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的职业素养》
作者：公子闻筝


　　作品简评：
　　作为一名996的社畜，宋安宁工作猝死后穿越成了替身文里下场凄凉的白月光替身，为了避免这一结局，宋安宁和江郁等人签署替身合约，将替身当成工作，矜矜业业朝九晚五，拿工资办事，最终用敬业的工作态度和精湛的演技得到了江郁等男配的认可与醒悟，而宋安宁也在这次的穿越之旅中找到了人生理想与目标，收获了甜蜜的爱情。
　　本文文风诙谐幽默，设定新颖，以轻快的文笔掩盖了虐恋的内核，通过女主亲身演绎死去的白月光的故事，阐述在爱情中没有替代品的真谛。


第1章 “当替身可以，得加钱。”……
　　《白月光替身的职业修养》/公子闻筝
　　文案梗写于2018.10.29，后修改于2019.10.31
　　2021.05.16，晋江文学城首发
　　宋安宁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她一定坚定不移地将辞职信拍老板脸上。
　　作为一名优秀的总裁助理，她的工作就是打理老板的工作行程与日常事务。
　　一天的行程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其中包括早餐，健身，会议，合同沟通，参加金融峰会，飞去另一座城市考察市场，与投资人共进晚餐，阅读看新闻等等一系列大小琐事，老板时间宝贵，只允许时间误差在十分钟内，她必须预知并避免一切可能发生从而耽误老板行程的事。
　　老板是一位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行业创始人，可惜毫无时间观念，急需像宋安宁这样的时间管理大师来平衡他的工作时间。
　　在职五年，宋安宁厌倦了替他处理乱七八糟的琐事，她是有远大理想与抱负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在所学领域发光发热，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整天围着老板转。
　　辗转反侧几个夜晚，意识到资本家一个月那点小钱，不足以买断自己的梦想后，宋安宁将一封辞职报告递到老板面前。
　　“老板，我要辞职，我不干了。”
　　“为什么？”
　　“我翅膀硬了。”
　　老板拳头硬了，“说人话。”
　　“我曾是一名舞蹈生，我要去追求我的理想。”
　　老板阅人无数，当即领悟到了宋安宁的离职原因：你这点钱，我很难帮你办事啊。
　　“你是对你一个月三万的工资不满意吗？这样，我给你加工资，一个月四万，把辞职报告拿回去。”
　　宋安宁看不上这种拿钱践踏理想的资本家，果断拒绝：“老板，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公司的同事现在都知道我要辞职的事，辞职报告我都写了您让我拿回去，我脸往哪搁？”
　　“一个月六万。”
　　她的工作时间从从刚毕业的965，到现在的996，压榨了她大把的自由时间，是这六万的工资能弥补得了的吗？
　　宋安宁无奈，“老板，这不是钱的问题。”
　　“一个月十万。”
　　宋安宁叹气，“老板，您这样，我很为难。”
　　“一个月三十万。”老板苦心挽留，“爱干干，不干滚。”
　　宋安宁将那封辞职信收回，扔进垃圾桶里，“好的老板，以后我会努力工作，成为您坚强的后盾，让您再无后顾之忧。”
　　老板欣慰点头：“去吧，给我泡杯咖啡进来。”
　　宋安宁微笑退出老板办公室，来到茶水间给老板泡他最喜欢的猫屎咖啡。
　　咖啡香味浓郁，比公司刚装修的办公室的甲醛还要令人着迷。
　　她想通了，既然理想与现实二则不能同时拥有，不如先将现实过好，等有更好的经济实力，再去追求理想。
　　有同事端着水杯走进茶水间打探口风，“安宁，辞职的事怎么样了？”
　　“和老板沟通之后，我发现我对公司还是有很深的感情，辞职的事以后再说，看他表现吧。”
　　同事了然，“也是，你在公司五年了，升职加薪轮也该轮到你了，辞职多可惜，快下班了，一块走吗？”
　　“你先走吧，我还有老板交代的工作没完成。”
　　下班？下什么班？公司就是她的家，老板就是她的亲人，她爱工作，她要与公司共存亡！
　　可没想到，公司还未亡，她就要亡了。
　　忙了三天三夜的竞标会结束后，宋安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被推进抢救室的前一秒抓住老板的手，“竞标……结果……”
　　老板用力握住她的手牢牢不放，凑近她嘴边：“你说什么？竞标结果？你别担心，我们中标了！”
　　“……那就好。”所有感知仅存一线，宋安宁疲惫闭上双眼。
　　五十万奖金到手了。
　　——
　　累。
　　【系统开机中……】
　　宋安宁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茫然望着头顶的水晶灯。
　　【系统加载中……】
　　生锈的大脑开始转动。
　　这是哪里？
　　【系统加载成功！】
　　落地窗前的深色窗帘缝隙透着亮光，整个房间一片漆黑，不闻窗外的车流声，静谧得好似与世隔绝。
　　早上九点老板晨会。
　　十点会议。
　　三点与巨峰投资人会谈。
　　晚上八点的饭局。
　　宋安宁垂死惊坐起，下意识在枕头下摸索自己的手机。
　　老板的这些行程一直都是她安排的，如果自己迟到了，无论晚了多久，哪怕只一分钟，都属于她的过失。
　　绝不能让老板抓到扣她工资的机会！
　　余光瞟到身侧被窝下隆起的弧度，宋安宁在枕头下摸索手机的手顿住。
　　这房间，这床上，还有人？
　　她警惕低头一看。
　　衣服整齐，看来并没发生什么酒后乱性的事。
　　【宿主你好，我是小A，现在向您传送这个世界的资料。】
　　她环顾四周，抓住了几个有效信息。
　　宿主，小A，这个世界？
　　还不等宋安宁发问，铺天盖地的信息一股脑钻进她脑子里。
　　这是一本白月光文学。
　　女主秦凝出尘绝艳，美艳不可方物，视钱财如粪土，喜欢唱歌跳舞，以一己之力在舞蹈圈站稳了脚跟，是众多大佬心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大佬们被她身上那股自强不息、善良大度、温柔体贴等种种美好的品格所吸引，毫无保留的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不久之前，秦凝去某景区旅游，可谁能想到景区因为泥石流爆发，秦凝从此下落不明。
　　大佬们痛不欲生，怀念着曾经的白月光浑浑噩噩度过了一年，直到宋安宁出现。
　　宋安宁美艳妖娆，竟然和秦凝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容，让人混淆不清的背影，还有那与秦凝那天籁之音一般的歌喉。
　　失去了白月光，大佬们开始在宋安宁身上找慰藉，他们让宋安宁待在自己身边，以解相思之苦。
　　男人说喜欢她，对她好，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是她从未被施与过的，她相信了，并善良又天真的感到为难，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一个男人因她而难过。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两年后，原本死于泥石流的秦凝平安回来，宋安宁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秦凝的替身，那些男人之所以追求她，也仅仅是在通过她找秦凝的影子罢了。
　　现在秦凝回来了，她成了人人嫌弃的冒牌货，大佬们毫不犹豫抛弃了她。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秦凝知道她的存在，男人给了她一笔钱，并警告她永远不许出现在秦凝面前。
　　得到又失去，比从未得到过还要让她无法接受。
　　她没有接受他们的钱，而是选择在一个傍晚默默离开，从此销声匿迹。
　　而如今，她穿越成了与她同名的替身女配宋安宁。
　　“为什么是我？”
　　【原主不干啦，后来的穿越者觉得这事没有尊严，都跑路了。】
　　“没有尊严？难道这份工作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那倒不用，这个世界的男配们一心钟情于白月光，为白月光守身如玉，对他们而言，替身仅仅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但穿越者觉得这是出卖自己的灵魂。】
　　“出卖自己的灵魂？”宋安宁惊讶：“难道她们违背自己的意志，每天去公司上班是心甘情愿的？不一样也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面对甲方爸爸的挑剔，自己还得保持微笑保证一定实现五彩斑斓的黑和流光溢彩的白，难道不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
　　六点想准时下班，周六想休息，老板一句加班，你只能将约好的姐妹局取消掉，难道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
　　如果躺着就能赚钱，谁愿意为了老板出卖自己的灵魂？
　　【……】说得还挺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那个世界的我怎么样了？”
　　【连续工作72个小时，死于猝死。】
　　宋安宁心头一紧，“那我竞标的奖金，半个月的工资，去年和今年的年终奖，华中区季度最佳员工奖金以及年度最佳员工奖金……”
　　【都结清了，并且赔偿了你五百万的赔偿金。】
　　宋安宁闭上眼，她可以瞑目了。
　　【如果你能接受此次替身任务，只需两年，两年后成功退休，到时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就能享受接下来八十年的美好生活！】
　　八十年？
　　八十年可是很费钱的。
　　“接！”
　　【好的，系统小A竭诚为您服务！】
　　房间视线昏暗，身侧睡着的人呼吸很浅，她下床拉开落地窗前只透进缕缕阳光的窗帘。
　　窗外明亮的阳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悬浮在光柱中的尘埃如被渡上一层金边的金箔般沉浮。
　　一个月前，“宋安宁”被一个富二代带去一个聚会，在酒精与富二代的“撮合”下，迷迷糊糊送进了江郁的房，从此正式开启了接下来长达两年的替身之路。
　　两年换八十年，好像不亏。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坦然接受。
　　床上一侧躺着的人似乎被光亮晃醒，下意识用手背挡眼，眼球滚动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后，缓缓睁开眼睛，迷茫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自己在哪。
　　一分钟后理智终于回归，无精打采坐靠在床头，宿醉后的男人一脸颓然，眼底青色一片，胡渣绕着下颚骨一圈密密麻麻冒了出来，衣服也没换，和衣睡了一晚，白衬衫全是褶皱，上面甚至还沾了不少暗红的酒渍，脖间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整个人既颓废又迷茫。
　　昨天，是秦凝失踪一周年。
　　自从秦凝旅游时遇到泥石流，至今下落不明已有一年了。
　　虽然没找到尸体，但人人心里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他的错。
　　江郁无比痛恨自己，如果一年前他拦住秦凝，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还是那个温柔知性、让他少喝些酒的秦凝。
　　目光从天花板转向窗前。
　　窗外的阳光刺眼，在那一片茫茫金色的逆光中仿佛看到了秦凝正微笑看着他。
　　“阿凝？”江郁双眼迷茫，似乎透过宋安宁看到了另一个人，“你回来了？”
　　他跌跌撞撞走近窗边，鬼使神差般想伸手抚摸秦凝的脸，“待在我身边，别再离开我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江先生，你醒了。”
　　宋安宁的话打断了江郁的憧憬与幻想，即将触碰到宋安宁的手停在半空，眼里那张秦凝的脸变幻成宋安宁的模样。
　　不是秦凝。
　　他肆意打量着宋安宁。
　　像，长得太像了。
　　他刚才竟然有种那“会不会就是秦凝，秦凝已经回来了”的错觉。
　　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太像了，他又怎么会容许宋安宁待在自己身边。
　　江郁摁了摁酸胀的眉心。
　　一个月前的一次聚会，朋友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有一个和秦凝很像的女人。
　　一个冒牌货，江郁本不想理会，但见到宋安宁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的巧合如此之多，宋安宁与秦凝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那次聚会上他多看了宋安宁两眼，她就自己凑了上来。
　　江郁哂笑。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能和秦凝相提并论。
　　他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与情绪，从衣柜里找了件衬衫，当着宋安宁的面换上，“收拾好自己，陪我下去吃个饭。”
　　宋安宁没动，既然是来当替身的，她没心情和江郁玩男女朋友的游戏，浪费时间浪费钱。
　　“江先生，这些日子以来，你把我留在身边，仅仅只是把我当成秦凝的替身是吗？”
　　江郁系纽扣的手一顿，转身看着宋安宁。
　　一个月以来，宋安宁听话，让干嘛干嘛，这是他最省心的地方。
　　他原以为这女人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留她在身边的目的，可没想到宋安宁这蠢女人一个月了还沉迷在自欺欺人的幻想里。
　　以为自己真心喜欢她？
　　做什么美梦？
　　当然，他也不怕宋安宁知道他留她在身边的目的，既然这层窗户纸被戳破，他无所谓。
　　“拿你当秦凝的替身，是抬举你，懂吗？乖乖待在我身边，我能给你所有想要的，别不识好歹。”
　　能给我所有想要的？
　　宋安宁脸上挂着多年来练就的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其实我很理解江先生的心情，从前我有一只很喜欢的手表，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后来手表不见了，虽然我还有很多手表，但是我依旧很伤心难过，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只，所以手表不见的第二天我就去商场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秦小姐意外去世，您很难过，想让我成为秦凝的替身，待在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也不是不可以。”
　　江郁不由得审视面前的女人，与知性温柔的秦凝相比，宋安宁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撩人的姝色。
　　如果说秦凝是天上触不可及的白月光，那么宋安宁就是他伸手可摘的红玫瑰。
　　蠢女人终于变聪明了？
　　“我喜欢聪明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安宁嘴角上扬，“工资。”
　　“工资？”
　　“既然江先生不认为我们是正当男女朋友关系，只把我当秦凝的替身，我也不能不识好歹自作多情，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每一份工作都该得到相应的报酬，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当然有所回报，请问替身这份工作一个月工资多少？工作时间怎么算？加班有加班费吗？工作内容是什么？出差多吗？”
　　“……”一连串的问题都超出江郁的逻辑范围，让他有种在招聘总裁助理的错觉。
　　但宋安宁是最像，最听话，也是最让他满意的替身。
　　他暂时还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
　　江郁冷笑，“从前我塞你手里你都不要，现在不装了？”
　　“从前是给您当女朋友，不图房子不图钱，就图你这个人，那当然便宜，但现在是给您心上人当替身，得加钱。”
　　小A急得抓耳挠腮，【说话的方式就不能缓和点？你这么说把他惹恼了怎么办？】
　　宋安宁不慌不忙，“冷静点，别着急，他会答应的。”
　　【算了算了，不着急，反正咱们还有备胎。】
　　或许是自大的认为宋安宁在他掌控中，再怎么自作聪明，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稍加思索后江郁哂笑道：“你有这个觉悟我很高兴，如你所说，各取所需。”
　　挑明了也好。
　　他已经腻了每天都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这总让他觉得对不起秦凝。
　　系好胸前的领带，江郁随口说了个价格：“一年百万，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听话。”
　　年薪百万，两年就是两百万，虽然不及她从前在老板身边的价钱，但初来乍到，这样的价格还算可以。
　　看江先生深情程度，之后加班情况估计挺多，加班费应该还不错。
　　不知道有没有员工福利。
　　宋安宁心情愉悦不少，“好的先生，我脾气好不黏人，工作卖力有上进心，您喜欢我说话我就是话痨，不喜欢我说话我就是雕塑，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言行举止我都能满足您的特殊嗜好，给您完美替身的极致体验，让您有种白月光还活着的感觉！”
　　给别人当替身不应该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宋安宁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毫无羞耻心？
　　江郁莫名不爽，脸色冷硬，“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你是你，秦凝是秦凝，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我说了，只要你听话，除了感情，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这个当然，江先生放心，我从业五年，有非常好的行业口碑和职业道德，不会有任何逾矩行为，给您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感情？感情是什么？能吃吗？
　　“你明白最好，洗漱一下，待会跟我一块去吃饭。”
　　“今天？今天恐怕不行，”宋安宁摇头，严肃且认真，“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没有义务陪你吃饭，如果是作为您心上人的替身，那更不行，在没有签署合同之前，您属于非法雇佣，我没有任何劳动保障，这样吧，明天我整理一份合同给江先生，签署合同之后正式上班，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明天见江先生。”
　　“不就是钱吗？”江郁哂笑，扔给她一张卡，“里面一万块，陪我下去吃饭。”
　　宋安宁看着那张卡，姝色撩人的眉眼烦恼地蹙起，“江先生，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请您尊重我。”
　　“不够？”江郁又扔过来一张卡，“两万。”
　　宋安宁无奈，“这不是钱的问题。”
　　又一张卡扔了过来，“五万。”
　　宋安宁叹气，“您这样，我很为难。”
　　“十万。”
　　“江先生……”
　　江郁打断她的话：“想清楚再回答我。”
　　宋安宁收下江郁的卡，微笑道：“您误会了江先生，我是想问您，您是喜欢吃中餐还是喜欢吃西餐？”


第2章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
　　为了更好的服务于老板，宋安宁贴心的为他预定了最近的一家西餐厅，独立套间，一整面落地窗能将S市的江景尽收眼底。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吃个饭动辄四位数起，老板身份尊贵，不差钱，宋安宁当然不能给他预定太差的餐厅，否则他脸往哪搁？
　　曾经当过五年助理的宋安宁深知，老板的面子比天大，让老板没面子，你就得扣工资。
　　打开菜单，随意翻了翻，最简单的一份甜品，也得三位数。
　　看来没选错地方。
　　“一份小菲力牛排，五分熟，龙虾海胆猫耳朵意面，再一份马赛鱼羹。”说完，宋安宁看向对面的江郁，“江先生吃点什么？”
　　昨晚喝了一夜的酒，江郁至今胃里还难受着，没什么胃口，“随意。”
　　“好的，给这位先生一杯蜂蜜水，就这些，谢谢。”
　　待服务员离开房间后，江郁嗤笑道：“你以前不是总喜欢拉着我去吃一些大排档路边摊，西餐点得这么熟练，我还以为你真不喜欢吃这些，何必在我面前装得那么辛苦。”
　　宋安宁脸上扬起自己无可挑剔的职业假笑，“我会带我的男朋友去吃大排档路边摊，但您现在是我老板，当然以您的口味和爱好为先。”
　　江郁皱眉，“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她了。”
　　宋安宁板着脸，“好的江先生。”
　　江先生为这顿饭付出了十八万的酬劳，只是不让笑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自然要满足他。
　　服务生敲门，前来上菜。
　　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大餐瞬间唤醒了宋安宁的食欲，抬头恰好与江郁的眼神撞个正着，下一秒收回目光，她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
　　低下头，安静吃饭。
　　看着宋安宁安静吃饭的侧颜，江郁微微出神，仿佛又看到了秦凝正对他笑的模样。
　　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不是秦凝，而是宋安宁，一个冒牌货，替身而已。
　　他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虽然缓解了胃的难受，却缓解不了心中的烦闷。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之间转变这么快，明明昨晚你还因为秦凝的事和我大吵大闹寻死觅活。”
　　她切着牛排，“人嘛，就要有自知之明，既然您不喜欢我，我也不能让您觉得烦恼，更何况，我觉得我这样大好的年纪，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谈情说爱上，为了退休而努力赚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劳动最光荣。”
　　给人当替身可比给人当助理轻松多了，从前每天早上六点她就得准时微笑出现在老板家门口，晚上十一点送老板回家后才能下班，偶尔凌晨还会接到老板的电话，不管在哪，不管在做什么，她必须得第一时间完成老板的所有要求，哪怕是无理的要求，老板如果加班，她也不能下班，只能陪着。
　　现在不用加班，不用早起，不用管老板的工作行程和无理要求，只需逢场作戏，就能轻轻松松拿百万年薪，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工作？
　　年薪百万，按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二十二个工作日算，四舍五入相当于月入83334元，日入3788元。
　　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金钱。
　　谈感情多伤钱。
　　江郁对宋安宁的话不置一词，看着近乎一模一样的侧脸，想偏过头去不去看她，心中反感这女人顶着和秦凝一样的脸，目光却贪婪地粘在她脸上不肯移动分毫。
　　宋安宁安安静静吃饭，知道江郁一直在看自己，但她无所谓。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
　　一顿十八万的饭，不让老板看几眼怎么也说不过去。
　　一顿饭吃完，宋安宁对这家餐厅的味道与服务还算满意，纸巾擦了擦嘴角，“老板，我吃完了，陪您吃饭的任务就此结束，请问您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江郁回神，冷笑道：“你全程都在吃，你觉得我满意？”
　　“不好意思给了您不好的用户体验，不过即便您不满意，也是不退款的，但是我这边有售后服务，哪里不满意您可以和我说，下次我尽量改进，努力提高您的用户体验。”
　　江郁上下审视着宋安宁，表情镇定自若，毫无怨怼，完全没有昨晚拈酸泼醋寻死觅活的崩溃情绪。
　　“你不是说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言行举止都能满足我的特殊嗜好？你吃饭的样子，哪一点像秦凝？也就上天赐给你的那张脸，让你占够了便宜。”
　　宋安宁微笑道：“我的确这么说过，但是您之前也没说这顿饭让我满足您的特殊嗜好，而且在未完全了解您的白月光之前，我没办法向您提供更好的服务，不过，如果您能提供一些关于您白月光的资料，我想我能更快提高您的用户体验。”
　　江郁找替身，对秦凝是深情还是薄幸，都与她无关。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但老板不会。
　　为了工作能顺利进行，给江郁提供更优质的替身服务，第一步，她必须充分了解白月光。
　　“你想知道什么？”
　　“请问您喜欢的人的姓名。”
　　“秦凝。”
　　“性别。”
　　江郁眼皮一掀。
　　“江先生，性别？”
　　“女。”
　　“年龄。”
　　“25岁。”
　　“性格。”
　　“温柔善良，细致体贴，善解人意，温婉大方。”
　　很好，符合白月光人美心善死得早的行业特征。
　　“对您的称呼。”
　　“阿郁。”
　　“职业。”
　　“舞者。”
　　“她喜欢的食物。”
　　“……宋安宁，这些你没必要知道。”
　　“您愿意以百万年薪聘请我，工作方面我不能马虎对待，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很有帮助，在之后的相处中，为了给您带来更好的替身体验，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我相信您也不希望看到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秦凝’。”宋安宁报以职业微笑，“请问秦凝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短暂沉默后，“海鲜淮扬菜，她不能吃辣，喜欢吃甜。”
　　有点难搞。
　　甜食吃多了容易发胖。
　　“喜欢的动物？”
　　“猫猫狗狗，秦凝很有爱心，只要是动物她都喜欢。”
　　宋安宁点头，她也喜欢动物，特别是牛羊。
　　“喜欢的颜色？”
　　“……白色？”
　　“喜欢的国家？”
　　“……瑞典？”
　　“喜欢什么类型的风景？文化底蕴深厚的古建筑，还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或者风景秀丽的山林？”
　　“大海……吧。”
　　“是大海吗？江先生您确定吗？”
　　江郁恼羞成怒：“过！”
　　看来是不确定了。
　　宋安宁叹了口气，这些不确定的答案不能成为她的参考依据。
　　“最后几个问题，您与秦凝的初见是在哪？最让您难以忘怀的场景是哪一幕？您最喜欢秦凝小姐那个部位，眼睛鼻子还是嘴巴？”
　　江郁耐心售罄，“这与你无关！”
　　小A看不下去了，补充道：【秦凝喜欢白色，经常穿白色的衣服，裙子居多，江郁与秦凝的初见在高中，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秦凝穿着一条白色长裙抱着书从江郁教室前经过，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落在她肩头，和她脸上甜美的笑，成了江郁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高中，青春期少年暗生的情愫不掺杂任何条件，酸酸涩涩又怅然若失的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深藏在心底，念念不忘。
　　宋安宁暗暗点头。
　　“好吧，以上您没有明确的问题，上岗前我会一一调查清楚。另外，我这边陪吃陪玩不陪.睡，所以昨晚的陪.睡业务之后不再提供，请您知悉，最后，下次江先生给我发工资麻烦请缴税，我所有的价格都是税后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
　　宋安宁惊讶，“之前咱们谈的只有吃饭业务，不包括其他，如果老板还需要其他业务，也不是不行。”
　　得加钱。
　　想起自己扔给宋安宁的十八万，她真就只陪自己吃了顿饭，江郁突然觉得自己胸口那口气更堵了，挥了挥手，“不需要！”
　　“好的，老板再见。”
　　——
　　从餐厅出来之后，宋安宁回了自己的房子。
　　这是“宋安宁”租的一间地段较为偏僻的一室一厅，租金八百一个月，房子虽小，但附近的交通还算便捷。
　　她查了下“宋安宁”现在的经济状况。
　　卡内余额四位数，不足以支撑她接下来的日常开销。
　　上一份工作辞职，到找到下一份工作一个月后发工资，这期间永远是求职者最艰难的时刻。
　　幸好今天收到江郁十八万的兼职工资，否则接下来的日子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但十八万还远远不够。
　　宋安宁心情愉悦草拟了一份合同。
　　身为总裁助理，宋安宁不仅需要下得厨房，更要上得厅堂。
　　临时草拟合同，是她必备的技能之一。
　　将最重要的年薪百万，朝九晚五，节假日加班工资翻倍等条款写进合同，检查没发现明显的漏洞后打印成书面合同，有了合约的保障，她就要开始努力工作赚钱了。
　　整理完合同，宋安宁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整。
　　时间还早，她翻了翻衣柜里的衣服，颜色倒是很多样，只是质感方面有所欠缺，好不容易翻到一条白裙子，裙子的褶皱和泛黄的裙边可以看出是压箱底的。
　　将裙子拎出来洗干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安宁笑笑。
　　在回来的路上，受好奇心驱使，宋安宁搜了下这位被所有男配放在心尖尖的白月光到底长什么样，和她究竟有多像。
　　看到照片，瞬间就明白了宋安宁为什么会被所有男配当成白月光的替身。
　　小说中写宋安宁和秦凝有八分相似，可在她看来，这两人分明就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同卵双生的亲姐妹怎么也说不过去。
　　除了笑起来的时候。
　　秦凝从小受音乐舞蹈的熏陶，举手投足温婉大方，自信洒脱，眉眼间有些许的小高傲。
　　而宋安宁笑起来时，姝色撩人，眉眼俏丽，活泼却拘谨，总不知觉流露出看人脸色的自卑感。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工作第一天，从改变自身气质开始。
　　加油！打工人！
　　——
　　翌日早上八点三十分，宋安宁穿着一条白色裙子，手上提着一个手提包，精神充沛站在江郁家门外，按响了门铃。
　　门从内打开，江郁穿着睡袍擦拭着头上的水渍。
　　宋安宁保持着多年来练就的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江先生早上好。”
　　江郁一夜没睡，眼底青色明显，整个人萎靡不振简直像废了一样，见是她，冷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往里走。
　　宋安宁进屋，转身将门关上。
　　客厅满地狼藉，空了酒瓶滚得四处都是，简直无处下脚。
　　江郁看了眼时间，八点三十分，一声冷笑，“你倒是准时。”
　　“不迟到不早退是我的职业操守，因为今天需要您过目合同，所以我提前了三十分钟，另外这是我昨天拟定的合同，您过目？”
　　“你？拟定合同？”
　　江郁查过宋安宁，三流大学勉强毕业，毕业后在一家超市打工，这种文化水平还会拟定合同？
　　昨晚他越查越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找了这么一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人当秦凝的替身。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每一份工作都该得到相应的报酬，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陪吃陪玩不陪.睡，年薪百万，期限两年，朝九晚五，节假日加班工资翻倍，如果违约，您需要支付三倍违约金，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在最后签字栏签字谢谢。”
　　江郁翻开合同，一条一条的往下看。
　　“年薪百万，朝九晚五，合约两年，”江郁提取出合同里的关键点，哂笑，“两年？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容忍你待在我身边两年，还不腻了你？”
　　“两年不满意的话，签一年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之后如果江先生还需要续约的话，是要涨工资的，员工越老越值钱，市场行情都这样。”
　　江郁没觉得一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冒牌货能在自己身边待两年，一时兴起的念头，说不定过两天就腻了。
　　江郁视线往下，看到了合同上标注的职位名称，“生活助理？”
　　“正规市场上没有替身这个职位，一个正规职称能受到法律保护，保障你我的权益，当然，您可以放心，我很清楚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你清楚就好，以后随叫随到，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记住了吗？”
　　宋安宁补充说明：“前提是在不违反法律法规、道德标准和我个人意志以及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
　　江郁冷冷一笑，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扔给宋安宁，“合同改天我会给公司人事。”
　　宋安宁细细看了眼合同需要签字的地方，满意收好。
　　“那您这边选择什么付款方式？是全款先付、日付还是月付？我这边不接受年付和季度付款。”
　　“月付。”
　　“好的，月付的话您这边每月需支付83334元，我这边是先付款后服务，支付宝微信银.行卡转账都可以。”
　　江郁冷笑：“哪个公司会先付给员工工资？”
　　“可是您昨天让我陪您吃饭的时候也是先付款，我以为您能接受这种模式，当然如果您现在反悔的话也可以，支付全款的三倍违约金我现在就可以走。”
　　说出的话，向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薅了薅头发，很不耐烦，“银、行、卡。”
　　“好的，这是我的卡号。”宋安宁将一串数字报给他，成功转入83334元后宋安宁扬起职业微笑，“好的老板，我已经收到了这个月的工资，为了更好为您服务，昨晚认真思考过后，我总结了四种模式供您选择，白月光工作模式，生活模式，恋爱模式，以及，私密模式。请问您选择哪种模式？”
　　江郁昨晚一夜没睡，头脑发懵没跟上宋安宁的思维，“私密……模式？”
　　“确定吗？”
　　江郁好奇宋安宁在玩什么把戏，“确定。”
　　“好的，那我先我去换件衣服。”
　　江郁打量着她身上的白色裙子，“换衣服？换什么衣服？”
　　宋安宁晃了晃她手上的手提袋，“当然是私密模式的衣服。”
　　她提着手提袋进了洗手间，江郁恍若被人打了一击闷棍，迟迟反应不过来，直到他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
　　宋安宁她竟然在洗澡！
　　思绪回归，江郁简直要气疯了。
　　让她来当替身，不是让她来当祖宗的！
　　他拍打着洗手间的门，“宋安宁！出来！宋安宁！”
　　但水声与音乐声掩盖了他的拍门声。
　　浴室内洗澡的宋安宁甚至跟着音乐惬意哼起了歌，如果没看错的话，江郁浴室里的这款花洒是德国进口，从前她看过价格，一套下来得六位数，这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不过，对于能一掷千金花十八万买一顿饭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二十分钟后水声停了，九点整，宋安宁穿着一件白色及膝睡裙，从洗手间里出来，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怒目而视一脸暴怒的江郁诧异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来我这洗澡，还穿睡衣出来晃，你来这干嘛的？”
　　“我平时在家都这么穿。”
　　江郁声音拔高，“你当这是你家吗？”
　　宋安宁疑惑不解的语气，“可你以前不是说过让我把这当家吗？”
　　江郁一怔。
　　宋安宁微微一笑，看着客厅沙发前成堆的酒瓶，眉心微蹙，以一种极其无奈的口吻说：“怎么这么多酒瓶？阿郁，我不是和你说过少喝点酒？喝酒伤身，以后别喝这么多了，你去休息吧，早餐想吃什么？我来做。”
　　声音，语气，神态，笑起来的模样，简直与秦凝如出一辙。
　　看呆了的江郁心里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秦凝，是宋安宁，是他花钱了的替身，想戳破宋安宁拙劣的伎俩，可又不忍心打破这梦一般的现实。
　　感性与理性的交锋，最终感性占据上风。
　　他眼眶忍不住红了，“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好，你先去休息吧。”
　　宋安宁来到厨房看了眼冰箱。
　　冷藏里的蔬菜基本已经发霉不能吃了，只有冷冻层有一些馄饨和牛排。
　　想了想，她决定给江郁煮几个馄饨吃。
　　看着宋安宁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江郁坐在沙发上自欺欺人地笑了。
　　这一年以来，他想念秦凝，想得快发疯了。
　　哪怕他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却依然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当年他拦下了秦凝，没有让她去那种地方踏青旅游，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终于，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秦凝，对他说话对他笑。
　　哪怕是假的，他也不在乎。
　　“早饭好了，阿郁，过来吃饭了。”
　　江郁沉了口气，起身走到餐桌边上，一碗香喷喷的馄饨放在他面前。
　　“快趁热吃吧。”
　　“好。”
　　江郁舀了一勺馄饨放嘴里，看着宋安宁望着自己时露出的温暖笑容，他脱口而出：“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和你在一起呀，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开心。”
　　年薪百万，四舍五入一个月83334元，一天3788元，一小时473.5元，一分钟7.9元，一秒钟就是0.13元。
　　刚才一碗馄饨，堂而皇之带薪摸鱼一小时，她就赚了473.5元。
　　每分每秒都在赚钱，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第3章 “老板，有住房补贴吗？”……
　　江郁的这份早餐，吃得异常缓慢，他从未吃过秦凝做过的饭菜。
　　曾经他对秦凝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
　　秦凝笑着说，那我顶多给你煮个馄饨。
　　馄饨也行啊。
　　如今，他终于吃上了这份馄饨。
　　每一口馄饨皮，每一口馄饨馅，江郁都细细咀嚼，好好品味，连汤底也不放过。
　　他不愿意去想这到底是不是秦凝做的，也不愿意去认清身边的人是不是秦凝，他只想吃一口秦凝做的馄饨。
　　宋安宁看着垂头红了眼眶的江郁，不由得感叹一句，老板对秦凝果然深情，连一碗馄饨都吃得如此热泪盈眶，看来老板对她今天早上的工作还算满意，她所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
　　最后一滴汤汁被江郁咽下肚里，宋安宁微笑道：“是不是没吃饱？你喜欢我再给你煮一碗。”
　　江郁放下汤碗，一瞬不瞬地望着宋安宁，“不用了，我饱了。”
　　“……那好吧。”宋安宁无比遗憾，看着江郁眼下的乌青，心疼道：“昨晚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多少。”
　　“一晚没睡？”
　　江郁点头。
　　宋安宁无奈叹了口气，想说什么责备的话却止口于嘴边，强硬拉扯着江郁的胳膊往房间里走，将他按到在床上，盖上被子，看着江郁依然睁着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手心捂在他眼皮上，“睡觉！”
　　一声轻笑后，说：“好，睡觉。”
　　连续好几个晚上没睡，江郁是真的困了，特别是在听到“秦凝”亲口对他说少喝点酒，喝酒伤身，品尝到“秦凝”给他亲手做的馄饨后，这段时间紧绷的大脑神经就此松懈，困意袭来，不过瞬息就陷入沉沉睡眠。
　　看着江郁呼吸绵长缓慢，宋安宁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十点四十。
　　按照她从前连续工作几天几夜后的补觉情况来看，江郁这一觉，估计得睡到晚上。
　　没有老板视察，也没有老板安排工作，宋安宁摸鱼摸得心安理得。
　　其实在看到客厅里满地的酒瓶，和厨房里满地的狼藉时，眼里容不得垃圾的宋安宁本想着收拾一下，可一想到如今是上班时间，她的工作内容是全方位扮演秦凝，而秦凝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她家庭富裕，成绩优异，从小就被父亲捧在手心疼爱，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干过一点家务活。
　　如果她撸起袖子收拾，那她这份工作岂不是有了失误的地方？
　　宋安宁敢拍着胸脯说，在职五年，曾五次蝉联华中区季度最佳员工以及年度最佳员工，工作上从未有过一丝纰漏。
　　所以，这样的失误，也绝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十一点整，门口传来门铃声。
　　是她点的外卖到了。
　　江郁说秦凝喜欢吃淮扬菜，工作时间，宋安宁特地点了一桌工作餐，有清炖蟹粉狮子头、清炖圆鱼、沙锅野鸭、大煮干丝、三套鸭、水晶肴肉，摆了满满一整桌，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一口下肚，又鲜又嫩，咸中带甜，甜而不咸，更是人间美味，不愧是出自名家大厨之手。
　　宋安宁还贴心找酒店要了发.票，之后好报销。
　　吃过午饭，见房间里江郁依然睡得香甜，自己也找了个客房睡了个午觉。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对如今这样的生活，宋安宁再满意不过。
　　毕竟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现在不仅能朝九晚五，还能抽空睡个午觉，哪个资本家有江郁这么好说话？
　　她一定努力工作，务必给江郁最完美的替身体验！
　　主卧里，睡了整整七个小时的江郁睁开眼。
　　几天没睡的后果便是一旦睡醒，就陷入一种脑海一片空白、久久回不了神的茫然状态。
　　他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想着刚才梦里的一切。
　　他好像又梦见秦凝了，只是这次的梦比以往的更真实，也更让他开心。
　　他梦见秦凝回来了，让他少喝酒，多睡觉，还给他做了碗馄饨。
　　那馄饨皮薄馅嫩，味美汤鲜，他一滴也没剩。
　　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砰——
　　房间外传来一声响，江郁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他掀开被子起床，打开房间门，便看到客厅里一个正背对着他的背影。
　　看到那背影的瞬间，江郁眼眶就热了。
　　“秦凝……你真的回来了？”他情不自禁往前，从后抱住那个背影，祈求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哽咽，“别走了，求你，别走了。”
　　他垂头在宋安宁肩上，闷声道：“我真的无时无刻都在想你，秦凝，别再离开我，也别再拒绝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温柔的声音传来：“嗯，以后我不走了，就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真的吗？”江郁急切掰着宋安宁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阿凝，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我什么骗过你？”
　　江郁脸上的痛苦难过转而微笑道：“是，你从来没骗过我。”
　　宋安宁低头盯着腕表上秒钟的走动，5，4，3，2，1。
　　“我要走了。”
　　江郁急切道：“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宋安宁无不苦恼道：“对不起啊老板，五点了，我要下班了。”
　　“……”江郁浑身一颤，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他松开掰着宋安宁肩的手，连连后退几步，看着面前的人，他咬牙切齿道：“宋安宁！”
　　“是我，老板今天睡得好吗？”
　　“你在耍我？”
　　宋安宁惊讶，“我怎么会是在耍你呢？我是在按照您的要求努力工作。”
　　“宋安宁！闭嘴！”
　　江郁彻底清醒，连日来的荒唐行径终于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起来。
　　他想起今天的一切，想起自己是如何在宋安宁的愚弄之下一步步踏进她的温柔乡，而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将她错认成秦凝。
　　宋安宁无奈将腕表上指向五点的指针给他看：“老板，没什么事的话我真的要走了，我们的合同约定，朝九晚五，我是五点下班，现在五点了，我住得远，再晚就堵车了。”
　　“走？宋安宁，你就这么轻松地走了？”
　　“是要加班吗？按照加班费计算方法及标准，延长工作时间是1.5倍的工资，休息日是双倍工资，法定节假日是三倍工资，您需要我今天加班到几点呢？忘了说，我这边加班工资也是要提前给的。”
　　她是不介意加班的，只要加班费给够。
　　江郁的脸阴沉得可怕。
　　老板不说话，宋安宁只能靠猜，想来想去恍然大悟。
　　“难道老板是对今天我的工作不满意吗？可是我看今天老板挺高兴的，为什么不满意？哪里不满意呢？您说出来，我记一下，下次我尽量改进。”
　　江郁脸色青白一片，比没补觉前的脸色还要难看，后槽牙紧咬，显然是恼羞成怒恨死了宋安宁。
　　可对着这张与秦凝八分相似的脸，他怎么也恨不起来。
　　良久，江郁起伏不平的胸膛渐渐平息，深吸了口气，“走！”
　　“好的，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准时上班的，老板再见。”
　　临出门前，宋安宁站在门外，笑着对江郁道：“老板，桌上有我中午的午餐发.票，麻烦你报销一下。”
　　砰——
　　门关上的瞬间咆哮声齐齐传来——
　　“宋安宁！”
　　宋安宁先跑一步，下班的时间点永远是堵车高峰期，虽然她基本没正常时间下班过，但从其他同事嘴里也了解过高峰期堵车有多可怕。
　　她住的地方离江郁住的市中心比较远，转地铁转车都需要一个半小时，如果堵车，两个小时往上不封顶，这个通勤时间宋安宁简直不能忍。
　　一个半小时能干多少事？能让她早上多睡一个半小时。
　　她打开手机租房软件，搜索江郁附近的租房信息。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
　　最便宜的单间也需要7800，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则需要11800，三室一厅更是离谱，租金价格竟然要18800。
　　真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宋安宁看得心惊胆战，肉疼。
　　从前给老板打工时，宋安宁因为通勤时间太长随口抱怨了几句，老板便在公司附近给她全款报销租了间三室一厅的房子。
　　现在这个老板可能不太好说话。
　　今天她明明干得不错，老板也感动得痛哭流涕，临下班还鸡蛋里挑骨头各种大动肝火。
　　退出租房软件，宋安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江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住房补贴，交通补贴，也没有体检旅游，连就业培训都没有。
　　其他公司都有的基本福利，江郁这什么福利待遇都没有，这怎么能留住员工？员工又怎么会努力工作？
　　她拨打江郁的电话。
　　滴声后无人接听。
　　宋安宁接着又打，十声呼叫声后终于接听。
　　“喂，老板，是我，您休息好了吗？方便接电话吗？”
　　老板言简意赅一个字，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说！”
　　“是这样的，我已经到家了，可是我发现上下班通勤的时间需要三个小时，所以我想在您家附近租个房子，以防您以后有事找我，我第一时间过不去，您觉得怎么样？”
　　江郁生硬的声音传来：“随便。”
　　“谢谢老板理解，理解万岁。另外我想问问，老板，您这边有住房补贴吗？我没别的意思，因为您那边是市中心，房价太贵了，一个月房租竟然要18800，这对员工来说是一笔巨大开支，想要员工死心塌地的为老板工作，就要为员工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老板您觉得呢？”
　　“……喂？老板？老板你在听吗？”
　　宋安宁拿起手机一看，江郁把电话挂了。


第4章 找个兼职。
　　从前给老板当助理时，老板挂她电话一般是不同意她的意见。
　　那么现在江郁挂她电话，应该也是不答应给她住房补贴的请求。
　　宋安宁茫然，来这的第一个老板这么小气的吗？
　　住房补贴都没有？
　　手机振动，微信收到一条来自江郁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是一张发.票的照片，而这张发.票，就是中午她点餐的那家的发.票。
　　宋安宁：老板，发.票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郁：自费。
　　宋安宁瞳孔一震。
　　自费？什么意思？住房补贴没有，餐补也没有？
　　宋安宁：老板，这些福利您这边真的都没有吗？
　　宋安宁：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呢？福利能体现老板对员工的生活照顾与关怀，对于员工来说，这些福利虽然微不足道，但从长远角度来看，能笼络人心，让员工感受到家的温暖，从而提高企业的凝聚力，对企业长远发展十分有利[微笑]
　　宋安宁：更重要的事，如果有了这些福利，我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从此以后，我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
　　宋安宁：试想每天早上我花费一个半小时的通勤时间赶到您面前，看到一个疲惫提不起精神的我，我想您心情也不会好。
　　宋安宁：老板？你在吗？
　　见聊天栏没有动静，宋安宁退而求其次。
　　宋安宁：好吧，既然没有住房补贴和餐补，那么您这边像五险一金，体检旅游，就业培训这些福利有吗？
　　半小时后，江郁终于回了五个字。
　　江郁：别得寸进尺。
　　果然，天下老板都一样，越有钱越小气。
　　这么抠门的老板，真的有员工为他效力吗？
　　宋安宁颤抖算了笔账，关于今天一整天的开销。
　　早上上班打车花费167元，中午午餐花费4895元，下班打车花费201元，早晚餐花费104元，今天总计花费5367。
　　她一天工资也才3788元，结果今天花费了5367元。
　　看着手机中今天工资进账83334元，简直入不敷出。
　　宋安宁忧心忡忡，照这样下去，别说攒钱退休养老，就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如果之后老板心血来潮想带自己去某些正式或非正式场合，按照老板这种抠门程度，说不定还得自己去准备。
　　秦凝平常穿的可都是国际名牌，一件常服动辄五位数，她哪来那么多闲钱去买？
　　从前当助理时，吃穿住行样样都是老板搞定，老板大方，吃饭带她去五星级，衣服送她国际大牌，车是保时捷，住是三室一厅两百二十平的大平层，从没让她花过一分钱，只需要她安心将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就好。
　　江郁这餐补交通补住房补贴样样没有，她怎么安心将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
　　太抠了，江郁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抠门的一个老板，且性格暴躁，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工作环境如此恶劣，如果不是因为上班第一天就辞职太没职业道德，辞职信现在就应该躺在江郁办公桌上了。
　　不过她既然收了江郁一个月工资，辞职的事，怎么也得一个月之后再说。
　　“小A，我要找兼职。”
　　吊死在江郁这一棵树上，是会饿死的。
　　她得为自己的退休生活考虑。
　　——
　　江郁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揉着疲惫的眉心，忽略一侧手机不断振动的声响。
　　越不愿意想起，就越想起。
　　想起他今天是怎么一步步沦陷在宋安宁的温柔乡里的。
　　怎么会这样？
　　江郁不明白，从前和宋安宁在一起时，他心知肚明那是宋安宁不是秦凝，将两人分的一清二楚，怎么今天，他像是失心疯着了魔丢了魂似的将宋安宁错认成了秦凝，并坚定不移的相信，秦凝回来了？
　　他拿起一侧的手机，翻看手机相册里自己和秦凝的合照。
　　不得不说，宋安宁真的和秦凝很像，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打开合照的瞬间，他竟然有那么短短一瞬，脑海中昏了头似的闪过一个名字，宋安宁。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今天对他来说，美好得像是一场美梦。
　　梦里什么都有，秦凝还好好活着，会关心他，会照顾他，还会给他煮馄饨，
　　宋安宁这个女人，从前小瞧她了，还以为是个蠢女人，如今看来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单纯好骗，手段心机之深，仅仅一天，就差点让他深陷她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她难道是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不开她，会忘记秦凝，从而成为她的掌中之物吗？
　　是了，江郁想起在那天晚上宋安宁看到自己与秦凝合照时的歇斯底里寻死觅活的崩溃，第二天却气定神闲与他谈条件。
　　或许宋安宁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
　　替身就该有替身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绞尽脑汁想要取代秦凝！
　　聊天栏信息弹了出来。
　　他点开信息往上翻了翻。
　　五险一金，就业培训？真把他这当公司了？
　　简直是得寸进尺！
　　既然想玩这种取而代之的伎俩，他不介意陪她玩玩，赝品就是赝品，替身永远是替身，他要让宋安宁知道，哪怕是秦凝的一根头发丝，她也比不上。
　　——
　　翌日，早上八点五十九分，宋安宁准时出现在江郁门外，脸上扬起职业微笑，敲门。
　　但没人开门。
　　宋安宁继续敲。
　　等了约莫五分钟，终于有人开门。
　　江郁站在门后，低头看着手上腕表，“你迟到五分钟。”
　　宋安宁微笑道：“我八点五十九分就到了，是老板你没开门。”
　　“我没有义务准时为你开门，迟到理由不接受，迟到五分钟，扣五百工资，以后迟到几分钟，就扣几百的工资。”
　　“可是合同里面并没有写。”
　　“不迟到早退是员工的基本守则。”江郁转身进屋。
　　“……”宋安宁僵在原地。
　　五年了。
　　她当助理已经整整五年了。
　　五年期间，从未被老板抓住过过错借机扣工资的情况。
　　没想到这个记录竟然在江郁这里被打破了。
　　万恶的资本家总是这样想方设法剥削底层百姓，明明赚得盆满钵满，却依然要在小员工身上抠金粉，扣工资。
　　就这么缺她这五百块吗？多了这五百能上福布斯排行榜？少了这五百你就要破产清算流落街头？
　　宋安宁感叹自己一生积德行善，怎么会碰上这样的老板。
　　进屋关门。
　　“我记得你有四种模式可以供我选择，工作模式，生活模式，恋爱模式，以及，私密模式，今天我选生活模式，把房间打扫干净，去超市买点东西把冰箱填满。”他今天倒要看看，宋安宁还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宋安宁看了一圈屋内的满地狼藉。
　　房间还是昨天那个房间，满地的酒瓶昨天躺在哪的，今天还是躺在哪的，厨房的水槽里昨天没洗的碗依然泡在那，满地的狼藉比昨天还要乱，看来昨天自己下班之后，江郁发了好大的火。
　　否则这沙发上的真皮靠枕也不至于飞到了厕所里。
　　看着江郁的眼神颇为无奈，“这是你自己的家，你就不能动手收拾收拾？这么乱怎么住得下去？”
　　江郁与宋安宁对视的瞬间触及到那熟悉的目光，喉间滚动，但很快反应过来，强行将目光挪开，“这不是有你吗？”
　　“我？我能做什么？你有见过我动手干过一点家务活？”秦凝无奈拨打保洁的电话，“喂？请问是保洁吗？”
　　“宋安宁！”
　　宋安宁回头看她。
　　“你来做。”
　　宋安宁没管他，与工作人员沟通，预约了下午五个小时的家庭保洁。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宋安宁挂断电话，无奈道：“老板，我在工作，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咱们签订的合同上写了，我的工作范围，是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您的心上人从来没干过家务活，您让我打扫卫生，我岂不是失职？”
　　“我也说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但前提是在不违反法律法规、道德标准和我个人意志以及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说完，她叹了口气，走到江郁身边，拉着他坐下，“昨天是我做得不对，我也有深刻的反省，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我做顿饭给你吃，怎么样？”
　　江郁脸色冷峻。
　　“行不行？”见人依然不为所动，宋安宁伸手拉扯着他脸颊，“好了，别生气了，笑一笑，走，陪我一块去逛逛超市，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江郁浑身一僵。
　　这是秦凝从前最喜欢的动作。
　　他发育迟，到了高中也不及男生的平均身高，那时候的秦凝总把他当小弟弟看，只要他生气，就会像宋安宁这样凑过来，将他两侧脸颊拉出微笑的形状，让他笑一笑，别生气。
　　仿佛秦凝就在自己眼前，江郁红了眼眶，身体早不受大脑控制，脱口而出：“好。”
　　宋安宁笑挽着他的手臂，开门的瞬间，清晨的穿堂风吹来，江郁停下脚步。
　　“怎么了？”
　　他深呼吸，稳住心神，不再看宋安宁一眼，“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得先去一趟公司，超市你自己去吧。”
　　他刚才差点又被宋安宁愚弄了，那个动作，那个表情，说话的语气，真的太像秦凝了。
　　他既贪恋宋安宁身上这种与秦凝一模一样的气质，又痛恨自己被宋安宁耍得团团转，更担心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总有一天把秦凝忘得一干二净，曾经秦凝的位置被宋安宁所占据。
　　所以，他必须再理智一点，克制一点，在被宋安宁影响前及时止损。
　　谁都不能影响秦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看着江郁仓促离开的背影，宋安宁烦恼地蹙起眉头。
　　老板这样，她几乎可以断定，这是在故意刁难她，在给她穿小鞋。
　　可明明自己工作上没有任何失误的地方，老板为什么这么看不惯她，还容不下她？
　　没有五险一金，没有餐补交通补也就算了，还想方设法扣她工资，这和她从前听说过的小作坊公司老板一样抠门。
　　资本家的恶毒，简直超乎她想象。
　　不用江郁陪着去逛超市，宋安宁一个人更自在。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超市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超市，进口超市里的东西贵得吓人，1268一瓶的蜂蜜，22一瓶的矿泉水，198一斤的荔枝，580一串的葡萄，想到老板尊贵的身份，家里六位数的冰箱当然配得上这些昂贵的进口食材。
　　琳琅满目，她站在一水果摊前挑花了眼，没注意，手中的购物车往前，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您没事吧？”
　　撞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领带系得工整，身材健瘦高挑，将一身西装穿出了模特的气质，头发往后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框柱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
　　若是他现在手中拿着一本高数，宋安宁也会第一时间相信这是位大学教授。
　　面对宋安宁的道歉，男人眼底恍惚失神，但也仅仅只一瞬，而后斯文有礼笑道：“没关系。”
　　看了眼她购物车内满载的商品，似是随口问道：“买这么多东西？”
　　宋安宁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是呀，好不容易出来购物，得把冰箱填满才行。”
　　“看来小姐是经常来逛这的人？我第一次来，逛了一个多小时还两手空空，不知道买什么，小姐能否帮我推荐一两种水果？朋友住院了，我想买些水果去看望他。”
　　“既然是病人，那我推荐橙子苹果和梨，水分多，对病人的身体有好处。”
　　“多谢，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我姓赵，赵斯昂。”
　　“我姓宋，宋安宁。”
　　赵斯昂温声道：“宋小姐，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饭，也好谢谢你今天帮我挑选水果。”
　　宋安宁发现，他的眼睛很有意思。
　　幽暗深邃，里面藏着溺死人的温柔，一眼望去，总给你一种深情的错觉。
　　“好。”
　　她拿出手机，与赵斯昂互换了联系方式。
　　“那今天就不打扰宋小姐了，再见。”
　　“再见。”
　　宋安宁微笑目送着赵斯昂离开。
　　【宿主，他就是男配之一，赵斯昂。】
　　“什么男配？尊重点，这是我的送财童子。”
　　【……他接近你肯定别有目的。】
　　宋安宁笑，“还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看在我和秦凝一模一样的脸，想找我当替身而已，你刚才难道没发现，从他见我的第一面开始，左手就一直背在身后的吗？这时候手心估计都被指甲抓破了吧。”
　　【那你可要小心，这个人可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管他是简单还是复杂，我又不和他谈恋爱，我不在乎，对我来说他和江郁都一样，哪个老板工资待遇好，我就去谁哪。”
　　看赵斯昂气质估计是个有修养的文化人，文化人应该干不出江郁那资本金想方设法克扣你工资的事，文化人应该更清楚福利待遇对员工的重要性。
　　将购买的食材提回江郁的家，预约的保洁也到了，五个小时两千五的费用没有白花，整个无处落脚的客厅和厨房焕然一新。
　　这期间，宋安宁给江郁发了无数条信息，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直到下班前，她将今日超市购物7598的发.票和保洁公司2500的发.票给江郁发过去，这才收到江郁9598的报销。
　　宋安宁：老板，怎么少了五百？
　　江郁：早上迟到五分钟的罚款。
　　手机被宋安宁捏得咔咔作响。
　　与此同时，赵斯昂发来一条消息：宋小姐，晚上有空吗，不知道是否有幸能邀请你共进晚餐。
　　宋安宁回复他：有。
　　在哪赚钱不是赚？
　　社畜不能选择出身，难道还不能选择老板？
　　老板不乖怎么办？
　　换一个就是了。


第5章 老板，赵斯昂花五百万挖我……
　　赵斯昂邀请她八点在一家吃淮扬菜的酒店。
　　赴约前，宋安宁向小A咨询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相比于性格稍有些暴躁易怒的江郁而言，赵斯昂出生书香世家，待人处事斯文有礼，从小便是校草一般的存在，在国外留学时与秦凝相识相知，志趣相投，那一段受人排挤的国外留学生活因为有了秦凝的存在而开始变得有趣，从此在他心里留下一抹难以拭去的痕迹。
　　宋安宁在小A的介绍中提取出一段有用的信息。
　　——受人排挤的国外留学生生活。
　　也就是说，秦凝在赵斯昂心中，极有可能是救赎般的存在。
　　想想也是，异国他乡，孤身一人，还被人排挤在外，再坚强的内心在某个深夜也会有软弱的时候，秦凝适时出现抚慰他孤寂受伤的心灵，简直就是白月光的标配。
　　这位斯文有钱的男配先生，她可不能轻易放过。
　　从江郁家下班后，宋安宁直奔附近商场，以秦凝的眼光和喜好，斥5888巨资买了一件得体的白色连衣裙，以及一双价值3888的银色高跟鞋。
　　她查了下，赵斯昂预约的餐厅是S市一家较为著名的淮扬菜餐厅，预约会员制，进去用餐的客人穿着得得体，不能太过随便。
　　更何况这次宋安宁是怀着找兼职的想法去的，她必须要让赵斯昂看到她后，就好像“死去”的秦凝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一样。
　　今晚的饭局，权当去面试。
　　晚上八点，宋安宁准时赴约。
　　刚跨入餐厅，餐厅的服务生上前询问：“请问是宋安宁宋小姐吗？”
　　“是我。”
　　服务生彬彬有礼笑道：“您好，我是餐厅的负责人，我姓林，赵先生在楼上等您，请跟我来。”
　　“好的，谢谢。”
　　“不客气。”
　　宋安宁跟着服务生上楼，餐厅大堂里小提琴演奏着悠扬的音乐，等她上到二楼，一束鲜花送到她跟前。
　　“宋小姐，您好，这是赵先生送给您的。”
　　白色百合花的香味宋安宁并不是太喜欢，但作为一名急需工作的求职选手，她还是微笑着接过这捧花束，抱在胸前。
　　被服务生引至餐桌前，宋安宁对赵斯昂笑道：“赵先生，花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我不过是帮您挑选了一些水果，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赵斯昂见人三分笑，说话文雅，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听的人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宋安宁的错觉，亦或许是灯光的原因，今晚的赵斯昂比之白天在商场遇见时的，更显清隽斯文。
　　他帮宋安宁将餐桌上的椅子拉出，邀请她坐下，又将菜单放到她面前，让她自己选择喜欢的菜。
　　“自作主张请你来这，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淮扬菜，但这家餐厅的几位大厨是全国有名的专做淮扬菜的大厨，你尝尝，如果不喜欢，我们换一家。”
　　宋安宁翻着菜单浅笑，心里对赵斯昂的试探一清二楚。
　　秦凝喜欢百合花，他就送她一捧百合，秦凝喜欢吃淮扬菜，所以请她来吃淮扬菜。
　　还未将工作拿到手，当然得附和未来老板的喜好。
　　而且，菜单上的这些淮扬菜，随便一道都是四位数，这样的价格，不可能不好吃。
　　“怎么会，我很喜欢吃淮扬菜，既然赵先生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
　　宋安宁指着菜单开始点菜，“一份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软兜长鱼，水晶肴肉，三套鸭，就这些。”
　　听着宋安宁的点餐，赵斯昂轻松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扶了扶金丝眼镜，只是看宋安宁时，眼底玩味愈浓，如看一只在他掌心单纯无害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白兔。
　　宋安宁开玩笑似的说：“赵先生，我点了五个菜，不会嫌我点多吧？”
　　赵斯昂笑，“怎么会，你喜欢，可以多点几道。”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赵先生呢？”
　　这几道菜都是秦凝喜欢吃的，宋安宁不相信以赵斯昂对秦凝的感情来说，不会不知道。
　　赵斯昂在宋安宁点菜的基础上再加了一道汤和一份青菜，点完后看着宋安宁若有所思道：“宋小姐喜欢吃的这几道菜，倒和我一个朋友的口味很像。”
　　“是吗？”
　　“嗯。”
　　宋安宁引诱他继续说下去，“很少有人会和我口味这么像，赵先生不妨说说您这位朋友？”
　　向他人倾诉自己的痛苦与思念，也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秦凝失踪一年了，宋安宁不相信他在看到自己之际，没有一丝丝触动与感伤。
　　赵斯昂却没有多说，“她……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哎，虚与委蛇真的很容易让人没耐心，宋安宁很想单刀直入问赵斯昂需不需要一个和秦凝十成十像的替身，只需一点点工资，就能以解相思之苦。
　　但赵斯昂与江郁不同，不能这么粗暴，她必须得徐徐图之。
　　服务生上菜，一道又一道的菜品摆上桌，大厨的手笔，自是色香味俱全。
　　赵斯昂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衣袖，贴心为宋安宁盛了一碗汤放她面前。
　　“汤不错，趁热。”
　　单凭今晚上赵斯昂的表现，宋安宁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他怦然心动。
　　举手投足太过完美，旁观者角度，从赵斯昂身上根本找不到一丝的缺点。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斯文总伴随着一个不太好的词，败类。
　　宋安宁舀了一勺汤细细品尝，咸甜鲜香的口感在口中炸开，仿佛同时品尝到了鱼肉的鲜，鸡肉的咸和青菜的清新。
　　她眼前一亮，“确实不错。”
　　赵斯昂拿一侧毛巾斯条慢理擦着手，“你喜欢就好，对了，宋小姐是住这附近吗？”
　　“不，我在这附近工作。”
　　“工作？能冒昧问一句宋小姐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个人助理，不过我最近在重新物色工作。”
　　“想跳槽？看来宋小姐工作并不如意，不介意的话，我这边可以帮宋小姐推荐一份工作。”
　　宋安宁摇头，“不用了，多谢赵先生好意，但我已有了心仪的工作，正在面试中。”
　　“哦？面试结果怎么样？”
　　宋安宁叹气，“暂时还没成功，面试官太过谨慎，和我聊了许多也没说到点上，不过我相信，哪怕他今天不聘用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聘用我的。”
　　“我很欣赏宋小姐的自信，如果工作方面有任何问题，宋小姐可以来找我。”
　　宋安宁朝他举杯：“那我就先提前谢谢赵先生了。”
　　赵斯昂举杯与她相碰，“不客气。”
　　吃过饭，赵斯昂提出送宋安宁回家，宋安宁并不推脱。
　　走出酒店时一股晚风袭来，只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的宋安宁抱臂瑟瑟发抖，瘦弱的肩头更显单薄。
　　一侧的赵斯昂见状，脱下身上西装外套，绅士披在宋安宁肩头。
　　宋安宁朝他感激一笑，“谢谢。”
　　有酒店门童将赵斯昂的车开了过来。
　　赵斯昂拉开车门，宋安宁正准备上车时，却听见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赵斯昂，好久不见。”
　　宋安宁循声望去，不远处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宾利，江郁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靠在车边，正一脸戏谑望着赵斯昂。
　　赵斯昂脸色稍变，眉眼轻蹙，显然对江郁的出现尤为不满。
　　低声对宋安宁说：“一个朋友，你先进去，我和他说两句。”
　　下班时间，宋安宁认为自己有自由安排的时间，也有不和老板打招呼的权利。
　　她坐上车。
　　江郁朝赵斯昂走来，眼神划过车内的人，皮笑肉不笑，“这么巧，在这遇到你，很久没来了吧？毕竟这儿是她最喜欢的餐厅。”
　　赵斯昂笑容不变，“你不也一样？”
　　江郁与他向来不对付，不想与他再说话，敲了敲宋安宁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
　　“宋安宁，今晚加班。”
　　“老板，我这边加班时需要提前告知和提前支付加班费的，您需要我今天加班到几点呢？”
　　“一整晚。”
　　宋安宁拒绝：“我的工作时间不能超过晚上十二点。”
　　猝死的经历就摆在她面前，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行，那就十二点。”
　　“现在十点，到十二点，加班两小时，老板，您一共需要支付我1420.5元的加班费。”
　　江郁拿出手机，将1420.5元转给她。
　　收到加班工资，宋安宁从车上下来，将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递还给赵斯昂，道：“不好意思赵先生，我今晚还要加班，多谢今天晚上的招待，再见。”
　　看着挽着江郁胳膊的宋安宁，赵斯昂眉心终于紧蹙，良久，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视线内，他终于才一丝疑虑一丝恍然大悟般的笑了。
　　低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底玩味意味愈浓。
　　有意思。
　　——
　　宾利车上，江郁一边开车一边对宋安宁道：“恋爱模式。”
　　宋安宁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怎么了阿郁，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江郁后槽牙紧咬，肝火极旺：“你今天为什么要和他吃饭？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安宁叹了口气：“抱歉，今天斯昂临时约的我，如果你之后不喜欢的话，我再也不见他了，别生气好吗？”
　　听到宋安宁这话，江郁脸上阴郁神色稍缓，“那你为什么要穿他的衣服？”
　　“晚上太冷了，所以……别生气了。”
　　“以后你许和他见面，不许和他吃饭，更不许穿他的衣服！”
　　宋安宁顺着他哄着他，“好，以后我不和他见面，不和他吃饭，不穿他衣服，行了吧？”
　　江郁并不说话，双眼直视前方道路，专心开车。
　　开了一段后，他将车停在江边一处绿化带旁，沉默片刻，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满怀歉意道：“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安宁笑道：“没关系，我明白，你不用感到自责，要下去走走散散心吗？”
　　旁边就是沿江风光带，晚上有很多小情侣来这谈情说爱。
　　晚上有些冷，江风一吹更是寒凉。
　　两人散步在江边，江郁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宋安宁披上，下意识想来牵她的手，却被宋安宁轻巧躲过，亲昵挽住他的手臂，“阿郁，你别总和斯昂过不去，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江郁脸色依然难看，“他喜欢你。”
　　“我知道，但是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江郁脸色一怔，哪怕他心知是假的，心却依然难以抑制地砰砰直跳。
　　“喜欢的人，只有我？”
　　“我当然只喜欢你，你觉得我还会喜欢谁？”
　　江郁双唇紧抿，一抹欣喜的喜悦跃上眉梢，还以为无人察觉。
　　宋安宁看着江郁脸上表情变化，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喜欢你归喜欢你，但你也不能不让我交朋友吧？赵斯昂我认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还是说，你不信任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好啦，和他断绝来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我尽量少和他见面，”宋安宁捏他的脸，“你就少吃点醋，好吗？”
　　江郁脸上阴郁神色彻底一扫而空，深深松了口气：“好。”
　　“阿嚏——”宋安宁打了个喷嚏，光着的小腿被江风一吹瑟瑟发抖，她搂紧江郁的手臂，颤抖道：“阿郁，这儿好冷，太晚了，你送我回家好吗？”
　　“好，我送你回家。”
　　从这到宋安宁家的距离约莫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开车也需要一个小时，宋安宁以太累为由，心安理得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一个小时候，江郁的宾利停在宋安宁公寓楼下，看着副驾驶座上宋安宁陷入沉睡的模样，久久不能回神。
　　今天，他曾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绝不会再踏入宋安宁的陷阱中，也不会再将宋安宁当成秦凝，但他路过酒店时，看到宋安宁穿着一袭白裙，坐上赵斯昂车的样子，让他恍惚回到当年秦凝坐上赵斯昂的车的时候。
　　那种心爱之人被当众抢走的无力感再次爬上他心头。
　　他没办法再冷静地看着宋安宁也如同当年的秦凝一样，离开他。
　　哪怕宋安宁只是一个替身，一个赝品，也只能是他的！
　　看着宋安宁安睡的侧眼，江郁低声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宋安宁幽幽转醒，看着一侧紧紧盯着她的江郁，看了眼时间，十二点过五分。
　　下班了。
　　“谢谢老板送我回家，老板再见。”
　　江郁不置一词，沉默看着她下车。
　　直到走进公寓楼，宋安宁才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睡眠浅，刚到公寓楼下她就已经醒了，所以江郁的话她也听到了。
　　有占有欲好啊，有占有欲才有竞争力，只有让他知道自己并非非他不可，江郁才会有危机感。
　　老板常有，而人才不常有。
　　而她宋安宁就是那个人才。
　　只要赵斯昂也对她感兴趣，那么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的工资就能由两位老板恶意竞争涨上去。
　　刚走进电梯里，手机微微振动。
　　她打开一看，是赵斯昂发来的信息。
　　赵斯昂：宋小姐，到家了吗？
　　宋安宁：刚到，谢谢赵先生关心。
　　赵斯昂：我不知道宋小姐竟然是在江郁手底下工作，请问宋小姐是在他身边从事什么工作？
　　宋安宁：我与江先生有一份个人生活助理的合同，但实际上，江先生聘请我担任他已故心上人的替身，以解相思之苦。
　　电梯门开了。
　　宋安宁走出电梯间。
　　赵斯昂的信息许久没有回过来。
　　宋安宁没有着急，在餐桌上，她已经将赵斯昂看了个透彻。
　　赵斯昂今天约自己的目的，不过是想以个人魅力吸引自己，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让自己爱上他，从此离不开他。
　　这样，他就能得到一个死心塌地的免费替身。
　　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替身收费这么有经济头脑的事不仅赵斯昂没想到，江郁当初也没想到，一开始都是抱着找个免费替身的想法来接近她。
　　而确实，赵斯昂和江郁有那个本钱。但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宋安宁。
　　不用身经百战受过伤后不再相信爱情，只需一直往钱看，就没人能拿感情伤害得了她。
　　开门进房，脱下高跟鞋，洗过澡换上睡衣舒服躺在床上后，拿过手机一看，赵斯昂的信息在三分钟前发了过来。
　　赵斯昂：请问宋小姐，最近是否有跳槽的想法？
　　宋安宁：当然有，今晚还面试了，只是不知道面试官对我是什么印象。
　　赵斯昂：如果宋小姐相信我，那我可以说，面试官对今晚宋小姐的面试很满意，不知道宋小姐跳槽原因是什么？
　　她没看错，赵斯昂果然是个聪明人，不用她多说就能心领神会。
　　宋安宁：钱少事多离家远，所以我比较好奇的是，面试官能给我开什么样的工资。
　　赵斯昂：五百万。
　　宋安宁挑眉，大手笔，出手就是江郁的五倍。
　　她和江郁签订了一年的合同，上班不过两天，就经历了嘲讽，怒火，克扣工资等等一系列操作。
　　反观赵斯昂，斯文有礼，虽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至于他的内心世界，她不和赵斯昂谈恋爱，就不深究了。
　　相比之下，她去赵斯昂那工作，无论是工作待遇还是工作环境，似乎都要比待在江郁这好得多。
　　她点开江郁的微信。
　　宋安宁：老板，赵斯昂花五百万挖我！怎么办！急！！！


第6章 “江郁的钱我要赚，赵斯昂……
　　宋安宁从没跳过槽。
　　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毕业之后到前老板公司当助理，直接听命于老板，几乎整天都和老板待在一块，办公室关系十分简单，没有发生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
　　前老板也很懂事，不仅工资加得爽快，待遇也极好。
　　所以在跳槽这件事上，前老板根本没给过她机会。
　　而江郁这，上班才两天，她就已经动了跳槽的念头。
　　那些嘲讽刁难，以及没有五险一金等等公司福利，她其实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是江郁竟然扣她工资。
　　工资是她的底线，是她劳动的成果，扣她工资，就是在否认她的劳动成果。
　　赵斯昂开价五百万的工资很是让人心动，当然，她还要看看江郁的态度。
　　以她这两天对江郁的了解与判断，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留下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赵斯昂竞争，涨她的工资。
　　发过去的信息没有回复，等着等着，宋安宁实在撑不住，摇摇晃晃睡着了。
　　翌日一早起床时，手机屏幕显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江郁打的，微信上则是无数条质问的信息刷屏。
　　宋安宁没有去细看每一条信息，而是直接给江郁回拨了过去。
　　“喂，老板，你找我？”
　　江郁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宋安宁！现在几点了，为什么还没来上班！”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老板，今天周六，我休息。”
　　电话那头一时半会没了声音。
　　宋安宁给他一个台阶下，“老板昨晚打我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昨晚你说，赵斯昂花五百万挖你？”
　　宋安宁点头，“是，他昨天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动心了？”
　　宋安宁起床拉开窗帘，俯瞰着窗外马路上的行人，阳光晃得她眯起眼睛，笑道：“老板，我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赵先生给我开的价格，是我无法拒绝的价格，那不是五百块，是五百万，比您的一百万要多五倍，多少人穷其一生都赚不到的钱，谁不心动呢？”
　　“你以为赵斯昂是什么好人吗？”
　　宋安宁觉得江郁这话问得好奇怪。
　　能给真爱找替身的，会是什么好人吗？
　　半斤八两，就不要给对方上眼药了。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关心，只要不是法律意义上或严重道德败坏的坏人，他就有聘请我的资格。”
　　“可你别忘了我们签了一年的合约！”江郁完全忘了自己当初签合同时自己不以为然的心态。
　　“我记得，但是老板，您公司员工离职是是什么流程您知道吗？只需要一封离职报告，然后人事交接，正规的一个月之后就能走了，普通公司一个星期甚至当天就能走人，像我这种工作才两天的，算是实习期，说走就能走，而且也不需要赔偿，我想没有哪个员工离职是需要赔偿的吧，更何况合同里面并没有写我提前离职需要赔偿的条款。”
　　宋安宁能听到电话里明显粗重的呼吸声。
　　“所以你已经决定去赵斯昂那？”
　　宋安宁叹了口气：“赵先生开价是不低，但他那边还没有提各种福利待遇，我还想再多了解了解，这次不会轻易就下决定，当然，这个月的工资您已经提前发放，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工作完这个月的。”
　　良久，江郁咬牙切齿的声音才传来，“好，你别后悔！”
　　电话挂断。
　　宋安宁看着手机若有所思，江郁并没有给她涨薪的事情。
　　既不挽留，也不提涨薪的事，是根本没打算再想和她续约还是张不了嘴？
　　不过不管江郁是什么想法，给谁当替身不是当呢？
　　当然要选择工资高，福利待遇好的。
　　不过，如果江郁提出给她涨薪的事，她也可以谈谈看。
　　放下手机，宋安宁进浴室洗漱，好不容易迎来的周末，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影响她的心情。
　　今天天气不错，她准备出去逛逛，给衣柜换些自己喜好的衣服。
　　刚出公寓楼，一辆宾利急刹车停到她跟前。
　　车窗降下，是江郁那张阴沉得可怕的脸。
　　“老板，你怎么来了？”
　　“上车。”
　　宋安宁皱眉，“老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如果不重要我们周一上班后再谈，今天是周末，我打算去逛逛街。”
　　“今天加班。”
　　宋安宁并不太想加班，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出去吃吃喝喝逛逛街，缓解一下工作的压力。
　　“老板，昨天晚上加了两小时班，我太累了，今天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双倍工资。”
　　宋安宁摇头，“今天是周末，加班本来就是双倍工资。”
　　“三倍工资。”
　　宋安宁不说话。
　　“五倍。”
　　宋安宁在心底默默算了笔账，一天工资3788元，五倍就是……五八四十，五七三十五，三五十五，一共是18940，这个加班费看起来不错。
　　见宋安宁依然保持沉默，江郁沉声道：“十倍。”
　　宋安宁微笑道：“好的，那老板您今天需要我加班几个小时呢？”
　　“一整天。”
　　“一整天的话是工作八小时，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您一共需要支付……37880元。”
　　江郁将钱给她转过去，“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看着手机里收到的加班工资，宋安宁拉开车门上车，“老板今天选择什么模式？”
　　江郁好整以暇靠坐在座椅上，“不急，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宋安宁系好安全带，问道：“是关于跳槽的事吗？”
　　江郁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他并不是非宋安宁不可，但对手是赵斯昂，就是一件非常令人恼火的事。
　　难以忍受自己看上的人轻而易举就被赵斯昂挖了去，哪怕他再不喜欢宋安宁，哪怕宋安宁只是一个替身，一个赝品，那也不行！
　　他压制自己心头的怒火，“你要怎样才能答应不去赵斯昂那？”
　　宋安宁很是烦恼：“可是赵先生提出的工资是我无法拒绝的，除非，有人愿意比他开更高的价格让我心动，否则我好像没什么理由不去他那。”
　　江郁嘴角冷冷一笑，“我也可以给你涨薪，你要多少，提出来。”
　　“这种事我想看看老板的诚意。”
　　江郁想了想，将六百万的价格咽了下去，“八百万。”
　　八百万，也就是说，如果她答应江郁的条件，那么之后她的工资就从日工资3788，涨到了30304。
　　一天之内工资翻了足足八倍。
　　“八百万这个价格确实很让人心动，”宋安宁叹了口气，“但其实除了工资，我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离家太远了，老板，我之前就说过，从上班的地点到家需要通勤一个半小时，这还不算平时路上交通堵塞所花的时间，上下班加起来，一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足足三个小时，老板你家附近的租金又贵，三室的房子18800起，我实在……”
　　一把钥匙扔了过来。
　　宋安宁以眼神询问他。
　　“这套是我的房子，步行五分钟，就在旁边一个小区，三室二百四十平，没住过人，你去住。”
　　既然江郁这么求贤若渴，那钥匙她就收下了。
　　江郁继续说：“还有别的要求，你今天可以一并提出来。”
　　宋安宁想了想：“老板你这其他的福利待遇真的都没有吗？”
　　江郁：“以后你的餐费我全款报销。”
　　“车费呢？”
　　“全报。”
　　“五险一金呢？”
　　“按最高规格给你交。”
　　“旅游？”
　　“一年一次。”
　　宋安宁皱眉，“才一年一次？”
　　她以前公司都是一年四次，一季度一次，两次国内两次国外游，住的都是五星级顶奢。
　　“那你觉得，一年几次合适？”
　　“至少也得一年四次吧，两次国内两次国外。”
　　“……好。”
　　“就业培训呢？”
　　江郁被她给气笑了，“就业培训？你需要什么就业培训？培训你的演技吗？你现在演技不是挺好的吗？还需要培训？”
　　“倒也不是，”宋安宁忧愁道：“所以没有就业培训吗？”
　　江郁深吸口气，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有！”
　　“节日慰问金？”
　　“有！”
　　“祝贺慰问金？”
　　“有！”
　　“出差补贴？”
　　“有！”
　　宋安宁满意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老板您写一个在您这工作的优势吧，字数要求一千字以上，我需要对比考虑一下，三个工作日后给您答复。”
　　江郁不可置信看着她，眼底全是“你疯了吗”的眼神，“宋安宁，不要得寸进尺！”
　　“老板，我并不是得寸进尺，只是这件事关系我的职业生涯和未来发展，更关乎我退休养老，我当然需要认真对待考虑，就我刚才提的这些福利待遇，赵先生也能满足我，而你们之间的工资差距也不过三百万而已，我不是一个只在乎钱的女人。”
　　“不在乎钱？”江郁又被她给气笑了，“以上就是我能给你的所有优待，是好是坏你自己掂量，最迟下周一上班给我答复，你要知道，我并不是非你不可！现在，下车！”
　　“今天不是加班吗？我还收了您的加班费……”
　　江郁被她气一肚子火，深觉继续和她在一块，看着她那张脸，说不定连秦凝都能连带着怨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下车！”
　　“加班费是不退的请您知悉。”
　　“现在，下车！”
　　宋安宁麻利下了车，看着宾利一个油门风驰电掣，很快消失在马路尽头。
　　她将刚才江郁答应的条件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工资要求福利待遇基本全部满足，可以说她如今已无后顾之忧。
　　一个是赵斯昂五百万的年薪，一个是江郁刚刚承诺涨到八百万的工资，两相比较之下，好像江郁的要更吸引人一些。
　　【宿主，我建议你继续呆在江郁身边，赵斯昂那个人我觉得你驾驭不了。】
　　“我为什么要驾驭他？”宋安宁表示不解：“他就算是个斯文败类一肚子坏水又怎样，我又不图他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
　　“江郁的钱我要赚，赵斯昂的钱，我也要赚。”
　　赵斯昂明显对她动了心思，否则也不会开五百万的高价挖她。
　　这样一个有钱的老板，放过不是她的风格，当然得想办法满足他。
　　兼职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说起来还得多亏赵斯昂的慧眼识明珠，抬高她身价，才让她工资一天内翻了八倍。
　　宋安宁决定了，下次如果赵斯昂找她，她可以考虑给赵斯昂打个九五折。
　　但小A依然絮絮叨叨：【赵斯昂的钱你恐怕也挣不了。】
　　“我为什么挣不了？”
　　【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也没有江郁这么好糊弄。】
　　“谁糊弄了？”宋安宁不喜欢这个词 ，“我认认真真工作，兢兢业业上班，哪里糊弄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
　　回忆与赵斯昂的交锋，宋安宁心里很清楚，能在小说中当主要男配的，绝不会只有外表斯斯文文这一个特点，这特点根本没有竞争力，所以赵斯昂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图他的人，也不图他的房子，我只图他的钱，法治社会我赚点钱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更何况工作中遇到困难是件很正常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克服困难，不能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就退缩，我们得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江郁的羊毛迟早有一天得薅完，以后如果遇到一个比赵斯昂还难搞定的老板，难道也退缩吗？你还要不要完成任务了？我还要不要攒钱退休养老了？”
　　【……你有这个勇往无前的决心我很欣慰，但凡事咱们还是量力而行，这样，江郁这么傻的老板咱们能薅多久薅多久，赵斯昂那如果你搞不定，咱们就退，怎么样？】
　　“行。”
　　宋安宁不觉得自己挣不到赵斯昂的钱。
　　是人就有弱点，而赵斯昂的弱点则在于年少时所经历的那些痛苦，有弱点，就容易攻略。
　　但她没想到赵斯昂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喂，赵先生，你好。”
　　赵斯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宋小姐打扰了，不知道昨晚上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我还在考虑，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考虑清楚。”
　　“我明白宋小姐的顾虑，我想知道，江郁有没有找宋小姐谈谈呢？”
　　宋安宁注视着江郁离开的方向。
　　江郁前脚刚走，赵斯昂电话后脚就打了过来，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她环顾四周，难道赵斯昂在监视她？
　　“嗯，已经谈过了。”
　　“以我对江郁的了解，他应该给了宋小姐一个难以拒绝的价格，看来我希望不大。”
　　宋安宁点头，赵斯昂的推论完全正确，江郁给她的那个价格，确实比赵斯昂的价格更难以拒绝。
　　“赵先生，请不要灰心，我还没有决定下来，一切皆有可能，就算赵先生落选，还有兼职这一选项。”
　　赵斯昂挑眉，有了兴趣，“宋小姐不妨仔细说说。”
　　“周末时间我随叫随到，只是费用可能比工作时间的贵一些，赵先生昨晚请我吃饭，我记得这份恩情，所以如果赵先生考虑兼职的话，我可以给您九五折优惠。”
　　“九五折，”一声轻笑后，他问：“宋小姐的兼职是什么价钱？”
　　赵斯昂虽然开价五百万，但她既然不再考虑去赵斯昂那，自然也不能用这个工资标准去算兼职工资。
　　就用江郁的年薪八百万的工资标准来算吧。
　　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二十二个工作日，一天工作八小时，一小时的工资就是3787.9元。
　　“这个需要看您在什么时间聘请我，因为兼职一般在我下班以及周末节假日的时间，下班时间是1.5倍工资，周末双倍工资，节假日三倍，而我一小时的工资是3787.9元，如果按下班时间1.5倍的工资来算的话，那么每小时工资就是5681.8元，给您打九五折就是5397.7元，其他时间以此类推，全部给您九五折优惠。”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
　　就在宋安宁以为赵斯昂将电话挂了的时候，她听到电话里一声极短促的笑。
　　“我明白了。”
　　“所以赵先生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提前约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都可以赴约的。”
　　“行，我记住了。”
　　“那赵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赵斯昂浅浅叹了口气，“昨晚是我眼拙，看错了宋小姐。”
　　“赵先生眼拙很正常，面试时没有哪个员工会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示给面试官看。”
　　赵斯昂低声笑了笑，“你说得有道理，那宋小姐今天就先到这，我对宋小姐的这个兼职提议很感兴趣，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会和你联系的。”
　　“期待您的光临！”
　　挂断电话后，宋安宁心情大好，谈妥了工资，结束了单间生活，看着江郁送给自己的钥匙，宋安宁决定今天就去新家看看情况。
　　江郁说的小区就是他居住的隔壁小区江山壹号，同样地处市中心核心地段，网上二手房售价高达十八万，三室一厅的租金也在五万以上。
　　看来老板是真的求贤若渴，否则也不会为了留住自己，下这么大的血本。
　　到了新家，宋安宁转了一圈，高档小区，二十小时全天候保安巡逻，二百四十平的大平层，三梯一户，拎包入住的精装修，所有家具一应俱全。
　　对于这个房子，宋安宁很满意。
　　当天宋安宁就从一个半小时车程的五环外，搬到了市中心，随身携带不过几件衣服，连房东那一千块的押金也没要。
　　到家后第一时间放了一整浴缸的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驱除一整天搬家带来的疲劳。
　　老板已经将她所有后顾之忧都解决好了，除了老板的暴躁脾气。
　　但这并非不能忍。
　　做人不能太贪心。
　　钱到位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既然是工作，这点困难，要努力去克服，不要怕辛苦，更不要怕麻烦，有问题解决问题，要有迎难而上的激情！
　　加油！打工人！


