽然一起出来旅行,但订的一直都是两间房,顾垣住在她隔壁。   他们住的是海景房,窗口望出去就是洱海,望不到边,现在因为下雨,湖面上雾蒙蒙一片,虽然雨天出游不是那么舒服,但看这风景,依旧有雨天的美。   片刻后,顾垣回了消息过来,【天气预报骗我,明明说是阴天】   他出行前查过天气预报,第四天开始会转阴,第五天要下雨,因为别的时间顾垣很难再排开,又想着最后一天是回程,下雨关系不大,就还是定下了日子。   没成想第四天就开始下雨。   他又发来一条,【那你还想出去玩吗?我看雨不大,勉强也能出行,就是不方便】   桑娓想了想,回复,【算了吧,这风景看看就足够了,出去恐怕没那么舒服,而且我还可以在房间里看文献】   【行,那先下楼吃饭?】   【好】   于是,因为一场雨,在返程前一天,桑娓和顾垣便在酒店里,没有出门。   两人下楼吃了早餐后,回到了房间,顾垣没再去自己房间,和桑娓在一起。   桑娓和顾垣都带了电脑过来。顾垣怕工作上有急事要处理,肯定会带着电脑,而放假的桑娓,单纯就是不带点工作相关的东西心里不踏实。   桑娓看起文献后,顾垣也开始做自己的。   但两人安静地各自工作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分钟后,顾垣便凑近了,问:“在看什么?”   桑娓刚想回答,脸颊上便是一片温软。   她意识到顾垣根本不关心她看的是什么,单纯就是想凑过来而已。   她好气又好笑道:“你就不能专心做你自己的吗?”   “专心不起来,再说,好不容易排出来的假期,还出来工作,太亏了。”   他亲得桑娓有些痒,她缩了缩脖子,咯咯笑了两声,也管不上她的文献了,眼眸一抬,对上了顾垣的目光。   顾垣的虹膜跟大多数人的不一样,颜色偏浅,像是浅棕色,不仔细看不太能注意到,但仔细看了,就会怀疑他是不是戴了美瞳。   桑娓就撞进了他这样一双眼睛里,不知道是因为他眼睛太美还是眸光太深,桑娓看得愣了一下,笑容顿了顿后,凑上前,轻轻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瞬间,顾垣的眸色就沉了几分。   这大约还是桑娓第一回主动亲了他,虽然只是很短暂地啄了一下,但对于从来不主动的桑娓来说,仍然是一个很另人兴奋的信号。   下一秒,顾垣就压了过来,托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住了她。   在酒店里接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旁边就有张床,且安全用品俱全。   在顾垣住所的时候,顾垣哪怕躺在桑娓身边,也不敢怎么亲她,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始接吻,想要停下来是多么困难。   这一次,他也知道,所以在外旅行的这几天,都不用桑娓提,顾垣一直很自觉地订两间房,回房后都是各睡各的,因为顾垣对他面对桑娓时的自制力一向没有信心。   今天是个例外,下雨的缘故,两人没有出去。   而更大的意外就是,桑娓竟然主动吻了他。   这样开了一个头,后续的走向就有些控制不住。   顾垣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拂在桑娓脸颊的气息滚烫,烫得她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   顾垣把她的衬衫从A字裙下拉了出来,在手掌探进去时,又微微一顿。   这很轻微的一顿,都难以想像他用了多大的定力。   “可以吗?”他说。   桑娓没有回答,她的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顾垣前胸的衬衫,揪出一道又一道的褶皱,脑海没有那么清明,而眼睛里像蒙了层水雾。   她觉得顾垣应该是很难受的,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明明房间里空调开得那么凉爽。   于是,桑娓又碰了碰他的唇。   顾垣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又吻了下来,这个吻变得更重,更深。   他们原本坐在书桌前,书桌前摆了两条椅子,两个各自坐了一条,后来慢慢地,顾垣挪到了桑娓的椅子上,而桑娓成了坐在顾垣腿上。   书桌上的电脑屏幕早就暗了。   再后来,顾垣就抱着桑娓到了床上,桑娓的衬衫还被掉到了地上。   雨淅淅沥沥地下,声音时重时轻,但好像一直下得不大,再重的雨声也盖不过两人的喘息。   只不过后来又多了桑娓软软的呜咽。   到了下午,雨停了,但好像房里的两人已经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顾垣抱着桑娓,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发丝,见她额边沾了些汗,发丝贴在这上面,又拿手擦了擦,动作缓慢温柔,又多了丝慵懒。   而他的神情,满满的都是饱食后的餍足。   桑娓则枕在顾垣的胳膊上,闭着眼,但没有睡着,浑身酸痛无力,靠在他胸前,一点都不想动弹。   顾垣亲了亲她脸颊,“饿吗?”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午一点,饭点早就过了,桑娓可以说都饿过了头。   而且,浑身的酸痛更难受,她不想动,低低说了声,“不想吃。”   顾垣伸手捞过来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再不吃会饿坏胃。   他打着商量的语气,温和地问她,“我让酒店送上来好不好?”   “不想动……”桑娓道,声音有气无力的。   顾垣有些自责,是他一时没把握好度,动作也莽撞了些,她大概被自己弄得有些狠,看这样子,不太受得住。   他耐心地哄着,“那我喂你?不用你动。”   桑娓抬了抬眼皮,终于睁开了眼。   “我叫餐了?”顾垣又问。   “好。”   在顾垣起身要给酒店打电话点餐的时候,桑娓又拽住了他两根手指。   他回过头来,“怎么了?”   桑娓眼皮子很沉,闭了闭,“黏糊糊的,难受……”   “我给你去放水,洗个澡再吃饭。”   顾垣先给酒店打了电话,点了些桑娓爱吃的菜,让他们四十分钟后送上来。接着他去卫生间,在浴缸里放好水,做好这些后,去床上把桑娓抱了起来。   桑娓好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被顾垣一抱,又醒了来,揉了揉眼睛,“干嘛……”   “去洗澡。”   桑娓便不动了,乖乖让顾垣抱起来。   全程,桑娓都靠在顾垣怀里,她很累,抬一下手都觉得累,而顾垣也不需要她抬手,帮她擦拭着身体,又帮她洗了头发,而桑娓只需要浸泡在这温水里,舒舒服服地享受。   这会儿享受着如此舒服的服务的桑娓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反而还觉得这还不够,谁让顾垣把她折腾得这么狠呢?   在顾垣给她擦干身体的时候,桑娓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了,从他手里抢过了浴巾,把自己包裹起来,轻声道了句:“以后你再这样,我要把你抓去帮我做实验了,免费的苦力那种。”   顾垣笑,“好。”   桑娓瞪他,“你应该说,不再这样了。”   顾垣搂起她,继续笑,“这我真不敢保证。”   桑娓气得想锤他,可惜没那个力气。   顾垣帮她吹干了头发后,午餐便送到了。   桑娓已经换上了卡通睡衣,懒洋洋地靠在床上,   顾垣还真给她喂饭。   他用勺子兜了一勺,米饭加菜一起,送到了她嘴边,就像喂个小孩一样。   桑娓瞪大了眼睛看他,没动。   “张嘴。”   洗了澡后的桑娓精神了些,盯着他道:“……你还真喂?”   “不然呢?难道我还骗你?”   桑娓败下阵来,从他手里拿过了勺子,“我自己吃。”   真让他喂饭,她还干不出来。   顾垣没勉强,只是把餐桌推到了她床边,给她布了菜。   尽管外面已经雨停,但这一整天,两人都没有出去。   吃完了中餐后,两人就窝在床上看了部电影,时光惬意。   当天晚上,顾垣没再回到他房间,只是把行李箱拉了过来,不过知道桑娓累着了,倒是没怎么她。   次日,两人返程。   因为名臣距离机场近,顾垣就没再回自己的住处,在桑娓这儿落了脚。   桑娓原本有顾虑,但想到严萌不在,且短期不会回来,她便没拒绝。   晚上,顾垣一脸餍足地抱着桑娓时,忽然道:“要不然,你搬到我那里去住?你跟朋友一起住着,等她回来了,不太方便。”   桑娓:“……”她发现顾垣的进度条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我开学后要回学校住的。”她说。   她会搬起研究生宿舍。   “我每天接着你。”   “不要,路上浪费时间。”   桑娓从顾垣怀里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搬过去就是同居了,太快了一点吧?”   顾垣怎么样都不嫌快,不过桑娓还在上学,想想的确不太妥当,便作罢,却又吻上了她。   次日,顾垣的假期结束,要去研究所,早早就起了床。   而桑娓难得睡起了懒觉,她太累了,昨晚都不知道到了几点顾垣才放过她。   顾垣去厨房做了早餐,吃了自己那份后,见桑娓没有起来的意思,便将她那份保温,给她在床头留了纸条,才出门去。   之后的几天,顾垣下班后,都会到名臣来。   因为本身就有个行李箱在,衣物都能换洗过来,他连东西都不用搬。   一周后,桑娓被他折腾得烦了,想赶他走,但没赶成功,得了顾垣一句让她休息几天的保证。   然而最后让她休息的还是每月一回的亲戚。   留宿的次数久了,自然会有翻车的时候,并不是说桑娓的室友严萌不在就是毫无后患。   在一周后的某一天,在顾垣出门上班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刚从对面出来的祝珩。   要上班的人大概出门的时间都比较集中,一次没碰上,两次没碰上,但次数多了,总有碰上的时候。   顾垣脚步一顿。   祝珩也是一愣。   片刻后,祝珩眉毛高高挑起,道:“她又生病了?你又给她送药?”   顾垣默了默,没答是也没答否,走到电梯口前,问了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你去公司?”   祝珩道:“对啊,不然能去哪?”   片刻后,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不对啊,你不是离职了吗?她现在跟你有什么关系,还要你来送药?”   顾垣:“……”   “靠!这回是真留宿?” 第72章   “叮”得一声, 电梯到了, 电梯门打开。   祝珩急着要答案, 但电梯内有人, 顾垣没说话,他便不好追问。   他觉得今日的电梯下降得特别慢。   一直到了地下一层,走出电梯, 祝珩紧紧地跟上了顾垣,“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顾垣走向自己的车,撇下一句,“你说得没错。”   “靠!”祝珩骂了一句,没能接受。   他也不急着去公司了,反正自己是老板,不在乎到的早晚,他紧跟着顾垣,“你到底怎么想的?认真的还是随便约一约的?”   顾垣打开车门,瞥了他一眼,不太想回答这个听起来有点刺耳的问题。   祝珩见他不答, 还要上车,抓住了车门框,“你倒是说个话。”   片刻后, 他的关注点又到了别的位置,“靠顾垣,你停的还是我的车位!”   祝珩现在有点激动,所以对什么事都一惊一乍, 不能接受顾垣留宿在桑娓家里的事实,也不能接受这人留宿就留宿,还占了他的车位。因为对前者太过排斥,连带着对后者尤为严苛。   “她没车位,你车位多,又空着,我借用个。”   当年祝家给房子但没给车位,但到头来顾垣想要停车还是占了祝家的。   祝珩:“……”   当然,车位真的不是重点,他顿了顿,又带了点希冀地问他:“对面还住了桑娓她朋友吧?你找的是谁?她朋友吗?她朋友我见过,也长得不错,还是个律师。”   顾垣叹了声,“接受吧,就是桑娓,而且我很认真。”   祝珩的声音都变了调,“多认真?结婚?”   “如果没有意外,”顾垣道,又添了句,“如果她没甩我。”   祝珩:“……”   顾垣要上车,奈何祝珩一直拦着,“我得去单位了,你不也要去公司吗?”   祝珩还是无法接受,但是朋友难得恋爱了,两人又都单身,他好像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只是因为桑娓严格来算是他寡嫂吗?可也没有谁规定寡嫂就没能再嫁。   可是这不代表祝珩就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事实。   “你……再想想?”他道。   “不用想,再说,过去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看顾垣这态度坚决的样子,祝珩知道没什么希望了,可他难受啊,无法正视这位友人,“你们总不会打算等她本科毕业就结婚吧?”不知道他有没有等到他们分手的希望。   “我倒是想,但不太可能,估计得等她博士毕业后,还有,她已经本科毕业了,用了两年。”   这话里透着骄傲。   祝珩:“……”   无法接受的祝珩肯定无法改变任何。   顾垣上车离开后,他还在汽车尾气里凌乱。   ***   这几天桑娓没有去学校,一直在名臣。   一来,顾垣天天会过来,如果她回学校,估计顾垣还要不高兴。   二来,他们这项目组里的人都去放假,她即便去,也只有一个人,团队团队,肯定基于合作,只有她自己过去,也只能一个人瞎折腾,其实做不了多少,倒不如窝在家里看文献。   所以这几天,桑娓都没有出门。   而顾垣下班能早回就会早回,几乎不再加班,到点就走,回来前还会去超市买点菜,到家后就做饭,桑娓想打下手,还会被他赶出去。   就这么一两周的时间,桑娓都有种已经同顾垣过起了小日子的感觉。   只不过这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在中午,桑娓正在给自己随便烧点吃的,下了锅面。因为中午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中饭就懒得做菜,下一碗面简单又方便,虽然冰箱里顾垣给她留了不少菜。   就在那时,门铃响了。   桑娓惊了惊,这个地方实在不太会有访客,她疑心是不是物业有事儿,结果在猫眼前一看,竟然是祝珩。   桑娓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警惕又怀疑地看着祝珩,“有事?”   祝珩:“……”不就是敲了个门,怎么看他就向在看一个要来砸她家的人?   他上下扫了桑娓一眼,虽然长得好看,身材很好,但怎么都不明白他的好友为何就被这色相迷惑。   “有点事想找你聊聊,”祝珩开口,“我方便进去吗?”   桑娓觉得自己跟祝珩没什么交情,并不是很想放他进去,便道:“什么事儿,你就在这说吧。”   祝珩:“……”行吗,他被拒之门外了。   站门口说就站门口说,祝珩不跟她计较这个,直接道:“我知道你跟顾垣的事儿了。”   桑娓神色一滞,目光闪了闪,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   祝珩轻咳了声,继续道:“虽然听起来很傻逼,如果我再给你一套房,让你跟他分手,你会吗?”   桑娓的羞赧之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愣之下,就抬起眸来,直视着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神经病吗?”   祝珩:“……”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傻,就跟霸道总裁电视剧里的来婆婆一样,而由他这个霸道总裁来充当恶婆婆,他都无法正视自己。   所以,被骂神经病,他也没什么情绪,反而更是很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就是问一下,万一呢?看看你是不是又冲着钱财去的。”   桑娓:“……”   她翻了个白眼,“就算是冲着钱财,顾垣的身份值多少套房子都数不清,你说你把恒瑞给我倒是能比一比。”   祝珩听到她这话,就像是抓了什么把柄一样,眉毛高高挑起,“看来你想过。”   桑娓:“……”   她不知道祝珩在发什么神经,反正她不想再跟他站门口聊下去了,她的面还在锅里,再不吃就要坨了。   “如果没别的事,那就再见。”她道,说着,就要关门。   祝珩伸手一挡,“等一下,我跟你说,刚才的话我可是录了音的。”   “……你爱录不录,爱给谁听给谁听,祝先生,恕我直言,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像一个神经病。”   祝珩:“……”   行吧,他也觉得,他受了太大的刺激,这会儿有点像神经病。   祝珩收回了挡门的手,站定,又轻咳了声,恢复了他如往常般的人模狗样,“我们聊聊,认真的,你怎么说都跟我哥领过证,现在又跟我好友在一起,我想跟你聊聊不过分吧?”   桑娓顿了顿,道:“只要你别张口闭口送我房子,的确不过分。”   祝珩:“……”   “开玩笑的。”他给自己挽尊。   桑娓终于开了门,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请他进门。   “我面条要坨了。”祝珩进门后,桑娓径直走到厨房,把面条盛起,“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祝珩:“……”   这待客之道,是巴不得让他知道他不受欢迎吗?   算了,好歹已经进门。   祝珩等着桑娓捧着碗坐上餐桌,就在她对面坐下,“你和我哥……”   他刚起了个头,桑娓吸了一口面,看起来吃得挺香。   还没有吃中饭的祝珩眼神扫过她的面碗。   “你说。”见他顿住,桑娓催促。   早点说完早点走。   祝珩却忽然改口道:“你不请我吃点?我还没吃中饭。”他下午的会议临时取消了,忽然空出白天来,想着关于他好友的糟心事,就打算趁这会儿来跟人聊聊,直接从公司回来,但忘了解决中餐。   桑娓眸子一抬,“你还真不客气,但我只烧了我自己的。”   “再烧一份。”   “???”这人还能赖上?   “我回去拿瓶葡萄酒来,亏不了你的。”   祝珩说完,但站起身来,似乎真要去拿。   桑娓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找我聊聊吗?赶紧隐呗。”   祝珩睨了她一眼,“我从前是你小叔子,现在是你男朋友的好友,边吃边聊不好吗?不能给个面子?”   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后,桑娓败下阵来。   算了,给个面子吧,不是给他的,是给顾垣的,好歹是顾垣的朋友。   于是,桑娓又下了一碗面,而祝珩拿来了瓶葡萄酒。   葡萄酒配面条,桑娓也不知道这位霸道总裁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扫了一眼那瓶葡萄酒,外壳上写的都是她不认得的外文,她猜应该是那种价值不菲的珍藏版,不过祝珩既然拿来,桑娓就不客气了。   她觉得这种葡萄酒度数肯定不高,喝个一两杯,她肯定不至于醉。   显然,桑娓又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她以为她上次喝醉只是因为喝得太多,其实不是,她喝醉,只是因为她酒量太浅。   所以,只是浅浅的两杯下肚,她脸就变得热了起来。   祝珩太饿,还在吃饭,都还没有开始谈起他要谈和正事。   等他吃完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桑娓已经拿他的葡萄酒当啤酒一样灌。桑娓就是这样,一旦开始有了醉意,就会越来越喜欢喝。   祝珩皱了皱眉,“葡萄酒是用来品的,不是你这样喝的。”   桑娓:“你都拿来了,我爱怎么喝怎么喝。”   “……”   祝珩凝眉扫了她两眼,看着她的两颊越来越红,“不是吧,你……已经醉了?”   桑娓摆摆手,“怎么可能,我才喝了这么一点,哪里会那么容易醉。”   祝珩表示很怀疑,当他发现桑娓眼睛变得水汪汪,越来越迷离的时候,他确信,她真的醉了。   祝珩:“……”   想到上回桑娓的醉相,祝珩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醉都醉了,想谈谈都谈不了。   更麻烦的是,假如顾垣知道他把桑娓灌醉,岂不是要撕了他?   “你酒量那么差,自己心里没数吗?怎么还这样喝?”祝珩从桑娓手里夺过了杯子,“别喝了。”   桑娓冲他翻了个白眼,但因为满眼都是醉意,这个白眼并没有杀伤力,软绵绵的,“你心疼你这瓶葡萄酒是不是?小气鬼。”   祝珩:“……”他就不应该跟醉鬼说话。   桑娓被夺了酒杯,不太开心,想要夺回来,便伸手去抢,祝珩没拦,但在桑娓抢回了酒杯时,直接将酒瓶撤走,藏到了凳脚边上。   于是,桑娓拿回了酒杯,还是没有酒。   祝珩在想要怎么样让她醒酒,如何能在顾垣下班回来之前,让桑娓快速清醒。   他正想给秘书打个电话让他拿来醒酒药,却听桑娓忽然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   她找不到酒,就没事干,于是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祝珩拿手机的动作一顿,“那你说,我想跟你聊什么。”   都说酒后吐真言,祝珩倒也想听听她会说什么,便暂时没找助理。   桑娓两颊通红,眼神迷离,但说起话来,口齿清晰,“你是不是担心顾垣跟你哥一样,被我骗呀?”   祝珩眉梢一挑,“你终于承认你骗了我哥?”   也许是因为事情过去了好些年,也可能因为近两年的桑娓实在让人挑不出错,祝珩说这话时,倒没了不忿与怒意。   桑娓摆摆手,“话不能那么说,不是我干的。”   祝珩凝眉,果然是喝醉了,竟然还能说出不是她干的这种话来。   接着,祝珩不知道桑娓又把思绪偏到了什么地方,听到她说:“我其实很相信科学的。”   祝珩:“……”他有点后悔决定跟醉鬼聊天。   “你现在搞的是科研,不相信科学相信什么?”祝珩没好气道,“别扯这个,你继续说你骗了我哥的事儿,我希望你现在和顾垣是真心的,但我实在没那么放心你,你说点能让我放心的吧。”   “真的,我相信科学。”   “……”   祝珩在心底骂了声靠,他放弃交流了。   桑娓没再被他打断,于是便继续往下说:“虽然我遇到了那么灵异的事件,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什么平行时空啊,灵魂穿越啊,能用科学来解释。”   祝珩已经放弃去听懂一个醉鬼说的话,他一边“嗯嗯”地点头,当作安抚,一边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买解酒药。   “我怀疑,灵魂穿越就是脑电波的转移,或者神经元的契合?唉,不过我没有去研究过这一块,这个方面,在现代科学是空白的,所有的都只是猜想和想像,我还是没有能力去研究的。”   发完了消息的祝珩,只等着助理送来解酒药,然后就可以不再管这个醉鬼,至于醉鬼跟他聊起的科学畅想,他压根没兴趣。   他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桑娓继续往下扯。   而桑娓是真的越说越离谱。   “你有钱,你要不要投一笔钱去研究研究试试?我,”她拍拍胸脯,“我自愿给你作研究,只要别把我研究死,我可以奉献我这一具身体,让你们研究看看,到底为什么我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嗯哼。”祝珩随意附和了声。   “而且,说不定,你就能抓住那个骗你哥,还搅和你们家的罪魁祸首了。”   祝珩眼皮子一抬,懒洋洋道:“那还用抓,不就是你吗?”   桑娓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你都没有听我在说!”   祝珩:“……”他听得懂吗?   “我也是受害者!”桑娓强烈地控诉起来,“我比你们还惨呢!我辛辛苦苦,考上了大学,学自己喜欢的专业,结果她一来,就弄成这样,三年呢,三年青春,喂了狗,要不是我厉害,还能把所有的都拉回正轨,我就惨了!”   祝珩皱皱眉,虽然不清楚“她一来”这个“她”指的是什么,但桑娓这话,就让他不高兴了。   喂了狗,骂谁是狗呢?   他正要开口,抬眼却看到桑娓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祝珩:“……”   操!要是这个时候顾垣进来,他还有命没!   他看了眼时间,幸好,现在距离下班时间早得很。   祝珩从一旁拿过餐巾纸,“你哭什么啊,怎么就委屈你了?擦干擦干,赶紧擦干。”   桑娓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眼泪。   醉酒的人行为已经没有逻辑,桑娓说哭就哭,说不哭就哭,眼泪擦干后,她就又正常了。   祝珩问她:“你刚才说她一来,谁啊,谁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明明一个醉鬼说的话根本就是瞎扯,但他又想,万一真的酒后吐真言呢?万一有隐情呢?毕竟桑娓前前后后,变化太大。   “我哪知道她是谁。”桑娓道。   祝珩:“……”靠他就不应该问这么傻逼的问题。   片刻后,桑娓又说:“就是在我身体里的那个人啊!”   祝珩一顿,想了想,小心翼翼问:“你不会是……真的有人格分裂?那你得看医生啊。”   桑娓又是一拍桌子,“看吧看吧,你果然一直都没有听我说话,都说了让你去研究灵魂穿越,你还说看医生?”   祝珩:“???”   他顿了一下,“什么东西?”   “灵魂穿越啊,电视小说不挺多嘛,我这个很少看电视剧的人都听说过,你不知道吗?”   祝珩终于把这个醉鬼说的话都串起来了。   平行空间,灵魂穿越,让他去研究,才能抓到罪魁祸首。   所以现在,这位醉鬼是编了个科幻故事给他听吗?原来喝醉的人还有那么强的编故事能力?   但是,介于桑娓的前后变化……   祝珩凝眉,探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醉鬼。   而桑娓又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你们家确实也挺惨的,特别是你哥哥,都生病了,还被人骗钱骗感情。我确实有点觉得对不起他,如果不是我低血糖晕倒,她应该也抢不了我的身体,所以说,我还是需要负点责任。但是吧,我也很可怜对不对?所以我们都是受害者,同病相怜的,咱们就和好行不行?诶也不用和好,就是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那多好,对不对?”   她越是这么说,祝珩眉头皱得越紧。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傻了,竟然觉得这话有可信度,可他即使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信,可又忍不住去想。   他知道高中的桑娓是什么样,否则他也不会去资助。   他知道现在的桑娓是什么样,否则他的好友更不会爱上她。   抛开中间那三年的时间不谈,桑娓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始终如一的桑娓。   他沉思了片刻,问她:“什么低血糖?”   “就是我妈妈病逝后那一段日子,我太忙了,家里的事情糟心,学校里还要上课,状态不好,晕了过去,然后,那个人就来了啊,出道也就算了,出就出嘛,我也无所谓,但怎么能不上学呢?只要她上学,她嫁人我也忍了嘛!”   “那然后呢,你又是怎么回来的?”祝珩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耐着性子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桑娓听到这问题,便是一笑,“她被你一脚踢跑啦!”   说着,她拿起空酒杯,“说到这个,我要谢谢你的,来吧,敬你一杯!”   祝珩没有动。   他没有忘记那一脚,那晚上对他的冲击也挺大的,很震惊为什么一个女人能有自荐枕席的脸皮,到现在,他对那晚也记忆犹新。   而确实,在次日的白天,桑娓从房间里出来后,举止很反常,不要房子也不要钱,什么都不要。   当时他和甄惠惠都认为她在使手段。   可现在,好像都跟这些醉话对了上。   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在那之后,桑娓消停了,再没有折腾过,还让他封杀,后来又参加了高考。   他看着眼前的桑娓。   桑娓见他不肯配合地干杯,有些不开心,敲着桌子,“你怎么那么不给我面子。”   祝珩还是没动,只是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严萌,她就知道。”   “严萌是谁?”   “就是我朋友啊,和我一起住在这里的人,但她现在出差了,她很忙的。”   “她也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没有啊。”   祝珩耐着性子,继续问她,“那你怎么说她也知道?”   “她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   “她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告诉她的。”   “然后她信了?”   “那当然了!”   祝珩都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耐心了,竟然能跟这个醉鬼一句一句地沟通下来。   他又问:“这么离奇的事情,为什么她会信?她不会觉得你在编故事,或者觉得你精神状况出问题吗?”   “你才精神状况出问题!”桑娓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不甘示弱地回怼。   “我问你她为什么会相信你,这件事情太离奇。”   “她聪明啊,还了解我,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她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祝珩知道桑娓这个朋友是个Q大法学院毕业的学霸,现在是一个律师,事业发展地很不错。   仔细想想,假如她不相信桑娓的说辞,一个事业心很强的高材生,应该不屑于和一心嫁入豪门还做了那么多骚操作的人处朋友。   再后来,桑娓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一直想拉着他投钱研究平行空间和灵魂穿越,还说什么就算把钱都亏完也是在为科学作贡献,就当作垫脚石了。   祝珩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盼着他破产。   助理给他回了消息,说药买来了。   祝珩走出门,拿来了药,再回来时,就看到桑娓扒在桌上,像是睡了过去。   叽叽喳喳了这么久,大概也累了。   祝珩把药放在桌上,想着也不能这么就走,让她这样睡着,指不定会着凉。   可如果把人搬到床上去,祝珩这个身份肯定不合适。   来到人家家里来把她给灌醉,已经很不合适,虽然他不是故意的。   祝珩想了想,觉得自己肯定是躲不过顾垣的一顿骂,给他发了消息过去,【你女朋友喝醉了】   消息发送成功后没到半分钟,顾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上哪喝酒去了?地址给我。”   听顾垣的意思,他大概要立刻过来,很显然,他是知道自己女朋友喝醉酒会是个什么德性。   祝珩简单说明了情况,“就在她家,我有事找她,就带了瓶葡萄酒过来,谁知一不留神,她就喝醉了。”   在顾垣开口前,又替自己解释,“我也没想到她酒量那么低,很浅的两杯下肚,她就已经神智不清,这还是葡萄酒,度数不高。而且我真没灌她,全是她自己喝的。”   “我这就回来,回来再找你算账。”   顾垣说完就挂了电话,听这声音,显然对他有点怒气。   祝珩叹了声,没办法,谁让他带着人家女朋友喝酒,还让她给喝醉了呢。   而顾垣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找桑娓,祝珩觉得他肯定能猜出来,大概这个原因,也让顾垣更加不高兴吧。   半小时后,顾垣到家。   他看到扒在餐桌上迷糊了的桑娓,瞪了祝珩一眼,“待会找你算账。”便走上前把桑娓抱起来,去了卧室安置。   祝珩摸摸鼻子,很心虚。   在顾垣安顿好桑娓,从卧室里走出来后,祝珩拿起餐桌上的解体药,“我让助理买过来的,要不要给她吃点?”   “她都睡着了,等醒了给她吧。”   顾垣还记得醉酒的桑娓有多么闹腾,并不想把她叫醒。   他拉开椅子坐下,示意祝珩也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祝珩又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顾垣肯定会生气,但没想到,这还在上班时间,这位工作狂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祝珩在顾垣对面坐下,轻咳了声,问:“你不用回研究所?”   “不用,等我再回去,没一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   祝珩讪笑两声,“没想到你还会有翘班的时候。”   “托谁的福?”   祝珩心虚得不吭声了。   顾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来找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还要给她喝酒,你又不是没看见过她喝醉的样子。”   “我是看见过,但我也没想到她喝这么点就会醉啊。我拿了瓶葡萄酒过来就是想和她边喝边聊。”   “我知道你想聊什么,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觉得你不应该插手我跟她之间……”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听我说。”祝珩打断了他。   从桑娓那听来的东西太过让人震惊,祝珩能憋到正在已经很不容易,这会儿他还真没心情去听顾垣来谈他该不该插手。   他将桑娓的那些醉话复述给顾垣听,当然了,复述成了更能让人听懂的话语。   在他说完后,顾垣陷入了沉默。   “看来她没跟你讲过这个。”祝珩道。   “没提过,她从来不提从前的事情,我也没有问。”   “你还真心大,都在一起了,好歹要问一下她的情史吧?”   顾垣抬了抬眼,“你跟我说这个,是相信她的醉话吗?”   祝珩耸耸肩,“我不知道,所以想跟你参谋参谋,当然也是有点半信半疑的,不然我就不会来跟你讲了。”   他又说了一大段自己的分析,从桑娓来回两次性情大变,再到她每次转变的时间和她所说的时间点,分析了一长串,最后说:“虽然我觉得这事儿很离奇,但也没有个可能性,不过,也不能排除,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你跟她相处这么久,有发现异样过吗?”   顾垣几乎没有多少思考就回答,“没有。”   “都不用想一想,回忆一下?”   “不用。”   虽然顾垣听到这事儿很震惊,但他没有像祝珩这样从逻辑到感性的分析推理,相反,他甚至觉得这也不是那么一件很重大的事,只道:“没什么好纠结的,等她酒醒了,我问一下她就好,是醉话还是真的,一问就明白。”   祝珩诧异地看向她,“所以,她说什么,你就信?”   “当然,为什么要不信?”   祝珩顿了顿,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   桑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她是被饿醒的,揉着肚子睁开眼,想爬起来,又因为胀痛的脑袋倒回了床上。   花了两分钟,桑娓才想起她喝醉酒这件事情。   和上回一样,醒来后的桑娓又没有断片,她跟祝珩说了什么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还在他面前哭了一回。   桑娓头更痛了,觉得自己要完蛋,祝珩会不会认为她有精神疾病,要把她送医院啊?   桑娓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想了想,觉得应该去和祝珩解释一下,就说自己喝醉酒了,说的话都不可信。   她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难怪会被饿醒,这个时间点,顾垣应该回来了吧?   想到顾垣,桑娓又猛地想到,她喝醉后应该是倒在了餐桌上的,现在竟然到了床上,她觉得祝珩不会搬她,那应该就只有顾垣了。   顾垣知道她喝醉酒了。   桑娓说不上来地心虚,她轻轻打开卧室房门,探头往外面看。   外面亮着灯,显然,顾垣在这里。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就看到顾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   但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桑娓走下来后,就转过头来,“醒了?”   桑娓一震,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点头,“嗯……”   顾垣放下电脑,走到她面前,“头痛吗?”   桑娓又是点头,“有点……”   顾垣轻轻揉起她的太阳穴。   他的手法很好,力道适中 ,不轻不重,很舒服。   但顾垣的动作虽然让她很舒服,说出的话就让她更心虚了。   “怎么又喝酒?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吗?上次喝醉还没长记性?”   桑娓下意识地咬咬唇,想把责任都推到祝珩身上,但转念一起,还是不要让顾垣知道祝珩来找她比较好。   她不知道这两人早就通过气了。   而顾垣的下一句,就表明他已经知道,“也幸好是祝珩,信得过,你这喝醉酒的样子,要是碰上个坏人,可要怎么办?”   