第7章 在江郁的眼皮底下乱来，好……
　　电话挂断。
　　一只狸花猫跳上赵斯昂膝头，找了个安全合适的位置，温驯躺在他怀里。
　　赵斯昂抚摸着狸花猫的下巴，懒惰的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只狸花猫是当年在国外留学时，被秦凝救下的，当时这小家伙出了车祸，三条腿骨折，内脏不同程度的受伤，送到医院后医生也无能为力，多亏自己坚强，这才活了下来。
　　但秦凝对猫毛过敏，小狸猫出院后就拜托赵斯昂代为照顾。
　　这一照顾，就从国外照顾到了国内。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这只小狸猫养在家里。
　　“小家伙，知不知道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小狸猫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小“喵”了一声。
　　“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却偏偏和你主人长得很像的一个女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斯昂一声轻笑。
　　昨天是他人生第一次看走了眼，以为这女人只是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没想到竟然还是只藏了尾巴的狐狸。
　　听听她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多么冠冕堂皇。
　　利用自己，抬高身价。
　　倒是小看她了，一个替身而已，竟然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在昨晚宋安宁盛装出席后于餐厅前偶遇江郁，他就该想到这只是一个局，而不是紧接着提出五百万的价格。
　　九五折？
　　赵斯昂哂笑。
　　是他大意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助理站在门外，对赵斯昂说道：“赵先生，人已经来了。”
　　赵斯昂点头。
　　片刻后，那名助理带着一穿着西装的男人进了书房。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未到中年已是满面愁容，见着赵斯昂的第一眼，心急如焚走到他面前，急声道：“赵斯……赵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林聪，当年……当年我们一块在国外留学，我们是同学你还记得吗？”
　　赵斯昂朝他温和笑道：“记得，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林聪坐在赵斯昂面前，拳心紧握，惴惴不安看了他一眼，“我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来找你的，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林氏的事我听说了，林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倒了确实令人惋惜。”
　　林聪突然激动起来，“对，林氏是我爷爷一辈子的心血，赵斯……赵先生你能救救林氏吗？你只要能救林氏，让我干什么都行！当年的事，我给你跪下，我跪下给你磕头道歉好吗！”
　　作势就要往下跪。
　　赵斯昂给了旁边助理一个眼神，助理会意，连忙将人拉了起来。
　　“林家和我赵家祖辈也算有些渊源，算起来林老先生是我的长辈，这么大的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赵斯昂走到他身侧，扶正他斜了的领结，斯文笑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别再提了，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年轻气盛的学生，动起手来很正常。”
　　林聪见他如此大度，丝毫不记恨当年之事，羞愧低下头，脸也红了，嗫嚅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硬着头皮惭愧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计前嫌……我以后一定……”
　　“好了别说了，回去吧，好好休息，睡一觉。”赵斯昂拍拍他的肩，对一侧助理道：“送他出去。”
　　“好的，林先生这边请。”
　　林聪一步三回头，一扫来时的颓废与愁容，满怀希望离开了书房。
　　站在窗边看着离开庄园的奔驰，赵斯昂扶正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不一会儿，助理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赵斯昂书桌前。
　　“赵先生，这是林氏企业的收购案，您过目。”
　　赵斯昂翻开文件一页页看过去，小狸猫也探头凑了过来。
　　“看得懂吗？”
　　“喵？”
　　赵斯昂将狸猫抱了过来，摸着它圆滚滚的脑袋，头也不抬对助理道：“没什么问题，去落实吧。”
　　“是。”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年轻气盛买单，一句对不起未免太过天真。
　　做猫可以天真可爱一些，但是做人，若是过于天真，只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嘶——”
　　助理脚下一滞，“赵先生，怎么了？”
　　赵斯昂看着手背上被小狸猫爪子划出的一道白痕，冷声道：“没事，爪子长了，该剪了。”
　　小狸猫从赵斯昂手里逃脱，弓着背跳下地板，跑到墙角蜷缩着身子趴下。
　　——
　　江山壹号位于S市市中心，虽然不临江也看不到江，但距离江边不过四百多米。
　　高档小区最小户型的面积一百四十平，而宋安宁如今住的这间二百四十平的大平层，是整个小区最大的户型。
　　大户型虽然住着舒服，但有个很致命的缺点，打扫卫生特别麻烦。
　　从前宋安宁也不是没有住过两百多平的房子，但卫生的事完全不需要她来操心，前老板在为她准备的房子里安排了一名阿姨，打扫卫生，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人与人差距就是这么大。
　　前老板根本不用自己说，什么都会为她考虑安排好。
　　而现老板只会说一句，动一下，安排房子，就真的只安排房子。
　　“小A，说说江郁有什么意难平的地方。”
　　【意难平？】
　　“就是对秦凝念念不忘的地方。”
　　【有。江郁最难以忘怀的，是三年前秦凝亲手做的巧克力曲奇饼干，从那以后，江郁就觉得自己再也没吃到过比这更好吃的曲奇饼干，】小A顿了顿：【宿主，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当然是给老板最贴心的服务。”
　　当初应聘时她就对江郁说过，要给他完美替身的极致体验，让他有种白月光还活着的感觉。
　　宋安宁对工作向来一丝不苟，认真负责，既然承诺了工作内容，那就一定办到。
　　更何况如今老板将工资从年薪百万加到了年薪八百万，她当然要更认真，更负责，否则这八百万她怎么拿的安心？
　　从细节入手，才最容易让老板身临其境。
　　“曲奇饼干，真的是秦凝亲手做的吗？”
　　【是的。】
　　宋安宁犯难，曲奇饼干她会做，但要做出和秦凝一样味道的曲奇饼干，她不一定做得出来。
　　小A：【我可以帮你。】
　　翌日一早，宋安宁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曲奇饼干敲响了江郁的家门。
　　江郁打开门，告诉她密码，让她以后自己开门进来。
　　“好的老板，我记住了。”
　　江郁脸色不太好，严谨一些，宋安宁就没见他有脸色好的时候。
　　“前天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安宁严肃道：“老板，是这样的，经过两天一夜的认真思考后，我决定还是继续留在老板这工作。”
　　“考虑好了？”
　　早就预料到宋安宁的选择，江郁肌肉舒展，往沙发靠背上舒服一靠，“考虑好了？”
　　暂且不提自己八百万的高价，单说与她认识这一个月以来，宋安宁有多依赖他，这么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又怎么舍得离开他。
　　宋安宁点头，“我想好了，我和您毕竟合作了这么久，对我来说我已经适应了您这边的工作环境，工作嘛，最重要的就是工资和一个舒服的环境，如果去赵先生那，我又得重新适应，那太麻烦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待在老板您这。”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老板求贤若渴，前天拿出了那么大的诚意和我谈，我非常感动，自然不能让老板失望。”
　　江郁冷笑：“既然你决定来我这，有件事我必须警告你，老板有一个就够了，不要让我看到你和赵斯昂纠缠不清。”
　　“老板当然只有一个，您大可放心。”
　　但兼职可以有很多份。
　　法律都没规定居民只能拥有一份工作，不允许下班后去兼职，江郁管天管地凭什么管她挣钱？
　　“你心里清楚最好不过。”
　　宋安宁拿出手机，“所以，这个月的工资老板准备什么时候补给我？”
　　江郁眉心微蹙，“这个月的工资我不是给你了吗？”
　　“可我现在的工资已经涨价了，原来年薪是一百万，现在是八百万，所以您还需要补给我583332.6元的差价，我给您抹个零，您就给我583333好了。”
　　“明天给你。”
　　“好的，那这边的滞纳金就按您应该补给我的工资差价*滞纳天数*0.05%，一共是……291.6元。”
　　“……”江郁深深觉得宋安宁是不是掉钱眼里了，从前满眼都是自己，现在满眼都是钱。
　　这令他尤为不爽。
　　他掏出手机，沉声道：“我现在就转给你。”
　　看着手机里到账的583333元，宋安宁微笑道：“收到老板一个月工资差价，谢谢老板，今天为了庆祝我和老板续约，我特地为老板做了一些小点心。”
　　她将自己烘焙好的曲奇饼干拿出来。
　　“曲奇饼干？”江郁眉心紧蹙，曲奇的香味勾起了深藏在脑海中很久以前的记忆，“你怎么会知道……”
　　“阿郁，尝尝吗？我今天早起做的，还是热的。”
　　江郁喉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上来了。
　　他拿起一块饼干细细咀嚼，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他至今还记得秦凝出事的前几天，送他的那盒曲奇饼干，他不喜欢吃甜食，却因为是秦凝送的就收下了，后来秦凝出事，那盒饼干他放在冰箱，没有扔，但也再没动过。
　　“好吃吗？”
　　江郁喉间哽咽，“……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宋安宁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再也没吃到过比秦凝做的更好吃的曲奇饼干？宋安宁笑，天下曲奇一个味，黄油，鸡蛋和面粉，几种材料下来，还能做出花来不成？
　　江郁也就是吃个心理作用，哪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味道。
　　现在不就没吃出来么？
　　手机微微振动，屏幕亮起弹出一则信息。
　　宋安宁解锁一看，是赵斯昂发来的。
　　赵斯昂：宋小姐，不知道今晚六点到八点有没有时间？
　　宋安宁：有，赵先生是想这个时间段让我去做兼职吗？没问题，给您打95折，两小时一共是10795.4元，另外，兼职工资是需要您提前支付的。
　　很快，银.行卡到账10795.4元。
　　宋氏替身工作室开业三天，已经赚了足足六十多万，离她的退休养老计划又近了一步。
　　宋安宁将手机屏幕摁灭，看着一侧沉迷于曲奇饼干的江郁，轻笑了起来。
　　在江郁的眼皮底下乱来，好刺激哦。


第8章 江郁这么傻的老板咱们能薅……
　　连续几天与江郁相处下来，宋安宁渐渐摸清了江郁的脾气。
　　虽然易燃易爆，但也好安抚，这不，一盒曲奇饼干，就让江郁独自抑郁在房间里怀念秦凝了一上午。
　　宋安宁摸鱼摸得顺理成章，直到中午江郁才穿着西装人模人样走出来，眼睛肉眼可见的红肿。
　　宋安宁感叹，还真是痴情啊。
　　“你怎么知道曲奇饼干的事？”江郁看向宋安宁的眼神满是质疑。
　　宋安宁从容不迫解释：“以前你喝醉酒的时候说过。”
　　江郁茫然，“我说过吗？”
　　宋安宁笑道：“喝醉酒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说没说过？你没说过的话，我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江郁双唇紧抿，不说话了。
　　他是喝醉过几次，每次喝醉后都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但在宋安宁面前，说一些和秦凝有关的话，也很正常。
　　心底对宋安宁的戒备与疑虑少了几分。
　　见他神色稍缓，宋安宁就知道他信了自己的话，上前，在他咫尺间替他整理歪了的领带，“穿成这样是要出门吗？”
　　江郁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我有事出门一趟。”
　　“好，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江郁其实还挺闲的，这得益于他上头有个总揽大权的哥打理公司，平时不过偶尔去公司应个卯，轻轻松松每月领公司分红。
　　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才有这么多时间来和宋安宁玩替身的游戏。
　　不像赵斯昂，只能利用下班的时间来找她做兼职。
　　为了晚上的兼职工作，宋安宁做足了功课，大到赵斯昂的人生经历，小到赵斯昂的饮食习惯，她都了如指掌。
　　五点一到，准时下班，回家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将一头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只梳下来额角两侧飘逸的刘海。
　　五点五十分，她赶到工作地点，赵斯昂坐在那，面前的一杯咖啡见底，想来在这等了不少时间。
　　“不好意思赵先生，路上堵车，还好没有迟到，时间不多，我这边就简单和您说一下我的工作内容，”宋安宁气喘吁吁道：“是这样的，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我这边是陪吃陪玩不陪.睡，工资提前发，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言行举止我都能满足您的特殊嗜好，工作结束后如果您对我的工作不满意，我这边有售后服务，哪里不满意您可以和我说，下次我尽量改进，努力提高您的用户体验，我刚才说的这些，您清楚了吗？”
　　赵斯昂温声笑道：“清楚了。”
　　“那就好，那今天您是想让我陪您吃饭还是陪您玩？两个小时时间有限，我这边建议是陪您吃饭，时间刚好。”
　　“不用了，坐下。”
　　宋安宁在他面前坐下，有服务员送来一杯咖啡。
　　“我们聊聊。”
　　“只聊聊天？”
　　赵斯昂点头，问道：“还不知道宋小姐的选择是什么？是来我这，还是继续待在江郁身边。”
　　宋安宁笑道：“很感谢赵先生对我的赏识和对我能力的认可，其实赵先生提出跳槽的建议时，我是很心动的，毕竟像赵先生这样斯文有礼出手大方的老板不多了。”
　　“但我是个懒得挪窝的人，在江先生身边工作也有一段时间，江先生那边我比较熟悉，而且自从我提出跳槽的请求后，江先生开出了一系列的福利真诚挽留我，我是个念旧的人，这种情况下，实在无法狠心跳槽到赵先生这边来，所以，还请赵先生见谅。”
　　“可以理解。”
　　“多谢理解，其实兼职也挺好的，全职工作太浪费时间了，您没这个必要。”宋安宁低头看了眼时间，六点整，“赵先生，六点了。”
　　赵斯昂兴趣盎然望着她，“我很期待宋小姐接下来的表演。”
　　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以一种看戏的态度面对宋安宁。
　　第一次工作，宋安宁能理解赵斯昂的心态。
　　为了更好的服务于老板，让老板能更快沉浸其中，宋安宁觉得自己该主动出击。
　　抬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热牛奶。
　　“不喜欢咖啡？”
　　宋安宁笑，“是给你点的，别总喝咖啡，你胃不好，喝点牛奶养养胃，我不说，你应该记得。”
　　赵斯昂眼底玩味盎然，对此不置一词。
　　服务生端上牛奶递给赵斯昂，赵斯昂放在一侧并不碰它，宋安宁注意到他手背上一道明显的红痕，凑近看了眼，眉心紧蹙：“你手怎么了？被猫抓伤的吗？这么长的抓伤，没有处理吗？”
　　赵斯昂淡淡笑道：“家里有只小猫爪子长了，不太听话，被挠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宋安宁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你总这样，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些的，万一伤口发炎了怎么办？”
　　赵斯昂眼底笑意淡了几分，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并不言语。
　　电话响起，赵斯昂接了个电话，不知听到了什么看了眼宋安宁一眼，起身，“跟我去个地方。”
　　“好的。”
　　坐上车，宋安宁系好安全带，似是不经意间问道：“斯昂，我们去哪？”
　　赵斯昂眉心一紧，偏头看向身侧的宋安宁，见面三分笑的眼底倏然间没了笑意，寒意慑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宋安宁眼神调笑似的看着他，“斯昂啊，怎么了？赵先生脾气这么大，不能这么叫你？”
　　赵斯昂冷冷望着她，并不说话。
　　“你怎么了？今天好奇怪，快走吧。”她在赵斯昂副驾前的小抽屉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甜。”
　　赵斯昂平展的眉心渐渐紧蹙，“谁告诉你这里面有棒棒糖的？”
　　宋安宁疑惑看着他，“我就好奇一模，没想到里面真有糖，吃你一颗糖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晚上没吃饭，饿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赵斯昂现在终于明白江郁为什么会将宋安宁放在身边。
　　太像了。
　　不仅仅是那张脸，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都有八分相似。
　　难怪江郁舍不得放手。
　　脚踩油门，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间大厦前，大厦一眼望去灯火通明。
　　宋安宁跟着他下车往里走，有助理在大厦前等着，一见人连忙迎了上来，“赵先生，林氏那边……”
　　赵斯昂抬手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看了宋安宁一眼。
　　助理会意，不再说话。
　　宋安宁沉默跟在赵斯昂身后，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如果她没猜错，赵斯昂是回公司加班了。
　　宋安宁无所谓，反正她的兼职时间是固定的，怎么安排是赵斯昂的事。
　　进电梯上了赵斯昂的办公室楼层。
　　她被安排在赵斯昂办公室的休息间里，看着办公室里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员工，她无聊撑着下巴听了一会。
　　是一个收购案有了问题，似乎是个疏忽，进来的员工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吱声，而赵斯昂则一改往日生活中的斯文平和，训起人来的语气格外不近人情。
　　等办公室内的员工被全部赶走加班后，赵斯昂看了眼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的宋安宁，昏暗的台灯光晕照在熟悉的侧脸上，赵斯昂森冷的眼神逐渐有了些许的温度。
　　他几年来的努力，全是为了让秦凝看到这一幕。
　　可如今秦凝却看不到了。
　　宋安宁抬头看向赵斯昂，恰好与他眼神撞个正着，眼底的眷恋与遗憾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到办公桌前，笑意更浓了。
　　“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知道一胜电子吗？”
　　【是曾经在国外校园暴力过他，还差点害了秦凝的炮灰的家族企业。】
　　当年赵家风雨飘摇在破产边缘，林家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差点被收购，为了不让赵斯昂受到牵连，将他送出国留学。
　　在国内时，有群富二代与赵斯昂一干富二代有过节，如今赵斯昂落单，和他们撞上，自然不会放过。
　　校园暴力在国外并不罕见，那段留学生生涯，可以说是赵斯昂最为艰难和痛苦的时期。
　　直到后来秦凝出现。
　　赵斯昂确实是个狠心，还很有野心的的人，能为五年前一个痴心妄想的目标而为之努力谋划，处心积虑将一个集团公司搞垮占为己有，蛰伏整整五年。
　　宋安宁了然，“知道一点。”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将林家产业占为己有，这么重要的一刻，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说什么？说你废物，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完成天凉王破的操作？简直拉低了霸总的时髦值。
　　“恭喜。”
　　赵斯昂沉沉看着她，“恭喜我？”
　　“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她拿出从休息室沙发旁的抽屉里找到的一个大型创可贴，贴在赵斯昂手背上，遮盖那道长长的红痕，“工作归工作，身体也要顾念，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吧？我帮你叫了份外卖，是你喜欢吃的，待会就到。”
　　赵斯昂不喜欢创可贴这样的东西来遮掩伤口，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口，创可贴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受伤时有多蠢。
　　他看着面前笑容单纯直达眼底的宋安宁，“我查过你，单亲家庭长大，后来又随着母亲嫁给现在的继父，三流的大学，三流的工作，三流的人际关系，三流的你，而秦凝从小成绩优异，钢琴舞蹈样样都会，后来出国留学，拿的是常春藤名校的文凭，除了这张脸，你哪一样比得上她？还是说，从小缺乏关爱的你，想要在这种病态的关系里体会短暂虚伪的爱情？”
　　宋安宁眉眼轻弯，丝毫不因赵斯昂的话影响心情，“赵先生如果想知道原因的话，以后可以多多找我做兼职，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第9章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其实从在超市与赵斯昂见第一面开始，宋安宁就知道赵斯昂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头脑，不是江郁那种头脑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沉浸其中的人。
　　而今晚，赵斯昂最开始也是秉承着一种看戏的态度，怎么突然说一些与她工作内容无关的话题。
　　“宋安宁”和秦凝的差距她当然知道，但替身这份职业的岗位要求，不就只有脸必须相同这一点要求吗？没听说还要一样的家庭背景和人生轨迹。
　　既想要她扮演秦凝弥补遗憾，在沉浸其中时，又觉得她不够优秀，所作所为侮辱了心目中的白月光。
　　一个两个，真是不好伺候。
　　当替身也就算了，还得她来当心理医生。
　　身兼数职，又不加钱。
　　可是赵斯昂不如江郁那么好糊弄，这人城府太深，心思太重，说得好听是谨慎小心，说得不好听是有被害妄想症，不说清楚，万一老板以后不找她了怎么办？
　　对待这样的人，坦诚是最快打消他疑虑的办法。
　　“赵先生，有些话其实不应该我来说，但你既然提出了异议，我觉得还是得说明一下。既然咱们现在是雇主和员工的身份，就更不要去纠结感情的事，你出钱，我办事，你弥补遗憾，我快乐赚钱，你情我愿的事何必深究这么多？”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不过赵先生有一点说得没错，我从小确实缺乏关爱，如果我还小，我或许会期待来自外来的关心与爱，但对现在的我来说 ，能弥补我匮乏的内心世界的，只有钱，钱给我带来的安全感，是任何人付出的感情都无法比拟的，所以赵先生只要不拖欠我工资，就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
　　“还有一点，是我想要和赵先生说的，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赵斯昂沉沉望着她，金丝镜框后的双眼微眯，毫无温度的眼底渐渐有了些玩味，“你说得对，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门外敲门声响起。
　　“进来。”
　　助理提着外卖站在门外踌躇，“赵总，您点的外卖到了。”
　　宋安宁接话：“是我点的，送进来吧。”
　　一大桌的外卖在赵斯昂的休息间的长桌上摆开。
　　赵斯昂饿不饿宋安宁不知道，但下班后直奔兼职地点的打工人一直没吃晚饭，肚子正饿着，掰开筷子正准备吃两口，意识到赵斯昂还在，将筷子递给他，笑道：“忙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再工作，不然胃受不了。”
　　赵斯昂不接。
　　“怎么了？点的都是你爱吃的，好歹吃两口。”
　　满桌确实都是赵斯昂爱吃的，相比于不挑食什么都吃的宋安宁来说，他的口味和秦凝的很像，喜甜喜淡不喜辣。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宋安宁给自己掰了根筷子，“那天和你吃饭的时候我猜的，你喜欢吃清淡一点的，我有没有猜对？”
　　赵斯昂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确实很聪明，是我小看你了。”
　　这话宋安宁并不认同。
　　聪明是聪明，但更多的是作为一名打工人的敬业，给人当替身，最基本的，自然要把老板的喜好摸索清楚。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再管赵斯昂吃不吃了，宋安宁贴心给他夹了筷子菜后，自顾自吃起来。
　　赵斯昂全无胃口，他坐在办公桌后闻着从休息室里飘来的饭菜的香味，看着面前厚厚一摞的策划案，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宋安宁刚才说的那段话。
　　如果宋安宁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求财，他还真得高看她一眼。
　　如此通透又聪明的女人，不至于辱没了秦凝。
　　吃过饭，宋安宁看了眼落地窗外已然黑透了的天穹，低头看了眼时间，八点过三分。
　　下班竟然超过三分钟了，亏了！
　　她连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赵先生，八点过三分了，我兼职时间到了，请问您还需要延长兼职时间吗？”
　　看起来赵斯昂的工作还没结束，她只需坐在休息室里充当吉祥物，一小时就能拿5397.7的工资，短暂实现了躺着拿钱的梦想，当然乐意继续在赵先生这兼职。
　　但看赵斯昂脸色，似乎不太乐意继续聘请宋安宁。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宋安宁无不惋惜道：“那今天的工作到此就结束了，赵先生对我今天的服务还满意吗？不满意的话可以提出来，我这边有售后服务，下次我尽量改进。”
　　“没有。”
　　“好的，另外今天这顿晚餐请您报销一下，这是□□，一共是6021元，因为是给您点的，所以都是大厨的手笔，价格方面比较贵。”
　　赵斯昂爽快给她转了钱，低头专心工作，不再看她。
　　收到转账宋安宁笑道：“那我先走了，以后赵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老板再见。”
　　“宋安宁。”
　　走到门口的宋安宁站住脚跟。
　　赵斯昂往后一靠，脸上扬着斯文有礼的微笑，单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看不清他的眼神。
　　“如果你想跳槽的话，我这随时欢迎你。”
　　宋安宁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
　　赵斯昂能这么说，看来自己那番话听进去了，并打消了对她的顾虑。
　　既然如此，那以后赚钱可就容易多了。
　　“好，一定。”
　　宋安宁心情愉悦离开大厦，心底默默算了笔账。
　　今晚兼职所得的酬劳，再加上江郁补给自己工资，今天一共收入594128.4元，这么开心的事，当然得买几件衣服和包包来奖励努力工作的自己。
　　大厦旁就是商场，各种名牌轻奢应有尽有，买了两件喜欢品牌的衣服和包包，结账时宋安宁收到了一条短信。
　　信息来源于一个叫“奚宁”的备注。
　　奚宁：安宁，你看电视了吗？今天我成功出道了，明天爸妈会给我办个party庆祝，你会来吗？
　　奚宁？
　　小A：【宋安宁继父的女儿。】
　　商场里电视播放着一选秀节目的现场，主持人面对镜头大声说出最后一个出道人员名单：奚宁！
　　全场沸腾。
　　镜头转向奚宁，小姑娘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说起出道感言来落落大方，丝毫不怵全国直播的大场面。
　　这就是宋安宁的继妹么？
　　看着荧幕上光鲜亮丽的奚宁，宋安宁若有所思，“娱乐圈是不是很赚钱。”
　　【当然赚钱，否则也不会有人挤破脑袋都要往里挤。】小A察觉到了什么，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娱乐圈虽然赚钱，但是难出头，潜规则不说，还得签卖身契，比你现在待遇差多了。】
　　“别紧张，我随便问问而已。”
　　低头回了奚宁一句：不好意思，明天周二，我要上班，请假麻烦，还要扣工资，我就不去了，恭喜你。
　　很快奚宁的信息回了过来：你一天工资多少？我给你，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过来参加我的party，你现在还是住原来那个单身公寓吗？明天我让人去接你？
　　宋安宁算了算，回了个数字过去：30303。
　　足足半个小时，奚宁没有回信息过来。
　　都是进娱乐圈的人了，连这30303都拿不出来吗？
　　不给钱还想白嫖她的工作时间？她这没有这个道理。
　　关上手机，宋安宁带着一干战利品回到江山壹号，一个备注为【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宋安宁”的母亲年轻时候有两个梦想。
　　一是当明星。
　　二是嫁入豪门。
　　当明星的愿望在二十岁那年破灭，嫁入豪门的愿望在二十三岁那年落空。
　　人到中年，未曾实现的梦想已成了永远的遗憾，没办法，只能将自己未实现的梦想寄托于她人身上。
　　宋安宁不争气，好在还有一个从小疼爱的女儿争气，如今终于替她完成了当明星的梦想。
　　“喂，你好。”
　　电话那头顿了片刻，半晌一个温柔却又疏离的声音传了过来。
　　“安宁，看电视了吧？宁宁今晚拿到了出道的名额，明天我们准备给她办个party庆祝一下，她希望你能过来为她庆祝，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会不来吧？”
　　姐姐？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吗？
　　宋安宁很为难。
　　办事不提钱，还不如不说。
　　她倍觉苦恼道：“不是我不想去，是我明天真的要上班，这份工作我刚上班一星期，老板脾气不好，不好请假，更何况请假要扣工资，很麻烦的。”
　　宋安宁的委婉拒绝并未让电话那头的人放弃，软的不行来硬的，声音强硬道：“明天的工资我双倍补给你，不方便的话我让人去接你，你是姐姐，这么大的事，不要让宁宁失望。”
　　宋安宁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您就把明天工资双倍补给我，一共是60606元，转我支付宝或微信都可以，转好了告诉我明天party的时间和地址，我会准时赶过去的。”
　　这份母爱的力量，她喜欢。


第10章 八千的工资，是在羞辱她……
　　电话很久没有传来声音，久到宋安宁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
　　“明天我让人去接你。”
　　说完，电话挂断。
　　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母亲，宋安宁并不觉得她和江郁几人有什么区别，母爱对于她来说是个笑话，对于原主“宋安宁”来说更是个笑话。
　　“宋安宁”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她的妈妈宋瑜女士原本想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母凭子贵嫁入豪门，却不曾想肚子里是个女儿，彻底碎了她的豪门梦。
　　后来生“宋安宁”时难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让本就一直想打胎的宋瑜更讨厌这个女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宋安宁”身上，认为她是自己不幸的根源。
　　第二年她带着“宋安宁”，与同样带了一个女儿的继父组成了四口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豪门，但也是殷实之家。
　　“宋安宁”原以为就此母亲就会疼爱她，可没想到她一直渴望的母爱却转移到了继父的女儿身上。
　　继父的女儿被娇惯着长大，从小满足她各种需求与爱好，无论是补习班还是跳舞。
　　而“宋安宁”却只能偷偷躲在她身后，看她在家人面前展示今天学到的舞蹈，听着家人表扬她的话与鼓掌声。
　　“宋安宁”能理解母亲为了在那个举目无亲的家庭生活而不得不讨好继父和继父的女儿，但她也只是希望母亲能分一点点关心给她，她不贪心，一点点就好。
　　可是没有。
　　没有母亲的关注与疼爱，她在那个家举目无亲，成了最可有可无的人。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宋安宁”几乎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父爱母爱，她敏感自卑，习惯性回避来自他人的关心，却又极度渴望他人的关爱。
　　所以当秦凝回来后，她得到过的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爱全部被拿走，彻底崩溃了。
　　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母亲，这样的过去，“宋安宁”有这样的反应她能理解。
　　“小A，你之前说原主跑路了，她为什么跑路？”
　　小A也很无奈，【她觉醒剧情后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立马就跳了，拦都拦不住，不过呢，我送她去了另外一本小说。】
　　“什么小说？”
　　【咳——】小A一声咳嗽：【顾家百年无女，生了七个儿子后终于有了女儿，对此，总裁爸爸给全家做出了指示：宠！给我往死里宠！】
　　“……哈。是挺宠的。”
　　【那当然，我是甜文系统！】
　　甜文系统找人当替身？
　　宋安宁欲言又止。
　　晚间时候，一笔60606的转账来自一个上次聊天记录在一年前的微信号，微信备注【宋女士】。
　　宋女士：中午十二点，会有人来接你。
　　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宋安宁爽快点了那笔转账记录，回复：OK。
　　回复完宋女士，宋安宁点开江郁的微信，想着明天的请假理由。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找了一个万金油的请假原因。
　　宋安宁：老板，我明天有急事，请个假可以吗？
　　很快，江郁微信回了过来：上班一个星期不到就请假？不准。
　　这的确说不过去。
　　宋安宁叹了口气，可是怎么办呢，钱都收了。
　　更何况还是“家事”。
　　宋安宁：老板，我也知道上班一星期就请假不太好，可是我病了，身体不太舒服，明天想去医院看看，您看在我平时努力工作的份上，通融一下？
　　江郁：病了？什么病？
　　宋安宁：不清楚，就是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江郁：你不会在骗我吧？
　　江郁直觉怎么这么准？
　　打工人太卑微了，请个假都得找这么多借口说这么多好话。
　　就在宋安宁思索到底该怎么说时，江郁的信息回了过来。
　　江郁：下不为例。
　　宋安宁：谢谢老板！
　　高兴之余，还不忘将请假一天的工资给他转过去。
　　江郁：不用了。
　　宋安宁：要的，一码归一码，我付出劳动得到工资，该我的不能少，但不是我的我不要。
　　江郁没有再回，片刻后她转过去的那笔30303的转账显示已收款。
　　请完假，宋安宁上网查了一下这位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在选秀节目上的表现。
　　奚宁长得漂亮，自信张扬，能歌善舞，嘴甜会来事，这些优点在普通人中间是顶优秀的存在，但在那个选秀舞台上就显得没那么突出。
　　能参加选秀的都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仅靠自己的努力出道并不稳妥。
　　为了圆女儿从小到大的梦想，奚宁的爸爸掏空家底砸重金给她买了一个出道的名额，但也仅仅只是出道而已，多少人出道即巅峰，出道后便再没了消息。
　　上一份工作宋安宁曾因为公司业务，与娱乐圈打过短暂的交道。
　　她合作的那位演员，即使粉丝有三千多万、演过众多女一角色剧本，在娱乐圈拥有一席之地，也不得不低头沦为资本赚钱的工具。
　　娱乐圈没有背景，不是那么好混的。
　　以后路怎么走，只能靠奚宁自己。
　　翌日一早，请假后不用上班的宋安宁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简单收拾了自己一番后，出门吃了个饭，再回来已经是十一点整。
　　有电话打了进来。
　　“喂，宋安宁，我到你家楼下了，你下来吧。”
　　一个并不太客气的声音，甚至还有些不耐烦的烦躁。
　　“哦，你到了？稍等一下，我现在就下去。”
　　宋安宁下楼，在楼下等了一会，没见来接她的人。
　　电话再度打了进来，男人语气更加不耐烦，“宋安宁，你磨磨唧唧什么？下个楼有这么麻烦吗？”
　　“我已经到楼下了。”
　　“你到了？人呢？”
　　宋安宁环顾四周，突然想起自己搬家了，昨天奚宁和宋女士只说让她去参加庆祝party，都没问她最新地址，她也忘了说。
　　“你是不是去的我以前那个公寓？我搬家了。”
　　“搬家？搬家你不早说！浪费我多少时间？”男人瞬间火气高涨，“你自己打车去。”
　　“可是昨天奚宁说的是让人来接我，让我打车我就不去了。”
　　电话那头明显收敛着火起，呼吸声格外粗重。
　　“你在哪，我去接你。”
　　“江山壹号一号楼。”
　　电话里安静片刻。
　　“……江山壹号，哪个江山壹号？”
　　“还有哪个江山壹号？希尔顿酒店旁的这个江山壹号，赶紧过来，快迟到了。”
　　宋安宁将电话挂断，想着对方应该短时间内到不了，在入户大堂休息区等他。
　　豪宅的入户大堂和五星级酒店的入户大堂般富丽堂皇，见宋安宁在沙发上坐着，物业公司的员工给她端来一杯饮料。
　　“宋小姐是在等人吗？”
　　“对。”
　　“那我不打扰您了。”
　　物业很尽责，对于江山壹号每一位入住的业主给与最贴心的服务。
　　所以当尤煊走进江山壹号一号楼的大堂时，见着的就是宋安宁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悠闲喝饮料的模样。
　　他一大早紧赶慢赶过来接她，她竟然在这喝饮料？
　　有这时间怎么不自己打车去？非得让那么多人等她一个？
　　“宋……”
　　刚张嘴，一名保安上前拦住他，“先生你好，麻烦请先登记。”
　　“我找人。”
　　“找人也是要登记的。”
　　尤煊看着沙发上的宋安宁，高声道：“宋安宁。”
　　宋安宁循声望去，就见着一个穿着潮流、头发棕色微烫的年轻小帅哥朝她招手示意。
　　看来这就是来接她的人。
　　“宋小姐，您认识？”
　　小A介绍道：【他叫尤煊，是奚宁的表哥，和你关系不太好。】
　　宋安宁点头，看得出他和“宋安宁”关系不太好。
　　“认识，是需要登记吗？那登记一个吧。”
　　同是打工人，宋安宁很明白他们的难处，尽量不给他们的工作添麻烦。
　　尤煊眉心紧蹙，“宋安宁，你搞什么？赶紧跟我走，时间来不及了，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
　　保安拿来登记册和笔，宋安宁将笔塞他手里：“按规章办事，别给人家添麻烦，赶紧登记。”
　　尤煊沉了口气，成年人都看得懂脸色，更何况在这种地方，没人会没教养的大呼小叫。
　　拿着笔在登记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时间和手机号码，他沉着脸说：“可以走了吗？”
　　“走吧。”
　　尤煊的车停在小区外，两人一前一后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宋安宁靠着椅背小憩，感受到似有若无打量的目光，她睁开眼看着尤煊，“看什么？”
　　“没什么。”尤煊收回目光，他一向不喜欢这个胆小又怯懦的拖油瓶，一年总也见不上一面，但记忆中那个总不敢与他对视，看一眼便飞快收回目光的宋安宁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只是从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气势下意识收敛了几分。
　　就好像……公司老板在他面前的似的。
　　他握着方向盘，将脑海中压抑的感觉忽略掉，故作轻松问道：“你怎么住这来了？我听奚宁说你换工作了？什么工作能让你住这？”
　　“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尤煊冷笑：“你就不能像奚宁一样争点气，她从小跳舞唱歌练习各种乐器，受了多少苦今天终于圆梦进了娱乐圈，同一屋檐下，你还和以前一样不求上进，这样吧，我帮你找份体面点的工作，别给你妈丢脸。”
　　宋安宁蹙眉：“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我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不觉得现在的工作不体面，而且，在找到比我现在工资还要高的工作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跳槽的。”
　　江郁的羊毛还没薅完，等她薅完再谈跳槽的事。
　　见她油盐不进，尤煊嗤笑一声，懒得再和她说。
　　很快，party的地点到了。
　　为了庆祝奚宁这次成功出道，奚正斐特地租了一间别墅给奚宁开庆祝派对，整个别墅从院子到房间装扮得无比喜庆，奚宁邀请了不少朋友来参加，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时不时张望屋外。
　　“奚宁，你这次出道是不是有很多资源等你签约啊？我听说前几届出道的选手好多都去拍戏了，你也会去拍戏吗？”
　　奚宁眉眼间掩盖不住的喜气衬得她整个人都闪闪发亮，“有几个资源已经找上我了，在和公司商谈具体的合约，演戏的事再说吧，刚出道，人气还不够，我不想去演那些三流的剧本。”
　　“也是，你再等等，等人气高了，接一些大制作……奚宁，你总往外看干什么？邀请了什么重要人物？”
　　“我让表哥去接安宁过来，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来。”
　　“安宁？你那个后妈的女儿？你怎么邀请她了？”
　　奚宁低头整理着裙子上的皱褶，“我现在不是进娱乐圈了嘛，接下来有很多工作安排，我听说她最近工作不太顺利，所以想让她来我身边帮忙，一家人，总比招个外人让人安心吧。”
　　“你找她？可她会什么？”
　　“我身边缺个生活助理，她应该能胜任，你也别这么说她，安宁只是不太爱说话，小时候学习不努力所以只考了一个三流大学，这些年她一直在什么超市打工，生活工作不稳定，跟着我，以后好歹有份稳定的工作，而且她也很漂亮，只是这些年工作辛苦，不怎么爱打扮，在我身边，以后被人看上进娱乐圈也说不定。”
　　“她？”哄堂大笑。
　　奚宁眼尖，看到了停在屋外的车。
　　“安宁来了。”
　　她连忙迎了出去。
　　“安宁！”
　　宋安宁下车，看着提着裙摆朝她走来的奚宁，脸上扬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假笑，“恭喜。”
　　奚宁见她穿着一条蓝色及膝短裙，一眼看出这是某国际大牌的当季新款，简单的款式穿在宋安宁身上格外大方有气质。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宋安宁看向身后沉着脸的尤煊，“他去接我，结果去错了地方，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关系，快进来。”
　　宋安宁扫过奚宁邀请的那些朋友，从他们脸上细微表情能看出这些人对宋安宁的态度。
　　“宋安宁，你身上这条裙子当季新款不便宜吧？”
　　买衣服的时候宋安宁没注意价格，只觉得这条裙子好看，自己穿着合适就买了。
　　“还好。”
　　有人表情揶揄，“那你现在在哪工作呢？买得起这么贵的裙子，工资肯定不低吧？”
　　奚宁连忙打圆场：“好了，都别说了，安宁你还在那家超市工作吗？”
　　“我辞职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生活助理，偶尔下班做个兼职赚点小钱。”
　　奚宁笑道：“那正好，我身边也需要一个生活助理，你能来我身边帮我吗？八千一个月，怎么样？”
　　“八千？”宋安宁叹气，这比她一天的工资低多了，“不去。”
　　“为什么？”
　　“工资太低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八千的工资，是在羞辱她吗？
　　“工资低？你现在多少一个月？”
　　工资这么私密的话题宋安宁向来闭口不谈。
　　“抱歉，这是我的隐私。”
　　“那你现在在谁那当助理？”
　　“这也是我的隐私。”
　　奚宁见她闭口不谈，无奈道：“好了，我知道你要面子，但你什么样我们还不清楚吗？来我这工作，八千不够，我给你加到一万，怎么样？”
　　宋安宁无奈叹气：“我有稳定的工作，真的不去了。”
　　奚宁坚持道：“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工作？”
　　“我就职于江氏.集团，担任江郁江先生的生活助理。”
　　一阵静默后，嗤笑声接二连三地传来。
　　“一个三流的大学，江氏会要她？学历那关她就过不了吧？”
　　“谁不知道进江氏那种大企业，学历最低也得是一流的大学，还有她身上那条裙子花了她不少积蓄吧？死要面子活受罪。”
　　“以前她不就是这样吗？你们还没习惯呢？”
　　有人交头接耳低声道：“前两天我陪我男朋友参加一个饭局，饭局上刚好江少在，我这有江少的电话，想不想看个好戏，看我怎么拆穿她！”
　　“快！快给江少打过去！”
　　那人拨通江郁的电话过去，许久没人接听，自动挂断后又打了过去，这次终于接了。
　　“喂，江少，您在忙吗？我是陈珂您可能忘了，上个星期我陪林少还有您一块吃过饭的，是这样的，我在我朋友这参加个派对，庆祝她成功出道进入娱乐圈，但是有个人说她在您身边当助理，所以我想问问您有没有这回事，免得她打着您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
　　所有人敛声屏气。
　　“助理？谁？”
　　那人笑着开了免提，高声道：“宋安宁，你不是说你在江郁身边当助理吗？我现在正和江少通电话，刚才说的话你敢再说一遍吗？”
　　宋安宁一怔。
　　片刻后，电话里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宋安宁？你昨天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要请病假？你请病假去参加party？！”


第11章 员工守则第一条，不搞办……
　　宋安宁正经历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
　　其实这种心照不宣的事，她在上一份工作中就见过不少。
　　有说是身体不适请几天病假，转头就在朋友圈里晒出了自己在海边的照片的，有说自己生理期不舒服请假，隔天喝星巴克冰美式的，还有早上起不来，说要参加孩子家长会的。
　　打工人都不容易，即便知道，她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去戳破。
　　想要老板和打工人共情是不可能的，老板永远不会理解打工人的艰辛。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请事假江郁二话不说就给否了，她也不会改口说请病假。
　　“老板，你听我解释……”在继续用谎言掩盖谎言，还是说出实情之间，宋安宁选择了后者，“是这样的，我没骗您，我今天是真的有事需要请假，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昨天选秀出道，这么大的事，今天办个party庆祝一下不过分吧？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毕竟在我心里工作第一，但是宋女士用双倍工资诚邀我来参加她继女的party，我承认，这个价格成功诱惑到了我，不看僧面也要看钱的面子，我实在没忍住。”
　　她叹了口气，“用病假骗你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老板，你也要反省一下。”
　　江郁被她这句话给气笑了，“我反省？我有什么好反省的？”
　　“如果您能听我好好说，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拒绝我的请假申请，我也不会用病假来骗你，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需要请假，我怎么可能会放着一天30303的工资不要，我和钱又没仇，您说我说得对吗？”
　　江郁冷声道：“你总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我这是在和您讲道理。”
　　“……”
　　“老板？”
　　“宋安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电话挂断，宋安宁松了口气，回到客厅，将手机递还给陈珂，看着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众人，“有事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作为奚宁的闺蜜，陈珂从来就瞧不上宋安宁这个拖油瓶，性子沉闷，不爱说话，如果说奚宁天真开朗是棵被太阳眷顾的向日葵，那宋安宁就是堆积在向日葵根部的淤泥，一无是处。
　　江郁她见过一次，上个星期她男朋友找了多少关系，拜托了多少人才搭上这条线和江郁吃了顿饭。
　　但也仅仅只是一顿饭而已。
　　这样一个就读于三流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超市工作的人，怎么可能进得了江氏？
　　宋安宁又是怎么被江郁看上的？
　　她收好手机，想起刚才自己在电话里和江郁说的那番话，脸上像被人抽了一巴掌，发红发臊。
　　不止是陈珂，见宋安宁真在江氏工作，其他人也都没了之前兴奋看戏的模样，意兴阑珊，气氛淡了许多。
　　奚宁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今天邀请的这些朋友也都只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其中也有不少名校毕业，进入大公司工作，对宋安宁三流的学历和工作不屑一顾，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可这优越感却被一个电话给打破。
　　唯独奚宁，她拉着宋安宁的手，一脸为她高兴的样子，“安宁，你现在真的在江氏工作？你是怎么应聘上的？我记得这家公司门槛很高的。”
　　宋安宁若有所思，“可能看脸吧。”
　　想要长得和江郁心目中的白月光八分像，这可不是门槛高低的问题。
　　尤煊在一侧突然说道：“原来你说的工作是在江氏工作，所以你才搬去了江山壹号？”
　　“什么江山壹号？”
　　尤煊想起自己在车上时说的话，讪讪道：“我今天去接她，结果她搬家了，搬到了江山壹号。”
　　“江山壹号最小的房子也有两百多平，租金至少六位数起，宋安宁，你可真有钱。”
　　宋安宁摇头，不以为意，“那么贵的房子我可租不起，那是老板安排的员工宿舍，不花钱。”
　　如果当初不是她据理力争，不仅宿舍没有，各种福利都没有。
　　员工宿舍在江山壹号？
　　谁信？
　　难道不是金屋藏娇？
　　其他人看宋安宁的目光变了。
　　奚宁笑容不变，“也对，你这么漂亮，江少看上你很正常，你能想通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在超市打工多浪费。”
　　宋安宁一瞬不瞬望着她，脸上标准的职业笑容淡了许多，“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从来不会将工作和私人感情混淆，江先生高价聘请我担任他的生活助理，那我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他的生活助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人，你们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江郁是她的老板，员工守则第一条，不搞办公室恋情。
　　奚宁笑容一僵：“是吗？那是我误会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不说话了？”一个温柔带笑的声音传来，替这陷入僵局的气氛解了围。
　　奚宁笑着往后望去，对走来的女人说：“我们刚才在聊安宁的工作，妈，你不知道，安宁现在的工作工资特别高。”
　　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却被奚宁唤做妈，皮肤白皙细腻看不见一丝皱眉，穿着一条白色真丝旗袍，完美的身材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站在奚宁身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
　　“是吗？那挺好的。”宋瑜停留在宋安宁身上的目光也不过只这一句话的时间，随后她看着奚宁，温声笑道：“宁宁，待会切完蛋糕别喝太多酒，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个投资人。”
　　“好，妈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了，之前说要给我找个助理的，找到了吗？”
　　“别着急，会找到的。”
　　奚宁无不惋惜道：“本来我是想让安宁来我身边当助理的，毕竟是一家人，总比外人放心，而且我从小和安宁一块长大，有她在我身边我也放松一些，不过既然安宁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我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宋瑜盯着宋安宁看了一眼，目光打量，越来越惊艳，一年没见，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仿佛换了个人。
　　若她十年前就如现在一样，她也不至于放弃宋安宁转而苦心培养奚宁。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爸爸！”奚宁松开挽着宋瑜的手，撒娇似的缠上奚正斐，“你去哪了？半天不见你人影，待会切蛋糕你不在我会生气的。”
　　奚正斐年过五十依然精气神十足，宠溺地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爸爸这不是来了吗？蛋糕呢？把蛋糕推上来。”
　　有人将一个五层高的蛋糕推了上来，奚正斐与宋瑜分别站在奚宁两侧，握住她的手，一家人齐齐整整将蛋糕切开。
　　“恭喜宁宁成功出道，以后就是娱乐圈的明星了。”
　　“奚宁，以后成大明星了可别把我们给忘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找你约饭。”
　　奚宁嗔怒道：“说什么呢？就算以后我成了大明星，你们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真当我们是朋友，就给大家跳个舞吧，以后可就没那么容易看到你跳舞了。”
　　“对对对，跳一个，就跳你出道的那个舞，怎么样？”
　　奚宁一口答应下来，“行啊。”
　　音乐响起，奚宁站在客厅中央，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骄傲地扬起下巴，随着音乐起舞。
　　宋安宁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奚宁表演。
　　她也曾是一名舞蹈生，如果不是前老板一次又一次的以加薪来挽留她，或许她现在正穷困潦倒地在跳舞。
　　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奚宁确实很适合跳舞，她骨架小，身体柔软，苦练多年，有了深厚的舞蹈功底，每一个高难度动作完成度都很高。
　　如果能继续专心跳舞的话，会有较高的造诣。
　　可是看奚宁和宋瑜的野心，进入娱乐圈，恐怕并不是冲着跳舞去的。
　　跳舞，只是奚宁进入娱乐圈的跳板，弥补宋瑜未曾进入娱乐圈这一遗憾的捷径。
　　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热烈的掌声响起。
　　奚宁提着裙摆向围观的观众屈膝以示谢意，看着人群外神色恍惚的宋安宁，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至今还记得宋瑜牵着宋安宁的手来到奚家的那天，她看着那个女人霸占妈妈的位置，就连自己的书房，也变成了她女儿的房间。
　　所有人告诉她要和宋安宁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句话。
　　抢了她的爸爸，抢了她的书房，还想让她好好相处？
　　好啊，那就好好相处。
　　她就是要在宋安宁面前跳舞，就是要让宋安宁看到她有多优秀，让宋安宁看到她们之间的差距。
　　以后她就是大明星，而宋安宁，工资再高，也只是一个生活助理而已。
　　从此天差地别，宋安宁永远都被自己踩在脚下，变成自己的陪衬。
　　这一场庆祝party终于在下午四点落下帷幕。
　　奚宁一家三口站在别墅门口笑着送客。
　　见人走得七七八八了，充当了一下午雕塑的宋安宁向几人打了个招呼，“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安宁，晚上和我们一块吃饭吧。”
　　宋安宁摇头：“不了，明天还要工作，今天请假老板已经很不高兴了。”
　　“既然这么辛苦，那就不要干了，”宋瑜看着她，眼底看不到有几分温情，“正好宁宁进了娱乐圈，身边需要自己人照顾，而且，你跟着宁宁，在娱乐圈也能多涨点见识，如果被娱乐圈的人看上，说不定……”
　　宋瑜这话，活像给员工画大饼的资本家。
　　宋安宁坚定不移地摇头，“我对娱乐圈兴趣不大，而且现在这个老板工资高，福利待遇也不错，我暂时还没有跳槽的想法，不过如果您是诚心想聘请我的话，可以带上工资、福利待遇以及在您这工作的优势，整理成文档交给我，看完后我会酌情考虑并在三个工作日给您答复。”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更何况是亲妈。
　　而且看奚家如今的财政状况，掏空了家底才给奚宁买了个出道位，让她去当奚宁的生活助理，搞不好要白嫖。
　　她这可没有白嫖的道理。


第12章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不……
　　“宋安宁”的性格与悲剧，大部分都是宋瑜造成的。
　　如果不是宋瑜年轻时候一心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视肚子里的孩子为工具，也不会在怀了“宋安宁”后豪门梦破灭失望至极，再加上手术台上生子时风险万分，险些丧命，让她直接恨上了这个带给她痛苦与绝望的女儿。
　　这么多年过去，恨是没了，但母爱也从未有过。
　　其实对于“宋安宁”来说，宋瑜不疼爱她没关系，奚正斐给自己亲生女儿最好的一切忽略她的存在也无可厚非，她可以习惯，她只是看着宋瑜对奚宁关心疼爱无微不至时，会格外难受。
　　宋安宁的话太过直白，在场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还是宋瑜最先回过神来，对奚正斐和奚宁温声笑道：“正斐，你先和宁宁进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我和安宁说两句。”
　　奚正斐脸色不大好看。
　　他向来不太喜欢宋安宁，虽然在与宋瑜领证前曾发誓会将宋安宁当成自己亲生女儿对待，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亲生女儿与继女面前，他当然偏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并不觉得薄待忽略了宋安宁有什么不对。
　　他冷着脸皱着眉，“嗯，你和她好好谈谈。”
　　奚宁也担心道：“妈，你别生气，好好和安宁说。”
　　宋瑜轻轻拍了拍奚宁手背，“我知道，和你爸爸进去吧。”
　　直到两人走进别墅，宋瑜这才怒其不争看着她，语气严厉，表情严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您不是想聘请我成为奚宁的个人助理吗？我说我的要求而已，如果您能接受就整理工资、福利待遇以及在您这工作的优势给我，不能接受您就去找别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管你什么要求，你应该知道，跟在奚宁身边，以后你能认识多少娱乐圈的人，人脉，比什么都重要！我问你，你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人脉可言？对你未来的发展有什么用吗？”
　　“我不贪心，有钱就行。”
　　宋瑜眼底透着浓浓的失望，似乎已经不想再和宋安宁多说，“我以为你变了，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结果还和从前一样，浑身上下没一点像我的地方。行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回去吧，我昨天给你转的六万块钱你自己省着点花，以后奚宁进娱乐圈我得帮忙照料，可能顾不上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照宋瑜的话来说，仿佛这次进娱乐圈就是去捡钱的。
　　宋安宁笑：“从前也没顾上，就不要说以后了，另外我提醒您一句，昨天您转给我的那六万块钱，是您补给我的工资，不是赠予。”
　　工资是工资，赠予是赠予，两者要分清楚，不能混为一谈，免得以后起事端。
　　在回去的路上，宋安宁越想越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有点亏，不仅请病假的事被老板发现，在老板面前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而且还维持了一下午的职业假笑，脸都快笑僵了。
　　以后这种有裙带关系的兼职还是不能做，钱少事多离家远。
　　太亏了。
　　但紧接着她就收到了江郁的加班通知。
　　江郁：晚上八点到十点，陪我吃饭。
　　累了一天，宋安宁现在只想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睡一觉，迎接明天的工作。
　　宋安宁：老板不好意思，我今天太累，不想加班。
　　江郁：五倍加班工资。
　　紧接着手机提醒收到转账一万五，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其实她两小时的加班工资是11364，但老板四舍五入直接给他转了一万五。
　　宋安宁想了想，还是去吧。
　　毕竟今天因为病假给老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拒绝老板的加班请求实在说不过去，就当还了今天不追究她请病假的事。
　　紧赶慢赶宋安宁终于在八点前踏入餐厅的大门。
　　老板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宋安宁赶到餐厅时，老板手边一瓶红酒空了一半。
　　“阿郁？”宋安宁将他手中往嘴里倒的玻璃杯抢了过来，眉心紧蹙，“怎么喝这么多酒？发生什么事了？”
　　江郁心情不太好，明显是在借酒消愁，看着宋安宁，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来了？坐。”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别问了，陪我好好吃顿饭，我好久……没有和你一块吃饭了。”
　　既然老板不愿意透露，宋安宁也不便再问，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江先生，宋小姐，这么巧在这遇到你们。”
　　斯文低沉的声音传来，宋安宁笑容不变看向来人，“赵先生，好巧。”
　　江郁似乎也因为赵斯昂的声音清醒了几分，斜觑了他一眼，“赵斯昂？既然这么巧，不如坐下来一块吃点？”
　　赵斯昂看了宋安宁一眼，温声笑道：“不了，你们吃吧。”
　　“这么不赏脸？”
　　“并非赏不赏脸的问题，实在是今天约了人没时间，改天吧。”
　　说完，他随着服务员的牵引入座与江郁相邻的座位。
　　看着赵斯昂入座，江郁一声冷笑，端起酒杯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但却被宋安宁给拦住了。
　　她眉眼间尽是不赞同的眼神，“我说了，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江郁一怔，看着手中的玻璃酒杯被宋安宁夺走，感受到身侧那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倏然笑了起来，“好，听你的，点了什么菜？”
　　“放心吧，都是你爱吃的。”
　　“都是我爱吃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宋安宁笑，“我还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吗？”
　　很快，服务员上菜。
　　与宋安宁说的一样，点的都是江郁爱吃的。
　　其实江郁爱吃什么这些天宋安宁也渐渐摸出了他的口味，顺着他的爱好点两道他喜欢的菜肴，就算是为今天的病假道歉了。
　　希望老板能将这事忘了，以后不要再翻她的旧账。
　　宋安宁伸手给他舀了碗汤，“先喝点汤再吃，对胃好。”
　　江郁接过喝了一口，“还是你盛的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
　　江郁喝了碗汤，意犹未尽又让宋安宁添了一碗，似是不经意间问道：“昨天你说身体不舒服，好些了吗？”
　　眼看着又要提今天病假的事，宋安宁微笑着给他夹了块排骨转移话题，“这个排骨好吃，你试试。”
　　江郁挑眉，咬了一口软烂入味的排骨，“确实不错。”
　　宋安宁和他说起了闲话，“对了，今天你看那个新闻了吗？新闻报道说下周二有日全食，而且刚好是七夕，百年难得一遇。”
　　“下周二？”
　　“嗯。”
　　“百年一次确实挺难得的，到时候我陪你一块看。”
　　“好。”
　　工作的时候宋安宁从来都是专心致志，从不分心，是以，晚上这一顿饭，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江郁身上，两人就着这两日发生的一些趣事和新闻聊得不亦乐乎，笑声不断。
　　反观一侧的赵斯昂，全程斯文有礼地与对面的人交谈，从始至终脸色不变，心无旁骛，似乎并未受到江郁和宋安宁的影响。
　　眼看快十点，加班终于快结束，宋安宁松了口气，卸下快僵了的笑容，道：“阿郁，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她起身去洗手间，揉了揉两颊笑得酸痛的肌肉，看着镜子里略显疲惫的自己，努力打起精神。
　　加油，再坚持十分钟，就能下班回家休息了！
　　待会直接坐江郁的车回去，看今晚江郁喝了不少酒，明天应该有摸鱼的机会。
　　她拉开洗手间的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斯昂靠在墙沿，修长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弥漫四周的烟雾氤氲往上，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看见金丝眼镜后一双深邃冰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宋安宁，今晚你加班到几点？”
　　“十点。”
　　“晚上十点到十二点的兼职，有兴趣吗？”
　　这一看就是和江郁杠上了，宋安宁深觉自己没必要趟这摊浑水。
　　“不好意思赵先生，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想回家好好休息，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明天……”
　　“十倍工资。”
　　宋安宁心里飞速运算。
　　一小时加班工资是5397.7元，十倍工资就是53977元。
　　但在赵斯昂这做兼职老板肯定不高兴，老板不高兴，之后说不定想方设法刁难她扣她工资。
　　不行，不能为了这区区的53977得罪老板。
　　这得不偿失。
　　宋安宁摇头拒绝。
　　“二十倍。”
　　二十倍就是107954.5元，如果能想办法在兼职开始前支走江郁，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个价格，值得冒险一搏。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江郁提前离开餐厅呢？
　　宋安宁思来想去眉心紧蹙，这好像也不太可能。
　　这事有点难办呐。
　　“五十倍。”
　　“……”男人的好胜心真的太可怕了！
　　宋安宁微笑道：“好的赵先生，兼职时间将会从十点开始，一共是269886.4元，您这边怎么付款呢？”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不努力的打工人。
　　老板，对不起！
　　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13章 ——支付宝到账，269……
　　——支付宝到账, 269886.4元。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电子机械女声，宋安宁嘴角的微笑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个老板好霸道, 一言不合就打钱，她好喜欢。
　　赵斯昂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十分钟之后在餐厅门口等我。”
　　“好的老板，老板慢走。”
　　距离下班时间仅剩十分钟，而兼职时间在十点，该如何平衡下班时间和兼职时间的无缝衔接，这很考验一个人的时间管理能力。
　　而宋安宁恰恰是一位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一名优秀的打工人, 是绝不会浪费能赚钱的每一分每一秒。
　　回到餐厅, 江郁已经买好了单, 看着徐徐朝他走来的宋安宁, 起身穿上外套, “走吧，我送你回去。”
　　而另一侧的赵斯昂的座位已经空了。
　　宋安宁挽着江郁的手走出餐厅。
　　来时还干燥的天空一顿晚餐之后下起了大雨, 晚风裹挟着雨中湿气，吹得宋安宁抱臂发抖。
　　赵斯昂一手插袋, 站在门口望着餐厅外瀑布般的大雨,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江郁与赵斯昂向来不对付, 从前秦凝在时还能周旋一二, 表面上还过得去, 如今秦凝不在了, 两人算是撕破了脸皮。
　　看着赵斯昂孤身一人, 挑眉戏谑笑道：“这么巧，赵先生是没带伞还是没开车？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赵斯昂低头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目光掠过宋安宁，微微一笑道：“我等人。”
　　“既然赵先生等人, 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江郁喝了酒，没法开车，结账前给司机打了电话，现在在停车场开车过来，雨太大，两人便站在门口等。
　　左边是赵斯昂，右边是江郁，宋安宁站在中央挽着江郁的手。
　　二十一点五十九分。
　　雨好像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往下砸，不少回溅的雨滴打湿了宋安宁膝边的裙摆，黏黏地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一侧江郁嘴角隐隐带着笑，一扫晚上烦闷的心情，原本不喜欢下雨天的他现在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今晚的宋安宁很合他心意，聪明，听话，还懂得看他眼色行事，这顿饭投其所好，他吃得很舒心，替身的工资，物有所值。
　　如果宋安宁能像今天这样一直安分听话下去，他不介意在合约期满后，再续上一年。
　　“待会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可能有点事，不用来找我。”
　　也就是说，明天带薪休假？
　　宋安宁微笑应道：“好。”
　　她低头看着腕表上秒钟的走动。
　　五，四，三，二，一。
　　司机将车停到餐厅前的刹那，下班了。
　　雨中门童撑着伞拉开了车门。
　　宋安宁并未随着江郁上车，她松开挽着江郁的手，在江郁不解的目光中，顺势挽上了左边赵斯昂的手臂，仰头看着赵斯昂，抱怨道：“好冷啊，斯昂，这么晚了，待会我们去干嘛？”
　　看着宋安宁一气呵成的动作，江郁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宋安宁？”
　　赵斯昂嘴角噙着斯文有礼的浅笑，“冷？”
　　宋安宁点头，消瘦的身形在风中微微颤抖。
　　赵斯昂将身上外套脱下，披在宋安宁肩上。
　　何其眼熟的一幕。
　　就在几天前，宋安宁与赵斯昂从餐厅出来时，身上也披着赵斯昂的西装外套。
　　只是那次已经上了赵斯昂车的宋安宁，被江郁叫去加班。
　　江郁一晚上累积的好心情与快感在这瞬间消失殆尽，他一瞬不瞬盯着宋安宁，后槽牙紧咬，“宋安宁！”
　　宋安宁看向他，依然温柔浅笑，“你的车来了，今晚喝了这么多酒，快上车回家好好休息。”
　　江郁咬牙切齿，“你现在在干什么！”
　　赵斯昂揽着宋安宁的肩，解释道：“她在兼职。”
　　“兼职？你……”江郁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这不是宋安宁第一次兼职，但却是宋安宁第一次在江郁面前做兼职。
　　晚上喝了点酒的江郁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宋安宁，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让我看到你和他纠缠不清。”
　　从不谈办公室恋情的宋安宁当即解释道：“江先生，我和赵先生是很单纯的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请你不要乱说。”
　　他上前拽住宋安宁的手腕，将她从赵斯昂的怀里拉出来，“兼职是吗？你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可我已经下班了，现在是我的兼职时间。”
　　江郁心知自己没必要这么冲动，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站在他眼前，跟着赵斯昂走的又不是秦凝，宋安宁什么也不是，她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既然自己能雇佣她，那么赵斯昂同样也能雇佣她，一个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干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地方！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缺钱？”
　　宋安宁没想到江郁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挣脱开江郁紧攥着自己的手，退回到赵斯昂身侧，眉心微蹙，“老板，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什么叫我这么缺钱？钱这个东西还会有人嫌多吗？当然是多多益善，而且，赵先生给的工资，实在是太多了，那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数字，如果拒绝，我觉得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伟大思想家、政治学家、哲学家、经济学家、革命理论家、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马克思曾经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注]
　　而她。
　　十倍的兼职工资，不会贸然得罪老板。
　　二十倍的兼职工资，可以想想办法支走老板。
　　五十倍的兼职工资，就敢冒着得罪老板的风险，无视老板的存在。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笔翻了五十倍的兼职工资在自己眼前飞了，那是对工资和老板的不尊重，不赚这笔钱，今晚上她怎么睡得着？
　　靠自己的劳动和时间赚钱，不丢人。
　　“他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宋安宁摇头，“不好意思老板，我已经提前收了赵先生的兼职工资，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收了工资答应了的事就不会轻易食言，您不用想着用钱来买通我，晚了。”
　　如果没收钱还好说，但既然收了钱就得办事，做人要有契约精神，要以诚信为本，否则，以后还有什么兼职会找上她？她还怎么赚钱？
　　赵斯昂对江郁的所作所为并未感到生气，揽过宋安宁的肩膀，颇为淡定大度地看着江郁，“江郁，你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
　　“赵斯昂！”江郁怒从心起，从前秦凝在时，赵斯昂和他抢秦凝，如今秦凝不在了，就和自己抢替身。
　　可替身这种事，是他自己先干的，他没有任何立场站在这里指责赵斯昂。
　　又一辆车停在餐厅前。
　　一侧的门童撑着伞拉开了车门。
　　“宋安宁，你敢！”
　　宋安宁坐进赵斯昂的车，看着车窗外餐厅前站着的江郁，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板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看不清工作的本质，记不住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既然从一开始就签了替身合约，那我们就是单纯的老板员工之间的合约关系，就要坚定不移的按照合约来办事，有哪个老板有权干涉自己员工下班后干什么？
　　又不是男女朋友，一个老板，哪来对员工这么强的占有欲？
　　车辆启动，车窗升起，隔绝车外所有的声音。
　　宋安宁将肩上披着的赵斯昂的外套脱下递还给他，“谢谢。我们这是去哪？”
　　“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既然这样，宋安宁也不和他客气，对前方开车的司机道：“你好，去江山壹号。”
　　司机应是。
　　“江山壹号？”
　　宋安宁笑道：“对啊，我住那，怎么了？”
　　“江郁的房子？”
　　宋安宁叹了口气，是十分为难的表情，“斯昂，江郁就是那个性子，只是脾气差了点，心地还是好的，你别总针对他。”
　　赵斯昂望向车窗外，良久，才意味不明道：“刚才江郁开价双倍的钱让你跟他走，你没走，我很意外。”
　　“我虽然工作努力，但是有职业道德的，收了您的钱就得办事，不过……如果我真和江郁走了，您会怎么做？”
　　“那么以后你会少一个像我这样的老板。”
　　宋安宁微笑，“是吗，我很庆幸我做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失去像您这样出手阔绰的老板。”
　　很快，江山壹号到了。
　　可距离她兼职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
　　“我送你回家，不请我上去坐坐？”
　　宋安宁眉心一皱，这么晚了，带一个血气方刚的陌生男人回家，这不是引狼入室？
　　但她转念一想，小A说过，这个世界的男配们一心钟情于白月光，为白月光守身如玉，对他们而言，替身仅仅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哪怕自己把持不住了，赵斯昂也会为了秦凝把持住自己。
　　她欣然答应：“好，上楼我请你喝一杯。”
　　赵斯昂拉开车门下车，绕到宋安宁这边绅士拉开她的车门。
　　两人上楼。
　　赵斯昂站在客厅，上下打量着房子的装潢，是秦凝喜欢的装修风格。
　　“你一个人住？”
　　“嗯，我习惯了一个人，多个人反倒不适应，喝点什么？”
　　“都可以。”
　　江郁送给她住的这套房子有个小酒库，酒库里放了好几瓶上了年份的好久，但从酒瓶蒙尘的程度来看，这酒库应该很久没人进来过。
　　宋安宁在里面随意拿了一瓶酒，又拿了两个高脚杯来到客厅。
　　这么好的夜晚，她猜赵斯昂应该很想来一场气氛正好的烛光晚餐。
　　只是刚才在餐厅吃过了，晚餐估计吃不下，她拿来几个香薰蜡烛，关了灯，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一点燃。
　　烛光摇曳，暖色的烛火瞬间照亮沙发那周围的方寸之地，将气氛烘托得暧昧正好。
　　宋安宁赤脚跪坐在沙发前，一个很放松的姿态，给赵斯昂倒了杯酒，顿时酒香四溢。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你是个会品酒的，尝尝看。”
　　闻着香薰蜡烛传来的香味，赵斯昂紧绷的肌肉与神经缓缓放松，也跟着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端着酒杯浅尝了一小口，回味着嘴里酒的余香，笑道：“很好品的一款酒，八二年的拉菲。”
　　宋安宁也跟着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眯着眼细细品尝，缓缓下咽后无奈道：“还是你们懂酒，不像我，喝再多酒也品不出它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你不好酒，少喝点也好。”说完，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喝酒伤身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是明白的？”
　　赵斯昂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中又倒了一杯。
　　宋安宁注意到他手背上那道还没好的红痕，问道：“这道伤疤怎么还没好？”
　　赵斯昂并不在意这道小伤疤，笑道：“阿狸的指甲挠的，过两天就好了。”
　　宋安宁知道，阿狸是赵斯昂当初在国外和秦凝一块收养的一只狸花猫。
　　“阿狸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你应该去看看它，认真说起来你才是它的主人。”
　　“好，有时间我过去看看它。”
　　多喝了两杯，赵斯昂似乎有些醉了，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扯松了领结，呼出胸中藏了许久的闷气，半眯着眼看着她摇曳烛火下的侧颜。
　　屋外是倾盆的大雨，雨滴砸在透明玻璃窗上，从上滑下一道水渍的痕迹，屋内是昏暗温馨的烛火摇曳，香薰与红酒的香味混成一种独特的甜腻气息，羽毛似的在你鼻尖心口撩动，无端地动人心扉。
　　在见赵斯昂的第一面起，宋安宁就发现他的眼睛幽暗深邃，里面藏着溺死人的温柔，一眼望去，总给你一种深情的错觉。
　　这样的人，你最好不要轻易与他对视，否则很容易陷入他眼底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情中无法自拔。
　　在酒精的加持之下，赵斯昂眼前似乎有些恍惚，在那一片明暗交界明显的暖光中，宋安宁那张酷似秦凝的脸他逐渐分辨不清。
　　红酒让人心头燥动，昏暗视线让人迷离，他喉结滚动，下意识一个称呼脱口而出，“阿凝。”
　　宋安宁下意识冲他笑道：“嗯？怎么了？”
　　那笑，是他在梦中梦寐以求许久的笑容。
　　“我……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宋安宁似是有些惊讶，却依然温声问道：“你喜欢我？”
　　“……嗯。”
　　宋安宁循循善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从……在国外时，你救下阿狸的时候开始。”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斯昂声音略有些哽咽，“我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
　　这是赵斯昂的遗憾。
　　遗憾秦凝到死，都不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有时候赵斯昂做梦都在想，如果早一些向秦凝表白，会不会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
　　两人如磁场一般不自觉靠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恍惚间两人鼻息交缠，香薰四溢，气氛正好，就差那么一点点。
　　一声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闪电一闪而过后，惊雷炸起。
　　宋安宁眨了眨眼睛，意乱情迷的眼底全是清明的笑意，“赵先生，十二点了哦。”
　　赵斯昂的脸色在这一瞬间苍白僵硬，哑口无言。
　　宋安宁朝他扬了扬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0：00。
　　“我的工作结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您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和我直说，下次我会稍作改正的。”
　　赵斯昂脸色一滞，脑海中宋安宁与秦凝两人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刚才在客厅虚假的温情中，他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美梦破灭后的空虚袭来，他阴沉着脸，“没有。”
　　“没有就好。”宋安宁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然不停歇甚至有迹象越下越大的雨，贴心提出建议，“赵先生，雨下这么大看来一时停不了，夜路不好走，今晚不如在这我睡一晚？”
　　听宋安宁的话，赵斯昂回过神来，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将取下的金丝眼镜再度戴上，迷茫微醺的眼神褪去，变得清明又冷静。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想着刚才就差那么一点，不由得呼出燥.热的呼吸，“不用了。”
　　他硬撑着站起，却小看了红酒的后劲，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沙发上。
　　宋安宁笑盈盈看着他逞强，“我这房间多，睡得下，只要赵先生锁好房门，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我去给你找件睡衣。”
　　看着宋安宁的背影，赵斯昂揉着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红酒的原因，喝了两杯后不仅人有些醉，连骨头也醉得不想动弹，拒绝的话口是心非般的说不出口。
　　宋安宁在客房的衣柜找了一套还挂着吊牌的男士睡衣，递给了他。
　　“赵先生好好休息，晚安。”
　　宋安宁笑着将门关上，独留赵斯昂僵硬站在原地。
　　晚上的加班和兼职工作到此就正式结束，今天这一天没有白忙活，总共收入284886.4元。
　　她打了个哈欠，回忆今晚深陷在她服务中的赵斯昂，想来老板对自己无可挑剔的服务是十分满意挑不出刺的。
　　这份工资，她拿得心安理得。
　　这一晚宋安宁睡得异常安稳，翌日一早起床，洗漱后哼着小调在厨房忙活早餐。
　　赵斯昂在国外留学多年，习惯了西餐，在她这睡觉，早餐得做西式的。
　　她麻利给赵斯昂煎个鸡蛋，再烤个面包，热好牛奶后敲响了客房的门。
　　“赵先生，醒了吗？”
　　赵斯昂打开房门，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西装领带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十足，毫无半点昨晚喝醉酒后的颓唐。
　　“赵先生早上好，我准备了早餐，要吃吗？”宋安宁介绍自己的早餐：“有面包，有牛奶，有鸡蛋，如果您还想吃点别的可以和我说，我帮您安排。”
　　看着餐桌上的鸡蛋面包和牛奶，赵斯昂温声道：“不用了，多谢昨晚的招待，我先走了。”
　　“诶等等。”宋安宁笑着叫住他，并出示自己的收款码。
　　“赵先生，昨晚上你在我这睡了一晚，按照江山壹号同等户型同等装修规格的租金来算，我这边应该收取您一晚11000元的含早房费，以及昨晚那瓶红酒的价钱，一共32300元，麻烦付款谢谢。”
　　作为一名优秀的打工人，不仅不会浪费赚钱的每一分每一秒，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第14章 就业培训。
　　“三万……两千三？”赵斯昂西装还没穿上身, 搭在手肘处，听到宋安宁的报价, 斯条慢理地笑道：“宋小姐这儿住宿费不便宜。”
　　宋安宁笑容不变，将自己在租房网上查到的数据摆给赵斯昂看，“这是我在某租房网上搜到的江山壹号同户型的租金价格，二百四十平，精装修，三十万一个月，我这的装修您也看到了, 说是豪华装修也不为过, 我收您一天一万的房费不过分吧？红酒两万一千三一瓶, 是统一零售价。”
　　“那另外的一千是……”
　　宋安宁指着餐桌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早餐, “这是早餐的价格, 不吃，也是不退的。”
　　赵斯昂眉目清冷审视她良久。
　　“赵先生, 是支付宝付款不方便吗？我这里还有微信和银.行卡，方便快捷, 您选哪个都可以。”
　　赵斯昂笑笑, “宋小姐服务很贴心, 微信吧。”
　　“好的。”宋安宁出示自己的微信付款码, 收到赵斯昂的11000的含早房费后, 介绍自己的早餐, “赵先生, 真的不尝尝我做的早餐吗？”
　　赵斯昂看着桌上烤得焦黄的面包，没多少胃口，“不用了。”
　　“好的，那赵先生慢走, 下次有需要再联系我。”
　　送走了赵斯昂，宋安宁坐下斯条慢理吃着早餐。
　　现在时间八点整，昨天江郁说了，今天他有事，不用去上班，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昨天太累了，待会再睡个回笼觉，好好休养一下。
　　江山壹号楼下，赵斯昂的司机已在地下车库等着了，见人从电梯间里出来，连忙拉开了车门。
　　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赵斯昂循声望去，不远处一辆锃亮的黑色宾利旁，江郁斜斜倚在车门上，昨晚脸上那股横冲直撞的怒火荡然无存，现如今看着他，满是戏谑的表情。
　　“一大清早从宋安宁的家里出来，看来昨晚你和她玩得很开心？”
　　“有什么话上车说。”赵斯昂坐进车内，关上车门。
　　司机识趣没有上车，到一侧的杂物间抽烟去了。
　　江郁拉开车门，坐在后座另一侧，不动声色打量着赵斯昂身上的西装，戏谑一笑，“现在时间不是还早吗？宋安宁没留你多睡一会？”
　　赵斯昂看他身上没换的衣服，“一晚没睡？”
　　江郁冷笑，“一个替身而已，还不至于为了她一夜没睡，赵斯昂，有些事情咱们心知肚明，我没立场说你，但我不明白，从前你对秦凝一往情深，如今也玩起了这替身游戏，而且我看你似乎有些上瘾。”
　　回味昨晚宋安宁虚情假意的温存，那滋味确实很美妙。
　　“你眼光不错，宋安宁确实是个省心听话的替身，而且她很会揣度人心，能给我带来精神上的抚慰，江郁，秦凝走了快一年了，逝者已逝，生者总要想办法好好活下去。”
　　提起秦凝，气氛一阵莫名的沉闷。
　　赵斯昂取下眼镜，拿胸前的方巾擦拭着不知何时沾上去的灰尘，“这件事是你先做的，如今却要我来开解你，江郁，昨晚，你过分了，一个替身而已，值得你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是说，秦凝和宋安宁，你已经分不清了？”
　　“秦凝在的时候你和我抢她，秦凝不在了你和我抢宋安宁，赵斯昂，我不是分不清宋安宁和秦凝，我只是不爽你而已。”
　　“是不爽我还是分不清秦凝和宋安宁，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只提醒你一句，宋安宁这个人，你玩不过她，让她继续待在身边，总有一天，你恐怕连秦凝姓什么都忘了。”
　　江郁嗤笑，不屑一顾：“我玩不过她？赵斯昂，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有这个自信是好事，我拭目以待。”
　　“那你等着瞧吧。”江郁推门下车。
　　看着江郁的背影，赵斯昂将擦拭干净的眼镜戴上，拿出手机，点开宋安宁的微信头像，给她发了条信息。
　　赵斯昂：宋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跳槽的话，我这边永远欢迎，价格方面我愿意以年薪千万诚聘宋小姐，其他条件你来开。
　　——
　　一整天，宋安宁都没有收到江郁的电话和信息。
　　想起昨晚上江郁震怒的情绪，她估计今天江郁得没事找事找她点麻烦才对，怎么风平浪静，一点事也没有？
　　反倒是赵斯昂离开不久，收到了他的一条欢迎跳槽的信息。
　　年薪千万，条件任她开。
　　这个价格和条件看起来还挺吸引人的。
　　想来是昨天晚上赵斯昂在她这尝到了甜头，下定了决心想挖自己。
　　赵斯昂求贤若渴的心情她能理解，只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小A说得没错，赵斯昂这人头脑清醒，比江郁难掌握得多，在他身上赚点快钱可以，但如果想在他身上赚大钱，估计不容易。
　　但她没有拒绝。
　　虽然难掌控，但难保以后不会发生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有个退路也是好的。
　　她回了赵斯昂一句：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
　　发完，她放下手机，打开电视看了会节目娱乐下大脑。
　　选秀节目的热度不减，出道的几名选手在比赛中的表现依然循环播放在电视屏幕上，有几个选手舞姿轻盈，是不可多得的跳舞的材料。
　　节目最后，节目组介绍了教几位选秀跳舞编舞的舞蹈老师。
　　是即使在国际上也享誉盛名的舞蹈老师。
　　宋安宁渐渐出了神。
　　她也曾是一名舞蹈生，在校时老师曾夸过她在舞蹈功底上的天赋。
　　她想追求理想，却败在现实脚下。
　　或许只有等自己吃饱了，才有精力去追求精神的富足。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赚够了，就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其实原主“宋安宁”小时候也很有舞蹈天赋，她时常羡慕地看着在家人面前表演舞蹈的奚宁，只是内心的胆怯与自卑让她不敢和宋瑜提出任何要求，唯恐得到宋瑜一个厌恶烦躁的目光。
　　宋安宁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米六八的身高，体重九十三，有着两条完美比例的大长腿，手臂修长，一字肩锁骨凹陷，浑身上下很有骨感，平心而论，“宋安宁”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这幅身体都是很适合跳舞的身体。
　　只可惜现在她二十五了，学舞蹈的最佳年龄在七岁到十周岁之间，二十五岁骨骼早就成型，就算学，也不过自娱自乐而已。
　　不过就算只学点皮毛，改变一下自己由内而外的气质也是好的。
　　双腿往两侧分，一点一点往下压。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这幅身体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但让宋安宁没预料到的是，脚下一滑，她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完成了一字马劈叉。
　　小A解释道：【原主宋安宁在小时的时候看到奚宁跳舞，自己在房间里偷偷练过，这么多年一直都坚持着基本功的练习。】
　　原来是这样。
　　宋安宁又练了几个基本动作，每个动作都轻而易举的完成，看来“宋安宁”是真的很喜欢跳舞。
　　“小A，你说过秦凝从小就练习舞蹈了是吧？”
　　【嗯，秦凝在舞蹈上很有天赋，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她应该登上了国际舞台，而且小说结尾，也是以秦凝在舞台上被掌声环绕结束的。】
　　宋安宁若有所思点头。
　　她查了下那位老师的舞蹈简历，从小练习舞蹈，精通好几种舞种，获得过无数个舞蹈奖项，被誉为国内最年轻的舞蹈大师，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最近在招生，只是价格不菲。
　　不仅如此，被老师看中挑选的学生，还有机会进入老师的团队，登上国际舞台。
　　国际舞台宋安宁不在乎，她只是觉得原生“宋安宁”的体态气质与秦凝大相径庭。
　　既然是替身，那当然什么都得一模一样。
　　气质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给那位老师的工作室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招生的细节，挂断电话后不由得咋舌。
　　果然是享誉盛名的老师，不仅要求高，得被老师亲眼相中，而且培训班费用不低。
　　不过费用不是需要她去关心的事，老板之前就说过，福利包含了就业培训。
　　宋安宁当即给江郁打了个电话。
　　“喂，老板，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等等。”
　　宋安宁耐心举着电话等了一会，不多时，江郁的声音传来，“有事？”
　　“没事，就是今天老板放了我一天的假，所以电话关心一下老板，老板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江郁眉心轻挑，经过这段时间与宋安宁的相处，他可不信宋安宁的鬼话。
　　“有话直说，不说我挂了。”
　　“老板，昨晚的事您是不是还在生气？”
　　江郁冷笑，“宋安宁，我想请你摆正好自己的位置，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会为了你生气？你值得吗？下班之后你想去谁那兼职就去谁那兼职，与我无关。”
　　没有生气就好，宋安宁松了口气。
　　“老板您说得对，我应该听您的话摆正自己的身份，作为一名替身，我确实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事？”
　　“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就业培训的事。”
　　江郁眉心紧蹙，“就业培训？什么就业培训？”
　　“是这样的，我给您解释一下这个就业培训的事，就业培训又叫岗前培训，在一般企业中，是指对新职工进行的导向性培训，我的工作主要是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当替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像她，经过我的了解，您的心上人秦凝女士，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拿到了常春藤名校的毕业证，而我，什么都不会，您不觉得在平时的替身工作中，并不符合您心上人的形象吗？”
　　电话那头江郁终于明白宋安宁打着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了，“照你这么说，我还得送你去国外留学，拿个常春藤名校的文凭回来？”
　　宋安宁惋惜道：“虽然我也想，但我和您就签了一年的合约，去国外留学这不现实。”
　　“你想说什么直说，别绕弯子！”
　　“为了更好的服务于您，我觉得就业培训是我工作后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琴棋书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凝女士在跳舞方面的造诣颇深，而舞蹈能锻炼一个人的体态与气质，您看我现在含胸驼背圆肩，走路外八毫无气质，我认为我很有必要去学习一下舞蹈知识，矫正一下.体态，我知道我的天赋不能与秦凝女士相提并论，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员工，最重要的就是不惧困难的决心，老板，您觉得呢？”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话。
　　“老板，你之前不是说过，有就业培训的福利吗？”
　　“好，那你说说，你怎么平衡你就业培训与工作的时间？”
　　“受某些原因的限制，我不能每天都跟在您身边工作，我可以利用您不在的这些时间去进行就业培训，老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质量和进度，相信我，只要您答应，假以时日，我一定给您一个完美无瑕的宋安宁！绝对让您分不清我和秦凝的区别！”
　　江郁捏着眉心，只觉得脑子嗡得一声剧烈疼了起来。
　　赵斯昂说得还真没错，宋安宁这个人，真玩不过她。
　　“说吧，多少钱。”
　　宋安宁微笑道：“我这边有一位很有名的舞蹈私教，有他教我，一定能压缩我的时间成本，就是价格稍微贵了一点点，20万。”
　　“一年？”
　　“一个月。”宋安宁补充：“这个价格虽然稍微贵了一点点，但我相信对于您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
　　电话被挂断。
　　宋安宁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半晌无语，她都是为了更好的服务老板，老板怎么这么小气抠门连一个月20万的培训费用都不肯出？


第15章 请不要用肮脏的感情来玷……
　　宋安宁握着手机, 幽幽叹了口气。
　　她刚到这的时候，老板眼都不眨地往自己身上砸了四张卡一共十八万, 就为了让自己陪他吃顿饭，现在不过是让他履行当初的承诺，一言不合挂电话？
　　吃饭能有培训重要？
　　嫌培训费贵的话可以再商量商量，至于这样不给人说话的余地么？
　　她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在他面前将秦凝演绎的完美无缺，让他更有带入感吗？
　　她宋安宁，都是为了工作！
　　江郁的培训资金没到位，思来想去, 宋安宁决定先去舞蹈工作室探探路。
　　老师的舞蹈工作室位于市中心的某栋大楼中, 寸土寸金的地方奢侈的包下了上下两层近千平作为他舞蹈练习室。
　　来到舞蹈工作室时, 报名的门外排起了长队, 一眼望去, 全是长相姣好，形态优美,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手上都拿着自己的简历, 想来是看到老师的广告, 特地过来报名的。
　　毕竟以这位老师的资历和名气, 早就不对外招生,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都想来碰碰运气。
　　宋安宁也不例外。
　　“你好, 请问……”
　　“报名是吗？”工作人员忙得头也没抬, “简历带了吗？把简历放这，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宋安宁看着工作人员手边有半人高的简历，比她之前应聘还要激烈。
　　“我没带简历，但我想参观一下舞蹈室, 可以吗？”
　　“不可以，没事的话麻烦你先出去，我们这很忙。”工作人员抬头的间隙，看到了她身后想偷偷溜进教室的同学，“诶！同学！教室不可以进去！”
　　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看着四周忙着团团转的工作室员工，宋安宁隔着长长通道，看到了一间教室的玻璃门内练习教室里的情形。
　　教室里有不少穿着舞蹈服的学生跟着音乐跳舞，一侧还有不少学生边练习基本功边旁观着。
　　距离玻璃门仅一米的地方，一个身高颇为高挑的男人站在教室最后。
　　这是个能观察到所有人的一个地方，有人跳错，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同学，麻烦让让。”有人从身后推开宋安宁，推开教室的门，对那位站在教室后的男人附耳说了两句。
　　男人眼底毫无温度，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说话的助理，“上次给她们排舞，只是为了还个人情，就凭她们比划的那两下，有一点舞蹈的天分？还有脸让我继续教她们跳舞，不去。”
　　“可那边经纪人说，毕竟是刚出道，想让您看在……”
　　“不看。”
　　助理虚虚笑道：“好的，老师，那我去回复她们的娱乐总监。”
　　推门而出的瞬间，男人目光扫过教室外。
　　走廊尽头似乎有个熟悉的侧脸一闪而过，他眼神恍惚，仿佛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人，半晌后浑身不可抑制地上前将门拉开。
　　徘徊在外的学生见到老师，不由自主尖叫起来。
　　“啊！是老师！老师你好，我是音美的学生，一直很敬佩您，特别想进您的舞蹈工作室！”
　　“老师，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老师，这是我的简历，您看一眼，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老师，我是您的学妹，这是我舞蹈老师的引荐信，请您看一眼好吗？”
　　工作人员一一将这些学生拦下，上前询问道：“老师，怎么了？”
　　男人扫了眼在场的学生，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个令他无比熟悉的侧脸，悬着的心突然落下，一阵无力的空虚感袭来，他眉心紧皱，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
　　——
　　从舞蹈工作室出来，想起江郁一言不合挂断的电话，宋安宁迫不及待想改变自己的心越来越坚定。
　　就业培训是她的工作福利，江郁没资格拒绝她的合理要求，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江郁谈一谈，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江郁的房子里有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一整面墙都贴上了镜子，装修时是作为舞蹈室装修的，显而易见，这间舞蹈室是为了秦凝准备的。
　　可那时候他连表白都不敢对秦凝说，就在幻想多年后秦凝和他在一起后的生活，还真是过于痴情。
　　窗帘拉得密不透光，宋安宁看着舞蹈教室顶头的灯光，只开了其中一束，从镜面反射的暖色灯光照亮着宋安宁占据的方寸之地。
　　她回忆起很多年前学过的一支舞。
　　动作已经不那么清晰了，只能靠着过去断断续续的记忆慢慢摸索。
　　回到家的江郁疲惫仰躺在沙发上，昨晚几乎一晚没睡，导致他今天一整天脑子浆糊般的不清醒，一早上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才勉强让自己看上去有些点精神。
　　依稀听到音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江郁缓缓坐直身体，眼神望向通往房间尽头的那间舞蹈室。
　　音乐好像就是从舞蹈室里传出来的。
　　谁进了他的舞蹈室？
　　他站起身朝舞蹈室走去，推开门，悠扬的音乐声登时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舞蹈室内在一盏暖色灯光笼罩下，一个削瘦窈窕的背影动作迟缓得跳着舞，似乎对动作不太熟悉，每一个动作都要重复上一个来回练习好几遍才能连贯。
　　江郁却已经看得呆了。
　　当初装修之时，这间房就是为了给秦凝作为舞蹈室特意空出来的房，哪怕当时秦凝对他只是普通朋友，但他依然心存着侥幸，想着或许哪一天，秦凝会答应他的表白示好，到时候等秦凝和他在一块了，能在属于他们的房子里跳舞。
　　“阿凝……”
　　宋安宁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江郁，笑道：“你回来了？”
　　江郁在宋安宁转身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深知面前的人是宋安宁，不是秦凝。
　　他语气僵硬，眉心紧蹙，“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听江郁的语气，宋安宁也不在意，“我不能进来吗？你什么时候在这里装修了一间舞蹈室？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江郁不说话。
　　宋安宁笑着垫着脚尖体态轻盈走近他，“你又不跳舞，为什么要在这里装修一间这么大的舞蹈室？”
　　江郁双唇啜动，在宋安宁那酷似秦凝的脸上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他想让秦凝知道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可现在秦凝已经看不到也听不见了。
　　这是他心中每每想到就懊悔不已的痛。
　　“是为了你。”
　　“为了我？”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在这里跳舞。”他其实想说的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在属于他们的房子里跳舞。
　　宋安宁笑意愈浓，“那以后我可以继续在这里跳舞吗？”
　　“……可以。”
　　宋安宁笑容更盛，“老板，谢谢你。”
　　“老板”这两个字，比一棒槌敲在他头上还要让人清醒。
　　江郁脸上眷恋神色一扫而空，“宋安宁！”
　　“是我，”宋安宁指着墙上挂钟的时间，“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您不会以为我刚才是在上班吧？您没提加班，我没有擅自加班的权利和义务。”
　　“你……”感觉被宋安宁戏弄的江郁脸色青白阴郁，转身就走。
　　宋安宁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老板，今天我和您提议关于就业培训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今天宋安宁在电话里说一大堆，他头疼欲裂，勉强理清了宋安宁话里的意思。
　　一个月二十万的舞蹈培训班。
　　江郁嗤笑，一个连舞蹈基础都没有的人，就算请国际大师来教，估计也教不会。
　　还想学秦凝跳舞？
　　简直是东施效颦。
　　“宋安宁，你如果闲的没事干，就先去练练劈叉，等你劈叉练下去了，再来找我谈就业培训的事。”
　　宋安宁绕到他面前，劈腿往下就是一个完美的劈叉。
　　“……”
　　宋安宁站起来，看着老板眼底满是兴奋的笑意，“老板，我们现在可以谈就业培训的事了吗？”
　　江郁忍无可忍，“宋安宁，你就这么想一点一点的取代秦凝的位置？”
　　宋安宁蹙眉，那是一副是很烦恼的表情，不明白老板是怎么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的。
　　“老板，您这话说错了，第一，我从没想过取代秦凝的位置，我取代她的位置有什么用呢？当您的女朋友还不如工作挣钱，请您不要用肮脏的感情来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金钱关系。第二，我想跳舞纯粹是为了工作，为了更好的将‘秦凝’的形象展现在您面前。第三，就业培训是您当初亲口答应我的，这是我的工作福利，您不能拒绝，正因为有这样齐全的福利待遇，我才愿意继续在您这工作。第四，您投资我，最终受益者是您啊，您不能将目光放长远一点吗？”
　　江郁沉默看着她，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从她冠冕堂皇的话里根本挑不出错来，甚至还觉得宋安宁有这觉悟很不错。
　　突然想起赵斯昂的话，他不是玩不过宋安宁，照这么下去，他是迟早有一天得被宋安宁掏空。
　　宋安宁注意他脸色的变化，“还是说，您觉得这二十万太贵了？”
　　她恍然大悟：“您早说呀，早说我就换一家价格便宜点的舞蹈工作室，在您能承受范围内的价格，一个月五千的怎么样？您应该能负担得起吧？”
　　“支、付、宝！”
　　“好的。”宋安宁出示自己支付宝收款页面，收到江郁转来的二十万就业培训费后惊讶道：“老板，这二十万是不是太多了？”
　　江郁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负担得起！”
　　宋安宁满意笑道：“谢谢老板栽培，老板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努力练习的，争取有朝一日，将秦凝的形象完美的展现在您面前，让您有种白月光还活着的感觉！”