桑娓抬眸飞速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啊?”   “我能不知道吗?”   桑娓抿抿嘴。   “下回不准再这样喝了,你这酒量,最好一滴酒也别沾。”   桑娓这一回也算是确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酒量,上回她还能说她喝了不少,但这一次,她喝得真不多,没想到才这么点,还是葡萄酒,都能让她醉成这样。   她沉痛地点头,“好。”   桑娓又觑了觑顾垣的神色,“那个,祝珩跟你说什么了呀?”   顾垣低眸看向她,揉着她太阳穴的手指没停,“你的那些个醉话,他都告诉我了。”   桑娓一愣,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这些话大概在旁人听来会觉得她精神不正常,所以除了严萌,她谁也没说。   沉默了片刻后,桑娓小声道:“他是不是跟你说我有精神疾病?我瞎讲的,醉话当不得真。”   她不想让顾垣认为她有精神疾病。   顾垣轻声道:“他没这么说。”   桑娓眼眸一抬,祝珩还有不说她坏话的时候?   顾垣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如果是醉话,那我就不当真了,如果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桑娓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导致顾垣手指一滑,忙收了住,才没碰到她眼睛。   桑娓迟疑地看着顾垣,“你不觉得那些话很神经质吗?”   “还好,咱们做科研的,要相信无限可能性。”   顾垣说着,轻轻托住了她的脸庞,“所以,是真的?”   桑娓默了默,尔后点头,紧接着又奶凶地瞪他,“你不能把我当精神病患者,我很正常。”   顾垣却没说什么,只是把她搂进了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有那么好半晌,两人谁都没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垣打破了寂静,道:“所以,你的醉话还是有几分真的,是吗?”   桑娓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道:“那当然,我也不是一喝醉就乱讲话啊。”   然而话一说出口,她说后悔了,她想到了上回喝醉时的场景。   果然,顾垣说起了上回。   他轻笑着,“我记得你上回喝醉的时候说,要把床分我一半的,所以你那时候就已经想跟我睡觉,对我有邪念了,对不对?”   桑娓:“……”她不应该嘴快的。   桑娓从顾垣怀里抬起头来,尖尖的下巴戳着他胸口,“从头到尾,有邪念的都是你吧?”   顾垣没否认这个,但还是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说把床分我一半。”   “我醉了!”她单纯就是想把床分享一下,让顾垣也睡觉而已,哪怕喝醉,那时候的她也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你刚才还说不是喝醉就乱讲话的。”   “……”   桑娓不想跟他理论这个,于是很牵强地转移了话题,“我头疼。”   虽然手段很拙劣,但对付顾垣很有效,他马上又揉起了桑娓的太阳穴。   片刻后,桑娓的肚子“咕噜”一声,刚才两人说着话,她都忘记了自己是被饿醒的事实。   顾垣便道:“晚餐已经烧好了,正保着温,我们先去吃吧。”   “你也还没吃吗?”   “嗯,等你呢。”   发生在桑娓身上那离奇的事件,就这么被揭过,顾垣知道之后,并没有多说,没有问细节,也没有再提及,那三年的时间就像一张废纸,从人生的答卷里撕去,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的确,这对桑娓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而同祝珩说清楚,便是对祝家有了个说法,从此,他们便可再不相关。   ***   七月底,一个月没去学校的桑娓,开始收拾换季的衣物,为回校做准备。   但是她研究生正式入学在九月份,所以一整个八月份,她没有宿舍住。   为此,桑娓同辅导员沟通了一下,毕竟每天来回太麻烦,而最后辅导员给出的回复是,她可以住原来的寝室,甚至开学想不搬都可以。反正她这个提前毕业的人,原来的床位也不会再有新的同学搬过来,她想住就能继续住。   这是个好事,桑娓不用接触新的室友,同住的室友之间肯定需要磨合,能继续和李爽和张晓晔住在一起,对桑娓来说,再好不过。   她当然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她收拾出了一行李箱的衣物、准备过两天就回校的时候,严萌毫无征兆地回去了名臣豪园。   她回来时还是下午,顾垣在上班,并不在。   桑娓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顾垣,很吃惊,从书房里走出来道:“你今天回来那么……”入目的是严萌惊讶的脸。   桑娓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吞了回去。   严萌看到她同样很惊讶,“你竟然在家呀?不用去学校?”   “项目组给了假期,我在家里住了一个月了,不过后天就要回校。”   “那我回来得还真及时,还能见上你一面。”严萌一边说,一边换鞋。   “不过你竟然还会在家里休息一个月,”换好鞋子后,严萌走进来,把她的行李箱往边上一放,疲累地摊在沙发上,“不容易啊,你没有闲出病来?”   此刻的桑娓很紧张,已经拿出手机给顾垣发消息,告知他严萌忽然回来,让他今晚别过来。   她一边打字,一边道:“没那么闲,我在看文献的,话说,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八月底才会回吗?”   “回来紧急处理个事儿,下周就要立刻走,哎哟累死老娘了。”   桑娓发送完消息,得到了顾垣委屈巴巴的撇嘴表情,放下心来。今晚可别被严萌撞见就好。   她给严萌倒了杯水,表情有些谄媚,她谈恋爱的事儿,还没同她讲呢,既然严萌回来了,少不得要对她说,不知道在她得知桑娓男友就是曾经那位顾教授时,会是怎样一个激动的反应。   严萌接过水,道了谢,长途奔波的她太累了,没有注意到桑娓欲言又止的表情。   喝了水后,严萌问:“家里有吃的吗?我好饿啊。”   桑娓立刻拿来了大包小包的零食。   严萌惊了惊,“居然还有零食?你买的?你还会买零食吃?”   不怪严萌惊讶,桑娓的确从来不买零食吃,现在家里有,那是因为全是顾垣买的。   上回桑娓和顾垣一起去超市的时候,顾垣嫌她太受,给她买了不少零嘴,想让她空闲的时候多吃一些。   桑娓含糊地“嗯”了声。   严萌也没有细想,她很饿,所以只管吃就是了,自然不会去追究这零食到底是从哪里来。   喝了水,填了肚子,严萌便回房去倒时差,上楼前对桑娓说了声,“对了,你毕业了是吧,恭喜恭喜,可惜没能去参加你毕业典礼。”   她对桑娓的实力了解,关于提前两年毕业,严萌并没有那么惊讶。   桑娓抿唇笑笑,她作了下心理准备,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严萌已经转身上楼。   好嘛,还是让她先休息,等明天再说也一样。   桑娓刚这么想着呢,没两分钟,严萌忽然折返回来,“靠尾巴!阳台上晒着的男人衣服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桑娓咽了口唾沫。   看来不用等到明天说了。   严萌已经没有了刚才疲累的样子, 她趿着拖鞋, “嗒嗒嗒”地飞速从楼上跑了下来, “靠, 小尾巴!你给我从实招来!这里还有男人来过夜的吗!”   桑娓讪笑两声,“那个,你别激动, 我刚打算跟你说来着,但你要去休息,我就想着,明天跟你讲。”   “你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你别不是被野男人骗了吧!”严萌插着腰,站在桑娓面前。   她个子比桑娓高半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站着,审视着她。   桑娓缩了缩脖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她简化了顾垣在这里连着住了快一个月的事实,只是说他偶尔会过来。   严萌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个顾教授?”   “他已经离职了,在他追我的时候就离职了,当时我不知道。”   严萌点点头, 顾垣的长相她是知道的,整体来说,跟桑娓还算般配。   她很激动,好朋友突然脱单, 她当然需要时间消化,对方又是个有才有貌年轻有为的人,除了曾经做过桑娓的老师这点不太好之外,其它也挑剔不出多少东西来。   但严萌激动之余,还是不太放心的,道:“趁着我这两天在家,你总得让我见见人吧?”   这个要求很正常,作为自己的闺蜜,桑娓也觉得,严萌和顾垣还是需要见个面的,而跟李爽和张晓晔不同,严萌对顾垣没有学生对老师的拘谨与紧张,严萌是能帮桑娓立起来的人。   于是,次日,桑娓牵线,定了时间地点,约了餐饭。   顾垣对这次的聚餐挺重视的,他知道桑娓和严萌关系好,怎么说也得给桑娓的这位好友留一下好印象,所以还特意收拾了下自己。   不过,顾垣就算只是按照平常,形象都不会差,穿一件普通衬衫就能穿出男模的感觉。   严萌同顾垣见了面后,就悄悄给桑娓发了条消息,【长相过关】   桑娓:“……”   她怀疑严萌要给顾垣各方面的评分。   而在这用餐期间,严萌的问题就没有断过,一餐饭像是吃出了审讯犯人的感觉。   她先问了顾垣的工作,听他说已经在研究所之后,又问:“你以前是娓娓的老师,而娓娓现在还要继续在B大上学,会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这点可以放心,我在追求她之前就已经离职。”   “你问心无愧,但别人未必这么想,而且,一旦流言传开,对女孩子的影响一定更大,你已经跑了,不在学校里,娓娓可还要念书。”   严萌不愧是做律师的人,气场就是不一样。   顾垣虽然看上去温和,但其实很少有人会这样同他讲话。学生和下属一般会挺怕他,讲话都是毕恭毕敬的,而同事一般也都是对他相当客气,顾垣面对严萌这凶巴巴的样子,一时还愣了一下。   桑娓看了看严萌,到底是没说话,远离了这战场,低头吃自己的。   顾垣轻咳了声,“你放心,现在学校里很少人知道这事,以后就算知道了,我也会把影响降到最小。”   “怎么降?”严萌追问。   顾垣一时有点卡壳,他想他会同老同事知会一声,亲近点的也会解释一下,但这些效果如何好像不太说得下去。   桑娓瞥了眼顾垣,再觑了觑严萌,实在觉得顾垣被质问得有些可怜,道:“萌萌,先不叫学校里的人知道就好了,等时间长了,顾垣离职也有那么几年之后,大家肯定也不太会想起从前他做过我老师。而且,都算不上导师呢,我也只是跟着他做了一段时间的项目而已,其它就没交集了。”   顾垣眼神一闪,唉,这样一来,公开遥遥无期。   而严萌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这个时候,桑娓可不能来帮着说话,不然她还怎么审问?   桑娓缩缩脖子,给了顾垣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讲话了。   同时,她又觉得,虽然顾垣被压得有点可怜,但严萌可真好。   问完了这个,严萌又像查家谱一样,问起了顾垣各种东西。   “我听说你爸妈都是B大的老师。”   “对,不过我爸已经退休了,我妈是退休后又返聘了回去。”   “都是做哪方面研究的?”   “我妈是药剂学的,我爸不搞研究,走的是行政线路,退下来前是校长。”   桑娓筷子一顿,她才知道,原来顾垣的父亲从前是B大校长。   B大校长已经相当于从了政,是个不小的官了。   严萌看了桑娓一眼,又抬眼望向顾垣,“那你家里条件不错的。”   顾垣听出了严萌的意思。   桑娓家境不好,如今父母都已双亡,他是知道的。严萌这样说,便是担心他家里想要找门当户对的,对此会有芥蒂。   他道:“家里的余荫能持续多久?最后靠的都只会是自己,而自身优秀的,家里如何,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听他都这样讲了,严萌就没再此话题上多说。   虽然她担心顾垣父母可能会对桑娓的家境有些芥蒂,但看顾垣就是个会自己作主的,而且,终究只是一段恋情,远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些说多了也不好。   严萌话题一转,直接笑眯眯地问他:“像你这样,应该追求者会不少吧?”   顾垣一顿。   他终于意识到这位朋友有多么难缠了。   查完了户口还不够,似乎还要查他感情经历。   顾垣可不能在这方面说错话,桑娓可都听着呢,虽然她看上去只是自己吃自己的,但这耳朵可竖着。   追求者的确很多,但话不能这样答。   顾垣道:“我一直都忙于工作,这些方面很少关注。”   “一直忙于工作?从前没谈过?”严萌又问。   桑娓耳尖有些泛后,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严萌,觉得她问得太隐私了。   严萌看了她一眼,笑笑,又对顾垣道:“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有问吧。”   顾垣却笑着摇头,“确实没有,从前只知道工作,总是整天在实验室里,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些。”   桑娓抬眸看了顾垣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虽然顾垣年纪已经不小,但她还是挺能理解的,因为她知道,顾垣真的是一个工作狂啊。   能在实验室里过除夕的人,从来不知道谈恋爱,太正常不过了。   而且,如果他有多段恋情,估计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拿那么多奖、做出这么多成就来。   这上餐饭就在审讯般的一问一答中结束。   顾垣都有一种见了家长的感觉,户口被查了个遍。   不过说来,桑娓没有家长,严萌代了这个职,倒也不错的。   所以,被问那么多,顾垣丝毫没有不乐意的情绪,相反,他倒因为桑娓有这样一个朋友,放心了些许。   难怪,桑娓会把自己遇到的如此离奇事件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连顾垣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说起来,他还是第三个知道的,第二人还是祝珩。   想到这个,顾垣看向严萌的目光,都带了些许的醋意。   ***   八月初,桑娓回了学校。   因为不用再搬寝室,她少了个□□烦,轻松许多,毕竟搬来搬去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不过,虽然寝室没有搬,她的身份已经从本科生变成了研究生。   因为桑娓回校,且介于顾垣被人看到好几回、还惹得钟教授怀疑,桑娓就不是很想让他来学校,所以,顾垣便没那么容易见到人。   加之顾垣的项目有了突破,到了关键时候,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忙碌,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就一下子少了下来,只是维持着每日的通话联络。   但回到学校后的桑娓发现,钟教授还没有放弃找那个神秘地同顾垣谈着恋爱的人。   被桑娓注意到是,她发现现在钟教授还会时不时地打听孔菁苹的情况。   钟教授似乎不太相信顾垣说的话,还是觉得孔菁苹是那个最可疑的女友。   当然,学校里的谣言已经被澄清了,大家并没有再背地里议论孔菁苹和顾垣,就只是钟教授一个人没有放弃。   或者说,她对孔菁苹从确信变成了怀疑,一边没有彻底放下她,一边又开始找别的可疑人选。   用金教授的话说就是,她一个返聘回来的教授,没有教研的压力,闲得不行。   桑娓会知道,是因为她又在实验楼里遇到了钟教授,当时钟教授正在跟他们组里的另一个女生助理在讲话,问她假期去了哪里玩。   那女生很实诚,说一直在老家,没有出去玩。   钟教授就向她问起了孔菁苹,“我听说小孔暑假去旅游了?”   因为这女生和孔菁苹是项目组里虽欲无王的两位女性助理,所以走得近,知道的也比较多,听到钟教授这么问,她也没有多想,实话说了自己知道的。“是的,她出去玩了,难得有假期嘛,她就去欧洲玩了一圈。”   钟教授难掩失望之色,“她去欧洲玩了?没去别的地方吗?没有去大理玩啊?”   桑娓听到这话的时候,脚步一顿,想了想,拐了个弯,朝楼梯口走去,就没有经过她们那。   而她听到身后的女生已经否认了,“没有呀,她出国了的,回来没两天就回校了,怎么了?”   钟教授笑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大概是听错了,那你知道有谁去大理玩了吗?”   女生说她不知道。   之后桑娓就没听到了,她走下了楼梯,因为要避过钟教授,她从12楼走到11楼,在11楼那乘了电梯下楼。   她只是想着,看来钟教授知道顾垣和他女友去了大理玩,这会儿还没放弃把她找出来呢。   桑娓在心里叹了声,钟教授在这方面还真的执着。   幸好她在学校里没跟别人说过她假期去了大理,要不然,止不定钟教授就会问出来。   过了两日,桑娓发现钟教授还在找,便同顾垣提了句。   顾垣叹了声,“你不用管她,她就是太闲了。”   再后来,开学之后,学校给钟教授排了课,要给学生上课的钟教授终于没那么闲了,放下了寻找神秘女友。   比较巧的是,钟教授开的研究生课程,其中一门桑娓也需要上。   于是,桑娓果断在钟教授这门课上,改了她逃课的恶习,她一次都没有逃。   研究生的课其实不多,而像金教授陈教授上的课,两人都明确说过,让她不用上了,有这上课的工夫,还不如去实验室里多做点活,没准就能有小突破。   所以,在研究生第一学期要上的课程里,桑娓几乎就只上了钟教授的课,并且在课堂上积极参与,毕竟还是不能给钟教授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钟教授也的确是越来越喜欢她。   一日钟教授金教授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钟教授就说起了课堂上的事情。   “你把小桑招得,真是太值了,刚刚在课堂上,她表现真的好,又聪明,又配合,现在的学生都不太会积极回答问题了,就她给我面子。”   金教授惊了下,“她还去上你的课呀?”   “对啊,她选了我的课的。”   “我们一般都不用她去上课的,对她来说浪费时间的,她竟然还去上你的课,看来她很喜欢你呀。”   钟教授一惊,接着便眯眼笑起来,“看来我很讨人喜欢呀,哎呀小桑真是太给我面子了,老金你可不要吃醋。”   金教授呵呵一笑,“那她也是我学生。”   之后,桑娓就发现,钟教授对她越来越亲昵,亲昵得都让她慌兮兮。 第74章   桑娓虽然还是很忙, 但钟教授的课她每节都会去上。   