第16章 “他是一位会跳舞的财神……
　　虽然拿到了老板提供的就业培训的启动资金, 但想要进入那位老师的舞蹈工作室，不是件容易的事。
　　作为荣获多项大奖, 去过顶尖舞台的老师，看人眼光自然很高。
　　好在离报名截止时间还有五天。
　　这五天的时间她得好好准备准备，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总要努力一把。
　　幸好这几天老板比较忙，不需要她全天八小时在身边工作，她有充足的时间去练习。
　　宋安宁从两岁开始学跳舞，跳了近二十年, 中间虽然有五年的空档期, 但所有舞蹈的基础动作牢记在心, 哪怕有些许生疏, 大量练习后很快得心应手。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她制作了一份简历，百忙之中抽空送去了舞蹈工作室的报名点, 等着最后简历筛选的结果。
　　有过五年总裁助理工作经验的宋安宁心里清楚，她的简历在一众专业且比她年轻的学生中毫无优势, 甚至还是最先淘汰的一批, 这份简历连初审都不会通过, 根本不会有被老师看到的机会, 等待筛选的结果也只是石沉大海, 不会再有电话。
　　所以, 她必须另辟蹊径。
　　比如, 靠脸吃饭。
　　她翻开微信列表。
　　赵斯昂自从上次在她这过夜开出千万年薪的高价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整整四天过去，一条信息都没有, 这让她很担心呐。
　　好歹是她服务过、对她出手大方的老板，得主动关心一下。
　　宋安宁：赵先生晚上好，明天是周末，气温回升，但昼夜温差大，早晚记得保暖，不要感冒了[/微笑]
　　直到晚上十点，赵斯昂也没有回她的信息，最后还是宋安宁在十二点时，结束一天的练习，身上大汗淋漓后看到了赵斯昂的消息。
　　赵斯昂：多谢宋小姐关心。
　　宋安宁没回，放下手机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
　　明天有一场巡回演出在艺术中心举办，杜清波老师的舞剧《永不消逝的黑夜》，她曾在某个论坛了解到，这位舞蹈老师是杜清波老师的关门弟子。
　　所以，老师来自己的城市巡回演出，宋安宁不相信他不会去看。
　　只是杜清波老师的门票一票难求，宋安宁花了大价钱才从黄牛那买到了两张票。
　　洗过澡，宋安宁疲惫躺在床上，重新捡起舞蹈难倒是不难，只是身体还不适应，酸痛肿胀，累得很。
　　但能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再累也是值得的。
　　嗡——
　　手机来了一条信息。
　　闭眼休息的宋安宁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打开手机一看，赵斯昂来了一条微信。
　　赵斯昂：不知道宋小姐明天有没有时间做个兼职？
　　宋安宁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过了一会儿后回道：明天有点忙，本来是不打算兼职了，但看在是赵先生的面上，我可以抽出一小段时间。
　　赵斯昂：宋小姐什么时间有空？
　　宋安宁：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半。
　　杜清波老师的舞剧晚上八点开场，晚上十点半落幕。
　　赵斯昂：好，就这段时间。
　　宋安宁：一共是四个半小时，您这边需要支付工资32386元。
　　很快，工资到账，赵斯昂发了她一个地址。
　　宋安宁：好的老板，明天我会准时到的，另外问一句，老板对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赵斯昂：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宋安宁：如果老板信任我的话，明天我来安排，怎么样？
　　赵斯昂的信息第一时间没有回过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赵斯昂才回复：可以。
　　宋安宁：谢谢老板信任，老板晚安。
　　两位老板，一位出钱，另一位当然要出力。
　　更何况，看杜清波这样大师级的舞者表演，能陶冶情操，赵斯昂不亏。
　　——
　　翌日一早，宋安宁在舞蹈室内练了整整一上午，打开手机，不仅这几天赵斯昂没主动联系她，就连江郁这位老板也没找她，只有自己发过去的几条孤零零的没有回应的问候语，虽然这不符合她所了解的老板人设，但不过问老板的私人生活是作为员工的基本准则之一。
　　下午她在网上搜集了不少那位舞蹈老师的履历和表演视频，不愧是拿奖拿到手软的顶尖人物，舞台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足以让人看得心跳加速。
　　这更加坚定了宋安宁在他门下学习的决心。
　　但舞蹈圈也就那么大，杜清波这样的舞蹈家，会不会认识秦凝呢？
　　如果杜清波认识，那位老师会不会也认识呢？
　　“小A，杜清波和那位老师认识秦凝吗？”
　　【抱歉哦宿主，关键人物需要见面才能解锁剧情。】
　　宋安宁沉默。
　　既然如此，以防万一，还是带上赵斯昂去看看吧。
　　下午五点，她打开衣柜里一水的白色连衣裙，挑了一件最为简洁大方的换上，化了个淡妆，穿上高跟鞋，精神饱满去做兼职。
　　来到赵斯昂与她约定的地点，低头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三分，距离工作的时间还差七分钟。
　　一辆宾利在路边缓缓驶来，后座车窗降下，一身西装的赵斯昂坐在后座，“上车。”
　　宋安宁上车，热心向赵斯昂介绍自己的工作模式。
　　“赵先生下午好，现在是五点五十四分，距离我兼职工作的时间还差六分钟，为了更好为您服务，昨晚我认真思考后，总结了四种模式供您选择，白月光工作模式，生活模式，恋爱模式，以及，私密模式，今天是周末，天气晴朗，温度适宜，我建议您选择恋爱模式，可以得到更好的服务哦。”
　　赵斯昂似笑非笑道：“行。”
　　车辆往前行驶一段路程后，渐渐开进了一条树荫蔽日的马路。
　　宋安宁看着四周房子岁月痕迹明显，低头看着手表上不断跳跃的时钟，当分钟和秒钟同时停在刻度12上时，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去吃饭，吃过饭后再去看杜清波老师的表演也来得及。
　　果不其然，赵斯昂将她带到一家专门吃素食的私家菜馆，心中惦记着今晚杜清波老师表演的宋安宁一点胃口也没有，上菜后殷勤给赵斯昂夹菜端汤，自己却一口不吃。
　　赵斯昂给她夹了筷子像鱼肉一样的美食，“怎么不吃？”
　　宋安宁笑道：“我暂时还不饿，看你吃我就很开心了，你看起来瘦了点，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吗？多吃点。”
　　她站起身，给赵斯昂倒了杯水。
　　又见他一身西装整整齐齐，拿过一侧的餐布放在他腿上，“慢点吃，别噎着。”
　　赵斯昂对她如此体贴的关心有些不太适应，眉心轻挑，赵斯昂审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直觉告诉他宋安宁这样有些反常，但她具体想干什么，他也想知道。
　　什么话也没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宋安宁拿手机查看了一下私房菜馆与艺术中心的距离和时间，开车约莫需要四十五分钟。
　　是以，在六点五十分时赵斯昂放下筷子，她提着包起身，“吃好了是吗？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拿着账单过来递给赵斯昂。
　　还准备坐一会消消食的赵斯昂眉心微蹙，但也只得照着账单买单。
　　两人离开私房菜馆。
　　上车后，宋安宁拿出她在黄牛那花高价买的两张票，看着赵斯昂，“斯昂，晚上我买了两张票，待会想让你陪我去看个表演，可以吗？”
　　眼底目光太过温柔，眉头稍稍一皱，祈求的神情让人难以拒绝。
　　赵斯昂对于舞蹈的欣赏仅限于秦凝，其他再大师级的人物也难以入他的眼。
　　宋安宁垂下眼睛，失望叹了口气，“不行吗？这是杜清波老师的巡回演出，他是我的偶像，我想看他的舞蹈很久了，今晚是这儿的最后一场，我一直很想去的。”
　　赵斯昂突然明白了宋安宁的意图，“是吗？”
　　宋安宁点头。
　　赵斯昂将目光望向车窗外，脑海中回忆起了秦凝曾经在舞台上大放光芒的模样，她说，她要成为像杜清波老师那样的舞蹈家。
　　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脱口而出却是一个：“好。”
　　宋安宁展颜一笑，告诉司机一个地点，在得到赵斯昂应许后，开车前往艺术中心。
　　私房菜馆离艺术中心较远，开车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到。
　　一下车，艺术中心外杜清波团队的巨大海报悬挂在外，宋安宁又惊又喜，“斯昂，你看，那是杜清波老师！”
　　赵斯昂不动声色看她表演。
　　眼看艺术中心广场上人都进得差不多了，宋安宁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快到时间了，我们先进去吧。”
　　宋安宁挽着他手臂，进了艺术中心。
　　为了更好的观看体验，宋安宁找黄牛买的是前排中心的位置，刚入场，整个会场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除了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到很明显的说话声。
　　宋安宁看着门票上的位置号码，与赵斯昂入座。
　　其实还有更好的观看位置，那就是宋安宁前面那一排，宋安宁眼尖，最中间的一个位置有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背影挺直，不同于旁边观众坐着时的身姿，这一看就是练舞多年的仪态。
　　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会场的灯倏地暗了。
　　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逐渐高.潮，几名舞者从舞台两侧跳跃着出来。
　　主题是《永不消逝的黑夜》，杜清波老师将整个舞蹈的紧张的气氛拿捏得恰到好处。
　　宋安宁聚精会神看着，渐渐忘记了时间，眼花缭乱的舞蹈和灯光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心跳加速，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提醒着她跟着鼓掌，直到最后的表演结束，今天晚上所有表演的舞者站在舞台上对台下观众鞠躬道谢。
　　所有观众集体起身，掌声如雷。
　　杜清波老师在台上拿着话筒发言，鸣谢观众后，看向台下坐着的男人，笑着介绍：“今天，我的关门弟子也来到了现场，谢谢他的捧场，我想请他上来说两句，鹭行，上来。”
　　开场时宋安宁注意的那个男子站了起来，身姿挺拔走上舞台。
　　沈鹭行站在台上，微笑且恭敬接过杜清波老师手里的话筒，“谢谢老师邀请我参加今天的表演，对此，我荣幸之至……”
　　目光在观众席上一扫而过，却在宋安宁身上错愕了眼神，半晌连话也说不出来。
　　工作人员以为他忘词了，带领着观众鼓掌。
　　宋安宁微笑鼓掌。
　　沈鹭行飞快低下头去，稍稍顿了顿，又再抬起头，看向宋安宁。
　　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他深吸了口气，脸上笑容勉强，说了两句客套话后便不再说了，匆匆下台。
　　看着面前那个僵硬笔直的背影，宋安宁能理解。
　　就算是一个对秦凝没有感情的人，看到曾经死去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会被吓得不轻。
　　在杜清波邀请沈鹭行上台时赵斯昂就一直观察着宋安宁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这么凑巧的事，他不相信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世上有太多的巧合都是故意为之。
　　因为是在这的最后一场演出，杜清波老师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晚了原本闭场的时间约莫二十分钟才宣布结束。
　　结束后宋安宁与赵斯昂随着人群离开会场。
　　来到艺术中心的广场上，清冷的空气袭来，赵斯昂沉着脸质问道：“宋安宁，今天晚上……”
　　宋安宁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他的话，“老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晚上的两张演出门票价格一共是21000，因为官网的票已经售卖完了，我买的黄牛的票，所以贵一些，麻烦您报销一下。”
　　还不等赵斯昂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克制且颤抖的声音。
　　“这位小姐，麻烦……稍等一下。”
　　宋安宁微笑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鹭行。
　　小A提醒道：【宿主，他也是男配之一，沈鹭行。】
　　“不，他是一位会跳舞的财神爷。”


第17章 我本来只想靠实力，现在……
　　沈鹭行目不斜视径直朝宋安宁走来, 在艺术中心广场的明亮射灯下清晰照见他惨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下唇。
　　作为一名舞蹈生, 对享誉盛名的舞蹈大师有着天然的仰望与崇拜，宋安宁眼底激动神色还未完全褪去，笑盈盈看着沈鹭行，“沈老师，您好。”
　　沈鹭行走到她跟前，眼睛紧紧盯着宋安宁，下意识道：“你认识我？”
　　宋安宁微微一笑, “舞蹈圈的人谁不认识沈老师呢？更何况刚才沈老师在舞台上做过自我介绍, 沈老师忘了吗？”
　　沈鹭行脸色一僵,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问得有多蠢。
　　可他看到与秦凝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脑海一片空白, 他苦笑着道歉，“抱歉, 因为你和我一位朋友长得很像，所以……”
　　“老师那位朋友是叫秦凝吗？”
　　沈鹭行眉心深陷, “你怎么知道？”
　　宋安宁看向一侧沉默注视着她的赵斯昂, 坦然说道：“因为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了, 这位赵先生也曾说过我长得很像那位秦小姐。”
　　经宋安宁这么一说, 沈鹭行这才注意到她身侧站着的人, 是赵斯昂。
　　“赵斯昂, 你怎么也在这？”
　　宋安宁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对视间，那种奇妙的不合的磁场被她瞬间捕获到了，看似错愕的语气问道：“你们认识？”
　　两人不仅认识，还熟得很, 从前打过不少交道，但都因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而针锋相对。
　　就在这对视的几眼，沈鹭行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和秦凝这么像的人，会这么巧出现在赵斯昂身边，甚至和赵斯昂相识相知，赵斯昂什么目的，他一目了然，眼底鄙夷神色愈浓，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宋小姐怎么和赵先生认识的？”
　　宋安宁大方笑道：“我和赵先生在超市偶遇，我帮他挑选了一些水果，作为答谢赵先生请我吃了一顿饭，之后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平时偶尔会一块吃饭工作，渐渐就熟了。”
　　“原来如此。”
　　面对沈鹭行话里话外讥笑讽刺的声音，赵斯昂依然不动声色。
　　沈鹭行不知道宋安宁的心思和城府，他还能不知道吗？
　　现在他能百分百确定，宋安宁这次安排他来艺术中心看表演，绝不是单纯来看表演，估计就是为了沈鹭行。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
　　“老师，很晚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鹭行僵硬着点头。
　　宋安宁转身，抬头与赵斯昂有说有笑朝着停车场走去。
　　广场上的射灯灭了几盏，宋安宁越行越远的背影也渐渐模糊不清，恍惚间，沈鹭行似乎看到了秦凝的影子。
　　“等等……”这句话几乎是沈鹭行无意识的开口，待到宋安宁停下来后，他咬咬牙上前，瞟了眼赵斯昂，随后对宋安宁笑道：“你今天能来艺术中心看我老师的表演，想必对舞蹈很感兴趣吧？”
　　宋安宁点头，“我之前自学过舞蹈，不过没有系统学习过，听说今天是杜清波老师最后一场表演，特地买的黄牛票来看的。”
　　“这样，我加你微信，以后，你有舞蹈上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宋安宁眼前一亮，“可以吗？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你吗？”
　　看到宋安宁眼底倾慕的眼神，沈鹭行思绪翩飞，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秦凝一脸崇拜地看着杜清波老师，说以后要成为像杜清波老师那样的舞蹈大家。
　　那时候他站在秦凝的身侧，多么希望秦凝当时仰慕的是自己。
　　他喉咙发涩，“当然可以。”
　　“好。”宋安宁欣喜拿出手机，加了沈鹭行的微信，“那以后有任何舞蹈的问题我就来请教老师，希望老师以后不要嫌我烦。”
　　“不会。”
　　“那好，今天太晚了，就不耽误老师休息了，老师再见。”
　　“再见。”
　　沈鹭行怔怔望着宋安宁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停车场也没能回过神来。他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儿空空荡荡疼了一年，现在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暖意。
　　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真的不是秦凝回来了吗？
　　上车后的宋安宁透过车窗看着广场边上失魂落魄站着的沈鹭行若有所思。
　　练舞的人，姿态最为挺拔，这是刻入舞者骨子里的仪态。
　　可如今的沈鹭行却弓着背，微微颤抖，站在路边毫无仪态可言，看来自己的出现，是真的刺激到了他。
　　“宋小姐。”
　　温和有礼的声音传来，宋安宁一僵，差点把身边这位老板给忘了。
　　她转过身来，出示手机付款码，“是要报销今晚的演出门票吗？一共21000，谢谢老板。”
　　赵斯昂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微眯，仍然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宋小姐今天看高兴了？”
　　“杜清波老师的表演这么精彩我当然高兴，如果赵先生能将今晚的演出门票报销了，我会更高兴。”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当然，”宋安宁理直气壮道：“昨天晚上我和您沟通过今天的行程我来安排，赵先生您也是同意了的。”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斯昂看着她良久，宋安宁却丝毫不惧，坦然与他对视，仿佛自己是真的问心无愧。
　　但他不信。
　　“赵先生觉得今晚的表演不好看所以不想报销门票吗？”
　　赵斯昂眼色沉沉望着她，“我不喜欢今晚的表演。”
　　宋安宁疑惑不解：“难道您今晚是来看表演的吗？”
　　赵斯昂一怔。
　　“您是来看我，顺便陶冶情操的，既然赵先生不喜欢这样的表演，那下次我就不带您来这种场合了。我了解到秦小姐是个非常热爱舞台的人，而且杜清波也是她最喜欢的舞蹈大师，我以为您也会爱屋及乌喜欢杜清波老师的表演，没有提前和您沟通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他看着宋安宁诚恳认错的表情，意味不明道：“今天你难道不是在利用我？”
　　今晚宋安宁确实是想过利用他，可当她发现沈鹭行认识秦凝，对秦凝有感情后，压根就用不着赵斯昂，赵斯昂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谈何利用？
　　“您今天有什么损失吗？既没有让您帮我什么，也没有让您出面说些什么，今天就算是换成江先生，也是同样的流程。”
　　“您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找江先生而找您呢？”宋安宁收敛好自己的笑容，严肃看着赵斯昂，“因为在我心里，不管是江郁，还是沈鹭行，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宋安宁不笑的时候脸上表情严肃，眼神坚定有力，让人很容易产生信服感，这是她在前老板身边工作五年间，在老板身上学到的。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昏黄路灯在赵斯昂脸上一闪而过，鼻梁镜片的反射一瞬即逝，却依然被宋安宁清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抹深深的眷恋。
　　“否则也不会只给您打九五折。”
　　“……”赵斯昂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机转了21000给宋安宁。
　　看到转账记录，宋安宁笑盈盈继续道：“谢谢老板，老板放心，您的九五折永远是独一份。”
　　其实安抚赵斯昂也挺容易的。
　　他是个极度自负，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的人，秦凝是他的底线，只要你对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让他感觉到你无论怎么蹦跶，依然在他掌控范围内，他就不会轻易舍弃你。
　　而且看起来，赵斯昂还是个挺小气的人，原本是打算江郁出钱他出力，结果一分力都不愿意出。
　　宋安宁转头望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道夜景，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车窗上倒映的赵斯昂的侧脸，不置一词。
　　宾利在马路上疾驰，很快便停在江山壹号小区门前。
　　宋安宁推开车门下车，冲赵斯昂摆手笑道：“老板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赵斯昂降下车窗看着她，“宋安宁。”
　　“老板还有事吩咐？”
　　“没有下一次。”
　　宋安宁微笑，并不回答。
　　车门关上，宾利扬长而去。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江山壹号门口也见不到几个人影。
　　嗡——
　　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沈鹭行发来的。
　　沈鹭行：宋小姐平安到家了吗？
　　平安这个词用得不错。
　　宋安宁边走边回复：已经到小区门口了，谢谢老师关心。
　　沈鹭行：那就好，以后如果有舞蹈上的问题，宋小姐都可以问我。
　　宋安宁：好的，谢谢老师。
　　不再多聊，宋安宁关上手机，叹息道：“我本来只想靠实力，现在不得不靠脸吃饭。”
　　【宿主，你看起来很仰慕沈鹭行。】
　　“舞蹈圈年轻一代的舞者谁不仰慕他呢？”
　　【那你还要挣沈鹭行的钱吗？】
　　“这该怎么说呢，”宋安宁很是苦恼，“我虽然仰慕崇拜他，但将送上门来的财神爷拒之门外，是会天打雷劈的，仰慕归仰慕，崇拜归崇拜，赚钱归赚钱，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如果他不提兼职的事，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强买强卖的生意，但如果他提了，大不了，以后我在他那工作时再努力一些。来吧，说说沈鹭行。”
　　【沈鹭行，男配之一，两岁开始接触舞蹈，但没有舞蹈天赋，曾经不止一次想过退圈，是秦凝一直在他身边鼓励他，才让他得以继续走舞蹈这条路，对他而言，秦凝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一直支撑着他跳舞的动力，沈鹭行的梦想，是想成为秦凝的舞伴，在国际的舞台上跳舞，更希望有一天，能成为秦凝仰慕的对象。】
　　“成为秦凝……仰慕的对象。”宋安宁眼前一亮，“所以我只需要真情流露就行了？”
　　【听起来，是这个道理。】
　　“那沈鹭行这份工作，未免也太简单了。”
　　——
　　就在宋安宁踏入江山壹号小区的同一时间，远在十公里外的繁荣的市中心摩天大厦依然灯火通明，有无数怀揣着理想的年轻人在凌晨的灯光下埋头工作。
　　江郁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眉眼间戾气难消，重重往后一靠。
　　这段时间他一直被扣在公司上班加班开会听报告写策划，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的时间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
　　今天的工作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堆上办公桌的文件就有厚厚一叠，从早上九点处理到现在近十二点还没处理完。
　　手边杯里的咖啡早就空了，打开手机，微信里一条接着一条朋友找他出去喝酒玩乐的信息弹了出来，一条一条往下滑，滑到宋安宁的头像上，点开聊天，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
　　鬼使神差般的，江郁点开宋安宁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来自于晚上十一点，那是一张艺术中心广场上的照片，并配有文案：杜清波老师，十分有幸[/爱心]
　　大晚上他在公司加班，宋安宁去艺术中心看表演？
　　江郁点开这条朋友圈，底下显示好友点赞……沈鹭行！
　　宋安宁什么时候和沈鹭行认识上了还加上了微信好友？
　　想做兼职想疯了吧她！
　　江郁豁然起身。
　　门口有助理拦下他，“小江总，不好意思，今晚您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您暂时不能下班。”
　　江郁点在他胸口，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就要下班，听清楚了吗？”
　　“可是江总说了，如果今晚策划案不能出来的话，您不能下班，另外，江总也说了，这个月您账上余额支出过多，已为您设定了支付额度，如果您以后能安心工作，或许会恢复您的支付额度。”
　　“你说什么？”
　　“您在半个月内账户支出一百多万的事，江总已经知道了，如果下个月您不想被限额度消费，这个月还请好好努力，让江总看到您的工作成果。”助理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微笑道：“十二点了，我该下班了，希望小江总再接再厉，明天早上九点前将策划案放到江总办公桌上，小江总再见。”


第18章 “我经济拮据，需要工作……
　　翌日一早, 宋安宁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列表。
　　列表很安静, 没有一条消息，只有自己发给江郁的几条孤零零的问候语。
　　这是好事，没有消息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她就能安心带薪摸鱼，正好这段时间她也想心无旁骛好好练练舞。
　　最开始学舞蹈时，她学的是芭蕾, 但后来在一次上台表演前伤了脚踝, 医生诊断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跳舞, 这成了她心里永远的遗憾。
　　她点开沈鹭行工作室的微博, 本来想看看之前报名初试的名单有没有出来, 结果发现早在今天早上八点半，工作室发布了一条报名提前截止, 不再接受报名的微博，并表示沈老师已经找了他心仪的学生, 是以不再招生。
　　这条微博引得不少舞蹈生在底下哀嚎一片。
　　“不是吧不是吧, 不是说还有五天的报名时间呢？怎么报名提前截止了？”
　　“老师已经找到心仪的学生了？好奇是谁啊？”
　　“心仪的学生？我猜是刚出道的xn, 我记得给她们编舞时沈老师只夸过xn！而且当时有营销号说沈老师想收xn为学生来着。”
　　“我也猜是xn！她真的好厉害, 完全比不过, 看她的舞蹈我要自卑了。”
　　“我的简历第一天就送到工作室了, 还没宣布最终人选名单, 盲狙一个沈老师看中的人就是我！”
　　“姐妹，几粒花生米啊醉成这样？”
　　宋安宁看着评论里名字缩写直皱眉，xn是谁？
　　往下翻了翻，这才发现xn指的是她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奚宁。
　　奚宁这两个字是有什么不能写的吗？为什么要用字母代替？
　　不过以奚宁在舞台上的形象和舞蹈, 沈鹭行会选她？宋安宁不觉得。
　　优秀的人太多了，沈鹭行工作室还缺优秀的人？缺的恐怕是符合沈鹭行心意的人吧？
　　追求理想和工作不同，工作可以摸鱼，但追求理想得主动。
　　她主动给沈鹭行发了条微信。
　　宋安宁：沈老师，昨天您说有什么舞蹈上的问题都可以请教您，您现在有时间吗？
　　很快，沈鹭行的微信回了过来：可以，有什么问题你说。
　　宋安宁给他发了一段自己刚才跳沈鹭行其中一支舞的练习片段。
　　宋安宁：这一段舞我是跟着沈老师的视频学的，但是跳完之后回顾，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老师能帮我看看分析一下吗？
　　大约十分钟后，沈鹭行发了一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宋安宁点开语音耐心听了一遍，语音里，沈鹭行详细给她分析了一下舞步的问题以及表情的缺陷，同样的，在最后十秒的时间表扬了她。
　　宋安宁：谢谢老师点评和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奋斗]
　　她放下手机，准备再照着沈鹭行的点评重新练习一遍，沈鹭行的语音又发了过来。
　　沈鹭行：现在方便视频吗？可以的话我想看你跳完整支舞再给你一些指导意见。
　　宋安宁微笑打字：当然可以。
　　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宋安宁接通，看着视频里的沈鹭行，笑道：“沈老师好。”
　　沈鹭行脸上表情紧绷，“刚才你发的视频太短，看不出太多问题，你现在再跳一遍我看看。”
　　“好的，麻烦老师了。”
　　宋安宁将手机横置放在舞蹈把杆上固定住，打开音乐，站在舞蹈室中央准备好。
　　沈鹭行这支五分钟的舞蹈一直是不少舞蹈生学习的舞蹈之一，能将舞者身体的柔软与协调展现的淋漓尽致，很考验舞者的基本功，但对于一个有经验的舞者来说，这不算什么。
　　沈鹭行这支五分钟的舞她一共练了一个上午，来回跳了十多遍将每个动作牢记在心。
　　视频里沈鹭行看着随音乐起舞的宋安宁神色莫名有些呆愣，轻盈的舞步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隔着屏幕，沈鹭行仿佛看到了一年前在他面前跳舞的秦凝的模样。
　　当时的秦凝也像宋安宁现在这样，脸上全是幸福与满足的微笑，似乎她只要拥有了舞蹈，就拥有了一切。
　　五分钟的舞蹈很快结束，宋安宁气喘吁吁回到视频前，正想向沈鹭行询问自己的表现时，却发现沈鹭行并没有集中精神在看自己，他在走神，甚至于连自己的舞蹈结束也没有回过神来。
　　看到自己跳舞想起秦凝的样子，宋安宁能理解。
　　“沈老师？您怎么了？没事吧？”
　　魂不守舍的沈鹭行回过神来，看着镜头前的宋安宁，“跳得很不错。”
　　“谢谢老师的夸奖，刚才您在语音中提过的问题我尽量规避了，您觉得我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你的基础不错，而且在舞蹈方面也很有天赋，这支舞你学了几天？看你跳舞时候的样子应该学了一个多星期吧？一个星期能学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样的舞要学一个星期？
　　宋安宁笑道：“今天早上我看到沈老师的这支舞很感兴趣，所以学了下，跳了应该有十来遍……”
　　“今天早上？十来遍？”沈鹭行眉心紧蹙，表情严肃，“你说你这支舞早上开始学的？”
　　宋安宁点头。
　　“你再跳一遍我看看。”
　　“好。”宋安宁没有抱怨，打开音乐又将刚才的舞蹈跳了一遍。
　　这一次沈鹭行不再走神，认真看着宋安宁的舞蹈动作。
　　他不得不承认宋安宁是个非常有悟性有天赋的舞者，无论是对舞蹈情绪状态层次的掌控，还是动作与音乐的贴合度都是一等一，身体柔软每个动作极为标准且十分流畅，甚至于他有种这支舞他当初就是为宋安宁量身打造的一般。
　　他能在宋安宁的舞蹈和眼神中看到舞者热爱至极的灵魂，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一支舞跳完，宋安宁轻喘着走到手机前，“老师，刚才我好像跳过界了，有些动作您应该没有看到，您觉得我刚才跳的舞哪里有需要纠正改进的地方吗？”
　　“没关系，”沈鹭行想了片刻，“这样吧，你现在有时间吗？来我工作室。”
　　“有，那我现在过去。”
　　沈鹭行能这么说，想必视频面试已经通过，接下来的面试只需要抓住机会，被沈鹭行挑选进入工作室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收拾好自己，打车前往沈鹭行工作室。
　　来到前台，说明来意后，前台将她带到休息室，离开时多看了她一眼，“宋小姐在这稍等一会，我现在就去请沈老师过来。”
　　“谢谢。”
　　“不客气。”
　　宋安宁安静坐在沙发上等着沈鹭行，很快，休息室的门从外打开，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
　　“宁宁，昨天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待会见到沈老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别任性知道吗？只要沈老师还没有宣布名单，咱们就还有机会。”
　　作为刚出道的选手，奚宁无论是从家世再到长相，并非最出众的，获得的热度和粉丝在团内也并非最高的，唯一的办法只能努力提升自己，而沈鹭行的学生这一称号无论是从名声还是实力来说，能让她更上一步。
　　而沈鹭行在节目中为团队编舞时，曾经夸过她的舞蹈天赋。
　　沈鹭行不经常夸人的。
　　所以奚宁有很大的把握说服沈鹭行，更何况，还有裴先生的关系在，她不信自己进不了沈鹭行的工作室。
　　“陈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关上门的瞬间，两人俱是一怔，没想到休息室里还有别人。
　　还是奚宁最先回过神来，“安宁？你怎么在这？”
　　宋安宁笑道：“在等人。”
　　奚宁跟着助理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等人？这儿是沈老师的工作室，这里有你什么要等的人？你会跳舞吗？”
　　“会一点点。”
　　奚宁一声轻笑，不以为意，从小到大，宋安宁也只能站在不远处满脸艳羡地看着她跳舞，她会跳舞？
　　“你现在不是在江氏当生活助理吗？还有时间跳舞？”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了。”
　　一侧的助理问道：“奚宁，你们认识？”
　　“她是我后妈的女儿。”
　　助理了然，不再说话。
　　奚宁看着宋安宁端正坐着，笑道：“安宁，沈老师这要求很高的，你就算见到了他也过不了沈老师那一关，你如果真的很喜欢跳舞，不如这样，你来我身边当生活助理，我带你一块跳舞怎么样？对了，你从小也没学过舞蹈，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安宁想了想，单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在你每次炫耀嘲笑之后吧。”
　　“……”奚宁脸色一僵，还未来得及说话，休息室的门从外推开，沈鹭行站在门外，奚宁与助理两人齐齐站起身来，“沈老师！”
　　但沈老师只稍稍对两人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宋安宁，“宋小姐，请跟我来。”
　　宋安宁起身，“好的。”
　　助理见沈鹭行带着宋安宁就要走，连忙拦下，“沈老师，我是裴先生的助理，今天早上裴先生和您打过电话您还记得吗？”
　　沈鹭行点头，“记得，你们先在这等一会。”
　　奚宁上前询问道：“沈老师，这是我姐姐安宁，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你姐姐？”
　　奚宁点头。
　　沈鹭行看向宋安宁，宋安宁摇头：“异父异母的姐妹，不熟。”
　　从“不熟”两个字沈鹭行猜测了两人的关系，“那你跟我过来，你们在这边再等一会。”
　　说完，带着宋安宁离开。
　　奚宁见状眉心紧拧，是极不服气的脸色，“陈哥，我们也去看看。”
　　“行。”
　　宽敞的舞蹈室内空无一人，沈鹭行看着站在舞蹈室中央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宋安宁恍惚了几秒，而后回过神来笑道：“需要换件衣服吗？”
　　“不用了，这条裙子也很适合跳舞。”
　　“那好，那你把刚才在视频中跳过的那一支舞再跳一遍，我近距离仔细看看。”
　　宋安宁点头。
　　音乐响起，又多了两遍练习经验的宋安宁舞步更加娴熟，轻步曼舞动作极为流畅，细窄的腰在白色裙子紧紧包裹下仿佛不盈一握，随着踮起的脚尖不断旋转，腰间的裙摆舞动，头顶的灯光在她裙摆上洒下银河般的光幕，她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和音乐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样与生俱来的天赋，天生就是舞台的中心，能轻而易举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在舞蹈室里这么闪亮的一个人，沈鹭行只在秦凝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真的不是秦凝回来了吗？
　　沈鹭行一遍又一遍的质疑，否则怎么会出现一个和秦凝一样耀眼的宋安宁？
　　音乐停下，宋安宁提着裙摆笑着喘息，看向一侧的沈鹭行，态度谦逊问道：“沈老师，麻烦您帮我点评一下。”
　　沈鹭行看着她，眼底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艳，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重重鼓掌，“很好。”
　　其实惊艳的不止是沈鹭行，站在舞蹈室门口的奚宁看着宋安宁的舞蹈，全程手心紧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相信宋安宁竟然会跳舞，明明小时候她只能站在自己身侧，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现在却跳得连沈鹭行都鼓掌夸奖。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跳舞？
　　宋安宁接过沈鹭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谢谢老师夸奖。”
　　“我工作室最近发的那条招生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宋安宁点头。
　　“有兴趣来我工作室吗？”
　　话音刚落，奚宁身侧的助理站不住了，他看不懂舞蹈的好坏，只知道沈鹭行学生的人选，只能是奚宁，连忙插话道：“沈老师，裴先生今天和您打过电话，您忘了？如果您想挑选学生，不如先让奚宁跳个舞，您再对比对比。”
　　沈鹭行看了奚宁一眼：“奚宁的舞蹈我看过，我心里有数，确实是有天赋，既然进了娱乐圈，那就把心思放娱乐圈上面吧，一会娱乐圈一会舞蹈圈，进进出出，一个也干不好。”
　　奚宁从小被捧在手心，从未被人说过重话，难堪似的低下头去。
　　“可是您看在裴先生……”
　　沈鹭行面带不悦，“不看，有什么事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没事的话可以出去了。”
　　逐客令都下了，两人无奈，只得离开舞蹈室。
　　只离开时，奚宁深深看了宋安宁一眼。
　　沈鹭行看向宋安宁，再次问道：“有兴趣来我工作室吗？”
　　“可以吗？可是我看您工作室微博上发布的报名已经截止的消息，而且您也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学生……”
　　“对外措辞而已，你愿意来的话，我很欢迎。”
　　“我愿意！跳舞是我的理想，您能邀请我是我的荣幸，可是……”宋安宁迟疑道：“我经济拮据，需要工作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工作和舞蹈我都不想放弃，所以，我可以在您这先学习一个月的舞蹈吗？您指导一二，我可以全额交学费。”
　　“你既然说你经济拮据，我这的学费可不便宜。”
　　“没关系，我有老板给我的就业培训费，完全可以支付您这的学费。”
　　“你知道我们这一个月学费多少吗？”
　　“我知道，之前查过，一个月二十万，老板给我了。”
　　沈鹭行挑眉，“你老板对员工还挺大方。”
　　宋安宁笑，“所以我不能放弃工作，要好好努力，才能不辜负老板对我的栽培。”
　　沈鹭行工作室从来不招像宋安宁这样兼职跳舞全职工作的学生，他对学生要求向来严格，一天二十四小时其中十二个小时必须在练舞，宋安宁的一个月，能学到什么？
　　宋安宁的时间，不符合他的要求。
　　“沈老师，不行吗？”
　　沈鹭行不说话。
　　宋安宁仰慕看着他，“不行也没关系，我能理解老师的苦衷，跳舞这种必须持之以恒的事，像我这种时间太短的，跳不出什么名堂，今天能得到您的夸赞我已经很开心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您有共舞的机会！”
　　沈鹭行眼神恍惚，极快偏过头去。
　　在刚才那么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秦凝就站在他面前。
　　宋安宁和秦凝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不仅像，就连跳舞都一样有天分。
　　一个阴暗的念头不知不觉爬上他心头。
　　如果，能将宋安宁留在工作室，以后说不定他能和宋安宁一块跳舞，就好像当年秦凝还在的时候。
　　“等等，”身体比大脑思考得还要快，沈鹭行几乎脱口而出：“我答应你。”
　　宋安宁眼睛如小鹿般明亮清澈，“真的吗？”
　　沈鹭行喉咙发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目光停留在她微张的红唇上，点头，“嗯。”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学习？”
　　“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好，谢谢老师！”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宋安宁笑道：“四点半了，我该回去了，谢谢老师今天的指导，没事的话我们明天再见。”
　　“快五点了，你可以在舞蹈室观摩一会，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为昨晚的鲁莽向你道歉。”
　　宋安宁一脸愧疚，“抱歉老师，今天可能不行，我还没下班，有机会下次我请老师吃饭，就当是感谢老师今天对我的指导。”
　　沈鹭行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叹气道：“好吧。”
　　“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沈鹭行送她到电梯门口，看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低声道：“再见。”
　　电梯门关上，宋安宁长松了口气。
　　这次的面试实在是太凶险了，还好稳过，没有白费她这几天的辛苦。
　　五点回到江郁的公寓，正想收拾一下舞蹈室后下班回家，却不想开门时客厅灯火通明，几天没见的江郁脸色阴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面带不善看着她。
　　“宋安宁，你去哪了？这两天我没找你，你是不是很清闲？”
　　这几天江郁早出晚归，往往早上八点不到就出门，晚上早一些九点回家，晚一点则是凌晨才回，是以，这些天与宋安宁的上班时间完美错开，一面都没见着。
　　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好不容易提前一次下了班，宋安宁竟然不在！
　　自己上班忙得没日没夜，她倒清闲。
　　宋安宁觉得冤枉，“老板，你这话冤枉我了，这几天您不在，我每天练舞都练到下班，一刻都不敢停，怎么能说我清闲？”
　　“是吗？既然这么勤奋，那你刚才去哪了？我在家里等了你足足两小时！”
　　“我去就业培训基地面试了，面试通过了，明天就能进行就业培训，很快您就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替身。”
　　“……就业培训？就是你说的那个舞蹈工作室？”
　　宋安宁点头。
　　江郁不觉得她能跳出什么舞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往沙发上一靠，“行啊，看来你最近挺用功的，跳个舞给我看看。”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可以，但是现在属于下班时间，跳舞的话是需要额外支付加班工资的，老板，您是需要我加班吗？如果需要的话，请支付最少一小时的加班费，其实才艺表演也是需要额外收费的，但是我还没考虑好该怎么收费，所以暂时就只收您一小时的加班费，一共是5681.8元，支付后我立刻跳舞给您检验我这几天的工作成果，支付宝还是微信？”
　　江郁脸色一僵，看了眼时间，确定已经是五点过十分后冷笑道：“宋安宁，你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舞蹈，跳出来的舞能有多好看？别自作多情了，我对你比划的那两下没有兴趣，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郁今天没有痛快支付加班费，但宋安宁也只是遗憾道：“那好吧，既然江先生不需要我再加班，那么我就先走了，老板再见。”


第19章 “老板，您最近资金方面……
　　直到到家, 宋安宁也没想通江郁没有痛快支付加班费的原因。
　　照小A的话来说，江郁背靠的江氏集团, 资产后面的零数都数不清，刚来之时出手阔绰丝毫不把钱当钱，怎么突然这么小气了？
　　江氏要破产了？
　　她打开手机查了下江氏集团如今现状，几个月前拍下了一块市中心的地皮，不久之前还在其他城市扩展了分公司，涉及的几个行业蒸蒸日上，并没有破产的征兆。
　　难道这么快就厌了？可这才多久。
　　宋安宁百思不得其解。
　　但也只是一次加班费而已, 不是值得她念念不忘的事, 赚钱的时间还有两年, 不急于这一晚。
　　翌日早上九点, 她准时打开江郁家的门。
　　平常这个时间点在江郁家里几乎见不到人, 这段时间他忙得很，几乎不着家, 原以为今天也不会看见江郁，打开门却瞧见江郁穿着睡衣慵懒坐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看这个悠闲模样, 应该没有出门的打算。
　　宋安宁高涨的情绪有一点点失落。
　　就好比从前在公司上班, 老板几天没来, 轻松快乐摸鱼几天后突然见到老板的沉重心情。
　　工作不能松懈太久, 松懈太久心态就变了。
　　但敬业的打工人很快收拾好心情, 精神饱满和江郁打了个招呼。
　　“老板早上好。”
　　江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抬眼看着宋安宁，“宋安宁，昨天我让你跳舞你不跳，今天我想看看你的工作模式。”
　　宋安宁微笑道：“好的, 那我先去换件衣服。”
　　其实江郁选择工作模式她倒是松了口气，舞蹈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练习舞蹈，她倒是求之不得。
　　在洗手间她给沈鹭行打个电话，告知今天临时有事可能要晚一些去工作室，沈鹭行没有过问具体事情，答应了下来。
　　换了件舞蹈服，宋安宁打开舞蹈室的门，站在镜子前，将腿搭在舞蹈把杆上，脚背向外打开绷直，一点一点往上压，渐渐将两条腿崩成一条直线。
　　压腿压肩这样的舞蹈基础动作，哪怕宋安宁上份工作需要全天24小时待命，每天也会抽出一点时间来练习这些基本功。
　　江郁懒懒依靠在门边，嘴角衔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早就将宋安宁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有没有学过舞蹈，会不会跳舞他心里有数，跳舞不仅仅是一句空话，也不是会劈个叉就是会跳舞，秦凝从两岁起就开始学习舞蹈，一身精湛的舞姿是她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在舞蹈室里流了无数的汗水练出来的。
　　至于宋安宁，好好呆在他身边做个替身花瓶就好，学舞？她会吗？
　　说什么学舞是为了更好的像秦凝，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舞蹈天赋和基础，被那群舞蹈工作室忽悠两句，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舞蹈天才？就算会那么一点皮毛，还真妄想和秦凝一样优秀？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
　　宋安宁热身完毕，将舞蹈室的音乐调到适宜的分贝，脑海中回忆起昨天沈鹭行曾指点她的一些舞蹈动作要领，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来来回回地慢慢分解，熟悉，练习，哪一个动作不满意，就练习到自己满意为止。
　　站在门口的江郁起先还有几分兴趣，见她笨拙又缓慢的练习每一个舞蹈动作，当笑话似的在看，但渐渐就有些不耐烦了。
　　“你如果不会跳就别勉强自己，一个动作来来回回，我都会了，二十万的培训费，就让你学到了这种东西？你那老师还挺会要钱的。”
　　宋安宁跳跃式一字马的动作许久没练，一时间跳不上去，练习几遍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看着门边的江郁，无奈道：“你会？那你来试试。”
　　“我嫌冰箱不制冷，难道我要会制冷才有资格说？”
　　宋安宁因为一字马的动作迟迟练不到位，心里也有些急躁，一侧的江郁还说着风凉话，更是惹人心烦。
　　“阿郁，我工作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你最近工作不是很累吗？好不容易今天休假，就不能好好去休息休息？”
　　“我不能看？”
　　“可以看，但是请你不要说话打扰我，练舞的时候我需要专心。”
　　江郁微笑着在自己嘴上做出封嘴的动作，表示自己之后绝不再说话。
　　宋安宁依然练着几个最基础的动作，虽然枯燥，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宋安宁身上的江郁发现，她的身材其实很不错，腿长腰细，凹凸有致，比他见过的除秦凝外任何一个女人的身材还要吸引人，手臂修长，身体柔软度很好，每个动作看似生疏，做起来极其赏心悦目。
　　每个人都有欣赏美的本能。
　　几个动作下来，江郁渐渐着了迷。
　　手机响起。
　　江郁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看宋安宁几个枯燥乏味的舞蹈动作竟然看得入了迷，莫名恼羞成怒，转身去接电话，不再看她。
　　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登时让他心烦意乱。
　　“喂？”
　　“小江总，我是陈特助，您昨天的策划案有一部分有些问题，江总让我这边和您沟通一下，您现在有时间来一趟公司吗？”
　　“……可是我今天休息。”
　　“抱歉小江总，这是江总的意思。”
　　江郁回头看了眼舞蹈室里的宋安宁，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行，我待会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舞蹈室门口敲了敲舞蹈室的门，“有事我去一趟公司。”
　　宋安宁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现在？什么时候回？”
　　“不确定。”工作上的事他是真的不确定，策划案出了问题估计又得加班加点，江郁回房换上衣服，正准备出门，就瞧见宋安宁也换上衣服，站在门口正等着他。
　　“老板，既然你要出门，那你能顺路捎我一程吗？”
　　“捎你一程？你去哪？”
　　“我去舞蹈工作室。”
　　“你去哪干什么？”
　　“就业培训，我昨天不是和您说了吗？我昨天去舞蹈工作室面试了，舞蹈工作室的老师觉得我在舞蹈方面很有天分，同意让我在舞蹈工作室接受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舞蹈培训，为了不影响工作的时间和质量，我会利用您不在的这些时间去进行就业培训，您现在不是要去公司吗？所以我抓紧时间去舞蹈室练练舞，才能不辜负您一个月二十万的就业培训费。”
　　“……”江郁深吸口气，“你每天就业培训多长时间？”
　　“早上十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半到四点半。”
　　“把你舞蹈工作室的地址发我。”
　　宋安宁将工作室所在大厦的地址发给了江郁，江郁随意扫了一眼，“走吧。”
　　沈鹭行工作室的地址在淮海路上，这条路除了早晚高峰期，其他时间其实是不堵车的，按照宋安宁的预测，从江郁的小区出来，到工作室打车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可没想到路上遇着一出车祸，堵了有足足半小时。
　　“老板，前面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江郁冷着脸停在路边，等宋安宁下车后一踩油门，飞驰驶离。
　　自从秦凝走后，淮海路江郁就不常来了，他害怕再来这里，害怕自己睹物思人，毕竟这儿从前是秦凝常来的舞蹈工作室。
　　等等——
　　睹物思人？
　　江郁眼皮狠狠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手开车一手拿过一侧的手机，看了眼宋安宁发给他的关于舞蹈工作室的地址。
　　“淮海路……freedom？”
　　这不是沈鹭行的舞蹈工作室？
　　江郁与沈鹭行从前打过不少交道，原因无二，秦凝与沈鹭行是同门师兄妹，曾经同在杜清波老师手下学舞，后来沈鹭行自己开创舞蹈工作室后，也曾与秦凝有过长时间的合作与交流。
　　那段时间沈鹭行与秦凝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看得他眼红不已。
　　可是宋安宁怎么会去沈鹭行工作室？
　　先不说宋安宁毫无舞蹈基础，单凭沈鹭行舞蹈工作室的苛刻要求，宋安宁根本不会有面试的机会。
　　他打开手机搜了下沈鹭行舞蹈工作室最新的动态，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条五天前的招生的信息。
　　思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宋安宁去了沈鹭行工作室，被沈鹭行私心留了下来。
　　是什么私心，一目了然。
　　一个赵斯昂不够，又来一个沈鹭行。
　　江郁豁然起身，眉眼间压着沉沉的戾气，烦躁地将方向盘一打，车辆转至另一条道，朝着刚才宋安宁下车的地方开去。
　　沈鹭行工作室内，宋安宁站在舞蹈室内惭愧低下头：“沈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晚了。”
　　沈鹭行是个讨厌无故迟到的人，眉眼间深深压着的不悦在看到宋安宁脸上惭愧的表情时渐渐舒展开来。
　　“没事，你先去换件衣服。”
　　“好，谢谢老师。”
　　沈鹭行穿着平时的舞蹈训练服，在舞蹈室内踌躇许久，昨晚他考虑了一整晚，几乎彻夜未眠，对他来说，在秦凝走后，能遇到一个和秦凝一样舞蹈天赋，并且与秦凝长相有八分像的人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满足后极大的空虚感却让他莫名疲惫。
　　她叫宋安宁，不是秦凝。
　　一时的慰藉，难道能解一辈子吗？
　　如果能解一辈子呢？沈鹭行鬼使神差般地想。
　　宋安宁从换衣间出来，看着神情明显恍惚的沈鹭行，上前笑道：“老师，你怎么了？”
　　沈鹭行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换好了是吧？昨天那个舞蹈练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还不错，已经很熟了。”
　　“行，那我今天再教你一支舞。”
　　那是一支双人舞，沈鹭行让她牢记视频中女舞者的舞蹈部分，边看边给她讲解舞蹈动作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从舞蹈动作以及风格来看，是沈鹭行擅长的舞蹈风格。
　　舞蹈动作虽然不难，但要和舞伴合作，这可不简单。
　　“行了，我要讲的就是这些，你先将这些动作记熟，练上几遍熟了之后我们再配合跳一次看看。”
　　一共七分钟的舞蹈，对于一般舞蹈生来说只看几遍或许记不住，沈鹭行又说：“不用着急，自己慢慢练，什么时候练会了我们再合作跳一次。”
　　“好的，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沈鹭行退到一侧，看着宋安宁自己跟着视频练习舞蹈动作。
　　宋安宁没有让他失望，仅仅一遍，她就已经将动作记住了大半，慢吞吞跳了一遍后再跳，每个动作的衔接就很流畅了，四五遍后，基本看不出任何僵硬的地方。
　　宋安宁深吸口气，接过沈鹭行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笑道：“老师，我刚才最后一次的舞蹈有明显动作错误的地方吗？”
　　“没有，跳得很不错，四五遍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当年秦凝跳这支舞，也是跳了五六遍动作才这么流畅。
　　“不过一个人跳流畅还不够，这是双人舞，很考验默契，以前跳过双人舞吗？”
　　宋安宁摇头。
　　“那今天试试。”
　　宋安宁欣然点头。
　　她一手轻轻搭在沈鹭行的肩头，沈鹭行一只手抚在宋安宁腰间，面对面的距离，两人仅咫尺之隔。
　　宋安宁屏住了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气息洒在沈鹭行脸上，那太不礼貌了。
　　悠扬的音乐响起，宋安宁贴合着沈鹭行，身体柔软如水一般流动，这支舞并没有太大幅度的动作，两人紧紧贴合，牢牢相依，沈鹭行以自己身体的强硬带动着宋安宁身体的柔软，在音乐的舞动中有着鲜明的对比，像一对恋人般难舍难分，这也是这支舞的主题《彼时当下》所要表达的含义。
　　两相对视间，沈鹭行看着宋安宁眼中炙热的情绪，微微一怔，脚下慢了一拍，没能跟上宋安宁的节奏。
　　这是很小的一个失误，除非是有经验的舞蹈大师，一般的观众是不看出问题的。
　　但沈鹭行自己知道，宋安宁也知道。
　　舞步渐渐停了下来。
　　沈鹭行松开握着宋安宁的肩，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老师，怎么了？”
　　沈鹭行沉了口气，刚才与宋安宁对视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别说舞蹈动作，就连音乐他也听不见了。
　　宋安宁真的太像秦凝了，只需要一个分心，就能乱了所有的步骤，这是大忌。
　　“对不起，是我的错，刚才跳错了一个动作。”说完，他拿一侧的毛巾擦了擦脸，“没事，我们再来一次，这一次我尽量专心一些。”
　　宋安宁看他脸色颓丧，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一个合格的舞蹈老师，在舞蹈中不应该轻易被外界因素所影响。
　　“好。”
　　音乐再次响起，而此刻舞蹈工作室前台，江郁脸色阴沉从电梯里出来，气势汹汹推开舞蹈工作室的前门，看着起身的前台沉声道：“沈鹭行呢？”
　　前台在这工作有几年了，认识江郁，当即说道：“沈老师在舞蹈教室，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江郁二话不说朝着里间的舞蹈教室走去。
　　从前他送秦凝来过几次，也来这看秦凝跳过几次舞，秦凝和沈鹭行有一间自己的舞蹈室，轻易不对外人开放。
　　轻车熟路他走到那间舞蹈室外，刚推门拉开一点缝隙，悠扬的音乐便从那条缝隙中涌了出来。
　　这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也是秦凝最喜欢的一支舞。
　　他推开门，两个背影在舞蹈室中央如一对恋人般缠绵，难舍难分。
　　那一对背影极其眼熟，恍惚间，江郁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来舞蹈室接秦凝的时候，那时候他也如同现在这样，只能站在舞蹈室的门口，看着秦凝和沈鹭行搭档跳舞，跳得酣畅淋漓。
　　那是他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跳舞。
　　直到音乐停了，舞蹈室中央的人关了音乐，低声似乎在说着什么，演示着舞蹈动作。
　　转过身，看到宋安宁的脸时，江郁眼瞳紧缩，半晌哑然失声。
　　“……秦凝？”
　　沉浸在刚才舞蹈动作中的宋安宁回过神来，循着声音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江郁。
　　“老板？”
　　一声老板打破了江郁所有的遐想，他眉心紧蹙，那是……宋安宁？
　　可是他查过宋安宁的履历，她不是不会跳舞吗？
　　“宋安宁？”
　　沈鹭行眉心紧蹙看着两人，低声问道：“你认识他？”
　　宋安宁坦然道：“他是我老板。”
　　这没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说的，她走到江郁面前，“老板，你怎么来了？”
　　江郁依然不可置信，“你为什么在这？”
　　“来之前我不是和您说了吗？我在这培训。”
　　“你会跳舞？”
　　宋安宁点头，“我一直都说我会跳舞，是你自己不信而已。”
　　沈鹭行站在舞蹈室中央，不动声色观察着两人，宋安宁和赵斯昂认识，又和江郁认识，他不觉得这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遥遥一个嘲弄的眼神冷冷注视着江郁，“江郁。”
　　闻声江郁拳心紧握，不用抬头看，他都能想象得到沈鹭行如今脸上的表情有多欠揍。
　　如往常一样，他没搭理沈鹭行，而是看着宋安宁说：“你要去任何舞蹈工作室都可以，唯独他这里不行！”
　　“为什么？”
　　“我是老板，既然你说这是你的就业培训，那我也有决定你去哪培训的权利！”
　　是这个道理。宋安宁点了点头，但随即她又蹙眉，是很为难的表情，“可是这边学费都交了，二十万的学费，退学是不退学费的。”
　　“那点钱我不在乎！”
　　宋安宁幽幽叹了口气，“好吧，那麻烦您提供一下就业培训的基金，我再去找一家同等规模的舞蹈工作室，这边一个月是二十万，您看您是转我支付宝还是微信？”
　　江郁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输入200000后点击转账，下一秒却弹出一个余额不足的提示框。
　　脸色肉眼可见一僵，指尖迟迟没有动作。
　　见迟迟不到账，宋安宁踮起脚尖想看看他手机屏幕，江郁却飞快将手机往兜里一放，咬牙切齿：“等着！”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到尽头楼梯间，见四下无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陈特助，为什么我的额度还没有恢复！”
　　电话里助理的声音平缓，听起来没有多余的情绪，“小江总，因为您的策划案没有通过，项目完成度很差，并未达到江总的预期效果，所以这个月暂时不能为您恢复支付额度，下个月请再接再厉，不要再让江总失望。”
　　江郁一拳砸在窗台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字一句道：“行，那把我上个月的工资，餐补，交通补，住宿补贴等等一系列公司福利发给我。”
　　“抱歉小江总，公司发工资的时间是在每月的十五号，今天十二号，工资三天后才能发放给您。”
　　“……”江郁后槽牙紧咬，一把将电话挂断。
　　支付额度没有恢复，工资没有发放，这让他十分恼火。
　　从前他没有办法阻止秦凝在这跳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凝和沈鹭行跳着亲密的双人舞。
　　管不了秦凝难道管不了宋安宁？
　　他宁愿把那二十万的学费砸水里，也不想再看到宋安宁继续在这和沈鹭行跳舞！
　　转身的瞬间，猝不及防与站在楼梯间门口的宋安宁撞了个正着。
　　江郁一时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想到刚才自己的电话内容，脸色一僵。
　　宋安宁笑脸盈盈看着他，“老板，您最近是资金有问题？”
　　江郁冷着脸沉声道：“没有任何问题！”
　　“是吗？那你刚才……”
　　“宋安宁，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你记住，我和你签了一年的合约，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不会拖欠你一分钱的工资，另外，你就在这在待三天吧，三天后就给我离开沈鹭行的工作室！”
　　说完，他阴沉着脸大步离开。
　　宋安宁看着江郁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司资金断裂，老板四处找人周转，貌似碰壁了，眼看着不仅发不出下个月的工资，而且连这次就业培训的钱也拿不出来，这情形不妙啊。


第20章 “这几天联系一下这位宋……
　　听到江郁的电话宋安宁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从前对替身游戏兴致盎然的江郁接连几天不联系她, 原来是忙得顾不上她。
　　她记得江郁上头有个总揽大权的哥在打理公司，江郁平时只是去公司打个卡应个卯, 每月分红和基金就能让他尽情挥霍。
　　刚才听江郁在电话里的意思，那位真正手握大权的哥并不喜欢整天游手好闲、只拿钱不办事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压着他在公司工作，表现好才有高的额度消费。
　　难怪昨天的加班费也不给，原来是江郁的经济得到管制，拿不出太多的钱。
　　到底只是个富二代，比不上财务自由的霸道总裁。
　　宋安宁叹了口气, 算了算在江郁这工作差不多半个月了, 半个月之后如果江郁发不出工资, 那她只能跳槽了。
　　回到舞蹈教室, 江郁已经走了, 教室里沈鹭行倚墙喝着水，见宋安宁回来似是若无其事问了一句：“虽然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和江郁认识多久了？”
　　宋安宁在心里默默算了算, “应该有一个半月了。”
　　“你说他是你老板, 你在他手底下工作？什么工作？”
　　“类似生活助理的职务。”
　　“生活助理？”沈鹭行眉心不自觉皱起, 如果那天在艺术中心遇到赵斯昂只是意外, 那么今天在这遇到江郁就绝不仅仅只是碰巧, 赵斯昂和江郁都认识宋安宁, 而宋安宁长得又那么像秦凝, 到底是因为为什么，不言而喻。
　　“那你知道……”
　　宋安宁微笑望着他。
　　沈鹭行嘴边的话一滞，昨晚困扰他一晚上的意图又冒了出来。
　　秦凝走了，出现一个和秦凝一样有舞蹈天赋, 且有八分相似的宋安宁，或许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他能看着宋安宁解一时的慰藉。
　　如果能解一辈子呢？沈鹭行鬼使神差般地想。
　　沈鹭行不相信赵斯昂和江郁不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来接近宋安宁。
　　他的舞蹈中已经很久没有女主角了，曾经他以为秦凝会是他舞蹈里的女主角，可秦凝走后，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有如秦凝一样优秀的舞者，如果宋安宁能帮他弥补这个遗憾，就算死也值得。
　　既然宋安宁喜欢舞蹈，那么自己就倾尽所有教她，就好像秦凝还在的时候那样教她。
　　“沈老师，你在想什么？”
　　沈鹭行躲闪了宋安宁的眼神，“没什么，我有些事需要去办，你自己先在舞蹈室里练一会。”
　　说完，转身仓促离开舞蹈教室。
　　看着沈鹭行的背影，宋安宁想起那段和沈鹭行有关的小说剧情。
　　一直对舞蹈有着浓厚兴趣的原主“宋安宁”因为长相和秦凝极度相似，被沈鹭行看上并亲自教她舞蹈。
　　“宋安宁”也确实很有舞蹈天赋，不过一年的时间舞技突飞猛进，和沈鹭行配合得完美无瑕。
　　后来应沈鹭行的要求，“宋安宁”与他排练并合作跳了一支双人舞，舞蹈的视频被录下，后被人传到了网上，两人绝美的舞姿瞬间引起不小的轰动。
　　秦凝在舞蹈圈本就有一席之地，经过这个视频的发酵，更是让秦凝这个早已逝去的人在网络上又小火了一把，那段时间，网络中搜索秦凝，时时可见对秦凝的称赞声和对这条舞蹈视频的惊艳发言。
　　原主“宋安宁”心知自己不能和秦凝比，但也希望沈鹭行能公开视频里女舞者的身份是她不是秦凝，可她第二天就发现沈鹭行认领了那条视频，并署名秦凝&沈鹭行，不顾她的反对，将她所有的努力和光芒都给了秦凝。
　　“宋安宁”这才看清了自己在沈鹭行心里的地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从此之后再也没碰过舞蹈。
　　沈鹭行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宋安宁在舞蹈室自己练了一会，将沈鹭行教给她的那支舞练得炉火纯青。
　　而这支舞，恰恰也是原主“宋安宁”和沈鹭行一块录制，却被打上秦凝标签的那支舞。
　　看着镜子里大汗淋漓的自己，宋安宁拿起墙角的一瓶水，拧开瓶盖缓缓喝了一口。
　　作为舞蹈圈年轻一代的翘楚，沈鹭行确实已经站在了年轻人难以达到的高度，他身上的荣誉是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获得的成就。
　　她确实仰慕沈鹭行，年轻一代的舞者谁不仰慕他？
　　但荣誉是荣誉，人品是人品，宋安宁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这张和秦凝八分相似的脸，沈鹭行也不会让她进舞蹈工作室，而从沈鹭行刚才欲言又止的话里她清楚，沈鹭行对她动了替身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值得自己单纯的以老师的身份对待。
　　——
　　江.氏集.团总部，江郁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脸色一片阴翳。
　　一侧的陈特助微笑道：“小江总不用这么担心，您和江总是兄弟，江总不会太为难您。”
　　江郁担心的向来不是工作上的事，自刚才从沈鹭行工作室出来后，阴沉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一想到宋安宁和沈鹭行在舞蹈室跳舞的场面，心中止不住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电梯停下，两人来到办公室前，陈特助将手中的几分文件交给他，并帮着江郁推开了门，自己并不进去。
　　江郁深吸口气，将脑海中所有杂念摈弃，拿着文件坦然进去办公室。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装修得极有格调和品味，整个办公室横占了一层楼二分之一的办公区域，一整面落地窗阳光通透，站在窗前足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全貌。
　　江郁看着宽大办公桌前伏案签字的人，低声道：“哥。”
　　办公桌前的男人签字的笔不停，对江郁置若罔闻，在文件末尾挥翰临池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江隽。
　　“哥，陈特助说，您对我的策划案以及项目不太满意，”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些我都带来了，您看看。”
　　签字的笔尖一顿，江隽眼皮一掀，抬头看了眼站在跟前的江郁，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熟知江隽脾气的江郁心底咯噔一声，他心知这不温不火冷淡至极，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么风平浪静。
　　江隽眼神冷冷扫了过来，并不看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你写的这些东西，还有脸送到我跟前？”
　　江郁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策划案我真的尽力了，你也知道我的水平就这样，至于项目，那是我们一个团队的事，您不能把责任往我一个人身上推。”
　　从小到大，江郁心知自己无论是头脑还是能力都不能与他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相提并论，是以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了自知之明，只要自己不在外面乱搞，就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他没有多伟大的理想，只想在兄长的庇佑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
　　到现在二十五年，他也确实当了二十五年挥霍无度的富二代，可没想到上个月却被江隽扣在公司上下班，渐渐身上还有了职务。
　　他一早就说过自己干不了，让他工作，只会让江.氏损失更为惨重。
　　现在项目完成度差，策划案有问题，能怪他吗？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江隽语调不变，低沉的声线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凌厉迫人的压迫感，“你是负责人，出了问题你全权负责，我不找你找谁？”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喝酒会唱歌，会蹦迪也会飙车，就是不会工作，你让我来公司上班，不是嫌公司赚得太多吗？”说到这，江郁深吸口气，破罐子破摔，“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放弃让我来上班工作吧，我根本就不是上班那块料，你让我出去挥霍玩乐，就是在给你省钱了。”
　　“江家不养败家子，你如果继续这么挥霍下去，我不介意让你净身出户。”江隽波澜不惊打量着江郁，眼底却沉淀着些许旁人难以窥探的寒意，“半个月不到，你单笔支出一百多万，江郁，别逼我去查你。”
　　“……我知道了。”
　　“你的策划案继续去改，直到我满意为止。”
　　江郁争辩，“可是你看都没看……”
　　江隽厉色一扫，江郁下意识垂下头去，暗骂自己没出息，无奈叹气，只得将自己拿来的文件原路拿了回去。
　　门外的陈特助见江郁出来，微笑道：“小江总，策划案有任何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很乐意为您解答。”
　　江郁心情不爽，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拿着文件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陈特助推开办公室的门，将自己手上那份文件递交给江隽。
　　“江总，这是我一早查到的资料，小江总这一个多月以来都和这位宋安宁宋小姐在一块，小江总卡内的钱也是到了这位宋小姐的账号上，另外我从公司人事部得知，不久前小江总将宋小姐的档案拿到了人事部入职。”
　　江隽翻开陈特助送过来的资料，翻开第一页，宋安宁工作照映入眼帘。
　　“入职人事部？”
　　“是的，宋小姐在小江总身边担任生活助理一职，公司只每月给宋小姐缴纳最高额度的五险一金，每月工资走小江总自己的私账，不走公司的帐。”
　　江隽将宋安宁的履历上下仔细看了一遍，很普通的履历，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但宋安宁的脸江隽有几分印象，和秦凝长得一模一样。
　　他那个弟弟曾经爱慕秦凝爱得死去活来，秦凝去世后一蹶不振，江郁对这位宋小姐怀着怎样的心思目的，路人皆知。
　　他将宋安宁的履历放入办公桌的抽屉内，“江郁的支付额度暂时不必恢复，另外，这几天联系一下这位宋小姐，我想见见她。”
　　“好的，我去安排。”


第21章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
　　江.氏.集.团涉及行业众多, 地产，电子, 互联网，娱乐，金融等都各有涉及，这样一个大公司里藏龙卧虎，聘请的高薪职业管理人才无数，能进公司的哪一个不是有能力有学历的人？
　　作为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江郁怎么也想不到, 有一天他哥会把他扣在公司上班。
　　江郁将文件重重摔在办公桌上。
　　从小到大, 江隽向来不管他, 只要他不在外面玩出什么事来, 一个月别说百万, 就是千万的开销也不会在意，随他挥霍。
　　一个月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对他不假辞色，不仅限制他的月度开销, 还用经济制裁压着他来公司上班。
　　他几斤几两重江隽难道不知道？
　　这个项目没搞砸, 真是江家祖上冒青烟。
　　手上这个策划案来来回回改了有十来遍, 每一遍都被江隽看垃圾似的挑剔, 最新一版更是绝, 看都没看就给打了回来。
　　一个总价千万的项目, 随便交给谁负责都行, 为什么偏偏要交到他的手里！
　　江郁肝火极旺，这段时间以来，就没一件顺心的事，一想到今天在舞蹈室和沈鹭行一块跳舞的宋安宁, 头更是嗡得一声剧烈疼了起来。
　　不仅仅是头，江郁突然觉得胃也开始疼了起来。
　　看着窗外徐徐落下的橘色落日，他这才后知后觉今天到现在一口饭也没吃。
　　其实不仅是今天，这半个月以来他为了改策划案赶项目进度，一天一顿饭是经常的事，再加上从前吃喝享乐无度，胃已经喝出了毛病，这半个月以来废寝忘食，胃早就隐隐感觉到不舒服，但他没有在意。
　　“嘶——”
　　江郁捂着胃伏在办公桌上，看着需要改动的策划案咬牙切齿。
　　天底下没有哪个资本家能勉强员工带病上班！
　　他将策划案的文件往旁边一扔，拿过自己的外套脸色苍白离开公司，一路上公司员工见他脸色不好，谁也没敢问，谁也没敢拦。
　　忍着胃疼开车回到家里，找了两颗胃药服下，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一睡就睡到了天昏地暗，再次睡醒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胃里空空荡荡，一阵阵刺痛间歇性传来。
　　江郁摸黑在枕头底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开机后眯着眼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胃里空空荡荡往上涌着酸水，烧得喉咙生疼。
　　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刚一动，胃火烧火燎逼得他又躺回了床上。
　　他点亮手机屏幕，在通讯录里搜寻着可以拨打电话的对象。
　　可通讯录滑到低，电话也没拨出去。
　　都是些狐朋狗友。
　　烦。
　　他扔过手机仰面躺在床上，双眼失神盯着天花板，身体的疼痛伴随着一阵莫名的空虚席卷而来。
　　嗡——
　　手机振动声传来，屏幕亮起。
　　他转头拿起手机一看。
　　宋安宁：老板，明天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看到这条信息，江郁嘴角不由自主轻笑起来，指尖按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现在过来。
　　收到消息的宋安宁正躺在浴缸里泡着澡敷着面膜，看到微信里江郁发来的信息，语音问他：老板，今晚是需要我加班吗？
　　江郁：是。
　　宋安宁：好的，那您一共需要我加班几个小时呢？
　　微信久久没有回复。
　　宋安宁见状撕下脸上的面膜，从浴室出来，换好衣服去江郁家里加班。
　　江郁门外，宋安宁敲了敲门不见回应，按了开门密码进门。
　　客厅里漆黑一片，整个房子安静得落针可闻，宋安宁打开客厅里的灯，朝江郁卧室走去。
　　“老板？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站在江郁卧室门口，宋安宁敲了敲门，“老板？老板你在吗？”
　　许久才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进来。”
　　宋安宁推开门，昏暗的房间内江郁侧卧在床上，因为胃痛而蜷缩着身子，试图压制体内窜起的刺痛，时不时发出阵阵吸气声。
　　她连忙将灯打开，走近床边蹲身看着他苍白脸色，“老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打120。”
　　江郁抬头，疲惫的眼神望着她，“不用了，我就是……胃疼。”
　　“胃疼？”宋安宁见他头上全是汗，想必是疼得很，从前她也因为工作忽略饮食，胃或多或少也有些毛病，见江郁这个样子，应该是胃病复发疼得厉害，转身准备去给他倒杯水。
　　一只颤抖的手稳稳攥住宋安宁手腕，沉闷的话一点点从齿间溢了出来，“别走。”
　　“我不走，我给你倒杯水来，家里有胃药吗。”
　　江郁这才松开她的手，“胃药在书房。”
　　宋安宁去书房找了盒胃药，又在厨房倒了杯温水给他服下。
　　吃了药的江郁虚弱躺在床上，胃还是一跳一跳的疼，转头看着宋安宁的侧脸，嘴角紧绷，含糊两个字从缝隙吐出，“谢谢。”
　　宋安宁端着已经空了的水杯笑道：“不用谢，我应该做的，晚上吃饭了吗？”
　　江郁摇头，而后补充道：“一天都没吃饭。”
　　难怪胃痛。宋安宁想了想，又递给他一条毛巾示意他擦擦脸上的汗，见他想坐起来，又给他拿了个靠枕放在腰后，“那我给你弄点吃的，你躺下再休息会。”
　　江郁从小是被保姆带大的，父母早年忙于公司的事顾不上他，保姆一人独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他疏于照顾，小时候头疼脑热的，都是靠自己熬过去，后来他渐渐大了，也就不需要人照顾。
　　从未被如此悉心照顾过，江郁本能不适应，接过毛巾，身体僵硬地点了点头。
　　宋安宁来到厨房，在冰箱和橱柜里看了两眼，找了点小米，给江郁炖了一锅小米粥，泡了杯蜂蜜水。
　　江郁捂着胃从房间里出来坐躺在沙发上，看着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宋安宁，头顶温暖的灯光撒照在她身上，一眼望去安静的侧脸隐隐带着莫名的温暖。
　　“宋安宁，你在做什么？”
　　熬着小米粥的宋安宁头也没抬，“我在熬小米粥，你胃疼的话，待会喝点小米粥会舒服一点。”
　　江郁“哦”了一声。
　　一时间没人说话。
　　砂锅里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一阵阵小米粥的香味从厨房飘来。
　　一整天没吃饭的江郁被勾起了食欲，突然觉得饿了，趿拉着拖鞋走到宋安宁身侧，看着砂锅内煮得浓稠的小米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双眼直勾勾盯着砂锅，“还有多久才能吃？”
　　宋安宁拿着汤勺搅动着锅里的小米粥，另一只手将一侧的蜂蜜水递给他，“熬粥不能急，你如果胃还是不舒服先喝点蜂蜜水，我这马上就好了。”
　　江郁端着那杯温热的蜂蜜水慢慢喝着，一杯下肚，舔了舔嘴唇甜腻的味道，胃是舒服了一点，但也更觉得饿了。
　　眼看着锅里的小米粥沸腾后越发浓稠，宋安宁从冰箱里拿出几颗枸杞扔锅里和小米粥一块煮。
　　看她这么娴熟的手法，江郁忍不住问道：“宋安宁，你以前经常做饭吗？”
　　“不经常，但我也有一点胃疼的毛病，所以知道胃疼的时候吃点什么能缓解疼痛，我刚来的时候看你疼得挺厉害的，有时间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免得日后有什么大毛病。”
　　江郁不屑一顾。
　　再疼的时候也有过，实在懒得去医院，他宁愿疼着，也不愿意去医院做胃镜检查。
　　香气愈浓，浓稠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宋安宁给自己盛了一点尝了尝味道，感觉味道刚刚好，从锅里舀了一碗给江郁，“慢慢吃。”
　　江郁刚喝了一勺，就瞧见宋安宁利落将砂锅端到一侧，又从橱柜中拿出个锅倒了半锅水。
　　“你又做什么？”
　　“喝粥能缓解你的胃疼，但是容易饿，你一天没吃饭，估计待会又饿了，我给你下碗面条吃，没小米粥那么容易饿。”
　　江郁又“哦”了一声，一个人端着小米粥坐到餐厅里慢慢喝着，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宋安宁，从前宋安宁有做过这些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江郁想了想，因为从前宋安宁只会怯生生望着他，问：“需要我下碗面给你吃吗？”
　　他向来不屑。
　　很快，一碗小米粥下肚，果然还是饿，他起身又盛了一碗，看到宋安宁锅里的水开了，将一份单人面条下进锅里。
　　宋安宁突然看向他，“要吃鸡蛋吗？”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郁为之一怔，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他点了点头，“要。”
　　宋安宁从冰箱拿出个鸡蛋，在平底锅上用油煎了，又拿出一点还绿油油的青菜，和面一块煮熟捞出。
　　江郁看着这一碗清汤面直皱眉头，“就……青菜和鸡蛋？没有肉？”
　　宋安宁拿出汤碗在碗里调了个汤底，“冰箱里没有肉了，不过等你吃完我做的这碗面，以后无论你吃到什么山珍海味，都会想起我的面来。”
　　面是速食，从前工作紧任务重，她做得最多的就是面，久而久之，下面时的各种调味料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放什么，放多少，怎么放，都有讲究，她做的面没有不好吃的，连前老板吃了她的面都说好。
　　江郁一脸不信，“别吹牛了。”
　　“你不信吃吃看就知道了。”
　　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端上餐桌，江郁看着寡淡无肉的面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宋安宁见不得人质疑她，将筷子塞江郁手里，“吃吧，没毒！”
　　江郁当然知道没毒，只是怀疑白花花的一碗面真的好吃吗？
　　“你不吃？”
　　宋安宁摇头，“我减肥。”
　　江郁挑剔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减什么肥，你又不胖。”
　　“你不懂，这是女人终生的奋斗目标，行了快吃吧。”
　　“女人就是麻烦。”他试探着夹了一筷子塞嘴里，嚼了两口后瞪大了眼睛，震惊看了宋安宁一眼，嘴里含了一口的面含糊不清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江郁一筷子又一筷子大快朵颐，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意犹未尽的他捧着碗喝了两口汤，长松了口气，胃刺痛的感觉在他吃面时不知不觉消失，浑身暖洋洋的。
　　见江郁吃得这么香宋安宁也不意外，坐在一侧笑脸盈盈看着他吃饭，很有投食的愉悦感。
　　江郁一脸满足将面吃完，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靠在椅背上笑望着宋安宁，少了白日里的嚣张跋扈的气势，浑身上下洋溢着清隽的少年气，“宋安宁，你面里放了什么东西？有种……很奇特的味道，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还挺好吃的。”
　　宋安宁并不回答，起身将空了的碗筷扔水槽里，神秘朝他笑道：“这是秘密。”
　　江郁耸肩，也不追根究底，“行，你说秘密就是秘密，反正我也不经常吃这种碳水。”
　　餐桌上宋安宁的手机响起，起身时江郁随意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赵斯昂的来电。
　　他若无其事经过，坐在沙发上看着宋安宁接通电话，走到阳台低声说着什么。
　　江郁脸色急速变臭，大半夜的，宋安宁工作比他还忙。
　　倏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看了眼余额，脸色一阵剧变，趁宋安宁和赵斯昂通话的时间，连忙给陈特助打了个电话。
　　“小江总，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江郁声音低沉急促，“是这样的，我有点急事，你现在赶紧给我恢复我的支付额度。”
　　“小江总，江总吩咐了，您的工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所以暂时不能恢复您的支付额度，另外您今天迟到早退没有请假，五百的罚款将从您的工资内扣除。”
　　在别的男人面前，男人不能丢脸。
　　江郁沉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阳台上的宋安宁，“那你现在给我转十万块钱过来。”
　　“十万块？”
　　“急事！发工资我双倍还你。”
　　电话里沉默一会，很快，一条到账信息弹了出来。
　　“小江总，十万块已经给您转过去了，您看一下。”
　　“多谢。”
　　说完，眼看着宋安宁挂了电话，江郁也无暇再和他多说，匆匆将电话挂断。
　　坐回沙发上，他左右滑动着手机屏幕上的APP图标，若无其事问道：“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赵先生的。”
　　江郁极不喜欢这人，脸色不善，“他找你干什么？”
　　“赵先生找我还能干什么？他问我今晚有没有时间去做兼职。”
　　果然！
　　江郁脸色铁青，“你不要忘了，今晚上加班，你哪来的时间去做兼职？”
　　宋安宁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是赵先生说可以等我，所以我想问问您，今晚您这边需要加班到几点呢？”
　　“你上班一天不累吗？这么晚了还惦记着兼职，就那么缺钱？你告诉赵斯昂，今天你要在我这加班到晚上十二点，没事让他少给你打电话，你没那个时间。”说完又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本职工作都没做完，还想着兼职。”
　　宋安宁听他豪迈的语气，想起昨天一晚上加班工资都发不出来的窘状，想了想，忧虑问道：“老板，您……还发得出工资吗？”
　　这话江郁不能忍。
　　从小到大，谁问过他这话？
　　他江郁会没钱？宋安宁开什么玩笑？
　　他冷眼看着宋安宁，“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是八点五十，您算九点好了。”
　　“九点，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也就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我应该给你多少加班工资？”
　　宋安宁在心里算了一会，“一共是17045.4元。”
　　江郁拿出手机转账。
　　“支付宝到账，17045.4元。”
　　手机传来甜美的机械女声，宋安宁微笑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斯昂的电话，歉意十足，“不好意思赵先生，今晚我需要加班到十二点，可能去不了您那里，您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明天约我，明天是周末，我一整天都有时间。”
　　江郁一听到赵斯昂的声音心里极度不爽，但一想到明天是周末，需要支付双倍的加班工资，八小时就需要六万多，还不提晚上的时间，只能坐在沙发上保持沉默。
　　想想自己囊中羞涩，江郁烦躁薅了薅头发。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连十万块都拿不出来！
　　他如果是女人，也看不起自己！


第22章 亿万小富婆不是梦。……
　　加班工作还未结束就来了兼职, 宋安宁其实并不排斥，赚钱的事当然是要多多益善, 为了未来八十年的养老退休任务，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最大的价值。
　　但加班还未结束，兼职工作她只能遗憾拒绝。
　　“既然宋小姐工作忙，今天就不打扰了，明天……我去接宋小姐。”
　　有人接不用打车高兴来不及，宋安宁又怎么会拒绝。
　　“好的, 明天早上九点, 我在家等您。”
　　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江郁, 胃疼难受的人如今正一脸烦躁地坐在沙发上薅着头发, 宋安宁心照不宣地坐到他身侧, 悉心问道：“胃还疼吗？”
　　江郁薅头发的手一顿，想起刚才赵斯昂打来的电话, 和明天宋安宁要去做的兼职，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凭空而起, 顺势仰躺在沙发上, 手捂着胸口方向, 眉心紧蹙, 气若游丝吐出一个字：“疼。”
　　宋安宁看他捂着自己胸口的手, 不动声色握着他的手放到胃的地方, 也不拆穿他。
　　江郁尴尬捂着胃, 偏头将脸埋进沙发靠背里。
　　“我再给你倒点蜂蜜水来。”
　　宋安宁起身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给他，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纸笔，跪坐在茶几旁写着什么。
　　江郁喝着水，对她在写些什么很是好奇, 但他那仅存的一点自尊心不允许他过问这些。
　　“你有胃病，我写的这些都是平时你应该注意的事项，”宋安宁似乎头顶长了眼睛，头也没抬边写边解释道：“以后如果不想再像今天这样难受，就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任性，年纪轻轻的才二十几岁胃就坏了，还有啊，胃病趁早去医院看，很多病都是拖出来的，早看早治疗，需要我帮你预约吗？”
　　看着宋安宁认真书写的侧脸，江郁有几分恍惚，现在的宋安宁，和刚到他身边时的宋安宁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他心里清楚，宋安宁拿钱办事，在他面前做戏而已，没有一分真情实感。
　　但他在公司工作也有半个月了，论工作，没有见过哪位有宋安宁这么敬业的。
　　宋安宁当初知道自己只是秦凝的替身时崩溃的模样他历历在目，现在却因为自己胃疼，尽心尽力照顾自己。江郁心存侥幸，如果是宋安宁学乖了，现在只她换了另一种引起自己注意的办法呢？
　　“宋安宁。”
　　宋安宁抬头看向江郁，以眼神询问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郁下意识将目光移至茶几的百合上，将嘴里残留的甜腻的味道咽了下去，“你喜欢我吗？”
　　这么害羞的问题，江郁想知道听到怎样的答案呢？
　　宋安宁搁笔，单手托晒认真想了想。他问的是“宋安宁，你喜欢我吗”，这个问题“宋安宁”应该会回答他：喜欢。
　　毕竟“宋安宁”曾经被江郁的温柔所蒙蔽，认为他是爱自己的。
　　工作就是工作，她在扮演秦凝的同时，还在扮演着“宋安宁”，前者能让她获得丰厚的报酬，后者能让她获得未来八十年无忧无虑的退休生活。
　　“当然喜欢。”宋安宁笑望着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听到这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江郁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微笑，“哦，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知道还问？”
　　“不能问？”
　　宋安宁笑，并不说话，在纸上又写了几条注意事项，收笔，将纸交给江郁，“看看。”
　　江郁接过一看，纸上隽秀的笔记密密麻麻写满了胃病患者不该做的。
　　比如，要注意保养，平时少吃辛辣刺激油腻的食物，多吃蔬菜水果，规律饮食，细嚼慢咽，少喝酒少熬夜。
　　最重要的是，按时体检。
　　宋安宁拿出手机查了查，“我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体，这样吧，我帮你预约下周一的体检，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胃有什么毛病一查就清楚。”
　　“我不去！”江郁夺过宋安宁的手机。
　　抢人手机的举动实在是太幼稚了。
　　宋安宁无奈看着他，叹了口气，“阿郁，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别这么小孩子气行不行？大不了下周一我陪你去检查，好吗？”
　　坚定不移不去做胃镜的心莫名有几分动摇，但一想起小时候被压在病床上做胃镜的痛苦经历，江郁摇头，“以前又不是没疼过，现在社会工作压力这么大，谁没点小毛病？为什么非得去医院检查？宋安宁，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我刚来的时候你疼得脸都白了，还是小毛病？平时能不能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宋安宁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将手机抢了回来，“身份证号码。”
　　“……”江郁沉默抵抗。
　　“真的不去？”
　　“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她伸手捏了捏江郁的脸颊，“身份证号码。”
　　江郁烦躁啧了一声，躲开了宋安宁的手，在她锲而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将身份证号码报了过去。
　　填写完资料页面操作后，宋安宁点击确定，“好了，已经帮你预约了下周一的体检，到时候我亲自陪你去，别害怕，只是胃镜而已。”
　　江郁看向她手机屏幕，还真是体检预约成功的界面。
　　中央空调出口冷气呼呼地刮着，宋安宁打了个哆嗦，起身将客厅里空凋的温度升高了几度，又拿了条毯子给江郁盖上，坐在沙发另一头用手机查着资料。
　　江郁的胃早就不疼了，躺在沙发上闲得发慌，看着低头玩着手机的宋安宁，问道：“你在看什么？”
　　“查你后天体检的项目。”
　　江郁神色莫辩，心情复杂看她聚精会神盯着手机的模样，只“哦”了一声。
　　他心里抗拒去医院体检，但宋安宁事无巨细的模样，心里那点抗拒，又没那么抗拒了。
　　也许是疼痛折腾了他大半的力气，躺在沙发上的江郁盯着头顶昏黄的射灯，眼皮越来越重，神智也越来越模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查完资料的宋安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白天跳舞，晚上加班，实在有些累还有些困了。
　　现在时间十点半，在坚持一个半小时就能下班了。
　　她打起精神，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打开自己的银行卡账户，粗略算了算迄今为止赚到的钱，近百万。
　　短短半个月收入近百万，这个赚钱的速度宋安宁其实是满意的，距离两年的工作时间还有二十三个半月，努努力，亿万小富婆不是梦。
　　夜色寂寥，最近是难得的好阳光，连带市中心的晚上也罕见地出现了点点星光。
　　虽然那繁星只有两三点，也足以让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稍稍驻足惊叹。
　　江郁是被一阵手机振动声吵醒的，身上的毛毯滑落到了地上，抬头一看，宋安宁靠坐在沙发上，仰头就这么睡着了，手边滑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正嗡嗡振动着。
　　几点了？
　　他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十一点五十。
　　他缓缓坐起身，想推醒宋安宁，可看她睡觉时平稳的呼吸与安静的面容，换了个主意，将手机振动取消，坐在她身侧，手肘倚在沙发靠背上，手背支着头饶有兴趣看着她，没惊动她。
　　相比于白天在沈鹭行那跳舞的宋安宁，睡着了的宋安宁要可爱得多，怀里一个抱枕双手抱着紧紧不放，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心并不安宁。
　　其实如果宋安宁能像从前那样乖一点，再听话一点，他不介意以后对她再好一点，想要的不管是钱还是爱，他都可以给她一些。
　　客厅里静谧得落针可闻，只听得见时钟走动时沙沙的声音。
　　江郁眉心轻挑，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墙上钟表的分钟即将转到十二时，拿出手机给宋安宁拍了个视频，并将现在的时间也拍了进去。
　　加班时间睡觉，他倒要看看，宋安宁待会怎么狡辩。
　　停止录像时叮的一声吵醒了宋安宁。
　　眼皮下眼球稍稍滚动，她眉心紧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恰好与江郁似笑非笑的眼睛对个正着。
　　“……”宋安宁深吸口气，平缓自己被江郁吓到的情绪，问道：“几点了？”
　　“十二点了。”
　　“十二点？”她抬头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将怀里的抱枕放到一侧，“老板，时间到了，我下班了。”
　　“等等，”江郁叫住她，将刚才自己录下来的视频给她看，“加班时间睡觉，宋安宁，怎么解释？”
　　宋安宁刚睡醒，头脑还不清醒，脸上一片茫然看向江郁。
　　从前上班睡觉怎么罚来着？
　　她小声问：“是要罚款吗？”
　　江郁似笑非笑看着她，“你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工资多少你算算。”
　　宋安宁想了想，“2840.9元。”
　　江郁不说话。
　　宋安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把罚款给您转过去。”
　　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界面，输入金额就要给江郁转账。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算了，看在你今晚工作辛苦的份上，下不为例。”
　　输入的金额下一秒删除，宋安宁关上手机，微笑道：“谢谢老板。那我先走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家。”
　　江郁看了眼窗外漆黑浓稠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行了，今天太晚了，别回去了，随便挑间客房睡吧。”
　　“老板，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又不是没睡过？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想法，在我这你很安全，我让你睡在这完全是看在你今晚工作辛苦的份上才让你睡一晚。”
　　宋安宁重重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而来，实在撑不住了，“那就谢谢老板了。”
　　找了间客卧倒头就睡。
　　江郁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看着水槽里还堆着盛过面的汤碗，打开水龙头在汤碗上滋了滋，污渍油腻腻地挂在碗壁，根本冲不干净。
　　有些洁癖的江郁避之不及，将水龙头关上。
　　算了，明天请个阿姨吧。
　　回房前看了眼客卧的房门，想起宋安宁戒备的眼神，舌尖舔舐着后槽牙，低声笑了笑。
　　这一晚宋安宁和江郁都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窗外大亮，被窗帘遮得干干净净照不进一点光亮的房间依然黑暗。
　　一阵嗡嗡的手机铃声在枕下响起。
　　宋安宁眉心紧蹙，模模糊糊间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半睡半醒间接通了电话。
　　“喂？”
　　斯文有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宋小姐，我在你家楼下。”
　　听到赵斯昂的声音，宋安宁瞬间清醒，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八点五十。
　　“不好意思赵先生，我现在不在家。”
　　“那你现在在哪？”
　　宋安宁掀开被子起身，“我在江先生这，昨晚加班太累就睡在这边的，您稍等一会，我马上过来。”
　　“不着急，”赵斯昂说：“我去接你。”