其实钟教授的课排得不多, 每周就只有周四上午两节, 所以桑娓虽然忙, 两节课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   而下课之后,就到了饭点。   忽然从那么一次开始,课一结束, 钟教授就会叫上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老师的热情邀请,桑娓肯定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一连几周,在钟教授的这党课下课之后,桑娓都是和钟教授一起吃的中饭。   而钟教授对她的态度也越来亲昵,以至于金教授都好几次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想抢我的学生。”   钟教授表示,要是能抢来,早就抢来了。   她喜欢桑娓的理由很简单,不过是她觉得桑娓很喜欢自己, 于是投桃报李,一来二去,就对这学生越来越欢喜——她不仅能力强, 性格还好,柔柔和和的,乖得很。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亲近到桑娓都开始变得心里不踏实。   她其实不太明白钟教授为何会突然对她那么热情亲昵,且这趋势还越来越强烈。   她都要怀疑钟教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为此还问过顾垣,顾垣却很确定地说:“她不知道,前两天还旁敲侧击地地问我女友是谁。你本来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学生,她对你热情很正常的,别多想。”   桑娓又怎么能不多想呢?虽然顾垣很肯定地告诉她钟教授并不知道,她还是会保持怀疑,在钟教授面前,也总是礼貌恭敬。   一直到有一回,钟教授拉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桑娓肯定了,钟教授的确还不知道。   因为钟教授对她说起了关于顾垣和他那神秘女友的事情。   原本她们还在聊课堂上讲的内容,桑娓同她讲着自己的一些想法,钟教授上一秒还听得兴致勃勃的,下一秒,她忽然蹦出一句,“你们项目组里是不是单身的很少呀?”   桑娓一愣,顺着钟教授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郭凡和他的女友。   原来是看到这个,钟教授有感而发。   桑娓实话说了她知道的,“有是有,不过确实不多,师兄们很多都已经结婚了,没有结婚的大多数也像郭师兄一样,有稳定交往的女朋友。”毕竟那些师兄们年龄已经摆在那里。   “不过你们项目组里的两个女生都是单身吧?”   桑娓听她这么问,怀疑她是不是想做媒,不过还是实话道:“好像是的。”   她虽然和那两位师姐接触不多,除了孔菁苹外另一位她连姓名都还不知道,只知道姓陈,但多少会从身边的人中听到一些情况,她甚至都听到过那位陈师姐与李耘师兄聊天时说起,如果有合适的人,就介绍介绍。   所以,两位师姐都单身,她倒是知道的。   而当桑娓正在想为何女博士生和男博士生的脱单率相差那么多的时候,钟教授就忽然提到了顾垣的神秘女友,“我之前还一直怀疑小孔在跟我儿子谈恋爱来着,我儿子说不是她我还不信,所以这么说,确实不是小孔啊。”   桑娓吓得呛进了饭粒,咳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钟教授笑:“瞧把你给呛的,至于那么惊讶吗?”   接着,她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儿子的女朋友确实在我们学校的,只不过我怎么问都问不出来,而且她肯定跟你们那项目组有点关系,好几次都有人看到我儿子去你们实验室附近晃了,可惜我一直都找不出那人来。”   桑娓放下了筷子,没继续吃饭,她怕自己又给呛着。   而且,听钟教授忽然讲起这个,她心虚又紧张,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钟教授并没有发现桑娓的异常,她先是说了一堆她如何发现顾垣交了他们学校的学生做女友,还分析起她最怀疑的是哪个系,最后总结一句,“最近我要上课,有些忙了,等我闲下来,看我不把人给揪出来。”   桑娓:“……”她真的很慌。   桑娓想着不如现在坦诚算了,也不失为一个时机,可张了张嘴,还是被钟教授的语气吓到,没有说出口。   但是这个时候不说,等以后钟教授知道了,只不定会怎么想她。   桑娓那个难啊。   钟教授又问她:“你有怀疑的人选吗?我记得顾垣离职前你有跟着他做过项目,应该挺熟吧?我怀疑他离职前就有苗头了,你没有没知道点什么?”   桑娓简直如坐针毡,迟疑了好一阵后,摇了摇头。   钟教授叹了声,又埋怨起顾垣来,“这小子,瞒得那么紧,至于吗?跟我说一声怎么了?我又不会去为难人家,他就是不肯说。”   桑娓抿了抿嘴,没有评论。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了饭,和钟教授分开,桑娓立刻给顾垣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完了。”电话一接通,桑娓就可怜兮兮地道。   顾垣一惊,紧跟着心都有些提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桑娓把食堂里同钟教授的对话跟顾垣说了一遍。   顾垣:“……”   桑娓惨兮兮地道:“等钟教授以后知道了可得怎么办,她肯定会觉得我故意隐瞒吧?完蛋了,她估计要气死了。”   “都怪你啊,”桑娓把气撒到了顾垣头上,“我们就是在停车场的时候被钟教授看到的,我都说了会被人看到的,你看吧。”   钟教授已经把发现真相的细节都跟她讲了,所以桑娓现在知道了她是怎么被钟教授给发现的。   “是我的错。”女友不开心,最妥当的方式就是先认个错,顾垣泞得其道。   顿了顿,他又说:“别担心,我会跟我妈说清楚的。”   “这要怎么说呀?”桑娓还是愁眉苦脸,哀叹了声,“早知道我就在食堂直接跟她讲了,现在不管怎么说,她都要不高兴了,唉……”   顾垣见她很担心的样子,反倒心情不错,桑娓会担心钟教授不高兴,可不就是重视他们这段关系的表现?不过,顾垣也舍不得让她一直闷闷不乐,宽慰道:“你放心,我会解决的,不要瞎操心了。”   “你要怎么解决?”   “我会跟她说清楚,而且肯定不会让她生你气,你就放心吧。”   桑娓尤不放心,还欲再说,却被顾垣岔开了话题,“跟你分享个好消息,我们团队在做的这个项目有了大成果。”   桑娓一惊,紧接着便是大喜,“真的?太棒了!你快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成果。”   果然,提到了科研相关,桑娓就把钟教授抛到了脑后,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专心致志地听着顾垣讲他的项目。   一通电话,从她走出食堂、同钟教授分别后开始打,一直到她走到实验楼,也没有结束。   桑娓对顾垣的这个项目太感兴趣,到了实验楼下,也没有立刻上去,坐在实验楼旁一廊道的石凳上,专心地听顾垣讲。   廊道上方架满了紫藤,因为不是花期,倒没有一串串紫藤花垂落的美景,且现在入了秋,天气转凉,连叶子都谢得差不多,只剩下扭曲盘旋地缠着横架的枝干,光秃秃的。   不过,即使换成满是紫藤花的美景,桑娓也无暇去欣赏,而此刻眼前全是光秃秃不那么好看的枝干,她同样不觉得碍眼。   桑娓只是沉浸在顾垣分享给她的喜悦里。   刚开始,听顾垣说项目有了成果,桑娓只以为是阶段性的突破,而一直听到他详细地讲来,桑娓才发现,原来顾垣的项目都可以接近了尾声,几乎可以算作是圆满成功了!   桑娓听得都激动起来,一连道好好几声恭喜,又说:“你这个成果,肯定能拿一个大奖来!”   同桑娓的激动相比,反倒顾垣这个当事人还淡定多了。   他大概拿奖已经拿习惯,类似这样的成果曾经已经有过很多回,似乎都习以为常,听到桑娓激动的声音,轻笑起来:“淡定一点,其实也就那样的,估计得不了大奖。”   “这还得不了大奖?”   “我这个项目不足以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奖的,不过能赚一笔很高的专利费倒是真的。”   桑娓:“……”她有点羡慕。   一通电话打了好长时间,一直到桑娓打了个喷嚏,顾垣止住了这个话题,问:“怎么?着凉了?”   “没,大概是被风吹的,没事。”   “你在哪?还吹风?”   “实验楼外面。”   电话那头的顾垣听到这话,皱皱眉,“在外面待着干什么?进里面去啊,当心着凉。”现在已经入秋,天气转凉,室外风又大,顾垣的担心很有道理。   桑娓揉了揉鼻子,听话地应了声好。   她看了眼时间,他们这通电话打得还挺长,想到午休时间也该结束,便和顾垣说了再见,挂上电话,回到了实验楼里。   别一边,顾垣挂了电话后,从走道上回来,听到同事们正嚷嚷着要去庆功宴,打算整个下午和晚上都要好好放松一下,庆祝庆祝。   顾垣笑了笑,“你们去吧,下次继续我出,玩得开心,我就不过去了。”   其中一同事闻言便道:“顾主任,你可是最重要的从,广莫之野你怎么能缺席呢?”   顾垣笑道:“我有点事。”   那同事还欲再说,被另一同事拉下,“顾主任这是要去找女友呢,这么有单方的晚上,当然要跟女友过,咱们就不接拦着了!”   一干同事都哈哈笑起来。   这些人都是顾垣组建的科研团队里的成员,虽然级别比他低,但年纪却个个都比他年长,团队里面,也就他一个还没有结婚,对于这里唯一一个还没有完成婚姻大事的人,大家多少会关心点,这种时候,当然得放行了。   于是,下午一点多,顾垣就从研究所出来了。   但他没有马上往B大去,只是先开车去了别的地方。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顾垣给桑娓发去微信,【晚上一起吃饭吗?】   过了五分钟,桑娓回复,【晚上七点有个会,我应该没法出去吃】   紧接着,她又发过来一条,【不好意思啊,没能陪你一起庆祝,不过你不需要和同事们吃饭吗?这个时候,应该会有庆功宴吧?】   【不用,项目还没彻底结束】顾垣随便扯了句。   紧接,他又发,【那我晚上来接你,去我那?】   这段时间严萌在,所以顾垣就算想让桑娓不住学校,也不会去名臣。但桑娓没住学校的日子还是挺少的,毕竟如果不住学校,早晚来回会很麻烦。   但今天不一样,有这么大的喜事,桑娓肯定得跟顾垣一起庆祝庆祝。   于是她应了下来,【好】   顾垣得了她的答复,嘴角勾起。   到了晚上,团队里的庆功宴,他还是去露了个面,但逗留的时间不长,吃了点东西填脖子之后,他就离开了,连洒也没有喝。   顾垣直接开车去了B大。   他到学校时还不到八点,桑娓还在开会。   顾垣先去了钟教授的办公室。   钟旭兰正好要收拾东西回家了,原本她傍晚下班就会回去,只不过今天教研组那儿有点事儿,便留到了现在,见到顾垣进来,吃了一惊,“你怎么过来了?还踩着点?”她说完,就眯眼笑起来,“不会是特意来接我回去的吧?”   “不是,来找女朋友的,看你办公室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你。”   钟旭兰:“……”   她记了个眼刀过去,“那我应该早点走,让你扑个空的。”   顾垣笑:“你不是特别想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吗?”   钟旭兰眼皮一抬,“怎么,终于打算告诉我了?”   “是啊,你找人的阵仗太大了,她都被你给吓到了。”   钟旭兰一顿,瞪着他道:“我阵仗怎么就大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还不够大?先是盯着孔菁苹,把人家特无辜的女生盯得心里发毛,现在又还没放弃,这儿问两句,那儿问两句。”   钟旭兰一噎,顾垣好像说得并没有错。   不过她还是梗着脖子回了句,“要不是你这小子瞒得紧,我至于这样吗!”   “你这么大的阵仗,我哪里还敢告诉你?万一你知道了,全天盯着她,这儿挑剔,那儿也挑剔,把人给我吓跑了,怎么办?”   钟旭兰没好气道:“我是这种人吗?”   顾垣笑,“不是吗?你以为孔菁苹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你对她说了什么?”   钟旭兰一愣,想了想后,才起起来,大致就是说了让她不要拖顾垣的后腿……   现在回想起来,那话讲得,好像是有点凶,有那么一点恶婆婆的形象。   钟旭兰噎了噎,再开口时,语气就弱了下来,“你连这都知道?孔菁苹向你告状了?”   顾垣:“……我跟她都没联系了,怎么告的状?我常来这里,项目组里好几个学生我都认识,你说这话时又没避着别人,传到我耳里不是很正常?”   钟旭兰撇了撇嘴,挺心虚的,又拍了他一下胳膊,转移了话题,“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哪个系的。”   “桑娓。”   钟旭兰顿住,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   “桑娓,你今天中午还跟她吃饭来着。”   “……”   钟旭兰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但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顾垣觉得好笑,“至于这么惊讶吗?就准你喜欢,不准我喜欢?”   “不是,我哪里喜……”钟旭兰顿住,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太假,她又改口,“你们这把我瞒得,怎么不早说?我今天中午还问她,她都说不知道。”   顾垣笑:“你想想你今天中午是怎么说的?她倒是想说,被你给吓回去了。”   钟旭兰:“……”   她怎么说来着?她说,看我不把人给揪出来。   钟旭兰捂起脸,啊……有点丢人。   她本来还想责怪顾垣怎么没早早告诉她,但转而想到她对孔菁苹的举动,好像……顾垣不告诉她还挺能理解。   大概是顾垣的洗脑太成功,钟旭兰自己都觉得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恶婆婆的行径,都没法责怪两人的隐瞒了。   钟旭兰想,难怪今天中午桑娓欲言又止的样子。   估计本来是真的想说,结果被她一句“看我不把人给揪出来”给吓回去的。   再之后,钟旭兰整个人又换了另外一种状态。   一会儿觉得桑娓这学生确实挑不出错来,一会儿又想起了她那些过往。   做学生的确挑不出错,可是做儿媳妇……   但是吧,这姑娘以后在学术上肯定会大有成就,没准还能载入史策那种,说出去她钟教授脸上真的能有光。   可是吧,她以前那些登不上台面的操作……   可桑娓以前的那些,好像大家都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在学校里,她还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而且啊,她没能收到的学生成了儿媳,在金教授面前她都能挺直腰板。   总之,钟旭兰很纠结,相当纠结。   但顾垣显然不准备给她选择的机会,“我就是过来跟你讲一声,不是来询问你意见的,所以可以把你这纠结的表情收起来了,这事儿用不着你纠结。”   钟旭兰:“……”   “还有,真别吓她,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你把人吓跑,大概就真的抱不上孙子了。”   钟旭兰:“……”   也是,她这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朋友的,要是把人给吓跑了,她的孙子真的遥遥无期。   顿了顿,顾垣又说:“你在学校里先别讲,怎么说我以前都是这儿的老师,虽然我离职后才追求她,但传出去影响不好。”   钟旭兰对这方面倒是没有多少芥蒂,道:“你都离职了,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当然没关系,她还在这念书,流言蜚语一旦起来,受困扰的是她。”   钟旭兰想想觉得有道理,又睨了他一眼,“你还真上心。”   同钟旭兰聊完后,钟旭兰回了家,顾垣则从行政楼出来后,给桑娓发了条消息,【我到学校了,你结束没?】   【很快,你在停车场等我就好,我马上就下去,二十分钟】   【好】   顾垣依言回到停车场,坐进车里等她。   桑娓的时间算得挺准,十七八分钟后,顾垣就看到了她小跑过来的身影。   桑娓坐上副驾,第一句话就是笑眯眯地对顾垣说:“恭喜呀!”   顾垣眉梢一挑,“没点实质性的么?”   桑娓愣了下后,就反应过来了,靠上前亲了亲他唇角。   顾垣笑起来,在桑娓要退开时,把她拉住,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都忙于工作,有好些天没见了,对于已经尝到过甜头的顾垣来说,真的是一件挺难熬的事情。   渐渐地,他吻得有些忘我,把桑娓压到了椅背上,他也渐渐从驾驶座移到了副驾。   但桑娓显然不是开放到能毫无压力地在学校停车场乱来的人,在顾垣的意图越来越露骨后,就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外推。   顾垣还想诱哄她,“没事,这里没有人。”   桑娓水汪汪的眼神瞪他,“再乱来,我回寝室去了。”   顾垣:“……”这句威胁真的管用。   他终于放弃了,放开了桑娓,又替她理了理被他弄乱了的衣裳。   桑娓推了顾垣一下,想把他推回驾驶座去,结果碰到了个膈手的硬物。   她摸了摸,是放在顾垣大衣内兜里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她好奇问:“这是什么?”   顾垣忽然变得不太自在,“没什么。”   原本桑娓只是略有些好奇,随口一问,但见他神情奇怪,就觉得奇怪了,追问道:“到底什么?你藏了不能让我看的东西吗?”   “到家在给你看。”   桑娓都已经起了好奇心,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发,伸手就往他大衣里面探,“现在看不也一样。”   顾垣抓住了她的手,“到家给你,好不好?”   “不行,我要现在看。”桑娓也来了倔脾气。   顾垣没办法,败下阵来,还是拿了出来。   是个小方便,打开来后,便是一枚戒指。   桑娓惊得呆住,半晌没说话。   顾垣不自在地轻咳了声,道:“是有点突然,不过……”   桑娓蓦地打断他,“我还在上学呢。”   “我知道,这不是个问题,现在读研读博期间结婚的人挺多吧?”   桑娓搅着手指,皱眉道:“你真的好突然。”   顾垣又轻咳了声,“今天项目做成了,高兴,而且,”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向桑娓,“你想啊,我这个项目能赚很大一笔专利费,你在专利申请下来前嫁给我,这就是共同财产了。”   桑娓:“……”   她头一次听说还能用这个来引诱的。   她抬眸,“你是说,如果以后结婚,你从前赚的那些婚前财产,都不是归我管吗?我听说别人都是银行卡上交的。”   顾垣:“……”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不是,当然不是,但是在法律上,婚前财产是不会在离婚的时候进行……”   他说到一半,自己顿住。   完了,好像又说错话了。   果然,下一刻,桑娓就道:“你现在就已经想着离婚了?”   顾垣:“……”完蛋。   “你要是这么说,”桑娓又道,“那我这个项目估计能成,哪个价值更高还说不定呢,万一你是想骗取我的项目呢?”   顾垣:“……”   “还有啊,”桑娓低头看了看戒指,“你怎么买那么大,我手指有那么粗吗?”   顾垣:“……”靠。 第75章   总体来说, 顾垣买的这枚戒指还是挺好看的。   简洁大方的设计, 精美流畅的环形线条, 中间托出一颗闪着光的钻石。不论是设计, 还是这颗钻石的大小,都能看出这枚戒指价格不菲。   可惜它出现得实在太突然。   顾垣被桑娓一连串的话给打懵了,他有那么半晌都说话来, 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张了张嘴,问出一句:“大吗?”   桑娓拿起戒指,往无名指上一套,松松跨跨。她甩了甩手,戒指都能晃动。   “这还不大?”桑娓反问他。   顾垣摸了摸鼻子,他想,这次求婚肯定要以失败告终了。   没办法,他对戒指型号的了解实在太少。   顾垣握住了桑娓的手指,揉了揉,“你也太瘦了,手指怎么能这么细?”   “这没到瘦骨嶙峋的地步吧?我觉得刚刚好啊。”桑娓抬起自己的手, 欣赏了会儿,“我觉得我的手挺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然而戒指买错了。   顾垣有些沮丧, 果然,念头起得太突然,该做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没办法,毕竟第一次求婚, 又没去找人咨询,全在那自己瞎折腾。   桑娓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手后,就把戒指取了下来,又放回了盒子里,道:“你这么突然也就算了,连戒指型号都没有买对。”   “抱歉。”   这个失误太大,比说错话的失误还要大,顾垣除了道歉,说不出别的话来。   桑娓将盒子盖好,塞回了顾垣大衣的内兜里,“退掉吧,我真戴不了。”   顾垣还抱有一丝希望,“要不然,我去换一下?”   桑娓眼皮一抬,直勾勾地盯着他,面露不满,“你干嘛这么着急,好歹等我毕业呗。”   “等你毕业,就要再过五六年,我都要奔四了。”   这话桑娓听着就更不高兴了,“你觉得我要花上五六年才能毕业?”   顾垣:“……”   他觉得他今天得少说话,好像每说一句,就要错一句。   “我的意思是,”他补救道,“正常情况下,得五六年才能毕业。”   桑娓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记眼刀,“我难道不能提前拿到博士学位吗?你只花了两年,却认为我不能提前毕业,看不起我吗?”   顾垣:“……”   激起桑娓的好胜心,似乎是比买错戒指型号更严重的问题。   “我错了,你肯定能比我用更少的时间拿到博士学位。”顾垣连忙道。   桑娓翻了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她拍拍顾垣,把他推回了驾驶痤上,“走吧,回头你把戒指退了,等我毕业再说。”   有了那么多失误的顾垣,连被拒绝而不满的情绪都不敢有,“好。”   得长个记性,下次求婚前,一定要做足了功课。   而桑娓见顾垣应下来,也松了口气。   她虽然看着淡定,实在却是受了不少惊吓。   怎么能这么突然呢?明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如今也没个预兆,忽然之间就买了颗钻戒求婚。   这能不让她受惊吓吗?   幸好他没有买对型号。   没错,对桑娓来说,顾垣没有买对戒指型号的行为,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庆幸,包括顾垣说错的话,她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也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故意在那挑错找茬而已。   要不是他出现失误,桑娓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委婉地拒绝。   没错,拒绝是肯定要拒绝的,这时候结婚?怎么可能呢?她有学业要完成,有项目要做,哪里会有心思来考虑这个?   真不知道顾垣是怎么想的,明明他也很忙。   桑娓这样想着,便在回去的路上,也这样问了。   “你怎么忽然想到要求婚啊?真的很突然,而且我们在一起一年都不到,太快了吧?”   顾垣开着车,闻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顿了顿,道:“就是,忽然起了这个念头。”   可能因为手头的项目顺利步入了尾声,做出了不小的成果,太高兴,也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两人总各忙各,让他不太满意这样的状况,就想把婚事提上日程。   虽然决定很突然,但他的的确确是强烈地期盼着的。   而桑娓到底还是有些内疚,虽然顾垣出了那么多差错,但他的诚心她知道,想了想,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现在谈这个不太合适的,总归得让我先完成学业。”   顾垣侧着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有些惴惴,反倒像是宽慰她一般,笑了声,“知道。”   桑娓小心地端详他脸色,“不生气?”   顾垣觉得奇怪,“你怎么还问我?我出了那么多差错,不应该是我担心你生气?”   桑娓一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怎么能先弱了气势呢?   “我还是有点生气的。”她道。   说完后,桑娓又觉得这样不好,顾垣诚心诚意的求婚,她为了找理由不答应,故意找茬生气,很不应该。于是紧接着,她又改口道:“其实也没生气,你毕竟第一回买戒指,买错很正常的,我就是有点被你突然的举动给吓到。”   顾垣又轻轻瞥了她一眼。   他发现,桑娓好像挺不安。   不过就是拒绝了他的求婚,没想到不安的人反倒成了桑娓。   顾垣伸过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我知道,是我太突然。”   顾垣虽然被拒绝,但其实除了那么些许失落之外,他也没往心里去。突然而起的念头,事后想想,时机的确不太妥当。   他的项目是告一段落了,但桑娓还忙着,他自然不能应该自己空闲下来,就让桑娓来迎合他的时间、怠慢她自己的项目去考虑未来的婚姻计划。   的确是他太过心血来潮了。   何况,今天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得了一句桑娓的“等毕业再说”,这样一来,等她毕业的时候,好像她就不再有拒绝的理由了。   这样很好。   两人回了顾垣在二环的住所。   这里桑娓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一般来说,如果她没住学校,顾垣就会带她来这里。   这儿不像他在研究所旁边的住所里那样空旷,能看出来,从B大旁搬离后,这儿是他最常住的地方。   并且,他还怂恿着桑娓搬了好些衣物用品过来,以至于她已经许久不回名臣去住了。   但今日,这间房子里又同平时不太一样。   桑娓明白了为什么在车上,她发现戒指盒时,顾垣要坚持回家再给她——家里有被他装饰过,墙上多了几个气球,餐桌上摆着红酒和蜡烛。   大概这是一场烛光晚餐?不对,应该要算烛光夜宵。   虽然形式很俗套,但对于顾垣除了工作之外很少有上心的东西的人,已经算是比较浪漫的举动了。   不得不说,看到这副景象,桑娓心底被触动了些许。   她站在玄关,脚步一时没有动,“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顾垣站在桑娓身后,“今天下午,没和同事去庆功宴,不过时间有些紧,所以也就这样了。”   桑娓回过身来,抱住了顾垣。   顾垣回抱了她,轻笑,“有点感动?”   “有点。”   “那如果我这时候再拿出戒指,你会答应吗?”   “……不会。”   顾垣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发丝揉得都有些乱,“那你这感动没什么用啊。”   桑娓抬起头来,睨了他一眼,“这只能说明感动不够,你这真的很俗套,不值得夸赞。”   顾垣的确自己也觉得挺俗套的,奈何仅靠他一个人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更好的方式。   如此看来,他的确需要第二个机会来让求婚更完美一点。   顾垣吻了吻桑娓额头,道:“我买了蛋糕,当作夜宵吃一点?”   “好啊。”   桑娓确实有些饿了。   顾垣牵着桑娓走到餐桌旁,按着她坐下后,自己去冰箱拿蛋糕,走回来时就看看她着红酒要往杯子里倒。   顾垣忙迅速目前两步,止住了她要倒酒的动作。   “你酒量差成这个样子,还想喝?”   桑娓奇怪道:“你不让我喝,那还准备着干嘛?”   顾垣微笑着从她手里拿过了红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半杯,“这个氛围需要红酒,所以我喝,你不喝。”   桑娓:“……”   她皱起眉来,“这你过分了。”   顾垣却像是变魔术一样,弯腰往桌子下方一伸手,拿出了一瓶橙汁放到桌上,“你喝这个。”   桑娓:“……”   她拒绝了这次的求婚真是太明智了。   桑娓吃了不少蛋糕,顾垣买的这份蛋糕是鲜奶味,不太腻,桑娓又有些饿,这一吃便吃得挺多,后来还是被顾垣夺下了叉子,“再吃下去,小心积食。”   “就这么一点,不会积食的。”   “睡前甜点还容易胖,你连续这么吃几天,说不定我这戒指都不用退了。”   桑娓:“……”   她看向顾垣杯里浅浅的一点红酒,“我的酒量应该没有差到喝这么些就会醉的地步吧?”   “不好说。”   “怎么可能啊。”   “据祝珩说,他只是吃了碗面的工夫,再抬头,你已经醉得神智不清,目测最多也就喝了三杯。”   “所以喝这么点没事,我尝尝你的红酒怎么样,听说上回祝珩拿过来的红酒还是八几年的,我看看哪个好。”   顾垣在桑娓伸手过来拿之前,先一步拿起,高高举了起来,没让她够着,“听说你拿祝珩的红酒当啤酒一样喝的,就这,你都能品出来哪个好?”   “给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垣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还是把酒杯给了她,“行,就尝两口。”   桑娓笑嘻嘻地接过来,喝了一口,道:“没什么区别,一样苦。”   “都说了你尝不出来。”   “那你跟我说说,要怎么品红酒,我学一下就好了。”桑娓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自信。   顾垣很不客气地笑她,“你就那酒量,品两口就醉,怎么学?”   桑娓又喝了一口,把原来杯子里浅浅的那么一些红酒全喝完了,笑说:“你看,我品两口了,这不是没醉吗?”   顾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反驳她的歪理,将剩余的蛋糕放回了冰箱里,又收拾了酒杯。   收拾好后,他再回头,就看到桑娓两颊已经有了浅浅的红晕。   他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桑娓的酒量有多差。   顾垣走到她跟前,抬手在桑娓眼前晃了晃,“还清醒没?”   桑娓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至于喝两口就醉吗?”   “可是你脸已经红了。”   “那只是因为容易脸红。”   顾垣见她确实还没醉,只是有点脸红,放下心来,但看她亮晶晶又似乎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心念一动,低头吻了上去。   酒到三分,刚刚好。   拒绝了顾垣虽然很俗套但精心准备的求婚,桑娓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今晚,顾垣提出的一些无理的要求以及高难度的姿势,桑娓难得地配合了他。   甚至在地点的解锁上,原本不会同意卧室以外的地方的桑娓,这次竟然也会任由顾垣把她压在落地窗前胡作非为,唯一的要求只是关灯。   窗外,是可以俯瞰的一片灯火璀璨。 第76章   可能是顾垣的项目成功, 激起了桑娓的好胜心, 就像你追我赶一样, 桑娓的这个项目也取得了大突破, 到了年底,他们这个团队发表的论文在界内引起轰动。   新合成的姜黄素衍生物对结肠癌、乳腺癌等等癌细胞都有强烈的细胞毒性,且对正常细胞无害, 这在医疗界是一个相当大的成果。   桑娓在团队中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她不仅仅是第一个发现了这类新型姜黄素衍生物的人,在后续的研究中,同样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这一个核发成员的身份,从来都不是靠着一个一外的发现就坐上这位置吃白饭的,她当之无愧。   论文发表出来后,还拿去申请了国家自然科学奖。   总之,年纪轻轻、还没完成学业的桑娓,履历已经相当漂亮。   不过,虽然论文已经发表, 但这个科研团队并没有就此解散,这个项目也没有立即结束,毕竟这里面还可以有更多更深层的研究, 比方是不是还有其它效果更好的衍生物,是否这个衍生物能对其它疾病也有治疗作用,合成方式能不能再改进以获得更低的成本等等。   这次获得的成果,并没有让桑娓就此懈怠下来, 她依旧是早出晚归,在实验室里忙碌,同时也没有落下自己的学业,两年拿到博士学位是她的目标。   钟教授偶尔会来看她,自从知道了桑娓就是顾垣的女友后,有那么两周时间两人相处起来还是挺不自在的,但后来,慢慢也就好了,这次论文发表之后,业内好评如潮,和这个项目并无关系的钟教授反倒颇为骄傲,已经像是自家人的荣耀一样。   她在金教授面前,腰板也挺得特别直。   这天,她又来他们的实验室晃荡了一圈。   金教授也在,钟教授先去桑娓所在的实验室里晃悠了会儿,又去了金教授那。   金教授笑着睨她,“你最近是不是挺闲的,总来我这儿晃。”   “没什么项目,只要上上课,确实不忙,来看看你论文发表了之后有没有懈怠下来呗。”   金教授对李耘指导完接下去要做什么后,脱下了手套,把这一专人的实验交给了李耘,对钟教授道:“之前你一旦闲下来,不是会去打听小顾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吗?怎么,现在不在意了?还是小顾已经分手了?”   虽然钟教授已经知道了顾垣和桑娓之间的事情,但因着顾垣嘱咐过,不要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为好,所以钟教授谁也没说,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她憋得还挺难受的。   听金教授这样讲,钟教授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关心起了这个项目,问起往后要往哪方面做研究。   金教授简单地讲了讲,又说:“我这儿都是些细碎的,主力还是小桑在做,她现在已经摸着门道了,做起这些事儿不比我们几个老的差,这一回发表的论文里涉及的内容,百分之四五十都是她做出来的。”   钟教授笑开了花,“可不是,这孩子前途无量的。”那语气,别提有多骄傲。   金教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你在嘚瑟些什么?那是我的学生。”   他在前不久就发现,但凡他们说起桑娓,钟教授就特别骄傲,那种感觉,就好像夸赞的是她学生一样,这很反常,因为明明在之前,聊起桑娓的时候,钟教授就跟别的教授一样,只会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金教授。   钟教授给了金教授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轻轻一笑,不过这一回,她忍了忍,但没有忍住,就很隐晦地说了句,“虽然是你学生,但没准以后就成我家的人了呢。”   钟教授刚从顾垣那听到桑娓就是他女友时,内心还是很纠结的,虽然顾垣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但不代表她就已经欣然接受,内心的挣扎,该有的都有。   为此,她回家的时候,还跟顾立华商讨了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算商讨,确切来说,是她单方面向顾立华抱怨顾垣的这个女友复杂的过去。   顾立华对顾垣交女朋友的情况其实没那么关心,他关心的还是顾垣的工作,其它私生活部分,顾立华从来不会去插手,而钟旭兰讲的关于桑娓过去的八卦,他更没有闲心去听,属于左耳进右耳出那种。   他只回了钟旭兰一句,“你儿子的眼光没那么差,这姑娘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钟旭兰当时是这么说的,“过人之处当然有啊,不然她怎么能还在本科的时候就成为一个科研团队的核心成员?她的学术能力我是服气的,但是吧,这个婚史……还是一心要嫁进豪门的人……”   顾立华觉得钟旭兰说的很奇怪,又是学术能力极强,又曾经为了嫁豪门做过很多骚操作,怎么听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于是他就觉得,女人讲的八卦不可信,便更没去听钟教授的一连串纠结的心理状态了。   他反正觉得,如果是这么优秀的人,那还挺好的。   钟旭兰没能在顾立华那儿得到共鸣,就只能兀自纠结,纠结了两个礼拜,终于认清现实——她纠结也没用。   所以,两个礼拜之后,她跟桑娓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一样,桑娓还是会每节钟教授的课都去上,钟教授会在下课后叫上她一起去吃午餐。   顾垣早就跟桑娓讲过钟教授已经知道,所以,桑娓见钟教授对她终于和以前一样后,还高兴了好一阵。   而到了现在,论文发表,赞誉满满,钟旭兰那点最后的纠结,也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骄傲感,似乎提前把桑娓当成了他们家的人,已经认为这是出自他们家的成就。   金教授听到她这话,一惊,“什么叫以后成你家的人?”   钟教授笑而不语。   金教授愣了片刻,似乎回过了些味儿,有些不大相信道:“小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小顾女朋友?”   金教授和钟教授关系不错,钟教授的动向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前段时间开始不再找人,到现在对桑娓的成就特别骄傲,又说会成为她家的人,金教授就猜到一些了。   