第23章 无能狂怒。
　　来接我？
　　赵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宋安宁搓了搓麻木的脸, 迫使自己从困倦中清醒过来，换好衣服后拉开客卧的房门, 另一头的主卧房门紧闭，丝毫没有动静。
　　不告而别太不礼貌，好歹在这睡了一晚。
　　给江郁点了份早餐外卖当做昨晚留自己在这睡的谢礼后，敲响了江郁的房门。
　　房门后一阵仓促踉跄的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江郁睡脸惺忪站在门后，薅了薅乱糟糟的头发。
　　“有事？”
　　宋安宁脸上微笑十分诚恳, “老板, 感谢昨晚的招待, 九点了, 我得走了, 您也赶紧起床吧，我给您叫了早餐外卖, 待会就送过来，胃不好早餐不能少, 一定记得吃, 老板再见。”
　　江郁大脑清醒的开关似乎还没开, 直到宋安宁转身就走才回过神来。
　　“宋安宁, 你就这么走了？”
　　“您还有什么事吗？”宋安宁转过身来看着江郁欲言又止的表情, 疑惑问道：“老板是想让我加班？”
　　江郁一怔, 薅头发的手一顿, 脸色由白转青，烦躁皱眉，“没事，要走赶紧走, 一大早吵死了。”
　　宋安宁也不恼，微笑转身离开。
　　门外有人敲门。
　　宋安宁手握门锁的手一愣，江郁的家离江山壹号不远，但现在十分钟不到，赵斯昂应该没这么快吧？
　　推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小区物业，手里拎着一袋早点，笑着递了过来。
　　“小姐您好，这是您叫的早点吗？”
　　宋安宁微怔，她十分钟前叫的外卖，这么快？
　　江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我叫的，宋安宁，把早餐拿进来。”
　　宋安宁接过，笑着道了声谢谢。
　　将早餐拎到餐桌上，一一摆开，有粥，有煎饺，有面还有面包鸡蛋。
　　江郁坐在餐桌前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早点，点的时候乱点一通，也不记得自己点了什么，点了多少。
　　“点多了，不着急的话你也坐下来吃点。”
　　“谢谢江先生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还有事，您慢用。”
　　“什么重要的事急这几分钟？规律饮食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自己都做不到还想让我做到？”江郁眼神望着她旁边的椅子，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不就是兼职吗？现在都已经九点了，赵斯昂还缺这几分钟？坐下。”
　　“赵先生现在应该已经到楼下来接我了，让赵先生等，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江郁挑眉，“赵斯昂在楼下？”
　　“十分钟前他和我打电话在我家门口，十分钟过去了，现在应该赶过来了。”
　　“行，等着。”江郁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后懒懒往后一靠，对电话那头冷声道：“到了？到了就上来吧，我们刚起，早餐刚到，再着急让她上班，饭还是要吃的，不然你上来和我们一块吃个早餐？”
　　也不知道赵斯昂说了些什么，江郁脸上笑容更甚，耳边听了一会后一言不发将手机挂断。
　　“等着吧，他上来了，坐下。”
　　恭敬不如从命。
　　她坐在餐桌旁，细嚼慢咽边吃着早餐边等赵斯昂。
　　见她识时务，江郁这才斯条慢理喝起小米粥来。
　　他点的是一家颇为有名的百年老字号酒楼，从前他也去过多次，味道尚可，但让他奇怪的是，今天这小米粥喝起来总有一股廉价的外卖味，寡淡无味，喝了两口眉头紧皱，吃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将汤勺一扔，竟然没有昨晚宋安宁给他熬的小米粥浓稠好喝。
　　江郁看着面前的早餐眉心紧蹙，不由得反思，昨天不过是吃了宋安宁一顿饭，今天就连百年老字号酒楼的饭菜都吃不下了？她宋安宁到底有什么魔力？
　　敲门声响起，宋安宁起身去开门。
　　“小姐您好，这也是您点的外卖吧？”
　　物业将一袋子早餐递给宋安宁，“是我点的，辛苦了。”
　　接过物业送上来的早餐，宋安宁看了眼包装精美的外卖盒，上面印着某酒楼的大logo，可是自己点的不是路边的早餐店的早餐吗？
　　噢。宋安宁反应过来，这应该才是江郁点的早餐。
　　她将早餐从包装盒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江郁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餐眉心紧蹙，“这是你点的？”
　　宋安宁指着自己刚拿进来的早餐，“刚刚送来的这些应该是您点的，之前您吃的这些是我点的，本来是想感谢老板昨天收留之恩，所以给您点了份外卖，没想到老板您自己也点了早餐。”
　　“你点的哪一家？”
　　“好像是小区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送餐挺快的。”
　　原来如此。
　　难怪觉得自己常去的这家百年老字号的酒楼外卖这么难吃，原来是他弄错了。
　　也是，就宋安宁那点厨艺，怎么能和百年老字号酒楼相提并论？
　　江郁嗤笑了声，自己未免也太没出息了点。
　　门铃声再次响起，估计是赵斯昂来了。
　　江郁让宋安宁坐下，自己起身去开门，等门外门铃响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开了门。
　　如他所料想的一样，赵斯昂一身西装革履沉稳站在门外，冰冷的金丝眼镜后看似温和的目光却毫无温度，相比之下，不修边幅的江郁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乱糟糟搭在额前，一副刚睡醒不久的模样，两人气势高下立判。
　　但江郁却不以为意，挑眉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刚吃早餐，一块来点？”
　　赵斯昂站在门外纹丝不动，客套拒绝，“不用了，我是来接人的，不是来吃早餐的。”
　　“真不用？别客气，早餐点多了，两个人也吃不完。”
　　赵斯昂低眉轻笑，“不是客气，吃过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赵斯昂望了眼屋内，声音高了几度，“不知道宋小姐吃完了没有。”
　　餐桌边上的宋安宁放下碗筷，抽纸巾擦了擦嘴，提包来到门口，“不好意思赵先生，让您久等了，现在是九点半，您今天需要多久的兼职呢？”
　　赵斯昂并不回答宋安宁的话，而是将目光望向江郁，“怎么今天江少对宋小姐的工作不感兴趣了？”
　　江郁高挑的眉心一沉，“你什么意思？”
　　赵斯昂笑笑，“人分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后到的，那么也应该先问问先来的江少有没有工作需要，毕竟我记得之前江少对宋小姐的工作很感兴趣。”
　　看着赵斯昂脸上虚伪的笑，江郁可以断定这话是赵斯昂故意说的，咬牙切齿不动声色，“我今天公司有事，没时间。”
　　赵斯昂意味深长道：“是吗？今天是周末都没有时间休息，看来江少确实挺忙的，我记得从前江少从不插手公司的事，怎么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往公司跑？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么勤奋工作，你哥应该很欣慰。”
　　果然是故意的。
　　江郁皮笑肉不笑，“论忙，我忙哪有赵先生忙，赵先生那么大一个公司，听说最近又有几个大项目，吞并了好几家小公司，收获颇丰，不过我劝赵先生万事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别赶尽杀绝。”
　　“我不像江少背后有江家撑腰，我不努力全公司上下都没饭吃，而江少不努力也能有大把的零花钱来玩游戏，最近江少这么努力，零花钱应该不少吧？”
　　“……”江郁被零花钱这三个字给噎住了。
　　想想手机里剩余的八万块，还是从陈特助那里借来的这个月的生活费，脸色瞬间阴翳不明。
　　“时间差不多了，就不和江少多说了，宋小姐，既然今天江少对你的工作没兴趣，那么今天宋小姐所有时间就归我了。”
　　“好的，”宋安宁在心中飞快计算了一下，“现在是九点半，白天工作时间还剩七个半小时，晚上从五点到十二点是七个小时，全天一共是十四个半小时，今天是周末，工资翻倍，一共是104355元，怎么付款呢？”
　　“支付宝。”
　　“好的。”宋安宁出示自己的收款码。
　　江郁目光沉沉盯着宋安宁。
　　“江少如果心有不甘，我可以让步，”赵斯昂轻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江少反悔还来得及，现在付款我不和你抢。”
　　“……不用了！”真拿出手机，余额八万多，丢人现眼的是他自己。
　　赵斯昂拿出手机支付，不一会儿宋安宁便收到了赵斯昂的转账104355元。
　　“好的，收到您支付的兼职工资104355元，”宋安宁上前站在赵斯昂身侧，稍稍仰头，微笑望着他：“我们现在去哪？”
　　“我听说宋小姐最近在学跳舞？”
　　江郁一怔。
　　“我对宋小姐的舞蹈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一睹宋小姐的舞姿。”
　　江郁后槽牙紧咬。
　　宋安宁是他送去学跳舞的，是他出的钱，就算要跳舞，第一个也该跳给他看！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赵斯昂算什么东西来乘他的凉？
　　昨晚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白白便宜了赵斯昂！
　　“舞蹈方面我是初学者，只会一点点，跳得不好，还请赵先生不要见怪。”
　　“宋小姐谦虚了。”赵斯昂斯文有礼对江郁笑道：“江少，先走一步。”
　　两人并肩离开，背影望去男才女貌，再登对不过。
　　砰——
　　大门关得震天响。
　　进入电梯，两人对刚才的事心照不宣不再提。
　　赵斯昂和江郁向来互相看不顺眼，但凡有赵斯昂在的地方，江郁总要争个高低，从前两人竞争工作，不是没往她身上砸过钱，怎么今天江郁吃了一肚子瘪，竟然还给忍了？
　　看来江郁最近的经济实力堪忧啊。
　　“我劝宋小姐还是找一位经济独立的老板。”
　　“怎么说？”
　　“据我所知，江郁最近资金紧张，他哥江隽为了让他在公司安心上班，限制了他每个月的开销，从前他可以眼都不眨就扔个百来万听个响，限制囊中羞涩，若非刚才拿得出十万块钱，也不至于无能狂怒看着我带着宋小姐离开。”
　　赵斯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并非挑拨离间，只是给宋小姐一个忠告，江氏虽然庞大，但追根究底，江氏由江郁他哥掌控，江郁平时挥霍玩乐的钱都是从江氏出，如今你看，资金说断就断，万一日后他发不出工资，宋小姐去哪里讨薪呢？江氏吗？不体面不说，拿不到钱的话，宋小姐工作所付出的劳动岂不是浪费了？”
　　宋安宁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很感谢赵先生的忠告，但您大可放心，我所有的工作都是提前收取工资的，就是为了防止拖欠工资的行为出现，既然这个月已经收了江先生的工资，那么这个月我就不会轻易跳槽，下个月如果江先生发不出工资的话，到时候希望赵先生收留。”
　　“好说。”


第24章 这个世界的霸道总裁都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江郁如今资金链断裂, 捉襟见肘，但好歹身后站着赫赫有名的江氏, 据小A传输给她的剧情来看，江氏可是A市一等一的百年企业，实力雄厚，现阶段的赵斯昂根本无法比拟。
　　不过也只是暂时无法比拟而已。
　　不久之后江氏一系列的错误投资和预判，将会导致未来两到三年的时间资产急速下降，亏损严重，三年后濒临破产, 江郁的哥哥江隽因为多年劳累, 无力再支撑这个沉疴积弊的身体被送入ICU。
　　而江郁这位身上看似毫无闪光点、只知吃喝玩乐不谙世事的富二代幡然醒悟, 浪子回头, 主动提出进入江氏, 承担自己身上作为江家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后来经过江郁的不懈努力，终于力挽狂澜, 将江氏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是江郁的高光时刻。
　　但宋安宁觉得奇怪的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江郁应该还在花花世界里醉生梦死, 怎么提前两三年进了江氏？
　　“在想什么？”
　　宋安宁笑道：“我在想, 江氏的那位江先生, 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江隽不是男主也并非男配, 在众多有过浓墨重彩的配角里, 他只有寥寥几笔的概述, 其存在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给江郁提供吃喝玩乐的资金，以及为江郁的高光时刻腾位置。
　　好惨一工具人。
　　“江先生。”赵斯昂脸上笑意淡了许多，“我与江先生相交不多，但我公司与江氏有过合作上的往来, 听闻江先生是个行事果断很有野心的企业家，如果宋小姐对这位江先生起了心思，那我奉劝一句，有些人，是宋小姐掌控不了的。”
　　宋安宁微笑：“多谢赵先生劝告，您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不是找替身的男配之一，清清白白一个人，她又怎么会去祸害他？
　　只是知道他未来的结局，不免有些唏嘘罢了。
　　很快，车停在一处大厦前，宋安宁推门下车，头顶炙热的太阳光被大厦玻璃幕墙反射，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至今还记得上一次宋小姐带我去艺术中心看的杜清波老师的舞蹈表演偶遇沈鹭行的事，我听说宋小姐最近在沈鹭行工作室练习跳舞，并且对宋小姐颇为看重，亲自教导。”
　　“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我很好奇宋小姐的舞蹈才能，如果有幸能亲眼看一场宋小姐的舞蹈，此生无憾。”
　　赵斯昂这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总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还能说得漂亮。
　　“赵先生客气了。”
　　这家舞蹈工作室显然对赵斯昂很熟，应该是打过招呼，前台一见人来，连忙将两人带了进去。
　　舞蹈室宽敞明亮，路过其他舞蹈教室时音乐声不绝于耳，但进入舞蹈练习室，门一关，整个房间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一名舞蹈老师推门而入，看起来三四十，却确定不来具体年纪，微笑与赵斯昂伸手相握。
　　“斯昂，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是才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安宁宋小姐。宋小姐，这位是苏老师，你既然喜欢跳舞，那么应该对苏老师有所了解。”
　　宋安宁礼貌与苏老师握手示意，“老师您好，久仰大名。”
　　没有什么是“久仰大名”四个字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四个字：“荣幸之至。”
　　“宋小姐客气了，之前听赵先生提起过宋小姐，宋小姐对舞蹈很感兴趣是吗？”
　　宋安宁颔首笑道：“是。”
　　苏老师在舞蹈圈多年，算是元老级的人物，在舞蹈界的名声与重量与沈鹭行有着分庭抗礼的架势，经他掌眼的舞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用不着人跳舞，只看外形，就能看出这人是不是跳舞的材料。
　　他目光在宋安宁身上打量，手臂修长，从纤薄的后背和手腕纤细的骨骼以及突出的脚踝能看出她身材高挑且匀称，是个很适合跳舞的身材，且一眼望过去后背挺直，两肩下沉，仪态姿势极其优雅淡然，是个练舞多年的苗子。
　　“宋小姐基础不错，勤加练习不会比从小练舞的舞者差。”
　　“被沈鹭行夸赞过的人，自然不会比旁人差。”
　　“沈鹭行夸赞？”苏老师似乎来了兴趣，“赵先生是说，这位宋小姐被沈鹭行夸赞过？”
　　赵斯昂目色沉沉望着宋安宁，“宋小姐，苏老师都这么说了，不如今天就在这里跳支舞，也让我开开眼界。”
　　知道赵斯昂会让自己跳舞，但没想过他会带自己来这。
　　苏老师与沈鹭行可以说是舞蹈圈两大重量级人物，两人的簇拥者谁也不服谁，多年来挣个第一，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在苏老师面前跳舞？
　　“好，那我就献丑。”
　　苏老师与赵斯昂坐在桌后等着宋安宁的舞蹈。
　　宋安宁今日穿着的，是很适合跳舞的长裙，只是穿了一双不太舒服的高跟鞋。
　　她将鞋子脱在一侧，赤着脚踮起脚尖，提着裙摆，在舞蹈室中央原地旋转，长裙散开，体态轻步曼舞如小鸟一样轻盈。
　　有老师在上面看着，这样的场景更像是一场面试。
　　沈鹭行那，江郁已经断了她未来的培训基金，想要另外找到一个比肩沈鹭行的舞蹈老师估计又得花一番力气，如今正好，想睡觉有人递枕头。
　　她跳的这支舞是她毕业时准备上台的舞蹈，可惜上台前腿骨摔伤，从此再无跳舞的可能后，这支舞就再也没碰过。
　　舞蹈轻快，很考验舞者的身体协调能力，不仅如此，舞感要美，每一个动作都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的僵硬和呆板，否则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凝神屏气，最后身轻如燕般的疾步旋转，裙摆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前赵斯昂和苏老师恍惚不明，她忍住强烈袭来的眩晕感，慢慢慢了下来，也慢慢屈膝弯了下来，她坐在盛放的裙摆中央，缓缓抬起头来。
　　鼓掌声响起。
　　苏老师双眼牢牢盯着宋安宁不放，眼底尽是惊艳，“宋小姐，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天赋！”
　　一侧的赵斯昂脸上没了那副浅浅的笑，表情是不自觉的茫然，眼神一瞬不瞬望着宋安宁，似乎有些失神。
　　宋安宁缓缓起身，桌前坐着的赵斯昂附耳在苏老师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两人交谈过程中，时不时将目光望向宋安宁，最后两人笑着起身，握手，似乎对某件事达成一致。
　　“献丑了。”
　　苏老师摆手笑道：“宋小姐如果是献丑，那我这舞蹈工作室里的人都别跳了，宋小姐，你的舞蹈天赋真的很让我感到震惊，我舞蹈生涯这么多年，见过像宋小姐这样舞蹈天赋的人不多，如果宋小姐愿意留在我的舞蹈工作室，那么我一定尽心栽培，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苏老师，这……”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样吧，你好好再考虑考虑，我很欣赏宋小姐的才华，真诚希望宋小姐能留在我的舞蹈工作室。”
　　宋安宁并未答应或是拒绝，只是说道：“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苏老师本还想和宋安宁交流刚才的那支舞，赵斯昂却笑道：“苏老师，今天就先这样吧，您有事先去忙，麻烦了。”
　　“行，那你们聊，宋小姐，你好好考虑，记得联系我。”
　　“我会的，苏老师再见。”
　　苏老师离开舞蹈教室后，宋安宁看着赵斯昂，“赵先生？”
　　赵斯昂意味深长望着宋安宁，“宋小姐还有多少花样是我不知道的？”
　　“我不太明白赵先生的意思。”
　　“舞蹈不仅仅需要天赋，也需要从小日积月累的练习，好比秦凝，她从小就泡在舞蹈教室中，所以才有了后来登上国际舞台的资格，宋安宁，我查过你，你从小并未有过任何的舞蹈基础，是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有了跳舞的经历？”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学习，但在沈鹭行老师那也学到了一点皮毛，一支舞蹈烂熟于心，跳出来很难吗？”
　　赵斯昂眉眼深陷，并不太相信宋安宁的话。
　　宋安宁继续说道：“不过今天赵先生能带我来这见到苏老师，我很感激，能得到苏老师的青睐，我也很高兴。”
　　“宋安宁，今天我带你来这是想告诉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你喜欢跳舞，我可以帮你找舞蹈老师，哪怕你想要在舞台上跳舞，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赵先生……很大方，有您这样一位出手阔绰的老板，我突然开始羡慕赵先生公司的员工了。”
　　“我还有更大方的，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来我这试试。”
　　宋安宁脸上职业微笑不变，“有机会我会试试的，谢谢赵先生。”
　　赵斯昂主动帮她找舞蹈老师的举动，相比之下江郁就显得略微小气了些。
　　江郁不希望她继续在沈鹭行工作室跳舞能理解，曾经的情敌看不顺眼，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身边的替身继续和情敌纠缠不清。
　　赵斯昂也不希望，但人家赵先生手段就高明得多，找了一位与沈鹭行齐名的舞蹈老师挖人，挖得名正言顺。
　　宋安宁和苏老师交换了联系方式，并承诺一定会给苏老师一个答复。
　　从舞蹈工作室出来后是午饭的时间，赵斯昂带着宋安宁去了一家西餐厅，刚坐下一通电话便将他给叫走。
　　“隔壁房间有个朋友，你先吃，我过去看看，待会过来。”
　　宋安宁点头。
　　赵斯昂去后不久，房门再次被推开。
　　“赵先生……”回头的瞬间，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后，西装革履从容不迫从外走进，眉眼间温和，却在旁人看来有着处处压着不敢与之对视的凌厉气势。
　　“您是？”
　　男人淡定自若坐在宋安宁对面，上下打量了宋安宁一眼，对宋安宁与秦凝有着八分相似的长相并未有几分新奇的惊讶，眼底暗沉的眸光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不疾不徐道：“宋小姐你好，我是江郁的哥哥，我叫江隽，初次见面。”
　　“……江先生您好，您有什么事吗？”宋安宁记得，江隽不应该和“宋安宁”有任何纠葛。
　　他和“宋安宁”根本没见过。
　　“冒昧打扰，我听闻宋小姐在江郁身边工作，但是工作内容，我并不认同，所以这次特地找宋小姐谈一谈，希望宋小姐能辞去江郁的工作，”他将一张银行卡缓缓推向宋安宁，“这里是一百万，权当补偿。”
　　宋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银行卡，听到一百万的字眼，眉心渐渐蹙起，脸上很是困扰的表情，似乎在考虑犹豫收还是不收。
　　“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识好歹，那我就短暂地离开您弟弟……一个半月吧。”
　　一百万？那是十年前的价格了。
　　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现在的一百万也就她一个半月的工资。
　　这个世界的霸道总裁都不会与时俱进的吗？
　　一百万，这是在羞辱谁？


第25章 “老板，我这算工伤吗？……
　　江隽并非想要羞辱宋安宁。
　　来之前他详细看过助理查到的有关宋安宁的资料, 各方面而言宋安宁并不那么优秀，从小到大的履历平平无奇, 正是因为普通，所以才会被江郁那混蛋东西的花言巧语和一点点钱所欺骗。
　　“宋小姐，我无意质疑你的工作内容，也不想深究你的工作方式，但我希望宋小姐明白的是，江郁是我弟弟，他的经济来源由我决定, 我并不认同他的行事方式, 所以之后我不会再给他过多的经济支持在外花天酒地。”
　　说到这, 江隽松了口, 姿态轻松往后一靠, 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这是个很常见的姿势，可在宋安宁眼中却莫名有些熟悉的影子。
　　“如果宋小姐觉得一百万少, 我们可以再谈谈。”
　　宋安宁向来对这种拿钱砸人的资本家深恶痛绝，以为自己有几个钱, 就能买到一切？
　　当然, 如果资本家拿钱砸的是她, 当她没说。
　　“通货膨胀, 物价飞涨, 您应该换种思维模式, 其实, 钱不钱的不重要，我看中的是这个工作机会。”
　　江隽脸色不变，稳重内敛的气度看不出内心真实想法。
　　“如果宋小姐缺工作机会，我可以为宋小姐提供一份心仪的工作, 人生还长，宋小姐没必要将未来寄托在一个不学无术的男人身上，宋小姐觉得呢？”
　　宋安宁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一瞬不瞬看着江隽，她能感受到江隽今天来的目的，言语中没有嘲讽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如果不是真心实意，那就是装得太好。
　　“给我提供一份工作？”
　　“宋小姐的合约在我公司，宋小姐愿意，可以来我公司就职，我一定会安排一个适合宋小姐的工作岗位，薪资方面也一定会让宋小姐满意。”
　　话里话外全为宋安宁考虑得当，为了江郁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一位好哥哥。
　　“江先生您为您弟弟开出来的条件确实很让人心动，但遗憾的是我和您弟弟签的是一年的劳动合同，入职半个月就辞职，实在不是我的工作作风，更何况，我已经收了您弟弟一个月的工资，至少也得工作完这个月才能走。”
　　而且宋安宁也不觉得江隽能提供一份令她薪资满意的工作。
　　毕竟看江隽扔一张余额百万的银.行卡就能看出，他和他弟弟江郁出手阔绰的程度不在一个水平。
　　难道是因为钱都是自己辛苦挣的，所以才这么节约？
　　江隽不动声色看着她，“宋小姐的工作态度，倒是和我一个员工挺像的。”
　　宋安宁脸上挂着多年来练就的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这是作为打工人的职业素养，拿钱就得办事，如果您实在是求贤若渴，可以在半个月后联系我，工作是双方的选择，相信江先生也不会强人所难，至于江郁，他是您弟弟，那就是您的家事，如果您不认同江郁的办事方式，您应该和他沟通，而不是想着来解决我。”
　　江隽目色沉沉望着宋安宁脸上的笑容，眉心渐渐深陷，嘴角那一点点笑意尽数敛去，深沉的眸光审视着她。
　　“说来说去，宋小姐是不愿意离开江郁？”
　　“至少这个月不行。”
　　言至于此，江隽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张一百万的银行卡被宋安宁推了回来，江隽抛出一个数字：“五百万。”
　　工作是工作，一码归一码，宋安宁心里门清。
　　既然江隽不是那些男配之一，她不能真要他钱，无功不受禄，没有工作，拿人家钱不合适。
　　“江先生，这真的不是钱的事。”
　　“一千万。”
　　不得不说，砸钱的口吻，这些资本家还真是一致。
　　不管是她前老板，还是江郁，又或者是江隽，简直一模一样。
　　宋安宁叹了口气，“您这样我很为难。”
　　江隽脸色有稍许的凝重，看向宋安宁的目光瞬间变了几番，迟疑了片刻，问道：“宋小姐……”
　　“江先生，您的钱我真的不能收，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这样吧，我向您承诺，一个月后如果江郁发不出工资，那么不需要江先生来警告，我会自己离开。”
　　宋安宁其实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和江隽的见面其实是违背了剧情发展，江隽只是个工具人而已，如果不给江郁提供资金援助，江郁又怎么将替身工作继续下去呢？
　　如果江隽干涉，江郁这条线岂不是就断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从外推开。
　　赵斯昂看着包间里坐着的江隽，斯文笑道：“江先生原来在这。”
　　江隽抬头，“路过。”
　　相比于江氏，赵斯昂的公司是自赵家破产后自己一力撑起来的，无论是规模还是资产，都与屹立多年不倒的江氏无法比拟，早年赵家还未破产时，和江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赵斯昂撑起公司后，江隽也曾想过注资赵斯昂的公司，但都被赵斯昂拒绝了。
　　彼时的赵斯昂虽然在寻求合作伙伴，但并不想自己一手撑起来的公司被外人横插一腿分一杯羹，况且是江氏这样的大企业大公司，如果真动了蚕食的念头，吞并赵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以，自此以后，哪怕江氏与赵氏依然有合作上的往来，两家关系也不复从前那般亲密。
　　“看来江先生和安宁相谈甚欢？”
　　“宋小姐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江隽站起身来，将解开的西装纽扣扣上，意味深长看了宋安宁一眼，递给她一张名片，“宋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宋小姐如果想求职的话，可以来找我。”
　　宋安宁双手接过，收下他递来的名片，“好的，谢谢江先生。”
　　江隽却没走，站在原地沉默看着她。
　　“江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这张名片不知是否有幸能交换到宋小姐的联系方式，宋小姐性格豁达开朗，我很喜欢。”
　　“当然可以。”宋安宁微笑出示自己微信二维码，“不好意思江先生，没有名片，只有微信，您将就一下？”
　　江隽平时看微信不多，重要的事电话处理，微信聊天太过墨迹，他不喜欢。
　　但还是拿出了手机，与宋安宁互加了微信。
　　“以后有求职需要，一定会联系江先生的，江先生再见。”
　　江隽颔首，离开包间。
　　门关上，赵斯昂若无其事坐回餐桌前，看着面前滑动着手机屏幕的宋安宁，想起适才和宋安宁互换微信的江隽，突然没了胃口。
　　“宋小姐和江先生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才。”宋安宁头也没抬，点进去看了眼江隽的朋友圈，干干净净，半年没有任何动态。
　　“不知道在我来之前，江先生和宋小姐在聊些什么？”
　　宋安宁滑动屏幕的手一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将手机关上放在桌上，笑盈盈望着赵斯昂，说：“江先生对于我在江郁身边工作的事情很不满，所以找我谈辞职的事，并表示如果我愿意辞职，可以给我一笔补偿金。”
　　“不知道宋小姐收了多少。”
　　“江先生的价格确实很让人心动，但是我和江郁签约的时间还没到期，所以暂时不考虑跳槽。”
　　赵斯昂仰头慢慢将玻璃杯中的红酒慢慢喝完，将空了的红酒杯放桌上，宋安宁起身给他倒了杯酒。
　　“其实相比之下，赵先生这边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待遇，都是最好的，江先生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没有替身需求，所以在工资方面不会给我太高的价格，我懂得衡量利弊。”
　　赵斯昂端着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碰，“宋小姐真是个聪明又通透的人。”
　　宋安宁不说话，只浅浅饮了一小口。
　　这样的人，才不会被你们啃得骨头都不剩。
　　吃过饭，赵斯昂带着宋安宁来了一家摄影工作室。
　　摄影师早有准备，将两人引到拍摄现场，看着拍摄现场等候的一众人，宋安宁笑着问道：“赵先生，这是……”拍情侣照？
　　“待会配合一下，拍个写真。”
　　不得不说，论头脑还是赵斯昂的头脑好使。
　　既然秦凝已经走了，而她这个替身也不可能在他身边当一辈子的替身，那么物尽其用，当时是在替身还在的时候，榨干替身所有的剩余价值。
　　她和秦凝长相八分相似，通过化妆的技术，能让她达到十成像，再拍一套足以以假乱真的写真，以后哪怕她不在了，赵斯昂也有照片来缅怀佳人。
　　宋安宁被化妆师摁座在化妆椅上，赵斯昂则在一侧与化妆师低声交谈着，时不时抬头看宋安宁一眼，交流一会儿后化妆师点头表示明白，来到宋安宁面前，观察了宋安宁的五官以及皮肤后，对赵斯昂道：“赵先生放心，您提的要求我可以实现。”
　　“嗯。”
　　赵斯昂坐在一侧沙发等着，看着宋安宁被化妆师上妆，做头发。
　　宋安宁和秦凝有八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但如果你想要找到两人不同的地方，是很难的，化妆的过程中，化妆师一直在对照着秦凝的照片给宋安宁化妆，改了眉毛形状和嘴角弧度后，再与照片对照，和照片已有九分相似。
　　化妆师将宋安宁座椅转了一圈面对赵斯昂，“赵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
　　赵斯昂眉心紧蹙，不是很满意的表情。
　　化妆师解释道：“是这样的，仿妆并不能将两人仿得一模一样，这位小姐和秦小姐长得已经很像了，如果您觉得还有不相似的地方，待会我们可以通过拍照找角度来避免，或者通过后期的P图，您觉得呢？”
　　赵斯昂站起身，上下认真打量着宋安宁，拿起桌上的眼线笔，在宋安宁左耳的耳坠上点了颗痣。
　　“就这样。”
　　“行，小姐，麻烦这边随我去换件衣服。”
　　宋安宁跟着那位服装师去了换衣间换衣服，有三套衣服供她选择，一条被花朵点缀的裙子，一件蓝白的校服，一套白色的长裙。
　　“白色长裙吧。”
　　服装师笑道：“这几套都是需要您拍的。”
　　“……”她还真小瞧赵斯昂了，拍一套不够，拍三套？这么会压榨人，难怪短短几年就将公司做大做强。
　　脸上化的淡妆，头发是长直发，是很适合穿校服的造型。
　　“校服吧。”
　　换上蓝白校服出来，宋安宁能感受到沙发上的赵斯昂目光明显一颤，那一瞬间他是想站起来的，但在外人面前，理智还在，只能深吸口气缓缓坐回沙发上。
　　“宋小姐穿着校服可真像学生。”
　　宋安宁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对那位说话的服装师笑道：“那我就暂且认为你在夸我年轻。”
　　摄影师过来和她讲了些拍摄过程中需要注意的点，还有一个摄影师在旁边教她摆拍的各种动作。
　　闪光点不断，摄影师一直在拍。
　　宋安宁虽然不是专业的模特，但从前陪着前老板面对媒体时早就练出了在闪光点前不眨眼的功夫，就连摄影师也拍得很是过瘾。
　　一侧沙发上坐着的赵斯昂目光一直不曾从宋安宁身上挪开，自从秦凝走后，他在梦里无数次见过穿着校服的秦凝，那时的秦凝会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声音比水还要温柔，可每每睡醒，看着窗外透进的清晨微光，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落寞与痛心。
　　那时候他想看一眼秦凝的照片，才发现一张都没有。
　　他能找到的，只有舞蹈工作室拍摄的秦凝的舞台照。
　　青春校园拍完，摄影师笑着收起摄像机，“宋小姐，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有镜头感的素人，和你合作很愉快。”
　　“谢谢。”
　　“校服拍完了，宋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再继续拍？”
　　宋安宁正想说话，赵斯昂却说：“再多拍几张。”
　　校服这一套拍了也有几百张了，还不够？
　　“好的。”
　　宋安宁回到拍摄幕布前，又拍了几张照片，直到赵斯昂满意，这才去换下一套衣服。
　　换上花朵点缀的裙子，这裙子并不廉价，宋安宁在某杂志上见过这套衣服，名师手笔，价格不菲，有“花仙子”的称号，看来赵斯昂还真舍得下血本。
　　换好衣服化好妆后宋安宁的发间被服装师点缀了一些各色的小花，出来换衣间，发现拍摄场景多了许多各种颜色的的鲜花。
　　宋安宁走到拍摄中央，四周花朵的叶子触碰到她脚踝痒得很，她忍不住蹲下去挠了挠脚踝，偶尔手臂碰到花朵和花叶也是痒得很，可还是忍住若无其事对着摄像头微笑。
　　这套的拍摄并不太顺利，宋安宁不是个对鲜花过敏的人，她也很喜欢鲜花，但四周鲜花的香味混杂在一块，这种奇怪的香味她并不喜欢，好在赵斯昂对“花仙子”没有太多执念，耐着性子拍完也没让摄影师再加照片数量。
　　将“花仙子”换下，宋安宁脚踝全红了，手臂也因为痒挠了几下有些许红印。
　　“宋小姐，手上怎么了吗？”
　　宋安宁挠了挠，笑道：“可能是刚才拍照的时候被花和花叶碰到了有点痒，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你帮我用粉遮一下吧。”
　　“行。”
　　化妆师将遮瑕盖在她手臂的红印上，换上白色连衣裙一点痕迹也看不出。
　　穿着高跟鞋回到拍摄现场，庆幸花已经搬完了，站在拍摄中央，跟着摄影师的节奏拍了几张照片后，宋安宁看着沙发上一直凝视着她的赵斯昂，笑道：“赵先生不想和我合影拍个照吗？”
　　多好的机会。
　　宋安宁觉得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自己更敬业的替身了，处处为老板着想。
　　果不其然，赵斯昂脸色一怔，第一时间没有站起来。
　　摄影师的闪光点停了，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纷纷将目光望向了赵斯昂。
　　宋安宁笑着走近他，在他身侧低声道：“你和我还没有一张合照吧？难道不想和我一块拍照留个影做个纪念？”
　　赵斯昂脸色不变，可紧抿的嘴角出卖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宋安宁知道他这是口嫌体正直，拉着他起身，走到拍摄地中央，将散在脸颊的头发掖于耳后，恰好露出耳坠上被赵斯昂点出的那颗痣。
　　“赵先生，拍照而已，别这么紧张，这可是你以后的美好回忆呀。”
　　赵斯昂身体僵硬，毫无在外时与她相处时的轻松气场，摄影师喊了不止一次让他放轻松，笑一笑，但向来将斯文笑容挂在嘴角的赵斯昂此刻却笑不出来。
　　摄像师看着镜头里眉心紧皱站得挺直的赵斯昂，叹了口气，看向宋安宁，“宋小姐，这……”
　　宋安宁心领神会，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让助理送来一个小凳子，踩在凳子上一跃跳上赵斯昂的背，手紧紧抱着赵斯昂的脖子，赵斯昂一惊，下意识回头双手牢牢护住她。
　　宋安宁脸上的笑和赵斯昂脸上的惊慌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在宋安宁跳上赵斯昂背的瞬间，闪光点亮起，将这一幕拍成无数张照片记录下来。
　　“笑一个。”宋安宁在他背上指挥他。
　　赵斯昂眉心深陷，在外人面前罕见地不耐烦，“宋安宁，下来！”
　　“拍照呢？不是您安排的吗？”宋安宁在他耳边低声道：“专心点，以后等我退休了，这就是你和秦凝的宝贵回忆，你也不想自己在照片上不好看吧？”
　　赵斯昂沉了口气，“你安分一点！”
　　“我什么时候不安分了？我都是为了老板你的工作，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快门声不断，宋安宁在赵斯昂背上做着各种造型，两人说话间赵斯昂身上的僵硬缓和不少，为摄影师争取了不少拍照的时间。
　　赵斯昂不是专业模特，眼睛被闪光灯慌得疼，似乎忍无可忍，将她从背上扔下来，自己则沉着脸坐回沙发上。
　　刚才宋安宁戳中了他的心，回想至今，他竟然没有一张和秦凝的合照，年轻时的爱慕都被他一点一点全部隐忍压下，他不是江郁，不会分不清秦凝和宋安宁的区别，没有和秦凝的合照是他的遗憾，但他和宋安宁合照，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是啊，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赵先生，这是您刚才的照片，我选了几张，您看留下吗？”
　　摄影师将相机拿了过来，将刚才拍摄的照片一张一张给赵斯昂看。
　　宋安宁挤过来看照片，来回滑动着相机屏幕，“我觉得这张最好，表情也很到位，其他这两张，赵先生表情僵硬，看起来有些吓人，不好。”
　　照片中最为显眼亲密的是宋安宁跳上赵斯昂背上的那张照片，两人表情自然流露，肢体动作并不僵硬，赵斯昂看着这张照片，一时的恍惚让他眼眶不知不觉热了，喉结滚动，他深吸口气，“留下吧。”
　　“那我们昨天约好的拍摄今天就到这了，您这边还需要我补拍的吗？”
　　“没了。”
　　“好的。”
　　摄影师走后，宋安宁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今天的拍摄任务到此就结束了，终于能脱下高跟鞋休息一会了。
　　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五点，她在这摄影工作室拍了整整五个小时。
　　有助理给她送来一瓶水，宋安宁笑着道谢，手臂还要些痒，她下意识挠了挠。
　　“宋小姐，您手臂还痒吗？”
　　宋安宁一边喝水一边无意识挠着手臂，听助理这话，这才想起来，看了眼被自己抓红了的皮肤，“还有一点。”
　　“那我帮您把手上的妆卸了，我看您挠得挺严重的，万一有伤口就不好了。”助理拿来卸妆水和化妆棉给她卸妆，看着宋安宁手臂白皙透亮的皮肤由衷感叹，“宋小姐您皮肤真白。”
　　正是因为皮肤白，所以手臂上大片的抓痕异常明显，一条条抓痕狰狞的遍布整条手臂，换上自己的裙子后，脚踝处的红痕也无处可藏。
　　“好像有点过敏，宋小姐，我给你拿点治瘙痒的药吧。”
　　“谢谢。”
　　“不客气。”
　　助理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一管软膏，宋安宁涂在手臂和脚踝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瘙痒立刻减轻了不少。
　　她从前皮肤也挺白的，也有这种症状，皮肤不能接触一些花草树木，否则会有瘙痒的症状，但这并不严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赵斯昂在外等得不耐烦了，见宋安宁出来，正想说话，目光却被她手上大片的红印吸引。
　　手臂上的红痕实在太过明显恐怖，且她手臂纤细白皙，想忽略也难。
　　“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拍摄的时候被花蹭的，没……”刚想说没事，宋安宁若有所思道：“老板，我这算工伤吗？”


第26章 宋安宁凭什么能做到及时……
　　宋安宁身上过敏的症状, 秦凝也有，不过秦凝的症状比她的还要严重, 不仅仅是花草，过于粗糙的棉麻衣物都能引起过敏症状。
　　“你对花草过敏？”
　　“也不是过敏，只是碰到了就痒。”说着，宋安宁的手又不安分地挠了起来，“不碍事的，待会就好了。”
　　一侧的助理惊呼，“宋小姐, 不能再挠了, 再挠得破皮了。”
　　赵斯昂伸手攥住她要继续挠的手, “下次……类似这样的事, 可以提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这样的过敏宋安宁从未去过医院, 等一两个小时症状自己会消退，但赵斯昂却不这么认为, 带着宋安宁一路去了医院。
　　六点半，医院医生已经下班了, 赵斯昂挂了个夜间的急症, 等排到宋安宁时, 原以为会消退的红疹更严重了, 细小的红疹渐渐连成一片, 爬满整条手臂, 蔓延到了脖子上。
　　急诊的老教授戴着眼镜在宋安宁手臂和脚踝上看了好一会, 问她：“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碰了些花花草草就过敏了。”
　　老教授看了眼站在一侧的赵斯昂，和蔼对宋安宁笑道：“你这过敏有点严重啊，吃药估计止不住, 今晚输个液，能好得快一点。”
　　“谢谢医生。”
　　“没事，以后让你男朋友多注意点，这些花花草草能少碰就少碰，浪漫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送花嘛对不对？”
　　老教授显然是误会了。
　　宋安宁看向赵斯昂，想看看老板的态度，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她是“宋安宁”还是“秦凝”，都是老板说了算。
　　但赵斯昂什么也没说，拿着老教授开过药的病历本带着她走了。
　　去输液室的路上宋安宁还一直在挠身上的红疹，赵斯昂见她手臂都被抓破了，强行攥住她的手，“别挠了。”
　　“痒！”不仅仅是痒，长红疹的地方还发着烫，身体的不适让宋安宁很是恼火。
　　赵斯昂沉默拽着宋安宁来到输液室，护士给她输上液后调试了下输液的速度，叮嘱赵斯昂，“先生，您女朋友输的这个药容易困，您在旁边盯着点，注意别回血了。”
　　满满吊瓶里的药水沿着长长的滴管一滴滴渗下来，这一瓶药，没有三四个小时输不完。
　　看着赵斯昂肉眼可见沉下来的脸色，宋安宁猜测或许是护士说的那“女朋友”三个字刺痛了他，笑着对护士说道：“谢谢。”
　　她哪里能让老板盯着？
　　等护士走后，对一侧站着的赵斯昂笑道：“老板，虽然说现在还是我工作时间，但我过敏都是因为工作，耽误了工作不是我的错，所以工资是不退的，另外老板您不用在这看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老板。”
　　赵斯昂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从进医院后紧蹙的眉心就不曾松展开。
　　宋安宁在工作中受伤，送她来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
　　听宋安宁这么说，他也不多说什么，“那你好好休息。”
　　“好的。”
　　赵斯昂颔首，转身就走。
　　“老板。”
　　赵斯昂停下脚步，回头。
　　宋安宁恹恹坐在躺椅上，左手时不时去挠身上的红疹，一挠就是一大片的抓痕，输液室内明亮的灯光下手上红疹的痕迹尤为明显，甚至连下颚都爬上了些许的痕迹。
　　那张与秦凝八分相似的脸瞬间让赵斯昂有些许的恍惚。
　　“你就这么走了吗？”
　　宋安宁的过敏因为自己引起的，是他的责任，他不会推卸。
　　赵斯昂想，如果宋安宁叫住他，让他留下照看她输液，也不是不可以。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有事？”
　　宋安宁指着自己手背上输液的长针，意思不言而喻。
　　工伤补偿都不给，就想走人？
　　赵斯昂：“行，我留下来。”
　　宋安宁：“工伤赔偿呢？”
　　两人的话异口同声。
　　自作多情最为尴尬。
　　宋安宁心里一咯噔，嘴角强行咧出一抹笑意，若无其事道：“老板，不用了，您怎么能在这照顾我呢？过敏输个液而已，不是什么大病。”
　　赵斯昂长久以来斯文有礼的表象瞬间破裂，脸色越发难看，“工伤赔偿？你找我要工伤赔偿？”
　　宋安宁想了想，“虽然工伤赔偿是有一定的要求，但是我毕竟是因为您的工作要求你所以才来医院的，别看我现在生龙活虎，但您应该知道，痒真的很难受，我的身体和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摧残，而且我还没吃晚饭……”
　　——“支付宝到账100000元整。”
　　宋安宁拿出手机，看着手机里的支付宝余额，客气道：“老板，是不是太多了？”
　　赵斯昂将眼镜戴上，“给你，你就拿着。”
　　“好的，谢谢老板！”
　　看着宋安宁低头看支付宝余额的模样，赵斯昂心里莫名窝着一把火，他也不知道这把火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刚才如果不是因为宋安宁输液时候的模样太像秦凝，他怎么会说出留下来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金钱交易，互不相欠。
　　赵斯昂毫不留恋大步离开。
　　宋安宁坐在靠椅上，轻轻挠了挠下颚。
　　刚才赵斯昂对她说“留下来”她其实还挺意外的，不同于在江郁那工作时江郁无法自拔的模样，赵斯昂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看她表演，有着绝对的理智和清醒，分得清她和秦凝的区别。
　　看来她工作太过卖力，连赵斯昂都有些分不清了。
　　打了个哈欠，工作了一天也没睡午觉的宋安宁有些困了，看了眼才输了一点点的药水，叹了口气。
　　医院外天色越来越黑，没多久输液室内多了不少前来输液的病人，大多成双成对，也有全家簇拥，只有极少数和宋安宁一样孤身一人来输液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她单手艰难从包里掏出耳机听歌提神。
　　可哪怕是听着最激动的摇滚乐，宋安宁眼皮依然越来越重，渐渐她合上双眼，疲倦袭来，下一秒沉沉睡去。
　　医院外坐上车的赵斯昂吩咐司机回家。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赵斯昂一眼，眼神犹豫，似乎在纠结该不该问宋小姐的病情。
　　“怎么还不开车？”
　　司机连忙道：“老板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车辆启动，缓缓驶离医院停车场。
　　赵斯昂望向车窗外医院大楼顶上的几个招牌大字，手机突然一阵嗡嗡作响，解锁一看，是摄影师发过来的今天拍摄的一些照片，还未精修，先发给赵斯昂看看，确定张数。
　　赵斯昂在那些照片上一一划过，八分相似的人经过摄像师各种角度的抓拍，几乎成了十足十的相像。
　　最后一张是宋安宁跳上他背的照片，照片里宋安宁笑容格外灿烂，这是秦凝从来没有开怀大笑的表情。
　　刚想将这张删除，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印引起了赵斯昂的注意。
　　他放大这张照片，照片里宋安宁的手臂上斑斑点点出现了不少的红疹。
　　当时就长了吗？
　　他回想起拍摄时宋安宁并无异样的拍照，将所有照片从摄影师那要了过来。
　　宋安宁过敏的症状确实很快，拍外“花仙子”那套写真后换衣服出来，手臂上就有了红疹，随着拍摄，红疹越来越多。
　　“老板，您是回家还是去公司？”
　　司机询问声传来，赵斯昂回过神来，下意识将手机屏幕关上，“回家。”
　　“也是，您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是该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赵斯昂没有说话，车窗外暮色霭霭，道路两侧的路灯徐徐亮起，随着车流汇成一片灯海朝前方奔赴而去。
　　“老板，宋小姐没事吧？”
　　“没事，过敏，输完液就好了。”
　　“那就好。”
　　赵斯昂看着司机，“你觉得宋安宁怎么样？”
　　“我？”司机握着方向盘心虚笑笑，“我对宋小姐了解不多，也就平时送您和宋小姐的时候……”
　　“没关系，随便说。”
　　司机在赵家多年，从前跟着赵斯昂的爸爸，赵家破产后跑过一段时间的出租，现在跟着赵斯昂，算是赵家可以信赖的老人，开车时听了不少隐秘，也知道赵斯昂和宋安宁的交易。
　　“宋小姐她，挺洒脱的。”
　　“洒脱？”赵斯昂笑，确实挺洒脱的，没心没肺，除了钱，好像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为了钱，能心甘情愿和他们做替身的交易。
　　江郁被她耍得无法自拔，就连自己也差点沦陷。
　　而宋安宁时刻保持着清醒，游戏过后，及时抽身，他们看似是老板，但在这场替身的游戏里，赢的，只有宋安宁。
　　遇到这样一个清醒的人，赵斯昂其实应该高兴，毕竟他只需出钱，不用花心思去维护和宋安宁之间的关系，只需要钱，宋安宁就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秦凝形象。
　　能用钱解决的事，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
　　但他莫名高兴不起来。
　　宋安宁凭什么能做到及时抽身？
　　“回医院。”
　　司机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好的。”
　　方向盘一转，前面路口调头，朝着医院方向开去。
　　输液室内坐满了人，角落里宋安宁蜷缩在一把椅子上。
　　或许是因为医院温度太低，四周输液的人要么盖着毯子，要么盖着外套，只宋安宁一个人穿着一条裙子抱臂瑟瑟发抖。
　　赵斯昂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宋安宁身上。
　　睡得不□□稳的宋安宁瞬间惊醒，只觉得冰冷的手臂突然温暖了不少，半睁开眼，看到了西装一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下意识抱紧了外套，喃喃道：“老板，我没有偷懒，只是有点不太舒服，我睡一会，策划案十二点前就给你。”


第27章 替身工作的可持续发展。……
　　策划案？工作？
　　听着宋安宁嘴里的喃喃呓语, 赵斯昂不置一词。
　　病成这样也不忘自己的工作，宋安宁还真是敬业。
　　医院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浓浓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翼, 是赵斯昂最讨厌的味道。
　　他从护士站借来一个小枕头搁在宋安宁后脑处，好让她睡得舒服些，手因为乱动粘在手背上的胶带松开，给她重新贴好后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身侧，看着输液管输液的速度，安静等着。
　　宋安宁睡得迷迷糊糊，头也晕晕沉沉的, 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应该是穿得太少, 医院空调太低让她有些低烧, 但低烧和一整天工作产生的疲惫使得她懒得睁开眼睛, 只想好好眯一会。
　　有人给她盖上了外套, 惊醒后嘴里喃喃说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的话后，西装外套上茶香及海洋的气息传来, 不是她记忆中的木质香水的味道。
　　她睁开眼，迷茫看着身侧坐着的赵斯昂, 半晌回过神来, 刚想伸手揉揉脸, 抬手发现手臂上的吊针, 又换了只手拍了拍脸。
　　“赵先生, 您怎么回来了？”
　　“你是因为工作才过敏, 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
　　一码归一码, 虽然一个人在医院输液确实很可怜，但宋安宁也没妄想过赵斯昂来照看她。
　　“您已经付了工伤赔偿金，我们之间两清了，您不用耽误时间来照顾我, 而且，过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她将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递还给赵斯昂，外套离身的瞬间打了个寒颤。
　　看着宋安宁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赵斯昂没接。
　　“空调太冷，别感冒了，披着吧。”
　　伸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宋安宁疑惑不解，她输液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赵斯昂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突然这么好说话。
　　但医院空调温度确实低，她隐约有些头疼脑热的症状，既然赵斯昂不接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盖好赵斯昂的外套，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脑门，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司机送来两盒打包好的餐盒，没地方放，在护士站借了张小凳子过来，将餐盒一一打开后对赵斯昂道：“老板，这是您让我买的饭菜。”
　　看到面前香喷喷的饭菜，宋安宁这才想起自己工作一整天，竟然还没吃晚饭。
　　赵斯昂将筷子递给她，“吃吧。”
　　宋安宁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手臂上的红疹没有来之前那么恐怖，只有斑斑点点的红印还印在胳膊上，也不怎么痒了，但她好像有些发烧，头昏脑涨，提不起精神也没什么食欲。
　　她恹恹的靠在躺椅里，没精打采地说：“我没什么胃口，老板你不是也没吃饭吗？你吃吧，我不饿。”
　　“你没吃晚饭，多少吃一点。”
　　这是赵斯昂能说出的话？
　　宋安宁反倒精神了不少，不禁怀疑赵斯昂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被人给穿了，否则明明走了怎么又回到医院，还说出这样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想了想，“老板，今天的兼职工作还没结束，但我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再继续工作了，这样吧，现在是晚上……八点，离下班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四个小时的兼职时间我先替您存着，以后您有需要可以叫我，在时间空闲的情况下，我会将这四个小时的兼职给您补上的。”
　　听到宋安宁这话，赵斯昂轻“嗤”了一声，“难道我在宋小姐心中是个无底线压榨员工的老板？”
　　这世界上还有不压榨员工的老板吗？
　　宋安宁没见过。
　　“宋小姐，我没有压榨病患的习惯。”
　　“那……就麻烦赵先生了。”
　　看赵斯昂点头，宋安宁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比起自己孤身一人输液睡过去，不知道药瓶里的药什么时候没了，有人在旁边帮她看着更让人安心些。
　　既然赵斯昂非要当这个护工，她也不好拒绝。
　　途中有护士来看输液进度，听赵斯昂说宋安宁似乎有些感冒，拿来体温计，见只是低烧，将体温计交给赵斯昂，让他每小时给宋安宁测一次体温。
　　好在宋安宁的体温逐渐趋于平稳，没有上升的趋势。
　　其实宋安宁睡着不说话没有表情的模样与秦凝更为相似，她侧着头，拍摄写真时赵斯昂在她耳垂点上去的那颗痣还没擦掉，露出的半张脸几乎和秦凝一模一样。
　　赵斯昂拿出手机，就宋安宁这样睡觉的姿势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他将照片放大，能清晰看见宋安宁耳垂上自己亲手点上去的那颗痣。
　　“这位先生，先生？”
　　赵斯昂回过神来，回头看向坐在旁边输液的病人。
　　一侧的病人指着宋安宁的药瓶，“药没了。”
　　赵斯昂抬头一看，挂在宋安宁手臂上的药瓶空了，只剩输液管里的一点药水缓缓往下滴着，关上调节器，他去了护士台将护士叫过来拔针。
　　护士将宋安宁手背上的针头拔下，宋安宁迷迷糊糊醒了，看着面前的护士问道：“输完了吗？”
　　“嗯，已经好了，你有点低烧，我再给你量个体温。”
　　护士拿着体温计给宋安宁量了个体温，温度还是有些不大正常，问她要不要拿点药回去。
　　宋安宁摇头，“不用，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她慢慢站起身，或许是因为坐久了的缘故，又或许是低烧浑身没劲，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差点又坐了下去。
　　赵斯昂眼疾手快下意识伸手想要搀住她，宋安宁却紧抓着椅背站稳了，等眼前眩晕褪去后缓缓站直了身体。
　　赵斯昂见她手背因用力而凸起的骨骼，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我送你回去。”
　　“麻烦赵先生了。”
　　赵斯昂送她回家，到小区外已经是十一点半。
　　宋安宁脱下披着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递还给赵斯昂，“赵先生，你的衣服。”
　　赵斯昂依然不接，“晚上冷，穿着吧，下次见面再还我。”
　　司机下车替宋安宁打开车门，夜晚冷气扑面而来，脱下的西装外套宋安宁又给披上了，微笑道：“那今天的兼职就结束了，您这边一共还剩余四个小时的兼职时间，以后您有需要可以提前联系我，不过最近我有点累，需要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下身体和状态，等我调整好了会通知您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欢迎下次光临！”
　　车门关上的瞬间，宋安宁脸上撑着的笑瞬间落下。
　　工作了一天的打工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倒头就睡，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翌日一早起床，窗外天色大亮，打开手机，无数的电话和信息弹了出来。
　　打电话的是沈鹭行，为避免有什么急事，宋安宁给他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听。
　　“喂？沈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一声深呼吸的吸气声传来，沈鹭行压抑着自己的音量，低声道：“我听说，昨天你去苏老师那了？”
　　沈鹭行消息可真灵通，昨天上午才被赵斯昂带去苏老师那跳舞，今天沈鹭行就知道了。
　　“嗯，是的，怎么了？”
　　“为什么要去苏老师那？”
　　宋安宁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老板不希望我继续待在您的舞蹈工作室，所以我只能退出，苏老师是赵先生介绍的……”
　　“你老板？你到底在江郁身边做什么工作！”
　　“生活助理。”
　　沈鹭行语气变重，“生活助理为什么要花二十万让你去学舞？”
　　宋安宁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老板看重我？”
　　这个理由极其可笑，沈鹭行半点不信。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你很喜欢舞蹈，也知道你有舞蹈天赋，如果你愿意继续在我这边跳舞，我可以承诺一定能让你登上国际舞台，如果是学费的原因，我可以免费教你，等你学成归来，根本不用再待在江郁身边。”
　　“谢谢沈老师的看重，我个人其实是很崇拜沈老师的舞蹈的，但因为今天见过苏老师，您和苏老师之间我必须认真考虑，仔细想想，各方面因素我都要考虑到，您给我三天的时间可以吗？三天后我会将我的决定告知您，您稍安勿躁。哦对了，那二十万的学费不知道您这边还能不能退，我只是问问，如果不能退也没关系，毕竟是我毁约在先。”
　　“可以。”
　　“好的，谢谢沈老师，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有消息我会及时和您沟通的，老师再见。”
　　挂断电话，宋安宁慵懒侧躺在沙发上。
　　沈鹭行在舞蹈方面的成就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也就苏老师了，无论是选择沈鹭行还是苏老师，其实都没差，只是沈鹭行还有另外一层小说男配的身份，就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没多久手机提示余额转入200000元整。
　　宋安宁将二十万的学费转给江郁，五分钟后，那笔学费被江郁收下并转了回来，并发过来一个问号。
　　江郁：？
　　宋安宁担心江郁不知道自己转的这笔费用，解释道：老板，这是舞蹈培训的二十万，您之前说不希望我继续在沈鹭行那进行舞蹈培训，所以我退学了，这笔培训费用暂时退给您。
　　江郁：不用，就当做你今天的加班费，现在过来。
　　宋安宁：老板，抱歉，我最近不加班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太累了。
　　劳逸结合，松弛有度，才能实现替身工作的可持续发展。
　　江郁电话打了过来。
　　“宋安宁，赵斯昂找你兼职你不累，我找你加班你就累了要休息？怎么？和赵斯昂工作一天就累了？干什么去了这么容易累？”
　　“抱歉老板，行程安排属于个人隐私，是保密的，请您谅解一下。”
　　嗤笑声传来，电话里江郁无所谓笑道：“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们昨天干嘛去了，现在，过来加班。”
　　宋安宁摸了摸自己额头，“老板，我生病了，有点发烧，最近身体出了不少状况，真的很不舒服，我拒绝加班。”
　　“发烧？”
　　“昨天医院输液的时候感冒了，好像有点低烧，休息两天就好了。”
　　江郁将信将疑，“宋安宁，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骗我吧？”
　　“……您不信的话可以上门来看，这次是真的。”
　　“上门我就不去了，没时间，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兼职的时间先存着，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来加班。”
　　电话挂断，宋安宁眉心直皱。
　　明明自己的经济来源被江隽断了，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也不知道省一点，这个月花完，下个月拿什么给她发工资？
　　宋安宁怒其不争，收下了这笔加班费。


第28章 “明天你跟我去公司上班……
　　江郁习惯了大手大脚, 从前没有消费限制时，一晚上随手扔出去二三十万从来不带眨眼的, 向来只有他给别人转钱，哪有别人给他转钱的份？更何况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所以当宋安宁将二十万转给他时，他想都没想就给宋安宁转了过来，就当之后的加班费。
　　话刚说出口，挂断电话后江郁就后悔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兜里根本没几个钱，二十万虽然不多，但好歹差不多是宋安宁下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 他哥限制了他的消费额度, 现在能省一点钱就省一点, 免得下个月拿不出钱在宋安宁面前丢脸, 而且以他对宋安宁的了解, 下个月自己发不出工资，宋安宁可不会继续在他身边工作。
　　赵斯昂年薪千万的价格, 宋安宁这个嗜钱如命的女人只怕分分钟跳槽。
　　他当初怎么没把跳槽赔付老板三倍工资的事也写进合同里呢？
　　江郁烦躁薅了薅头发。
　　把这二十万从宋安宁那要回来？
　　江郁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丢不起这人。
　　可宋安宁这女人加班兼职的价格比正常上班的价格高多了, 正常的工资他都支付不起, 以后加班兼职的工资岂不是更付不起？
　　便宜赵斯昂的事江郁向来不干, 思来想去他换上衣服, 敲开了宋安宁的家门。
　　宋安宁一脸憔悴站在门口, 无精打采打着哈欠, 看着门外的江郁, 目光放在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上。
　　“老板？你怎么来了？”
　　江郁看她慵懒倚靠在门边，浑身提不起劲的样子，眉心紧蹙，“怎么病成这样？”
　　也不是病成这样, 睡一觉之后宋安宁感觉好多了，昨晚低烧今天一早起来也不烧了，只是有些累，肌肉酸痛，提不起精神。
　　“有些低烧，不过没什么大事，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郁往屋内望了一眼，侧身绕过宋安宁进了屋，将手里提的塑料袋放桌上，“你不是说你生病了吗？过来看看你不行？员工生病老板亲自上门慰问，怎么样？感不感动？”
　　宋安宁关上门，看了眼江郁塑料袋里的东西，零食，水果，蔬菜，肉类，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堆成一团。
　　“您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谢谢老板关心。”
　　“不客气。”江郁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清了清嗓子，“那个……”顿了顿，一时间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
　　“就是……今天早上你给我转的那二十万，怎么回事？”
　　“哦，微信和您解释过了，那个二十万是沈老师工作室退回来的学费，您不是说不让我在那跳舞吗？所以我就退学了，原本工作室的制度学费是不退的，但是沈老师还是给我退了回来，怎么了吗？”
　　江郁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没怎么，就是问一下，沈鹭行退回来的？他这么大方？那退了学费之后，你打算去哪跳舞？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老师？”
　　“不用了，”宋安宁边将他带来的蔬菜水果放冰箱，边说：“昨天赵先生带我去了苏老师的工作室，苏老师对我的条件和天赋都很满意，想让我去他的舞蹈工作室。”
　　“苏老师？哪个苏老师？”
　　“苏闻意老师。”
　　“是他？赵斯昂带你去的？”
　　宋安宁点头。
　　江郁疑惑：“他为什么带你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江郁原本想推荐给宋安宁的就是苏闻意老师，听到是赵斯昂介绍的，心里莫名不爽，但这总比继续在沈鹭行那要好得多。
　　“那你决定去苏闻意那了？”
　　宋安宁倚着冰箱门，认真想了想，“还没有决定。”
　　江郁双眼微眯，“你还打算去沈鹭行那？”
　　“我只是想多方面考察一下。”
　　宋安宁其实还是有点私心的，毕竟江郁被经济制裁，下个月的工资能不能拿出手还未可知，会不会解除合同关系同样未可知，她与沈鹭行合作过，沈鹭行的舞蹈以及理念更适合年轻人一些，而苏闻意老师，舞蹈风格其实和她的路并不一样。
　　“好了，老板，你今天看了也看过了，我没什么大事，您可以回去了，明天我会按时上班的，您不用担心。”
　　江郁哂笑，刚想说话，瞧见沙发一侧搭着一件西装外套，男人的。
　　趁宋安宁去厨房的时间，江郁不动声色靠近那件西装外套，拿起看了一眼。
　　这外套如果不是赵斯昂的，他江郁名字倒过来写！
　　他拎着那件外套想扔地上踩两脚，但他忍住了，“宋安宁，这房子是我给你住的，相当于公司的房子，少往这里带人来。”
　　宋安宁疑惑：“公司的房子，不允许带外人来吗？”
　　“不允许！”
　　“好吧，下次我会注意的。”她顺手接过江郁手上的西装外套，抖了抖皱褶处，拍了拍外套上的灰，挂去了房间。
　　再出来时江郁黑着脸坐在沙发上，宋安宁怎么想也觉得今天江郁实在是可疑。
　　她耐着性子：“老板，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
　　“我还想再休息会，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
　　明摆着就是赶人，二十万的事江郁实在说不出口，思来想去起身已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宋安宁实在不想看江郁磨磨唧唧的样，她困了，还想再睡一个回笼觉，“老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江郁表情严肃，他理了理自己衣襟，一副若无其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的表情，“我转给你的那二十万……”
　　宋安宁若有所思，“您是想要回去是吗？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您最近经济困难，这样吧，我给您转过去。”
　　“经济困难”四个字瞬间点燃了江郁，他恼羞成怒，“谁说我经济困难了？怎么？你担心我付不起你工资想早点跳槽是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二十万是你之后的加班费，加班多少个小时你得给我算出来，算仔细点。”
　　“我没这个意思，您放心，我会给您计算出时间精确到分钟的，不会少您一分钟，只是不久前您哥哥找我，说过……”
　　江郁捕获到宋安宁话里的信息，打断她的话，“我哥找你？找你干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的事，不过您哥哥也没说什么，只是客观描述了一下对我工作内容的不理解，和之后对您经济的不支持，其实您哥哥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我能理解，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成才，整天游手好闲……当然，我不是在说您，您别误会。”
　　“你不如直接报我身份证号，”江郁懒得和她计较，“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以后不会给您太多的经济支持。”
　　江郁不可置信，“他真这么说？”
　　“江先生说过的话应该不会否认吧？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
　　江郁后槽牙紧咬，脸色来回变了好几番。
　　他哥以前从未管过他，别说是工作，就连他在外厮混，结交什么人也从来不管，现在竟然去警告宋安宁？
　　“我知道了，这事你别管，你是我的人，只要我还给你发一天工资，你就安分待在我身边，别想着跳槽或者离开，懂吗？”
　　“我懂。”
　　江郁冷着脸，“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你跟我去公司上班。”
　　“去公司上班？可是明天我预约了您的体检。”
　　“体检的事过两天再说。”
　　“那我帮您约周几合适？”
　　“周六……”周六是节假日，宋安宁得收加班费，江郁瞬间改口，“周五。”
　　“行，那我再帮您预约周五的体检。”
　　“那就这么定了，周五体检，周一你陪我一块去公司上班。”
　　宋安宁欲言又止，“老板，我的工作范围您应该清楚，我就是一个替身而已，平时就干点替身该干的事，和您一块去公司上班，是不是太招摇了？”
　　“合同上明确写了你是我的生活助理，我去上班，你跟着我难道不是在工作？”
　　这么说倒也没错。
　　“可是当初说了，生活助理这个职位只是一个正规职称，能受到法律保护，保障你我的权益，我的工作内容你心里是清楚的。”
　　“我也说过，以后随叫随到，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宋安宁补充说明：“但是前提是在不违反法律法规、道德标准和我个人意志以及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
　　“怎么？让你陪我去公司上班你不乐意？就你这职业素养？我一个月花那么多钱请你干嘛的？”
　　“……”宋安宁脸上保持着职业微笑，“好的，明天我跟您一块去公司上班。”
　　“早上八点，别迟到。”
　　说完，江郁转身离开。
　　宋安宁心情复杂。
　　上辈子给人当生活助理猝死，这辈子只想当个两年替身攒点钱，舒舒服服退休，怎么又得给人当生活助理？
　　其实对于宋安宁来说，助理这份工作比替身更让她得心应手，所以她心里丝毫不慌，只是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大老板江隽感到忧愁。
　　听说江隽是个工作狂，年纪轻轻死于疾病缠身，她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从前那么高强度的工作了。
　　深吸口气，宋安宁继续躺在沙发上。
　　困意席卷而来。
　　算了，明天的烦恼明天再想，今天先好好休息休息。
　　——
　　翌日早上八点，在床上、沙发上躺了睡了整整24个小时的宋安宁穿着一件白色职业衬衫，半裙，头发干净利落高马尾扎在脑后，以职业打工人精神饱满的状态地出现在江郁家门口。
　　“老板早上好。”
　　江郁穿着西装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将一个公文包扔宋安宁怀里。
　　“走吧。”
　　“好的。”
　　宋安宁提着公文包，坐上了江郁上班去公司的车。
　　“待会到了公司别乱说话乱看，无论别人说什么，不用去管，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记住了吗？”
　　“老板放心，我不会给老板添麻烦的。”
　　江郁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很快公司到了。
　　早上八点半的公司门前还算热闹，来来往往的员工不断，见江郁从车上下来，纷纷朝他微笑打着招呼。
　　老板自然是板着张脸，作为助理，宋安宁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跟随者江郁进电梯上了高层。
　　对于公司的小江总，公司安排了宽敞的办公室，一整面落地窗和舒适的沙发，休息室里是整面的书柜，虽然那里面的书江郁从来没翻过。
　　“小江总，早上好，这是您上周提交的策划案，江总说希望您能重写，今晚十二点前交到他的邮箱。”
　　江郁刚坐下就有员工敲门，将一份文件递到江郁跟前，眼看江郁脸色不善，宋安宁连忙将文件接了过来，“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你是？”
　　“我小江总的助理，我叫宋安宁，以后请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陈珊，没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陈珊离开后，江郁将宋安宁手上的文件抢过往地上一扔，一脸愠色，恨不得在那文件上踩两脚。
　　“写什么写？有什么好写的？这份策划费我写了足足七八个版本！每一个版本他都以各种理由打回来让我重写，是觉得耍我好玩是吗？还是鸡蛋里挑骨头？”
　　宋安宁不明所以，捡起地上的文件翻开看了两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这才觉得辣眼睛。
　　这是策划案？
　　这种东西，搁她以前，根本不会有放到老板办公桌上的机会，在她这就得被打回去重做。
　　“老板，其实您有没有想过，可能并非是大老板鸡蛋里挑骨头？”
　　“你什么意思？”
　　宋安宁微笑，“您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
　　江郁冷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能力不行写出的策划案也不行是吧？行，你可以，你来，你写出来的策划案如果能让我哥满意，这个月，我给你双倍工资！”
　　双倍工资？
　　宋安宁思索三秒后欣然点头，“可以。”


第29章 干一行恨一行。
　　宋安宁本不想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毕竟干一行恨一行，更何况她还猝死在助理这一工作岗位上, 但江郁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份策划案换这个月的双倍工资，对于专业对口的宋安宁来说，就是一笔天降横财。
　　考虑到江郁目前的经济状况，她秉承着严谨的工作态度，询问道：“老板，您别误会, 我无意质疑您目前的经济水平, 但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您刚才说, 只要我能写出让大老板满意的策划案, 这个月工资，您给我翻倍, 对吗？”
　　或许是宋安宁不信任的话和表情刺痛了江郁，他咬牙冷笑, “对, 翻倍！我说的！怎么了？不相信？我告诉你宋安宁, 别担心我给不了你这么多, 你如果能真写出来, 我就是砸锅卖铁, 把我那车那房子给卖了, 也会把工资给你补齐！”
　　有了江郁的保证，宋安宁安心了许多，“好的，那我马上就去工作, 力求在十二点前给您一份让大老板满意的策划案，那么，我的办公桌在哪呢？”
　　江郁直接将自己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给她，“就拿我的电脑写。”
　　“好的。”
　　宋安宁抱着江郁的电脑去了一侧休息室的书桌，电脑里有这次项目的所有内容，她认真仔细从头看起，越看眉心皱得越紧。
　　这个项目是半年前的，积压到现在，江郁接手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前期所有的准备以及调研工作全部完成，全组人员卡在江郁的策划案上卡了一个月，问就是江总不满意江郁的策划案，屡屡被打了回来，如今策划案已经废了八个版本，现在这是第九个版本。
　　将所有资料看完，宋安宁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打开电脑，开始着手写项目策划案。
　　宋安宁在休息室里工作，江郁在办公桌前乐得清闲。
　　他知道宋安宁这段时间给他的惊喜不小，性格舞蹈，处处都是惊喜，但他不觉得一个从来没有到大公司大企业工作过的人，连策划案都没见过的人，会将策划案写得比他还好，能让他那个鸡蛋里挑石头的大哥满意。
　　远远隔着屏风看了眼休息室内，什么声音也没有。
　　好奇之余他走到休息室内，见宋安宁心无旁骛地打字，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脚步加重了些走到她身后，咳嗽了一声。
　　没有反应。
　　装得还挺像。
　　江郁将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渐渐不自觉弯了腰，身后投映到电脑屏幕上的影子提醒了宋安宁，回头，“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江郁站直了，若无其事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宋安宁回头继续写策划案，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和江郁闲聊，“可以，但是请不要打扰我。”
　　“你慢慢写，不着急，我写那几分策划案也没用多少时间，你的话如果时间不够，明天后天大后天继续写。”
　　作为一名称职的助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自己的工作是她的应该做的，明天后天大后天？双倍工资今早进袋不是更安心吗？
　　“您去休息吧，我会尽快写完策划案的。”
　　见她并不领情，江郁也不再说了，坐到一侧沙发上，闭眼补起觉来。
　　昨晚他睡得晚，又失眠，一早精神不振，勉强撑着眼皮才来到公司，听着身边宋安宁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
　　宋安宁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完全没意识到一侧沙发上的江郁已经睡着了。
　　落地窗外的太阳渐渐升起，查询着资料的宋安宁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渴了。
　　回过神来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十一半点。
　　不知不觉竟工作了三个半小时。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轻手轻脚没吵醒沙发上还睡着的江郁。
　　现在的江郁确实还只是个花天酒地的富二代，有着哥哥的庇护整天花天酒地，正事不干，但也正是他如今太过废物的形象，才和后期力挽狂澜拯救公司的反转形成强烈又鲜明的对比。
　　但对于这一点宋安宁嗤之以鼻。
　　从江郁的策划案她能看出江郁的领导和工作的能力，这样的人，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将一个濒临破产的大公司救回来。
　　作者强行给的光环罢了，凭借自身能力，根本不够看。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宋安宁放下水杯开门。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办公室外，看见宋安宁，微愣了片刻，但很快回过神来，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问道：“请问小江总在办公室吗？”
　　“他在休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江总的助理，我姓陈，我找小江总有点私事，您能帮我叫叫他吗？”
　　“麻烦稍等。”
　　宋安宁去了休息室，推了推还在熟睡中的江郁。
　　“老板，醒醒，有人找你。”
　　睡得正香的江郁被推醒很是不爽，半睁开眼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你看着办，一个小时后再叫醒我。”
　　说完，翻了个身。
　　宋安宁无奈，只得出来对陈助理说道：“抱歉陈助理，小江总看来身体有些不适，但他说了，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你？”
　　“是的，我姓宋，是小江总的生活助理。”
　　陈助理恍然大悟，“你就是小江总身边那位生活助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你应该能做主，是这样的，因为小江总工作任务一直未曾达到老板的期望值，所以老板暂时断了小江总的资金额度，前两天还没发工资的时候小江总需要资金周转，在我这借用了十万元，并承诺发工资后双倍还我，十点时公司所有人员工资已到账，希望小江总能将从我这借用的工资双倍还我，我也是要赚钱养家的。”
　　江郁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要找人借钱的地步？
　　宋安宁若有所思。
　　“能理解，那您稍等，我现在就把他叫醒，稍等。”
　　回到休息间，她大力推了推江郁。
　　屡次三番被吵醒的江郁很是不爽，睁眼瞪着宋安宁，“什么事！”
　　“江总身边的陈助理有急事找您。”
　　“你去告诉他，有什么急事下午再来找我！”
　　“可是陈助理说您今天发工资了，您之前在他那借用的工资今天该还了。”
　　江郁蓦然睁开双眼，直挺挺坐起身，“工资？发工资了？”
　　他匆匆从沙发枕被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确实有一条到账信息，但点开一看，上个月的工资以及卡里一些余额，一共加起来不到十万。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个月工资怎么这么低？才几万块？这点钱能养活得了谁？
　　不过幸好这个月的额度开通，看了眼，他哥没真想逼死他，还给他留了二十万的额度，不至于连债主的钱也还不上。
　　一下子还陈助理二十万，剩下卡内不过五位数的余额。
　　第一次资金只剩这么点的江郁突然焦虑了起来，起身来到办公桌前，看着陈助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二十万转给他。
　　“行了，转给你了，收到了吗？”
　　陈助理看着手机到账的额度，笑道：“已经到账了，谢谢小江总，没事我先走了。”
　　“诶，等等，”江郁看了眼休息室，拉着陈助理走到角落低声道：“我上个月工资怎么扣了这么多？我记得加班那么多，公司没有加班费吗？另外，公司不是还有各种补助吗？为什么这些福利和加班工资一块加起来才这么点？”
　　一个月两万多的工资，这合理吗？
　　陈助理笑道：“小江总，您的工资是江总亲自决定的，您上个月因为工作内容没达标，上旬多次迟到早退旷工，所以扣除了一部分工资和奖金，现在的金额是到手的工资，如果您有任何的疑问，可以去财务部询问。”
　　“……”提到迟到早退旷工江郁瞬间没了脾气，挥了挥手，他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陈助理转身离开。
　　江郁握着手机焦虑地直抓头，打赌时的双倍工资，下个月宋安宁的工资，他如今手上就这么一点钱，哪里够？
　　原本还想着这个月的工资能填补一下下个月宋安宁工资的漏洞，这点钱，都不够他这个月吃饭的。
　　难道真要卖车？
　　想到车库里自己那些好不容易才买来的宝贝被卖后成了别人的宝贝，江郁倍觉心痛。
　　不打赌还好，还能撑过这个月，一打赌，万一宋安宁碰上了死耗子……
　　看向休息室的目光一怔，江郁灵感一现，脸上突现狂妄的笑意，踱步走到休息室内，对正在工作的宋安宁笑道：“宋安宁，我们刚才打赌，是不是你只要做出让我哥满意的策划案，这个月工资我给你双倍？”
　　宋安宁不解，“是，怎么了？难道您想反悔？”
　　“谁反悔？我是那种反悔的人吗？我告诉你，我江郁说出的话，一言九鼎，我就想问问你，你做出来了策划案，我给你双倍工资，你如果做出来的策划案我哥不满意怎么办？”
　　宋安宁不觉得自己做出来的策划案江总会不满意，但她还是问道：“您想怎么样？”
　　“打赌是咱们双向的，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如果你做出了让我哥满意的策划案，我给你双倍工资，如果我哥不满意，下个月工资，扣了，怎么样？公平吧？”
　　确实是挺公平的。
　　宋安宁点头，“行。”
　　说完，她低头继续写策划案，那副从容不迫的表情和半点也担心的态度让江郁霎时间悬起了心，不由得心生怀疑。
　　宋安宁不会真的连策划案都会写吧？
　　不可能！
　　宋安宁的工作履历他一清二楚，没有大公司工作的经验，专业根本不对口，哪里会写这种策划案。
　　“好，那我就等着。”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快十二点了，出去吃饭吗？”
　　“不了，我写完这点再去。”
　　“人是铁饭是钢，真不吃？”
　　“不了，您自己去吧。”
　　“行，那你继续加油，我吃饭去了。”
　　时间对于沉浸在工作中的宋安宁而言毫无察觉，不仅如此，精神过于集中的情况下，她也感觉不到饿，直到下午五点半，看着电脑屏幕里的文档，一直紧皱的眉心悄然展平，松了口气。
　　终于写完了。
　　虽然比起从前效率低了不少，但还算满意，毕竟也有半个多月没写过了，手有点生也是正常。
　　宋安宁在休息室工作了一下午，江郁也在办公桌前工作了一下午。
　　他根本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宋安宁身上，晚上十二点前的工作要求就在耳边，想要下个月不继续扣工资和限制消费额度，他必须得做出一份让他哥满意的策划案来。
　　“老板，策划案好了。”
　　江郁握着手机的手一颤，抬头看着宋安宁，“你说什么？”
　　“策划案好了，您快去交给江总吧，快下班了。”
　　已经做好了熬夜加班到深夜准备的江郁看了眼时间，确实是五点半，而他的策划案才开了个头。
　　宋安宁真的不是胡编乱造的吗？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写完了？
　　“你确定？”
　　“确定，老板，您就信我一次，将这份文档发给江总，我想准时下班。”一整天没顾得上吃饭，饿了。
　　江郁接过笔记本电脑看了眼文档内容。
　　策划案好像……确实比他写得要好一点，严谨一点。
　　江郁没对工作的事尽过心，自认为自己写得策划案毫无漏洞，但江隽却看他的策划案如看垃圾，他觉得他哥不识货，理解不了他的思维方式，有代沟。
　　他那点能力既然看不出坏，也看不出好，将信将疑将宋安宁的策划案发到了江隽的邮箱。
　　反正江隽只是让他在十二点前交一份新的策划案给他，质量怎么样，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了，任务已经完成，宋安宁的策划案写得再差，大不了，明天他自己重写一份。
　　电脑一关。
　　“下班！”


第30章 “宋、安、宁。”……
　　准点下班是每个打工人必备的职业素养, 但据宋安宁五年的职业生涯所见，不能准点下班的打工人比比皆是。
　　好比现在, 从江郁办公室出来后，多的是埋头工作或是来来往往步履匆忙的员工。
　　“小江总好。”
　　“小江总。”
　　通过办公区域在前往电梯的路上，有不少怀抱着文件的员工朝江郁问好。
　　办公区域内江郁的助理陈珊远远瞧见他从办公室出来，看了眼当前时间，连忙赶了上去，“小江总，您是下去吃饭还是下班回家？”
　　江郁低头看了眼手表, 理所当然道：“六点了, 当然是下班回家, 一起走吗？”
　　听江郁这么说, 陈珊面带难色, “不用了，我的工作还没完成, 在公司加会班，您那边的策划案进度怎么样了？”
　　江郁理了理衣袖, “新版写完发他邮箱了。”
　　江郁满不在乎的态度让陈珊满脸忧愁, “小江总, 这个项目, 江总只给我们组四十天的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距离最后时限只有一个星期, 如果这个星期我们还不能将项目细节敲定的话，我们整组人是会有麻烦的。”
　　这个月以来江郁不止总是听到他哥说他不成器的话，也总是听到下属催促的声音，当即不耐烦道：“放心, 有我在，公司没人敢动你们，这个项目弄砸了也是砸在我手上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电梯来了，江郁走进电梯，宋安宁站在他身侧，看着电梯外满目愁容的陈珊，保持着沉默。
　　好的员工能遇到一个好的领导是双赢，但如果遇到的是江郁，那就只能无奈叹息。
　　电梯不断下降，通过电梯门镜面看了眼宋安宁，江郁拿出手机似是随口问道：“我看中午给你带的外卖你也没动，一天没吃饭，饿了吧，看在你下班前就把策划案做完的份上，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一天没吃饭，工作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还不觉得，工作完，精神松懈下来，疲惫与饥饿席卷而来，借力倚在电梯的边缘这才好受了些。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再三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么拼了，上辈子怎么死的不知道吗？
　　不长记性！
　　“老板请吃饭？”
　　“我又不是葛朗台，你有必要这么惊讶？”
　　“也不是惊讶，既然您请客，我不能不识好歹，我记得附近有一家有名的餐厅叫溪洲宴，如果您真想请我吃饭，我们去那吃吧。”
　　“行啊，走。”
　　江郁开车和宋安宁一块去了那家溪洲宴，没有提前预约，饭点的时间没有包厢，只能等一会。
　　只是太久没有进食，宋安宁坐在外面手脚有些发软，接过服务生端来的茶水小口喝着，吃点小食垫垫肚子。
　　看宋安宁脸色不太好一个劲地吃零食，江郁烦躁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溪洲宴的经理走了出来，笑着对两人说道：“请问是江先生吗？”
　　“嗯。”
　　“不好意思，怠慢了，老板吩咐我这边将最好的包厢给您，请跟我来。”
　　宋安宁将茶杯放下，跟着服务生去了包厢。
　　溪洲宴以海鲜鱼类为主，鲜嫩可口是这的招牌，无论你想吃到什么样的鱼，这里都能吃到。
　　江郁将菜单扔给宋安宁让她点菜，宋安宁翻了翻菜单，随意点了几页，点菜的时间，有服务员送了些前菜和面包过来，给宋安宁先垫垫肚子。
　　吃了两个小面包，宋安宁感觉胃好受多了，喝了口茶也就不吃了，留着肚子待会吃鱼。
　　“宋安宁，至于吗？我又不是非得让你今天下班前写完策划案，干嘛那么拼命，连饭都不吃。”
　　“能在下班前完成的工作我不喜欢拖到下班后，否则，您现在也不能坐在这等着上菜了。”
　　江郁无所谓笑了一声，“我都加班了那么长时间，还差这么一天？不过我很好奇，那么长的策划案，你是怎么在八小时之内完成的，你之前从没接触这个项目，不需要花时间去了解吗？就算是胡编乱造，也得看看题吧？”
　　“您电脑里有您之前八版策划案和所有项目的细节，看一遍要求大概就能知道大老板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很难吗？”
　　江郁被她这风轻云淡的话给气笑了。
　　很难吗？做了八版，被骂了八次，难道不难？
　　“宋安宁，如果不是我提前做过你的背景调查，你现在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差点就信了，你从来没接触过这类项目，也没进过这种大公司，就算你会写，能不能过得了我哥那关还另算，我写了八版都过不了的策划案，你还妄想自己一遍能过？”
　　包厢的门被敲响，服务生依次上菜。
　　宋安宁提着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其实大老板的要求很简单，我其实不明白你怎么会写出那么差劲的八个版本……”意识到江郁脸色不对，她笑道：“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您没有领悟项目真正需求的人群，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所以写的东西自然不尽如人意。”
　　江郁一声冷哼，“自信是好事，过于自信就是自负，别高兴太早，我哥的要求可没那么简单。”
　　宋安宁不在策划案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夹了块白嫩鲜美的鱼肚肉，放入嘴里都不用嚼，入口即化，大快朵颐之余，根本没心思搭理江郁，无论他说什么，宋安宁只敷衍“嗯嗯”两声，或是点头示意。
　　一顿晚饭吃完，宋安宁彻底饱了，靠在靠椅上消食。
　　“吃饱了？”
　　宋安宁点头，“多谢老板今天请我吃饭。”
　　“我是看在你今天辛苦工作的份上。”
　　“不辛苦，辛苦是您小组内的员工，我听陈珊说您手上这个项目只剩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还有时间完成吗？”
　　江郁满不在乎，“我哥当初让我进公司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我不是工作的那块料，他将这个项目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应该有了项目会被我搞砸的思想准备。”
　　“但是您有没有为您手下的员工想过？”
　　“什么意思？”
　　宋安宁无奈道：“项目搞砸了您不在乎，但是这关乎他们的奖金和评分，我不知道咱们公司有没有评选这一项，但是据我所知，很多公司内部会给员工打分，按照他们平时工作完成度和表现来评定，人事会在每年给员工加薪时参考这一评分，简而言之，评分高，加薪就高，评分低，加薪就低，或者干脆就不加薪，如果遇到需要辞退员工遣散部门的时候，评分低的员工是人事首要的选择。”
　　江郁茫然：“……我不知道这回事。”
　　“你刚来公司不久，不了解公司的规章制度很正常，这也只是我一个猜测，或许咱们公司没有这种变态的评分制度也说不定，好了，我吃饱了，老板，走吗？”
　　江郁脸色微沉，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叫来服务员买单。
　　“先生您好，今晚您一共消费两万零五十八元，请问您这边怎么付款？”
　　“两万多？”江郁下意识惊呼，在服务生和宋安宁两人不解的目光中强行稳住情绪，心虚笑道：“还挺便宜，刷卡。”
　　服务员微笑地接过江郁递过来的银.行卡，“好的，请稍等。”
　　看着手机信息里发来的消费后四位数的余额，江郁深呼吸，才勉强若无其事笑了笑。
　　——
　　暮色四合，城市中心头顶被黑色乌云笼罩，透不见一点星光。
　　此刻城市万家灯火，嘈杂愉悦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
　　屹立于城市中心的一座座高楼大厦里还有不少楼层亮着灯，忙碌的身影在每个格子间中来回穿梭。
　　江氏总部灯火通明，高层办公室内，江隽签发完最后一份文件，看了眼当前时间，九点整，搁笔往后稍稍躺了躺闭目养神。
　　陈助理从外走进，手上抱着一份文件，“江总，九点了。”
　　这是江隽给自己定的必须离开办公室的时间，九点之后决不允许自己再继续工作。
　　“江郁的策划案打印好了吗？”
　　“好了。”陈助理将手里的文件摆放到江隽桌前，“另外，前几天小江总在我这借用了十万块，并承诺发工资后双倍奉还，但小江总因为上个月迟到早退，所以工资所剩无几，不足以还几天前借我的十万块，所以他挪用了这个月的消费额度，十万我待会转您卡内。”
　　江隽眼也没抬，“既然是他说的双倍奉还，你就收着。”
　　“是，谢谢江总。”
　　闭目养神了一会，酸胀的眼眶得到好转，起身时看了眼桌上的文件，随手带走。
　　在回家的路上江隽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揉着疲惫的眉心，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灯影，随手带走的策划案就放在手边。
　　他没心情去看，给了江郁八次机会，看到的依然是八次不堪重用，毫无工作能力，他已经对江郁彻底失望和丧失了耐心，这次是他给江郁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能让他满意，他只能另做打算。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司机停下，恰好停在一处昏黄的路灯下，车内光线很足。
　　江隽拿起手边的策划案，翻开前两页随意看了两眼。
　　从他以往在江郁那看过的八版策划案的经验来看，看个开头就能知道需要不需要浪费时间继续看完，一般不会超过十行，这份策划案就得扔，但今天这份策划案……
　　江隽眉心逐渐紧蹙，目光随着文字一行一行往下看，再翻页，再拿出平板翻开项目细节比对，这份策划案好像和之前江郁交上来的不一样。
　　“陈助理，江郁那个项目小组是不是调了员工过去？”
　　“据我所知没有，小组成员还是那几人，没有新的员工调过去。”
　　“是吗？”
　　老板这么问肯定有问题，陈助理细细回想了一下，“不过，今天小江总带了一个生活助理来公司。”
　　握着文件的手一顿，“生活助理？是不是叫宋安宁？”
　　“是的。”
　　“那这份策划案也是她写的？”
　　陈助理微顿，歉意道：“抱歉江总，这个我不太清楚，明天上班我会向小江总询问清楚的。”
　　红灯转绿灯，车辆启动。
　　被昏黄路灯笼罩的车内瞬间昏暗，只模糊看得见车内的人影。
　　看了两页策划案的江隽合上文件不再看了，转头看向车窗外，红灯酒绿的街道行人无数，一张张笑容满面的脸上充满年轻的活力。
　　他将策划案卷成团握在手心，偶尔经过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光亮的痕迹，映见那双深沉如夜的眼睛。
　　“宋、安、宁。”