钟教授还是笑,都笑开了花,“羡慕吧?你引以为傲的学生最后还不是要变我家的人。”   金教授:“……”   钟教授又说:“你知道就好哦,可别往外说,他们从前做过师生,说出去不好。”   金教授都有点无法接受,“你儿子啥时候拱了我的白菜?”   钟教授笑着瞪了他一眼,“骂谁呢!”   面对金教授不能接受的态度,钟教授更加开心,觉得自己赚了,虽然金教授运气好,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学生,但她运气更好,有一个有魅力的儿子啊,把人家好不容易挖掘到的好学生抢到了自己家。   这种把腰板都挺直了的感觉,真好。   年后,国家自然科学奖的评选结果出来,桑娓他们这个项目获得了二等奖。   国家自然科学奖的含金量相当高,一等奖可以说是国内的诺贝尔,而对于姜黄素衍生物的研究,他们并不是第一个,其它也有不少衍生物被证明可以用于抗癌,他们只是发现了另外新的一种效果更好的,这个项目的局限性就导致无法拿到一等奖。   但能评选上二等奖,其含金量就已经相当高,要知道一等奖已经连续两年空缺了。   桑娓他们这个科研团队还去人民大会堂参加了颁奖大会。   这样大的喜事,媒体自然要报道。   一般来说,这学术界内的奖,且是国内的,并不是国际上类似诺贝尔这样的大奖,关注的只有学术圈里的人,传播度并不广泛,普通大众对些并不会有太大的关注。   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因为这个科研团队里有一个“桑娓”的名字。   B大的官博第一时间公布了这个喜讯,【金翰教授所带领的科研团队在姜……得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团队成员有:金翰,陈培元……桑娓)】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的浪花比上一回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上一次,只是桑娓重新就读B大的报道,澄清了谣言,但这一次,把桑娓的成就直接拨高了好几层次。   一个才二十多岁、还没有完成学业的女生,已经走到了学术前沿,和几位教授一起获得了如此高含金量的奖项。   这还是几年前被全网黑的桑娓。   哪怕已经知道了桑娓又学神附体再次考进了B大,这冲击来得依旧过于强大,很快就上了热搜。   刚开始,还有人会提出质疑。   【很水的奖吧?桑娓做人设是不是做得太猛了一点?】   【大概就是一个可以挂个名的奖项?】   【这让我想起了那位翻车的“著名建筑师”】   但很快,那些质疑的人就被网友追着骂傻逼了。   【求求你们多读点书吧,国家自然科学奖很水竟然也说得出来】   【钱学森、华罗庚都得过这个奖啊】   【无知的人是多么可怕】   【这是B大官博发的新闻啊,为什么还有人会质疑是营销立人设?】   再之后没多久,网上就流出了桑娓和团队成员一起在人民大会堂里领奖的照片。   就此,网友们彻底折服。   【太强了,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说是不是只挂了个名字没做什么的人,是不是傻,那可是国家自然科学奖啊】   【额,都去人民大会堂领奖了,太强了吧】   【听我在B大的同学说,桑娓已经本科毕业了,才花了两年,两年时间就本科毕业了!看来拿奖也真的是实力啊!】   【太强了太强了太强了粉上小姐姐了!】 第77章   得奖以后, 桑娓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她依旧在学校里三点一线, 除了寝室、实验室和食堂之外, 很少去别的地方。   有娱乐媒体想对她进行采访, 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她的手机号,打电话过来联系,被桑娓拒绝, 之后,他们还想来学校堵人,但因为桑娓三点一线,早出晚归,想要在路上堵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有媒体对他们这个科研团队进行过采访,但那是比较正经的媒体,报道的都是学术内容,主要的采访人也是身为团队领导人的金教授,桑娓就出了个镜,回答了一个问题。   对于这种采访,她肯定是不会排斥的。   但现在来联系她的这个媒体不一样, 那是娱乐媒体,做的采访内容中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只是对桑娓这个人的经历感兴趣, 可能这之中打探更多的还是关于她的八卦。   所以,这样的采访,桑娓是不可能接受的。   如此一来,桑娓虽然连着好几天都在热搜上, 但她对大众网友来说,依旧是一个神秘的人——她家境贫困、考上B大,却被强制退学,进入娱乐圈,又被全网黑、被豪门扫出家门,结果经过几年的销声匿迹后,再出现,就是截然不同的形象。   再次变回B大学霸也就算了,还成为科研大佬。这让网友们不得不好奇在她销声匿迹的几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如何一步一步从一个全网黑的豪门弃妇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但桑娓丝毫没有透露,媒体想采访一下她的人生经历都没有不行。   故而,神秘的桑娓,就这样一直神秘了下去。   不过,说桑娓的生活完全没有变化,也不准确,事实上,她还是有个地方发生了变化的——她变有钱了。   不是从前祝家给的那笔钱,而是她通过这个项目赚到的一笔钱。   他们发现的新型姜黄素衍生物,在治疗肿瘤上有相当不错的功效,这就使得在他们的论文发表出来之后,相当多的制药公司都开始向他们抛去了橄榄枝,包括国内外的行业龙头。   所以他们这个项目,不仅在学术上是相当大的成果,从商业角度看,同样是一个高价值的产品。   最后,拿下这个香饽饽的是嘉誉生物。   其实这个香饽饽争到最后,争的最厉害的是恒瑞和嘉誉生物两个公司。   桑娓原以为会被恒瑞拿下,毕竟金教授和恒瑞已经有过多次的合作,跟恒瑞内部许多研究人员都非常熟悉,同祝珩也打过不少次交道,就私人关系而言,恒瑞和金教授的关系是最好的。   但她没想到,最后金教授还是同嘉誉生物签约,原因很简单,嘉誉生物给出的价格更高。   这就是商业交易,不会看私人关系,最后的决定因素还是利益。   他们最终与嘉誉生物签署了合同,给了嘉誉生物使用该新型姜黄素衍生物的权利,于是,在合同签署当天,桑娓的银行卡上就多了一百万。   这是身为团队中的一员核心成员,她所分得的红利。   这还不是一次性的,在之后长达20年的时间,只要 还用这类姜黄素衍生物制药,她就能从中分得一定百分比的红利。   桑娓体会到了像顾垣一样坐收专利红利的感觉。   不过,拿到这笔钱之后,桑娓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要怎么用、去投资还是存起来这样的问题,她想先还钱。   同祝家的那笔债,她还记着呢。   现在似乎到了可以还债的时候。   桑娓在收到了这笔钱之后,给严萌打了电话过去,告诉她自己想还钱的想法。   严萌当然赞成。   曾经她极力劝桑娓收下这笔钱,是因为桑娓的情况不允许她清高,但现在,桑娓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把这笔债还了,当然再好不过。   这能让桑娓彻底将那三年翻篇。   “我想把那房子也还回去,毕竟我还没有那么多钱把它买下来。”桑娓说。   “行啊,还呗。”严萌双手赞成,“这房子也没什么好的,祝珩还住在隔壁,我总是上下班的时候碰到他,还真挺不自在,等周末我就去看看房子,搬出去。”   对此桑娓有些过意不去,“还要麻烦你搬家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要说过意不去的还是我,在你这个大豪宅里一住就那么多年,说起来,我也打算买房了,攒了笔首付,按揭也不是问题。”   严萌工作做得很好,这些年事业发展相当不错,短短的几年时间,她的年薪已经涨到了六七十万,在她这个年龄段,还是自己打拼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错。   严萌能有这样的计划,桑娓也很高兴,连连道了好几声恭喜。   桑娓要把名臣豪园这套复式公寓还回去的决定,顾垣同样很赞成。   但他赞成的原因和严萌并不相同,或者说,他不仅赞成,还乐见其成,相当高兴——既然房子要还回去,东西就得全搬出来,桑娓虽然行李不能算多,但在名臣住了这么久,几年积攒下来的生活用品,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宿舍可以放的。   而桑娓现在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学校里,她也不可能就为了放这些行李而再租一个公寓。   最后的选择自然就是,全搬到顾垣的住所去。   这样一来,大约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同居。   顾垣自然高兴。   但还有一个变数,在搬家前,顾垣问桑娓这些东西要搬到哪里去时,桑娓却说:“萌萌租下了一个公寓,我可以暂时放到她那里去。”   顾垣就道:“会不会给她添麻烦?她租的是单身公寓吧?应该不大?”   “我东西也不多。”桑娓道。   顾垣便提起了可以把东西都搬到他那里去。   桑娓一惊,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从打算搬家开始,她心里就没有这个选项。   所以,乍然听到,桑娓一时愣住,紧接着,便有些纠结。   顾垣看她面露犹豫,又说:“我觉得,应该搬去我那里更好吧?不会麻烦到你朋友,而且,搬去我那里,应该是合理的选项?毕竟你现在就有不少东西在我那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旦把东西都搬过去,这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顾垣笑说:“这么犹豫?那我是不是得再求次婚?让你多多看到我的诚意?”   桑娓:“……”   真是怕了他。   最终,桑娓还是把名臣的东西都搬到了顾垣那里。   虽然她仍然多数时候住在学校,但两人都觉得,这样一来,便是彻底同居了。   将东西都搬走、把名臣豪园的这套房子都空出来后,桑娓在顾垣的陪同下,确认祝珩在家后,敲响了祝珩家的门。   “找我什么事?”祝珩开了门,将他们迎进去,问道。   联系祝珩的时候,顾垣没有具体对他说是什么事,所以这会儿祝珩还不知道两人的来意。   他用揶揄的目光扫了一起走进来的两人,笑道:“不会是来通知我婚讯的吧?”   桑娓:“……”   她脸一红,这人想像力怎么那么丰富。   “还是说得了奖,来我这里显摆的?”   桑娓瞪了他一眼,瞬间拿出了甩钱的气势,把银行卡往桌上一丢,“这五百万,你拿去。”   祝珩:“???”   他站在桌子前,低头看了看被扔在桌上的银行卡,再抬头盯了桑娓两秒,又去看顾垣。   他一个做了半辈子霸道总裁的人,竟然有朝一日,还有被别人甩钱的时候?   而桑娓被他盯了好几眼,气势也丝毫不减,腰板笔直,下巴微微扬起,直视着他。   顾垣被这两人逗笑,轻笑着把桌上的银行卡拿了回来,“你扔银行卡干嘛,你得问他账号,把钱转过去。”   桑娓:“……”   她不满地瞪了顾垣一眼,这人不是她男朋友吗?怎么还来拆她的台。   “我又没有支票。”她瞪着顾垣道。   顾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祝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被这银行卡砸得有些懵,“你们两个,能不能先不要打情骂俏,到底什么情况?给我钱干嘛?”   桑娓道:“还你的,你们不是之间给了我五百万和一套房子吗?还给你们。”   这几年桑娓的开销很少,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学校,生活费用不高,严萌还会每个月给她两千作房租,除此之外,在她跟着金教授做项目之后,金教授还会从项目经费里抽出一些来给学生做补贴。   所以,一直到现在,那笔五百万,桑娓动得很少,只有在需要大笔支出,比如交学费、交物业费的时候,才会动用。   现在她赚了钱,动的那一笔自然就轻轻松松能补上。   她又说:“你给我一个银行卡号吧,我把钱给你转回去,还有对面的房子,我和我朋友都已经搬走了,随时都可以去办过户手续。”   祝珩:“……”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桑娓还会把这些给还回来。   就算他现在知道了从前那个让他极度看不起的人不是桑娓,他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桑娓还会把钱还回来。   这要放在一般人身上,可不就会当作一比意外之财收入囊中吗?   不过也是,他怎么能把桑娓当一般人。   她可是被荒废了三年之后,还能用短短几年的时间一下子走到科研前沿。   而他也终于相信,当年桑娓对着甄惠惠说不要这些,也是真的不想要。   这一套房子和五百万的钱,对祝珩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他丝毫不会去在意。   可能他还会嫌过户手续麻烦,都不想要。   但他此刻也知道,桑娓会想要把东西还回来,除了那点清高和自尊外,无非是想把那笔烂账都算清楚,把那三年荒唐的经历都从她人生中抹去。   所以,祝珩想明白后,也没有推辞。   但他起了揶揄的心思,反而笑道:“这么多年,钱是会贬值的,不用交利息的吗?”   桑娓一愣。   顾垣笑着拿拳头不重不轻地砸向祝珩肩膀,“干嘛呢你,还计较利息起来了。”   而桑娓回过神后,就回怼他,“那这房子还增值了呢,都不知道增值了多少,不然你补个差价?”   祝珩:“……”   算了,一个人斗两个,斗不过的。 第78章   两年后, 桑娓拿到博士学位。   她参加完博士生的毕业典礼后, 又被校方邀请到了本科毕业典礼上讲话。   原因无他, 因为这一届毕业的本科生, 就是和桑娓本科同一届的学生。   所以,在这一场毕业典礼上,桑娓说的那一句, “四年前,我和你们一起踏入校园,今天,我和你们一起毕业”给那一届学生造成了强烈的打击。   是一起毕业没错啊,然而他们是本科毕业,而她是博士毕业。   而这两年的时间,桑娓的成就自然不仅仅是拿到了博士学位。   关于姜黄素衍生物的项目,在他们得奖的半年后,因为后续碰到了天花板,没有了再继续的意义,便彻底结束, 科研团队也就此解散。   在那之后,桑娓的身份虽然还只是博士生,在学校里的地位却同教授没多大的差别, 不再做金教授分给她的项目,而是开始自己立项。   随后,她又组建了自己的科研团队,以领导人的身份, 开始另一项研究。   一个月前,论文发表。   这个成果获得了被称为诺奖风向标的沃尔夫化学奖的提名,至于能不能获得,还要看沃尔夫奖委员会的评选。   在正式毕业后,桑娓没有离开B大,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科研氛围,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很熟悉,并没有打算换环境,所以,在学校想聘用她时,她并没有拒绝。   桑娓的生活基本没有变化,只不过从学生变成了老师,但事实上,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没有人把她当作学生,而就可以组建自己的科研团队这样的待遇,学校都早已没把她当作学生。   唯二的两个区别就是,她多了一间办公室,少了一个学生寝室。   在搬出寝室那天,桑娓还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住了四年的地方,舍不得那两个可爱的室友。   但李爽和张晓晔的两句话,让桑娓瞬间没有了离别的感伤。   张晓晔道:“我不知道还要在这儿读多少年的书,有的是见面的时候,收起你那伤感的小表情吧。”她已经保研,搬寝室也只是从本科寝室搬到研究生寝室。   而没能保研、考研也失败,还要二战的李爽道:“娓娓,如果我明年考研能考上,不然你来做我导师?”   桑娓:“……”   她想了想,说:“你想来,当然可以,不过先跟你说好,我很严格的,你要是还像本科那样把心思全花在社团上,我可能会很不高兴。”   他们是一个要做科研的专业,可以说所有的导师,都不会喜欢一个把心思都放在社团上的学生。   而桑娓一直认为,李爽没能保研,考研一战还失败,跟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有很大的关系。   李爽连连保证,“你放心,我已经痛定思痛,都要二战了,那我肯定不敢再浪,一定回头是岸。”   当然,李爽能不能成为桑娓的学生,还要看她二战到底能不能考上。   张晓晔则对自己错失了桑娓这样一个老师深表遗憾,她保研的时候,桑娓还不是学校老师,所以没能成为她的学生。   三人搬离宿舍,顾垣已经来到学校,帮桑娓将行李都放进车上。   至于她搬到哪里,自然是顾垣在二环的住所。   但在去那里的路上,桑娓却在想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以后我在学校里没有宿舍了,就要每天从文庭到学校来回,很麻烦。”文庭就是顾垣住所所在的小区。   “我接送你。”顾垣道。   “每天接送吗?那怎么行?”桑娓立刻就拒绝了,“你也要上班啊,而且研究所离B大又不近。”   “总不能让你去挤地铁吧?这么小的人,被挤坏了可怎么办?”顾垣笑说。   桑娓:“……”   “没事,我接送你就好,不差那么点时间。”   桑娓却还是觉得不妥,可她别说没有买车,连驾照都没有考过,自己来回怎么看都有些麻烦。   她想了想,说:“要不然,我在学校边上买一套房子吧,我现在也有点积蓄了,一套二手房的首付不成问题。”   顾垣:“……”他有种要被抛弃的感觉。   还不待他说话,桑娓已经嘀咕上,“学校聘用你的时候还会送一套房子,怎么我就没有?我明明都不比你差的,难道因为我没有留学和国外工作的经历?”   顾垣同她分析,“对你来说,有没有留学经历其实关系并不大,学校没有给你特别好的待遇只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走而已,你的团队都在,你的项目也正在进行时,他们很确定,你不会走,所以也不需要给出特别好的待遇来吸引你。”   桑娓听到这个分析,就很不爽了,“太过分了。”   但桑娓不会纠结于那一点待遇,她的追求比之要高许多,而且钱财方面,她已经不缺,还掉了祝家的那些债之后,她对钱财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渴望了。   赚钱没有做科研来得那么快乐。   她继续想买房子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桑娓对顾垣道:“我真的觉得在学校边上买一套房子挺好的,去学校多方便。你看你之前在学校上班的时候,不是特别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可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一起住吗?”顾垣侧着看了她一眼,目光竟然还透了点委屈的意思在。   桑娓:“……”   她当然知道顾垣的委屈是他装的。   不过他这一副被抛弃的表情,反倒让桑娓不好说什么。   而顾垣也适时提出了方案,“不过我觉得确实应该再买个房子,我们一起买,选个学校和研究所折中的位置,你觉得呢?”   假如他没有开着车的话,问这话时,他肯定会深深地对着桑娓的眼眸。   但哪怕他现在没有,听上去问得还随意,但桑娓也听出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立刻回答。   顾垣又道:“你拒绝我求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等你毕业,对吧?现在你毕业了,应该把这些人生大事提上行程了吧?”   桑娓:“……”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桑娓微红着脸,“……行吧。”   顾垣轻笑起来,“那周末去看房子?”   “好。”   到了文庭,桑娓把从寝室里搬回来的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刚在沙发上坐下,顾垣就拿了一张地图过来,地图的一个位置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个圈。   桑娓好奇问:“这是什么?”   “学校和研究所之间,比较折中的位置上的楼盘。”   说着,他又拿出好几张楼盘的宣传册,“你看看,喜欢哪个。”   桑娓:“……”   刚刚才在车上提出买房,一到家他就拿出了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也不知道他谋划这个多久了。   桑娓目光复杂地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些的?”   顾垣被拆穿也没有任何不自在,笑说:“其实也没多久,一个月前?你要毕业了,我总得考虑这些。”   他在桑娓身边坐下,搂着她,一张一张地给她介绍这些楼盘。   桑娓只看了效果图和一些简单的介绍,就看出这几个楼盘都是中高档,不比名臣的差。   她撇撇嘴,“这些看上去好贵哦。”   顾垣亲了亲她脸颊,“你担心钱干什么?我还养不起你吗?”   “谁要你养了?”桑娓拿胳膊肘抵了他一下,“我自己会养我自己的。”   “是是,你说得对。”顾垣立刻笑着顺着她。   桑娓性格独立,并不喜欢说这些养不养的话。   顾垣也不再讲,只道:“这几个楼盘位置好,环境好,离我们单位的距离又近,是我看过来最好的。钱你不用担心,你想出就出,出多少都没关系,剩下的,我就补上。如果你非要跟我一半一半地分,那就太生分了。”   顾垣话说到这个份,桑娓便也说不了别的,但她又有了一个新的顾虑,“这些都是新楼盘吧?交房得到两三年之后?再加上装修,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呢,这期间上下班还是很麻烦。”   “如果你要现成的话,”顾垣又拿出了一张宣传册,“这个不错。”   他有备而来,什么都考虑到了。   桑娓接过这张宣传册,傻眼,“这是别墅啊。”   “嗯,精装别墅,现房。”   桑娓:“……”   她抿抿嘴,“我不信有现房的只有这个别墅。”   她总觉得顾垣好像织了一张网,把她一点点地给网住了,可能前面的那些楼盘都只是引子,就为了引出这个。   “别的现房,恐怕就是二手了,不然就是小区不太好,很偏。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婚房。”   桑娓:“……”   突然冒出的“婚房”这个词,又把她吓了一跳。   “婚房?”   “不是吗?不然是什么房?”   “……”好吧,她不想纠结这个了。   桑娓呼出口气,“不用买得那么奢侈吧?”就这别墅,她的积蓄也只够出个零头。   “我只希望,能买一个你喜欢的。”   顾垣知道别墅区的环境再好对桑娓来说也不是一个很强大的吸引点,什么游泳池大院子之类就更不用说,抓蛇要抓七寸,他只是道:“这是独栋别墅,面积大,房间多,你想把房间弄成实验室都可以,随便弄。”   哦,自己家里的实验室。   有点心动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正文就完结啦   之后会写一些番外   下本写《不学习就会死》求个预收~~~   - 第79章   房子的事情, 就这样敲定下来。   他们最终选定了蓝波湾, 也就是顾垣怂恿桑娓买的那套别墅。   虽然是精装修的现房, 但还是需要选家具, 再精细地装饰,一来二去,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等真正搬进去,已经到了年底。   元旦那天,趁着假期,他们简单地办了一场乔迁宴,请了双方相熟的同事与朋友。   至此,桑娓和顾垣两人已经在一起的事实才算在学校里公开。   不过,顾垣从B大离职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桑娓曾经作为学生在他手下做过项目这件事情,也早已被遗忘,谁也不觉得他们的结合有任何问题。   乔迁宴之后,两人就彻底搬到了新房里面。   这么大一别墅, 刚开始桑娓都不太住得习惯,不过它地理位置好,离学校近, 车程不过二十几分钟,桑娓又趁着这半年的工夫考了驾照,买了辆代步车,所以, 上下班方便得很。   以及,她还可以随便选房间改成实验室,这一点,实在让她尤为满意,故而,对于这个新房子,桑娓越来越喜欢。   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她刚拿到驾照不久,似乎开车时手脚没有那么协调,而她上下班的时候正是早晚高峰,路上车多得得,每回一上路,她都免不了紧张。   而新手司机,总会有磕了碰了的时候。   在桑娓开车上下班没两周,在一次上班的路上,她就追了别人的尾。   不严重,没有任何人受伤,就是撞坏了前面那辆车的车灯,桑娓的车头也掉了点漆。   桑娓好歹是上了不知道多少次热搜的人,多少算个名人,对方认得她,不仅没有被追尾的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的,似乎觉得被桑娓撞了车,学神状元的运道就会落到他家。   所以,双方都没有叫来交警,而桑娓是全责,打电话给了保险公司。   桑娓车上还坐着一个搭顺风车的同事,姓苏,是B大的一个讲师,是和桑娓同一年入职的,住的地方离蓝波湾很近,桑娓又和她同一个系,关系不错,所以经常会给她搭个顺风车,载着她一起上下班。   而在桑娓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故,不太会处理,还是让苏老师帮忙给顾垣打个电话过去。   苏老师也是个神人,电话接通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点紧张,开口就说:“顾先生,桑教授在路上出车祸了。”   追尾不说追尾,非要说车祸,虽然也没有说错,但这听上去的严重程度完全不一样。   而苏老师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着有点儿紧张,周围又嘈杂,车鸣声、路人说话声不断。所以,这么一句话,天知道顾垣听到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当时他已经到了研究所,在实验室里,听到这话后,直接打碎了一个试管,实验服都来不用脱下,直接冲了出去,声音发颤,“人怎么样?在哪?”   而桑娓刚好跟保险公司打完了电话,发现这种小事儿保险公司会全权处理,并不麻烦,于是在苏老师身旁说:“让他不用过来了,保险公司会有人过来,他们会处理好的。”   顾垣听到电话那头桑娓的声音,脚步一顿,一颗心脏就好像坐了过山车,这体验实在刺激。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苏老师的手机被桑娓拿了过去,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追尾了。你放心工作吧,我已经叫了保险公司了。”   顾垣:“……”   他默了好一会儿,说:“跟你那同事讲一声,好好说话,别不清不楚的,有这样来吓人的吗?”   虽然桑娓让顾垣不用再过去,但顾垣还是不太放心,问了地址,又回到实验室换下实验服,便过去找她。   在他到追尾地点的时候,那位不会说话的苏老师因为早上要上课,先行打了的士离开,桑娓则还在等待保险公司人员的到来。   顾垣一到,桑娓就不需要再操心什么,其余的和保险公司交涉的事就都是由顾垣在处理,处理完了之后,桑娓的车被维修厂的人开走,顾垣则送她去学校。   车上,顾垣道:“都说了我接送你上下班就好,你非要自己学开车,看吧,追尾了。”   “我只是刚拿到驾照没多久,等我开习惯自然就好了。   她知道顾垣想要接送她是好心,但她总不能天天让他接送吧?顾垣自己也要上班,去研究所和去B大也不顺路,如果让他每天接送,顾垣至少要提早四五十分钟出门。   而且,桑娓早晚都得学开车,不然出门都不方便。   “我实在不放心你,”顾垣道,“今天只是追尾,那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你这开车的技术,我实在担心下一次就没追尾那么简单。”   而今天仅仅一个追尾,就把顾垣吓成这样,当然这也是苏老师的错,不过顾垣依旧心有余悸,这要来那么一回严重的,他还真受不住。   “我会小心的。”桑娓说,“而且啊,你知道吗,出严重的车祸的,大多数还都是老司机,觉得自己开车技术好,反而就懈怠,车速也蹭蹭蹭地往上蹿。像我这样的新手,开车的时候都紧张得很,放了十二颗心在上面,也不敢开快,最多就是蹭了刮了,反而更安全。”   顾垣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无理了些,总不能因为他太担心就永远都不让桑娓开车吧,除了让她再小心些,好像也不能再说什么。   不过桑娓的车送去维修的这几天,自然就要顾垣来接送了。   顾垣把桑娓送到学校,在停车场,碰到了刚到学校来的钟旭兰。   桑娓马上就有个会要开始,就先行离开,钟旭兰则逮了顾垣说话。   自从他们搬到新房后,钟旭兰已经有那么好几次,明里暗里地问顾垣什么时候把结婚的事儿提上日程。现在好不容易逮到顾垣,说的自然也是这个。   “感情这么好,还亲自送小桑来学校,怎么就不让我快点抱个孙子呢?”   钟旭兰趴在顾垣的车窗口,没让他走。   顾垣叹了声,现在他都害怕碰到钟旭兰,钟旭兰不会在桑娓面前催,但在他这里,三句不离孙子。   他解释,“娓娓的车送去维修了,我才送她过来。”   “我又没问你为什么是你送她过来,我只是问孙子。”   “妈,哪有你这么着急的?她事业正发展的好着,都拿到沃尔夫奖提名了,你这会儿让她去怀孕,合适吗?”   钟旭兰噎了下,的确不合适,这时候她要是去逼着桑娓怀孕生子去,那她就是中国科学发展史上的罪人,这个罪责她当不起。   但钟旭兰催的也不仅仅是孙子,“可你们到现在证也没领,婚礼也没个响动,这可不行啊。”   “我有数。”   每回都是有数,钟旭兰听到这一声“我有数”就烦,“你说你,能不能上点心,以前没有女朋友,我催死的催,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些年也挺稳定,房子都买好了,怎么就不肯把婚结了呢?”   “我什么时候不肯了?”顾垣觉得冤枉至极。   钟旭兰一听这话,就有点紧张了,“什么意思?是小桑不肯?顾垣,我话都吹出去了,最年轻的沃尔夫奖提名者就是我儿媳,回头你人都没抓住可不成!那我脸往哪搁?”   顾垣:“……”   钟旭兰:“现在也快公布奖项了吧?小桑还是很有希望得奖的,是热门人选啊,说不定过几天就成最年轻的沃尔夫化学奖得主了,你能不能在公布奖项前领个证?那她得奖的时候就是咱们家人了,这是多大的荣耀。”   顾垣:“……”   “总之,就算没能这么快,你也不能把人给弄丢了,绝对不能!”   顾垣抚着额,“没有谁不肯,我们挺好的,你别瞎操心,现在我跟她都忙,急不得。”   “我跟你讲你不要拿工作忙当借口,你上点心行不行?不然人跑了我上哪哭去?”   “我怎么就不上心了?”   顾垣冤枉得要死,他是最上心的那个人了。而且如果人跑了,哪里还用轮得到钟旭兰来哭?   至于婚事,他当然想迟早提上行程,好不容易等到了桑娓毕业的,如今新房都搬了进去,迈出了一大步,当然下一步就是婚事了。   可介于上回求婚的失败经历,这一次,顾垣总归不能再有个失误,得好好谋划才行,所以这事儿,不是钟旭兰催一催就可以立刻成的。   到了周末,维修厂打电话过来,说车已经修好,可以去提。   顾垣帮桑娓去提了车,回来后,看到桑娓在收拾元旦节时他们挂起来的装饰。   元旦的时候,刚又打算乔迁,所以他们在新房挂上了不少装饰品,比如彩灯什么的。   现在桑娓正把这些彩灯都取了下来,还说:“这些现在没用了吧?总挂着绊手得很,帮我一起取吧。”   “好。”他走上前,帮着桑娓一起收,挂得高的地方,桑娓够不着,踩着凳子上去解线,被顾垣拦下,把她拦腰就抱了下来,“我来吧。”   桑娓把顾垣解下的彩灯线一圈一圈收起来,说:“这些东西花里胡哨的,收起来还麻烦,下次过节就别弄了。”她并不太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顾垣:“……”   就在前几天,顾垣一直在思索要怎么求婚的时候,狗头军师祝珩已经给他出了个主意,可以在别墅里办一个party来求婚,他们这个别墅的环境很好,稍加装饰一下,放上彩灯、气球一类,再找个灯光师来弄灯光,可以很浪漫。   想来一个浪漫的求婚却碰上一个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女朋友,顾垣很头疼。   他觉得应该跟祝珩说一下,这个party的形式不好,得换一个,重新设计才行。   两人正收拾着这一串串的彩灯,桑娓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喂,你好。”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垣看到桑娓的神情有些呆。   好半晌,他听到桑娓说:“好的,谢谢。”用英文说的。   等她挂了电话后,顾垣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桑娓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电话好像说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让他有些担心。   桑娓还是愣愣的,看上去冲击有点大,没有反应过来。   “沃尔夫委员会的电话,说我得奖了。” 第80章   桑娓虽然已经被提名, 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得奖, 只当是一次陪跑。   哪怕很多同事都说, 她的希望很大, 她的研究成果成就很高,一同提名的那些人的研究内容未必比得上她,她是得奖在热门人选。   但桑娓不这样想, 她始终觉得,自己的资历太浅,想跟那些已经在这领域钻研了二三十年的人来较量,实在有些难。   而这奖项是含金量太高,被称作诺奖的风向标,桑娓其实对提名都觉得有些心虚,认为自己还不至于到能拿沃尔夫奖的程度。   所以,虽然已经被提名,但桑娓始终认为,她也就只能止步于提名而已。对此她并没有不甘,相反, 能在这个年纪就得到沃尔夫奖的提名,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就,桑娓并不贪心, 她觉得已然足够。   但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得奖。   大概在沃尔夫评奖委员会眼中,资历并不重要,只要能拿出给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成果, 就有拿奖的资格。   接到了电话的桑娓,有那么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太过震惊,震惊到顾垣看到她表情都以为她听到的是个坏消息。   在桑娓告知顾垣是得奖的通知后,顾垣倒没有像桑娓那样震惊到呆愣的程度。   他其实一直都认为,桑娓的成果有很大的可能性能拿奖。   他对今年提名沃尔夫化学奖的论文都有研究过,抛开女友的滤镜,他依旧觉得,桑娓是可以与这些较量的。   只要委员会没有因为她的年龄而把她排除在外,获奖的可能性就很大。   所以,在听到桑娓已经获奖的消息后,顾垣的喜悦反而是大过吃惊的。   他大步上前两步,把站在原地呆愣住的桑娓直接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   “娓娓你得奖了!太棒了!得奖了!”   大概顾垣自己得奖可能都没有那么高兴。   在被抱着转圈的眩晕中,桑娓稍微找回了些思绪,却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我真的……得奖了?”   顾垣将桑娓放下。   她已经有些发傻,再转下去,顾垣怕她变得更傻。   他亲亲桑娓额头,“是啊,你真的得奖了。”   桑娓仰起头看他,“会不会是恶作剧电话?故意想让我白高兴一场?”   这孩子,真的有些变傻了。   顾垣轻笑,又亲了亲她脸颊,顺着她道:“那不然我帮你去问问?”   其实已经不用再问,因为下一刻,桑娓的手机就被打爆,连同顾垣的手机一起,铃声一阵接着一阵。   学校的校长、药学院的院长、系主任、金教授……等等等等,接二连三的电话。   顾垣那里,就是得到了消息的顾立华、钟旭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电话。   桑娓自己都还没能彻底从震惊中回神,就忙于接电话、听大家跟她说恭喜当中。   这种不真实在感觉,简直就像在做梦。   到了晚上,消息传开,桑娓上了热搜。   其实大多数网友们对于颁发给科学家的国际奖项,可能就对诺贝尔比较清楚,其它的,都没怎么听说过,很多人都不知道沃尔夫奖是个什么样的奖项,也不太会去关心每年得奖的人是谁。   但桑娓还是上了热搜,因为她是桑娓,那个自从在读书期间就已经拿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之后,组建科研团队、两年博士毕业这样的大事小事,都会上热搜的桑娓。   她的流量,恐怕和许多当红明星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在她的热搜话题里,有人在问,【沃尔夫化学奖是什么奖?国外的水奖那么多,真的很有含金量吗?】   这个问题被几十上百个网友追着骂了几条街。   【多读点书行不行?】   【怎么哪哪都有来秀智商下线的人?】   【问这问题之前不会先度娘?】   