第31章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今天这样的工作强度在以前只能算是中等，有半个多月没去公司上班的宋安宁忙碌一天的工作后, 现在她竟然觉得累得很，回到家只想好好休息睡一觉。
　　刚开门，包里的电话响起。
　　打来电话的，是久不联系她的“宋安宁”的妈妈，宋瑜。
　　“喂，你好。”
　　电话里半晌没有声音传来，许久才听到宋瑜温声道：“安宁, 是妈妈。”
　　“我知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有一段时间没和妈妈联系了, 妈妈担心你, 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柔且充满关怀语气的话在宋安宁耳朵里格外觉得刺耳。
　　“宋安宁”的妈妈主动关心“宋安宁”的生活状况, 这不科学。
　　她从小说剧情中了解到，“宋安宁”一直是宋瑜嫁入豪门的希望, 一直以为自己怀着的是个儿子，出生后儿子却成了女儿, 碎了她的豪门梦, 再加上“宋安宁”出生时难产, 宋瑜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这些种种加起来宋瑜根本不喜欢“宋安宁”, 几十年来不闻不问, 怎么突然关心起来她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安宁开门, 脱下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踩在舒适的家居拖鞋上，笑道：“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叹息声传来。
　　“安宁，妈妈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宁宁出道的事你知道, 前段时间她被公司安排去沈鹭行的舞蹈工作室学习跳舞，她说，她在沈鹭行工作室看见你了，安宁，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妈妈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宋安宁已经猜到宋瑜给她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了。
　　“您不知道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你在怪妈妈是吗？”
　　“怎么会，您想多了。”
　　“我知道你怪妈妈这些年忽略了你，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奚叔叔，我和你不可能过上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其实您不用向我解释这些，这些年您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得了的，时间太晚了，您有什么话可以和我直说，我最近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宋安宁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卸妆棉卸妆，看着镜子里卸妆后青色淡了不少的眼底松了口气，前段时间她工作连轴转，基本没怎么休息，眼皮下熬出了黑眼圈，这两天作息正常后，黑眼圈淡了不少。
　　“但凡这件事妈妈有办法，也不会麻烦你，你在沈鹭行舞蹈工作室跳舞，你能不能带带宁宁？沈鹭行工作室似乎不招学员了，你知道的，宁宁从小就学跳舞，她最崇拜的老师就是沈鹭行。”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
　　“为什么？”
　　“前两天我已经从沈鹭行工作室退学了，而且我人微言轻，可能帮不到奚宁，奚宁不是进了娱乐圈吗？人脉肯定要比我的多，您怎么舍近求远找到我了？”
　　电话里宋瑜沉默片刻，“既然这样，那妈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休息，宁宁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电话挂断。
　　宋安宁将手机搁置到一旁。
　　她不懂，宋瑜是怎么有脸给她打这个电话的？对一个从未有过任何关心的女儿提出为她的继女帮忙的要求，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这或许就是人类物种的多样性吧。
　　——
　　翌日早上八点，宋安宁衣着干净整洁出现在江郁家门口。
　　“老板早上好。”
　　一改往日的颓废精神，江郁精神饱满打开门，对自己的生活小助理挑眉笑道：“挺准时。”
　　宋安宁微笑：“领工资的日子当然不能迟到。”
　　“是领双倍工资还是免费工作还未可知，别高兴太早。”
　　宋安宁笑笑，在结果出来之前，所有的争执都是无谓的。
　　八点五十，两人齐齐出现在公司门口，刚进办公室，门外就有人找。
　　“小江总，江总说您来公司后就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江郁看了宋安宁一眼，心底一咯噔。
　　其实昨晚他心里就感觉到了不妙，辗转反侧睡不着，打开电脑看了眼自己发到江隽邮箱里的策划案，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三四遍，虽然他不是工作的料，在辨别策划案好坏这件事上也没有眼光，但宋安宁的那份策划案他看得就是舒服，令他眼前一亮。
　　只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今天一早强撑着颜面才没让自己看上去势弱。
　　来到江隽办公室，江郁深吸口气，“哥，你找我……”
　　话才开了个头，他就看到江郁办公桌前那份策划案。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份策划案应该就是宋安宁的那份，一直担心的事成了真，登时心凉半截。
　　“……有什么事？”
　　江隽也不拐弯抹角，“这次的策划案写得不错，创意也比前八版要好得多，既然能写出这样的策划案，之前为什么要敷衍我？”
　　“您真的觉得这策划案好吗？”江郁实在难以置信，宋安宁做的策划案，他哥竟然真的满意，而且看他哥的脸色，还不是一般的满意，是真的很满意。
　　宋安宁到底是什么人？跳舞会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策划案都会做？
　　“你自己写的自己心里没数？”
　　江郁五味杂陈，没说话。
　　江隽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脸色，“既然你完成了这份让我满意的策划案，那我就遵循之前和你的约定，你的消费额度我会暂时给你提高一些，等你手上的这个项目完成，让我满意，我不会再控制你的消费额度。”
　　江郁大喜过望，“真的？”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谢谢哥！”
　　“没什么事回去继续工作吧，照你这个写策划案的能力来看，这个项目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听到“能力”这两个字，江郁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心中有鬼，不敢直视江隽，唯恐自己视线余光看到他桌上的那份策划案，低头喏喏道：“那……那我先出去了。”
　　江隽冷眼瞧着他，点头。
　　江郁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口。
　　“等等。”
　　“什么事？”
　　“这份策划案你带走，我在里面批注了一些注意事项和需要修改的地方，你看着再稍微改动一下。”
　　“哦，好。”
　　江郁转身接过江隽递来的策划案，如捧着一块烧红的铁块般踌躇不安，他虽然是个只爱花天酒地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但不是个好抢人功劳的阴险小人。
　　这是宋安宁写的策划案，把功劳揽进自己怀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江郁犹豫不决。
　　他现在卡里只剩不到五位数的余额，别说这个月答应的给宋安宁双倍的工资，就连这个月他怎么活，还活不活得下去都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他心一横，闭眼往前走。
　　他不能丢这个脸！
　　但走了不过三步，江郁脚又停下，握着策划案的手紧了又紧。
　　算了，大不了卖辆车，没皮没脸的事他可干不出来。
　　沉沉叹了口气，江郁垂头丧气转身回到江隽办公桌前，将策划案放桌上，“哥，这个策划案是……”
　　话像是烫了嘴似的，他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
　　江隽好整以暇看着他，“有话就说。”
　　他深吸口气，“是这样的，这份策划案，是我一个助理完成的，不是我写的。”
　　江隽眼底的冷意散了些，“助理？什么助理？”
　　“我外聘的一个助理，她挺有能力的，您不是见过她吗？”
　　“你说的是宋安宁？”
　　“嗯。”
　　“怎么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不是兜里没钱了？”
　　江郁硬着头皮说道：“……我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实话的，您能不能看在我说实话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说。”
　　“我和宋安宁打了个赌，如果她能做出一份让您满意的策划案来，这个月的工资我双倍给她，但是如果不能做出让您满意的策划案，下个月的工资全扣，您也知道我目前的财务状况，我没钱付她这个月的双倍工资，您如果不帮我，我只能在她面前出糗了。”
　　沉默让人难堪。
　　江郁觉得自己都把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了，他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他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一个面子吧？
　　“去把宋安宁带来，我想见见她。”
　　“那工资的事……”
　　“我见过她之后再说。”
　　“好，我现在就去！”
　　江郁连忙返回自己办公室，拉着宋安宁往江隽办公室走，边走边解释：“是这样的，我和我哥说了那份策划案是你做的，现在他想见见你，我猜测他待会肯定是夸你，但如果他说了些别的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才是你老板，工资的事我说到办到你别担心。”
　　宋安宁眉心渐渐蹙起：“你说，你和大老板说了那份策划案是我写的？”
　　江郁疑惑：“怎么了？”
　　“没事。”宋安宁笑笑。
　　初入职场时她被抢了不少功劳，这样的事她见怪不怪。
　　但这种抢功的事江郁竟然不干？
　　还真有些出乎宋安宁意料之外。
　　似乎看出了宋安宁所想，江郁面色不善，愠怒道：“宋安宁，你别把我想成那种阴险小人行不行？我虽然不学无术了点，但我还不至于抢你的功劳。”
　　宋安宁笑道：“您怎么会觉得我会这么想您呢。”
　　江郁一声冷哼，“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放心，我哥看起来挺欣赏你的，有我在，待会不会为难你，你见机行事。”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踏进江隽办公室，宋安宁脸上扬起她工作五年以来的职业性微笑，双手交叠于前，微笑道：“江先生，您好。”
　　江隽看她今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暗色短裙，马尾高高扎于脑后干净利落，站姿端正大方，脸上笑容恰到好处，他紧蹙的眉心也不由得轻松了几分，“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第32章 拒绝得干脆又果断。……
　　其实对于面前这位小说中注定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男人宋安宁并没有多少恶意, 哪怕上次见面时两人聊的话题并不那么愉快。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因工猝死，宋安宁对江隽有着感同身受的同情。
　　“江先生, 好久不见。”
　　“这份策划案我听江郁说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是的。”
　　“是我看走了眼，不知道宋小姐竟然有这么强的工作能力，做得不错。”
　　宋安宁被夸奖，江郁与有荣焉，骄傲的话脱口而出，“这说明什么？说明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要深层次看内在, 还要相处之后才能……”
　　宋安宁与江隽皆冷眼看着他。
　　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 江郁嘴边的话一停, 尴尬清了清嗓子, 往后退了一步, 闭嘴保持沉默。
　　江隽没搭理江郁，翻开宋安宁的那份策划案, “宋小姐的这份策划案完成是不错，但有些地方还有些疏漏和不足, 我都做了标记, 宋小姐可以看过之后再稍作修改。”
　　宋安宁接过他递来的策划案, 翻开后一些地方用红笔圈了出来, 一侧写了备注, 她往后翻了翻, 看着江隽在策划案上写的指导意见, 双唇下意识紧抿，眉心渐渐蹙起。
　　“怎么？宋小姐觉得有困难？”
　　倒不是有困难，只是策划案上书写的指导意见的某些话术有点眼熟。
　　宋安宁拿着文件的手不自觉握紧。
　　江隽沉沉望着宋安宁的一举一动，拇指指腹不自觉摩挲着西装袖口, “宋小姐？”
　　宋安宁合上策划案，脸上笑容似乎僵了几分，不如之前那般标准，深吸口气她抬头看向江隽，眼神却不自觉飘忽不愿与江郁对视，“好的，您的……意见我会认真修改，下班前我会将修改后的版本交给您。”
　　“不用这么着急，慢慢来，这个项目江郁拖了快一个多月，不急这一天两天，我有些话想问你。”
　　一侧的江郁不乐意了，“哥，有什么话你直接问我就行了。”
　　江隽冷眼望过去，江郁成功闭上了嘴。
　　他站起身，慢慢朝宋安宁方向走去。
　　一步步靠近，越来越近的距离压迫感扑面而来，宋安宁微笑着低头后退，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幸好江隽办公室够大够宽敞。
　　眼看退无可退，宋安宁抬头看着江隽，“老板……您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去工作了。”
　　“不着急。”
　　宋安宁虚虚笑道：“着急的，我听说这个项目小江总已经拖延了一个月，每拖一天对于公司来说都是损失，我尽快将策划案整理好，项目也能早一些进入正轨。”
　　“项目的事我心里有数，”江隽站定在原地，与她四目相对，“我听说宋小姐会跳舞？但我从宋小姐的简历上并没有找到学舞的这段经历。”
　　宋安宁解释道：“我小时候自学过一段时间，有一点舞蹈基础，遇到一个好老师之后，进步很快。”
　　“那么对宋小姐来说，舞蹈是你的理想？”
　　宋安宁笑道：“我只是应小江总的要求去练舞，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除了要求，宋小姐难道对舞蹈只是工作上的需要，没有一丝丝真心的热爱？”
　　“倒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会花时间去练习，对此我很感谢小江总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
　　“宋小姐有没有想过辞职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江郁一侧皱眉看着两人，也是奇怪，他哥向来与秦凝不熟，见面不过几次而已，怎么会对第二次见面的宋安宁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含沙射影说什么呢？
　　难道正如宋安宁所说，他哥对他找宋安宁当替身的事尤为不悦，这是在警告宋安宁？
　　他皱眉插嘴，“哥，谁说追求自己的理想就必须得辞职？她既然喜欢，工作……工作上也需要，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在我身边，宋安宁完全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追求自己的理想，是吧宋安宁。”
　　宋安宁嘴角紧紧绷着，并不接话。
　　“我在和宋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出去！”
　　江郁站着没动，“行，我不说话了行吧？您继续。”
　　江隽将目光望向宋安宁，“宋小姐？”
　　宋安宁看着江隽坦然道：“我也想过辞职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但小江总给我提供了职业培训的资金，让我能在工作之余去追求的理想，这一点我很感激他。”
　　江郁得意笑了一笑。
　　“在经济实力没有达到预期前，我不会贸然辞职去追求理想。”
　　“宋小姐很理智。”
　　“谢谢老板夸奖。”
　　“另外我听江郁说，”江隽将目光放在她手上的策划案上，“这份策划案是宋小姐昨天一天的时间完成的，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回事，我是不主张加班的人，在工作时间内能完成的工作我不想占用自己太多的下班时间。”
　　江隽轻叹了口气，“这份策划案江郁加班加点写了一个月，宋小姐一天就能完成，待在江郁身边是不是太屈才了？宋小姐有没有兴趣……”
　　“哥，”江郁打断他，“您身边的助理还少吗？为什么非挖我身边的人？”
　　江隽望向江郁，眉眼间夹着些许的不耐烦，“江郁，你玩的那些把戏我一清二楚，你觉得你干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正经的？”
　　江郁自知理亏，闭嘴不语。
　　“宋小姐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宋安宁断然拒绝：“老板，这件事您上次见我的时候我已经和您解释清楚了，我和小江总签的是一年的劳动合同，入职半个月就辞职，实在不是我的工作作风，更何况，我已经收了小江总一个月的工资。”
　　“你的合约在江氏，属于正常的人事调动。”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从江郁身边调到江隽身边，工作由闲到忙暂且不提，单说工作性质发生质的改变，从替身成为一名真正的总裁办助理，这就违背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
　　两年的替身，少一天都不行。
　　而且宋安宁心知面前的老板在不久后死于猝死，而自己也是死于猝死，两个猝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宋小姐是觉得工作太忙还是觉得工资太低？工作忙我可以减轻宋小姐的工作量，工资太低，宋小姐开个价我都可以满足。”
　　江郁紧张看着宋安宁。
　　他哥开出的条件，可以断定真的是要将宋安宁从自己身边赶走，这样的条件，会有人拒绝吗？
　　宋安宁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选。
　　但宋安宁只是思索片刻，微笑着拒绝了江隽，“谢谢老板厚爱，但是我还是想呆在小江总身边，如果您非要将我调到您身边的话……那我只能辞职了。”
　　这话一说，江郁惊呆了，张着嘴，震惊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听到了什么？
　　宋安宁竟然拒绝了他哥的条件？
　　减轻工作的负担，工资随便开，嗜钱如命的宋安宁竟然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她为什么要拒绝？
　　江郁想起第一次见宋安宁时，自己不过替她解了个围，多看了她两眼，她就义无反顾对自己死心塌地，哪怕在知道自己只是秦凝的替身后，也坚持要待在自己身边。
　　或许，为钱当替身的话术不过是宋安宁一种另类的表达方式？
　　也对，宋安宁喜欢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宋安宁喜欢自己这件事似乎给了江郁无比勇气，他上前将宋安宁拉到自己身后，不悦看向江隽，“哥，我知道你是希望我以后不再不学无术，这样，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上班，你就别再为难宋安宁了好吗？”
　　说完，他回头看向宋安宁，挑眉笑道：“你先回办公室，我和我哥再说两句。”
　　宋安宁看了江隽一眼，江郁轻啧了一声，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江郁兀自笑了笑，看着面色不善的江隽，笑道：“哥，和一个女孩较真，有意思吗？行行行，我答应你，以后我老老实实上班，你就别担心我了。”
　　江隽面色沉郁，“江郁，你平时在外鬼混我管不着，但宋安宁不是你能糟蹋的。”
　　这话江郁不爱听，嚷嚷道：“我怎么糟蹋她了？年薪八百万的工资我糟蹋她吗？”
　　说起工资，江郁想起来了，“对了，我之前和您说过我和宋安宁打了个赌，如果那份策划案您满意的话，我给她双倍的工资，你也答应我了，所以……”这话江郁不太好意思张嘴，磨叽了一会，说：“能不能帮我把宋安宁这个月的工资给了？”
　　江郁回到自己办公桌后，沉声问道：“多少？”
　　“不多，六十七八.九……大约八十万吧。”
　　“我知道了，待会我会让陈助理把钱转你卡上。”
　　江郁大喜，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江隽答应下来，甚至做好了卖车的准备。
　　“谢谢哥！那没什么事我先去工作了？你放心，这个项目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江隽坐在办公桌后沉默了一会，闭眼往后轻躺，脑海中闪过适才宋安宁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她好像在抗拒，所以拒绝得干脆又果断，不给一点机会和念想。
　　江隽沉沉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陈助理敲门而入，将手中一众文件放到他面前，“老板，这是您需要签署的文件。”
　　江隽提笔签名，边签边沉声说：“待会往江郁卡里打六十七万，另外以后每个月给江郁六十七万的消费额度。”
　　“好的老板，我现在就去办。”


第33章 人 间 油 物。
　　回到办公室的宋安宁仍然心有余悸, 翻开江隽给她的策划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 不是她熟悉的字迹，但其中有些话术和标记的方式却莫名的眼熟。
　　比如标记的需要修改的这一段，江隽在下方用横线标出，并在这一段结尾处用竖线截断，清晰明了。
　　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标记方式，可今天江隽在办公室里试探的语气似曾相识，说的那些话总感觉另有深意, 不太像仅仅让自己离开江郁身边而已。
　　难道天下资本家都一个样？
　　回想起刚才江隽说的那句“宋小姐有没有想过辞职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微微出神。
　　不可能这么凑巧。
　　宋安宁捂额, 深吸口气, 不做他想, 翻开策划案，却看着策划案出神。
　　江郁从江隽办公室回来, 推开门，就瞧见看着策划案发呆的宋安宁。
　　估计是被刚才他哥给吓到了。
　　笑了笑, 江郁走到她桌前, 五指屈起轻轻敲了敲桌面。
　　宋安宁回神, 抬头看着他。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安宁指着策划案, “在想策划案的事。”
　　江郁意味深长紧盯着宋安宁脸上的表情, “策划案？我看你想的不是策划案的事吧？”
　　确实不是策划案的事。被戳中了心事的宋安宁脸上笑容微微一怔, 低下头去翻了两页策划案, “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把策划案修改完。”
　　“行，你改。”
　　江郁坐到一侧，装模作样拿出手机, 目光却一直放在宋安宁身上，想起刚才宋安宁在办公室他哥跟前的表现，他就忍不住想笑。
　　从小到大他哥都属于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成绩还是能力，全方位碾压他，如今宋安宁为了他断然拒绝他哥的调令，拒绝他哥开出的优越条件，江隽第一次吃瘪，还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事他怎么不高兴？
　　宋安宁修改策划案时依然心不在焉，江郁笑了笑，说道：“宋安宁，不用担心，既然你不想去我哥那，就不去，有我在，我哥不会勉强你。”
　　宋安宁漫不经心敷衍他：“嗯。”
　　江郁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哥都说了，只要你去他身边当助理，工资任你开，这样的条件你都不答应是为什么？”
　　宋安宁想了想，“我觉得江总对助理的要求肯定很高，我能力有限，不想耽误江总的工作进度。”
　　“算你有自知之明，现在知道待在我身边有多轻松了吧？别看我哥给的多，每天加班就够你受的。”手中握着的手机嗡嗡作响，江郁点开一看，一则六十七万的到账信息。
　　银.行卡里空空荡荡快半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有钱。
　　“老板，您之前说只要我做的策划案江总满意，您就付我这个月双倍的工资，和我打的赌应该还算数吧？虽然江总提出了修改意见，但江总也说了，他对于策划案很满意，这份工资您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急什么？我现在就打给你。”
　　刚转来的钱还没捂热，下一秒就得转出去。
　　江郁叹气，原本十拿九稳能白嫖宋安宁一个月的事，现在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谁知道宋安宁会的这么多？
　　“工资给你转过去了，你看看。”
　　宋安宁看了眼手机，短信提示670000成功到账。
　　看到余额，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聚精会神开始修改策划案。
　　看着空空如也的账号，江郁不甘心问道：“宋安宁，我就奇了怪了，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先是跳舞，又是策划案，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不是装过头了？”
　　宋安宁边打字边说：“老板，你之前也没问过我，我怎么说？难不成我直接说会跳舞还会写策划案，工作能力强，您就会高看我一眼？有些事情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靠做出来的。”
　　江郁嘴角笑容逐渐消失。
　　不可否认，如果刚认识宋安宁时她说自己会跳舞还会写策划案，当时的自己一定不屑一顾。
　　他之所以留宋安宁在自己身边，不过是因为她那张和秦凝一模一样的脸。
　　他承认，宋安宁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如今的宋安宁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改完策划案你就回去吧，以后不用来公司了。”
　　既然他哥惦记着宋安宁，宋安宁还是离他哥远一点的好，免得以后多生事端。
　　“那你呢？”
　　“我？”江郁坐躺在沙发上舒展身体，挑眉笑道：“这么关心我？”
　　“……”
　　“没关系，我呢姓江，江家里里外外都有我一份，整天游手好闲只花钱不赚钱怎么也说不过去，我哥工作这么辛苦，我以后得常来公司帮他，不能陪你了。”
　　宋安宁敲键盘的手按不下去了，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霸道总裁式油得发腻的话，江郁是怎么有勇气说出口的？
　　这个世界的霸道总裁都不会与时俱进的吗？
　　江隽是这样，江郁也是这样，这两人绝对是亲兄弟没跑了。
　　策划案改完，宋安宁将策划案送去江隽办公室，让江隽过目。
　　她多拿了江郁一个月的薪水，那么策划案的售后服务一定得到位，她会一直修改到江隽满意挑不出任何刺为止。
　　江隽将这份修改后的策划案认真看了一眼，宋安宁站在他办公桌前耐心等着，直到半小时后，江隽关上策划案的文件夹，“可以。”
　　“好的，那我就将策划案交给江郁实施了，江总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走了。”
　　四下无人，江隽看着她沉声道：“宋小姐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如果江总说的是调我到您身边工作的事的话，那很抱歉，让江总失望了，我并没有改变主意。”
　　江隽揉了揉眉心，“宋小姐，我无意冒犯，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成为秦凝的替身，这并不是一件……”
　　“江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很抱歉，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
　　江隽沉默片刻，或许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宋安宁的主意，只得松口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一定。”临走前宋安宁对江隽说：“江总，过来人给您一句劝告，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工作之余，您多保重身体，别太劳累了。”
　　小说中江隽的结局死于不久后的猝死，但同为猝死者宋安宁还是忍不住告诫一句。
　　如果江隽能改变结局侥幸没猝死，那么她可以想想办法和江隽拉近关系，两年后或许能帮上自己也说不定，毕竟多条朋友多条路。
　　但如果江隽不能逃脱小说注定的结局，到时候她去坟前送上一朵鲜花，权当这份策划案送她一个月工资的恩情。
　　“多谢。”
　　宋安宁点头微笑示意，转身离开办公室，将策划案交给江郁后提前下班回家，先去附近超市买了些食材，从前她一个人独居惯了，生活简单，工作之余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买些自己喜欢的菜回家做顿饭，就当犒劳自己工作辛苦。
　　买了只大龙虾，一条鱼，一块牛排和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刚到家，就接到了来自沈鹭行的电话。
　　不用接，宋安宁就知道沈鹭行打电话的用意，无非问她有没有决定好去他那学习跳舞，还是去苏闻意老师的工作室。
　　但有意思的是，接听电话后沈鹭行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宋小姐，既然你碍于工作原因不能来我的工作室，那么如果我想聘请宋小姐，宋小姐能接受吗？”
　　宋安宁疑惑：“聘请我？不知道沈老师从哪知道的消息？”
　　这事只有江郁江隽以及赵斯昂知道，同时竞争对手，江郁和赵斯昂不可能会让沈鹭行知道，而江隽也和他非亲非故，更不可能说。
　　“所以聘请的事是真的？”
　　竟然被套话了，想想也是，那天在沈鹭行的工作室江郁说的那些话很容易猜出来。
　　“你不用管我从哪知道的消息，宋小姐只要回答我，以后我想聘请宋小姐成为我的舞伴，由我亲自教宋小姐舞蹈，行，还是不行。”
　　宋安宁两岁开始接触舞蹈，认识不少舞蹈老师，对舞蹈行业有着天生的崇拜和敬畏感，对一些久负盛名的舞蹈老师更是尊敬。
　　如果不知道沈鹭行曾经将他与“宋安宁”合跳的舞步冠上秦凝的名字的行为，或许她会一直尊敬沈鹭行，毕竟沈鹭行在舞蹈圈的荣耀在年青一代中无人能比。
　　“行，不过事先说好，工作日我没时间，只在下班和周末有时间，您可以选这个时间段联系我。”
　　电话中的沈鹭行似乎松了口气，“那好，之后有时间，我会找你的。”
　　“我等您。”
　　挂断电话，宋安宁望着面前满桌的食材突然笑了一笑。
　　或许是有滤镜，之前她存有私心，并不希望沈鹭行对她说出兼职的话，但现在沈鹭行说了，她突然又觉得那层滤镜后的沈鹭行也不过如此。
　　江郁不许她在沈鹭行那跳舞，但不能要求她不在沈鹭行那做兼职。
　　既然如此，不如努力工作赚钱。
　　另一边挂断电话后的沈鹭行手心紧握着手机，看着手机界面微微出神。
　　他犹豫了一整天，鼓足了所有勇气才给宋安宁打了这个电话，在宋安宁退学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宋安宁不会再来自己工作室跳舞。
　　他还没有和秦凝跳那支他专门为秦凝设计的舞蹈，还没和秦凝一块上台跳过舞，他所有计划却未完的事，在一年前的那次意外后成了永久的遗憾。
　　宋安宁是他见过的除秦凝外最有天赋的人，长得又和秦凝一模一样，宋安宁的出现，让沈鹭行不得不相信这难道不是上天在弥补自己未完的遗憾？


第34章 服务不到位。
　　接下来江郁果然没有再让宋安宁和他一块去公司, 大概是觉得江隽看她不顺眼，想方设法想将宋安宁从他身边赶走, 为了更好的“保护”宋安宁，也为了下个月能准时给宋安宁发工资，江郁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习性，竟然开始安安分分在公司上起班来，收敛了自己大少爷脾气，不懂的不会的不知道的虚心求教，偶尔被说了两句也不恼火, 忍气吞声, 手上的项目也逐渐步入正轨。
　　宋安宁倒也没闲着, 每天在舞蹈室一练就是八小时。
　　自从沈鹭行给她打过电话摊牌后, 就再也没接到沈鹭行的兼职通知, 她倒是能理解，这种事还是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 毕竟她收费不便宜。
　　至于赵斯昂那，宋安宁也打电话回绝了, 既然决定了去沈鹭行那兼职, 苏闻意老师那得给个信。
　　她先给苏闻意老师打了个电话, 委婉说明了一下原因, 感谢苏闻意老师的好意。
　　电话中苏闻意老师沉默了许久, 问宋安宁是不是决定去沈鹭行的工作室。
　　“是, 您猜得没错, 我是准备去沈老师工作室，我有一些不得不去的理由，希望您能理解。”
　　苏闻意在舞蹈界久负盛名，自然知道秦凝的事, 见宋安宁的第一面差点将她误认为是秦凝，沈鹭行和秦凝的纠葛他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沈鹭行如今对宋安宁的目的。
　　不管怎样，他认可宋安宁的实力和天赋，不忍心看她被沈鹭行蒙骗，少不得要说两句提醒她：“宋小姐，你的实力和天赋我看在眼里，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希望你能注意一下，我看中你的天赋和实力，但沈鹭行看中的不一定是你的天赋和实力，希望往后你能注意小心一些。”
　　宋安宁感激苏闻意老师的提醒，笑道：“谢谢老师，我会的。”
　　天上没有无故掉馅饼的事，宋安宁对于沈鹭行的心理抓得透透的，拿她当秦凝的替身可以，跳秦凝的舞蹈也可以，但她的底线是沈鹭行绝不能将她舞蹈的视频冠上秦凝的名字。
　　小说中“宋安宁”与沈鹭行舞蹈的视频被沈鹭行私心冠上秦凝的名字，那对于“宋安宁”而言是致命的打击，直接让“宋安宁”丧失了对舞蹈的热爱。
　　宋安宁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在她身上发生。
　　挂断电话，她给赵斯昂打了过去，感谢他给自己和苏闻意老师牵线搭桥。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要去沈鹭行那，毕竟从一开始你就利用我接近他。”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当时的事我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
　　对此赵斯昂倒也没多说，“行，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上次你生病时给你穿的西装给我送过来。”
　　宋安宁刚想开口，赵斯昂补充道：“不白让你送，五千，另加三个小时的兼职。”
　　“您误会了，什么五千不五千的，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上次我生病您怕我冷好心送我穿您的西装，我送过去理所当然，怎么能要您的钱？”
　　电话里的赵斯昂极短促笑了一声，“宋安宁，别装，七点到十点，准时过来。”
　　“好的！”
　　挂断电话后宋安宁看了眼时间，六点过五分，紧接着一条到账信息弹了出来。
　　——银行卡到账25000。
　　经济独立到底不一样，真是个大方的老板。
　　回家洗了个澡，刚走到小区门口想打个车，就看到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手机响起，电话里赵斯昂声音听起来尤为温柔，“上车。”
　　迈巴赫车窗徐徐降下。
　　最近有些天凉，晚间更甚，有晚风徐徐吹来，赵斯昂下车，挺拔立在车门前，遥遥望着宋安宁挂了电话。
　　春夏交替的季节夜色来得还不够早，天边依稀能瞧见橘色的余辉映着半边鱼鳞的云层，层层叠叠压着光，橘色余辉照不到赵斯昂脚下。
　　路边的路灯亮了，路灯太暗，只在赵斯昂脚边投下一抹黯淡的光影。
　　宋安宁走过去，将手肘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递还给他。
　　“我不是说了给赵先生送过去吗？赵先生来接太客气了。”
　　赵斯昂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应该的。”
　　宋安宁坐上车，又对赵斯昂道：“对了，我看到赵先生给我转的工资，是不是太多了？三个小时的兼职工资应该是16193元，您给我两万五……”
　　“是吗？没注意，纯粹是因为懒得算你这三个小时的兼职，顺手转的，不少就好。”
　　“懒得算”这三个字宋安宁很喜欢。
　　“那就谢谢赵先生的慷慨了。”
　　赵斯昂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斯文笑道：“不客气。”
　　车辆缓缓驶出江山壹号前的道路，路过江郁的小区时，赵斯昂转方向盘时似是不经意间问了问：“听说前两天宋小姐和江郁一块去公司上班了？”
　　“赵先生消息可真灵通，这种事都知道。”
　　赵斯昂并不遮掩，“宋小姐要知道，在同在一座城市下，没有新鲜事。”
　　宋安宁笑笑，并没有多说，看着车窗外逐渐陌生的街道，虽然疑惑赵斯昂要带自己去哪，但她并没有过问。
　　“不知道宋小姐平时喜欢去干什么。”
　　“我吗？”
　　“对，你。”
　　宋安宁手撑在车门看着车窗外不到后退的倒影，笑道：“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喜欢上班，跳舞。”
　　“没有其他的业余爱好？”
　　宋安宁摇头，“光这两个兴趣爱好就占据了我生活百分之七十的时间，没有其他的时间和精力去发展别的业余爱好。”
　　“那剩余百分之三十的时间呢？”
　　“我用来睡觉。”
　　赵斯昂低声笑了笑，拐弯后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宋安宁往外看了一眼，跟着赵斯昂的脚步走进电梯，上行至一楼，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一大群十□□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结伴笑着朝电梯里走。
　　宋安宁这才意识到，赵斯昂带她来的地方是商场。
　　进电梯的人越来越多，两人被挤到角落里，赵斯昂倒是挺有绅士风度，将宋安宁护在身后，将人群堵在身前，巍然不动。
　　一个手捧着一杯奶茶的小姑娘被人群一挤，手中的奶茶朝着宋安宁身上倒了过来。
　　“小心！”
　　赵斯昂眼疾手快，抬手挡在宋安宁身前，大半的奶茶泼在他手臂上，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捧着奶茶的小姑娘见状不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斯昂皱眉看着自己手臂上湿了的一大片，心里不太高兴，他最讨厌的莫过于下雨天，雨水飘到身上粘粘的湿哒哒。
　　一张白色纸巾在赵斯昂手臂上擦了擦，对赵斯昂道：“脱下来吧。”
　　赵斯昂将外套脱下，宋安宁接过搭在手臂上，微笑看着那诚惶诚恐的小姑娘笑道：“没关系。”
　　小姑娘看了眼赵斯昂。
　　赵斯昂沉了口气，“没事。”
　　“谢谢，真的对不起！”
　　小姑娘依然不住地道歉，直到电梯到了六楼，电梯里的人这才陆续出了电梯。
　　这一层是影院层，无数刚刚上映的电影海报贴得满墙都是。
　　既然确定了行程，当然是以老板的喜好为准，宋安宁微笑挽着他手臂，看了眼四周令人眼花缭乱的海报，“别生气了，刚才那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想看什么？”
　　赵斯昂看向一部恋爱电影的海报，“就这部吧。”
　　“爱情片？”
　　“我知道你喜欢。”
　　宋安宁欲言又止。
　　年轻人都喜欢看浪漫或意难平的爱情电影宋安宁清楚，但秦凝其实不太喜欢这类型的，电影院里，秦凝更喜欢一些能满足视觉感官的大片。
　　当然，这和秦凝平时的形象并不符合，所以赵斯昂理所当然地认为秦凝是喜欢青春爱情片这样的电影。
　　买票进场前赵斯昂给她买了一点电影两件套，爆米花和可乐，选的位置也是最佳的观影地，但对比其他国际动作大片而言，这部爱情片的上座率低得惊人，整个影厅没几个人。
　　这部电影的背景在青春校园，后半部分在社会，同桌的学霸与学渣，老套的爱情故事演绎出遗憾的结果，宋安宁电影方面的口味和秦凝差不太多，开场不过半小时，沉重的双眼皮就已经撑不住了，她苦苦支撑，告诫自己要敬业，工作时不能浑水摸鱼。
　　她恍惚听到赵斯昂在和自己说什么，但屏幕上的声音实在过大，她没听清楚赵斯昂究竟在说些什么，敷衍应了两声，两眼发直，一瞬不瞬望着面前max屏幕，至于手边的可乐和爆米花，她没碰。
　　电影两个小时，很快就散了场，但对于宋安宁而言，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虚无，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关于内容是一点也没看进去，无聊之余打了个哈欠，电影就此落下帷幕。
　　突然周遭一阵静谧，回过神来的宋安宁这才注意到电影在放最后的彩蛋，影院的工作人员已经进来打扫卫生了，宋安宁看了眼四周，整个影厅除了她和赵斯昂一个人也没有，转头就瞧见身侧的赵斯昂正意味深长看着她。
　　宋安宁喝了口可乐压压惊，“嗯？结束了？我们走吧。”
　　“宋安宁，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啊，我一直在看。”
　　“那你告诉我，最后男女主有没有在一起。”
　　“……在一起了吧？”
　　赵斯昂压着眉心起身，从周身气压看得出并不高兴。
　　宋安宁拿着他的外套跟了出来，“斯昂……赵斯昂，赵先生！”
　　赵斯昂沉了口气，转过身来，“所以我刚才在里面和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见？”
　　宋安宁苦恼道：“电影声音那么大，应该是没有。”
　　“宋安宁，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眼看着老板对自己的服务不满意，宋安宁无奈道：“很抱歉老板，今天工作是我服务不够到位，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但是下次您安排行程的时候我希望您能多考虑考虑。”
　　“什么意思？”
　　“您为什么选这部电影？”
　　“秦凝喜欢。”
　　宋安宁微笑纠正他：“赵先生，秦小姐其实并不喜欢这类型的电影。”
　　赵斯昂眉心紧蹙，“你什么意思？”
　　宋安宁解释道：“虽然我和秦小姐都很年轻，但不是每个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爱情类型的电影。”
　　赵斯昂脸色一滞。
　　见他脸色突变，宋安宁就知道赵斯昂和江郁一样，对秦凝一知半解。
　　刚穿来时宋安宁曾经在江郁那做过一项针对秦凝的科学调研，发现满心爱慕秦凝的江郁，其实在秦凝很多爱好上并不清楚。
　　“您可以说我服务不到位，也可以说我今晚工作不敬业，但如果今晚秦凝和您一块看电影的话，我想她也会是这样的表现的。”
　　“你怎么知道秦凝不喜欢看这类型的电影？”
　　宋安宁想了想，“是江先生告诉我的。”
　　赵斯昂脸色更难看了，“江郁？”
　　宋安宁点头：“是的，否则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您说对吧？”


第35章 “宋小姐，今晚上七点我……
　　宋安宁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有关秦凝的事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在赵斯昂面前甩锅给江郁，在江郁面前甩锅给赵斯昂, 至于这两人会不会一合计拆穿她的谎言，宋安宁不担心。
　　先不说两人是势同水火的情敌，连秦凝基本爱好都不清楚的事说出来只会让对方多了嘲讽的由头，这种事只会在心里烂一辈子，毕竟两人在外可是标榜着对秦凝深爱入骨，此生不渝。
　　赵斯昂沉沉看着她良久，听她说完, 倏然转身, 一言不发乘坐电梯下楼来到地下车库, 两人上车缓缓驶离商场, 夜晚冷风一吹, 吹散了赵斯昂心中的烦闷，清醒了不少。
　　心中的烦闷不仅仅是宋安宁刚才那番话, 而是他竟然是从宋安宁这了解到的秦凝的喜好。
　　原来秦凝并不喜欢这类文艺的爱情电影，不喜欢可乐爆米花这类零食, 他以为自己够了解秦凝了, 比江郁比沈鹭行还要了解, 现在却发现他所认为的了解不过是个笑话。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又紧, 赵斯昂想起曾经自己发过誓, 等自己有钱有势东山再起, 一定会为秦凝实现她所有的梦想。
　　可笑的是, 他竟然连秦凝喜欢看什么电影这种小事都不了解。
　　方向盘拐了个弯，赵斯昂将车停在路边，盯着前方道路久久不语。
　　“江郁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宋安宁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撑在完全降下的车窗上, 说：“江先生说得其实挺多的，有的是他喝醉后说的，有的是在他诉苦的时候说的，他说了秦小姐的梦想和遗憾，也说了秦小姐的爱好和口味，赵先生之前从来没有和秦小姐一块看过电影吗？”
　　看赵斯昂脸色阴沉，宋安宁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您和江先生不同，您忙于工作，对于秦小姐虽然满心的爱慕但有心无力，只能暂时将时间放在工作上，而江先生不同，他是富二代，不需要工作每天都有大把的金钱和时间去了解关注秦小姐，这也是他对秦小姐的爱好如数家珍的原因，您不必气馁。”
　　说完，宋安宁笑了笑，“其实赵先生可以提前和我沟通的，虽然我不了解秦小姐，但我可以给您一些男女交往时的意见。”
　　“男女交往的意见？”赵斯昂压着眉心问她：“秦小姐很有经验？”
　　“经验谈不上，只是旁观者清而已，秦小姐不喜欢看这类型的电影，也不喜欢喝可乐吃爆米花这类容易长胖的零食，下次如果赵先生还想和我体会一下初恋约会的感觉，我们可以去看一些刺激悬疑类的电影，饮料方面喝点果汁就行了。”
　　看着宋安宁如此坦然的谈论，语气毫无半点怨怼与不满，赵斯昂实在好气，“宋安宁，你一点都不嫉妒？”
　　“嫉妒？”
　　“你当初之所以跟在江郁身边不是因为喜欢他吗？他每天在你面前提秦凝，让你扮成秦凝的模样，就因为钱，你就能忍下去？”
　　“不然呢？如果我不愿意，您和江先生能放过我吗？”
　　赵斯昂哂笑，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不会放过我，我当然要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我不喜欢飞蛾扑火，明知道你们不怀好意，我如果付出真心，到头来我就真是人财两空，什么都得不到。”
　　小说里江郁骗“宋安宁”的心，沈鹭行骗“宋安宁”的名，而赵斯昂却骗了“宋安宁”的身。
　　原主“宋安宁”说得好听是个心地非常柔软的人，说得不好听，是个有讨好型人格的人，这和她从小成长的环境有关，面对这三个软硬兼施的男人，每每决心离开，只要这三个男人稍稍示弱便心软留了下来。
　　这样一个完美的替身，他们是不会让宋安宁离开的。
　　“对了，赵先生上次和我一块拍的写真照片出来了吗？能让我看看吗？”
　　赵斯昂审视她片刻，将手机拿出来翻开相册递给她。
　　手机相册里全是那天她和赵斯昂的写真照，不得不说赵斯昂选的摄影师能力是真不错，每一张照片光影和角度恰恰好，后期基本没P，人还是那个人，但宋安宁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却有种看秦凝的既视感。
　　角度修饰了她和秦凝不同的地方，这照片如果被江郁看到，估计也分不出来照片上的人是秦凝还是自己吧？
　　翻到最后，宋安宁翻到了一个视频，是那天拍摄写真后的幕后花絮。
　　视频中恰好是自己和赵斯昂一块合拍的画面，自己跳上赵斯昂的背，逼他背着自己拍了好几张。
　　“赵先生，你看视频里面，这一幕您应该让摄影师拍下来，您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好看。”
　　宋安宁暂停那一段，画面恰好是赵斯昂和她对视一笑的一幕。
　　这和他平时斯文有礼的笑不同，平时他笑是笑了，可那眼底是没有温度的，不像视频中的这一幕，笑起来整个人都是有生命是暖的。
　　赵斯昂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拍摄当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瞬间笑了。
　　那笑容无比陌生，是他自赵家破产后再也没在镜子里见过的模样。
　　他将宋安宁手上的手机夺了回来，看了眼时间，“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三分。
　　“好的，那今天的兼职就到此为止了，下次如果赵先生还找我的话，可以提前和我沟通细节，赵先生下次再见。”
　　宋安宁下车，在路边拦了辆的士扬长而去。
　　赵斯昂看着的士远去的尾灯，将手机解锁，打开相册，翻开最近删除的照片。
　　最新一张正是视频中自己笑起来的那一幕，这笑容太过陌生刺眼，摄影师发过来时他就选择了删除。
　　但现在——
　　指尖在那张照片上犹豫。
　　如果今天秦凝还在，这样的笑容应该不会陌生。
　　拇指轻按，那张已经被删除了的照片恢复到了相册。
　　回到家的宋安宁泡了个澡，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是有了信息，但她太累了，抬手的念头都没有，任凭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又黑了。
　　翌日一早，被窗外亮光晃醒的宋安宁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摸过床头的手机，有三条信息。
　　一条是江郁的，十二点给她发了一条“在吗”的信息。
　　十二点给她发“在吗”的信息？有事不说事说“在吗”？
　　宋安宁回了他一句语音：“老板，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八十年我都是在的。”
　　一条是沈鹭行的，询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的信息。
　　宋安宁翻了翻今天的行程，有空。
　　回了他一句：“有时间。”
　　还有一条是医院的，通知她预约的今天的体检别忘了。
　　体检？
　　宋安宁这才想起上周江郁胃病后给他预约了周一的体检，可是周一他带自己去公司上班，只得将体检时间改成了周五。
　　正准备给江郁打电话，江郁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江郁：哦，没事，就问你一句。
　　宋安宁直接给他拨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被接通，早上八点，看起来还在家。
　　“老板，昨晚我睡着了，找我真的没事吗？”
　　视频那头江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显然刚睡醒不久，睡眼朦胧，压着起床气用手擦了擦脸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点，回道：“没事。”
　　“那您今天要去公司上班吗？”
　　“不去了，昨晚加班到十二点，今天休息。”
　　“那您今天有事吗？”
　　“你有什么话直说。”
　　宋安宁起床来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是这样的，上周帮您预约的体检是在今天，如果您今天没事的话还是去医院体检一下吧，这家医院挺难约的。”
　　江郁似乎才想起来这茬，掀开被子起床，“行，待会你收拾好了就过来。”
　　“好的。”
　　宋安宁洗漱后来到江郁家门口，按响门铃后江郁也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老板，您没吃东西吧？”
　　江郁觑了她一眼，“体检前不喝水不吃东西的常识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
　　两人乘车去到医院，当时为了让江郁有更好的体检体验，宋安宁预约的是一家私立医院，人不多，护士服务周到，不用像公立医院需要排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价格较贵，但对于江郁来说，应该不足一提。
　　先领取健康体检表及各项检查单，再去抽血，体检项目一项接着一项，宋安宁跟着满医院跑。
　　体检项目倒也不繁琐，除了胃镜。
　　江郁再三强调做全麻胃镜后，这才同意进了检查室。
　　胃镜检查倒快，十几分钟就结束了，只是宋安宁在一旁等江郁醒来等了半个多小时。
　　喉咙的不适让江郁很恼火，一早体检到现在也没吃半点东西，又渴又饿，正想带着宋安宁去吃饭，宋安宁端着一杯水和一支棉签过来了。
　　“老板，医生刚才和我交代过，刚做完胃镜两个小时后才能进食，你嘴巴起皮了，我给你用棉签擦擦嘴，会好受一点。”
　　宋安宁将棉签浸湿，在江郁嘴上擦了擦，边擦边交代道：“另外饮食注意清淡，两个小时后我们去吃点易消化的东西，体检报告明天就能出来，到时候不用拿身份证过来领取，直接登录一个网站就能看到您所有的检查结果了。”
　　干枯的嘴上被棉签浸湿后好受了许多，舌尖稍稍舔了舔，饥饿口干舌燥的烦闷散了不少。
　　“好了，你在这坐一会，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宋安宁去了洗手间，江郁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想到一早上宋安宁忙前忙后，无比细心的模样笑了笑。
　　其实，如果宋安宁能这样一直听话下去，他以后不介意对她再好一点，工资再多一点，福利待遇更好一点。
　　宋安宁的包搁在一侧座椅上，她去洗手间去的急，手机随意搁置在包上，电话突然响起，一个没接，又打了过来。
　　眼看宋安宁还没过来，江郁看了眼手机屏幕，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气得上火。
　　竟然是沈鹭行打来的。
　　他接过电话，还不等他说话，沈鹭行低沉着声音道：“宋小姐，今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接接接，接你大爷！
　　江郁一点没客气，“宋安宁今晚没空！”
　　电话里安静片刻，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江郁？”
　　“是我，怎么？你很惊讶？宋安宁在陪我体检，没空接你电话，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沈鹭行沉了口气，“我和宋安宁约好今天晚上，麻烦你把手机还给她。”
　　江郁一声冷笑：“我之前不是说过，宋安宁不去你那跳舞了吗？你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呢？”
　　电话里沈璐行语气生硬，“江郁，我不是来接她去跳舞的。”
　　江郁心里一咯噔，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浮现脑海，“那你找她干什么？”
　　“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我怎么不知道？”
　　“宋小姐答应过我，除了工作日，平时下班时间和节假日都能聘请她成为我的舞伴，江郁，你能阻止她来我工作室跳舞，但你能阻止她来我这边兼职工作吗？”
　　江郁后槽牙咬得死紧，又是兼职，自己这份工作不够，赵斯昂那份兼职也不够，还得找上沈鹭行？
　　宋安宁怎么比他还忙！
　　“不好意思，今晚她没时间！不，不仅是今晚，明天后天大后天这个月下个月明年！她都没有时间！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员工谢谢！”
　　说完，将电话挂断。
　　看着朝他走来的宋安宁，江郁忍下了心里这簇火，不动声色将手机放回原位，“走吧。”
　　宋安宁不疑有他，将手机放进包里，提着包与江郁一同离开医院。


第36章 “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笑……
　　沈鹭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一直是江郁心里一根刺。
　　从前秦凝在时，沈鹭行是秦凝的舞伴, 因为职务之便，理所当然地陪在秦凝身边跳舞，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两人是待在一块的。
　　每次江郁与秦凝见面，身边不是有沈鹭行，就是会有沈鹭行的电话打进来，沈鹭行的存在给了江郁不少的心里阴影。
　　如今秦凝不在了, 沈鹭行还这么阴魂不散, 江郁一肚子火。
　　但在宋安宁面前他没表露出自己的不满, 绷着脸, 一言不发。
　　宋安宁见他这样反常倒也没怎么在意, 以为只是体检后太累太饿导致不想说话而已，给他定了家餐厅, 开车到那是一个小时后了。
　　入座点了几个菜，宋安宁刚将手机拿出来, 对面的江郁敲了敲桌子, “宋安宁, 上班时间, 别老玩手机！”
　　从包里拿手机的手一顿, 听江郁这话, 只好将手机放了回去。
　　餐厅上菜还算快, 一整天没吃饭没喝水的江郁也顾不上医生说的两个小时后才能吃放的医嘱，握着筷子大快朵颐。
　　宋安宁倒是不饿，坐在对面看着他吃饭。
　　包里手机微微振动，宋安宁感觉到了, 刚想拿出来面前的江郁放下筷子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
　　宋安宁的注意力被江郁分去大半，将手机放到一侧，紧张看着江郁，“老板，你没事吧？”
　　江郁摆摆手，疼得一脸说不上话的模样，“可能……吃饭太急了，胃疼，你帮我去找服务员拿点温水过来。”
　　“你稍等。”
　　宋安宁起身去拿温水，离开包间的瞬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江郁拿过一看，果然又是沈鹭行不死心又打了过来。
　　任凭电话响了一会，江郁才慢吞吞接听，不等沈鹭行说话先发制人一口回绝：“沈鹭行，我和宋安宁在吃饭，很忙，没空接你电话。”
　　“让宋安宁接电话！”
　　“我老实告诉你，她不想接，否则现在也不会是我总接你电话明白吗？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你，但我好意思，以后有事没事就别联系了，你给她造成困扰了你知道吗？”
　　电话里沈鹭行深呼了口气，“我不相信这是宋安宁说的话，你把电话给她，我要亲耳听她说。”
　　阴魂不散！
　　江郁冷笑，“她不想听，沈鹭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不仅不会去你那跳舞，更不会去你那工作，你要点脸就别这么死皮赖脸地死缠烂打，就这样，再打过来我就报警了，挂了。”
　　电话挂断，江郁将宋安宁手机放回原位，但稍稍思索又觉得沈鹭行只怕不会听他的，待会估计还得打过来，他这顿饭都吃的不安生。
　　思来想去，江郁将目光放在面前装有鱼羹的汤碗里。
　　看了眼包间门，他拿起手机，手一松，手机就掉进了鱼羹里。
　　为了防止手机掉进鱼羹还能用，他用汤勺在鱼羹里拨来拨去，确定手机彻底黑屏后这才放下心来。
　　包间门从外打开，宋安宁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江郁一手拿着汤勺，一手往沾满了滚烫的鱼羹里捡手机。
　　宋安宁见状连忙将温水放下，用毛巾将手机包裹住拿了出来，擦了擦手机表面的汤渍，试试还能不能开机，却发现已经彻底黑屏。
　　江郁见目的已达成，坐下往后一靠，拿纸巾擦了擦手，“刚才你手机来电话了，我想帮你接一下结果不小心掉汤里了，我赔你一部最新款的。”
　　这手机还是她穿过来没多久买的新手机，没用两天就报废，心疼是肯定的，但江郁既然说赔自己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也没有再说什么。
　　让服务员撤下了鱼羹，江郁慢吞吞吃着饭。
　　“宋安宁，今晚你有没有安排？”
　　宋安宁下意识想去翻手机，早上沈鹭行曾经问过她今天有没有时间，她回了句有，但是之后沈鹭行一直没有回应。
　　“手机坏了，我待会要看看手机才知道今天有没有安排，怎么了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哦，随便问问，你最近工作挺忙的？”
　　“我也觉得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我觉得我应该缓一缓。”
　　江郁当即拍手叫好，“可不是吗！上次你就是因为工作太累生病的吧？要我说，你就应该好好歇一歇，有我这份工作就够了，一年八百万，一周偶尔在赵斯昂那做那么一两个兼职，赚的钱够用了，我跟你说这话你别不当回事，我就见过一个工作太努力猝死的员工，才二十五六岁，年纪轻轻的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因为什么？因为她没日没夜的加班，多可惜！”
　　这话戳中了宋安宁。
　　她自己就是猝死的，对于无节制的工作如今有了心理阴影，上次连续加班几天体力就跟不上来，是该考虑考虑将工作步伐放缓。
　　江郁见她表情松动，循循善诱，“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努力兼职赚钱干什么？你不缺钱又没有外债，余生还有那么多年的时间供你工作，还怕赚不到钱？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缺钱，你和我说，我是你老板，你有什么困难和我说，我能帮你的尽量帮你。”
　　“我倒不是缺钱，只是能赚钱谁又会嫌钱少呢？不过你说的在理，我是不应该这么拼命工作。”
　　“你能这么想最好，现在缓一缓还不晚，听我的，白天在我这工作，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不急于一时。”
　　看着手边已经报废的手机，宋安宁第六感察觉到不对劲，审视目光望着江郁，“老板，你今天和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郁啧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烦，“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是你老板，你累着了我上哪另找一个员工代替你？”
　　这理由倒还算有理有据。
　　“老板放心，一定不耽误工作。”
　　江郁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好。”
　　吃过饭，江郁给宋安宁买了一部新手机，在江郁的注视下开机换卡，几个未接电话的提示信息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考虑是工作时间，江郁又在身边，宋安宁没回过去。
　　这让江郁松了口气。
　　吃过饭，江郁借口胃疼倒在车后座内让宋安宁送他回家，到小区胃疼更甚，指挥着宋安宁搀扶他上楼，到了家里，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暖胃，使唤来使唤去，完全不给宋安宁空闲看手机的时间。
　　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宋安宁倒也不恼，事无巨细照顾他，看他胃疼成这样，猜测估计是没能遵医嘱两个小时后再吃饭。
　　“宋安宁，上次你熬的小米粥我喝完后不久胃就不疼了，你再给我熬一点试试。”
　　“行 ，那你稍等一会。”
　　看着宋安宁忙前忙后的背影，江郁突然间觉得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和秦凝八分像之外，也没那么讨厌。
　　江郁想起第一次和宋安宁见面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宋安宁应该是早就被他那个狐朋狗友给盯上了，特意接近邀请到聚会上来的。
　　当时的第一面，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憎恶。
　　在他心里，那张脸是秦凝的，宋安宁顶着那张脸，就像是抢了秦凝的一切。
　　他怀着恶劣的心思接近她，如果这个女人拒绝他也就算了，如果没有拒绝，就别怪他。
　　事实结果没有让他失望，宋安宁这个女人根本不用自己多说什么，只需多几个眼神，她就跟了上来，之后顺理成章待在自己身边。
　　看着宋安宁那张脸，江郁狠不下心来，对她虚与委蛇，这女人倒也笨，以为自己真爱上了她，会任劳任怨满足自己所有的要求，看着自己的眼底全是爱意。
　　全是爱意……
　　江郁一怔。
　　现在的宋安宁虽然也会满足自己所有要求，哪怕再恶劣她也全盘接收毫无怨怼，只是他好像再也没有在宋安宁眼中看到曾经那对自己满是爱与笑意的眼睛。
　　“宋安宁。”
　　站在橱柜旁正给他熬小米粥的宋安宁应了一声。
　　“你过来。”
　　宋安宁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吩咐，只好将火拧小，走到沙发前，“怎么了？”
　　江郁从沙发上坐起来，仰视着宋安宁，“你坐下。”
　　宋安宁不明就以坐在他身侧。
　　两人四目相对，江郁看着她的眼睛，“对我笑一下。”
　　虽然疑惑江郁的幺蛾子，宋安宁还是笑了一笑。
　　但江郁并不高兴，他阴沉着脸说：“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笑的。”
　　宋安宁突然明白了，江郁这是想念秦凝了，想起她之前观看的所有秦凝的舞蹈视频里的笑，尽力模仿笑了一笑。
　　这样应该像了吧？
　　但江郁依然不为之所动，眉心拧得更紧了，“我不是让你模仿秦凝。”
　　“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江郁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让你像之前那样对我笑？这样听起来自己不是犯贱吗？
　　“你平时是怎么笑的就怎么笑。”
　　“平时？”宋安宁舒展眉心，唇角轻勾朝着江郁笑了笑，明亮的眼底似乎也沾染了笑意。
　　但依然不是那个笑。
　　从前的宋安宁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自己，不像现在，虽然看起来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但那股拒人千里的淡漠是笑容也无法掩盖的。
　　江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宋安宁还喜欢自己吗？
　　一句话脱口而出：“宋安宁，你喜欢我吗？”
　　宋安宁现在是真的诧异了，不明白为什么江郁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而且就算问，也应该是问“秦凝，你喜欢我吗”，主语怎么变成宋安宁了？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你。”
　　从前的“宋安宁”是真的喜欢江郁，从没感受过爱的“宋安宁”第一次在江郁身上感受到了偏爱的滋味，她吃到了从小只有奚宁才有的最甜美的糖果。
　　“宋安宁”是动过心的。
　　只是可惜江郁心里只有秦凝没有“宋安宁”，哪怕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宋安宁”也只是个替代品而已。
　　“是吗？”
　　“是啊，”宋安宁笑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
　　江郁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没什么。”
　　他心情颓丧，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心情，也不明白自己低落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他刚才看到宋安宁对自己笑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他并不高兴。
　　明明自己从前理所当然地将宋安宁当秦凝的替身，可如今竟有些后悔。
　　宋安宁其实挺好的，当初他不应该那样用钱羞辱她。
　　空气中传来烧糊的味道，宋安宁嗅到了，眉心一皱，“不好，我的粥！”
　　连忙起身去橱柜边关火，就这么一点时间，小米粥已经被熬糊了，吃是能吃，但以江郁那挑剔的劲，估计又得挑三拣四。
　　思来想去，宋安宁将这一锅快要熬好的小米粥倒了，心不在焉又重新熬上一锅。
　　“小A，你觉不觉得今天江郁怪怪的。”
　　【是有点。】
　　“为什么？”
　　小A认真考虑，仔细分析：【或许他后悔了。】
　　“后悔？”宋安宁看了眼客厅里颓丧着头的江郁，“他后悔什么？”
　　【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也许是后悔把宋安宁当秦凝的替身了，我觉得，他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熬粥的手一顿，宋安宁不可置信看着江郁，“他喜欢上我？他不会要追我吧？那他以后是不是就理所当然的不给我工资了？”
　　【……】
　　宋安宁严肃以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江郁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一个月不到。
　　小米粥熬好，宋安宁盛了一碗给江郁，江郁并没多少胃口，放一侧也不喝，目光闪躲深吸了口气，“我感觉好多了，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周末你好好休息，我这里……用不着你。”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不过才下午两点半。
　　“老板，才两点半……”
　　“以后不要叫我老板了。”
　　宋安宁试探道：“江先生？”
　　“叫我江郁吧。”
　　宋安宁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两声，“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见江郁只点了点头，宋安宁这才提着包回家，一路上脑海里是今天江郁一天的反常举止，如果真和小A说得一样，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给江郁当女朋友的时候，“宋安宁”可是什么都没有，哪有现在给他当员工好，有工资拿还有免费宿舍住。
　　包里手机的振动打断她的思绪。
　　是沈鹭行打来的。
　　接通后正想说话，沈璐行冷冽的声音从听筒传了过来。
　　“江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花样，让宋安宁接电话！”
　　宋安宁一怔，突然想通了今天江郁为什么不让自己看手机，将自己手机不小心掉鱼羹里的事，以及对自己说的那一番不要加班的大道理。
　　“沈老师，是我，宋安宁。”
　　电话里愣了片刻，“宋小姐？”
　　“是我，抱歉，今天一整天都在工作，没看见您的电话和信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鹭行沉默了一会，“早上我和你发过信息，和你约今晚的时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江郁接了两个，说你……”
　　“江先生比较喜欢开玩笑，您不用在意。”
　　“那今晚宋小姐有时间吗？”
　　“当然有，不过沈老师需要我兼职几个小时呢？12点之后我不再接受任何工作。”
　　也许是第一次约宋安宁的兼职，沈鹭行似乎有些不适应。
　　“两个……不，三个小时。”
　　“好的，那您那边几点开始呢？”
　　“你什么时候方便。”
　　“六点。”
　　“好，那就六点。”
　　“OK，您这边约了今天六点到九点的兼职，有件事得提前和您沟通，因为是兼职所以兼职的费用会比上班的时薪要高一些，您能接受。”
　　沈鹭行喉咙发苦，“可以。”
　　“那我这边算一下三个小时的兼职工资，具体金额待会发您微信，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嗯。”
　　电话挂断，宋安宁算了下在沈鹭行兼职三小时的工资，一共是17043元，发给沈鹭行后并没有收到他的表示。
　　宋安宁：不好意思沈老师，我这边是需要提前付款的。
　　沈鹭行：不好意思。
　　随后宋安宁收到一笔18000的转账。
　　第一次找她做兼职，还不能适应宋安宁能理解，多做几次就好了。
　　只是照电话里沈鹭行的话，今天他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江郁给接了？
　　看来江郁和他积怨颇深啊。
　　回家好好休息了一会，以便养足精神对待晚上沈鹭行的兼职。
　　江郁接二连三给她发了一些吸人眼球的微信链接，标题个个触目惊心。
　　“惊！熬夜这三件事再也别做了，否则会……”
　　“当心！公司白领因为连续加班两天竟然变成了这样！”
　　“你的焦虑源自于工作的压力！对压榨你的老板说NO！”
　　“细数资本家压迫员工的二三事！”
　　“打工人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加油打工人！”
　　宋安宁看着江郁发过来的足以媲美微信群里家人转发的谣言，一言难尽地给他回了一个省略号。
　　江郁：宋安宁，今天提前放你下班，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是周末，在家待着，不缺钱就别那么拼命，多看看我发给你的这些链接，思考下人生，别总想着赚钱赚钱！
　　如果赚钱只是为了当下，宋安宁才不会这么辛苦，但为了之后八十年的退休生活，劳逸结合的情况下，能接几个兼职就接几个兼职吧。
　　敷衍回了江郁一句：多谢老板的关心，我心里有数。
　　江郁：说了以后别叫我老板。
　　宋安宁：好的老板。
　　在外忙碌了一天的宋安宁躺下睡了个午觉，定了个下午五点的闹钟，一觉睡醒精神饱满，有了应对晚上沈鹭行兼职的精力后，换上衣服前往沈鹭行的工作室。
　　沈鹭行的工作室哪怕是到了深夜，练舞的学生依然将所有的舞蹈教室占据得满满的。
　　宋安宁在前台说明来意后被直接带到了沈鹭行的办公室。
　　或许是有道德感的压迫，在面对宋安宁时沈鹭行不如从前那么从容，眼神颇有些不敢与她对视的闪躲。
　　第一次聘请兼职，宋安宁能理解，笑着向沈鹭行说道：“沈老师，现在是五点五十分，我向您介绍一下我的兼职？”
　　沈鹭行僵硬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您既然知道我现在的工作，那您应该有所了解我的工作性质，我主要是给您的心上人秦凝当替身，以解相思之苦，陪吃陪玩，无论是语言神态，还是穿衣爱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我都可以，唯一需要提醒您的是，因您工作的特殊，舞蹈一类的视频您可以录像自己欣赏，但是不允许发表在网络上，更不能侵犯我的名誉和肖像权，否则我可以用法律捍卫我的正当权益，以上就是全部的工作内容，您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吗？”
　　沈鹭行脑子里嗡嗡作响，决定聘请宋安宁时他做了一整晚的心里准备，无数次想过算了，但每每想到秦凝，他就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秦凝还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眼下就有这么一个人，有着和秦凝一样的脸，一样的舞蹈天赋，她或许能弥补自己未完成的遗憾。
　　沈鹭行到底没能抵抗住诱惑，给宋安宁发了那条短信。
　　但一直到现在，道德一直压迫着他的良心。
　　“没有了。”
　　“那就好，沈老师将地点约在您的工作室，是希望我能学秦凝一样和您搭档跳舞吗？”
　　沈鹭行木然着脸，“是。”
　　“那我现在先去换衣服，您稍等一会。”
　　沈鹭行给她准备了衣服，是从前秦凝常穿的款式和型号，幸好宋安宁与秦凝身材差不多，穿得下。
　　舞蹈教室里，沈鹭行焦虑不安的等待着，虽然从前也与宋安宁一块跳过舞，但换成另一种身份，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和焦虑，以及良心的不安和内疚交织在一块，五味杂陈。
　　舞蹈室的门从外被推开。
　　宋安宁穿着舞蹈服站在门口，微笑着朝沈鹭行走来。
　　在那一片逆着光影的背景中，沈鹭行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秦凝朝他走来的模样，脑海中久远的记忆瞬间被勾起，双眼突然被一阵雾气遮盖模糊不清。
　　“鹭行，在看什么？”
　　沈鹭行猝然回神，看着宋安宁，喉咙发涩，“眼底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你刚才……叫我什么？”
　　宋安宁学着秦凝的微笑，“鹭行啊，你怎么了？今天魂不守舍的，上次你教我跳的那支舞我还没学会，能再教我一遍吗？”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微笑，这样活生生一个人，沈鹭行又怎么忍心拒绝。
　　“好，上次那支舞，我现在跳给你看。”
　　开了音乐，沈鹭行站到了舞蹈室中央，宋安宁在一侧认真看着沈鹭行的每一个动作，记住他每一个动作的衔接，不愧是将奖项拿了个盆满钵满的人，舞蹈功力非常人所能比，一场舞蹈下来行云流水，翻、转、跳，身体的软度、弹跳力、爆发力、平衡性都是一等一。
　　跟着这样的舞蹈老师，之后想不进步都难。
　　一支舞跳完，音乐停下，看着舞蹈中央气喘吁吁的沈鹭行，宋安宁钦慕的眼神看着他，由衷感叹道：“鹭行，你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的优秀。”
　　沈鹭行对上宋安宁钦慕的眼神，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秦凝也是这样的目光看着台上表演的老师，一脸向往地说：“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老师一样优秀。”
　　当时他就站在秦凝的身侧，将她这句话牢记在心。
　　从此之后，他夜以继日的练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秦凝这句话能对他说。
　　在宋安宁对他说这话的瞬间，他仿佛真的看到秦凝就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出日思夜想的这句话。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秦凝，她是宋安宁，只是和秦凝长得一样，有着和秦凝一样舞蹈天赋的人而已。
　　哪怕和秦凝长得再像，舞跳得再好，也不是秦凝。
　　“谢谢。”
　　宋安宁贴心递上毛巾，“先擦擦汗吧，喝口水休息一会。”
　　沈鹭行接过，擦了擦头上的汗，喝了两口水。
　　“刚才的动作你记得多少？”
　　宋安宁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七七八八大概都记下来了，不过有些地方可能跳起来不太熟练，需要多练习。”
　　“你先热身，再跳一次我看看。”
　　“好。”
　　宋安宁在一侧热身后在沈鹭行面前慢慢跳了起来，那支舞六分钟，她需要一边回忆一边跳，没有沈鹭行那么行云流水，有些动作甚至算得上笨拙。
　　沈鹭行起身叫停，纠正她的当下的这个动作。
　　“腿再高一点，跳起来的时候腰要直，落下的时候右腿跟上转过去，不能犹豫，这个动作再来一遍。”
　　沈鹭行掰腿的动作有点超出宋安宁承受范围，但她咬牙笑道：“好。”
　　起跳的动作再来一遍，但腿的高度依然达不到沈鹭行的要求，再次叫停后沈鹭行毫不留情地说：“你的基础功在别的老师那或许可以，但在我这不过关，先练练。”
　　说完，他将宋安宁压在两个凳子间压腿开胯。
　　这恐怕是每个舞蹈生的噩梦，宋安宁眼睁睁看着沈鹭行将自己的腿不断往下压，大腿内侧筋骨拉伸的痛苦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居高临下的沈鹭行看着宋安宁额上青筋凸起，下手更重。
　　“……”宋安宁手攥着凳子一角借力忍痛，咬紧牙关，头上冷汗直冒。
　　但无论是秦凝，还是宋安宁，都不会因为压腿而叫出声来。


第37章 “宋小姐，你明天有时间……
　　舞蹈生有老师指点和没有老师指点是两码事。
　　宋安宁从前自己练舞, 水平停滞不前，以她的眼光看不太出自己欠缺需要改进的地方, 有个段位比自己高的老师，能轻而易举指出自己的不足。
　　“你的舞蹈天赋是不错，但身体的柔韧度差了点，刚才的标准以后每天都要练，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跳这支舞还差一大截。”
　　宋安宁明白他的意思。
　　原主宋安宁虽然从小偷偷练过基本功，但也仅限于自己练习过, 没有经过老师系统的教学, 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柔韧性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这样的身体素质, 在苛刻的沈鹭行面前, 根本过不了关。
　　身体的柔韧度对一名舞蹈生来说至关重要。
　　“好的老师，我会努力的。”
　　舞蹈暂时放一边, 接下来沈鹭行又压着宋安宁做了几个让她差点叫出声的基本动作，每一个动作达到他的标准才停手。
　　宋安宁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很疼？”
　　宋安宁咬牙点头, 背上冷汗直冒。
　　她又不是木头, 当然会疼。
　　沈鹭行冷声道：“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别跳舞了, 秦凝跳舞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吃的苦也比你多多了。”
　　宋安宁闭眼沉默忍受着韧带拉扯的疼痛。
　　其实比起疼痛, 她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毕竟上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韧带拉扯地这么疼痛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
　　汗水一点点浸湿了身上的舞蹈服，脸颊两侧的汗水沿着下颚线汇聚成一点，缓缓滴落到舞蹈室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无限延长，也不知道练了有多久, 眼前的视线被汗水蛰得模糊不清，肌肉与韧带被拉扯的疼痛也开始变得麻木。
　　或许是觉得宋安宁体力到了极限，沈鹭行终于松开压着宋安宁的手，“休息十分钟。”
　　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宋安宁瞬间瘫软在地，靠坐在墙上伸手擦了擦眼前的汗水，双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往前绷直左右动了动，眉眼轻弯，她突然笑了笑。
　　这样的训练强度，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舞蹈教室，老师拿着教鞭板正她动作的时候。
　　一瓶水递到她跟前，宋安宁接过，对沈鹭行笑了笑，“沈老师辛苦了。”
　　沈鹭行走到她面前，看她笑容满面地喝水，脸上毫无疲惫与倦意。
　　“你……”
　　沈鹭行刚想说话，宋安宁仿佛想到了什么，凑到嘴边的矿泉水放地上，起身一个跳跃，落地侧身翻滚后一个漂亮的劈叉，转头惊喜交加看着沈鹭行。
　　“沈老师，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这样？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
　　“是。”
　　宋安宁看起来高兴的不得了，站起来又将那个动作跳了一遍，并顺着这个动作往后跳，刚才压腿等基础功的练习仿佛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之后的几个高难度动作演绎的近乎完美，沈鹭行站在一侧看着，全程一言不发。
　　这个舞蹈是他创作的，当年即便是秦凝，也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将这个舞蹈练好练透，而宋安宁练习不过一个小时，基本上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这样的天赋，或许连秦凝都比不上。
　　沈鹭行看向宋安宁的目光逐渐深邃，两个星期后他有一场舞蹈比赛，这样的比赛在一年前他打算和秦凝一块参加，可自从秦凝走后，他再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舞伴来跳这支舞。
　　或许宋安宁可以。
　　可是宋安宁这张脸……
　　一侧桌上手机响起的嗡嗡振动声打断了沈鹭行的思绪，回头看了眼桌上宋安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江郁打来的。
　　他并没有叫宋安宁接听电话，也没有擅自替她接听，而是等电话挂断后，走出舞蹈室，拿自己的手机给江郁打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接，沈鹭行又打了过去，响了好一会江郁才接听。
　　“稀客啊沈鹭行，你打我电话……”
　　“我是想告诉你，宋安宁在跳舞，没时间接你电话，别打了。”
　　电话里静了一静，片刻江郁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传到沈鹭行耳边，“你说什么？！”
　　“我说，宋安宁在跳舞，没时间接你电话。”沈鹭行没有再多说，这句话足够了。
　　挂断电话，将手机静音，任凭江郁电话轰炸也置之不理。
　　回头看着舞蹈室里的宋安宁，沈鹭行推开门走了进去。
　　最后一个动作结尾，宋安宁似乎没有察觉沈鹭行离开过，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欣喜问沈鹭行，“沈老师，刚才我跳的这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
　　“很好。”
　　宋安宁脸上笑意更浓，“全靠沈老师指导有方。”
　　学舞的同时，也不忘老板的工作。
　　“鹭行，要和我合跳一次吗？”
　　沈鹭行脸色一僵，下意识拒绝，“下次吧，这支舞有点难度，你再多练习几遍，等水平达到了我再和你合跳一次。”
　　宋安宁明白沈鹭行的心理。
　　如果是从前自己仅仅只是宋安宁，那么沈鹭行估计是很乐意和她合跳这支舞的，可现在不同了，他聘请了自己当秦凝的替身，第一次没有经验，心理这关过不去能理解。
　　“好吧，那我再练练。”
　　宋安宁继续在舞蹈室内练习刚才的舞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沉浸在舞蹈中，浑然不知气势汹汹而来的江郁已经站在舞蹈室外看了她和沈鹭行许久。
　　但他没有冲动推门而入，他很清楚宋安宁在工作时是什么样，认真敬业，完全沉浸其中，谁给钱，她就是谁的秦凝，他现在进去，只会自取其辱。
　　这样的画面让江郁又想起从前自己来舞蹈室接秦凝时候，沈鹭行总立于不败之地，和秦凝亲密无间地跳舞，而自己只能站在舞蹈室外，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舞蹈室内的宋安宁一个跳跃，脚下不稳朝前摔了下去，幸好一侧的沈鹭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没让宋安宁脚踝受伤。
　　宋安宁也是心惊，摔下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腿，哪怕自己上半身和脸重重摔在地板上也无所谓，闭上了眼就等剧痛传来，没想到竟被沈鹭行给扶住了。
　　沈鹭行一脸惊魂未定，“没事吧？”
　　宋安宁第一时间活动了下脚踝，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没事。”
　　目光接触墙上的时钟，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点过五分，她推开近在咫尺的沈鹭行，笑道：“沈老师，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该下班了。”
　　沈鹭行下意识将目光望向墙上的时钟，时钟指向九点方向。
　　他稍稍后退几步，心里竟然对时间过得这么快有些遗憾和后悔，后悔应该和宋安宁多约几个小时。
　　但下一瞬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眼神中有了几分仓促的痕迹，“抱歉。”
　　“没关系，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您这工作，请问您今天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和我直说，下次我会视情况改正的。”
　　沈鹭行摇了摇头。
　　“既然沈老师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那今天就到这，下次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前约我，沈老师再见。”
　　九点，这个时间刚刚好，回家十点，还有时间泡个澡放松下酸痛的肌肉。
　　刚准备去换衣间简单冲个澡，就看到江郁站在舞蹈室前，脸色阴翳不明看着她，和沈鹭行。
　　宋安宁一脸疑惑走出舞蹈教室，“老板，你怎么来了？”
　　江郁脸上怒气不减，“宋安宁，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许来这跳舞吗？你如果喜欢跳舞，我可以再帮你找别的老师，你为什么非得让沈鹭行教你跳舞？”
　　“可是，能一边教我跳舞一边给我发工资的，只有沈老师，更何况我在沈老师这工作，还替你节省了二十万的学费，这不好吗？”
　　“……我是缺那二十万的人吗？！”
　　“或许您下个月就缺了呢？”
　　江郁火气直冒，沈鹭行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在他看来，就是在公然向他挑衅。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不好意思，舞蹈室太吵没听到，下次有事你给我发信息就好，看到之后我会立刻回复的。”
　　宋安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十八个未接来电，“这么着急，是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你忘了你提前收了我二十万的兼职工资？我找你加班不行吗？”
　　现在已经九点了，跳了三个小时的舞，宋安宁身心俱疲，并不想再继续加班，“可是现在已经九点了，老板，如果真的需要加班，明天可以吗？明天周末，我有大把的时间……”
　　“我现在就需要你加班……”看着宋安宁脸上明显的疲惫，江郁咬牙将话又收了回去，“行，明天就明天，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家。”
　　沈鹭行从舞蹈室内走出，对江郁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江郁，你怎么来了？”
　　江郁皮笑肉不笑，“我来接她，怎么？沈老师的工作结束了？不知道工资有没有结清？”
　　“宋小姐的工资提前发放，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郁沉默看着他。
　　眼看剑拔弩张，两位老板打起来她总不能在旁边喊加油，宋安宁适时打着圆场，“沈老师，没事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再见。”
　　说完，她拽着江郁转身就走。
　　上车后宋安宁刚将安全带系上，手机微信弹出一条信息，她点开微信对话框，看着江隽发来的那条“宋小姐，你好，请问明天有空吗？我对宋小姐的工作很感兴趣”的微信消息陷入沉思。
　　江隽也对她的工作感兴趣？
　　难道小说中隐藏着江隽喜欢秦凝这一劲爆剧情？
　　还好江隽死的早，不然两兄弟争同一个女人的戏码上演，这出豪门大戏岂不是很狗血？
　　“老板，明天你需要我加班多久？”
　　江郁脸色不善，“你不会又来兼职了吧？明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
　　“好的。”
　　她给江隽回了条信息过去：“抱歉江先生，明天小江总预约了一整天的兼职，实在抽不出时间。”
　　江隽久久没有回复信息。
　　很快，江郁的手机响起，他顺手戴上蓝牙耳机。
　　“喂，找我有事？明天？明天我有事……啧，项目不是已经在实施……不是已经通过了吗？什么问题不能等到周一再解决？”
　　电话另一头似乎在说着些什么，江郁压着火听着，最终无奈妥协，“行，明天我去公司加班。”
　　说完，他烦躁摘下耳机，把着方向盘忍着火气对宋安宁说：“明天的加班取消，我要去公司加班，没时间。”
　　宋安宁看着手机微信上江隽发来“宋小姐，你明天有时间了”的信息，眉心深陷，无奈道：“好吧。”


第38章 “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做……
　　回家的路上宋安宁看着手机里江隽发来的那条微信沉默不语, 为了以防万一，宋安宁又将小说中关于江隽所有的剧情全部提取出来匆匆看了一遍。
　　其实关于江隽的剧情很少, 大多是从江郁的嘴里或者旁白侧面描述，正式出场没几句台词，属于一笔带过的背景人物，更没有提过他和秦凝的关系。
　　找自己做兼职？
　　“老板，刚才是江先生打来的电话吗？”
　　江郁正为明天的工作心烦，“我哥助理，你见过, 不过他的话就是我哥的意思, 除了我哥, 谁还会让我周末去公司加班？”
　　“江先生明天也加班？”
　　“应该吧。”
　　“那江先生比你大几岁, 应该和你们玩不到一块吧？”
　　“我们？”
　　“你, 赵先生，沈老师, 以及秦小姐。”
　　江郁有一搭没一搭道：“还行，认识, 只是我哥他出国留学比较早, 回国后接任公司忙于工作, 和我们的生活有代沟, 没有太多联系, ”意识到不对劲, 江郁侧眼瞟了眼宋安宁, “打听我哥干什么？”
　　宋安宁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
　　“上次见过江先生后觉得虽然他只比你大上几岁，但比你们看起来要成熟稳重得多，能一手撑起这么大的公司, 我很佩服。”
　　“我哥他能力确实不错，就是这么多年一头扎在公司也没想过给我找个嫂子，不过幸好我哥把持得住，没让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门。”
　　话说到这，宋安宁大概也明白了，江隽和秦凝其实没有太多明面上的来往，唯一的可能只有江隽暗地里暗恋着秦凝，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思维一发散，宋安宁不禁想到江隽的结局，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或许江隽到死，秦凝也不知道江隽暗恋着她的这件事。
　　这么一想，突然有些意难平。
　　以江隽的背景和手段，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可能藏在心里不说，只可能是碍于江郁也喜欢秦凝，不想上演两兄弟争一女的豪门狗血剧情。
　　宋安宁思来想去按照找个小说的狗血程度，这个隐藏剧情的发展完全说得通。
　　嚣张的法拉利停在江山壹号小区门前。
　　“老板，谢谢你送我回来，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早点休息，再见。”
　　“宋安宁，我还有话没说，”江郁按下了中控锁不让宋安宁开门下车，“上次你不是说赵斯昂给你介绍了另一个舞蹈老师？如果我出钱，你能去赵斯昂介绍的舞蹈老师那跳舞吗？”
　　宋安宁一口答应下来，“可以。”
　　江郁眉心轻挑，答应得这么爽快，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宋安宁又说：“我可以去苏闻意老师那跳舞，这是您选择舞蹈培训老师的权利，但是您没有阻止我去沈鹭行那兼职的权利。”
　　“你为什么非得去沈鹭行那兼职？我告诉你，你别看他人模人样的，这小子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了秦凝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就连我……”
　　宋安宁看着他。
　　“也吃过他的亏”这么丢脸的事，江郁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如果你真的缺钱，你可以和我说，苏闻意老师的舞蹈造诣不在沈鹭行之下，你去苏闻意老师那学舞绰绰有余，宋安宁，你相信我一次，好吗？听话。”
　　宋安宁笑道：“老板，不管你是真心不希望我吃亏还是有私心，我都要谢谢你的好意，苏闻意老师的舞蹈造诣确实不比沈鹭行的低，但两位老师的舞蹈风格差异很大，苏老师比较侧重力量与形态的结合，沈老师则侧重体态与艺术性的展示，我比较适合沈老师的舞蹈风格，所以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去沈老师的舞蹈工作室，并非全是为了那份兼职的工资。”
　　江郁不懂舞蹈，听宋安宁这么说，将信将疑问道：“是吗？”
　　“老板，我不会拿我的理想开玩笑的，沈老师那点工资和我的理想比起来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但每每想到宋安宁和沈鹭行跳舞时的样子江郁怎么想怎么不畅快。
　　“好了老板，话我说完了，不知道我说的这番话有没有改变你的主意，但沈老师那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麻烦把车门打开，太晚了你也该回家休息了。”
　　江郁沉默按下中控锁，放宋安宁下车回家。
　　后视镜中宋安宁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他这才收回目光。
　　怎么从前从来没发现宋安宁这么倔呢？油盐不进！
　　江郁烦躁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
　　翌日一早，宋安宁被八点的闹钟叫醒。
　　昨晚江隽和她约好一整天的兼职工作，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会来小区门口接她。
　　洗漱好吃过早餐后来到小区门口，恰好八点五十五分。
　　大门前已有一辆迈巴赫在那等着了，见着宋安宁从小区内走出，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宋安宁微笑着道谢，刚准备坐进去，就瞧见宽敞的迈巴赫后座坐着一个人，一丝不苟的西装，讲究的领带和腕表，搭配得刚刚好。
　　江隽看着宋安宁，沉稳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宋小姐早上好。”
　　入座的动作只停顿了半秒，宋安宁微笑着坐进车内，“江先生早上好，您亲自来接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应该的。”
　　日理万机的老板亲自来接人，看来江隽对秦凝的感情隐藏的够深。
　　车门关上，密闭的空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宋安宁闻到了江隽身上的木质香水味，是很熟悉的香水味。
　　宋安宁心神微动，笑道：“老板，昨天太晚了，有些情况没有一一向您介绍，您这边是聘请我今天的兼职，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因为是周末兼职，所以工资翻倍，我每天的工资是30303元，那么今天一天的工资就是60606元，给您抹个零，您给我60600就好了。”
　　江隽并没多问她这工资的计算方式，拿出手机给她转了60600过去。
　　“谢谢老板，那么在工作开始前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满足您。”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我还没吃，先陪我吃顿早饭。”
　　“好的。”
　　车辆驶离小区前的马路，右拐进入主干道，江隽的司机开车又稳又平，一路上基本感受不到任何颠簸，而且自从宋安宁上车后，立刻便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隔离视线和声音。
　　半小时后车稳稳停在一家百年酒楼前，提前订好了座，服务员将两人带到包间。
　　宋安宁看着服务员送上来的菜单，随意翻了翻，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可惜她吃过早饭了。
　　江隽点了几份早点，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健瘦有力的手臂，他端过一侧的茶壶给宋安宁倒了杯温水，“试试这里的茶，我觉得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宋安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入口满嘴的醇香，茶香四溢，是她喜欢的味道。
　　“确实不错，多谢江先生介绍一个这么合我口味的酒楼，以后我有口福了。”
　　“你喜欢就好。”江隽放下茶杯，看着宋安宁，突然问道：“宋小姐难道没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
　　“问题？我应该问您什么问题吗？”
　　“难道宋小姐一个问题都没有？”
　　“有，但是我觉得今天您是老板，我算是您的员工，员工不应该过问老板的私事，您聘请我给钱就行了，其他的不是我应该关注的点。”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宋小姐可以直说。”
　　宋安宁欲言又止，“江先生不介意？”
　　“不介意。”
　　“那我问了？”
　　“请问。”
　　宋安宁想了想，问道：“老板今天的穿搭是自己配的吗？”
　　江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着装，“是。”
　　“衬衫西装，领带领夹，手表袖口，乃至皮鞋都是自己搭配的？”
　　“没错。”
　　宋安宁笑着称赞，“江先生真有品味。”
　　“多谢夸奖，不过这也是我从我一个助理那学来的。”
　　“那您这位助理眼光不错。”
　　“她确实很有眼光，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安宁摇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茶杯见底，江隽给她又倒上一杯。
　　端着这杯茶，宋安宁低头笑了笑，从上车时见到江隽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对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感到无比的眼熟。
　　从袖口的袖扣，到领带上的领结，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和她之前一次竞标会前给前老板搭配的一模一样。
　　就连木质香水的味道都无比熟悉。
　　服务员将江隽点的早点送上桌，满桌的小吃早点一一罗列开来。
　　“这儿的早点不错，宋小姐可以稍微吃一点尝个味道。”
　　“谢谢。”
　　满桌全是宋安宁爱吃的，她也不客气，提起筷子夹了个虾饺，晶莹剔透的外皮裹着鲜香的虾尾，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很有嚼劲，是她从前点单最常点的早点之一。
　　“味道怎么样？”
　　“好吃。”
　　“喜欢你就多吃点。”
　　但宋安宁放下筷子，“多谢江先生好意，只是我早上吃过早饭，吃不下了，您慢用，我这边和您说一下今天的工作流程，是这样，我不太清楚江先生和秦小姐的过去，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在您面前扮演秦小姐，您这边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和我提，我们可以交流……”
　　江隽也放下筷子，深邃的眉眼沉沉望着宋安宁，“我和秦凝之间没有太多交集，仅仅只局限于认识，今天我找你，并不需要你扮演她。”
　　“那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做你自己。”


第39章 “当年，是我的错。”……
　　宋安宁脸上职业性的微笑有瞬间的僵硬, 她看着江隽，“江先生今天大费周章约我, 花六万块钱就是为了让我做自己？”
　　“是。”
　　宋安宁再次扬起微笑，“我和江总迄今为止应该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您开价百万让我离开您弟弟，第二次您对我的策划案赞赏有加，第三次花六万元约我一天的工作时间让我做自己，江先生，无论是江郁, 赵斯昂还是沈鹭行, 他们花钱让我扮演秦凝的原因, 都是因为喜欢秦凝, 江先生今天的操作我不明白。”
　　还挺记仇。
　　“如果我说……”
　　宋安宁抢先道：“如果您说您喜欢我, 那我会觉得您是个很轻浮的人。”
　　江隽沉默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要守得住家业，管得了人, 常年板着脸压着眉的脸上，练就了一副生人勿进的凌厉气势, 无论是在谈判桌还是日常生活, 都嫌少有人敢与他对视。
　　“轻浮？”
　　“和一个仅仅只见过三面的人说喜欢, 难道不轻浮吗？更何况以江先生现在的地位和财力, 对我一个小助理说喜欢, 真的很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我说和宋小姐似曾相似……”
　　“仿佛上辈子见过？”宋安宁轻笑, “这样的话太老套了, 江先生可以换一种说辞。”
　　包间内只有宋安宁与江隽两人，以往无论什么场合绝不会冷场或气氛尴尬，要么助理会缓和气氛，要么对方会看人眼色, 不至于像宋安宁一样接连将江隽说得无话可说。
　　“换种说辞？宋小姐觉得我这仅仅只是一种说辞？”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宋安宁微笑应对。
　　“宋小姐，无意冒犯，但你确实和我之前一位助理，很像。”
　　“很像？”宋安宁笑道：“其实已经有很多人说我像某个人了……”
　　“我不是说长相，是指你的工作时的态度，语气，笑容，神态，她很好。”
　　“是吗？看来宋先生很看重您这位助理。”
　　“她和宋小姐一样，工作能力很强，工作起来极其认真，我一直都很看好她，可是我没有注意施加在她身上的工作强度……”短暂沉默后，江隽低声道：“当年，是我的错。”
　　宋安宁脑子都是木的，笑容不受控制地难看，“想必江先生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宋安宁起身，微笑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我去趟洗手间。”
　　江隽沉了口气，“宋小姐请便。”
　　转身的瞬间，宋安宁脸上笑容尽数消失，平展的眉心不自觉皱起，来到洗手间，将门反锁。
　　“小A，在吗？”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两年我都是在的。】
　　“这个世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安宁一阵恍惚，真正的宋安宁已经去了别的小说，除了名字一样，她和镜子里的人没有一点关系。
　　“这个世界，还有别的……我是想问你，江隽在小说中不是没有多少剧情吗？和‘宋安宁’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现在他会找上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稍等，我查询一下。】
　　洗手间内无比安静，宋安宁忍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她抬起水龙头，看着水流从水龙里哗哗流出，伸出手浸湿手掌。
　　脑海中回忆起今天江隽穿的西装，衬衫，领带，戴的手表，领夹，袖扣，穿的皮鞋，喷的香水，这一整套的装扮她再眼熟不过，每一个细节都长在她的喜好上。
　　再加上江隽说得那番话。
　　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但宋安宁不愿意去想去相信。
　　她两年的工作才进行不到一个月，不仅仅只是为了每个月几十上百万的工资，更是为了未来八十年的退休生活。
　　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不想其他。
　　【抱歉宿主，因为江隽的剧情在小说中属于一笔带过，只侧面描写过他的性格与外貌特征，他的人物轨迹和故事剧情，我这边无法查询到任何信息。】
　　“那有没有查询到什么异常？”
　　【暂时没有。】
　　“我知道了。”
　　从前她在江郁几人面前，替的是秦凝，而现在，她替的是自己而已。
　　都是付工资的老板，一样的工作有什么好烦心的。
　　收拾好心情，宋安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努力扯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精神饱满走出洗手间。
　　包间内满桌的点心基本没动过，江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园林假山微微出神。
　　刚才餐桌上宋安宁抗拒的神情与动作再明显不过，但他也从宋安宁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破绽，所以宋安宁的抗拒是故意的，而不是因为他们只见过三次面，他太过轻浮的原因。
　　是他太过心急，在听闻宋安宁这个名字时尚且不觉得怎么样，第一次与宋安宁的见面也仅仅是一时兴起，正因为是那次的一时兴起，再到后来的策划案，他才清楚的明白这个宋安宁是谁。
　　包间的门推开，宋安宁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外走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提着筷子夹着面前的点心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江隽转身坐回餐桌上，一瞬不瞬看着她。
　　感受到江隽的目光，宋安宁抬头，“老板，您不是没吃饭吗？怎么不动筷？”
　　说完，她夹了个虾饺放江隽碗里，“虾饺不错，尝尝。”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笑容，与之前那个一板一眼连笑容都苛刻到标准尺度的宋安宁仿佛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江隽看着自己碗里的虾饺，咬了一口，一层薄薄的外皮裹着Q弹的虾仁，鲜嫩有嚼劲。
　　“是不错。”
　　宋安宁狡黠一笑，“既然觉得不错，那您再要一份多吃点？”
　　看着宋安宁鲜活灵动的眉眼，江隽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可以。”
　　宋安宁也不客气，唤来服务生，又要了一份虾饺，坐下给江隽盛了碗海鲜粥，给自己盛了碗汤，喝得颇为自在。
　　江隽也不是真的饿，放下筷子往后一靠，笑道：“不是吃过早饭了？”
　　宋安宁瞥他一眼，“胃吃饱了和我嘴巴有什么关系，我嘴巴还饿着，胃就还能塞。”
　　江隽短促一声轻笑，“那你多吃点。”
　　“吃完饭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夹着的叉烧包宋安宁咬了一口，边嚼边想，天气太热，不想在太阳底下乱逛，“商场随便逛逛？”
　　“行，听你的。”
　　服务生又送上一笼虾饺，宋安宁也不客气，细嚼慢咽一个接一个，一桌子的早点全是她喜欢的，也基本全被她给吃了。
　　吃过早点，宋安宁提着包走在江隽身侧，如今气温逐渐高涨，炙热的阳光下待不住人，这附近就有个商场，两人在商场内随便逛逛，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当消食了。
　　节假日商场里人还是挺多的，宋安宁左逛逛右看看，试了手表手链，穿了合脚的高跟鞋，还被江隽压着试戴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每次江隽要付款买下送她，都被宋安宁轻描淡写一句不合适回绝了。
　　逛了好一会依然两手空空，看到喜欢的也不买，真像是来随便逛逛的。
　　宋安宁目光在一条白色裙子上流连，江隽见她穿着白色裙子，问道：“三次见你你都是穿着白色裙子，很喜欢这种白色裙子？”
　　宋安宁摇头，“不是很喜欢，但是工作需要，只穿这样的裙子。”
　　裙子虽然漂亮，但这么素净的颜色不是她喜欢的，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她又怎么会买好几件白色的连衣裙，这些连衣裙就和从前她的白色职业衬衫与半裙一样，属于职业工装。
　　而她衣柜里的白色连衣裙已经穿过几次了，颜色不能变，款式总得换一换。
　　只是国际名牌不便宜，一条白色裙子两万三，这么高的价格，买一条自己不太喜欢的裙子，宋安宁心有些痛。
　　其实相比于这条白色裙子，她更愿意三万五的价格买下旁边那条淡蓝色露背长裙。
　　“工作需要？”
　　宋安宁坦然点头，“秦小姐很喜欢穿白色裙子，替身嘛，平时在江郁他们面前就应该穿得和正主一样，所以我买了几条白色裙子替换，这条怎么样？”
　　江隽眉心紧蹙，“为什么一定要继续这份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如果我说有不得不工作的原因呢？”宋安宁打断他的话，笑容淡了许多，“老板，这件事您能不过问了吗？”
　　“好。”
　　“谢谢。”
　　气氛有些尴尬，宋安宁唤来柜姐买下这条裙子，刚拿出卡准备付款，柜姐就将衣服包好与银.行卡一块递给了江隽。
　　“已经付好了，走吧。”
　　宋安宁看着他手上的手提袋，故作惊讶的表情与语气缓和了尴尬的气氛，“老板，这么大方？”
　　江隽反问：“我很小气？”
　　“我哪敢说您小气，只是以前……”嘴快了些，宋安宁下意识住了嘴，笑道：“只是从前从来没遇到过像您这样给员工付款的老板，惊讶而已。”
　　说完，她反手将这条两万三的裙子金额转给江隽，“谢谢老板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您助理的事我很遗憾，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做人得往前看，您不用为此觉得愧疚，更不用在我身上弥补，这对您助理而言不公平。”
　　江隽沉默。
　　宋安宁笑得全无所谓，“我在您这工作，只拿我应得，其他的，我不想要，您也不用塞给我。”
　　这份愧疚她并不打算现在就用，两年后自己能不能脱身，就看江隽的了。


第40章 “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
　　虽然小说中“宋安宁”的结局在秦凝回来后独自一人默默离开, 从此销声匿迹，但宋安宁不是一个不顾一切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毕竟现在小说里根本没多少剧情的江隽疯狂加戏，后续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实在预料不到。
　　老板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前老板白手起家，她在老板身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像这样闲着没事干逛商场的日子简直想都不敢想，别说到处闲逛，就连吃饭睡觉都恨不得把海绵里的时间挤了又挤。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吃饭时间, 才堪堪结束上午的工作。
　　同样结束上午工作的还有久坐办公桌前的江郁, 忙碌一上午, 正准备将整理好的报表数据交给江隽过过眼, 到办公室门口才知道他哥今天没上班。
　　看着空荡的办公室江郁疑惑问陈助理, “陈助理，我哥去哪了？”
　　陈助理站在办公室门口对江郁笑道：“今天江总休息没来公司, 您有什么事可以交代我，等江总上班后我会第一时间转告给江总。”
　　“休息？奇了怪了他竟然会休息？往年除了除夕大年初一外, 什么时候休息过？”
　　看着陈助理秘而不宣的笑容, 江郁突然来了兴趣, 一手揽着陈助理的肩将他带进办公室, 回头将门关上, 低声问道：“陈助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昨天我哥特地打电话让我来加班, 他自己却不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啊，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和工作行程，不可能不带上你, 不带上你的事只有私事，我哥身边向来比白纸还干净，难道……最近有心仪的对象了？”
　　陈助理默默拉开与江郁的距离，“江总的私事我不能说。”
　　江郁双眼微眯，“啧，看来是真有了，你成天待在我哥身边，知道的比我还多，说说看，什么样的女人？我认识吗？”
　　陈助理笑着摇头。
　　“好歹也是我未来嫂子，我了解一下而已，又不会做什么，更不会出卖你，紧张什么？”
　　陈助理守口如瓶，“小江总，抱歉，江总的私人行程我真的透露，如果您实在好奇，可以直接问江总。”
　　“问他还有什么意思？”江郁耸肩，“不说算了，这是报表，等我哥回来了你给他看看，没事我先下班了。”
　　“好的，小江总再见。”
　　江郁离开公司大楼，坐在车内看了眼手机，越想越觉得奇怪，刚才只是猜测，但陈助理没有否认估计他哥身边真有女人了，可他哥身边出现什么女人，他不可能没收到风声。
　　打开电话簿，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喂？哥，哪呢？让我来加班你自己不在公司。”
　　刚带着宋安宁入座餐厅的江隽看了对面宋安宁一眼，将菜单交给宋安宁，示意让她点菜。
　　“有事？”
　　“没事，随便问问。”
　　宋安宁看了眼菜单，点了两个菜。
　　“嗯。”一个嗯字后，江隽将电话挂断。
　　电话那头的江郁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整个人都被气笑了。
　　刚才他好像听见有女人点菜的声音，声音太小又太仓促没听清楚，有点耳熟，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猜得没错，他哥这么反常的行为，果然是有女人了，但他却没听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这个电话直接勾起了江郁的好奇心。
　　其实他还是挺希望江隽能找个女人的，苦行僧似的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给他找个嫂子了。
　　刚想开车回家，看了眼时间，十二点过五分，找宋安宁吃个午饭还来得及。
　　想到这，他打开微信给宋安宁发了条信息过去。
　　餐厅里低头品了口红酒的宋安宁看到手机弹出来的消息，放下酒杯看了眼信息。
　　江郁：在吗？
　　宋安宁放下手机，懒得回。
　　江郁：请你吃饭，顺便约一下下午的工作。
　　宋安宁又打开手机，给他回了条信息：抱歉小江总，我现在在工作，下次请您提前预约。
　　工作？
　　看到宋安宁回过来的微信信息江郁脸色瞬间阴翳，是赵斯昂还是沈鹭行？
　　江郁：在哪？
　　宋安宁：抱歉，这属于工作隐私，不方便透露。
　　江郁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烦躁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一路上脑子里还想着今天宋安宁工作的对象是谁，经过一家酒店前错眼的瞬间，看到了停在酒店前的一辆迈巴赫，车牌有些眼熟，疑惑的瞬间通过后视镜看清了车牌，这才想起这是他哥的车牌。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酒店顶楼有一家俯瞰江景的餐厅颇为有名。
　　他哥在这？
　　果然是来约会的。
　　虽然没有约到宋安宁，但能发现他哥的隐秘情史，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车在前方十字路口调头，十分钟后江郁将车停在酒店停车场，沿着酒店电梯上了顶楼。
　　他今天倒要看看，能让他哥这棵铁树开花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顶楼的观景餐厅里，服务生依次上菜。
　　逛了一上午，宋安宁是真有些饿了，在江隽面前也不矫情，毕竟之前工作时忙起来为了赶时间狼吞虎咽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江先生最近还工作到晚上十二点吗？”
　　江隽端着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口，“应上次宋小姐的劝告，我最近已经将工作时间改为晚上九点半。”
　　宋安宁笑道：“那就好，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有时间的话江先生定时做个体检，昨天我陪小江总去了医院体检，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肠胃还是有点问题，小毛病长年累月不注意，很容易变成大问题。”
　　比如猝死。
　　“多谢宋小姐叮嘱，我会按时体检。”
　　“另外平时吃的也不要太油腻了，记得多去健身，累了就休息，不要强撑着。”
　　江隽笑了一笑，“好，我记住了，宋小姐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宋安宁欲言又止，“暂时就这些。”
　　电话响起。
　　江隽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说着起身离开。
　　“小A，小说剧情能改变吗？”
　　【不能哦宿主，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好了，不会有更改，就算您想更改，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那也就是说，等待着江隽最后的结局是猝死
　　宋安宁放下刀叉，望着全景落地窗外的江景有些许的惆怅。
　　“宋安宁？你怎么在这？”
　　江郁本来是来找江隽的，没想到江隽没找到，倒是在这看到了宋安宁。
　　打死江郁也不会将江隽和宋安宁联系到一块，毕竟江隽的私生活他基本清楚，和秦凝也仅仅只是世家认识的程度而已，江隽找宋安宁做兼职这事，他想都没想过。
　　“……”宋安宁回过神来，看到江郁出现在这，神情颇为错愕，“吃饭，你怎么也来了？是来吃饭的吗？”
　　“我在楼下看到我哥的车了，上来看两眼，不过没见着他，”江郁看着宋安宁对面的餐盘，问道：“你说今天有工作安排，是赵斯昂还是沈鹭行？”
　　“都不是。”
　　“都不是？”江郁眉心紧蹙，危机四起，看了眼四周，语气瞬间暴躁，满满全是质问：“宋安宁，你又勾搭上谁了？”
　　这话听着可真刺耳。
　　宋安宁眉心紧蹙，“老板，我正经工作，什么勾搭，请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江郁见她表情不对，忍了又忍，“那你说，既不是赵斯昂又不是沈鹭行，你又认识了谁？”
　　“这是我的工作隐私，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宋安宁，找你做兼职的大家都认识，你以为秦……这个圈子有多大吗？认识你的人我都认识，有我，赵斯昂就够了，其他的人你时间方面安排得过来吗？”
　　“怎么安排不过来？您经济拮据，赵先生工作忙，平时约我比较少，更何况这也不是强买强卖的工作……”
　　“你说谁经济拮据？”
　　“你啊。”
　　江郁最不爱听宋安宁嘴里说这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下个月发不出工资的事实。
　　“你放心，就算我卖车卖房，也不会拖欠你工资，昨天我就说了今天约你一天工作时间，下午跟我走。”
　　宋安宁叹了口气，“抱歉，你昨天虽然约了今天的工作时间，但是后来又取消了工作安排，所以我才将空出来的工作时间给其他人，不过下午六点之后我有时间，可以挪出两小时的时间，您看……”
　　“如果我说，我现在就要你和我走呢？”
　　能找宋安宁做兼职的人，他估计都认识。
　　江郁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秦凝认识的那些人，除了赵斯昂和沈鹭行这些年混的有点人样，其他人都不咋地，一个比一个混，都是些没脑子的富二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敢在他面前抢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宋安宁坦然拒绝，“抱歉，我的工作时间还没结束……”
　　“行了你别说了，你老板呢？去哪了？”
　　“打电话去了吧。”
　　“那我就在这等他，”江郁一屁股坐江隽座上，放狠话：“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和我抢人。”
　　“混账东西？小江总，你这么说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么维护他？”
　　“倒也不是，只是这个人您估计得罪不起。”
　　江郁笑了，“还有我得罪不起的人？宋安宁，待会我就让你看看他是怎么在我面前趋炎附势的。”
　　脚步声渐近。
　　宋安宁手撑着下颚，朝身后努努嘴，“和你抢人的混账东西来了，小江总，上吧，抢得过他我就和你走，看好你哦，加油！”
　　江郁冷笑，“等着！”
　　他站起身，气势汹汹看向来人，“你……”声音卡在喉咙口，脸色青白交加，气势瞬间蔫了。
　　“江郁？”江隽眉心微蹙，“你怎么在这？”
　　宋安宁看热闹不嫌事大，蔫坏蔫坏地笑，“小江总想让我下午为他服务，我说我的工作时间还没结束，但小江总说在这等您，说是想看看到底哪个混账东西敢和他抢人。”
　　江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江总还说，要让我看看您是怎么……”
　　“宋安宁！你闭嘴！”江郁气急败坏瞪了她一眼，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哥，你怎么在这？”
　　这话一问出口，江郁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他哥怎么在这？还是和宋安宁一块吃饭。
　　看了眼江隽，又看了眼宋安宁，江郁突然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江隽，连声音都哆嗦了，“你……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隽眉眼一沉，“滚出去！”
　　“……”


第41章 第三个选择。
　　看着江郁脸色由晴转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宋安宁叹气。
　　江郁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
　　自己的经济命脉在谁那攥着心里不清楚吗，和给自己发工资的大老板呛, 说话还这么难听，不怕自己明天卡里一分钱都刷不出？
　　见江郁没有动弹，江隽沉声：“还不走？”
　　江郁一脸的一言难尽，想问又不敢再问的表情很是滑稽。
　　他左想右想，怎么也没想明白江隽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秦凝的。
　　从小他哥服从家里的安排，各种学校补习不断，在他们还仗着家里身份在外为非作歹的时候, 就已经踏上了去国外留学的路, 五年后孤身一人在外留学归来, 进公司实习熟悉业务, 而他们还在大学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在这整个成长过程, 江郁自知自己做的不如江隽好，不努力不上进, 没能力更没野心，所以从来没妄想过什么争权夺利, 那么大一个公司就算真给他他也没办法保住, 所以平时也就破罐子破摔, 飙车泡酒吧追秦凝。
　　他们这个圈子这么点人, 谁不知道他是秦凝身边头一号追求者, 有秦凝在的地方必定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追秦凝那么久, 在秦凝身边的时间比见他哥的时间都长, 从来都没听秦凝提起过他哥，除了偶尔举行的聚会，两个人根本毫无交集。
　　可现在他找宋安宁做兼职，不和他们一样都是将宋安宁当秦凝的替身吗？
　　难道秦凝和他哥之间有交集, 是他不知道的？
　　转念一想，江郁暗自摇头，这不可能。
　　那是为什么？
　　难道一见钟情？
　　不管是一见钟情也好，还是默默关注也罢，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哥也暗自喜欢着秦凝，还喜欢了好多年。
　　江郁知道他哥能忍，但没想到这么能忍。
　　这么多年从未表露过一分一毫，是怎么过来的？
　　“哥，其实你没必要……”他看着宋安宁欲言又止，走到江隽身侧压低了声音，“你喜欢秦凝的事完全可以和我坦白，我们是亲兄弟，公平竞争，可是宋安宁她不是秦凝，哥，你清醒一点，别陷进去太深了。”
　　江隽眸光冰冷，忍耐已到了极限，“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回去加班！”
　　“公司的事我都做完了……”话音刚落，江郁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着江隽，“你让我去公司加班，自己来这和宋安宁吃饭约会？凭什么？”
　　“你说我凭什么？”
　　江郁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能用复杂两个字来形容，眼看着江隽落座，江郁咬牙想了一会，“午休时间，我也是来吃饭的。”
　　江隽半点脸色都不给，“吃饭就滚一边去吃。”
　　就是给江郁一百个胆子，他也没胆量在他哥面前大放厥词，被人掌控着经济状况暂且不提，真惹到江隽，只怕下个月他就得被扫地出门。
　　江郁很有自知之明，他那点能力，只要离了江家，就得饿死。
　　他沉默坐在宋安宁隔壁座位，唤来服务员点菜。
　　江隽余光瞥了他一眼，余怒未消，没给更多的眼神。
　　宋安宁无奈笑了笑，给江隽空了的酒杯里倒上红酒，“别生气了，快吃吧，牛排都快凉了。”
　　江郁目光放在面前菜单上，耳朵和精神却全放在宋安宁这边，手里握着的菜单捏得死紧，咬牙切齿气不顺，哪里还有半点胃口。
　　一边漫不经心点着菜，一边观察着宋安宁言笑晏晏地与江隽说笑，很快便将他哥严峻微怒的脸色哄得温和无比。
　　他基本没见江隽笑过，但江隽心情不错的时候，就是这样温和的表情。
　　江郁味同嚼蜡地吃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牛排，手拿刀叉恶狠狠在牛排上划拉着，将餐盘底部划的咯咯作响，四周用餐的顾客纷纷向他投来不悦的目光。
　　有江郁这个电灯泡在，这份午餐吃得格外难受，没吃几口宋安宁就饱了。
　　江隽见她放下了刀叉，问道：“吃饱了？”
　　江郁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时不时扫向这边，她哪里还吃得下，点头。
　　“那我们走吧。”
　　唤来服务员结账，两人起身的瞬间江郁也跟着两人起身，默默跟在身后，出餐厅进电梯，亦步亦趋跟着两人，大有你们去哪我去哪的架势，令人头疼。
　　直到站在酒店前的停车场，江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宋安宁上车，看着一侧的江郁的江隽，“还有事？”
　　“有。”
　　“什么事？”
　　江郁一本正经瞎掰，“……我上午在公司做的表报送到你办公室了，这个项目很急，需要您过目。”
　　“我知道了，明天去公司我会看。”
　　江郁进一步拦在他面前挡住去路，“这个项目很急，等不及明天，流程一个接一个，在你这晚了一天，我那边所有的进度就要停一天，耽误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
　　“项目急不急我难道不比你清楚？让开。”
　　“既然不急，那你昨天为什么要让我今天去公司加班？”电光火石之间江郁似乎明白了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是昨天和宋安宁联系，知道我今天约了宋安宁加班，所以才让我去公司加班对吧？你解决不了宋安宁的工作档期，就来解决我？哥，我是你亲兄弟，你有必要为了宋安宁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被说中了江隽也不恼，冷声道：“说完了吗？”
　　“没有！哥，我承认，从前我为了秦凝做过许多混账事，可我做的事再混账，也从来没敢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今天为了宋安宁骗我去公司加班，明天是不是就要为了宋安宁把我赶出江家？难道你要为了宋安宁和我兄弟反目？”
　　江隽大有将江郁脑子掀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的冲动，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
　　按捺住额上直跳的青筋，江隽怒道：“闭嘴！”
　　这在江郁看来几乎是恼羞成怒，看了眼驾驶座内的宋安宁，江郁压低了声音，“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秦凝的。”
　　“和你无关的事不要多问，如果没事就回公司加班。”
　　江郁那里肯，在江隽绕开他上车的时间，他拉开车门上了江隽的迈巴赫，不动如山稳坐其中，大有“你今天去哪我去哪，休想把我丢下”的架势。
　　“下去！”
　　“我不下！你们去约……你们出去工作，凭什么让我回公司工作。”
　　宋安宁无奈叹了口气，笑着缓和气氛，“既然公司有急事，不如去公司吧。”
　　这话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两兄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吵得不可开交。
　　江隽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江郁，眉目间满是阴沉。
　　对上他哥的视线，江郁鼓起勇气，“哥，宋小姐说得对，公司的事一大堆，你是老板你不在，公司加班的员工怎么想？身为老板你得以身作则，更何况我工作上面还有点不太明白的地方需要宋小姐指点一二，宋小姐不介意吧？”
　　宋安宁笑，不说话。
　　江隽踩下油门，沉着冷静开车驶离酒店。
　　十分钟后，车停在公司大厦前。
　　江隽将车钥匙交给保安停去停车场，脸色沉重走进公司。
　　宋安宁与江郁跟在身后，一路上一言不发。
　　宋安宁是不想说话，江郁是不敢说话，第一次呛他哥，他心里也没底，不敢再多说什么万一真惹的他哥不顾手足之情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明天他就得去大街上要饭。
　　回到办公室，江隽看到了办公桌上那份所谓的报表，打开看了两眼，看着江郁，“你做的？”
　　江郁规规矩矩站在办公桌前点头，“是我做的。”
　　江隽将报表交给宋安宁，“你看看。”
　　宋安宁接过，从第一页看起，才看完第一页，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江郁。
　　她是越来越好奇小说中那个在江隽死后力挽狂澜的江郁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一份报表做成这样，哪里来的能力管理好一家公司？主角光环未免也太强大了。
　　江郁自我感觉良好，自从这段时间在公司上班以来，手底下的员工哪个不是对他的方案赞赏有加，一气呵成做出这份报表的时候，他信心满满，觉得全公司没有谁能做出比他还细致的报表，但见宋安宁表情复杂，下意识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宋安宁勉强翻到最后。
　　合上文件，将文件递交给江郁，“小江总，这份文件不合格。”
　　江郁脸上笑容瞬间淡了，“不合格？为什么？”
　　“您对产品的分析不够到位，营销渠道不明朗，营销金额太乐观，也没有市面上同类产品的对比，我这边建议您查一下去年到今年同类产品的数据，最后，渠道的拆分和对比不明确，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郁将信将疑，“有这么多问题吗？”
　　“有的。”
　　江隽对宋安宁道：“你先出去。”
　　宋安宁笑道：“那我先出去。”
　　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办公室内传来江隽怒斥声：“一个数据报表做成这样，你哪来的脸给我看？这段时间我让你跟着陈助理好好学学，你就学到了这些？我时间很闲吗？”
　　宋安宁若无其事关上门，看着门外的陈助理笑笑。
　　陈助理对老板的私事心知肚明，但身为一个助理，就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心照不宣回应宋安宁一个笑容，“宋小姐这边请，江总谈工作，估计一时半会谈不完，您休息室坐一会。”
　　“好的。”
　　宋安宁跟着他来到休息室内坐下休息，陈助理给她送上一杯茶后笑着离开。
　　按照她对江隽的理解，和江郁这次的谈话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先不说江隽对待工作要求严苛，就说让他特意回公司看数据报表，结果就那么一份错漏百出的报表，不骂……不谈个半小时，办公室的门是不会开的。
　　宋安宁坐靠在沙发上喝着茶静静等着，果不其然，大约等了大半个小时，才听见江隽办公室门开的声音。
　　江郁灰头土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手上拿着那份数据报表，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数落了半个小时，把他骂得一无是处，他就不信江隽不是在借题发挥！
　　四处看了眼，问陈助理：“宋安宁呢？”
　　“宋小姐在休息室。”
　　江郁一脸阴翳朝休息室里走去，看着坐在沙发上悠闲喝着茶看着杂志的宋安宁，江郁将报表扔她面前，“宋安宁，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勾搭上的？”
　　宋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小江总，请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待会江总听到会不高兴的。”
　　江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折返回休息室门口将门关上，“别把我哥搬出来吓唬我，我和他是亲兄弟，你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没错，我确实是个外人，那您为什么不去问您的亲兄弟要来问我这个外人呢？”
　　江郁扬眉怒道：“宋安宁，我问你话你就回我，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我是你老板！”
　　宋安宁将手里的杂志放面前茶几上，解释道：“好吧老板，我之前和您说过，江总找过我让我离开您身边。”
　　“那次你们就勾搭上了？”
　　“并不，那次我们只是互相加了微信，后来我跟您来公司上班，江总对我的工作能力很是欣赏，估计就是那次动了心思想挖我。”
　　“他挖你你就去？”
　　“工资方面江总给的还算大方，而且我的合约还在江氏这边，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着宋安宁的脸色江郁变了又变，最终一屁股坐在她身侧，沉声问道：“那我哥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这属于工作隐私，不方便透露。”
　　江郁沉默许久，半晌才说：“宋安宁，我知道我没资格阻止你去谁那兼职，那是你的自由，可是我哥……我哥他不一样，我哥心思深，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女人，估计心里一直惦记着秦凝没说出来……”
　　说着，江郁突然觉得他哥还挺可怜的。
　　这么多年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整天忙于工作，喜欢一个人还得在心里默默暗恋不敢明说，好不容易找着个完美的替身聊表慰藉，却被自己搅和。
　　“宋安宁，我知道把你当秦凝的替身是我不对，但是现在秦凝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哥总不能一辈子寄托在你身上，大家都得走出来，你以后能不能……”
　　江郁痛苦挠了挠头，心里矛盾的很。
　　照他哥这么喜欢秦凝的情况来看，心里所受的伤只怕不比他少，能有宋安宁这么完美的替身慰藉，短时间内至少能抚慰一下对秦凝的思念，不至于痛苦的每晚辗转反侧。
　　但他私心却不希望宋安宁再继续这份工作。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不想再看到宋安宁在别的男人面前装成秦凝的模样，宋安宁工作的时候明明就真的像秦凝还活着一样，但他不喜欢，越来越觉得宋安宁仅仅只是宋安宁的时候才顺眼。
　　见他久不说话，宋安宁问道：“能不能什么？”
　　江郁叹了口气，看着宋安宁，“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江郁双唇啜动，“如果当初我没把你当秦凝的替身，你会不会……”
　　宋安宁脸上笑容缓缓褪去，站起身，拉开与江郁的距离，将手中茶杯放到一侧的书桌上，背对着人，看不清什么表情，“江郁，不是什么事说一句后悔就能弥补的，也不是什么事在你后悔之后都会给你弥补的机会，你说你现在后悔当初拿我当替身，有什么用呢？你要说对不起的人早就不在了。”
　　宋安宁屡屡想起小说中被欺骗后麻木绝望的“宋安宁”默默收拾行李离开。
　　江郁毁了“宋安宁”心目中完美的爱情，赵斯昂毁了“宋安宁”的身体，沈鹭行毁了“宋安宁”的理想，那么胆小自卑的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眼看着鼓起勇气脱离原生家庭开始全新的生活，就因为遇到这三个人一生都毁了，想想都觉得可惜。
　　一个后悔，说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江郁，替身是你提出来的，但不是你能结束得了的。”
　　“我把那份合约撕了不就行了？”
　　“撕了你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宋安宁笑了，“江郁，别天真了，发生了的事不可能当没发生过，就像这本杂志，我不能把它烧了就当我没看过，这是自欺欺人。”
　　面对宋安宁这番话，江郁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想我怎么做？”
　　宋安宁反问他：“你为什么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合约关系？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没意思，或是你幡然醒悟觉得对不起我？”
　　“我……我不该那么对你，我纨绔，我游手好闲我不是人，我当时是真的很喜欢秦凝，我喜欢她好多年，看到你我真的像看到了秦凝一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秦凝了而已，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拿你当秦凝的替身。”
　　“是吗？”
　　“是！”
　　宋安宁淡然笑道：“好啊，下周五我们之间的合约刚好满一个月，到时候我们签个解约合同，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那你还会和赵斯昂，沈鹭行……还有我哥他们……”
　　“我当然会。”
　　江郁双拳紧握，“你就那么想当秦凝的替身吗？”
　　“不是我想，是你们想，你后悔了，赵斯昂和沈鹭行还没有后悔，他们依然希望我能当秦凝的替身，而且你看，赵斯昂和沈鹭行经济独立，他们给的工资比你多多了。”
　　“宋安宁，你非要这么说吗？”
　　“我说的是事实，而且就算你后悔了，赵斯昂和沈鹭行不会后悔，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
　　宋安宁打断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今天就先到这吧，合约的事您提前拟定好解约合同，江总的兼职时间还没过去，暂时不奉陪了”
　　说着她往休息室门口走去。
　　刚准备推开门，江郁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其实很恨我们对吗？”
　　休息室内寂静无声。
　　半晌才听到宋安宁低低的一声：“但是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说完，她推门离开。
　　休息室内，江郁颓唐窝在沙发上。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宋安宁到底是内疚大于喜欢，还是将对秦凝的喜欢转移到了宋安宁身上，
　　只是想到初见宋安宁时，宋安宁腼腆害羞的眼神不敢与自己对视，在一起后满眼都是爱意地看着自己，知道是秦凝的替身后歇斯底里的质问。
　　可现在却能异常冷静的和自己聊替身聊秦凝。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抓不住原本就抓不住的秦凝，也抓不住根本不用他抓的宋安宁。
　　在失去了秦凝之后，又错过了宋安宁。
　　江郁双手捂面，疲惫说不出一个字。
　　离开休息室的宋安宁深吸口气，职场中人最忌对老板夹杂私人感情，无论是好是坏，都会影响工作效率。
　　江隽办公室内敲门声响起。
　　“进来。”
　　宋安宁从外走进，精神饱满站在江隽办公桌前，“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埋头于一堆文件中的江隽百忙中抬头看了她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眉心紧蹙，“江郁和你说什么了？”
　　宋安宁脸上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她很快恢复自然，“没什么，只是聊了聊有关合约的事，小江总好像不太乐意和我继续合约，所以下个月我应该会和他解约。”
　　“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可能是小江总觉得问心有愧，所以不想被良心折磨，所以愿意和我解除合约吧。”
　　江隽沉默看着宋安宁脸上的笑，“不想笑就别笑了。”
　　宋安宁脸上的笑瞬间僵硬，“我能休息会吗？”
　　“去吧。”
　　“谢谢老板。”转身的瞬间脸上笑容瞬间落下，坐躺在江隽办公室的沙发上，想起刚才江郁的那番话。
　　解约她不担心，又不是只有江郁这一个老板，她只是担心江郁对她的态度。
　　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因为良心不安？但小说里江郁可不是个有良心的人。
　　难道是对秦凝的喜欢转移到她身上了？
　　那解除合约了也好，省得以后让她为爱做替身。
　　宋安宁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思索着和江郁解除合约后的归属问题。
　　赵斯昂开价年薪千万确实很吸引人，沈鹭行听闻消息后估计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家世显赫，完全有资本和赵斯昂抬价，只看他有没有这个想法和决心。
　　那到底是去沈鹭行那，还是去赵斯昂那呢？
　　去沈鹭行那就代表着有大把的时间专心去练习舞蹈，但沈鹭行人品不好，她得提防沈鹭行拿着她跳舞的视频注上秦凝的名字。
　　而去赵斯昂那，以她对赵斯昂的了解，估计以后没有其他兼职的机会，而且以赵斯昂的老谋深算，说不定还会在合约里写上不许兼职的条款。
　　这么看来，无论是去赵斯昂还是沈鹭行那，都不是份简单的工作。
　　好难选择。
　　“在想什么？”头顶一个声音打断宋安宁的思绪。
　　宋安宁一惊，目光触及江隽，连忙坐起来，“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聊聊。”
　　宋安宁苦恼看着他，“是有一件事。”
　　“说。”
　　“您认识赵斯昂和沈鹭行吗？”
　　江隽点头，“略有了解。”
　　“那您能和我分析他俩吗？”
　　“分析？”江隽眉心紧蹙，坐在她对面问道：“为什么要问他们俩？”
　　“我这边和小江总结束合约之后，肯定是要找下家的，我想在离职前最好先确定可以入职的下家，赵斯昂曾经说过如果我离职的话，可以去找他，能给我年薪千万的价格，而沈鹭行老师，他的舞蹈水平属于舞蹈圈顶尖，如果去了沈鹭行老师那，那我之后就有大把的时间跳舞，这样的话，我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说完，宋安宁看着江隽，等待着他的答复。
　　“就这样？没了？”
　　“没了，您帮我分析分析这两人，哪个是我最好的归宿。”
　　江隽沉了口气，想了想宋安宁所说的这两个人。
　　“赵斯昂十五岁前过的是少爷生活，顺风顺水，十五岁后赵家破产，他被送往国外避难，但那时候的赵家已经没有太多的资金能给与他支持，在国外他应该度过的是一段较为艰难的生活。”
　　宋安宁插嘴，“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圈里有几个富二代当时也出国留学了，和赵斯昂一所学校，从前就看不惯赵斯昂，看赵家倒了，就肆意欺负他，对他校园暴力，我觉得这件事肯定给赵斯昂的心理带来了极大的折磨和阴影。”
　　江隽点头，“嗯，你说的没错，童年的阴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一点在商场上对赵斯昂深有体会。”
　　“那沈鹭行呢？”
　　“沈鹭行我对他了解不多，他从小跳舞，和秦凝是舞伴，也是和秦凝相处时间最多的人，我想他对秦凝的感情应该比赵斯昂和江郁要深刻得多。”
　　宋安宁点头，沉思道：“你说的没错，那这么看来我去沈鹭行那工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江隽不动声色看她一眼，“但你有没有想过，秦凝在舞蹈界颇有名气，以后你在沈鹭行那跳舞，不可能不被外人知道，到时候拿你和秦凝对比……”
　　“这能激起我的斗志！”
　　“那如果，沈鹭行把你的舞蹈冠上秦凝的名呢？”
　　宋安宁欲言又止。
　　江隽是不是也看过小说，否则怎么能这么精准的说出两人的致命点。
　　“这确实是需要防备的地方，不过我会小心的。”
　　“再小心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给你的建议是，赵斯昂不要招惹，沈鹭行需要防备，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
　　第三个选择。
　　宋安宁诧异看向江隽，“您说的不会是说您自己吧？”
　　江隽沉默不语，以示默认。
　　“来您身边做什么呢？做替身？可是您并不喜欢秦凝，当助理？可是我现在只想选一份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您这边的工作强度太大，我担不起这份重任。”
　　“我会合理安排工作时间和工作任务，不会……”
　　宋安宁微笑打断他的话，“可是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我需要一份轻松没有压力的工作，您这边不是我的首选，也不是我的第三选择，赵斯昂还是沈鹭行我会自己思考，谢谢您今天给的建议。”


第42章 重要的是结果。
　　五年前宋安宁初入职场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来气, 一心只想跟着老板好好工作，努力赚钱, 那时候用时间和精力换工资。
　　劫后余生后任谁都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何况她可是真真切切死过一次的人，不想再冒这个险。
　　更何况现在手上的这份工作不仅能给她带来丰厚的收益，还能给她未来八十年的美好生活。
　　从小A这离职去江隽那，小A答应吗？
　　她现在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光荣退休养老。
　　或许是宋安宁拒绝得太过果断, 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江隽沉默了许久, 说道：“好, 我尊重你的选择, 以后有我需要帮忙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一定。”
　　之后下午的时间宋安宁一直坐在休息室内喝茶看书学习, 江隽不回公司倒还好，一回公司, 大大小小的事找上了门, 办公室里陈助理进进出出, 忙得不可开交。
　　江隽一如既往埋头工作, 就没抬起来过。
　　宋安宁倒不觉得人来人往的扰人, 专心看书, 实在烦了就戴上耳机看沈鹭行的舞蹈视频, 她隐约觉得背后有人在看她，可抬头却只看到办公室内低头专心工作的江隽。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不知不觉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再过十分钟就该下班了。
　　“帮我倒杯咖啡。”
　　沙发上的宋安宁抬头看向江隽。
　　工作时的江隽习惯全身心投入，这种时候仿佛什么事都干扰不了他的注意，就像现在，眉心紧皱，双眼看着面前的电脑，端起杯子想喝上一口却发现杯子里空了，顺手将手上的杯子放到一侧，下意识说了这句话。
　　宋安宁起身走出办公室，在旁边的茶水间内给江隽倒了杯咖啡。
　　倒咖啡她可太有心得了。
　　五年前刚工作时专业不对口，她什么都不会，处于办公室底端，就做些给老板端茶送水泡咖啡的活，给老板倒了整整两个月的咖啡，才领到了第一份像样的工作。
　　熟练冲泡好一杯冰咖啡，宋安宁端到江隽手边。
　　江隽头也没抬，眉心紧皱，还在为手上的工作烦心，下意识将手边的文件扔到宋安宁面前，往后一靠，扯了扯领间的领带，“看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财务状况问题这么严重，照这么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揉着眉心疲惫叹了口气，端起手边宋安宁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小口，咖啡浓郁的香味传入鼻翼，恰到好处的口感勾起味蕾记忆深处的味道。
　　“咖啡不错，谢谢。”
　　“不客气。”
　　江隽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五点了，你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那我先走了，老板再见。”
　　宋安宁拿起沙发上自己的包，离开办公室前，回头看了眼伏案办公的江隽，“老板，你也早点休息。”
　　“好。”
　　宋安宁推门离开。
　　刚走到电梯前准备乘坐电梯，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站到了她身侧。
　　“小江总，你也下班了？”
　　江郁脸色不好，刚准备说话，一侧陈助理经过，看了眼江郁，笑道：“小江总，您去哪？”
　　“回家。”
　　“下班时间是下午六点，现在五点整，您回家的话算早退。”
　　江郁冷着脸，“那你记下，今天五月十八号，我江郁，早退一小时。”
　　电梯门开，江郁率先走进去，看着电梯门外的宋安宁，“不进来？”
　　宋安宁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
　　江郁伸手，将一楼的按钮反向取消，按下负二楼地下停车场的按键，“我送你回去。”
　　毋庸置疑的口吻根本没问宋安宁的意见，宋安宁也懒得费劲和他争执，还省了打车的钱。
　　到了地下停车场，宋安宁坐上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打了个哈欠便靠在车门边缓缓睡去。
　　“宋……”还准备一路上和宋安宁说两句的江郁扭头便瞧见宋安宁睡得无比香甜，一肚子想说的话全部被他吞了下去，启动车辆后缓缓超前开。
　　这算是他开车生涯中开得最慢的一次，一路稳稳当当宋安宁没感受到半点摇晃，直到车停在江山壹号门前，也没醒。
　　江郁靠边停下，手握着方向盘看着熟睡的宋安宁，没叫醒他。
　　最后还是一则手机通知声叫醒了宋安宁，睁开眼茫然望着窗外已然全黑的天空，将包里的手机摸了出来看消息，是沈鹭行发来的，但她没回，关上手机对江郁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老板再见。”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江郁却咬着不放：“那你怎么谢我。”
　　推开车门的手愣在原地，江郁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送的时候不说要感谢费，送完又要？
　　欠人情是宋安宁最讨厌的事，估算了下从公司到小区门口距离所需要的车费，宋安宁从包里掏了一些零钱出来，“这些应该够车费了。”
　　但江郁不接，“我不要你这些钱。”
　　“那您想要什么？”
　　江郁挠了挠头，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但宋安宁态度强硬，他实在想不到任何办法去软化她的态度。
　　“上次你做的那个曲奇饼干，能再做一点吗？”
　　曲奇饼干？
　　刚穿来不久给江郁做的那份有秦凝味道的曲奇饼干？
　　“可以，那我下次做好了拿给你，我先走了。”说完，她推开车门下车。
　　江郁看着宋安宁下车的背影，低声道：“再见。”
　　直到宋安宁进了小区，才听到小区外车辆启动的声音。
　　宋安宁回头看了眼江郁车离开的方向，忧心忡忡对小A说道：“小A，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什么问题？】
　　“江郁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偏移剧情了。”
　　【没关系，咱们这次的任务是在当替身两年，中间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小A这么说，宋安宁这才彻底安心。
　　回到家洗了个澡，躺了一会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沈鹭行发来的消息与链接。
　　链接是一个舞蹈比赛的介绍，沈鹭行的意思是想邀请自己作为舞伴，一块参加这个大赛的双人舞比赛。
　　在类似这种比赛或者录制舞蹈视频，宋安宁其实一直很有戒备心，毕竟沈鹭行有前科，为了秦凝那种下作的事都能干，她并不信任他。
　　而且在工作的两年时间内，她并没有抛头露面的打算，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舞动功底，宋安宁很有自知之明，她还得再练练。
　　再三思索后，宋安宁给沈鹭行发了条信息婉拒了他的请求，并谦虚表示自己还得再练练，才有资格和沈老师一块登上舞蹈大赛的舞台。


第43章 你邀请了“赵斯昂”与“……
　　收到宋安宁的回复, 沈鹭行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许久。
　　他心底其实是认同宋安宁的话的，宋安宁虽然有舞蹈天赋, 自身也是舞蹈的好苗子，但跳舞时间不够，在这类全国排名前三的舞蹈赛事上不够拔尖，是应该沉住气好好努力练习。
　　可这个比赛三年一度，错过今年，就得再等三年。
　　再等三年也并非不可以，只是这个比赛有年龄限制, 而今年, 是沈鹭行参加比赛的最后年龄期限。
　　三年前他和秦凝对这个比赛翘首以盼, 约定好了一定要在这个舞台上拿下最闪亮的那个大奖。
　　秦凝走得时候还未登上她最心爱的舞蹈, 她舞蹈的魅丽还未完全绽放在所有人面前, 她应该得到所有人的仰慕和钦佩，她就应该名扬天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
　　比赛时间越近, 沈鹭行就越发想起当年两人的誓言, 和自己对秦凝的承诺。
　　如果今年不参加这次比赛, 或许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办公室的门推开, 有人拿着一份资料推门而入, 站在沈鹭行面前, 将资料放在他桌上, 眉心紧蹙，脸色并不高兴。
　　“评委会那边退回来的档案，那边的负责人说了，宋安宁舞蹈经历空白, 不能报名参加比赛。”
　　这样的结果沈鹭行丝毫不觉得意外，当初递交资料时，他也仅仅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尝试。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既然报名的途径行不通，只能另辟蹊径，这样的比赛参加的途径不仅仅只有报名这一条，如果有舞蹈圈内德高望重的老师举荐，会有更大的把握。
　　面前的人并非舞蹈专业的学生，是受沈鹭行的邀请来工作室做行政管理类的工作，她不是没见过秦凝，也心知沈鹭行对宋安宁的心思。
　　“老师，我知道这个比赛对您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宋安宁她就算长得再像秦凝她也只是宋安宁，她和秦凝不一样，舞蹈背景一片空白，这样的人是不会被评委会的人认可的，您清醒一点，咱们工作室里拿过奖的老师一大把，哪一个都比她更有资格陪您去参加这个比赛，您为什么非要和她一块参加？就因为她那张脸吗？”
　　沈鹭行脸色阴沉，“姜荨，这件事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先出去吧。”
　　“我不觉得您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您现在的所作所为，我完全看不到一点理智的成分在里面，就算你和宋安宁一块参加比赛，就算你们拿了大奖，那大家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宋安宁这个人而已，难道您还能将宋安宁的名字改为秦凝吗？”
　　这话戳中了沈鹭行的内心。
　　有多少次他多么希望如今和他一块跳舞的人是秦凝。
　　深吸口气，沈鹭行低声道：“好了！这件事我自己会掂量，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出去！”
　　姜荨还想说些什么，但看沈鹭行脸色实在是不好，她在沈鹭行身边工作这么多年，心知他现在脾气很糟，不能招惹，无奈只能住了嘴，“这件事的态度我很清楚了，希望您能再好好考虑。”
　　说完，她转身离开。
　　沈鹭行考虑得很清楚，但姜荨的话也给他很大的触动。
　　就算他和宋安宁去参加了比赛，拿了大奖，大家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宋安宁这个人而已。
　　看着手机屏幕上与宋安宁的对话聊天栏，沈鹭行沉默良久。
　　当天晚上，沈鹭行再也没有回复宋安宁的信息，宋安宁也没把这事放心上，翌日是周末，没有工作压力，关了手机睡了个懒觉，慢悠悠给江郁做了份曲奇饼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下周三就是她工作一个月的纪念日，也是江郁发下个月工资的时间，既然昨天江郁说下个月不再继续签约，那她还是得将解约合同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急急忙忙。
　　烤好曲奇饼干后，宋安宁坐在电脑前着手草拟一份解约合同，将草稿版发给了江郁，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江郁也没有回复，估计在忙，宋安宁也不急，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至于香气浓郁的曲奇饼干宋安宁一点没碰，既然决定重新开始学习舞蹈，那么在身材上必须严格把控，不给肥肉任何可乘之机。
　　中午吃过午饭，宋安宁带着曲奇饼干去到江郁家中，按响门铃发现里面没人后给江郁打了个电话。
　　“喂老板，你在家吗？”
　　电话那头江郁声音嘶哑疲惫，“有事？”
　　“是这样的，我给您做了点曲奇饼干，当做昨晚您送我回来的谢礼。”
　　“我不在家，你自己开门进去。”
　　“好的，另外我今天发给您的那份解约合同您看了吗？对合同还有什么意见和看法或许是需要补充的地方可以和我提，我会尽快修改。”
　　电话那头静谧无声，许久才听到江郁咬牙切齿一句：“没有。”
　　“您应该还记得下周三是我们合约一个月到期的日子，您说要和我解约的……喂？老板？”
　　电话断线。
　　宋安宁看了眼手机，密码解锁开门，将曲奇饼干放江郁冰箱里。
　　江郁不怎么在家做饭，没有聘请阿姨，自己也不收拾，冰箱里的东西自己从来不扔也从来不整理，过期的牛奶和早已坏了的蔬菜，乱七八糟堆满了一冰箱，将这些清理之后腾出个小地方放曲奇饼干。
　　闲着也是闲着，宋安宁换上舞蹈服，走进江郁家里的舞蹈室，跟着记忆中沈鹭行的舞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练习起来。
　　她查过沈鹭行邀请她参加的那个比赛，三年一届，有年龄要求，错过这届不可惜，三年后她依然可以继续参加。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好好练习。
　　一下午的时间足以将沈鹭行教给她的那支舞练得比上次更为熟练，五点下班时间她换下舞蹈服，冲了个澡下班回家。
　　刚到家，手机弹出消息，是赵斯昂发来的。
　　赵斯昂：宋小姐，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六点到八点。
　　宋安宁翻了翻手机日历，看到明天的日期沉默片刻，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宋安宁：有的。
　　但紧接着沈鹭行发来了消息。
　　沈鹭行：宋小姐，明天七点到十点，有时间吗？
　　怎么都是明天？
　　一个一个回复太麻烦了，看着两人不断发来的信息，宋安宁指尖一顿，索性给两人拉了个群。
　　——群聊（3）
　　你邀请了“赵斯昂”与“沈鹭行”加入了群聊。
　　沈鹭行：？
　　赵斯昂：？
　　十秒后。
　　你邀请了“江郁”加入了群聊。
　　你修改群名为“劳动最光荣”。
　　沈鹭行：？
　　赵斯昂：？
　　江郁：？？？
　　宋安宁：是这样的，鉴于约我兼职的人太多，一个一个回复太麻烦了，所以将大家拉到一个群里，以后有需要兼职的话可以看下聊天记录，注意一下我的空闲时间，尽量不要挤在一个时间段内约我谢谢配合。
　　宋安宁：刚才赵先生约我明天六点到八点的兼职，沈先生约我明天七点到十点的兼职，这个时间冲突了，请问两位可以协调一下吗？
　　五分钟微信群里没有消息。
　　十分钟后群里静悄悄的尴尬。
　　赵斯昂：我先约的。
　　宋安宁面带难色打字：沈老师，我作证，确实是赵先生约的，但是赵先生，我所有的兼职工作都以我收下工资的时间为准，您并没有给我工资预定，所以说起来口头上的约定并不能作数。
　　赵斯昂：微信转账15000元。
　　赵斯昂：明天下午六点到八点。
　　宋安宁爽快收下转账。
　　宋安宁：好的，收您15000，明天下午六点到八点。
　　宋安宁：沈老师在吗？抱歉，您约的七点到十点的时间段和我的工作时间有冲突，您看您能重新再约个时间吗？
　　沈鹭行：……
　　宋安宁：万分抱歉，我这边不接受口头预定，钱到位，我的时间才是您的。
　　半小时后沈鹭行发了条信息：八点半到十点半。
　　沈鹭行：微信转账15000元。
　　宋安宁再次点下收款。
　　宋安宁：那请问两位明天的工作安排需不需要我来给建议呢？
　　赵斯昂：不用。
　　沈鹭行：不用。
　　宋安宁：好的，收到，咱们明天见。
　　刚发完消息，江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宋安宁，你明天真要去？”
　　宋安宁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能不去吗？”
　　“为什么？”
　　电话里江郁支支吾吾，半晌才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继续做这种工作。”
　　宋安宁笑着调侃：“我不工作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
　　宋安宁笑得更开心了，“您先养活您自己吧，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再见。”
　　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
　　宋安宁将电话挂断，翻开日历，看着明天的日期，五月二十号，是个好日子，想必赵斯昂和沈鹭行会安排一个很好的行程。
　　翌日下午六点，宋安宁准时出现在赵斯昂发给她的酒店门口，跟随着酒店服务员去往包间，推开门，满屋生日派对的装潢瞬间惊了宋安宁满眼，她站在门口，满眼错愕地看着满屋的玫瑰与气球，惊讶之余似乎有几分动容。
　　“赵先生，你怎么……”
　　赵斯昂抱着一束花朝她走来，“今天，是秦凝的生日。”
　　宋安宁怔愣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来低头抿嘴一笑，抬头眼神清丽明亮，屏住呼吸笑着接过赵斯昂手里的百合，“谢谢你的精心布置，我很喜欢。”


第44章 “宋安宁，生日快乐。”……
　　这次生日宴会的布置, 赵斯昂花了不少心思，提前选好场地预定, 房间里是无数的玫瑰和气球，房间外是一百多平的露台，用无数的灯串和气球点缀，站在露台放眼望去能清晰看到整座城市的霓虹夜景。
　　今天的夜色很不错，高空有微风，还有点点斑驳黯淡的星光。
　　巨大的一个白天鹅蛋糕比宋安宁的还高，空气中仿佛流淌着奶油甜腻的香味。
　　鲜花是他赵斯昂自己挑的, 蛋糕也是他亲自选的, 为的只是想弥补一年前不能为秦凝庆祝生日的遗憾。
　　现在他能亲眼看着秦凝站在自己一手布置的地方, 满是感动的看着所有的一切, 压在心底沉甸甸的遗憾倏然释怀了不少。
　　宋安宁站在露台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比感动，看向赵斯昂的眼底似有泪光, “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你其实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赵斯昂看着宋安宁眼底的泪光逐渐动容, “我一直都想为你单独庆祝生日, 为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 喜欢吗？”
　　宋安宁备受感动点头笑道：“谢谢, 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赵斯昂点燃蛋糕上的两根蜡烛, 高层风有些大, 点燃的两根蜡烛在微风中摇曳着烛光，“生日许个愿吧。”
　　宋安宁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到一侧，没有刺激的百合花香，终于能深吸口气, 在蛋糕前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约莫三十秒后，睁开眼，吹熄了面前的蜡烛。
　　“切个蛋糕？”
　　“好。”宋安宁拿起一侧切蛋糕的工具，看着面前比她还高得多的蛋糕实在不忍下手，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蛋糕应该是摆在黑天鹅玻璃橱窗前的那款宝天鹅，售价七位数。
　　忍着暴殄天物的心痛，宋安宁在蛋糕上浅浅切了一刀，生日的仪式算是完成了。
　　刚放下工具，一个礼盒送到了宋安宁跟前。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宋安宁看着赵斯昂递过来的一个精美礼盒，心知这礼盒里放着的不会是什么便宜东西，顺势收下，“谢谢。”
　　“打开看看？”
　　宋安宁打开层层包装，精致的礼盒内一条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在闪闪发光的项链静静躺在礼盒内，项链中间以无数颗钻石点缀，包裹着一颗晶莹剔透如深海般湛蓝的蓝宝石。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我的心意，很早之前就想送给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你收下，别拒绝我，好吗？”
　　宋安宁看着眼前这枚蓝宝石项链，叹了口气，终于妥协道：“好。”
　　“我给你戴上。”赵斯昂取下礼盒中的蓝宝石项链，走到宋安宁身后，戴在她脖子上。
　　宋安宁的脖子生得好看，修长白皙如白鹅一般，恰到好处的锁骨与肩胛一丝赘肉也无，这条蓝宝石项链简直为她量身打造，再合适惊艳不过。
　　原本空荡荡的脖子上冰冷沉重的触感传来，宋安宁摸了摸胸前这颗宝石，从前也不是没有陪老板参加过拍卖会，这种规格的宝石项链基本在九位数以上。
　　赵斯昂仔细端详着她，无比满意笑道：“果然，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条项链，喜欢吗？”
　　“喜欢。”
　　他给宋安宁倒上一杯红酒，坐到她对面，朝她举起酒杯，“生日快乐。”
　　宋安宁端起酒杯笑道：“谢谢。”
　　赵斯昂仰头一饮而尽，宋安宁还有下一场工作，不敢喝太多酒，只稍稍抿了一口。
　　屋外敲门声响起，服务生有序进门上菜。
　　一道道经名厨之手做出来的美食端上了餐桌。
　　宋安宁感谢赵斯昂准备的美食是牛排一类，相比之下，牛肉吃起来至少比那些高糖高油的食物不容易发胖，她心底默默安慰自己。
　　直到服务生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她面前，笑容瞬间僵硬。
　　“谢谢。”
　　她望着面前这块足以腻死人的蛋糕无从下手，只得拿起刀叉沾一点奶油含在舌根。
　　“这是你每次生日秦叔叔都会给你买的蛋糕，我想你应该习惯了这个味道，所以就替你买了这个，好吃吗？”
　　奶油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口腔，高油高糖的食物向来能让人心情愉悦。
　　宋安宁点头，“好吃。”
　　七位数近两百万的蛋糕怎么会不好吃。
　　“刚才许了什么愿？”
　　宋安宁顺势放下刀叉，“虽然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猜猜看。”
　　“我怎么猜得到。”
　　狗男人的心理宋安宁再清楚不过，故意卖着关子，笑问道：“试试。”
　　赵斯昂沉默片刻，“舞蹈比赛拿到第一？”
　　“不猜点别的？”
　　“家人平安？”
　　宋安宁低声一笑，下一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坚定看着赵斯昂，“斯昂，你也要平平安安。”
　　赵斯昂怔愣片刻，一瞬不瞬望着宋安宁的眼底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并未表现得有多开心，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笑，低低应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这话触及他的伤心事，赵斯昂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
　　眼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宋安宁适时开口制止，“斯昂，少喝点。”
　　赵斯昂放下酒杯，或许酒精原因，浑身燥热，他扯了扯脖间的领带，笑容里都有了几分醉意，“没事，你生日，我高兴。”
　　听他说这话，宋安宁知道他这是存心买醉，也不再阻止他喝酒，自顾自一边切着牛排欣赏着高空俯瞰整座城市的美景，一边时不时抬头冲赵斯昂笑笑，满足赵斯昂遗憾怀念的心理需求。
　　“听说你最近在沈鹭行那跳舞，怎么样？”
　　宋安宁笑道：“还行，沈老师说想让我和他一块参加舞蹈比赛，但我最近还在考虑中。”
　　“为什么考虑？”
　　“一些我个人的原因。”
　　赵斯昂几杯酒喝下似乎有些醉了，一手撑着餐桌一手握着酒杯，苦笑道：“好好把握，那毕竟是……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会的。”
　　看着眼睛微红的赵斯昂，宋安宁叹了口气，“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
　　赵斯昂张嘴，欲言又止，想说的话统统随着灌进去的一杯红酒咽了下去，晚风习习吹来，看着宋安宁那张脸，他竟然有些醉了，眼前模糊不清，渐渐看不清宋安宁的模样，有些话也不受大脑控制般脱口而出。
　　“我今天去看秦叔叔了，他身体不太好，一直苦熬着不肯去医院，阿凝，你应该去看看他，他很想你。”
　　宋安宁知道赵斯昂所说的秦叔叔应该就是秦凝的父亲秦闻斐，秦凝虽然没有母亲，但从小是被秦闻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吃过一点苦。
　　一年前秦凝意外身亡，打击最大的莫过于秦闻斐。
　　“不说这些了。”或许赵斯昂也心知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看着手里的酒杯他沉沉叹了口气，取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赵斯昂今天情绪确实不太对，但宋安宁也能理解，毕竟今天是秦凝的生日，又是520这么重要的日子，睹物思人是肯定的，没几杯酒下来，赵斯昂彻底醉了，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斯昂？”
　　没有动静。
　　“赵先生？”
　　依然没有动静。
　　估计是醉了。
　　宋安宁放下手中的刀叉，看着面前盘中被她切成四分五裂却没有吃上一口的牛排松了口气，这么晚进食，容易胖。
　　她转头看向一侧的蛋糕，白天鹅栩栩如生，高昂地扬着脖子。
　　将近两百万的蛋糕，就只吃了那么一小口，怎么想都是浪费。
　　但这蛋糕原本就不是买给她的，也轮不到她来说可惜。
　　晚上露台风有些大，宋安宁进去房间拿了条毯子盖在赵斯昂身上，桌上的手机响起，赵斯昂眉心紧蹙似是不悦，宋安宁看了眼来电显示，刚准备接听下一秒对方又挂断了，手机屏幕上她和赵斯昂的合照一览无余。
　　这是当时赵斯昂让自己去拍写真时，她跳到赵斯昂的背上，被摄影师抓拍的那张。
　　用作了手机屏保，想来今天应该是很思念秦凝的吧。
　　一只手重重攥住了宋安宁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宋安宁一惊，下意识想从赵斯昂手里挣脱出来，可紧攥自己的手腕的手劲实在太大，宋安宁一时间竟难以挣脱出来。
　　“赵先生，你喝醉了。”
　　赵斯昂抬头，醉眼朦胧看着她，“是，我喝醉了，如果没醉，我也不会……”
　　后面的嘀咕宋安宁没能听清楚，她附耳凑近去听，只从呢喃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宋安宁。”
　　宋安宁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抽出，起身走到露台边上，看着整座城市的夜景，一条条马路汇聚成金色灯海蜿蜒向前，隐入视线所看不到的尽头。
　　距离这次工作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悠闲吹着晚风闭目养神。
　　八点整。
　　宋安宁起身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放到礼盒中，并将礼盒放到赵斯昂面前。
　　对还在醉酒状态中的老板低声道：“老板，时间到了，我下班了，有需要再和我联系，再见。”
　　见赵斯昂没有动静，宋安宁转身离开。
　　在房间外叮嘱了服务员一声，乘坐电梯下楼，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然而宋安宁不知道的事，在她离开房间时，趴在桌上醉酒的赵斯昂睁开双眼，眼底迷茫醉酒的神色褪去不少，看着面前装着那条蓝宝石项链的礼物，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沈鹭行的工作地点在距离赵斯昂这座酒店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八点到八点半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倒也不至于迟到，八点二十五分宋安宁赶到沈鹭行发给她的地点，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小型游乐园。
　　真是有钱烧得慌。
　　游乐园入口一片漆黑，大门微敞，只零星几盏路灯亮着，依稀能看清面前这条羊肠小道。
　　宋安宁随着路灯往前走，有意思的是，每走一步，面前的路灯就亮上一盏，直到走到广场中央，路灯没有再亮起，四周如死一般的寂静。
　　她冷静站在原地安静等着，倏然间一声机器启动的声音在这空旷无人的游乐园内响起，四周的灯光依次从门口一路亮起，树丛里的观赏灯，童话建筑上的明灯，各类游玩措施上的彩灯，将整个游乐园照得如临白昼。
　　宋安宁这才发现，她所站的这块地方被布置了无数的鲜花和气球，而不远处城堡上也由灯光映上了“秦凝，生日快乐”的字样。
　　这样的手笔，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里面。
　　一个带着卡通头套的米老鼠用推车推着蛋糕从暗处走来，推车上还放着一束百合，米奇走到她跟前，给了宋安宁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将百合花送给她。
　　宋安宁微笑接过，低头自主屏住呼吸，作势闻了闻百合的花香，“谢谢。”
　　推车上燃着的蜡烛微微摇晃，在米奇的示意下，宋安宁在蜡烛前双手合十许愿，同时伴有生日快乐的歌声响起，直到歌声落下，宋安宁这才睁开眼睛，吹熄了面前的蜡烛。
　　嗖——
　　一瞬间，无数耀眼烟花升向漆黑夜空，流光溢彩的火星在高空绽放，窜向四周，瞬间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
　　米奇鼓掌后，取下自己头上的头套，满头是汗的沈鹭行看着宋安宁笑道：“生日快乐。”
　　宋安宁并不意外，脸上挂着的职业性的微笑无比淡定道：“谢谢。”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安排了这里，还记得这是哪里吗？”沈鹭行说道：“你三岁的时候，总吵着要秦叔叔带你去游乐园玩，秦叔叔没有时间，所以特地为你造了一个游乐园，以前你练舞练累了，就带着我偷偷从舞蹈室里跑到这来玩，一玩就是一下午，记得吗？”
　　宋安宁不动声色笑道：“当然记得。”
　　“后来我们长大了，这儿就来得少了，我记得你很喜欢米奇。”
　　“嗯。”
　　或许是第一次如此顺理成章将宋安宁当成秦凝，沈鹭行有些不太习惯，他指着身后的各类游乐设施，僵硬问道：“我很想再和你玩一次，你想去玩吗？”
　　宋安宁本来想说这些都是小孩玩的游戏，但看到沈鹭行灼灼望着自己的目光，笑了笑，说道：“好啊。”
　　不就是想重温小时候那一套嘛，懂。
　　每一个游乐项目前有工作人员服务，看着那蜿蜒曲折的过山车，宋安宁暗暗咽了口口水，心生惧意的同时却依然笑着和沈鹭行一块坐上了过山车的座位，系好身上的安全带，还没启动，宋安宁心跳不止，肾上腺素飙升，不由自主紧攥着面前的横杆，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过山车缓缓升至最高点，宋安宁的心跳到了极限。
　　“阿凝，你看。”
　　宋安宁睁开双眼，往下扫了一眼。
　　这个高度足以将整个不太大的游乐园场景尽收眼底，她一眼瞟到了大片的灯光秀，但紧随其后巨大的冲击和失重感让她无暇再关心那些，双眼紧闭，不敢再看一眼。
　　宋安宁小时候没机会去游乐园，直到长大后才喝同学玩过一次过山车，那是她仅有的一次，去之前她也和无数人一样憧憬过游乐园，但真正等她坐上过山车的椅子，升上高空后才发现到底有多恐怖。
　　她玩过山车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的“啊啊”大叫，紧抓着面前的横杆一句话也不说，冷静的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但从过山车上下来，背上都湿透了。
　　但她深吸口气，克服心理的恐惧，与沈鹭行一块坐上了大摆锤。
　　她惨白着脸下定决心，下次兼职一定要将工作内容提前问清楚，这样的工作内容对精神损伤严重，必须要加钱！
　　但显然沈鹭行沉浸在自己回到幼时和秦凝一块在游乐园的时光，带着宋安宁重温了游乐园每一个项目，最后站在摩天轮登上最高点时，宋安宁这才看清了整个游乐园的面貌。
　　整个园区亮起了灯，树上草丛里也点缀的无比闪亮，特别是建造的那座城堡，五彩的灯光秀不停地闪烁，如同童话世界般美好。
　　秦凝的父亲是真的很疼爱她。
　　“阿凝，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又是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送到了宋安宁面前。
　　宋安宁也不推脱，顺势收下，“谢谢。”
　　“打开看看。”
　　宋安宁将层层包装打开，里面是一个点缀有无数细钻包围着一颗粉钻的胸针，色泽莹润剔透。
　　她曾听说钻石是纯洁爱情的标志，表达对爱情的永恒追求和忠贞，可沈鹭行和赵斯昂不约而同的在秦凝生日这天送上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实在有些可笑。
　　“喜欢吗？”
　　“谢谢，我很喜欢。”
　　“我替你戴上？”
　　“不了，今天这条裙子不太搭。”宋安宁笑着拒绝，现在戴上待会还得摘下，麻烦。
　　摩天轮转回原位，工作人员推开摩天轮的座舱，宋安宁率先下来，脚都是软的，好半天才找回了脚踩大地的踏实感。
　　她倒不是恐高，只是摩天轮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没没有安全感。
　　急促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紧绷的神经松懈，松了口气。
　　终于快下班了。
　　今天晚上或许是她从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屡次看时间等待下班的一次工作。
　　她迫不及待对下摩天轮座舱的沈鹭行道：“沈老师，今天的工作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您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和我直说，下次我会改正的。”
　　她将沈鹭行送给秦凝的胸针递还给他。
　　沈鹭行没接。
　　宋安宁笑着将礼物盒塞到他手中，“这么珍贵的礼物沈老师留着，以后送给你想送的人吧。”
　　无论是今天赵斯昂送她的项链，还是沈鹭行送她的胸针，小说里确实曾送过原主“宋安宁”过，“宋安宁”高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秦凝回来，他们说她不配。
　　“宋小姐。”
　　宋安宁一怔，回头看向沈鹭行，“沈先生，还有事吗？”
　　沈鹭行一改之前温柔的模样，淡淡的疏离看着宋安宁，手中把玩着那个礼物盒，“之前我提过的舞蹈比赛的事，不知道宋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我之前已经回复过您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而且，就算我同意，以我的资质也不可能报名成功。”
　　“我明白宋小姐的顾虑，如果我说，我能帮宋小姐解决这个后顾之忧呢？”
　　宋安宁笑了，“沈老师，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其实对我来说这个后顾之忧只是我拒绝您的一个条件，就算我可以报名，我也不会去参加这次比赛。”
　　沈鹭行疑惑：“为什么？你不是一直……”
　　“沈老师，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现在的能力，根本达不到比赛的要求，您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参加的。”
　　沈鹭行沉默。
　　“那我先走了，沈老师再见。”
　　宋安宁离开游乐园，她觉得自己有生之年是不会再踏入游乐园一步。
　　这儿并不偏僻，顺着游乐园前的那条路往前走十分钟就能看到一条路灯通明的大道，她站在路边打了个车回家。
　　手机振动响个不停，其实整个晚上陆陆续续在想，工作时间她没搭理，现在累得不想搭理。
　　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直到司机叫醒她，才发觉已经到了江山壹号小区门前。
　　宋安宁付款推开车门下车。
　　路边空旷无人，唯有路边几盏路灯照亮小区前的路，她抬头想看着星星，却发现早已被乌云遮盖，看不到一点星光。
　　明明之前在赵斯昂布置的露台上还看得到的。
　　“宋安宁，生日快乐。”她低声对自己说。
　　脚步停下。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她十米外，江隽倚在车门边上，似乎等很久了，白色衬衫的袖口挽起，一手插袋，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看见宋安宁，他将香烟摁熄在车门上，“怎么才回来？”
　　宋安宁站在五米外，没有说话。
　　他躬身从车内拿出一捧看上去花瓣蔫蔫的花束和一盒蛋糕。
　　“宋安宁，生日快乐。”
　　没有星星月亮的夜色很浓，几盏昏暗的路灯将江隽的身影拉得很长，几乎看不清人影。
　　宋安宁却觉得，今晚整个城市斑斓的夜色和游乐园璀璨的灯光都不及江隽身后一盏路灯的风景。


第45章 “是玫瑰等你太久。”……
　　五月二十号是个好日子。
　　既是大家喜欢过的情人节, 又是她的生日。
　　只不过无论是情人节还是生日，她都没有好好过过一次。
　　宋安宁在五米外, 看着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提着蛋糕的江隽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
　　“你说什么？”
　　现在时间十一点十五分，距离今天过去只有四十五分钟了。
　　江隽走过去，将手中的鲜花递到她跟前，“生日快乐。”
　　“上一句。”
　　“怎么才回来？”
　　宋安宁摇头，“不对, 是下一句。”
　　江隽笑, “宋安宁, 生日快乐。”
　　晚上的风不如高处吹得那么烈, 吹散了夏日烦闷的燥热, 带来几分清爽和玫瑰花香。
　　今晚宋安宁看了太多的花，闻过太多的花香。
　　赵斯昂在房间内铺满了玫瑰, 沈鹭行在游乐园广场洒满了玫瑰花，百合刺鼻的味道至今还刺激着她的鼻子, 可面前江隽手中这捧花瓣边缘内卷发黑, 看上去蔫蔫的。
　　她伸手将玫瑰花接过, 拨弄着手中的玫瑰花瓣, 轻轻一摸就有一朵花瓣掉落下来。
　　“谢谢。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江隽反问：“知道你生日是件很难的事？”
　　“知道不难, 但记住是一件很难的事, ”江隽头发向来一丝不苟往后梳, 现在却被风吹得，宋安宁笑道：“江先生，你在这等了很久？”
　　“不久。”
　　“不久？花都蔫了，还是说江先生百忙之中买了一束即将凋谢的花？”
　　“是玫瑰等你太久, 等得都凋谢了。”
　　宋安宁意外看着他许久，似乎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江先生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这种话？什么话？”
　　“男人的甜言蜜语呗。多谢江先生的蛋糕和玫瑰花，本来是很想请你上去坐坐的，可惜那是江郁给我住的员工宿舍，上次他交代过不允许我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家，而且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
　　“我是乱七八糟的人？”
　　“或许对于小江总来说，除了他，其他都是乱七八糟的人。”
　　江郁挑眉，“那他知不知道这套房产在我名下？”
　　“这个小江总没说，不过，既然江先生才是这套房的主人，那邀请您上去坐坐也没关系，请吧。”
　　宋安宁抱着花回家，江隽提着蛋糕跟在她身后。
　　推开门，两百多平的房子空空荡荡，漆黑的屋内只从落地阳台照进些许寂寥惨白的光亮。
　　打开灯，整个房子一片光亮。
　　宋安宁换上鞋，捧着花去厨房将花剪了插进花瓶中。
　　“今天就不伺候你，鞋柜里有吊牌未拆的鞋，江先生，自便吧。”
　　江隽不动声色从鞋柜里找了双鞋换上，将蛋糕放桌上，看着宋安宁在长桌旁修建玫瑰的刺和枝丫，问道：“这儿你一个人住？”
　　“嗯，小江总大方，愿意将这么大的房子作为员工宿舍借我住。”
　　“那你这么晚才回来，干嘛去了？”
　　修剪枝丫的剪刀微微一顿，随后宋安宁笑道：“工作。”
　　江隽眉眼微沉，“工作？”
　　她抽出一根玫瑰花，认真从中间剪断根茎，嘴上轻描淡写说着仿佛和自己无关的话题，“今天也是秦凝的生日，您知道的，这么特殊的日子当然不能留有遗憾，赵先生和沈老师很大方，我呢做这份工作拿这份薪水，动不动就拒绝老板的工作不太好，更何况……”宋安宁望着他笑了笑，“我的老板告诉我，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得敬业。”
　　江隽脸色一黑，“今天也是秦凝的生日？”
　　“嗯，赵先生和沈老师今晚的生日party举办的都挺用心的，像赵先生，买了一个价值两百万的白天鹅蛋糕，还送了一条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链，沈老师则是将一整个游乐园布置了灯光烟花，送的是一枚粉钻胸针，可惜的是，精心布置的场景再怎么精心布置，看不到的人怎么也看不到，不过是给活着的人心里一个安慰罢了。”
　　“宋安宁，问你件事。”
　　“什么事？”
　　江隽沉默片刻，“如果说秦凝没有死，你……”
　　“嘶——”听到这话的宋安宁手上的剪刀一歪，戳破了食指，下意识将剪刀一扔，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怎么了？”
　　江隽看着她手上的伤口，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去洗手池边清洗，“别沾水，医药箱在哪？”
　　“在书房。”
　　江隽去书房找来医药箱，给她消毒贴上创可贴。
　　剪刀划破皮肤时尖锐的刺痛让宋安宁倒吸了口凉气，过了一会倒不觉得有什么，看着江隽眉心紧蹙的模样笑道：“没事，一个小口子而已，一会就痊愈了。”
　　大概江隽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你刚才说什么？秦凝还活着？”
　　江隽摇头，“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
　　宋安宁不觉得他这是随便说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一个假设而已。”
　　“哦。”见江隽不准备再说下去，宋安宁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毕竟江隽再怎么能改变剧情，也不至于提前这么早把还没死的秦凝找回来吧？
　　“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玫瑰太多了，一个花瓶装不下，帮我到那个橱柜顶上再拿四个花瓶下来，我够不到。”
　　江隽走到厨房橱柜前，伸手在顶上的橱柜里摸索着拿出四个花瓶下来。
　　桌上花枝落叶剪了一桌，一株株玫瑰花被宋安宁修剪的既漂亮又匀称，一朵朵分别插进五个花瓶中，一个花瓶放餐厅，一个放客厅，两个放入主卧，还有一个放玄关。
　　客厅玄关有了玫瑰的点缀，死气沉沉的房子突然有了些许活力。
　　看着桌上大片的水渍和玫瑰花枝和花叶的残留，江隽挽起衣袖将这些花枝残叶扔进垃圾桶里，擦拭干净桌面的水渍将蛋糕插上蜡烛，一一点燃后将客厅的灯关上。
　　蜡烛的灯光照亮了餐厅的方寸之地。
　　宋安宁走到桌边，看着这个不过六英寸的生日蛋糕，没有精致的天鹅点缀，也没有花里胡哨各类装饰与水果，就是一个普通的白色蛋糕，上面写着“宋安宁，生日快乐”的字样。
　　她哭笑不得，“老板，你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可是这么晚了吃蛋糕是会胖的。”
　　江隽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了，赶紧。”
　　“许愿不需要五分钟。”她还是端坐在蛋糕前，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在赵斯昂准备的蛋糕前，她大脑一片空白，在沈鹭行准备的蛋糕前，她想着回家的路上给自己买个小蛋糕，现在她想了想，她希望自己能赚好多好多的钱，越多越好的钱。
　　如果没有钱，平安也是好的。
　　看在今晚江隽苦等那么久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也替他许愿一个平安吧。
　　希望他可以摆脱猝死的命运，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宋安宁睁开双眼，吹熄面前的蜡烛，用手指沾了点奶油含进嘴里，甜腻的奶油的味道让她眉心舒展。
　　一个古香古色的木质礼盒递到了她面前。
　　宋安宁下意识接过，打开。
　　颇有质感的木盒内放着一块碧绿剔透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玉牌，握上去冰凉湿润。
　　“这是什么？”
　　“平安符。”
　　宋安宁对着光仔细查看，她对这类翡翠玉石了解较少，但即使了解再少，也明白一块好玉需要具备什么条件，而以江隽的身份和习惯，也不可能送太廉价的东西出手。
　　“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值钱的小玩意，随身带着吧。”
　　“不值钱？”
　　“嗯，之前山上大师那求的，拿着吧。”
　　看着这枚明显价值不菲的玉牌，宋安宁思索三秒后，将玉牌收下，“谢谢。”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宋安宁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时间，零点刚过。
　　门外敲门声响起，宋安宁起身去开门，江郁气喘吁吁站在门外，手撑着墙半晌没喘过来劲。
　　“宋……宋安宁。”
　　宋安宁满脸疑惑看着他，“有事吗？”
　　江郁深吸口气，站直了身体，终于能清晰说出一句话：“生日快乐。”
　　宋安宁迟疑片刻后笑道：“不好意思，今天不是我生日。”
　　江郁表情是瞬间的错愕，“不是吗？可我明明看到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看错了，五月二十一号不是我的生日。”
　　江郁表情凝固，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零点过五分。
　　干燥生疼的喉咙仿佛张不开嘴，他哑然道：“我知道五月二十号是你的生日，我就是为了昨天你的生日来的，我来晚了五分钟，我……”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迟到的生日祝福，您还有什么事吗？”
　　江郁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目光飘忽间无意看到门口的那双男士皮鞋，脑子嗡得一声，嘴巴不受控制开口：“这是谁的鞋？宋安宁，我不是说过，不要带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家里吗？”
　　“乱七八糟？”屋内江隽听到江郁这声刺耳的质问声，走到门口，冷冷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江郁，“这套房的房产证上写的我的名字，我是乱七八糟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怎么……”
　　江隽浑身低气压朝他走近，伸手揽住大门，砰一声门关上，江郁被关在门外。
　　吃了个闭门羹的江郁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垂头丧气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手上的手机嗡嗡振动才将他拉回现实。
　　微信宋安宁发来一条信息：谢谢。
　　而感谢的只不过是他五分钟之前发的两条信息。
　　江郁：生日快乐。
　　下一条是十分钟后发来的。
　　江郁：宋安宁，生日快乐。
　　宋安宁：谢谢。
　　可哪怕是他在之前发的生日快乐的信息，也是00：01分发送的。
　　看到下面宋安宁创建的“劳动最光荣”的群，江郁下意识点开，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沈鹭行转给宋安宁的工资。
　　他发了条信息。
　　江郁：宋安宁，520生日快乐@宋安宁
　　群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第46章 秦家。
　　零点刚过, 灯光璀璨如星河的城市依然车水马龙。
　　赵斯昂站在露台边缘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夜景，脸上毫无醉意。
　　从前他是不能喝酒的, 但自从一力担起公司的重任之后，参加过的酒局数不胜数，酒量也从三杯倒到了如今千杯不醉，晚上和宋安宁喝的那几杯酒，根本算不了什么。
　　桌上精致礼盒中放着那条从宋安宁脖子上取下来的蓝宝石项链，桌上的百合枝叶翠绿，风吹散了空气中迷漫着红酒浓郁的酒香与玫瑰的花香。
　　这里布置的所有一切都是在两天前他吩咐人办的。
　　秦凝喜欢各种花花草草, 空中园林一直是秦凝曾经策划的生日party原型, 原本他已经让人将草坪和树林搬到了露台, 但他想起上次宋安宁拍摄写真时过敏的模样, 鬼使神差般的改了。
　　未布置的露台其他地方还残留着草木的印记, 是前一天赵斯昂吩咐让改，工作人员措手不及之余, 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这次的生日派对他并不满意。
　　或许并不是对生日派对不满意，他只是对再三改变主意的自己不满意。
　　今天他是为了秦凝才策划的这次生日派对, 为什么要临时为了宋安宁改变？
　　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醉酒后, 宋安宁在这露台边缘看城市夜景看了将近两个小时, 从始至终, 宋安宁一点异样的情绪也没有, 他不得不承认, 宋安宁是他见过最敬业的女人, 好像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勾起她一丝情绪的变化。
　　赵斯昂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露台边缘，紧攥的拳头立刻见了血。
　　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痛意一般，反而起伏的胸口渐渐趋于平静。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他转身回到餐桌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那宋安宁拉的那个“劳动最光荣”的群，群里江郁发了条信息。
　　江郁：宋安宁，520生日快乐@宋安宁
　　520生日快乐？
　　520是秦凝的生日，所以他准备了这一切。
　　520也是宋安宁的生日？
　　赵斯昂心情难以言喻，脑海中回忆刚才宋安宁脸上所有的表情，所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一个不高兴的表情。
　　在自己生日这天，兴高采烈地顶替别人的名字过着别人的生日，宋安宁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为了那么一点钱，连自尊都可以丢弃？
　　宋安宁这女人可真够狠的。
　　下意识想给宋安宁打个电话过去，但按下拨通键的前一秒，赵斯昂沉默退出了通话界面。
　　这个电话没什么好打的，他突然很想知道当宋安宁站在露台边缘两个小时，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吃着身后比人高的生日蛋糕，闻着满屋的花香，看着所有为秦凝精心准备的生日派对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失落，是难过，还是嫉妒。
　　赵斯昂突然有了兴趣。
　　然而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在游乐园处理善后的沈鹭行。
　　其实并不需要他来处理善后，他只需要动动嘴，就有无数的工作人员连夜替他布置游乐园，游乐园许久没开门，不少游乐设施需要重新检查运行，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两个小时过去，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布置工作人员又得连夜拆除，就为了晚上两个小时的生日派对。
　　沈鹭行家世不菲，母亲是著名的前芭蕾舞首席，后结识了沈父，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嫁入豪门不久便生下了沈鹭行。
　　从小继承了母亲舞蹈天分的沈鹭行和秦凝一块长大，学舞，小时候母亲对他要求严格，舞蹈方面更是苛刻，他不想学的时候秦凝就偷偷带着他从舞蹈教室跑出来，他至今还怀念和秦凝在游乐园疯玩的时候。
　　今天对于宋安宁的要求，沈鹭行有些许的内疚，宋安宁来之前他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但当宋安宁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什么内疚，什么后悔全被他抛之脑后。
　　夜色昏暗灯光下，宋安宁太像秦凝了，在那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不由自主放松了自己，甚至一度不曾想起面前的人是宋安宁不是秦凝。
　　直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束后，他才在宋安宁的提醒下清醒过来。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斯昂和江郁会对这个替身游戏执迷不悟。
　　他把玩着手上没送出去的粉钻胸针，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宋安宁将胸针还给他的样子，目光几乎不曾放在这个胸针上面。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真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则消息弹了出来，他打开一看，是微信群里江郁的消息
　　江郁：宋安宁，520生日快乐@宋安宁
　　沈鹭行的第一反应是江郁是不是记错了，520明明是秦凝的生日，怎么会祝宋安宁生日快乐，刚想回一句，手指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怔愣片刻。
　　不可能会打错字，唯一的可能是昨天也是宋安宁的生日。
　　她和秦凝的生日在同一天？
　　宋安宁为什么不说？
　　想到晚上宋安宁扮演着秦凝的身份过着生日，陪他玩着这类娱乐项目，丝毫不提自己的生日……
　　沈鹭行握着手机的手徒然收紧，脑海里一片混沌。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秦叔叔”的号码，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摁下去，他将手机扔到一侧，踩下油门，消失在游乐园门口。
　　十五分钟后，沈鹭行的车停在离游乐园不过一公里外的别墅区，也是秦凝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开车进入别墅区内，在秦家那栋枫丹白露式风格的别墅外停下。
　　现在这个时间，整个别墅区一片静谧，秦家灯光全黑了。
　　关于宋安宁的事只是沈鹭行的一个猜测，这么晚了，他一个晚辈用一件自己猜测的事打扰长辈休息，太不礼貌。
　　他坐在车内静静等着天亮。
　　其实在音乐剧现场见到宋安宁第一眼后，沈鹭行便有了怀疑和揣测，第二天便找人查了宋安宁的底细，宋安宁过去的履历资料都在，是个活生生的人物，如果说她是秦凝，或许并不准确。
　　但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舞蹈天赋，同一天的生日，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他将之前查到的有关宋安宁的资料再次翻出来查看，从小学到毕业，再到后来的工作，生活轨迹有迹可循，做不得假。
　　他翻开宋安宁家庭成员，很小的时候宋安宁的母亲便带着她嫁到现在的家庭，继父家庭还算殷实，有一个继妹，现在进了娱乐圈，前不久参加了选秀节目成功出道，相比于宋安宁的人生轨迹，她这位继妹的人生比她耀眼得多。
　　宋瑜……
　　沈鹭行查了查有关宋瑜的信息，冠上的头衔不仅仅是奚宁的母亲，还有二十多年前在娱乐圈的演绎工作，虽然仅仅只是几部剧中戏份少得可怜的角色，也被宋瑜写进了履历中。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如果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巧合，那么同一天生日，同样的舞蹈天赋，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秦家只有秦凝这一个女儿，他也从来没听说过秦叔叔娶妻的消息，也从来没听说过秦凝母亲的事。
　　从前他只当秦凝的母亲是秦家不可说的隐秘，现在看来，秦凝的母亲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也从未在秦凝的嘴里听说过有关母亲的事，显然有些奇怪。
　　沈鹭行似乎抓到了一丝头绪，可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从哪拉扯，不知不觉天色大亮，秦家的工人也相继出来搭理花园和卫生。
　　思索再三，沈鹭行推开车门下车，对面前的佣人低声道：“你好，我来找秦叔叔，请问他在吗？”
　　佣人是认识沈鹭行的，笑道：“秦先生现在应该起床了，我去帮您说一声。”
　　“谢谢。”
　　佣人进屋，没多久折返回来对他笑道：“秦先生在餐厅用早餐，您直接进去就行。”
　　“谢谢。”
　　沈鹭行进屋，径直来到餐厅。
　　餐厅里秦闻斐端在长形餐桌前斯条慢理吃着早餐。
　　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着，轮廓严肃矜重，眼神深邃，身上的西装和皮鞋干净整洁，闲闲搭在餐桌上的手腕，依稀能看出养尊处优多年细腻皮肤下的青筋脉络。
　　不太像近五十的年纪，却比三十多的男人多了从容不迫的沉稳与时间堆积在眉眼间的阅历。
　　“秦叔叔，早上好。”
　　自一年前秦凝意外出事，远在国外的秦闻斐当天乘专机赶回国内，在出事地点搜寻了两个多月，依然一无所得。
　　秦闻斐消沉半年后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再也没提过秦凝的名字。
　　“一大早来见我，有事？”
　　沈鹭行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自己的猜测，毕竟这事太过离谱也太过冒犯，而且如果自己猜测错误，他该怎么面对？
　　“秦叔叔，有件事我想和您交代，但是我希望您能冷静听我说，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人，她长得和秦凝有些像。”
　　秦闻斐看着他，并未因和秦凝长得像这几个字情绪有所波动。
　　“但是后来我发现，她和秦凝有着一样的舞蹈天赋。”
　　秦闻斐端起面前的牛奶，淡然喝了一口，“是吗？恭喜你找到新的搭档。”
　　“可是我今天发现，她和秦凝的生日在同一天，秦叔叔，一个和秦凝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还有着一样的天赋，同一天的生日，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信度，沈鹭行拿出手机，将之前宋安宁跳舞的视频放给秦闻斐看。
　　视频中宋安宁在舞蹈室中央跳着舞，虽然隔着远，但依稀能看出宋安宁的五官轮廓。
　　端着的牛奶瞬间放下，秦闻斐一瞬不瞬盯着视频中的宋安宁，“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宋安宁，母亲叫宋瑜。”
　　秦闻斐双眼微眯，“谁？”
　　“宋安宁。”
　　“我说她的母亲。”
　　“宋瑜。”