【水奖……那奖项被称为诺奖风向标好不好……】   【不用跟他讲诺奖风向标,因为他可能不知道诺奖是什么奖[狗头]】   因为桑娓上了热搜,像严萌、祝珩这些不在学术圈里的人也得知了消息,于是,又是一轮电话轰炸。   一直到深夜,道喜的电话才慢慢少下来。   而桑娓放下手机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可到了现在,她依旧没有多少的真实感。   “像在做梦一样。”她对顾垣说。   顾垣轻笑着,“那要不要我扇你个巴掌试试,看看你会不会醒?”   他今天太高兴,已经笑了一整天,可脸上的肌肉也没觉得酸,到现在,依旧是一副有关强烈的喜悦的笑脸。   桑娓瞪向他,“那不如我打你,看你会不会醒好了。”   顾垣闻言还真把脸凑了过来,“那你打一个?”   桑娓:“……”   她感觉今天的顾垣也有点高兴傻了。   一整个晚上,桑娓都没怎么睡。   在她躺上床之后,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于是,强烈的喜悦后知后觉地冲上了脑海,使得她振奋得很,越来越精神,根本没有睡意。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自己睡不着,就去闹顾垣,手指点了点他的胳膊,“我真的得奖了呢。”   顾垣其实也没什么睡意,他转过身来,把桑娓搂到了怀里,“是啊,你得奖了。”   “你都还没有得过沃尔夫奖。”   “是,我都还没有得过。”   “我比你先。”   “是。”   “我比你年轻,还比你先。”   “……是。”   桑娓说来说去,就为了证明一件事:她比顾垣厉害。   既然已经找了一个跟自己同行,又有很强好胜心的女友,顾垣只能认了。   “就算你以后得了沃尔夫奖,那也是不再是最年轻的得主,我才是。”   “……”   “唉,你不行呢,没我厉害。”   “……”   顾垣可以容忍她说的没她厉害,但不能忍前一句:你不行。   他翻身压过去,堵住了桑娓的嘴。   顾垣原本今天不想动她,桑娓接了一下午的电话,要应付这么多来道喜的领导和同事,到后来都有媒体打电话过来想要采访,顾垣觉得,她应该已经挺累了,挺想睡觉才对。   没成想到了床上,桑娓竟然还能如此精力十足。   既然这样,顾垣便也不客气了。   沉浸在得奖的喜悦之中的桑娓,并不想在这个同顾垣来这一套很累人的爱的鼓掌。她还想去刷微博,想听彩虹屁。   说实话,这次的热搜,并没有让她产生像以往那样对热搜的厌恶情绪,她还挺高兴的,大家都夸赞她是国之栋梁,她能不高兴吗?桑娓已经找到了听彩虹屁的乐趣。   她被顾垣闹得烦了,使了劲推他,“走开啦,我不要。”   “精力那么多,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那么点不想要的意思?”   “没有,我挺累了。”   “挺累还有那么多话?还说我不行?”   桑娓:“……”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连忙补救道:“我说的不行又没指别的,只是说,你的学术能力没有我厉害呢。”   “不好意思,我听不得这一句不行,不管指的是什么。”   最后的结果就是,桑娓像小猫一样发出呜咽的声音,又细又弱地告饶,“你行的……你很行的……不要了……”   桑娓的告饶并没有多大的用处,顾垣依旧做了个酣畅淋漓。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总是太仁慈了,总担心桑娓会受不住,所以他一般都不太能尽兴,时不时会看一下桑娓的脸色,发现她累了后就停下。   结果竟然换来一句她说他不行,虽然他知道桑娓本意并不指这个,但顾垣依旧得要回一点颜面。   所以,这一回,他是真的尽兴了。   桑娓和顾垣的体力差距着实有些大,顾垣一旦尽兴,桑娓就不太妙了,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在顾垣餍足地抱着她,轻轻抚着她脸蛋时,桑娓有气无力地骂了句,“禽兽……”   顾垣低低笑起来,“我当你是夸我了。”   桑娓很不客气地回了句,“小心被掏空。”   顾垣:“……”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顾垣决定以后他回回都要尽兴。   他要让桑娓知道,就这点程度,还掏空?想什么呢。   只不过,如果总把桑娓弄得这么累,他到底是心疼,于是,他想了想,说:“以后你每天跟我一起去晨跑。”   “啊?”桑娓太过吃惊,都在累极的程度下睁开了眼,虽然一片漆黑,她并看不清什么。   “你没有听错,跟我一起去晨跑,你得跟得上我的体力才行。”   “为什么要跟上你体力啊……”桑娓讨厌跑步。   “为了夫妻生活和谐。”   桑娓:“……”   被掏空了体力的桑娓这个时候倒是已经睡意十足,不过觉得黏糊糊地太难受,睡得不舒服,想要洗澡。   于是顾垣抱着她洗了一下,这方面,他伺候得一直都让桑娓很舒服。   再回到床上,没过两分钟,桑娓就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   顾垣却开口道:“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去一躺你老家吧,我都还没有到你父母的墓前拜会过。”   桑娓早前就已经被顾垣带着正式去拜访过顾立华和钟旭兰,算是见过了家长,但顾垣还没有去过桑娓老家。   两人工作都太忙,桑娓自己都很少回老家去,因为已经没有想要拜访的亲戚,所以连过年都不会回去,只是一年中偶尔几回闲下来时,会回去扫墓。   但之前顾垣也没有跟着一起去过,刚开始是身份不太合适,后来到了该去拜会时,两人的时间总凑不上一块儿,顾垣能抽出几天的时候,桑娓忙得不可开交,桑娓能有时间回去扫墓时,顾垣又要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   总之,时间上不太巧。   现在倒是个好时间,顾垣不忙,而桑娓因为得奖,本来就应该去一躺父母墓前,告知一下这个好消息。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回桑娓老家扫墓刚刚好。   桑娓虽然就快睡着,不过也听到顾垣说了什么,含糊地“嗯”了声应下。   顾垣见她确实困了,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   半晌后,桑娓的呼吸均匀绵长,已经睡着。   顾垣爬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个小方盒,取出里面的戒指,在桑娓手指上试了试。   不大不小,刚刚好。   顾垣松了口气,这一回他终于没有再买错。 第81章   次日, 桑娓在学校里请了两天假, 准备回一躺老家。   作为一个带领着团队得了沃尔夫化学奖的人, 不管她想请几天假, 只要别跳槽,估计学校都会批准。   顾垣也在研究所里请了假,陪她一起去。   他请了不止两天, 因为桑娓从老家回来后,再过几天就要去耶路撒冷参加颁奖典礼,顾垣肯定要陪着一起去,所以,他索性把工作都安排开去,请了一周长假。   只不过到了桑娓的老家才发现,她老家已经把她当作一个大名人一样在宣传。   街道上有恭喜她得奖的横幅,她家好多年没有住人的老房子前也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听邻居说,这还是政府组织装扮的。   这都让桑娓有些无所适从。   顾垣说:“我觉得,我们扫完墓后, 得赶紧离开才行,不然听到了风声的媒体会蜂拥而至,而且, 说不定你的母校还会来邀请你各种演讲。如果把地方官都引来,可更就不好走了,现在我们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滞留在这里。”   这话没错,桑娓的行程排得很满, 回到学校后还要见领导、见校长,参加各种各样又无法拒绝的庆功宴,以及一些主流媒体的采访,再之后,就要赶往耶路撒冷,参加颁奖典礼。   什么给母校的学生演讲这种事,大概她退休以后才会有时间。   所以,两人到达之后,也没有休息一下,就去了墓地扫墓。   顾垣一直陪着桑娓,陪着她跟她父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第二天,他们就立刻返回了帝都,速度很快,没有让媒体抓到。   接下来两天,桑娓就要忙学校里的庆功宴了,还要见各种各样的校领导,让只知道科研、并不太擅长这样的社交场合的她挺不自在。   但这些肯定是推脱不掉的,再是不自在也要硬着头皮上。   而这些是学校内部的事情,顾垣肯定没法陪着她一起。   所以,在桑娓忙着学校里的庆功宴这两天,顾垣和他的狗头军师正在秘密谋划着求婚事项。   办party求婚已经被否决,他们得重新想。   但狗头军师自己都没有求婚经历,让他来出主意其实也出不出多少好的。   他提出的方法,除了办个party来求婚之外,就是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之类很俗套的方式。   并且,被迫成为狗头军师的祝珩都被搞得很头疼。   他道:“现在其实有专门替人设计求婚的公司,要不然你找一个?”   顾垣却有了新的主意,“你说我在颁奖典礼上求婚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   祝珩眉毛一挑,“玩儿这么大?”   顾垣却越想越觉得不错,拉着祝珩商讨细节。   既然好友想要这样来,祝珩自然就很努力地出谋划策,他找来了一对明星在颁奖典礼上求婚的视频,“你可以学习一下,大致就是,在给她颁完了奖,等她说完得奖感言之后,你再上台,先准备好说什么,然后和主办方提前沟通好,什么灯光啊之类的东西,都要提前打好招呼,这样的颁奖现场,会让你弄吗?”   顾垣对这个并不担心,“我会打电话沟通的,先来决定什么样的步骤吧,你说我要不要准备一个蛋糕,到时候从后台推出来?”   “这个随意吧,反正,花和戒指肯定不能少。”   于是,两人一起合计着,再照着视频里明星的模范,像模像样地把一个个步骤给列出来。   把细节给敲定好之后,顾垣就给颁奖典礼的主办方打去电话。   这样的美事,他们显然不会拒绝,并且乐见其成,挺友好地给出了他们的建议。   事情安排得很顺利。   傍晚,桑娓回到家来。   顾垣没想到桑娓回来得这么早,一惊之下,连忙把写着求婚细节纸翻了个面盖住,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问她:“今天回来这么早?”   桑娓没有看到他急急忙忙藏东西的动作,道:“下午采访结束得早,晚上没别的事了,就回来了。”   “不用庆功宴?”   “那不是昨天晚上就庆完了吗?”桑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明明已经知道的问题。   接着桑娓又看到了祝珩,吃惊道:“祝先生也在?”   不是当事人的祝珩不像顾垣那样紧张,点点头,很自然地道:“有个项目,来跟顾垣谈谈。”   “哦,这样啊。”这个理由找得很好,桑娓压根没有多想。   但她看到投屏上正播放着一个颁奖典礼,“这是什么?明星的颁奖典礼吗?你们怎么忽然会看这个?”   顾垣记得盖上纸,却忘了关视频。   但祝珩很镇定,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看向播放着的视频,用很自然的演技表现出“吃了一惊”在感觉,“原来在放娱乐新闻?随便点开的,想看财经新闻来着,按错频道了。”   他回答得太自然,太像那么一回事,桑娓根本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根本不是哪个卫视频道,只是一则以往的视频。   视频里正好播放到了得奖明星的男友上台求婚。   桑娓好像挺感兴趣的,站在原地,抬头往屏幕上看着。   顾垣都有些紧张,生怕她看出些什么。   不过幸好,桑娓并没有看出异常,她不关注娱乐圈新闻,对这两个明星只是听说过名字,并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早在半年前结婚的事情。   她只是随意地评价起了这个求婚行为。   “在颁奖典礼上求婚吗?应该是双方都通过气,设计好的吧?不然女方其实不想结,得有多尴尬。”   祝珩瞥了她一眼,道:“求婚胜就胜在惊喜,双方通过气设计好就没有意义了,你看女方多感动,都哭了。”   桑娓皱皱眉,“可是这是公开求婚呢,而且双方都是明星,我觉得如果都没有商量过就求婚,太冒险了,很容易出现乌龙的,就算没有商量过,女方应该心里也有数,两人对步调的看法一致,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还真容易出问题。”   祝珩给了顾垣一个眼神。   桑娓继续道:“不然,万一其实她不太想结婚,在台上求婚就很尴尬了,都不好拒绝,这就像硬逼着她答应一样。”   祝珩又给了顾垣一个眼神,这个眼神,似乎在说你自求多福。   不过他对好友还有那么一丝情谊在,帮他打探起来,装若很随意地对桑娓道:“怎么,你似乎对这种求婚方式很有意见?”   桑娓其实有那么一点心理阴影的,因为被一个学长在宿舍楼下大喊着告白。   这种求婚方式跟学长的告白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大庭广众,都是大张旗鼓。   其实,如果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只差一个契机,这种方式就无可厚非,但假如那个被表白、被求婚的人并不想接受,那就很尴尬了。   表白还好,拒绝也就拒绝,最多朋友做不成,但求婚,问题就要严重得多。   不过桑娓也不会去评论别人的求婚方式不好,视频里的当事人很感动,那就是很成功的求婚,这只是因人而异而已。   于是,她道:“没有啊,他们双方都高兴,当然挺好的,只是我自己不太喜欢这种方式而已。”   她说这话其实没别的意思,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上,更不知道顾垣已经筹划着求婚方式筹划了好一段日子,只是被当众表白的心理阴影太大,以及不喜欢私事被大众当作谈资而已。   祝珩不说话了,他只是又给了顾垣一个眼神。   顾垣:“……”   祝珩给了桑娓一个白眼,“你不喜欢的东西还真多。”   桑娓:“……”不就是发表了一下看法而已?还不准她不喜欢了?   脾气可真大。   在桑娓的眼里,这场对话只是一个小插曲,她根本没有放心上去,因为过两天就要出发去耶路撒冷参加颁奖典礼,她还要准备演讲稿,对祝珩和顾垣道:“你们慢慢谈,我去准备演讲稿。”说着,便去了书房。   桑娓走后,顾垣面上便起了愁容。   祝珩道:“没办法了,取消吧,再重新想。”   顾垣默默拿出手机,给主办方打了个电话,取消这次的求婚计划。   祝珩这个损友免不了要刺他几句,“你对你女朋友的喜好怎么这么不了解?你觉得不错的那些大型求婚现场都不是她喜欢的。”   顾垣叹了声,可不弄得隆重一点,好像不够诚心的样子,上次失败的经历太刻骨铭心。   “我觉得对于你们两个来说,实验室里求个婚反而还挺好的。”   顾垣眉梢一动,抬眸问他:“怎么求?”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我哪知道,你想一个独属于你们搞科研的人的方式啊。”   顾垣:“……”实验室的功能在他眼里只有做实验,其它的,他没有任何想法。   他又叹了声,“早知道就在她父母的墓前求婚了,温馨又显得有诚意。”   “哦,那你再等上几个月,到清明扫墓的时候,去求吧。”   顾垣:“……”神他妈的清明求婚。   两天后,桑娓和她的科研团队,还有陪着她一起的顾垣,前往耶路撒冷。   至于顾垣的求婚计划,到底还是没落成,他需要再多点时间想想。   沃尔夫奖的颁奖典礼在以色列议会大厅如期举行。   桑娓收腰小西装,和另外三个团队成员一起走上台,浅笑着捧过奖杯。   她容华若桃李,笑靥绽放在成册汗青上。   ***   颁奖典礼过后,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立刻回程。   刚领了奖,肯定会有世界各国的媒体到来,难免要接受采访。   这一忙,就在耶路撒冷滞留了两天,且并没有多少自由活动时间。   只不过难得过来一躺,结果都是应付各种采访,北北顾垣觉得有些亏,所以在回程的前一天的下午,桑娓终于没有了采访,顾垣便拉着她出门走走。   耶路撒冷是三大宗教的圣地,可惜桑娓不信教,所以对那些教堂之类的兴趣不大,只不过她心情好,和顾垣一起走一走,领略一下风土人情,倒也不错。   一个下午他们去不了太多的地方,便只是在老城逛了逛,傍晚时分,又去走了一段苦路,也就是耶稣的“受难之路”。   两人到苦路时,正好遇上一个旅行团,他们便在后头跟着,蹭着听了宗教讲解,虽然是英文的,但听着并无障碍。   两人牵着手,一边听讲解,一边挺有闲情逸致地走在这段颇具宗教文化底蕴的老路上。   桑娓说:“没想到耶稣最后走过的这段路这么有故事。”   “被感动了?有没有一点想去信基督的想法?”   “我信科学,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顾垣轻笑起来。   虽然这条路的名字叫苦路,但两人走得很惬意,夕阳之下,卸去工作、各种采访,倒是成了难得的休闲时光。   不知是不是受这轻松温馨的氛围影响,在顾垣的手指蹭过口袋外戒指的轮廓时,忽然觉得,现在把戒指给桑娓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没有消下去。   顾垣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套进了桑娓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上。   桑娓一直听着讲解,一时没有注意顾垣的动作,一直到手指上忽然被硬物搁到,才低头看过来。   “你给我塞了什么?”她刚开始没看清楚。   顾垣轻咳了声,“自己看。”   桑娓这才发现,是一枚戒指。   那粒钻石在夕阳下有些闪耀。   她将手抽出来,细细地看了看,说:“挺好看的。”   “喜欢吗?”   “喜欢,这回没买错型号呀。”   “肯定不会再弄错了,而且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试过。”   “哈,学聪明了嘛。”   “那可不。”   顾垣牵起桑娓的手,继续往前走。   “等回去了,咱们讨论婚礼事宜?”他问。   “你还没问我愿不愿意呢。”   “那你愿意吗?”   “嗯……我考虑一下吧。”   “行,你慢慢考虑,等回去了,我们先商量婚礼事宜。”   “……哦,好吧。”   他们脚步放慢了,没再跟上旅行团的讲解,那说着耶稣苦难故事的声音,渐渐远了。   周围熙熙攘攘,各种肤色的人,说着各样的语言,喧嚣嘈杂。   这不是一场计划中的隆重求婚,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浪漫的气球和蜡烛,也没有party式的狂欢。   他们只是水到渠成地,在一条熙攘喧嚣的人生苦路上,携手前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还有几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