第47章 “秦先生你好。”
　　宋瑜这个名字对秦闻斐而言, 既陌生又熟悉。
　　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不想再重提，宋瑜现在在那, 生活如何都和他、和秦家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为达自己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女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但沈鹭行说的那个和秦凝长相相似，有着相同舞蹈天赋，以及同一天生日的女孩引起了他的兴趣。
　　沈鹭行来的当天下午六点，一份关于宋安宁的所有详细资料送到了他的书房。
　　秦闻斐翻开那一叠相关资料看着，面前前去调查宋安宁男人站在书桌前，恭敬道：“秦先生, 您让我去调查的这位宋小姐的资料全部都在这。”
　　男人跟在秦闻斐身边许久, 在见到宋安宁照片时, 第一反应是这位让秦先生特地交代秘密调查的宋小姐, 和秦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毕竟长得这么像。
　　秦闻斐认认真真将手中的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从宋安宁出生到现在，从她的家庭到朋友。
　　也许是性格使然, 宋安宁几乎没什么朋友，工作所得工资勉强维持生计, 与家庭关系也不好,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基本没回过家, 和家里算是断了联系, 可想而知, 宋安宁和家里人关系并不好。
　　看到最后, 秦闻斐将目光放在文件最后的几张生活照上。
　　和之前在学校拍摄的证件照相比, 脱离了原生家庭后的宋安宁比之从前要更自信大方。
　　秦闻斐合上文件夹，对面前的男人说道：“我知道了，辛苦，出去吧。”
　　“好的。”
　　男人离开书房。
　　秦闻斐眉心紧蹙, 看着书桌上那张自己和秦凝的合照，那是秦凝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获得一等奖时，用手机拍下的两人的自怕。
　　合照里的秦凝笑容阳光灿烂，处事落落大方，是他这么多年宠爱娇养的结果。
　　而文件里宋安宁学校时的照片眉眼自卑胆怯，人群中一眼望去毫不起眼。
　　虎毒不食子，但他显然低估了宋瑜。
　　秦闻斐站在窗边，天际渐渐落下的橘色夕阳，一缕远处拂来的晚风将书桌上的文件夹吹开，映有宋安宁资料的纸张被吹得哗哗作响，最后停留在学校合照的那张照片上。
　　而远在江山壹号的宋安宁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生日引起了好几人对自己的调查，她一如既往的起床，工作，唯一不同的事，这次工作，她带上了自己和江郁的解约合同书。
　　这份解约合同早在几天前她就已经将全部内容发给了江郁，江郁没有给她任何反馈，所以她默认江郁没有任何异议。
　　可当她将合同放到江郁面前时，江郁红着的眼睛差点把合同给撕了。
　　“什么解约合同，我答应了和你解约吗？！”
　　宋安宁不可置信看着他，早知道江郁会出尔反尔，当初她就应该录音的。
　　“老板，你可能贵人多忘事把这事给忘了，当初在办公大楼您的办公室里，你亲口和我说要和我解约的，前几天我也把这解约合同给你发过去了，这才几天你就反悔了？”
　　江郁登时哑口无言，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是真的想和宋安宁解除合约关系，可现在他发现，以宋安宁的性格，一旦自己和她解除了劳动合同，那么之后以宋安宁的性格，估计连看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最占有先机的，却是混的最差的一个！
　　“说过又怎么样？没签合同说的话不算数。”
　　宋安宁望着他，不说话。
　　江郁避开她冷冷的目光，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不早了，我上班该迟到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时间是吧？我记得，你放心，就算我把房子卖了也会把工资给你凑齐。”
　　“据我昨天所知，房子是江先生的产业，房产证上写着的是江先生的名字，你怎么卖？”
　　江郁脸色一僵，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清楚，但在宋安宁面前不想丢了面子，嘴硬道：“我说的是我住的这套！”
　　“你确定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在你名下吗？”
　　江郁不太确定，“我可以卖车，底下车库那几辆车我随便卖一辆也是几百万，你那点工资还不够我发吗？”
　　“你确定车也是在你名下？”
　　江郁急了，“我驾驶证上面写的就是我的身份证号，怎么不是我的？”
　　买房这事江郁从来没关心过，对他来说，有房住就够了，从没看过房本，是不是他的名字他不能确定，但车确确实实是他的宝贝，每一辆都是他亲自买的亲自去保养的，怎么就不是他的？
　　“你等着我把车卖了就给你发工资！”
　　宋安宁“哦”了一声，随后感觉到自己态度消极，挺直腰板对江郁笑道：“好的老板，期待您工资的发放。”
　　江郁灰溜溜地上班去了。
　　宋安宁窝在沙发里，看着面前自己再三修改的解约合同叹了口气，算了，先收着，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手机嗡嗡振动，是沈鹭行发来的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去舞蹈工作室。
　　她当然有。
　　回复沈鹭行后打车前往沈鹭行工作室。
　　昨晚刚刚聘请她代替秦凝过完生日的沈鹭行对宋安宁目光似乎有些闪躲，这一点具体表现在练舞时的眼神对视，心里藏着事或是愧疚对不住人时格外明显，和宋安宁搭档跳舞时，好几次跳错。
　　沈鹭行状态不行，索性关了音乐，停了下来，递给宋安宁一瓶水，两人坐在一侧稍作休息。
　　“沈老师，您今天状态不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就是闲聊，宋安宁也没觉得沈鹭行会对自己掏心掏肺。
　　“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昨晚沈鹭行在秦家门外苦等一夜，几乎一夜没睡，一早回到工作室，心里揣着事，精神当然不太好。
　　他看着宋安宁抬头喝水的侧脸，将藏在心里一整晚的话脱口而出，“宋小姐的生日也是在昨天？”
　　宋安宁点头，“嗯。”
　　“抱歉，不知道宋小姐的生日也在昨天。”
　　“沈老师为什么要道歉，您又没错，这是我自己的事，和您无关。”
　　“话虽这么说……我比较好奇的事，怎么会这么凑巧，宋小姐的生日和秦凝的生日在同一天。”
　　昨天确实是她的生日，也是秦凝的生日，还是“宋安宁”的生日，三个人的生日在同一天其实并不奇怪，但如果说“宋安宁”还和秦凝长得一样，就太过巧合了。
　　宋安宁想了想，“好像是比较凑巧。”
　　沈鹭行不提她还真没往这个方面去想，“宋安宁”和秦凝的生日在同一天，相似的相貌和同样的天赋，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小A，原著小说中有说宋安宁和秦凝的关系吗？”
　　小A：【没有，在秦凝回来后宋安宁就走了，她的存在被江郁几人抹的很干净，秦凝根本不知道宋安宁的存在，只知道有一个和自己比较像的人曾经出现过，又离开了。】
　　宋安宁陷入沉思。
　　想起宋瑜对待“宋安宁”的态度，难道这其中还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鹭行又问：“那宋小姐知不知道……”
　　在自己都还没弄清楚之前，宋安宁不想提及这件事，笑道：“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不太清楚，既然老师您今天状态不好，那我自己先去练练舞，麻烦您在旁边帮我指导一下。”
　　说完，不等沈鹭行说话，宋安宁径直起身走到舞蹈室中央练起舞来，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通过舞蹈室的摄像头传递到了监控室。
　　自从宋安宁踏入舞蹈练习室的那一刻起，秦闻斐的目光便一直放在宋安宁身上。
　　和照片与视频里的一样，无论是长相，还是舞蹈动作，都与秦凝一模一样。
　　中午十二点是沈鹭行聘请的时间，宋安宁换下舞蹈服离开沈鹭行的舞蹈工作室，心不在焉站在电梯前，脑海里想着的却是今天沈鹭行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连电梯门开了也没注意。
　　“小姐，电梯门开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宋安宁的注意，她回神看着面前的电梯门，连忙走进，而后看着也跟随着自己走进电梯的男人笑道：“谢谢。”
　　“不客气。”
　　男人与她并肩站在电梯中，随着电梯逐渐下降，宋安宁通过电梯门的镜面看清了身边男人的模样。
　　三四十来岁的年纪并不显老，眉眼锐利颇为有神，一身西装挺拔，浑身充斥着成熟男人应有的魅力。
　　电梯下降至三楼，猛地一停，灯全黑了，宋安宁一个踉跄，手疾眼快扶着电梯扶手，这才没摔倒。
　　“怎么回事？”
　　黑暗中宋安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电梯，按下警铃，并给外面的物业打了电话。
　　物业接到电话后表示已经派人前去查看了，请不要惊慌。
　　“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身侧的男人安慰她。
　　宋安宁这才注意到身边的男人，淡然稳重到从电梯出事后一句话也没有，只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之后便站在电梯角落里安静等着救援人员的到来。
　　“我没事。”
　　逼仄的电梯内只有两人，等待救援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宋安宁漫不经心回道：“我姓宋。”
　　“我看宋小姐是从沈鹭行工作室出来，宋小姐也是舞蹈工作室的一员吗？”
　　“算是吧，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秦。”
　　宋安宁能感受到男人一直在看自己，她手机支着下颚，百无聊赖地想，这样一个场景太适合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偶遇了，可惜身边的是个明显比她要大上一二十岁的男人。
　　不过——
　　姓秦？
　　“小A，这位秦先生……”
　　小A：【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宋安宁扬眉笑道：“秦先生你好。”


第48章 “加一个亲子鉴定。”……
　　秦闻斐秦先生, 宋安宁略有耳闻。
　　秦凝的父亲，从小特别疼爱秦凝, 从特意为秦凝造了一座游乐园就能看出对女儿的宠溺，从小到大，竭尽所有满足秦凝的一切喜好和要求，为了秦凝，秦闻斐没有往秦家带过其他女人，也没有给秦凝找过后妈。
　　秦闻斐是不是好人宋安宁不予判断，但他肯定是个宠爱女儿的好爸爸。
　　今天这么巧, 会突然来到沈鹭行的舞蹈工作室, 又和自己乘同一部电梯时, 电梯恰好发生意外, 一连串的巧合如果真是巧合, 那可真是见鬼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明白，秦闻斐多半是从沈鹭行那知道了自己, 特意来见上一见，弄出点巧合和自己单独相处, 想探探虚实。
　　可原著小说中“宋安宁”和秦闻斐同样没有见过面, 这才多久他们就见上了, 剧情在万马奔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还好这并不违反任务。
　　宋安宁靠在电梯一侧用手扇风。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她又不是约不出来, 非得制造这种意外探虚实？电梯里这么热, 简直就是找罪受。
　　宋安宁举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照亮自己的方寸之地，借着电梯镜面反射的灯光，秦闻斐看清了宋安宁的模样。
　　之前看宋安宁，他隔着照片, 隔着屏幕，隔着摄像头，如今近在咫尺的距离，哪怕只是微弱的灯光，也将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照片上特定的角度，屏幕与摄像头模糊而动态的影像，面前的人一举一动，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脸型尽收眼底。
　　如今他彻底明白沈鹭行为什么会那般失态，也明白沈鹭行为什么会怀着隐秘的心思将宋安宁留在身边学习舞蹈，咫尺之隔的宋安宁长得几乎和秦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黑暗中秦闻斐目光紧紧盯着宋安宁。
　　“宋小姐和我女儿长得很像。”
　　宋安宁偏头看向秦闻斐，笑道：“是吗？也是巧了，这段时间有好些人都说我长得像一个人，不知道秦先生的女儿是……”
　　秦闻斐沉默片刻，“她去世很久了。”
　　宋安宁沉重叹了口气，“您节哀。”
　　“不知道宋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为什么这么问？”宋安宁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小姐不要见怪，只是因为宋小姐长得和我女儿很像，看见你像是见到了我的女儿，所以忍不住多问两句。”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的家庭没什么好说的，您不用觉得好奇。”
　　“那不如聊聊舞蹈方面的事，宋小姐能进沈鹭行的舞蹈工作室，想必很有舞蹈方面的天赋，不知道宋小姐什么时候学的舞？”
　　“沈老师是说过我很有舞蹈天赋，但我从小没有系统学习过。”
　　“为什么不学？”
　　宋安宁笑笑，对此避而不谈。
　　秦闻斐也随之沉默。
　　“我女儿从小就喜欢跳舞，一直到她发生意外之前，她都将舞蹈作为自己的毕生目标，如果她还活着，你们或许能成为……”
　　宋安宁微笑打断他，“秦先生，节哀。”
　　狭窄逼仄的电梯断电后温度逐渐升高，电梯外终于传来维修人员的声音。
　　宋安宁站在电梯门附近听着外面的动静。
　　“里面有人吗？”
　　“有！”
　　“几个人？”
　　宋安宁高声道：“两个人。”
　　“你们退后一点，我们现在就把你们救出来！”
　　宋安宁后退，远离电梯门，突然一阵动荡，电梯不稳重重晃了一下，宋安宁没站稳朝一侧倒去，手机也摔在地上碎了屏幕。
　　秦闻斐眼疾手快，一把稳稳扶住宋安宁。
　　宋安宁几乎下意识紧攥住秦闻斐手臂，才没让自己和电梯亲密接触，自己却因为惯性将秦闻斐重重撞到电梯扶手上，低低一声吸气声后，宋安宁站稳脚跟，连忙松开紧攥着秦闻斐的手，紧张打量着他，“您没事吧？”
　　秦闻斐眉心紧蹙，左手紧紧捂着右手臂，压着眉心摇头，“没事。”
　　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电梯突然亮起了灯，电梯门开，宋安宁与秦闻斐连忙走出电梯。
　　有工作人员前来嘘寒问暖，宋安宁表示自己没事，看着一侧的秦闻斐，“秦先生，您的手没事吧？”
　　秦闻斐身侧的工作人员见状连忙问道：“秦先生，您受伤了？”
　　秦闻斐若无其事揉着手臂，“应该没什么大事，应该是骨折了。”
　　“那我给您备车，现在就去医院。”
　　秦闻斐看向宋安宁，“宋小姐呢？”
　　“我？”
　　“宋小姐不如也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
　　“我一个人开车过来没带司机，右手估计是骨折了开不了车，不知道宋小姐能不能送我去医院一趟？”
　　想到秦闻斐的手臂受伤是因为自己，宋安宁无奈道：“您是因为我受伤的，我当然要对您的伤势负责到底。”
　　先是电梯偶遇，又是电梯故障，进一步发展不得不增加相处时间，这如果是偶像剧男女主，接下来就该照顾，日久生情，阻扰，误会，和好，父母难关，私奔，妥协，回家，感动父母，结婚生子大团圆一条龙服务。
　　宋安宁开着秦闻斐的车去了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诊断是右手手臂轻微骨折，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就好。
　　至于宋安宁，她没什么事，根本用不着检查，但在秦闻斐的坚持下，还是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做完所有检查后，宋安宁取了药递给秦闻斐，笑道：“药我给您取了，医生说您之后需要静养，您助理电话多少，我给您助理打个电话，让助理来接您吧，顺便我交代他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已经和助理打过电话，他现在在路上，今天麻烦你了宋小姐，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我们再联系。”
　　宋安宁是真的不愿意和剧情之外的角色有过多的联系，剧情偏移越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越大，她只想好好工作两年顺利退休，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幺蛾子。
　　“好的。”
　　宋安宁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他。
　　当今年轻人，电话号码的作用除了接收验证码和各种APP商家短信推销之外，别无其他用途。
　　很快，秦闻斐的助理来到医院，宋安宁和他说了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后离开医院。
　　看着宋安宁离开的背影，秦闻斐沉默许久。
　　和宋安宁相处几个小时下来，她并不像调查中的那样自卑沉默，相反，他亲眼看到的宋安宁自信大方，言谈举止间十分有礼，进退有度，自己不舒服的话或事会拒绝，这不像是一个常年沉默寡言的人能表现出来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去查一查宋安宁的资料。”
　　助理是见过秦凝的，冷不丁面对面见着一个和秦凝如此像的女人，这比只看过照片的冲击力大得多，若非职业素养，脸上的笑估计早绷不住了。
　　“好的，我立马就去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加一个亲子鉴定。”
　　助理一惊，反应过来后连连应是，看着宋安宁离开的方向，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
　　对于秦闻斐在医院所操作的一切，宋安宁并不知道，她只是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但终究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想和秦闻斐扯上任何关系。
　　如果是真的，那么“宋安宁”未免也太惨了。
　　手机轻轻震动。
　　看着手机上的这则短信，宋安宁沉默许久。
　　奚宁：安宁，明天有时间吗？回家一趟吧，妈妈很想你，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我也有件好消息想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许久没联系的继妹每次联系口吻热络得好似亲姐妹一般。
　　这样的短信，宋安宁不想搭理，早在奚宁出道party那天她就说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以后了。
　　但转念一想，或许她确实该回去一趟。
　　她回了奚宁一句：好。
　　翌日中午十二点，宋安宁打车来到奚家，敲门后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保姆，第一眼询问她找谁。
　　宋安宁往里看了一眼，“我找奚宁。”
　　“是找小姐啊，麻烦您稍等。”
　　保姆进屋后折返，笑着将宋安宁请了进去。
　　餐厅饭香四溢，奚宁笑着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见着宋安宁的第一面惊喜交加，朝她飞奔而来亲昵挽着宋安宁的手臂，“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很久了，肚子都饿瘪了。”
　　说完，她笑着对保姆说道：“陈妈，麻烦你去和妈妈说一声，就说安宁来了。”
　　“好。”
　　宋安宁不动声色将自己手臂从奚宁手中抽出，奚宁也不在意，仍然一脸亲切的拉着她坐在餐桌上，将餐桌上的餐盘一一打开，“看，这些都是妈妈亲手为你做的，昨天是你生日，本来我们该给你好好庆祝，可是前两天妈妈有些感冒发烧，症状一直不好，我一直在妈妈身边照顾她，一时间忘了你的生日，但是我们心里一直都是记得的，安宁，你不会生气吧？”
　　宋安宁登时觉得自己喝得凉白开有了绿茶味。
　　脚步声从楼上下来，宋瑜披着白色披风下来，坐在奚宁身侧，“怎么了？”
　　奚宁委屈垂眉，“昨天是安宁生日，但是因为焦心您的病情忘了她的生日，安宁看起来有些生气，妈，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宋瑜拍拍她手背，笑道：“多亏你照顾，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她看向宋安宁，“安宁，你别生气，虽然昨天没有和你过生日，但今天可以帮你补上，你看这一桌的饭菜，都是特意为你做的。”
　　宋安宁对面前的饭菜没多少兴趣，但对奚宁这个小绿茶还是挺感兴趣的，“谢谢，但我不饿，你昨天在短信里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提起这个好消息，奚宁眉开眼笑，“是这样的，我不是已经成团了吗？公司决定成团后的第一次粉丝见面会在下个月举办，见面会上难免得表演歌舞，你最近不是在学跳舞吗？我向公司申请，在伴舞团内给你留了一个位置，而且舞蹈团领舞是沈老师曾经的学生，算是你的师姐，她最近拿了不少奖，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以后你反正也是要进舞蹈圈的，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个人脉，对吧妈？”
　　宋瑜点头。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奚宁又委屈了起来，“安宁，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推荐你去伴舞，你别……”
　　“伴舞？一天能赚多少？”
　　“一万，”奚宁说完又补充道：“虽然不多，但是你能认识很多舞蹈圈的人，这对你以后的路有帮助，我是真心想帮你。”
　　“一万啊？”宋安宁轻笑，“太多了，我不配。”
　　说完，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起身问端菜的保姆，“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
　　保姆看了眼宋瑜，宋瑜点头。
　　“您跟我来。”
　　宋安宁跟着保姆去了洗手间，从口袋中拿出蓝牙耳机戴上，很快，蓝牙耳机里传来餐桌上奚宁和宋瑜的说话声。
　　“妈，安宁不同意怎么办？”
　　“宁宁，我教过你，交谈中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察言观色，不能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和小动作，刚才安宁说她没时间的时候你就不应该继续以委屈的语气劝她，她很反感你的语气，继续这样谈下去只会让她更讨厌你，你得换种语气，最后她在嘲笑你你没听出来吗？”
　　“那我应该怎么说？”
　　“这次我不会教你，你自己去想办法，不管最后她答不答应，晚上我会教你正确的说话方式。”
　　“好吧。”


第49章 “我社恐，不想接触人类……
　　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的宋安宁听着蓝牙耳机里的谈话心情复杂, 从宋瑜和奚宁的谈话内容来看，她们这是在拿自己……练手？
　　虽说她今天也没觉得奚宁请自己过来会有什么好事, 但她没想到，宋瑜对“宋安宁”的母女情能淡薄到这个份上，给继女出谋划策对付亲生女儿？
　　这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
　　作为一个局外人，宋安宁并不伤心，只觉得愤怒，愤怒于一个母亲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如此偏心，但“宋安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近二十年, 每时每刻看着宋瑜对奚宁嘘寒问暖, 在一个孤苦无依的家庭, 会是怎样的心情？
　　从洗手间里出来, 宋安宁若无其事坐回餐桌边上, 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毫无胃口。
　　“安宁，刚才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奚宁满脸诚恳, 一改之前绿茶白莲花装可怜的话术。
　　这样的手段，宋安宁其实看不上, 也难以理解宋瑜时怎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教出这么一个低段位的绿茶白莲花的。
　　“我说过了, 不考虑。”
　　见宋安宁一口回绝自己, 奚宁咬牙, 一把拉着宋安宁的手, 情真意切说道：“安宁, 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 所以才想帮你，你别逞强好吗？既然你有自己的理想，那我为你铺路，让你这条路走得更平更稳不好吗？我知道我们以前有点误会, 可妈妈说了，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二十年，我们是姐妹，以后要互相帮助，我希望你能过得好，能拜托现在的生活，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能认识很多从前接触不到的人，这是你一个新的开始，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给人当助理，被人呼来喝去。”
　　“呼来喝去？”宋安宁笑了，“难道娱乐圈就很自由？你觉得你成功出道就能高枕无忧？奚宁，别这么天真，我当助理被别人呼来喝去，难道进你所谓的舞蹈圈就不会被人呼来喝去了？我一个没有拿过奖，没有系统学习过舞蹈的人你觉得她们会高看我？还是说你对你自己的面子很有信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和她们接触认识，没有交情可以慢慢来，你现在的工作太辛苦……”
　　“我社恐，不想接触人类，更何况我并不觉得现在的工作很辛苦。”
　　奚宁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可你现在的工作没有前途，安宁，做人不能没有追求。”
　　如果现在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苦口婆心地说，当助理是没有前途的，你跟我干，我一定竭尽所能，让你名利双收，宋安宁一定感动到不能自已。
　　可惜面前和自己说这些的人是别有用心的奚宁。
　　她将手从奚宁手下抽出，皮笑肉不笑道：“可是我就是这么没有追求，我的追求就是在我有生之年赚够余生养老的钱，以后不用为了生计奔波操劳就行了，不好意思，可能辜负你一番苦心了。”
　　奚宁眉眼间有些许的失望和焦躁，下意识看了宋瑜一眼，似乎是在求救。
　　宋瑜朝她笑了笑，拍拍她手背安抚她，“昨晚你不是准备了生日礼物吗？上楼去拿来。”
　　“对！”奚宁看向宋安宁，笑道：“我差点忘了，昨晚特地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等我。”
　　说完，她离开座位上楼。
　　餐桌前只剩下宋安宁和宋瑜两人。
　　宋瑜将面前一叠酸黄瓜端到宋安宁面前，“酸黄瓜是你最喜欢的凉菜，我特地为你做的，试试看。”
　　宋安宁没提筷子，“不好意思，你记错了，我不喜欢吃酸黄瓜。”
　　宋瑜表情不变，“不喜欢吃没关系，酸黄瓜酸爽开胃，我看你食欲不怎么好，吃点开开胃。”
　　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明明是不想吃，却说是她没胃口。
　　“不用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吧，今天我过来，不是来吃饭的。”
　　宋瑜放下筷子，“我听说你现在还在沈鹭行的舞蹈工作室跳舞？还是他亲自教的你？”
　　宋安宁点头。
　　“看来沈鹭行很看重你，你能有这样的天赋，妈妈很高兴，既然这样，那你更要加入奚宁说的舞蹈团了。”
　　“为什么？”
　　宋瑜叹了口气，“安宁，你要相信，我是你妈妈，世界上没有哪位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你性子倔，从小我说不动你也教不会你，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置气对放弃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奚宁所说的那个舞蹈团的领舞是她现在公司股东的妻子，你有沈鹭行的背景在，你想和她交好轻而易举，只要你和她有了交情，以后你想进娱乐圈……”
　　宋安宁悟了，打断她的话，“所以你是想让我和奚宁公司的这位股东妻子交好，为奚宁在娱乐圈铺路？”
　　“你们是姐妹，难道不应该互相帮衬？你现在这样，她也会帮你，更何况这也并非全为了她，你进娱乐圈也能改变自己的现状和未来，两全其美的事，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犟？”
　　“可是我对自己的现状和未来很满意，并不打断改变。”
　　“可是你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舞蹈家你忘了？”
　　宋安宁一瞬不瞬望着她，“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舞蹈家，可是你却宁愿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奚宁身上，也不愿意为我报一个舞蹈班？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每天看着奚宁学舞跳舞？看着我离梦想越来越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或者你可以直接一点告诉我，我并不是你的孩子。”
　　宋瑜沉默片刻，她说：“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区别对待你和奚宁吗？”
　　“为什么？”
　　“因为你性子倔，为人处世的方式妈妈教不会你，奚宁说你偷了她的手表你不据理力争，一句争辩的话都说不出，你被同学关在厕所欺负，却对老师守口如瓶，你说你喜欢跳舞但你有想法设法得到过吗？你在所有人面前沉默自卑，你觉得那样一个你，有培养的价值吗？更何况当年妈妈嫁给你奚叔叔，我没有办法，只有照顾好奚宁，才有我们在奚家的一席之地，”
　　“所有人在你眼里，只有价值和没有价值的区别是吗？”
　　宋瑜没有回答，而是说：“我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如果你为此感到难过我可以向你道歉，我失败过，知道娱乐圈这条路有多难走，所以我从没有打算让你走上这条路，你进去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从前我想，你能健康长大就行了，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好的，可现在不同，我承认，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现在的你比从前的你要自信优秀了许多，甚至我认为比奚宁的可塑性还要高，如果你愿意进娱乐圈，以后我会花时间和精力培养你，你会比奚宁走得更远更高，原谅妈妈好吗？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宋安宁笑了，“这就是你和奚宁说的正确的说话方式？”
　　宋瑜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刚才洗手间，我听到你和奚宁的谈话，如果是从前的我，或许真有可能会答应，但你也说了，现在的我和从前不同了，我耳根不软，你说的那些话无法得到我的谅解和动摇我的决心。”
　　宋瑜脸色恢复平静，冷静打量着宋安宁，“我知道你和从前不同了，但没想到，你会长进这么快，是我看走了眼，不愧是我的女儿，我们是同类人。”
　　“打住，我们不是同类人，我知道你的野心和套路，但我不屑照你的方式方法去办，我今天来，就想问你一件事，秦闻斐是谁？”
　　宋瑜冷静自持的脸色终于破裂，在她高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仓皇，似乎没想过会在宋安宁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
　　“那么换一个问题，我亲爸是谁？”
　　宋瑜手中握着的茶杯徒然捏紧，在宋安宁问出这个问题后，下意识偏移目光，“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问的，我也都问了，既然大家已经撕破了脸，为了彼此的体面，以后就不要联系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另外告诉奚宁一声，礼物拿不出就别绞尽脑汁拿自己的首饰凑数，我看不上。”
　　说完，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宋瑜淡然处之的眉眼终于有了些许的仓促，“你怎么会知道秦闻斐的？”
　　宋安宁笑道：“谁会不知道秦闻斐秦先生呢？他那么有名，又那么有钱，您这是在担心什么？”
　　宋瑜深吸口气，竭力稳住情绪，“我什么时候担心了？”
　　“既然没担心，那我先走了。”
　　宋安宁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客厅蹬蹬蹬的声音跑了过来。
　　奚宁看着宋安宁离开的背影愤愤跺了跺脚，“妈，宋安宁怎么走了？您不是说会替我想办法的吗？她同意了？”
　　在继女面前，宋瑜恢复了平静，“她没有答应。”
　　“没有答应？那怎么办？妈，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团里现在一点话语权也没有，公司上周还给团里其他几个人一些代言和直播的资源，就我没有！”
　　“以后你别去找她了，你斗不过她，这件事我再替你想想办法，”看了眼奚宁手中的首饰盒，“什么东西？”
　　“我没替她准备礼物，就找了条自己很久没戴项链送给她。”
　　宋瑜失望摇头，想起刚才宋安宁和她说话的气度和不落下风的气势，不禁有些后悔当年。
　　奚宁这些年烂泥扶不上墙，如果当年能全心培养宋安宁，也不会是今天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还有她最后提的秦闻斐，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第50章 无关紧要的配角。
　　作为一名助理, 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宋瑜是个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人，从她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 宋安宁就注意到宋瑜是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姿态在看她和奚宁的交涉，哪怕之后对她情深意切的后悔痛心也只是浮于表面的演技而已，直到她提到秦闻斐这个人，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作为本市杰出企业家，旗下几个横跨地产，科技，网络与新能源等行业的公司在各个领域持续扩大, 秦闻斐的名字名闻遐迩, 她随口一提, 在宋瑜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控制的仓皇失措, 正常人听到秦闻斐的名字不应该是那个反应。
　　除非对于宋瑜来说, 秦闻斐这个名字不同寻常。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A？”
　　【“宋安宁”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她的妈妈宋瑜女士原本想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母凭子贵嫁入豪门, 却不曾想肚子里是个女儿，彻底碎了她的豪门梦, 第二年她带着“宋安宁”与同样带了一个女儿的继父组成了四口之家。】
　　“然后呢？”
　　【没了。】
　　“没了？就这？”
　　小A解释道：【“宋安宁”的家庭仅仅只是作为背景出现, 其实她当替身这两年的经历不说一笔带过, 但在这上面的笔墨也很少, 大部分都是秦凝回来之后以旁白的形式描述的, 你要清楚, “宋安宁”不是主角, 是一个笔墨很少退场很早的配角，无关紧要。】
　　宋安宁沉默。
　　既然没有写，那她就去查。
　　思来想去她打开微信，在微信仅有的几名联系人上犹豫, 最后点开江隽的微信。
　　宋安宁：江先生，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江隽：说。
　　宋安宁：你听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吗？
　　江隽：听过。
　　宋安宁：小蝌蚪最终找到了妈妈，不过我很好奇小蝌蚪的爸爸是谁。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在聊天框顶上显示，五分钟后江隽消息发了过来。
　　江隽：三天后告诉你小蝌蚪的爸爸是谁。
　　宋安宁：谢谢江先生。
　　江隽：不客气。
　　霸道总裁眉心一皱，指着一张照片对助理说三天内我要知道这人的所有信息的情节不止出现在小说中，从前当助理时宋安宁也被指派过这样的任务，依仗老板的人脉和财力，查个人并不难。
　　宋安宁想，想必现在江隽也正对着陈助理说三天内我要知道宋安宁爸爸是谁。
　　宋安宁料想得没错，现在的江隽放下手机，对着面前的陈助理眉心紧皱，“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
　　“您说。”
　　“你去查宋安宁在哪家医院出生，她母亲的资料，从前的情史，这些我要事无巨细全部知道。”
　　江隽知道，宋安宁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不是有了证据那么就是八九不离十。
　　“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陈助理临出门前江隽叫住他，“这件事不要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作为一名称职的助理，陈助理低声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有找到人吗？”
　　陈助理摇头，“我派了几波人在秦小姐失踪的地方找过，确实附近山里的村民说见过秦小姐，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秦小姐的踪影。”
　　“这件事也要跟进，多派些人去找。”
　　“我知道了，另外，我收到消息，小江总最近在卖车，您看……”
　　“卖车？”
　　“是。”
　　江隽沉默片刻后问道：“之前我不是交代你每个月给他一定的支出金额？”
　　“这个月还没到时间，所以金额还没到账，小江总可能是急需用钱，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去忙吧。”
　　“好的。”
　　等陈助理离开，江隽想起刚才宋安宁给自己发的微信，思索再三给江郁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嘈杂，江隽耐心等了一会才等来江郁的声音。
　　“喂？哥，找我有事。”
　　“问你件事。”
　　“什么事？”
　　“秦凝的生日是哪天？”
　　电话里江郁的声音明显一怔，“生日？你问她的生日干嘛？”
　　“说。”
　　“五月二十号。”
　　“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江郁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不足二十秒的电话，直到被身旁的人打断思绪。
　　“江少，考虑得怎么样？我给您可是最高价了，您要不信可以到处去问问，城南的李磊，河西的赵哥，我都认识，我也都了解，你去他们那，也就给您我这个价的八五折。”
　　江郁一下就回神了，眉心紧皱，指着自己面前这辆布加迪，“一年前提的，没跑过几次，一直在我车库停着，那上面的里程数你都看得到，你就给我这个价？老陈，咱们也这么多年交情，我改车那次不是来你这改的？让你赚了多少钱？现在还想杀我一笔？我不说太多，一口价八百万，是我能退让的最后价格。”
　　老陈脸上笑容淡了许多，他是专业修车改车买车卖车的，这些年经他手的二手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卖二手车的，十个里面有八个是着急用钱。
　　“真因为您在我改车修车这么多回，我才给你的最高价，江少，真不是我给不了，做生意我总不能干赔本的买卖吧？五百万，真的是最高价了，不然，您去别家问问？”
　　“我……一千三百多万的车，你五百想拿下？”
　　江郁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向来没受过这种气，如果不是眼看着发不出工资了，他也不至于把自己的爱车二手卖了。
　　懒得和面前这人掰扯，转身上车，一踩油门就走。
　　又经朋友介绍问了两个人，那两个收车的一听他的名字倒也没看车，就问了里程数和维修情况，一个报价四百九，一个报价四百五，五百还真成了最高价。
　　江郁对这套路心知肚明，无非是几个车贩子都认识，联手打压车价罢了。
　　“老三，你给我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联合起来吃我是不是？行行行了，别和我解释，真以为我江郁好糊弄？什么玩意还想敲我一笔？行，最后一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找个靠谱的，赶紧的！”
　　挂断电话，江郁依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等电话的时间吹着车载空调渐渐冷静下来，想起刚才他哥打来的那个电话，突然疑惑。
　　从前从没听说过他哥和秦凝有什么交集，怎么突然之间就喜欢上秦凝还找上宋安宁了？
　　想起之前在酒店瞧见他哥和宋安宁的“约会”，公司是他哥的，房子也是他哥的，他哥经济独立有手段有能力，他和赵斯昂和沈鹭行竞争也就罢了，真和他哥竞争，估计没有赢面。
　　他哥也真好意思，和自己亲弟弟抢人。
　　不过想想，无论是赵斯昂沈鹭行还是他哥，仅仅只是把宋安宁当秦凝的替身而已，对宋安宁没有真感情，他不同，他对宋安宁是有一点感情的，也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做出了弥补和改正，在这一点上，江郁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能改变宋安宁对自己的看法。
　　至于其他几个，继续找宋安宁当替身吧，宋安宁赚的越多，就越讨厌他们，自己就越高枕无忧。
　　等等。
　　五月二十号？
　　秦凝是五月二十号生日，是在前天，那前天……不也是宋安宁的生日？
　　两人生日在同一天？
　　长相相似，都会跳舞，生日还都在同一天，这么巧？
　　前天突然之间知道宋安宁的生日冲昏了头，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江郁狠狠拍了拍自己脑门，宋安宁和秦凝绝对有关系，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思来想去，江郁打了个电话，“喂，是我，帮我查件事。”
　　然而无论是查人还是查事，都没那么容易查到，宋安宁在家等了一天消息没动静，只得放缓心情将这事暂时先压心底，赚钱是首要任务，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她赚钱。
　　自从自己提了解约的事后，江郁就识趣没找她了，宋安宁猜测估计在筹钱，发不出工资，一时半会也没脸让她上班，好在沈鹭行至今还没放弃说服她参加舞蹈比赛，看似找她兼职实际想说服她。
　　在沈鹭行这跳舞也有快两个多星期了，沈鹭行人品暂且不评价，但他的职业素养没得说，无论是作为舞者还是作为老师，都是一等一，在他的教导之下，宋安宁的舞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同样的，宋安宁也注意到自从那次秦凝生日之后，沈鹭行对自己态度疏远了不少，从前那样看着自己发呆或是透过自己看秦凝的情况有所减少，似乎真是在心无旁骛地教导自己跳舞。
　　“孟小姐，孟小姐你不能进去，沈老师现在没时间，您晚一点……”
　　舞蹈室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教室门口。
　　“沈老师，孟小姐她……”
　　沈鹭行朝那前台小姑娘挥挥手，取一侧的纸巾擦了擦汗，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沈老师，您真是贵人事忙，我给您打多少电话了，说好给我排舞的事呢？又忘了？你旁边这位……”看清宋安宁脸后，女人脸色巨变，“秦凝？”
　　沈鹭行没回答，只是将宋安宁介绍给她认识，“介绍一下，这是宋安宁，安宁，这是孟昭，我之前的学生，算是你的师姐。”
　　宋安宁大方上前朝她伸手，“师姐你好，我叫宋安宁。”
　　孟昭心有余悸，没有谁在看到自己死去一年的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能面不改色和她握手，“宋……宋安宁？真神奇，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和秦凝长得一模一样？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孟昭，应该就是秦凝的朋友。
　　宋安宁笑道：“当然有人说过。”
　　孟昭看着宋安宁的脸啧啧称奇，“这也太巧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沈鹭行打断她，“你找我什么事？”
　　孟昭思绪被打断，但眼睛依然黏在宋安宁身上，“上次我和你说得排舞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沈老师，这可是我第一次求你，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又是她们？”
　　“对，还是她们。”
　　沈鹭行满脸写着不悦，“不排。”
　　“我知道她们都不是什么跳舞的好苗子，但是除了你，我真想不到还能找谁，沈老师，不说咱们的师生关系，就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个忙你不会不帮吧？”
　　“不帮。”
　　孟昭无奈，“那你要不帮，我每天都在烦你，烦到你没有时间练舞。”
　　沈鹭行曾经排过一次，因为人情不得已而为之，那群小明星除却特别的几个有舞蹈基础，其他几个根本毫无基础，连舞蹈的基本功都没办法完成。
　　“你知道我烦人的时候有多烦，行了就答应我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也就一周，宋小姐有兴趣吗？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观参观，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派人来接你们，拜拜。”


第51章 巨大的落差。
　　从孟昭的只言片语中, 宋安宁猜测她就是奚宁所说的公司高层的夫人，沈鹭行的学生。
　　对于娱乐圈那点事, 宋安宁半点也不想沾，毕竟能进那个圈子的，个个都是人精，她不想费精力那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太累了。
　　看了眼时间，宋安宁笑道：“沈老师，时间到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下班了。”
　　“等等！”心不在焉的沈鹭行有话要说, 看得出憋在嘴边一下午了想说没说, 宋安宁下班要走, 这才忍不住, 他喉咙干涩，说出的话也异常生硬, 心里到底有些愧疚，毕竟那天晚上宋安宁在他这忙到那么晚才回家, 自己的生日估计也没时间过。
　　“抱歉, 我不知道520那天也是你生日。”
　　宋安宁看着他脸上些许愧疚的神色, 突然笑了, “沈老师,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的生日是我的私事, 你不知道很正常，而且那天也是我的工作，不用说道歉。”
　　“如果我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不会让你那么晚才回家, 你等我一会。”
　　宋安宁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看着沈鹭行离开，片刻后又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可能有些迟，但这份礼物送给你，算是那天的生日礼物。”
　　宋安宁没接。
　　愧疚这种情绪是最没有用的，好像做错了事，只需要满怀愧疚地说一声抱歉对不起，所有做错的事就能得到原谅一样。
　　更何况沈鹭行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心怀愧疚，保持干净纯粹的雇佣关系不好吗？非得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内心戏。
　　“沈老师，很感谢你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破费了，但是呢，我们那有个不太好的说法，可能有些封建迷信，但我一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迟到的生日礼物不能收，不吉利。”
　　沈鹭行脸色越发沉默，手中的礼物盒迟迟没被接过去。
　　“好了沈老师，再见。”
　　宋安宁笑着离开。
　　翌日，宋安宁以为沈鹭行会应孟昭的邀约前去给几个小明星排舞没时间找自己，却没想到沈鹭行一早就联系了她，给她转了一整天的兼职工资。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安宁思考了一会，看了眼时间，周四，明天就是周五，也就是和江郁一个月满的时间。
　　先给江郁发了条信息，询问他关于解约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江郁只回了一句语音：“不是明天才到期吗？急什么？”
　　语音后是轰鸣的发动机的声音。
　　宋安宁回了个“哦”。
　　看来今天江郁也没时间了。
　　她点开沈鹭行的微信，收下他发来的一整天的兼职工资转账。
　　宋安宁：谢谢沈老师，九点我会准时到您工作室。
　　沈鹭行：不用，穿戴好下楼，我来接你。
　　宋安宁瞬间清醒。
　　来接？
　　不做他想，宋安宁起床洗漱换衣服下楼，地下停车场里沈鹭行的车不知道停了有多久了，见宋安宁过来，打了招呼让她上车。
　　宋安宁上车，疑惑问道：“沈老师 ，今天不去工作室吗？”
　　“不去。”
　　“那我们去哪？”
　　沈鹭行踩下油门，缓缓驶离地下停车场。
　　“昨天孟昭不是过来让我帮忙排个舞吗？你和我一块去。”
　　“我？”
　　“放宽心，有我在没事，孟昭算是我的学生，在我这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在舞蹈圈她有不少人脉，既然你这么喜欢跳舞，以后估计得进舞蹈圈，我想现在多认识些舞蹈圈的人对你没坏处。”
　　多认识些舞蹈圈的人确实没什么坏处，但是……
　　“怎么了？有顾虑？”
　　宋安宁笑道：“没有，您安排就好。”
　　——
　　A-SHINE作为前不久选秀节目出道的女团，一共五名团员，平均年龄在二十一岁，走青春活力路线，选秀节目开播至今，吸引了不少粉丝。
　　不过出道即巅峰，出道之后消息和热度都散了不少，第一场演出首秀决定了后续的发展，自然重视。
　　舞蹈的排练本来是交给公司常年合作的一位舞蹈老师，但考虑到后来几次的舞台效果一般，公司动了请沈鹭行的心思。
　　舞蹈室里，三名穿着舞蹈服的女孩手脚舒展，坐靠在墙角休息闲聊。
　　“你们说孟昭姐能请得动沈老师吗？”
　　“我看悬，我听说之前节目上的时候公司请沈老师过来排最后的压轴舞也没成功。”
　　“可是孟昭姐是沈老师的学生，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
　　说起这个，其中一人扑哧笑了一声，朝舞蹈室中间望去，看着还在那练舞的奚宁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孟昭姐是沈老师的学生，和沈老师有交情当然有机会，不像有些人，没什么交情也要攀交情，也不看看人家搭不搭理你，笑死人了。”
　　舞蹈室中央练舞的奚宁单腿旋转的动作差点摔了，站稳后咬唇眼巴巴看着一侧的三人。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一副可怜巴巴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她是有被害妄想症吗？一天到晚这幅模样，看着就烦。”
　　身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遥遥看了奚宁一眼，低声道：“行了别说了。”
　　“我就是说给她听的，我还怕她听吗？那么喜欢跳舞自己跳自己练啊，暗戳戳的在姚姐那表现自己比我们有多努力，贬低我们，还以为我们听不出来？都是同一个团的，真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人家可不止比我们努力呢，舞跳得还比我们好，前段时间不是还要拜沈鹭行为师吗？”
　　一声嗤笑：“就她？”
　　奚宁自知自己在团内属于没背景没代言没资源的人，要夹着尾巴做人，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有贬低你们，我知道我没有资源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如果我以前做错了什么，我都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舞蹈室的门被人推开，一穿着干练的女人从外走进，环顾舞蹈室四周拍了拍手，“大家过来听我说。”
　　几人连忙起身走到女人面前。
　　“是这样的，待会沈老师会来咱们舞蹈教室给大家排舞，这可是你们孟昭姐好不容易求来的，你们可得把握好机会努力练习。”
　　“姚姐，是沈鹭行沈老师吗？”
　　姚姐笑道：“对，就是他。”
　　听闻是沈鹭行，几人互相激动看了一眼。
　　“姚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姚姐看向奚宁，看到她眼睛通红，问道：“奚宁，怎么了？”
　　奚宁看了眼团内其他几人，抿嘴摇头，仿佛一副受了委屈却又息事宁人不肯说的模样，“我没事。”
　　“奚宁，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成功的，不过你们几个，可得好好努力，沈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的首秀至关重要，不能给我掉链子听见了吗？”
　　“是。”
　　姚姐走后，团内几人纷纷白了奚宁一眼，不约而同远离她。
　　地下停车场里，沈鹭行刚停好车，孟昭就出现在车头，笑着替他拉开车门，“终于来了舞蹈家？宋安宁是吧，也欢迎你。”
　　宋安宁笑笑，并不说话。
　　沈鹭行沉着脸，“走吧。”
　　孟昭走到宋安宁身侧，不动声色和她套话，“安宁，你什么时候学的舞蹈？”
　　“没系统学过，小时候自己练过基本功。”
　　“没系统学过竟然还能被沈老师看上？”孟昭意味深长看了眼沈鹭行，“沈鹭行，你对学生不是出了名的要求高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鹭行冷声道：“你是请我来排舞的，还是来盘问的？”
　　孟昭白了他一眼，懒得再问，一目了然的事。
　　乘坐电梯上楼，宋安宁站在电梯一侧，能感受到孟昭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小说中孟昭是秦凝的朋友，认识好多年，算得上是秦凝的闺中密友。
　　电梯门打开，孟昭带领两人来到舞蹈室，让人将A-SHINE的成员叫来，没过一会，舞蹈室的门被推开，几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依次从外走进。
　　奚宁在最后一个，一直低着头，局促的眉眼丝毫看不出从前在宋安宁面前骄傲自豪的模样。
　　“沈老师，接下来我就把她们都交给你了，辛苦了。”
　　奚宁抬头，看向沈鹭行，却不想余光见着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安宁……”
　　孟昭看向宋安宁，“你们认识？”
　　宋安宁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认识，之前奚宁想介绍我来伴舞团当个伴舞，不过我拒绝了。”
　　奚宁脸上展露的笑容僵在脸上。
　　孟昭“哦”一声，“原来是这样，你是沈老师的学生，哪里能请你来伴舞，沈老师，她们就交给你和安宁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嗯。”
　　虽然是与沈鹭行一块来排舞的，但宋安宁也仅仅只是旁观而已，坐在一侧看着工作人员与沈鹭行介绍这次首秀的主题和表演的歌曲，思考着明天如果继续让她来这观摩，自己该找个怎样的借口婉拒。
　　正思考着，奚宁朝她走了过来，急促不安站在她面前，鼓起勇气说道：“安宁，我没想到你会和沈老师一块过来。”
　　宋安宁觉得无聊，“我也不想来的。”
　　“那天我说介绍你来伴舞的事很抱歉，你别放心上，我当时是真的想帮你，没想到沈老师竟然带你一块过来了，不过我听说你很早之前就没在沈老师那跳舞了，怎么……”
　　“与你无关。”
　　奚宁看她意兴阑珊的脸色，不在意她话里的语气，继续问道：“你和孟昭姐很熟吗？”
　　“不熟。”
　　“不熟吗？”
　　“昨天见过一面，今天是第二面，怎么会熟？”
　　“这样啊。”
　　宋安宁抬头看她，“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不如去听听沈老师在说什么，我看你们团其他人都听得挺认真的。”
　　奚宁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从今天见到宋安宁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嫉妒得要命。
　　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宋安宁站在远处卑微并羡慕地看着她，看着她穿好看的裙子，看着她跳舞，看着她被长辈朋友夸奖，在她的衬托下，宋安宁一无是处。
　　可如今仿佛身份调换，她站在远处，看着宋安宁和自己想要结交的人结交，看着宋安宁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
　　巨大的落差让奚宁红了眼，心里酸涩得要命。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从小处处都比宋安宁强，为什么现在宋安宁轻而易举就翻了身。
　　宋安宁就该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一辈子在商场里当个收营员，自卑地看着墙上粘贴自己代言的海报，这才是她最后的归属。


第52章 不近人情。
　　A-SHINE这个团队一共五人, 从选秀节目开始腥风血雨就没断过，现成团的五人, 一人唱跳一流，靠实力出道，三人长相热度不错，靠人设和背景出道，至于奚宁，外界对她的评论褒贬不一。
　　说她唱跳虽然在水平线上，却并不那么出众, 热度也不高, 长相在团内也并不拔尖, 在普通人群中或许是闪亮的那个, 但在团内则显得过于平庸了。
　　对此奚宁也就成了团内热度最低最默默无闻的艺人。
　　现在这样的局势将奚宁刚出道之时的喜悦冲散的一干二净, 她想了无数的办法增加曝光度，可不知道是她路人缘不行还是运气不好, 成团这段时间以来，团内其他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不少曝光和热度, 唯独她, 沉寂得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次成团后的首秀她牟足了劲想在唱跳上下功夫, 提前想好了热搜话题, 就等这次首秀结束。
　　沈鹭行之前和她们合作过一次, 不太愉快, 不过这次人少, 想来没有上次排练的难度大。
　　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了灯光舞台后，又要来了每位成员的详细资料。
　　沈鹭行在奚宁那份资料上多看了两眼。
　　奚宁和宋安宁是异父异母的姐妹他听宋安宁说过，之前并未放在心上，但自从知晓宋安宁身世有猫腻之后, 关于宋安宁的家庭他多了几分敏锐度。
　　奚宁从小练舞，有着系统学习舞蹈的教学经验，而据宋安宁所说，没有系统学习过，这么喜欢跳舞的一个人，怎样的家庭才会不多花一份钱让另一个女儿也学舞呢？
　　沈鹭行看着面前奚宁光鲜亮丽的简历微微出神，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孟昭站在他面前，笑脸盈盈望着他，视线下瞟看了眼他手中的简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鹭行将手中简历合上放到一侧，“有事？”
　　“十二点，午休时间，走吧，我请你和那位宋小姐吃个午饭。”
　　沈鹭行看了眼时间，还真是十二点了，起身叫上宋安宁一块下楼吃饭。
　　“姐姐！”
　　一声甜腻的声音传来，宋安宁浑身打了个哆嗦，回头看着一脸笑容朝自己走来的奚宁，疑惑看了眼四周。
　　奚宁这是在叫她？
　　奚宁这声姐姐直接将舞蹈室内其他几名成员给喊懵了，直到奚宁亲昵挽着宋安宁手臂，笑着对她说：“那天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没拿就走了，妈妈还说我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妈妈为你学了好多菜，想做给你吃。”
　　一侧的团员看着奚宁的举动窃窃私语，而这恰好是奚宁想要的效果。
　　宋安宁皱眉，将手从她胳膊肘里抽出来，“不用了。”
　　孟昭笑道：“原来你们是姐妹？”
　　奚宁不在乎宋安宁的态度，对孟昭笑道：“是啊，我们在一块生活了二十年，比亲姐妹还亲，好久没和姐姐一块吃饭了，我知道附近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一直想着和姐姐一块来吃。”
　　“好吃的餐厅，哪一家？”
　　“就是新开的江南。”
　　“原来是那家，确实不错，一块吧。”
　　奚宁一口应下，“谢谢孟昭姐。”
　　宋安宁站在一侧默默看着奚宁自来熟的与孟昭说说笑笑，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与孟昭肩并肩下楼一块吃饭。
　　不得不说，奚宁虽然总喜欢扮演可怜的角色，不招人喜欢，但在与人搭讪方面却有说不完的话。
　　江南是最近新开的一家淮扬菜，主厨据说是百年淮扬菜大厨，几人进了个包间，奚宁询问了孟昭的口味，自作主张点了几个菜。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孟昭姐一块吃饭，这顿饭我请，你们谁都别和我抢。”
　　孟昭笑道：“出道这么久了，才知道你原来和安宁是姐妹，这也太巧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能在公司遇到姐姐，之前我还打算让姐姐来团里伴舞，现在想想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奚宁低头羞涩地笑着。
　　孟昭看了眼奚宁，又看了眼宋安宁，疑惑道：“你们是亲姐妹吗？看起来长得也不怎么像。”
　　“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是比亲姐妹还要亲，从小一块长大，妈妈把我当亲女儿看，我当然也要把安宁当亲姐姐看啦。”
　　孟昭笑着点了点头。
　　相比于一直口若悬河把自己打造成姐妹情深人设的奚宁，宋安宁安静得多。
　　从起初的事不关己，到现在的啧啧称奇，不由得感叹宋瑜是怎么教奚宁的，怎么脑子这么不聪明。
　　想打造人设可以，但好歹避着点她吧？奚宁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会帮着她替她圆了这个人设？
　　喝了口水润润唇，一抬头就瞧见沈鹭行一瞬不瞬望着自己。
　　沈鹭行大概猜到了宋安宁和奚宁的恩怨，也看清了奚宁的为人，他沉默地看着置身事外的宋安宁，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服务员上菜，奚宁给孟昭夹了一筷子，又亲昵给宋安宁夹菜，“姐姐，尝尝这个鱼，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带你来吃。”
　　看着奚宁夹来的鱼肉，宋安宁不动神色从碗中夹到一侧的骨碟中。
　　她不吃别人夹过来的菜。
　　“不好意思，我不吃鱼。”
　　奚宁脸色不变，“那试试狮子头。”
　　宋安宁将碗推到一侧，“我自己会夹，你夹的菜自己吃，不要往我碗里放。”
　　语气不带笑，孟昭很快就听出了端倪，不动神色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眼沈鹭行，都是人精一样的人，对视的瞬间就明白了不少事。
　　“那好吧。”
　　奚宁也不在意宋安宁对她的语气，依然笑容满面与孟昭与沈鹭行攀谈。
　　“沈老师，您知道吗？当我知道您是姐姐的老师的时候我有多羡慕，其实小时候姐姐没学过舞蹈，当时也不说喜欢跳舞，如果说了的话，和我一块上舞蹈培训班，现在跳得肯定比我好多了。”
　　奚宁戳着碗里的饭菜，面带羞涩看向沈鹭行，“沈老师，其实我一直都很崇拜您，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也很想拜您为师。”
　　沈鹭行不是个喜欢给人面子的人，“不能。”
　　被拒绝，奚宁脸上笑意散了几分，有些不解和委屈，“为什么？”
　　“像你这样的学生成千上万，我不教你这种没有天赋的，另外你刚才说，如果宋安宁从小学了跳舞的话，现在跳得肯定比你好，她现在就已经跳得比你好了。”
　　奚宁脸色一僵，很是难堪，默默垂下了头不说话。
　　孟昭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知道是自己揣测错误，对自己没弄清楚奚宁和宋安宁的关系就将人带来一块吃饭的事有些后悔。
　　一场午饭吃得挺不是滋味的，最后吃完奚宁要结账，却被告知沈鹭行已经买过单了。
　　“沈老师，说了我买单的，这样吧，下次我请，到时候……”
　　“不用了，没事你回公司吧，我们先走了。”说完，沈鹭行对孟昭说：“该了解的我已经了解了，舞蹈方面我会尽快给出一个排演。”
　　“行，那我等您消息。”
　　沈鹭行点头，与宋安宁一齐离开。
　　待两人离开后，孟昭看了眼奚宁，皮笑肉不笑道：“奚宁，你先回去吧，以后把心思都放在舞蹈上面，水平提高，粉丝才会看到你的闪光点，公司才会捧你，动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心思是爬不上去的，你说呢？”
　　“您说得对，孟昭姐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努力的，那我先回公司练习了。”
　　“去吧。”
　　奚宁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
　　——
　　在回去的路上，宋安宁看着手机微信中江郁发过来的信息。
　　江郁：宋安宁！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和秦凝这么像！不仅长得像而且连生日都在同一天！这么多的巧合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江郁：你想不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你想知道的话就给我打个电话！！！
　　看到这条信息，宋安宁扑哧一声笑了。
　　江郁这信息不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亲生父亲是谁吗？
　　“笑什么？”
　　宋安宁关上手机，“没什么，看到一个笑话而已。”
　　沈鹭行把着方向盘，侧眼看了她一眼，“刚才看你和你妹妹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宋安宁手撑在车窗上，点了点头，“寄人篱下那点事，关系怎么会好。”
　　“能和我说说你的家庭吗？”
　　宋安宁笑道：“沈老师，这是我的私事，好像不在工作范围内。”
　　“不能聊聊？”
　　“我不想聊。”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不关心。”
　　沈鹭行沉默。
　　“那你从小为什么没有学跳舞？”
　　“可能宋女士觉得奚宁的潜力比我大，所以一心扑在奚宁身上，想在奚宁身上弥补自己年轻时候的遗憾。”
　　“宋女士？”
　　宋安宁笑道：“亲妈。”
　　“她对你不好？”
　　宋安宁反问：“你觉得呢？”
　　沈鹭行不说话了，他问的这个问题就是个废话。
　　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拐到了宋安宁熟悉的那条路上，五分钟后车停在江山壹号的小区门口。
　　“下车吧，今天辛苦你了，以后如果你不愿意接触娱乐圈的话，排舞的事我就不找你了，最近你好好休息。”
　　拿了一天的工资，却被老板放了半天假，宋安宁拉开车门下车，笑着对沈鹭行道谢：“谢谢老板，那之后有需要再和我联系，老板再见。”
　　沈鹭行低低嗯了一声，看着宋安宁的背影，揉着疲惫的眉心，在车内沉默了许久。


第53章 自由职业。
　　上班半天, 休息半天，工资照拿, 宋安宁对现在的工作和工资水平很满意，被迫和奚宁周旋一上午的坏心情荡然无存，回家时还在小区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茉莉花。
　　生日那天江隽送的玫瑰花还盛开着，她给玫瑰换了水，拿出一个干净的花瓶，插上自己买的茉莉花，淡淡的茉莉花香清香扑鼻, 宋安宁心情大好。
　　今天周四, 明天周五, 而周五正是和江郁工作合约的最后一天。
　　鉴于在最后一天的时间里江郁既没有付她下个月工资, 也没有答应解约的事, 宋安宁一律按解约来办。
　　当然，解约的第一步, 得先从江郁的房子里搬出来。
　　不过在搬出来前，宋安宁给江郁发了条信息, 下最后通牒。
　　宋安宁：老板, 明天周五, 合约的最后一天, 麻烦你请尽快在合同上签字, 在您签字之后我会立刻搬出宿舍。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 江郁的电话打了进来。
　　“宋安宁, 你现在在哪！”
　　“在员工宿舍。”
　　“等着！”
　　电话挂断，宋安宁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房子里里里外外都不是她的，她的东西很少，除了最近添置的几件衣服外, 满打满算一个行李箱能全部带走，也不急着找房子，毕竟她现在算是个小富婆，几天的酒店房钱她还是付得起的。
　　将东西收拾好没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是站在门外喘着粗气的江郁。
　　他一手撑着门框，抬头看着宋安宁，目光绕过她看向屋内，看到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登时红了眼眶，呼吸还喘着，颤颤巍巍的手指着行李箱，“你干什么？”
　　宋安宁关上门坐回客厅沙发上，“当然是搬家，辞职之后我总不好继续在您这住着吧？”
　　来的时候跑得急了，江郁喉咙一阵干涩，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说：“你就不能再给我两天时间吗？”
　　“为什么？”
　　没有钱，卖车的钱短时间内到不了账，但这些难以启齿的理由他怎么有脸在女人面前说。
　　“其实发不出工资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宋安宁笑道：“虽然你是富二代，但富二代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我能理解。”
　　江郁怒道：“我不是富二代！”
　　宋安宁一怔：“怎么回事？江先生破产了？”
　　但她转念一想，江隽病危的剧情好像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你不要把我当富二代看！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不比我哥差劲！”
　　宋安宁点头，“我相信你。”
　　或许是宋安宁回答太快，语气太过平淡没有信服度，江郁一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屈辱表情，咬牙道：“真的，你信我一次，再给我两天时间……更何况，你还能去哪？赵斯昂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骗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过了，以后我就不签任何工作协议了，时间方面一点都不自由，太受限制，影响我发挥。”
　　“……”江郁沉默。
　　宋安宁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别这么哭丧着脸，开心点，虽然我们之间不存在长久有合同约束的契约关系，但以后只要你有需要，打个电话或者微信转账约我，我立马就能到。”
　　两人都是一愣。
　　宋安宁尴尬笑着收回手，捏脸这个动作有点习惯成自然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以后在资金方面你没有那么紧张，毕竟你在我这还存了二十万的兼职工资，换算成兼职时间的话，工作日一共是35.2个小时，周末是26.4个小时，如果是节假日，那就是17.6个小时，只要有需要，我一定先迁就你的时间。”
　　工作日35.2个小时，按照工作日八小时的工作时间来算，就是四天半的工作时间。
　　四天半就是二十万的工资，而之前宋安宁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六十六万。
　　当然，“贵”这个字，江郁也不会在宋安宁面前说出口的。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签个字吧。”
　　宋安宁从茶几下拿出自己备用的离职协议放到江郁面前。
　　江郁还在垂死挣扎，“我刚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信息？”
　　“难道你没想过你为什么会和秦凝长得这么像，一样的脸，一样的舞蹈天赋，同一天的生日，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只有一个妈和继父，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吗？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你想知道吗？”
　　宋安宁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你继续在你身边工作，你就不告诉我这些对吗？”
　　“我不是想威胁你，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宋安宁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是江隽，朝江郁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喂？”
　　“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宋安宁看了江郁一眼，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放在茶几上点了免提。
　　“您说。”
　　江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时间过去太久资料保存不太完整，费了点时间，但我查到当年你母亲宋瑜在妇幼生产，怀的确实是双胞胎。”
　　意料之中的事，宋安宁并不怎么惊讶，倒是江郁，他指着手机目光急切看着宋安宁，迫切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了下去。
　　“另外你母亲宋瑜曾经和秦闻斐有过一段，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宋瑜怀的双胞胎是秦闻斐的，但从秦闻斐这些年向外标榜自己是秦凝的父亲，间接可以证明宋瑜怀的双胞胎是秦闻斐的。”
　　“江先生，谢谢。”
　　“不客气。”
　　一侧的江郁终于忍不住了，“哥，你为什么会查这件事？”
　　江隽声音沉默，片刻后沉声问道：“江郁？”
　　“是我。”
　　“你怎么在那？”
　　“他是来签解约合同的。”宋安宁笑着替他解释，并将钢笔塞他手里，“签吧，签完我好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江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不用搬，住着吧，那是我的房子。”
　　“这不好吧？”
　　一声急促的轻笑声传来，“你也可以选择交房租，反正你也要找房子，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可是这附近的房租太贵了，我负担不起。”
　　“算你便宜点，一个月请我吃顿饭就当房租了。”
　　“谢谢江先生。”
　　挂断电话，宋安宁看着痛心疾首望着她的江郁，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让你住在这你不愿意，我哥说一句你就愿意？宋安宁，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我哥？我告诉你，你别看我哥现在对你这么好，有求必应，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还不是看在你和秦凝长得一模一样的份上把你当替身而已，你要真陷进去，迟早有一天你哭都哭不出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先签字。”
　　江郁眉心紧蹙，握着钢笔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好了，既然协议已经签了，那么之后我们之间的工作关系就此解除，但是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十二点之前，只要我有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江郁将手中的钢笔合上，沉着脸往茶几上一放。
　　宋安宁看着坐在沙发上不动的江郁，“还有事吗？”
　　“没事。”
　　“那我就不送你了。”
　　“……”江郁憋着一口气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一股想让宋安宁兼职的想法萦绕不去，但想到他在宋安宁那存下的余额只有二十万，短短三十几个小时，用一分钟就少一分钟，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
　　砰——
　　风带动的关门声震天响，江郁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宋安宁就在“劳动最光荣”的群里发布了一条有关自己自由职业的相关说明。
　　宋安宁：大家好，抱歉百忙之中打扰大家，有一个情况我需要说明一下，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分我已经和江郁接触了劳动合同，从现在开始，我和江郁不再是上下级的工作关系，在时间管理方面我是自由的，所以大家从明天开始有任何需要可以提前在群里说明，看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回复，如果第一时间我没回复请艾特我，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在群里询问我，不要再私聊我谢谢，我社恐。
　　宋安宁：另外所有的工作内容都需要提前告知，我会给出最好的工作建议，以免给您带来不好的用户体验。
　　宋安宁：@沈鹭行@赵斯昂@江郁
　　五分钟后——
　　江郁：为什么最后一个艾特我？
　　赵斯昂：之前我和宋小姐提出的条件宋小姐不考虑一下？
　　宋安宁：考虑之后还是认为自由职业比较自由，所以不考虑了，感谢赵先生厚爱。
　　赵斯昂：明天有时间吗？
　　宋安宁：有的，您有什么需要吗？
　　赵斯昂：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宋安宁：可以的，不过衣服首饰这些需要我自备吗？如果需要我自备的话是要加钱的，另外明天是个什么性质的宴会？需要我喝酒吗？需要我表演才艺吗？
　　赵斯昂：不需要。
　　宋安宁：好的，一整天的话工资是45454.5元。
　　很快，赵斯昂发来一笔46000的转账，宋安宁收下。
　　宋安宁：谢谢老板，老板明天见。
　　看着手机余额，宋安宁不禁感叹从前是自己路走窄了，自由职业可比从前在江郁身边的死工资要赚多了。
　　年薪八百万听着唬人，但算下来一天也就30303的工资，现在一天八小时，工资就有45454.5元，工资比从前多了一半，一个月的时间，她少了整整454545元的工资，好亏啊！


第54章 见了鬼了。
　　站在老板的角度上思考, 宋安宁觉得宴会并不是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毕竟她这张和秦凝相似的脸在这, 出现在大众面前，难免遇到和秦凝认识的人，解释起来很麻烦，再者说，这种事对老板的声誉也不太好。
　　所以找她的老板一般会避免一些人多的场合，干得这些勾当也就身边几个人知道。
　　但赵斯昂要这么做，她也没拒绝, 利弊得失想必赵斯昂比她更清楚。
　　翌日下午两点, 赵斯昂的司机来楼下接她, 先送她去了一间工作室化妆挑选衣服首饰, 明确今天是一个老人七十大寿的宴会, 穿着不需要太过暴露，保守为主, 但不能太过简单，得庄重得体。
　　衣服宋安宁没得挑, 还是一条讲究得体的白色长裙, 头发盘在脑后, 完整露出一字锁骨和修长的颈脖, 手上戴着的是一条镶满碎钻的手链, 脖子上是秦凝生日那天, 赵斯昂送给秦凝的那条沉甸甸的蓝宝石项链。
　　在赴宴会的路上, 宋安宁不住的猜测今天到底是要去赴哪位老人家的宴会。
　　驾驶座上的司机看出了宋安宁的疑惑，笑道：“宋小姐，今天是赵老太太的七十大寿。”
　　“赵老太太？是赵先生的奶奶？”
　　“是。”
　　其余的没有多说。
　　赵斯昂的家在著名的老城区，这儿虽然是老城区, 但规划相当合理，且遗留了不少上个世纪的建筑，很有韵味。
　　赵家在这有一处房产，早年发家后扩大家业，占地面积颇为宽广，后来赵家落寞抵押给银行卖出过一段时间，赵斯昂东山再起，又将家族产业给赎了回来。
　　车辆缓缓驶入别墅内，却不从前门进，而是停在别墅后门，司机下车，带着宋安宁从后门进入别墅，上到二楼，将她安置在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内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透不进一点光。
　　“宋小姐在这稍等片刻，赵先生在楼下招呼客人有些忙，待会会上来，还请宋小姐不要靠近阳台，也不要出门，更不要让外人看见您。”
　　宋安宁挑眉，“好的。”
　　对于赵斯昂这种神神秘秘的行为宋安宁并不在意，待司机离开后，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简单大气却没有过多的私人物品，这应该是间客房。
　　她走到窗边静心听了听，隐约能听到一丝丝人说话声和音乐声。
　　赵斯昂的父母在多年前那场破产风波中意外去世，此后是赵老太太一个人撑起了赵家，也撑起了赵斯昂在外留学的所有开销和学费，刚毅的老人苦苦熬了近十年，终于等到孙子成大器，可惜老人家因为过度操劳，一次意外，老人家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到如今记忆力越来越差，在小说中，唯一只认得总上门来看她的秦凝。
　　想来赵斯昂今天的目的，是让她来哄一哄老人家的。
　　奶奶生日，孙子自然要尽心尽力，宋安宁百无聊赖在房间里等了一个多钟头，才等来赵斯昂。
　　“赵先生。”
　　赵斯昂顺手关上门，看起来是很忙，言简意赅道：“今天是我奶奶的生日，待会我会带她来见你，我奶奶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所记得的为所不多的几个人里，她一直惦记着秦凝，到时候该怎么做你应该不需要我来教。”
　　宋安宁笑道：“赵先生您放心，我明白。”
　　“那你在房间里呆一会，没事的话不要出去，不要让别人看到你，有事直接和我的司机联系。”
　　“好的。”
　　赵斯昂转身的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了她一句：“需要什么吗？”
　　宋安宁想了想，“一瓶水谢谢。”
　　“我待会让人给你送上来。”
　　“谢谢老板。”
　　或许是因为太忙老板忘了，那瓶水宋安宁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但无所谓，她也不怎么渴，只是不能出去有些无聊，手机翻来覆去也什么意思。
　　突然窗外一阵亮光透过窗帘缝隙闪进。
　　宋安宁放下手机，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一阵又一阵刺目的亮光在天空照亮。
　　是在放烟花。
　　前两天就看过两场烟花的宋安宁对此并不感兴趣，刚准备拉上窗帘，就瞧见后院台阶上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走了下去。
　　这个客房面朝着别墅后花园，后花园一分为二，左边造了一个游泳池，看起来有七.八米长，水波粼粼，注满了水。
　　右边则是一片草坪，整个后花园一览无余，没有遮挡。
　　她将窗户拉开，听到了屋外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后院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要么是都去前院看烟花了，要么就是后院没有作为宾客区。
　　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看到了泳池，兴冲冲的朝那泳池跑了过去，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宋安宁担心这小男孩出事，拿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可是没人接，眼看着那小男孩趴伏在泳池边用手去撩水，宋安宁也顾不得太多，在挂衣区取了一顶宽大的帽子出门。
　　屋内几乎没人，隐约可见前院里站满了人。
　　二楼下来就是一个直通后院的侧门，宋安宁刚下楼，就瞧见那小男孩站在泳池边，甩动着手，正准备一把跳下泳池。
　　宋安宁连飞奔过去一把将那小男孩拉到一侧，看着小男孩湿了的裤腿心有余悸。
　　“小朋友，你爸妈呢？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
　　小男孩兴高采烈蹦着，“妈妈在前面，我要玩水！”
　　“小朋友不可以玩水，你知道水里有什么吗？”
　　“有什么？”
　　宋安宁故作凶状，“有怪兽！”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
　　宋安宁指着泳池里漂浮的泳圈和气垫，视野昏暗模模糊糊看不太清，“看见没有，那就是怪兽，你要下去玩水的话怪兽就会把你吃掉！那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见不到妈妈？好耶！我要去！”
　　“……”
　　软的不行来硬的，宋安宁抱住他往别墅走，想将这小屁孩交给保姆看管，却不曾想刚把满是挣扎的小男孩抱到门口，屋内一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正焦急大喊：“小宝，你在哪？”
　　“妈妈！”
　　宋安宁连忙将手里的小男孩放下，小男孩朝着女人飞奔而去。
　　而那女人听到声音望了过来，见到朝她飞奔而去的小男孩惊喜将人抱在怀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小男孩突然回头指着宋安宁，“是那个阿姨。”
　　“阿姨？”
　　女人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那女人吓了一跳，抱着孩子的手抖松了，整个人惊得往后坐，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
　　宋安宁也是一惊，正想上楼，却不想烟花恰好结束，前院的人往屋内走，见着惊吓过度的女人，将她扶起。
　　女人似乎被吓傻了，指着后院的方向连连说有鬼。
　　宋安宁环顾四周，围墙比她高，这花园里一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唯有游泳池里的水波光粼粼。
　　“有鬼？别说胡话。”
　　“真的！我真的看见秦凝了。”女人紧攥着男人的手，“刚才小宝也看见了对不对？就在后花园里！”
　　小宝点了点头，“是一个漂亮的阿姨。”
　　女人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一穿着西装的男人眉心紧蹙，“秦凝？你没看错吧？”
　　“我怎么会看错，真的是秦凝，你们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几个生前与秦凝认识交好的人互视一眼，纷纷朝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可遮挡的地方。
　　“人呢？”
　　女人见状更害怕了，“我都说了不是人！”
　　游泳池里的水波光粼粼，有人注意到，朝泳池走去。
　　泳池边上一个充气的气垫和几个泳圈漂浮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人。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传来，赵斯昂站在台阶上看着花园里的众人。
　　那女人心有余悸，在赵斯昂身边低声道：“赵先生，我刚才在后花园里看见了……秦凝，真的！我没看错，小宝也看见了。”
　　赵斯昂掀眼一扫，目光放在水面泛着波光的泳池上，“陈小姐，今天这样的日子，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人笑着站出来打圆场，“是是，是她看错了，赵先生别误会。”
　　“既然是看错了，那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散了吧。”
　　站在泳池边的人打量了一圈，目光沉着望着泳池深处。
　　直到后花园里没了脚步声，平静的泳池水面才泛起不小波澜。
　　宋安宁在水底憋气太久有些撑不住了，感觉到自己有溺水的风险，但她不确定花园里还有没有人，正想从池底潜上来看一眼，往上一撑，脚下打滑，整个人往水底沉去，求生的本能让宋安宁双手滑动起来，手离开鼻子水中咕咚咕咚立马往上冒泡。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宽厚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拉住，将人从水底拉了起来。
　　宋安宁从水底浮出，整个人气喘吁吁地趴在泳池边上咳嗽，脸色通红，她最后在池底呛了好几口水，气管咽喉鼻翼呛得生疼。
　　宋安宁在水底的时间几乎耗尽了浑身力气，看着泛起一层层波浪的水面脑海一片空白，茫然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劲。
　　今晚的工作出现失误，是她的原因，但好在事态没有进一步扩大，算是将功补过？
　　算吗？
　　一条宽大的吸水毛巾从后方将她裹了起来，宋安宁一惊，看向身后的人，双眼不自觉睁大，“江……咳咳咳！老板，你怎么在这？”
　　江隽眉心紧蹙看着宋安宁，“老太太大寿，我当然在这，你为什么在这？”
　　宋安宁微微一笑，“工作。”
　　“工作？”
　　“赵先生说赵老太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只记得秦凝，所以让我过来讨老太太欢心。”
　　夜晚的风有些凉，浑身湿透了的宋安宁忍不住附身咳嗽，接过包住自己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站了起来。
　　“刚才我看到那小男孩要玩水，怕他出事所以才下来的，刚才除了那个女人和小孩，应该没人看见我吧？赵先生说让我别乱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你身上也湿透了，快擦擦吧。”
　　昏暗视线下看不太清江隽的脸色，近距离宋安宁只听见他沉重呼吸声异常明显。
　　江隽在一侧躺椅上扯了条毛巾搭在她肩膀上，语气颇有些愠怒的意思，“你在水里呆了多久？不要命了？”
　　宋安宁擦着头发摇了摇头，低头没看他。
　　“没注意，不过……咳咳咳……我没事，还好我学了游泳，问题不大。”
　　她浑身湿透了，裙子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晚宴结束了吗？我得换身衣服，待会去见赵老太太。”


第55章 男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
　　现在正值夏日, 前几日酷暑难当，但最近几天天气凉爽, 有暴雨将至的迹象。
　　湿透了的裙子黏在皮肤上，身体的温度被水分带走，晚风一吹，凉意瘆人。
　　宋安宁透过窗户看到依稀能看到前厅里人影走动的痕迹，估计宴会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索性坐在一侧的躺椅上休息。
　　“这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江隽身上的西装湿了一只袖子，此刻晚风一吹, 右手凉得很, 脱下搭在臂弯处, 看着别墅内的灯光, 问道：“宴会不结束你就一直不走？”
　　宋安宁点头：“我如果出现在人前, 会给赵先生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赵先生也嘱咐过我, 不能让别人看到我，敬业是员工的基本素养, 这是我以前一个老板经常和我说的一句话。”
　　江隽眉心紧皱无奈看着宋安宁, “你一定要用这句话来堵我？”
　　宋安宁仰头看着他, 几滴水珠沿着脸颊滑落, 落在她白皙削瘦的锁骨上。
　　那眼神无畏又无辜, 仿佛在问你“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一直记得有问题吗”？
　　江隽什么也没说, 将外套脱下盖在宋安宁身上, 不由分说躬身将人抱了起来。
　　“老板！你干什么！”宋安宁惊呼出声，拍打推搡着江隽的肩膀。
　　但他的肩膀厚重，几下的推搡瘙痒似的根本不够看，炙热的体温透过江隽上身一件薄薄的衬衫, 渐渐平衡了宋安宁身上的寒冷。
　　江隽对她的推搡叫喊充耳不闻，沉默抱着她往屋内走。
　　眼看着江隽就要推开那扇侧门，宋安宁偏头，将脸埋在江隽胸前，并用外套遮住自己。
　　门开了，屋内的光线透过外套遮挡的缝隙刺得宋安宁睁不开眼，不远处嘈杂鼎沸的交谈声与音乐的声音连同江隽健壮有力的心跳声一齐传入宋安宁耳中。
　　“别担心，大家都在看赵老太太，没人看你。”
　　宋安宁松了口气，闷声道：“房间在二楼。”
　　江隽抱着她上楼，关上房门，这才将人放下。
　　宋安宁脚刚沾地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老板，你能不能改改你这动不动就抱人的毛病。”
　　“先把衣服换了，待会我给你送点感冒药和水来，宴会没那么快结束，你先好好休息。”
　　还不等宋安宁说不用，江隽便转身离开。
　　宋安宁反锁了房门，看着床上放着的那条长裙，颜色样式和她身上只能说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不暇多想，她拿着床上那条裙子进卫生间里简单冲了个澡，刚躺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就听到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司机手中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盒药，正站在门外，面带歉意对宋安宁说道：“宋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太忙没接到您电话，这是赵先生吩咐我给您送来的水和药，说您如果头昏发热的话可以吃两粒。”
　　“没关系，对了，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估计还要一阵，您有什么事吗？我替您转达给赵先生。”
　　“没有。”
　　“那您先休息。”
　　关上房门，宋安宁将药随手扔桌上，喝了水，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看了眼手机，七点半，她和赵斯昂约定好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现在已经过了工作的时间，五点之后就算加班了。
　　五点，七点半，两个半小时，一小时的兼职工资5681.8，两个半小时就是14204.5元，看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睛渐渐支撑不住疲倦的困意，视线模糊，宋安宁眼皮沉重阖上。
　　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进了门，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清醒的挣扎瞬间消沉，宋安宁继续安稳睡觉。
　　再睁开眼时她下意识摸索着手机，解锁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八点四十九分。
　　快九点了，宴会应该结束了吧？
　　她悄悄拉开房门，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音乐声，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整个别墅陷入一阵极致的静谧。
　　她走出房门，走到二楼走廊，楼下七米挑空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缓缓走下楼。
　　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长桌上也铺上了干净的桌布，摆放了漂亮的百合花。
　　脚步声渐近，宋安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侧拱门有人走了过来。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布满皱纹，慈眉善目很是和蔼可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鞋子也都干净整洁，眼神明亮，不像个得了病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着宋安宁便笑着朝她招手，“小姑娘，过来。”
　　宋安宁朝她走近，距离近了老太太似乎才看清了人，一把拉着宋安宁的手，戴上挂在胸前的眼镜细细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你这孩子长得怎么和凝凝那么像？你是哪家的孩子？来我家干什么的？”
　　宋安宁笑道：“奶奶，我是秦凝，今天特地过来给您拜寿的。”
　　“小孩子撒谎鼻子会长的，”赵老太太拉着宋安宁的手，和蔼可亲道：“来了半天还没吃饭吧？饿不饿？来，奶奶给你蛋糕吃。”
　　宋安宁环顾四周没瞧见人，被迫跟着赵老太太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取出一块巧克力蛋糕。
　　“快吃快吃。”
　　“谢谢奶奶。”
　　宋安宁用勺子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奶油甜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
　　“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奶奶给你们还留了很多蛋糕，饿了就找奶奶，奶奶还有很多好吃的。”
　　宋安宁又舀了一勺，很快，一小块蛋糕被她吃了大半。
　　赵老太太和蔼可亲地望着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爸爸妈妈呢？”
　　想起赵斯昂说的老太太有阿尔兹海默症，宋安宁重复道：“奶奶，我叫秦凝。”
　　“不要骗奶奶，你怎么会是秦凝那小姑娘呢？”
　　“奶奶，您为什么说我不是秦凝？”
　　赵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宋安宁，颇有些骄傲，“秦凝那小丫头，从来不吃我给她的蛋糕，一口都不吃，说是怕长胖，你看你吃了这么多，一点都不怕胖，怎么可能是秦凝。”
　　宋安宁手里的蛋糕突然就不香了，将嘴里还未下咽的蛋糕吞下，尴尬笑了笑。
　　脚步声由远及近，宋安宁朝厨房门口望去，只见赵斯昂站在灯光下脸色意味不明，“奶奶，她是秦凝，您不是一直念叨着她吗？”
　　赵老太太回头看了自己孙子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你看我老了，就想糊弄我，是不是秦凝我会不知道？真当我人老眼花。”
　　赵斯昂在赵老太太面前低眉顺眼哄着，“是是是，您不老，不过时间不早了，您该去休息。”
　　“几点了。”
　　“九点了。”
　　“才九点，没事没事，不着急睡觉。”老太太拉着宋安宁的手，“小姑娘，来，时间还早，奶奶问你啊，结婚了没有啊？”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给人做媒，老了见到漂亮的小姑娘就喜欢问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
　　宋安宁回道：“还没呢。”
　　“那要不要奶奶给你介绍一个？”
　　这一听就知道赵老太太这是要推销自己的孙子，宋安宁笑着摇头，“不用了奶奶，我暂时还不想……”
　　“不用你马上就结婚，认识认识，不行就当多个朋友，我跟你说，奶奶给你介绍的都是最好的，那些配不上你的人奶奶才不会给你介绍，”老太太拉着宋安宁的手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苦口婆心劝道：“奶奶是过来人，这选老公得擦亮眼睛去挑，不能随随便便就挑一个差不多的，第一，人品要好，性格要好，相貌要好，要专一，要温柔，要知道照顾人，还得要有钱，不过呢，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得想办法把他的钱管好。”
　　宋安宁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点头附和，“奶奶您说得对。”
　　“奶奶这有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选，相貌好人品好性格好，转移温柔又体贴，会照顾人，还特别有钱，你放心，奶奶看人特别准，不是好人家不会给你介绍的，相信奶奶！”
　　宋安宁求救似的目光看了赵斯昂一眼。
　　赵斯昂却置若罔闻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说话。
　　赵老太太环顾四周，茫然道：“人呢？去哪了这小子。”
　　“奶奶，您找谁？”
　　“奶奶要给你介绍的那个人……诶来了来了，江隽啊，快过来，去哪了这么久才来，来，奶奶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小姑娘是……”老太太疑惑看了眼宋安宁。
　　“我叫宋安宁。”
　　“对！宋安宁，你看这小姑娘，漂亮吧，人品又好，性格又温柔，体贴会照顾人，我看啊和你特别般配。”
　　江隽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深色马甲从外走进，那件湿了一只袖子的西装搭在臂弯处，看样子已经干了，听到赵老太太的话微微一愣，转而失笑道：“奶奶，您怎么干起媒婆了？”
　　“还不是你们几个不结婚又不找女朋友，我不替你们操心谁操心。”老太太拉着江隽的手坐下，左边是江隽右边是宋安宁，将两人的手拉在自己膝上交叠放着，“哎呀，你们俩啊我是越看越般配，小姑娘我跟你说，江隽这小子小时候我还带过他一段时间叻，三岁看到老，他什么品性我再清楚不过，奶奶年纪大了，不骗人。”
　　“是吗？”宋安宁尴尬笑着，与江隽对视一眼。
　　赵老太太不是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吗？这个模样也不像是得了病的样子。
　　江隽接收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当然了！你要是答应就和他处处，不行就算了，他如果敢欺负你，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做主教训他！”说完，老太太看向江隽，“江隽，你觉得小姑娘怎么样？”
　　“很好。”
　　“我也觉得好，配你啊绰绰有余，以后好好对人家小姑娘，不许欺负人。”
　　江隽倒是顺着老太太，不回嘴只哄着她，“好，您放心，我不会欺负她的。”
　　“别跟我说，和人家小姑娘说。”
　　“好，”江隽看向宋安宁，“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欺负你。”
　　老太太不满意，“还有呢？”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别看他嘴笨不会说话，其实心底是特别好的，没什么心眼。”
　　宋安宁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声。
　　“啧。”江隽轻啧，似是恼怒的神情看了她一眼。
　　宋安宁回瞪他一眼。
　　“你是个好孩子，从来不说谎话，既然这样，奶奶就信你一次，把人家小姑娘托付给你了。”老太太将宋安宁的手放到江隽手里，还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看到你们成家了，比送什么贺礼都开心。”
　　说完回头看了眼站在沙发后的赵斯昂，笑着问道：“斯昂，你看这俩孩子般不般配？”
　　赵斯昂沉着一张脸，冷冷望着宋安宁和江隽两人表演，“奶奶，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才九点，还早。”老太太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不住地自夸自卖：“我这媒婆的眼光真的太优秀了，这俩孩子怎么这么般配呢？男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
　　赵斯昂沉了口气，“奶奶，就算您不休息，他们俩也要回家了，这么晚了明天还有工作。”
　　“还有工作？”老太太疑惑看了两人一眼。
　　宋安宁与江隽点头。
　　“那不能耽误工作，这样吧，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也麻烦，就在奶奶家休息一晚，我给你们去准备房间。”说着就要起身去准备房间。
　　“奶奶！”宋安宁一把挽着老太太的手，笑道：“这么晚了就不打扰您了，我们回家，家离这也不远。”
　　老太太拉着不让走，“睡一晚，奶奶家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住下。”
　　“真的不用了，下次我们再来打扰您。”
　　老太太遗憾表情望着她，“那好吧，下次可要记得来看奶奶，江隽啊，来，把小姑娘安全送回家，听见了吗？”
　　“您放心，我会送她到家的。”
　　“行，那你们回去吧。”老太太目送着两人离开，站在门口，突然朝两人喊道：“手牵着手，别摔着了！”
　　江隽蓦然失笑，伸手将宋安宁的手握住，“别挣，奶奶还在后面看着。”
　　宋安宁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赵老太太，低声道：“那你能不能轻一点？”
　　握着她手掌的宽大手心力道松了些，只虚虚握着。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宋安宁坐了进去。


第56章 家里下水管堵了不太方便……
　　车辆缓缓驶离别墅。
　　赵斯昂站在赵老太太身后冷眼看着消失在别墅门口的车尾灯, 低声道：“奶奶，人已经走了。”
　　赵老太太的阿尔兹海默症是在一年前犯的, 这个病没有特效药，只能依靠药物的资料延缓症状，这一年时间里，赵老太太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赵斯昂的话赵老太太充耳不闻，她遥遥望着，直到听不见汽车的声音这才由着赵斯昂搀扶着回屋，边走边叮嘱他, “下次你再请人家来家里玩玩, 江隽又忙, 估计抽不出时间约人家女孩子, 女孩子大多脸皮薄, 抹不开面子主动去约他，不如你一块约到家里来一块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奶奶, 我也还单身着，您怎么没想着给我找个女朋友？”
　　“你？”老太太看着他, “你还要我来找？从前不是说过只喜欢秦凝那丫头不让我给你找吗？”
　　“从前是从前, 现在是现在, 您孙子难道比江隽差？”
　　赵老太太迟疑：“不差是不差……可是奶奶觉得江隽和那丫头更般配。”
　　“您第一次和她见面, 您又不了解她, 为什么会觉得江隽比我更适合？”
　　赵老太太一怔, 茫然看着赵斯昂, 被问住了，似乎也在思考为什么。
　　“对啊，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疑惑不解看着赵斯昂，半晌才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啊，就是看他们俩在一块的时候觉得挺合适的，般配，你和那丫头，不合适。”
　　赵斯昂似是开玩笑地蹲在老太太面前问她：“您又没见过我和她在一块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她不合适？”
　　赵老太太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宋安宁和赵斯昂不合适。
　　“就是不合适，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赵斯昂轻笑一声，“奶奶，看起来您很喜欢她。”
　　赵老太太喜笑颜开，“那小姑娘长得漂亮，又肯吃我亲手做的蛋糕，我当然喜欢她。”
　　“那她做您孙媳妇您愿意吗？”
　　“孙媳妇？”老太太疑惑，“她……”
　　“她是我带来见您的。”
　　“带她来见我？你为什么带她来见我？”
　　“她是我女朋友，以后给您做孙媳妇好不好？”
　　老太太更疑惑了，“可是你不是喜欢秦凝那丫头？从前不止一次说过让秦凝做我的孙媳妇？”
　　赵斯昂握着赵老太太的手，沉默了许久说道：“奶奶，您忘了，秦凝她……她出国很久了。”
　　赵老太太责备道：“那你不等她？”
　　赵斯昂哑声道：“等不到了。”
　　赵老太太见孙子难过，轻拍着他的手背，“那小姑娘愿意给我做孙媳妇？”
　　“嗯。”
　　老太太一听叹了口气，懊悔不已，“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害我乱点鸳鸯谱！那小姑娘不得生气啊。”
　　“奶奶，您看，您的直觉错了吧？”
　　老太太低声嘀咕两句，“那刚才我撮合她和江隽，那小姑娘怎么没拒绝呢？”
　　“这不是哄您开心吗？”
　　“哄我开心？”老太太迟疑看着他，半晌冷哼一声，“你别想骗我，那小姑娘不可能是你的女朋友。”
　　“您为什么这么坚定？”
　　“你是我孙子，我还不清楚你？你啊，从小心思就多，如果你真喜欢她，就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带她来见我，而且如果她真是你女朋友，我在乱点鸳鸯谱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
　　“那您觉得我会在一个怎样的场合带她来见您？”
　　赵老太太认真想了想，“明天或者后天，你会带她来家里吃一顿我亲手做的便饭。”
　　——
　　回家的路上车流涌动，无数车灯组成的灯海延伸至一望无际的尽头。
　　宋安宁降下车窗，关上车内出风口吹来的冷气，吹着迎面而来的自然风，宋安宁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精神会高度紧绷，或许是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已经成了习惯，短时间内还改不过来。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车流堵塞在这，几个红绿灯过去，几乎没怎么动。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宋安宁摇头，“呛了几口水而已，没什么大事。”
　　“现在不怕水了？”
　　宋安宁侧眼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还怕水。”
　　从前宋安宁是旱鸭子，站在沙滩上看着海浪翻滚都不敢踩水，后来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下定决心学游泳，好在个人专属教练负责，教学方法也不错，短短一周，就让她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学会了蛙泳自由泳蝶泳等游泳姿势。
　　“老板，前两天您帮我查的那件事，谢谢，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江隽开车间隙看了她一眼，“关键的消息还在查，暂时不用急着感谢我，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有确凿的证据再感谢我也不迟。”
　　“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宋安宁手肘靠在车框上，手撑着下颚，“能确定答案就行，我不需要拿证据去干些什么。”
　　江隽沉默片刻，“我不太明白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缺钱，挣钱的途径有很多，你说的现在这种来钱快的赚钱方式是你最不耻的，赵斯昂沈鹭行几个人也是你最讨厌的人，你周旋在他们中间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和我说实话？”
　　“如果能说我早就说了。”
　　“如果秦凝回来了，你要怎么自处？”
　　宋安宁眉心微蹙，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江隽这听到“秦凝还活着”，“秦凝回来了”的字眼，上次江隽也看似随口问了一句“如果秦凝还活着你怎么办”的话。
　　“你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
　　“你和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
　　宋安宁想了想，掐头去尾，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你的生活轨迹是打理好江氏，我也一样。”
　　江隽看着她，字里行间稍稍一想便想通了。
　　“我查到了秦凝的行踪，她确实没有死，一年前的泥石流侥幸存活，我已经派人在事发地附近找了，前几天派出去的人回信说其中一个村有人见过秦凝，既然有了踪迹，相信不久就会找到她。”
　　宋安宁紧急呼叫小A：“小A，刚才江隽的话你听见了吗？他已经有了秦凝的踪迹，如果江隽提前将秦凝找了回来，我的任务还需要继续吗？”
　　小A：【这……我这边接收到的条件遵循剧情，替身两年……】
　　“秦凝回来之后宋安宁从此销声匿迹这也是遵循了剧情。”
　　小A：【放心，没有两年，江隽是找不回秦凝的！】
　　“你确定？”
　　【确定。】吧？
　　嘀嘀——
　　身后车辆喇叭声此起彼伏，江隽与宋安宁看着面前早已空荡的马路回过神来。
　　江隽踩下油门，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宋安宁，问道：“如果秦凝回来你怎么办？”
　　有小A的保证，宋安宁一点也不担心，“这种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等秦凝回来再说吧。”
　　江隽沉默，“如果她回来了，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会，等她回来我就能彻底退休了。”
　　江隽将这话听了进去，沉声道：“好，我会尽快帮你把她找回来，十点了，晚上回去之后早点休息。”
　　提到时间宋安宁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她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劳动最光荣”的群，噼里啪啦打字。
　　宋安宁：赵先生，您昨天约的是今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但实际工作时间超出约定时间四个小时，您还需额外付给我四个小时的工资，一共是22727.2元，您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很快，赵斯昂在群里发了一笔50000元的转账。
　　宋安宁：？
　　赵斯昂：今天你在泳池里憋了那么久的气，算是补偿。
　　宋安宁：赵先生客气了，是我应该做的。
　　下一秒，转账显示已收款。
　　宋安宁：恭敬不如从命，谢谢赵先生，下次有需要可以提前再约我。
　　像赵斯昂这样财大气粗的老板，她最喜欢了。
　　江郁：泳池里憋气？怎么回事？
　　江郁：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宋安宁：我已经到家了，没什么事，谢谢关心。
　　发送完，车也随即停在小区底下停车场里。
　　“谢谢江先生送我回家，路上小心，再见。”
　　宋安宁刚想拉开车门下车，江隽便推开了车门下车，并绕到宋安宁车门一侧，帮她拉开了车门。
　　宋安宁下车，看着江隽锁车，并与她一块朝着电梯方向走去，笑道：“江先生，不用送了，太晚了，不太方便。”
　　“没送你，”江隽说：“我回家。”
　　宋安宁脸上笑容一滞，“回家？”
　　江隽若无其事解释道：“家里下水管堵了不太方便，所以在这临时买了一间房先住一段时间，等家里下水管道通了再搬回去。”
　　下水管堵了？
　　江隽这话，宋安宁就信了三个标点符号。
　　但就算敷衍，好歹也想个比较像理由的理由吧？她看起来这么好敷衍的吗？
　　“那您买的几楼？”
　　“三十二楼。”
　　宋安宁笑，“挺巧的，我也住三十二楼。”
　　“挺好的，住高点，免得下水管又堵了。”
　　“……”


第57章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偏偏……
　　江山壹号一楼有两户, 宋安宁现在住的是东边户，而江隽新买下的房子, 是西边户，两户之间共用两部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江隽按下三十二楼的按钮。
　　电梯徐徐往上，看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身侧站着的江隽，宋安宁想了想说：“老板，其实你不用另外买房子的, 我现在住的那套就是您的房子, 您需要的话我明天就搬出去！”
　　“不用, 我投资。”
　　“哦。”
　　短暂的沉默后, 电梯门开了, 江隽走出电梯，在3202房门前指纹解锁, 随着滴的一声，房门开启。
　　宋安宁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江隽回头看她, “还有事？”
　　宋安宁微怔, 摇头, 看着江隽进房并关上了门。
　　老板住我隔壁这剧情未免过于眼熟, 从前和老板住过大约半年的隔壁, 虽然说每天早上推开门就能敲开老板的房门不需要将时间浪费在去老板家的路上, 但与老板不到五米的距离总让宋安宁有种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错觉。
　　开门进屋, 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去厨房起火烧水，给自己下了碗面吃。
　　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在赵斯昂那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也就最后吃了一块赵老太太的蛋糕, 饥肠辘辘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青菜面吃了起来。
　　刚吃第一口，门铃响起。
　　宋安宁放下筷子走到门边，隔着猫眼看，是楼下物业。
　　打开门。
　　“有事吗？”
　　物业将一袋外卖递到宋安宁，“宋小姐您好，您点的外卖。”
　　“我点的外卖？”
　　宋安宁疑惑看了眼外卖单上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尾数，确实是自己的。
　　“谢谢。”
　　她将外卖订单提了进来，想了想，她将外卖拍照后发给江隽。
　　宋安宁：老板，你定的？
　　江隽：嗯。
　　她好奇将外卖盒打开，白灼虾，清蒸鱼，豉汁蒸排骨，菠萝咕噜肉，还有一碗海鲜粥，都是她喜欢吃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与一侧只有一个鸡蛋和青菜的清水面形成鲜明对比。
　　空荡的胃和肚子被饭菜的香味馋得食欲大开，不识好歹这个词先放放，美食当前，宋安宁懒得和江隽客气矫情，直接给他回了条客气的信息：老板，你要吃点吗？
　　江隽：不用，你吃吧。
　　宋安宁：谢谢老板。
　　她放下手机拿筷子大快朵颐。
　　看着手边的清水面，熟悉的菜品宋安宁不由得想起从前，也是这样晚的时间回家，刚想给自己煮面，外卖就敲响了房门。
　　工作虽然辛苦，但待遇不错，这也是她能一直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待在老板身边工作的唯一原因。
　　吃完后饥肠辘辘的胃得到了满足，将汤碗扔在水池中，坐在沙发地毯上，仰头靠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
　　过度劳累后她习惯用放空大脑来放松自己，这对她来说是个驱赶疲惫的好办法。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没办法放空自己，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在泳池水下时看到的岸边江隽的身影。
　　很奇怪，当时她手心紧捂着口鼻，紧张的担心水池边上会有人发现自己，但当她看到江隽低头朝她望过来时，她又无比安心地知道，不会有人发现她。
　　这种莫名的安全感，或许是五年来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换来的。
　　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她现在甚至都能猜到江隽在干什么。
　　回家后换鞋，洗手，换衣服，喝酒，阳台吹风。
　　她睁开眼睛，走到阳台。
　　3201和3202的阳台在同一方位，能高空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且中间并没有特地用石墙挡住，玻璃窗依稀能看到对面江隽的身影。
　　真的在阳台吹风。
　　对面的江隽似乎有所察觉，朝着宋安宁望了过来。
　　宋安宁一怔，转身回了客厅。
　　她在想，为什么江隽要搬来她隔壁呢？他们已经没有了合作关系，“浪费时间”这样的借口显然不合适，下水管道堵了这样的借口更显拙劣。
　　宋安宁摇了摇头，她想太多了。
　　人一旦想太多，就是因为太闲了。
　　只有闲人，才会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宋安宁想，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
　　嗡嗡——
　　手机不断的振动打乱她的思绪。
　　看了眼一侧亮屏的手机，宋安宁拿起点开微信，“劳动最光荣”的群里，一条接一条的信息连续不断地弹出，是江郁发的。
　　江郁：@宋安宁 到底怎么回事，你人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江郁：回个消息行吗？
　　江郁：赵斯昂，到底怎么回事！别装死！出来！@赵斯昂
　　江郁：@宋安宁 安全到家了吗？
　　宋安宁没搭理他，翻到最下面，沈鹭行发来了一条工作邀约。
　　沈鹭行：宋小姐，请问明天有没有时间？
　　宋安宁：沈先生，明天我没有工作安排，不过如果您明天的工作行程是去娱乐公司排舞的话，我拒绝这个工作邀请。
　　沈鹭行：不是。
　　宋安宁：那可以。
　　沈鹭行：我明天来接你。
　　一条五万的转账记录出现聊天记录中，宋安宁爽快收下。
　　宋安宁：收到，明天准时到。
　　江郁：？
　　她放下手机，钱到账的瞬间她感觉烦恼少了好多。
　　与其想那些让人烦恼的风花雪月，不如努力赚钱，男人哪有人民币香。
　　翌日早上八点半，宋安宁推开门，看着对面紧闭的3202的房门突然想起江隽搬来的事。
　　有些事她可以当做没发生，但事实存在就是存在，每天早上推开门，就能看到3202的房门，进而想到江隽离自己只有五米距离的事。
　　宋安宁站在电梯前等着电梯，猝不及防门开了，宋安宁一惊，回头看着从屋内出来的江隽。
　　“老板，早。”
　　江隽一身西装革履，正整理着领间的领带。
　　老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下厨都是一把好手，偏偏败在系领带这件小事上，手指天生的不协调，打个领结食指都能和中指打起架来。
　　“早。”
　　宋安宁看着他费劲打领结的模样手有点痒，毕竟从前老板的领结是她系的。
　　电梯来了，两人进入电梯，江隽依然低头专心和自己的领带较劲，宋安宁通过电梯门镜面反光看了一会，感叹人类物种多样性的同时，忍不住说道：“我帮您吧？”
　　江隽一怔，松开手，“谢谢。”
　　宋安宁站在他面前，利索且熟练地替他系了个温莎结，并调整好领带位置和衬衫领口。
　　“好了。”
　　宋安宁微笑站在他身侧，看着电梯门镜面里的自己和江隽，竟然有种梦回几年前，和江隽一同去上班的错觉。
　　“宋小姐这么早去哪？”
　　“工作。”
　　“去哪工作？”
　　宋安宁微笑道：“这属于工作隐私。”
　　江隽点头：“我明白，不过，如果出现昨晚那样的事，你可以打我电话。”
　　“好，多谢。”
　　电梯门开，两人双双走出电梯。
　　沈鹭行说今天会来地下车库接她，记着车牌号找车，终于在离出口不远处找到了沈鹭行的车，坐上副驾驶，刚系上安全带，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敲响。
　　沈鹭行缓缓降下车窗。
　　“江先生？”
　　江隽站在车门外，冷眼看着沈鹭行，“沈先生一早有事？”
　　沈鹭行对于江隽和宋安宁的纠葛不太清楚，至少在他的认知中，江隽和秦凝并不熟。
　　“是，江先生有事？”
　　江隽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宋安宁，“我找宋小姐有事，不过既然沈先生有急事，那么晚上回来再说。”
　　说完，他转身离开。
　　沈鹭行微怔，看向宋安宁，“你和江先生认识？”
　　宋安宁在后视镜里看着江隽的背影，点头，“嗯，认识。”
　　沈鹭行显然还想多问几句，但宋安宁笑着问他：“沈老师，我们去哪？”
　　沈鹭行不与她对视，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踩下油门后车辆缓缓驶离地下停车场。
　　“和我一块去拜访一个人。”
　　见沈鹭行这样的语气与脸色，宋安宁识趣不再问话，坐在副驾驶沉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沉默的气氛越来越尴尬，沈鹭行开口说道：“宋小姐，待会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沈老师尽管放心，我是专业的，轻易不会激动。”
　　“那就好。”
　　半小时的车程后，车辆驶进一间别墅庄园，气势恢宏的别墅外墙将一整个足球场大的草坪圈在其中，车辆驶进别墅庄园时，在门口宋安宁看到门牌的一个“秦”字。
　　她大约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沈鹭行下车，对宋安宁道：“跟我来。”
　　宋安宁不说话跟在他身后，走进这家装修颇具格调的别墅，坐在沙发上安心等待着。
　　喝上一杯佣人送上来的茶，不知等了多久，脚步声响起。
　　宋安宁与沈鹭行齐齐站起身来，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秦闻斐，宋安宁脸色不变，甚至隐约带着笑意，“秦先生，您好，我们又见面了，您右手骨折好了吗？”
　　秦闻斐坐在她对面，身上穿着家居服，淡化了眉眼间久居高位看人的凌厉气势。
　　“好多了，多谢宋小姐挂心。”
　　“今天是沈老师来带我拜访您，不过我想，不仅仅是拜访吧？有什么事，秦先生不如开门见山地说吧。”
　　宋安宁心知肚明，还能是什么事，无非是秦闻斐找到了证据，证明宋安宁和秦凝是亲姐妹。
　　“之前在医院宋小姐抽的血，我做了一次亲子鉴定，亲子鉴定的结果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你和秦凝，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宋安宁沉默看着秦闻斐。
　　秦闻斐继续说：“秦凝是我女儿，在我身边二十多年，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在她身上灌注了所有的爱和物质，她的失踪我至今难以接受，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也是我女儿，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与你接触时间过短，虽然你是我女儿，但我对你暂时没有一位父亲对于女儿的爱。”
　　宋安宁有些庆幸，庆幸原小说中作者没有深挖“宋安宁”的身世，算是网开一面没有下狠手。
　　否则她难以想象，“宋安宁”听到秦闻斐这番话，会是怎样的心情。
　　宋安宁冷静问道：“那么秦先生想要我做什么呢？”
　　或许是宋安宁态度太过冷静，秦闻斐沉默片刻，他说：“秦凝出生时你母亲难产，体弱多病，我和你母亲商议后决定由我抚养秦凝，你母亲抚养你，在这一方面，我问心无愧，但我了解到你生活方面较为拮据，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予你和秦凝同样的生活条件，你可以搬过来。”


第58章 轻而易举就被金钱腐蚀了……
　　听着秦闻斐的话, 宋安宁眉心渐渐皱起。
　　秦闻斐是个生意人，这些年将秦家的产业扩大至现在的规模, 与他远见卓识和强硬手段有莫大的关系，利弊得失有自己的权衡，理智至上，从不感情用事。
　　所以他能在宋安宁面前不动声色不带任何感情因素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其实父母这两个字对于宋安宁来说太过遥远，所以对秦闻斐的话没有太多的感触，但宋安宁却依然感到不解，秦闻斐的话为什么就不能再缓和一些,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 就因为对“宋安宁”没有父女之情, 所以就能这么毫无掩饰地直说？
　　“生活拮据已是过去, 我现在生活优渥, 不愁吃穿，更不愁住, 秦先生不需要担心我。”
　　秦闻斐沉默看着她。
　　“另外，既然秦先生说自己问心无愧, 那秦先生也不用为我做任何事, 如果秦先生今天找我来只是为了告知我这件事, 我现在知道了, 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说完, 宋安宁起身离开。
　　沈鹭行在身后追了出来, 门口拦住她, 沉了口气，与宋安宁四目相对一时间怔住了，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思索半晌才道：“宋安宁, 秦凝是你的亲妹妹。”
　　相比于沈鹭行脸上的激动，宋安宁显得过于平静，“我知道了，然后呢？”
　　“秦先生是你父亲。”
　　“所以呢？”
　　沈鹭行眉心紧蹙，“你难道没有任何想说的？”
　　宋安宁很茫然，“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今天带我来这的原因，如果说仅仅是为了让我知道秦先生是我父亲，秦凝是我妹妹，那么现在我知道了，我觉得这件事就算结束，而且秦先生和我也说得很清楚，他对我没有父女之间的感情，我对他也是，既然这样，我觉得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鹭行欲言又止。
　　屋内传来秦闻斐的声音：“我想了解一下你现今的工作。”
　　宋安宁突然间恍然大悟，她大步往客厅走，站在秦闻斐面前笑道：“原来秦先生是对我的工作感兴趣，如果您真的感兴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价钱方面是需要商量的。”
　　秦闻斐双眼微沉望着她，“你想要多少钱？”
　　“我收费合理，加班费另算，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坐下来和您好好谈谈。”
　　秦闻斐对她没有感情，正好，她对秦闻斐也没有感情，既然提出了这样的工作需求，多一个老板多赚一份的钱，她高兴还来不及。
　　“宋安宁！”沈鹭行大步走来，一把攥住宋安宁的手，扬眉怒道：“够了！”
　　宋安宁愠怒的目光看着他，“沈老师，我和秦先生的事，您没必要插一手吧？”
　　沈鹭行沉声道：“秦先生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
　　“是吗？可是我看秦先生感兴趣得很呐。”宋安宁挣脱沈鹭行紧攥的手肘，在秦闻斐面前坐了下来，表情平静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秦先生，有兴趣吗？”
　　秦闻斐审视她良久，或许是想在她脸上看出不一样的情绪，但从宋安宁脸上他看到的只有平静。
　　“可以谈。”
　　“好的，我上一份工作年薪八百万，日薪30303……”
　　秦闻斐打断她的话，“我给你一千万，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住在这。”
　　一千万的诱惑并不大，如果按照日薪30303来计算，她一年赚得比一千万多多了。
　　宋安宁笑道：“秦先生你误会了，金钱虽可贵，但自由价更高，灵活的工作时间有利于我的身心健康，所以以后我不再与任何人签订长期合约关系，我不要你的一千万，我要日结的工资，如果您对我的工作感兴趣，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准时过来的。”
　　“这就是你的工作模式？”
　　“是的。”
　　秦闻斐倏然间笑了，虽然宋安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到底在笑什么。
　　“我给你一千万，你在我这住下，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而且你工作的工资，我另付。”
　　宋安宁短暂思考了一会，秦闻斐的这一千万，算是看她这张脸睹物思人的额外费用？
　　“我拒绝。”她微笑道：“秦先生，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您这是很好，但人太多了，我不习惯，而且我认床，换个床我容易失眠睡不着。”
　　“五千万，你考虑一下。”
　　说实话，五千万确实很多，但为了五千万就住在这，她需要考虑一下。
　　住在这就代表着以后早出晚归都得和秦闻斐见面，对她来说确实没多少损失，但没必要，她不想每天活在秦闻斐眼皮底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知道，没有隐私和自由。
　　宋安宁摇头，“对我来说，自由最重要，钱够用就好。”
　　“八千万。”秦闻斐从家居服中掏出一叠支票，拿出笔在支票上刷刷写下八千万的金额和自己的名字，递给宋安宁，“考虑一下。”
　　宋安宁看着支票上那晃人眼的一串零，下意识接了过来，数了数八后面的七个零，确认是八千万无误后，问道：“秦先生，我需要在您这住多久呢？”
　　秦闻斐思考片刻，说：“一年。”
　　“那这八千万什么时候可以到账？”
　　“你住进来后的一周内到账。”
　　宋安宁摩挲着支票的质感，看着支票上的数字点头，“那我今天先回去收拾东西，晚上过来。”
　　“我等你。”
　　宋安宁小心翼翼将支票收好，起身告辞。
　　沈鹭行没多久也追了出来，上车后脸色一直不佳，但宋安宁没工夫考虑他的情绪，将昨晚沈鹭行给自己的转账金额又给他转了回去，并笑道：“虽然你今天雇佣了我一整天，但抱歉，我有比较重要的事去办，所以今天的工资返还给你了。”
　　沈鹭行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宋安宁，你决定了？”
　　“决定了，价钱都谈好了，我不是那种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宋安宁微笑补充道：“口头契约也算契约。”
　　“宋安宁，秦叔叔最初是没有那个意思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那个意思了，而且已经支付了我未来一年的房费，沈老师，谢谢你为我介绍工作，以后我给你打……九九折。”
　　沈鹭行怒斥道：“他是亲生父亲，你不应该这么做！”
　　宋安宁疑惑：“秦先生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吧？他自己说的，对我没有感情，我觉得很合理啊，人和人之间相处之后才会有感情，我和他没有相处过，自然没有感情，我没有怪他，正如他所说的，他对我问心无愧，我也对他问心无愧，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你们是父女！”
　　“父女之间就不能做生意吗？”
　　“你们血浓于水！”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沈鹭行狠狠砸了下方向盘，“宋安宁，你为什么知道秦凝是你亲妹妹，秦先生是你亲生父亲后还能这么无动于衷，这么……冷血？”
　　宋安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单手撑着下颚看向车窗外，冷声道：“沈老师，做人呢不能太双标，你当初拿我当替身的时候我没有说过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现在就不要说我冷血了，咱们彼此心都是黑的，血都是凉的，就不要互相指责了，给彼此一些遮羞布吧，日后好相见。”
　　沈鹭行后槽牙紧咬。
　　“我收回我刚才给你打九九折的决定，送我回江山壹号，谢谢。”
　　八千万买下了她一年的居住权，宋安宁也不知道亏不亏，但看到八千万支票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那是八千万，不是八十八百万，八千万入账，离她计划的财富自由又近了一步，即使江隽真的提前找回了秦凝，她也不怕。
　　只是暂时还不太清楚秦闻斐私下为人如何，好不好相处。
　　沈鹭行将她送回江山壹号，显然因为没能和宋安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十分失望，半句话不曾说，踩下油门便走了。
　　上楼后再次收拾了下房间。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前两天决定从江山壹号搬出去时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个行李箱全部装上，但后来搁置了她犯懒，没收拾，行李箱还是竖在那没动。
　　想到这，宋安宁叹了口气，秦先生如果能早一些找她，江隽也不用买下旁边那个房子。
　　拿出那张写有八千万的支票，宋安宁来回看了两眼，虽然说秦闻斐不至于造假，但谨慎一点没有坏处，她给支票拍了张照给江隽发了过去，让他帮忙看看支票有没有问题。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想了想，她给江隽打了个电话过去。
　　客厅里的茉莉花还散发着茉莉的清香，玫瑰花瓣初现凋零的模样，她动手拨了拨花瓣，一瓣发黑发卷的玫瑰花瓣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想起小说中秦闻斐疼爱秦凝的剧情，标准的慈父，宋安宁不由得唏嘘，同一张脸，竟然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待遇。
　　电话响了八声后才被接听。
　　“喂，江先生，你在忙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静，一阵极致的安静后江隽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在，你说。”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今天我就从江山壹号搬出去了。”
　　“今天？搬去哪？为什么要搬？”
　　宋安宁叹了口气，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和江隽说了。
　　“秦先生给了我好多钱，让我住在他那，”宋安宁痛恨自己在金钱面前没有定力，轻而易举就被金钱腐蚀了灵魂，“我没忍住。”
　　江隽：“……”


第59章 一声爸爸一万块。
　　有几个人能在八千万面前不屑一顾？
　　宋安宁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定力, 但大多时候有定力也只是因为筹码不够多，一千万她需要想想, 五千万开始动摇，八千万的时候点头答应。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宋安宁以此来安慰自己被腐蚀的灵魂。
　　挂断电话，她发给江隽的那张八千万的支票也得到了回应，以江隽专业眼光来看，应该是真的无疑。
　　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您好, 请问是宋安宁宋小姐吗？”
　　不止号码陌生, 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是我, 请问你是？”
　　声音客气有礼：“我是秦先生派来接您的, 我在江山壹号的地下车库，您慢慢收拾, 收拾好了之后可以给我电话，我上去接您。”
　　“行, 那我现在就下去。”
　　挂断电话后宋安宁也不再犹豫, 八千万在她入住秦家一周内能到账, 时间就是金钱, 她当然不会拖延时间, 当即拖着行李箱下楼前往地下停车场。
　　刚出电梯, 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宾利, 在宋安宁面前停下后，一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拉开车门, 笑道：“宋小姐你好，我姓蒋，您可以叫我小蒋，秦先生让我来接您。”
　　宋安宁微微点头，坐上车。
　　小蒋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中，上车启动车辆，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宋安宁，专心开车。
　　“宋小姐，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司机，无论您去哪或是在哪，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小蒋。”宋安宁笑道：“你在秦家多久了？”
　　“五年了。”
　　“五年，那你以前是谁的司机？”
　　“我以前是秦小姐的专属司机。”
　　宋安宁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秦家地处一著名别墅区，占地颇为宽广，有巨大湖泊环绕，树荫植被数不胜数，风景颇好。
　　而秦家那座枫丹白露式风格的别墅处于整个别墅区的中心，前有草坪后有湖，风景绝佳。
　　宾利停在门口，宋安宁下车，有佣人上前来将她放在后备箱的行李箱提出来，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站在别墅门口，笑脸盈盈望着她。
　　“宋小姐你好，我姓林，从前小姐在时叫我林姨，您也可以叫我林姨，我在秦家工作二十年，秦家所有大小事务都归我管，您在这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这位林姨脸上带着笑，双手交叠于前，语气十分和善，但宋安宁却依稀察觉到了丝丝的敌意与抗拒，虽然她也不太清楚感觉是否感觉对了，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环顾四周，“秦先生呢？”
　　“秦先生临时有事去公司了，我带您去房间看看吧。”
　　宋安宁点头，跟在林姨身后往楼上走。
　　边走，林姨边向她介绍，“这栋别墅一共四楼，秦先生的房间和书房在三楼，平时不许闲人上去打扰，您的房间在二楼右手最后一间，我的房间在一楼，您有事可以找我，另外家里其他佣人房间在另外一栋小楼，不住这，晚上有事您可以打房间的电话，最后，四楼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不要上去。”
　　宋安宁沿着楼梯方向往上看，好奇问道：“为什么四楼不能上去？”
　　“四楼是小姐的房间和舞蹈教室，自从小姐失踪后，先生就不许闲人上去了。”林姨推开门，“这是您的房间，需要我派人为您整理行李箱吗？”
　　宋安宁看向林姨，微笑道：“好啊。”
　　林姨脸上微笑微微一怔，但下一秒恢复平静，“好，待会我让人上来帮您整理，有事您再叫我，我先出去了。”
　　房门关上，宋安宁环顾四周。
　　房间够大，有单独的洗手间和衣帽间，大大的落地窗面朝前院的草坪，床单也是新洗新欢的，陌生的环境和房间里陌生的香水气息让她颇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支票上的八千万，这点不自在瞬间消散干净。
　　权当住酒店了。
　　房间门被人敲响，门后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小姑娘，挺漂亮的，有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皮肤白皙细腻，不拿正眼瞧人，傲气得很，“你好，我来帮你整理行李。”
　　“谢谢。”
　　宋安宁拉开房门让她进来，小姑娘看了眼宋安宁的行李箱，将行李箱摊开，一件一件用衣架撑起挂进衣帽间里，动作较为生疏，挂的几件衣服折痕明显，甚至都没翻转过来，看起来并不常干家务活。
　　“收拾好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宋安宁看她板着个脸，一脸的不乐意，猜到估计不是秦家工作的佣人，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琳。”
　　“林琳？那你和林姨是什么关系？”
　　林琳耐心不好，说两句皱着眉一脸不情愿，“她是我妈，我从小在秦家长大，秦叔叔对我很好，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宋安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以后有事我会找你的。”
　　林琳看了宋安宁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似乎忍不住了，说：“你真的不是秦凝吗？你和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她，我叫宋安宁。”
　　林琳似乎松了口气，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看着林琳的背影，宋安宁眉心轻佻，林姨不派个保姆过来，反而让她不怎么干家务的女儿过来，这是要干嘛？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来的第一天莫名其妙就结仇，看来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算了算了，忍一忍，八千万不是笔小数目，拿到就是赚到，不用在意无关的人。
　　宋安宁休息了一会，刚准备出门走走熟悉下周围的环境，江郁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江郁气喘吁吁地问她：“宋安宁，你人呢？你行李呢？你去哪了？”
　　“哦抱歉小江总，我忘记和你说了，我搬出来了。”
　　“搬出去了？为什么搬出去？我哥不是说了让你以后都住那吗？你搬去哪了？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宋安宁将手机听筒远离耳朵，随着电话里的咆哮音停了，这才放在耳边笑道：“我和江先生说过了这事，但忘记和你说了，我搬来秦家了。”
　　“……秦家？哪个秦家？”
　　“秦闻斐先生的家里。”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就在宋安宁以为江郁挂断了电话时，江郁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怎么会搬去秦叔叔那？”
　　宋安宁叹了口气，来开落地窗前的窗帘，看着楼下的草坪和园林，“秦先生盛情邀请，我实在难以拒绝，所以就搬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秦闻斐他是……”
　　“他是我血浓于水的父亲。”
　　江郁哑声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所以才住过去的？”
　　“倒也不是因为知道才住过来的，秦先生开出的条件让我很心动，我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条件？”
　　宋安宁笑道：“这个属于我的个人隐私，小江总就不要多问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还有事，拜拜。”
　　说完，她将电话挂断，下楼准备在这附近溜达溜达，熟悉熟悉周围环境。
　　秦家别墅后院是湖，有几只天鹅在湖泊码头游荡，洁白的白天鹅交颈缠绵，发出欢快的鸣叫声。
　　这还是宋安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白天鹅，她走到湖泊码头，那两只交颈的白天鹅也不怕人，就漂浮在码头啄食。
　　宋安宁好奇想上手摸摸它颀长的颈脖，却被一声呵斥声叫住。
　　白天鹅似乎被吓了一跳，拍打着翅膀向湖中央游去。
　　林姨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来了后院，面容严肃走到她面前，眉心紧蹙解释道：“宋小姐，这两只白天鹅是秦小姐养的，请您不要上手去摸，它们脾气不太好，万一啄伤了你的手就不好了。”
　　“是吗？是我冒昧了，第一次见白天鹅就想上手摸一摸。”
　　林姨嫌弃的眼神一闪而过，笑道：“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还是小心点好，白天鹅虽然漂亮，但动物就是动物，没有人性的，万一让您受伤了我也不好向秦先生交代。”
　　“没事，那我再到处走走，林姨不用跟着我了。”
　　“我没跟着您，这边您可以到处走一走，熟悉下环境，我给您指一下吧，”林姨手指向湖泊背面的一望无际的丛林，“那一片到湖泊尽头都是秦家的，还有这边，这边草坪也都是秦家的，湖泊上这艘快艇也是秦先生的，不过如果您想要乘坐快艇的话，需要提前和我说，我为您安排司机。”
　　“好，我知道了。”
　　“那不打扰您了。”
　　说完，林姨转身离开。
　　随便走走的心情被林姨打断，宋安宁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丛林，没了消遣的念头，回了秦家别墅，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佣人，问道：“请问能给我一个水杯吗？我想喝水。”
　　厨房里忙碌着两名佣人，一个掌勺，一个处理着菜品，听到宋安宁的话各自停下了手上的活。
　　中午的时候林姨曾经和她们交代过，雇主家的那些事她们在私底下窃窃私语交流了个遍，知道会来一个和秦凝小姐长得很像的人，但现在面对面，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和秦凝小姐长得那么像。
　　“哦……水杯是吧？水杯有的，我帮你拿一个。”
　　其中一名佣人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水杯，接了杯水给宋安宁送过去。
　　宋安宁也不走，就倚在厨房门口喝着水，一杯水喝完，自己又去接了一杯，对看着自己的两名佣人笑道：“别管我，你们自己忙自己的。”
　　“好。”
　　“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我姓周，她姓余，我在秦家工作了五年，她工作了七年。”
　　“那看来两位的厨艺肯定很不错，晚上一定好好品尝一下。”
　　周姨听她说话和气没有架子，脸上笑容也多了些，一边切着菜一边说道：“我们呀做的都是清淡口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没关系，我口味清淡，吃得惯，诶周姐，你这是做什么？”
　　“哎哟，您叫我什么周姐啊，我老了，您叫我周姨。”
　　“是吗？可您看起来挺年轻的，叫周姨把您叫老了。”
　　“我今年快五十了，以前秦凝小姐也叫我周姨，您就叫我周姨吧。”
　　“好，那我叫您周姨，您旁边的是余姨吧？”
　　余姨笑道：“您叫我余姨就好。”
　　“诶余姨，晚上吃什么？”
　　“都是一些家常菜，这个是狮子头，还准备做个豆腐羹，东星斑，三套鸭，家里吃淮扬菜比较多，宋小姐，以后你想吃什么，提前和我们说，我们提前准备菜品给您做。”
　　“谢谢余姨，以后我要是有想吃的，一定来打扰您。”
　　“好。”
　　宋安宁捧着水杯又问道：“周姨，秦家现在一共多少人？”
　　周姨停下菜刀想了想，“厨房是我和老余，还有工人保安和司机，再加上打扫卫生的，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十多号人呢。”
　　“十多号人？”
　　“我算算，我，老余，老林，老陈……大概是十五个人。”
　　宋安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周姨。”
　　“小事，秦先生平时不怎么在家，家里是林姨在打点，”说到这，周姨看了眼厨房外，低声道：“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对接的人，比如说你想吃什么，就找我们，打扫房间的话就找陈姨，出门就找司机，尽量别找林姨，她啊最近脾气不太好，你别撞她枪.口上，容易给你脸色看，还有她那个女儿林琳，平时住小楼里，你平时见到她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宋安宁心里大概清楚了，“我知道了，谢谢周姨指点，那您这边先忙。”
　　“好。”
　　宋安宁放下水杯离开厨房，到目前为止，她对秦家目前的现状算是做到了心里有数，林姨对她的敌意再明显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和秦凝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又在秦凝死后入住秦家，在秦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林姨对她有意见也正常，今天的敌意她暂时可以忽略，只要不来挑衅她，她可以当林姨不存在。
　　回房休息了一会，没多久有人来敲门，说是吃饭了。
　　宋安宁从睡梦中清醒，看了眼时间，下楼到餐厅，饭菜的香味争先恐后涌入鼻翼。
　　“宋小姐，秦先生说了今晚他不回来吃饭了，让您先吃。”
　　看着餐桌上两个空位摆放的饭碗，宋安宁坐在主位下手的位置，刚提起筷子准备吃饭，林姨端来一碗汤放在她手边，“宋小姐，吃饭前先喝碗汤。”
　　“我没这个习惯，你先放着吧，吃完我再喝。”
　　林姨将汤碗放在她手边，“宋小姐，小姐和秦先生吃饭前就会喝碗汤。”
　　提起筷子夹鱼肉的手一顿，宋安宁抬头看向林姨，“吃饭前喝汤是秦家的规矩吗？”
　　“可能是您之前吃饭没有注意过，吃饭之前先喝汤，对您的肠胃好，您现在住在秦家，我有必要对您的身体健康负责，从前那些不好的习惯我会督促您改正。”
　　宋安宁笑，“林姨，我不是进贾府的林黛玉，吃饭各种流程还要看家里的规矩，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拒绝过一次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先吃饭还是先喝汤，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林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直起身，皮笑肉不笑道：“抱歉，是我多嘴了，您多吃点。”
　　宋安宁这才再次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恰逢周姨来上菜，宋安宁笑道：“周姨，这桂鱼是您做的吗？太好吃了，比我在百年淮扬吃到的淮扬菜都好吃。”
　　“好吃您就多吃点。”
　　林姨道：“宋小姐，秦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要大声喧哗，这很不礼貌。”
　　周姨看了林姨一眼，放下餐盘冲宋安宁笑了笑便回了厨房。
　　宋安宁夹着鱼肉在嘴里细细咀嚼，突然冲林姨笑了笑，“林姨，不如你再和我说说秦家有什么规矩吧。”
　　“宋小姐，既然您问那我就说了，秦家规矩不多，但每一条规矩都适用与当今的交际场合，饭桌上不能大声喧哗，晚上九点前回家，早上七点起……”
　　宋安宁一边斯条慢理吃着饭，一边听着林姨说着所谓的秦家的规矩，絮絮叨叨说了一顿饭的时间，直到最后宋安宁放下碗筷，填饱了肚子，这才停了下来。
　　“宋小姐，刚才我说的，您都记住了吗？”
　　宋安宁笑道：“没有。”
　　林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宋安宁从餐桌边上站了起来，不甚在意地对林姨说道：“林姨，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秦先生是怎么交代你处理我的事的？”
　　林姨沉着脸，说：“秦先生没有说什么。”
　　“既然秦先生没有说什么，那我来告诉你，我来秦家住，是秦先生盛情邀请我来的，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任何需要我遵守秦家规矩的话，你说的这些规矩是很好，但是很抱歉，我并不想遵守，有什么事你可以让秦先生来找我说，请你不要对我的所言所行指手画脚，我不喜欢听也不会照做，不要以为我住进来就是寄人篱下听你摆布，我和秦先生是有约定的，我没有听你话的义务，你听明白了吗？”
　　林姨的脸色由白转青。
　　她在秦家多年，以管家自诩，已经很久没人像宋安宁这样当众不给她面子了。
　　“我吃完了，现在我出门散散步消消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就不要来敲我的房门，我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你可以让秦先生明天来找我。”
　　说完，没注意林姨的脸色，转身离开。
　　林姨对她的敌意和心思几乎全写在脸上了，宋安宁也不惯着她，现在惯着，以后还有一年的时间，自己就得在秦家屋檐下夹着尾巴求生存。
　　更何况她和秦闻斐是公平的契约关系，她是在工作的，不是来受气的。
　　调整好心情，宋安宁在秦家后院散步消食。
　　好在秦家面积过大，湖泊边的灯光和晚霞交相辉映，下午在湖泊码头见着的两只白天鹅又游荡到了湖边，一名工人正站在码头上给它喂食。
　　宋安宁上前对那名喂食的工人笑道：“你好，能教我怎么喂食吗？”
　　专心喂食白天鹅的工人猝不及防被身后的宋安宁吓了一跳，转身后看见宋安宁的脸，手里捧着的饲料都撒了一地，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秦小姐……”
　　“我姓宋，宋安宁，今天刚到秦家，会在秦家住上一年，我不是你说的那位秦小姐。”
　　听她这话，工人脸色才渐渐恢复血色，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您和秦小姐长得真像。”
　　“很多人都这么说，你这是在喂天鹅吗？我也想喂喂试试看，能教教我吗？”
　　“可以的宋小姐，其实天鹅主要吃湖里的一些小鱼小虾还有一些植物的根茎，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我们喂食，我扔的这些饲料，给湖里的锦鲤吃的。”
　　“原来是这样，”宋安宁看着湖泊里游荡在水下的鱼儿，笑道：“那我能摸摸天鹅的脖子吗？我听林姨说这两只天鹅凶得很，会啄人是真的吗？”
　　“不会，这两只天鹅从小被豢养，很温驯的，您轻轻的摸不会啄您的。”
　　“真的？”宋安宁眼前一亮，伸手去摸岸边天鹅的颈脖，细长顺滑，天鹅也不怕她，甚至还扬起脖子配合宋安宁的抚摸。
　　“真乖，我听说这两只白天鹅是秦凝养的？”
　　“是的，不过这话您以后别提了，秦小姐失踪以后秦先生心情不好，林姨再三告诫我们，在秦先生面前不能提任何关于秦小姐的事。”
　　宋安宁点头，“谢谢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
　　“宋小姐，没事的话我这边就先走了。”
　　“行，你去忙吧。”
　　工人收拾好地上的工具离开，另外一只白天鹅似乎更大胆了些，见宋安宁不摸它，它竟然仰起头去蹭宋安宁的手背，发出低低的怪叫，听起来像撒娇似的。
　　宋安宁另一只手抚摸着白天鹅的颈脖，一边无奈笑道：“你们是白天鹅，不是小猫小狗，矜持点，怎么这么黏人？”
　　白天鹅听不懂人话，依然蹭着宋安宁的手背，甚至还伸长了脖子蹭宋安宁的腿。
　　“痒……别蹭别蹭。”
　　西边的太阳缓缓落下，金色余辉也渐渐消沉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
　　宋安宁站在码头边上，最后摸摸白天鹅的脖子，笑道：“好了，太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两只白天鹅似乎听懂了似的，仰头叫了两声收回了颈脖。
　　宋安宁站在湖边，感受着微风自天际而来，吹进一侧丛林树叶簌簌作响，带来一股树叶丛林的清香，这是她在满是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所感受不到的气息。
　　她要尽早适应这里的环境和生活方式，既然不能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独来独往固然自由，但牺牲一年的自由能获得八千万的酬劳，不亏。
　　深吸口气，宋安宁看向天边徐徐升起的一轮明月，转身准备回去，提起的脚却一滞，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秦闻斐，宋安宁眉心微蹙。
　　秦闻斐不知道站在那看了有多久，似是看着宋安宁有些出神，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宋安宁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挑不出任何毛病，“您回来了秦先生。”
　　“嗯。”
　　“吃饭了吗？”
　　“吃过了。”
　　“那您有什么事吗？”
　　视线太过昏暗，宋安宁看不清秦闻斐的脸色，但也知道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不过想来是为了看一眼秦凝相似的脸，花了八千万买下了自己的居住权，宋安宁当然不会小气到不给他看，毕竟思念女儿，能理解。
　　“下午我有事去了躺公司，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
　　“家里还住得惯吗？”
　　“还行。”
　　“家里大大小小十来口人，基本都是五年以上的工龄，今天去接你的司机以后就是你的专属司机，外出或者在外需要用车都可以联系他，林姨在家里工作时间最长，有二十多年了，她有个女儿叫林琳，和你同岁，也住在家里，平时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林姨说，秦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办。”
　　宋安宁不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今天林姨的所作所为在她容忍范围内，她也能处理，欺负不到自己身上，这点小事就不用让秦先生知道了。
　　秦闻斐往别墅方向走，宋安宁跟在他身侧，听到他说：“把这当做自己的家，不必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有什么委屈和不自在不方便和林姨说的，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一年前我把公司交给了专业的人打理，退居二线后每周四和周五会去公司，其他时间如果没事我会待在家里，不会外出。”
　　“我会的，另外我还想问一下，您那个支票……”
　　“支票和你的银行卡号给我，一周之内我给你办好。”
　　“谢谢秦先生，”竟然提到了住宿费，宋安宁就不得不向秦闻斐介绍一下自己的业务，“是这样的，既然您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我的工作内容？”
　　“略有耳闻。”
　　“那我向您详细介绍一下？”
　　秦闻斐双眼微眯，目光沉沉望着宋安宁，但显然昏暗视线下宋安宁没发现他脸色变化，依然自顾自说道：“是这样的，给您的女儿当替身，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言行举止我都能满足，工作结束后如果您对我的工作不满意，我这边有售后服务，哪里不满意您可以和我说，下次我尽量改进，努力提高您的用户体验，工资方面是日结，朝九晚五，下班和节假日算加班，加班工资一点五倍，周末两倍，法定节假日工资三倍，我刚才说的这些，秦先生，您清楚了吗？”
　　“清楚了，但我希望你能尽快结束这份工作。”
　　宋安宁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秦先生，这个要求恕我难以接受，这是我的工作，短时间内我不会结束的，您也不用再劝我，这件事您就算再花十倍百倍的价钱我也不会答应。”
　　她听到秦闻斐沉沉叹了口气，“算了。”
　　“好的，既然您清楚了，那之后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对了，另外我想问一下，我住在您这，仅仅只是住在您这吧？您应该没有其他的条件吧？”
　　秦闻斐沉默片刻，“有。”
　　宋安宁一怔，草率了。
　　下午的时候应该把条件都谈好的，都怪那八千万冲昏了头脑，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现在搬进来才谈条件，对她不利啊。
　　“您……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只要条件不过分，我们可以谈谈。”
　　“既然你住进了秦家，称呼是不是要改一改？”
　　“称呼？”宋安宁疑惑问道：“您想让我怎么称呼您？”
　　“你说呢？”
　　宋安宁揣着明白装糊涂，“秦先生不好吗？”
　　“从医学上说，我是你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没错吧？”
　　八千万八千万八千万，宋安宁，别冲动别冲动千万不能冲动！
　　宋安宁深吸口气，微笑道：“是这样没错。”
　　“所以你应该称呼我为什么？”
　　宋安宁眉心紧拧，“秦先生，您这个要求其实很合理，但我觉得人都是感情动物，您今天说对我没有感情，对我问心无愧，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对您也没有任何感情，对您更加问心无愧，所以您这个要求，合理但不合乎情理，我喊不出口，我拒绝。”
　　秦闻斐沉默看着她，“爸爸这两个字喊不出口？”
　　宋安宁摇头，“这件事您不能强人所难，我可以住在您这，但有些事情我真的没办法答应您，这是原则问题。”
　　宋安宁过不去这个坎。
　　几个小时前刚说对自己没有感情，现在又让自己喊爸爸？既然想听爸爸，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说那番话？
　　“一声爸爸一万块，你喊，我现在就给你转账。”
　　“……”宋安宁：“爸爸。”
　　秦闻斐一怔。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一声声清晰的声音传来，湖泊里游荡在湖边的白天鹅竖起脖子在听，青蛙呱一声从湖边跳进池塘里。
　　宋安宁口干舌燥，依然坚持不懈满足秦闻斐的愿望，“爸爸，爸爸，爸爸……”
　　“好了！”秦闻斐深吸口气，“别喊了。”
　　宋安宁不解，“爸爸您怎么了？爸爸我刚才喊了您多少声爸爸您记了吗？爸爸你没记的话没关系，爸爸我记了，我叫了应该有七十九声爸爸，爸爸，一声爸爸一万块，一共八十万，爸爸，您看您这八十一万怎么转给我？爸爸，支付宝微信银行卡都可以，谢谢爸爸，一共八十三万。”
　　秦闻斐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待会我会转给你。”
　　“好的，谢谢……”
　　“闭嘴！”
　　宋安宁微笑，“好，我听爸爸的，爸爸您让我闭嘴那我就闭嘴，天黑了，爸爸，我们回去吧？爸爸，您晚饭吃了吗？需不需要再吃点什么？”
　　秦闻斐无奈，“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
　　“爸爸，外面的饭菜多不干净，以后能回家吃就回家吃吧，周姨和余姨做饭挺好吃的，对了爸爸……”
　　秦闻斐脚步加快，突然对自己说的那句“一声爸爸一万块”的话有了后悔的意思。
　　“爸爸，您走这么快干嘛？爸爸您等等我，爸爸！爸爸您慢点，天黑看不清路您别摔了！”
　　“……”


第60章 不要惹我。
　　秦家别墅里, 林姨在厨房和餐厅里来回忙碌指挥着。
　　“周姐，这个汤凉了, 你再热一下，荔枝从果盘里拣出来，我看秦先生最近有些上火，这种容易上火的水果最近就不要买了。”
　　“哦，好。”
　　林姨将餐桌上的饭菜拜访好，碗筷放在主位前，不住的往别墅外看。
　　“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 她就瞧见秦闻斐大步而来, 脸色沉着往里走, 而身后跟着紧随的宋安宁。
　　林姨不明所以, 笑道：“秦先生……”
　　秦闻斐正眼也没看她, 边走边道：“我上楼休息了，今晚不要来打扰我。”
　　“……好的。”
　　宋安宁气喘吁吁赶来, 只瞧见了消失在楼梯处秦闻斐的身影，她正想追上楼, 林姨站在她面前拦住她, “宋小姐, 秦先生刚才说了, 晚上不希望有人打扰。”
　　“……”宋安宁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她刚才喊的那九十声爸爸还算数吗？
　　堂堂秦先生, 不会连区区九十万都不给她兑现承诺吧？
　　“我上楼休息, 不会去打扰秦先生的。”
　　林姨侧身让开, “那您自便。”
　　宋安宁上楼洗漱，在秦家的第一天，她估计今晚自己得失眠，洗完澡后早早就上了床, 果然睁眼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全是今晚喊的那九十声爸爸。
　　——支付宝到账1000000元。
　　听到床头支付宝到账的语音提示音，宋安宁闭上的双眼瞬间睁开。
　　她按亮床头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支付宝，余额新增百万，确定付款来自秦闻斐后，宋安宁给秦闻斐发了条信息。
　　宋安宁：谢谢秦先生~
　　许久没有回复，宋安宁估计他是睡了。
　　九十三声爸爸换来一百万，这个买卖不吃亏，她虽然对秦闻斐没有感情，但她对人民币感情颇深，照现在每天喊他一百声爸爸，每天进账一百万的进度来看，哪还用得着两年，半年她就能提前退休进入养老生活。
　　不过看在八千万的住宿费的份上，宋安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履行契约在这住满一年，既然秦闻斐想让自己满足他当爸爸的需求，她当然得成全。
　　今晚应该能睡着了。
　　她放下手机，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很快，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就在即将入睡的下一秒，房间门被敲响，宋安宁瞬间被惊醒。
　　她不太高兴地下床开门。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上床睡觉后再打扰。
　　打开门，门外站着林姨，手中端着一杯牛奶。
　　“宋小姐，打扰了，我给你送了杯牛奶过来，喝了助眠的。”
　　十一点敲开房门说给她送牛奶，这不相当于人都要睡了，把人叫醒起来吃安眠药？简直多此一举。
　　宋安宁倚在门口没有接这杯牛奶，被人从睡着的边缘叫醒，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谢谢，不过我没有晚上喝牛奶的习惯，另外，以后只要我回房了，都请不要来敲我的门打扰我，有事我会找你的，请不要主动找我。”
　　林姨依然端着那杯牛奶不走，“这是秦先生吩咐我送来的。”
　　“是吗？替我转告秦先生，谢谢，不用了。”
　　关门的瞬间，林姨一手拦门，皮笑肉不笑看着宋安宁，“宋小姐，有句话我想要和您说一说。”
　　“什么话？”
　　“无论您是为什么住进这个家的，您不能遵守秦家的规矩没关系，但至少不要惹秦先生生气。”
　　不能惹秦先生生气？
　　宋安宁疑惑，“我什么时候惹秦先生生气了？”
　　林姨沉声道：“今晚你和秦先生一块回来的时候秦先生脸色不好，宋小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我想提醒你一句，在秦家，永远只有一位小姐，请你不要仗着自己这张脸就为所欲为，也不要因为和秦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就惹秦先生生气！”
　　宋安宁突然明白了林姨的意思，原来晚上的时候，秦闻斐那是在生气？
　　不是秦闻斐说想听自己叫爸爸，一声爸爸一万块吗？为什么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姨，这些话不用你提醒，我自己心里清楚，秦家永远只有一位小姐，我也从来没把自己摆在秦家小姐的位置上，更没有仗着自己这张脸就为所欲为，我知道你在秦家工作多年，对秦先生和秦小姐都有一定的感情，但既然我不是秦家的人，你还管不到我头上，请你以后不要再用这一副长辈的姿态训诫我，我不吃这套，很晚了，林姨下楼睡觉吧，别吵着秦先生休息了。”
　　说完，宋安宁将门关上。
　　一晚上积蓄起来的睡意被林姨刚才那番话给搅没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微微出神。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老板休息了没。
　　十一点了，应该休息了吧？
　　她拿出手机，翻开微信，给江隽发了条信息过去。
　　宋安宁：老板，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是在忙还是已经睡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眼皮越来越重，睡意越来越浓，迷迷糊糊间，手上的手机不自觉滑落，她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她是被落地窗外的阳光给晃醒的。
　　这个房间里的窗帘竟然不是不透光窗帘，阳光稍稍一照，便照得满屋都是亮光，才七点，就被刺眼的光线晃得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宋安宁索性起床，拉开窗帘伸了个拦腰，站在窗台往下看，秦家的工人已经在修剪草坪了，还有佣人在打扫花园卫生。
　　她放眼望去，之间花园右侧的一个凉亭小花园里一只金毛趴在那。
　　宋安宁转身换衣洗漱后下楼来到小花园里，蹲在那只金毛旁边，试探性地摸摸它的脑袋。
　　金毛生性温驯，对宋安宁的抚摸也不在意，反倒抬头去蹭宋安宁的手背。
　　“lucky，过来吃饭了！”
　　金毛听到这声互换，连忙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宋安宁回头望去，只见林姨在金毛面前蹲下来，抚摸着金毛的脑袋怒斥道：“让你乖乖听话待在后院你不听，非得跑到前院来，是不是非要我把你关起来你才听话？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有多脏，这家里有哪个地方你能去？走！”
　　“林姨，”宋安宁笑眯眯看着林姨，“这只金毛叫lucky？”
　　林姨一边抚摸着金毛一边冷冷“嗯”了一声，“这是小姐之前养的金毛，你现在看它还算温驯，但其实脾气不太好，宋小姐，平时有事别碰它，咬伤了人就不好了。”
　　说完，她牵着金毛脖子上的遛狗绳，将lucky带去了后院。
　　宋安宁知道林姨这是在借着lucky在说她呢，说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可她看林姨也没怎么摆正自己的位置，在秦家待久了，真把自己当秦家的主人之一了？
　　宋安宁来到餐桌前吃早饭，周姐询问她是吃西式早点还是吃中式的。
　　宋安宁最近两天感觉胃不太舒服，就要了一杯牛奶一个鸡蛋和一片面包。
　　她吃面包的时候有个习惯，被江隽一度说是坏习惯，勒令改正好几次才改过来。
　　她喜欢拿着面包一点一点地掰，像掰羊肉泡馍一样，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再往嘴里送，也不咀嚼，就含在嘴里将面包含化。
　　所以每次吃早点她像玩似的，吃得特别慢。
　　这顿早饭她也吃得特别慢，半小时才吃完半片面包。
　　“宋小姐。”
　　宋安宁抬头。
　　林姨看着她手上的面包片，“您这个吃早饭的习惯不太好。”
　　从前被江隽管着，那是因为江隽是她老板，现在又被林姨管着，宋安宁才不想和她虚与委蛇。
　　她微笑道：“我喜欢。”
　　秦闻斐从楼上下来，自从秦凝出事之后，他就退居二线，将公司交给了专业人员打理，一周只去公司两次，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
　　林姨脸色三百六十度转变，笑容满面问道：“秦先生，早上您想吃点什么？”
　　“随便。”
　　“好的。”
　　秦闻斐在主位上坐下，宋安宁抬头低声笑道：“秦先生，早上好。”
　　秦闻斐抬手拿刀叉的手一顿，“嗯，早上好。”
　　“昨晚上您说的叫一声爸爸一万块的事，今天还算数吗？”
　　“……”
　　宋安宁就是存心问的，昨晚上秦闻斐又没说“一声爸爸一万块”的承诺期限是多久，宋安宁这么一问，他如果说仅限于昨晚，未免显得这位有头有脸的秦先生过于小气，如果说不限时间，秦闻斐相信，今天宋安宁只怕得追着自己喊爸爸。
　　他脸色不变，“既然你不是真心的，那这件事就算了。”
　　原本秦闻斐是存着隐秘的心思让宋安宁喊自己爸爸，可经过昨晚上宋安宁那一番追喊，这声“爸爸”又显得不是那么回事，没什么意思。
　　“……”宋安宁欲言又止。
　　秦闻斐补充道：“我不喜欢强买强卖的买卖。”
　　宋安宁很想问他，你高兴出钱，我高兴出力的事怎么就成了强买强卖的买卖？昨天一拍即合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这么怕追着喊爸爸？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宋安宁腹诽着，却没说出口，毕竟秦闻斐是老板，她有意见真成强买了。
　　“好的秦先生，我知道了。”她低头安静吃着早餐。
　　看着右手下座吃早餐的宋安宁，秦闻斐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宋安宁摇头，“不太好。”
　　“不太好？怎么回事？”
　　宋安宁掰着面包片抱怨道：“我房间的窗帘不是遮光窗帘，太亮了。”
　　林姨从厨房将早餐端到桌上，秦闻斐对她说道：“今天给安宁房间的窗帘换个遮光窗帘。”
　　林姨面带难色，“秦先生，这换窗帘得先让工人量尺寸，再去买窗帘，工人请假了，今天可能换不成，不然这样吧，家里有遮光窗帘的房间一楼还有，或者旁边小楼里的房间也有遮光窗帘，宋小姐委屈两天，等工人请假回来，马上就去换窗帘怎么样？”
　　别墅一楼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林姨在住，另外两件当初也是作为保姆间准备的，旁边小楼里住着的也都是家里的佣人，让她搬去一楼或者小楼？
　　宋安宁笑了，林姨这什么心思，简直一目了然。
　　但她掰着面包片没有说话，毕竟正如林姨所说，这是秦家，秦家现如今唯一的主人是秦闻斐，她宋安宁充其量就是个打工的。
　　“二楼不是还有客房吗？”
　　“客房一直没有收拾，而且也没有挂遮光窗帘。”
　　秦闻斐沉默片刻，“那就先住三楼吧。”
　　林姨一怔，“三楼那间空的卧室就在您的卧室旁边，您不是一直不喜欢被打扰吗？宋小姐住过去……”
　　“没关系，先让她住着吧，等工人请假回来再说。”
　　林姨看了宋安宁一眼，宋安宁回以她一个微笑，“那就麻烦林姨了。”
　　林姨从平直地嘴角艰难咧出一个微笑，“不麻烦。”
　　她动手将餐桌上的空盘收走，就听见宋安宁笑着对秦闻斐说：“谢谢秦先生，对了，昨天您没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
　　“昨天林姨说您脸色不好，我还以为是我惹您生气了，您没有生气就好，不过刚才林姨说得没错，我睡您旁边不会打扰到您吧？如果真打扰到您的话，您一定要和我说。”
　　林姨手中的空盘捏得死紧，走到厨房将空盘放进水槽中，眉心紧蹙。
　　宋安宁这话里话外全是别有心机，当着她的面就这么一五一十的和秦先生说了昨晚自己过问的事，恐怕不是个好相处的。
　　虽然昨天秦先生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宋安宁是他女儿，之后会住在家里，但她昨天听到秦先生和宋安宁的谈话，秦先生明确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儿，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现在让她住过来，估计也仅仅只是为了那一份为人父的责任而已。
　　而宋安宁也说，自己对秦先生没有对父亲那样的感情，为什么今天就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看着餐厅里吃早饭的两人，林姨眉心紧蹙。
　　宋安宁将玻璃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看了眼手机弹出来的微信信息，点开一看，是江隽发来的信息。
　　江隽：昨晚十点就睡了，找我什么事？
　　宋安宁：没事，就问问你睡了没。
　　江隽：在秦家住得怎么样？
　　宋安宁：不太好，总有人针对我。
　　江隽：不要被人欺负了。
　　宋安宁：放心，不会给你丢脸的。
　　放下手机，宋安宁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林姨陷入沉思。
　　林姨这两天明显是在针对自己，每天这么含沙射影的是想让自己待不下去？
　　可那是八千万，她来秦家是来赚钱的，钱还没赚到手就让她走？
　　钱她要，人她也不会忍。
　　没有人能阻止她赚钱！
　　吃过饭，林姨去宋安宁房间将宋安宁的东西搬去三楼，看着衣柜里的衣服，问道：“宋小姐，衣服就不用拿上去了，免得明天搬下来麻烦。”
　　宋安宁从门外走进，微笑道：“不，全部搬上去。”
　　林姨笑着解释道：“明天那个请假的工人就会回来，量好房间尺寸后我会立刻派人把您房间的遮光窗帘做好挂上，一晚上的时间而已，搬上搬下是不是太麻烦了。”
　　“麻烦吗？我觉得不麻烦啊，而且，我也没打算再搬下来。”
　　“不打算再搬下来？”
　　宋安宁点头，“二楼还是有些低，早上我都能听见工人在花园里聊天的声音，三楼房间窗户朝湖，风景不错还不吵，我很喜欢。”
　　林姨脸色变了几番。
　　“林姨，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一贯准则，可是自昨天到现在你一直明里暗里的针对我，这让我很不舒服，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但我今天也明确告诉你，你针对我，我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你不是想让我搬去一楼或者旁边的小楼吗？其实住哪我是无所谓的，可你偏偏要用遮光窗帘这事来恶心我，抱歉，可能要不如你意了，三楼，我搬上去，就不会再住下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林姨冷笑一声：“宋小姐，我从来没有想过针对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秦先生不喜欢你，在他心目中，秦凝是她唯一的女儿，他对你没有感情，留你在秦家，不过是为了慰藉失去秦凝小姐的心情而已，你在我面前洋洋得意，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那照您这么说，我应该搬出去对吧？”宋安宁保持着微笑，“我不稀罕秦家，但我也不需要你一个秦家的保姆对我指手画脚，你在秦家这么多年，就真把自己当秦家的主人了？林姨，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对。”
　　林姨最恨就是别人戳穿她把自己当秦家主人的事，看着宋安宁气得咬牙切齿。
　　“昨天我警告过你，我们和睦相处，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你今天依然针对我，不要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不要惹我，我们最好平安无事，你做好你的工作，我也做好我自己的工作，你在林家工作赚钱，我也是来工作赚钱，不是来和你玩勾心斗角的。”
　　“好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请你把我所有私人物品全部搬去三楼，麻烦了。”


第61章 老套。
　　当天, 宋安宁就搬去了三楼。
　　秦家人丁单薄，从前是一人住一层, 秦闻斐的书房卧室全在三楼，秦凝住四楼，卧室书房琴房和舞蹈室都在四楼，秦闻斐喜欢安静，却能允许秦凝在他头顶上跳舞，完全是因为秦凝曾经抱怨舞蹈室在负一楼，下去太远, 秦闻斐就在四楼也给她造了一间舞蹈教室。
　　其实林姨针对自己的原因, 宋安宁知道, 林姨在秦家二十多年, 是看着秦凝长大的, 也是由她一手将秦凝拉扯大的，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 对秦凝早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现在自己住进秦家，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占据了秦凝的一切, 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所有一切想阻碍她赚钱的都是恶势力, 她宋安宁是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妥协的！
　　推开窗, 她三楼的房间面朝小区内湖, 沿着湖泊方向望去, 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微风裹挟着树林的枝叶的清新吹进房中, 很舒服，不仅如此，还能看到湖泊里游荡着的两只白天鹅。
　　久没有动静的微信群弹出了来自江郁的消息，江郁有价值二十万的兼职时间存在她这里, 问了句晚上有没有时间，宋安宁回复他有。
　　随后江郁发来一个地址下午一点到晚上十点。
　　宋安宁答应了。
　　下楼，秦闻斐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他对面，似乎在说着什么。
　　脚步声临近，秦闻斐抬头望向她，“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做。”
　　宋安宁走近了才看清秦闻斐面前坐着的女孩是昨天林姨让她来给自己整理行李的女孩林琳，也是林姨的女儿。
　　她笑道：“谢谢，不用了，我中午有事要出门一趟，可能要晚上十点后回。”
　　“十点？”秦闻斐眉心微蹙，“有事？”
　　“工作。”宋安宁江郁发给她的地址离这挺远的，没时间在这和秦闻斐闲聊，“我没时间了，先走了，再见。”
　　宋安宁一走，秦闻斐手上的pad放到了茶几上，微微叹了口气。
　　林琳小心翼翼道：“秦叔叔，您怎么了？”
　　秦闻斐揉着眉心，“没事。”
　　“您别烦心，宋小姐这些年不在您身边长大，和您有隔阂不亲很正常，您对她这么好，我想过段时间宋小姐就知道您对她的好了，不过，我还是很想念秦凝姐。”林琳哽咽道：“这一年以来我总是做梦梦见她，昨天见到宋小姐的第一面我就在想，真的不是秦凝姐回来了吗？她和秦凝姐长得真的太像了。”
　　提起秦凝，秦闻斐心情倏然沉重，脸色肉眼可见的不虞。
　　林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擦了眼角的泪，“秦叔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太想念秦凝姐了，不说这个了，秦叔叔，您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进公司试试吧，我什么苦都能吃，您相信我，我从小到大的成绩您都是知道的，您不是一直夸我成绩优异吗？我一定会做出一份让您满意的工作。”
　　秦闻斐对这事不太上心，“过两天我让助理给你安排。”
　　林琳听闻大喜，“谢谢秦叔叔！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
　　下午一点，司机小蒋准时将宋安宁送到江郁的约定地点。
　　刚到，就瞧见江郁朝她走来，手上还拿着两杯喝的递给宋安宁。
　　“给你买的。”
　　宋安宁接过奶茶，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小江总？”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宋安宁跟着他走进面前的一家商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几天不见，江郁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总像是藏着什么东西，褪了些稚气，多了几分江隽的成熟与稳重。
　　这是主角光环开始觉醒了？
　　宋安宁一怔，那是不是说明，江隽快猝死了？
　　“宋安宁？和你说话呢？”
　　宋安宁猝然回神，“什么？”
　　“我问你想看什么电影。”
　　“随便吧。”
　　“怎么能随便……行，那我挑？”
　　宋安宁对电影没多大兴趣，但既然江郁想用电影消磨时间，她随便。
　　“嗯，你挑。”
　　电影院门口，江郁挑了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文艺片，并买了一桶爆米花。
　　宋安宁捻了一粒爆米花，她想起之前赵斯昂也约她一块看过电影，同样的也是爱情文艺片，看得她全程打哈欠。
　　这次不能再犯上次在电影院睡着的情况了，宋安宁暗自给自己打气。
　　这部电影比上次和赵斯昂一块看得那部电影剧情精彩一些，全程宋安宁没有睡觉，看到了结尾男女主天各一方的大结局。
　　从影院出来，江郁明显感觉晦气，好不容易约出来看个电影，还是个悲剧结局。
　　“那个……下午逛街去？”
　　宋安宁扬眉笑道：“好啊，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她其实不喜欢逛街，选择恐惧症太严重，不喜欢亲自挑选商品，就好比面前这无双江郁挑给她的高跟鞋，她一双也选不出来。
　　“小姐，这五双高跟鞋都很合适您，您看您自己喜欢哪一双。”
　　从五双里面挑一双出来，简直像是要了宋安宁的命，目光来来回回在那五双鞋上挑来拣去，犹豫半天也没个结果。
　　她这样犹豫的表情在江郁眼中就成了都喜欢，大手一挥无比豪气道：“那就都买了！”
　　“……不用买这么多，我穿不了，你帮我挑一双吧。”
　　“我帮你挑？”
　　宋安宁点头。
　　“那……”江郁指着其中一双银色高跟鞋，“就这双吧。”
　　宋安宁松了口气，“行。”
　　柜姐去打包高跟鞋，这家店的鞋价格不菲，单江郁挑的那一双都是六位数的价格，更不用提和他逛街一下午，买的三条裙子两个包一条丝带以及一块手表。
　　宋安宁在他身边预测，今天下午购物花费七位数，晚餐更是大方，包下一艘游轮，在游轮里观赏着沿岸的江景吃饭。
　　她端着一杯红酒站在游轮甲板的围栏边上，吹着晚风看着游轮外的风景咽了一小口。
　　江郁也端着酒杯走了出来，看着她被风吹起的一头长发出神。
　　他好像看出了秦凝和宋安宁的区别。
　　秦凝更多的时候是淡然娴静，笑起来是很温柔的模样，让人看上一眼，心情就会不自觉变好。
　　而宋安宁是鲜活明艳，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热烈。
　　宋安宁笑着和他碰了碰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江郁回神，笑道：“你这两天在秦家过得怎么样？”
　　“还行。”
　　“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当然有，”宋安宁笑道：“突然之间住了一个冒牌货，当然有人不自在。”
　　江郁心一紧，“谁欺负你了？秦叔叔不管一管吗？”
　　“没事，我自己能解决，”说着她笑了笑，“阿郁，今天又是逛街又是游轮，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大方？发财了？”
　　江郁眉心紧蹙，“你别这么叫我。”
　　“我以前不都这么叫你吗？”
　　“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让你当秦凝的。”
　　宋安宁疑惑看着他。
　　“你没看出来，我是在和你约会吗？”
　　“看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在和你宋安宁约会。”
　　宋安宁笑：“小江总别开玩笑了。”
　　江郁脸色严峻，“我没有开玩笑！”
　　“你没有开玩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笑话？我之所以和你出来，完全是因为你在我这存了二十万的工作时间。”
　　“我知道，我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把你约出来，你也没有说过约你出来只让你当……当秦凝的替身，我想让你做自己和我约会，行吗？”
　　一次是新奇，二次就是老套了。
　　之前江隽也是这样约她出来，宋安宁现在不吃这套。
　　“行，不过呢……”宋安宁低头看了眼时间，“让游轮靠岸吧，属于我们俩的约会时间已经到了。”
　　她指了指手腕上指向十点的腕表，“十点了。”
　　江郁沉默，“我能再延长两个小时吗？”但说完，他又自嘲笑道：“算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让游轮靠岸，送宋安宁回家，到秦家别墅门口，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今天下午逛街买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买的，你收下吧。”
　　宋安宁叹了口气，明明自己财务状况不好，还在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我知道你经济拮据，这些你自己收着吧，我不要。”
　　“这是……我把车卖了的钱，没事，你拿着，我最近都在我哥的公司努力工作，我会赚到钱的，也会改掉自己身上的坏毛病，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说完，他将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全塞宋安宁怀里，“这些东西别还给我，你还给我我就扔垃圾桶里。”
　　宋安宁无奈，“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我进去了？拜拜。”
　　江郁欲言又止，突然叫住宋安宁，“那个……你今天开心吗？”
　　“不开心。”
　　江郁站在路灯下眼巴巴地看着宋安宁，“为什么？可是我看你今天很开心。”
　　“是秦凝很开心，但我不开心。”宋安宁说：“我不喜欢喝奶茶，我觉得太腻，我不喜欢爱情文艺片，我觉得无聊，我不喜欢逛街，因为我不喜欢选择，你今天做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江郁急道：“那晚餐你应该喜欢吧？”
　　“不喜欢，游轮太吵了，靠岸时间太长。”
　　毫不留情的否定江郁露出一抹苦笑，“你说话不能含蓄一点吗？哪怕骗我也行，我都决心改了。”
　　“可是我不想骗自己。”
　　“那我下次再……”
　　“别下次了，”宋安宁打断他的话，“既然你决定了改掉自己身上的坏习惯去你哥公司上班，那就心无旁骛地好好努力，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有朝一日，你的成就会比你哥的还要高。”
　　“你这么相信我？”
　　宋安宁叹息道：“你头上的光环那么重，不成功都难，以后为你哥多分担一些工作，别让他累着了，加油。”


第62章 爱屋及乌。
　　宋安宁回来得晚, 游轮靠岸耽误了些时间，江郁送她回来又耽误了些时间, 到别墅门口已经是十二点，整座别墅陷入一片极致的沉寂中，唯有院子四周以及草坪的射灯四散。
　　铁门是关着，宋安宁拍了拍铁门，让一侧巡视的保安给自己开门。
　　保安走到门前，脸色纠结难办，“宋小姐, 您回来了？”
　　“麻烦帮我开一下门。”
　　保安看了眼屋内, 说：“宋小姐, 不是我不给你开门, 今天林姨和我们交代过了, 十二点是门禁时间，过了十二点就不准再开门了, 免得打扰到秦先生休息。”
　　“秦家还有这个门禁规矩？”
　　“是有，但是……”保安欲言又止, 低声对宋安宁道：“宋小姐, 我给您开门进来, 但如果有人问, 您别说是我开的。”
　　宋安宁笑道：“当然, 谢谢你。”
　　“不客气, 林姨那个人就是一板一眼了点, 您以后能少和她起冲突就少起点冲突，她在秦家二十多年，秦先生对她还是挺信任的。”
　　“我明白。”
　　保安将铁门打开，宋安宁刚走进去, 一束光就照了过来。
　　来人提着手电筒朝她走来，宋安宁偏头避开灯光，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是林姨。
　　这么晚了还能在第一时间抓到自己，林姨真算是煞费苦心，熬夜不辛苦吗？
　　“秦家的门禁是十二点，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为了不打扰到秦先生休息，抱歉宋小姐，你今晚不能进来。”
　　说完，林姨看向一侧的保安，脸色颇有些不耐烦，“小李，我晚上的时候和你交代过了吧？”
　　保安脸色难看，点了点头。
　　宋安宁不想因为自己让保安收到牵连，解释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开的门，门禁的事我不知情，下次我会注意的，很晚了，林姨也早点回去睡觉吧。”
　　“等等！”林姨拦住她，“我刚才说了什么你没听见吗？现在十二点秦先生已经睡了，秦家有秦家的规矩，你刚来不知道没关系，长个教训以后就能记住不会晚归了。”
　　林姨将宋安宁推出铁门外。
　　宋安宁往后一个趔趄，一时间也没预料到林姨会真的和她动手，直接被林姨的举动给气笑了，先不说没有提前和她交代所谓的门禁时间，就是真误了门禁时间，她有这个权利对自己吆五喝六推搡动手？
　　对什么样的人宋安宁什么样的态度，秦闻斐给了她八千万，让她喊爸爸她也就忍了，林姨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她不惯着，推搡的瞬间她反手将林姨往门外一推，将人推出了铁门外。
　　咔哒——
　　宋安宁利落关上铁门，对一侧的保安问道：“秦家早上什么时候开门？”
　　保安也不敢惹事，说道：“六点。”
　　“那就六点之后再给林姨开门。”
　　站在铁门外的林姨咬牙切齿，“宋小姐，你把我往门外推你疯了吗？小李，愣着干什么？开门！”
　　“嘘！”宋安宁朝她嘘声，低声笑道：“林姨，十二点了，秦先生已经睡着了，麻烦您声音小一点，别打扰到秦先生休息。”
　　“你！”
　　“好了小李，你也休息吧，林姨，六个小时后再见，别忘了准备早餐。”宋安宁笑着转身回了别墅，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铁门开锁的声音，她也没想过小李会真的将林姨关在门外，只是给林姨一个教训，和她动手，也不怕闪着腰。
　　宋安宁能听到林姨的脚步声紧随而来，她不缓不慢上了三楼，站在三楼客厅挑高的走廊里望着楼下一脸愠色的林姨摆手，“林姨晚安。”
　　林姨也不敢真上楼，万一弄出动静将秦先生吵醒，她也收不了场，看着三楼方向脸色变了几番，最终只能恨恨回了房间。
　　洗完澡，宋安宁安稳睡了一觉，翌日一早被人敲门叫醒，睁开眼她就知道现在还不到七点，看了眼时间，果然是六点五十八分。
　　睡饱八个小时和没有睡饱八个小时她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
　　她睡眼惺忪去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林琳，打着哈欠问道：“有事吗？”
　　“宋小姐早上好，该起床了。”
　　宋安宁倚着门看着林琳想了一会，突然笑道：“秦家的规矩早上七点要起床吃早餐？”
　　宋安宁在看她时，林琳也在审视着她，相处不多，相交不深，看不出宋安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妈早上和她说了一些，但她总觉得眼前刚睡醒的宋安宁，没有她妈说得那般厉害有心机。
　　“是这样。”
　　“行，我知道了。”
　　她关上门，洗漱完后换了件衣服下楼吃饭。
　　秦闻斐已经坐在了餐桌前，正吃着早餐，见宋安宁下来，厨房的周姨给她上了一份早餐。
　　“秦先生早上好。”
　　“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二点，”宋安宁喝了口牛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初到秦家不知道秦先生家里还有这么多规矩，昨天差点就被关在门外进不来。”
　　秦闻斐手上的牛奶一顿，眉心紧蹙刚想说话，林姨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
　　“秦先生，我今天想向您请个假去趟医院。”
　　“医院？怎么了？”
　　林琳在一侧对宋安宁横眉怒视，“昨晚上宋小姐推了我妈一把，今天早上起来膝盖青了不说，路都走不了，宋小姐，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那样对她，她年纪大了，经不住你的推搡！”
　　林姨低声斥责道：“林琳，别说了！”
　　秦闻斐看向宋安宁。
　　宋安宁向他报以一个无辜的表情，“昨晚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林姨……”
　　“昨晚的事是我不小心，不怪宋小姐。”林姨看向她，“昨晚如果有冒犯宋小姐的地方，希望宋小姐能原谅我。”
　　宋安宁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见状，秦闻斐闻言沉声道：“先送你妈去医院好好看，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让老陈送你们。”
　　秦闻斐这么说了，林琳也不好再说什么，搀扶着林姨一瘸一拐地走了。
　　直到奔驰汽车的声音离开别墅，秦闻斐这才敲了敲桌面，“怎么回事？”
　　宋安宁掰着面包片，“我不知道秦家还有门禁时间，昨晚十二点回来误了门禁，林姨不让我进门，争执间想推我出去我反手推了她一把她就摔了，可我记得没摔多狠吧，怎么一副看着腿要断了的样子？秦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写个合同互相约束一下吧，比如我要不要守你们秦家的规矩，你们秦家都有哪些规矩，我实在不想下次再无缘无故地被关在门外了。”
　　厨房里的周姨和余姨下意识避让不出去，但都躲在厨房听着外面的动静，捏了把冷汗。
　　“秦家没有什么规矩。”
　　“那林姨说的那些……”
　　“我会找她谈的。”
　　“行，那就麻烦秦先生了，不过口说无凭，我们还是签个合同保险一点，合同方面您不用担心，我来办，没什么事我就先上楼睡觉了，一早上被林琳叫醒，说是早上七点起床吃早餐也是秦家的规矩，我都没睡好。”
　　一些无伤大雅的规矩宋安宁可以遵守，甚至昨晚上林姨说的十二点的门禁她也可以按时回家，毕竟拿了八千万，这些她可以稍微忍忍，但她不接受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所谓的“规矩”。
　　她一边打着哈欠上楼，关上门直接扑在床上，几乎沾床就睡。
　　吵醒她的是楼下的金毛，睁眼看了眼手机，这个回笼觉睡到了十一点，精力充沛的宋安宁站在窗前伸了个拦腰，看着楼下汪汪叫的金毛正站在岸边朝湖泊里的两只白天鹅叫嚣。
　　那两只白天鹅也不怕，悠闲地游荡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时不时拍打着洁白的翅膀，溅了岸上的lucky一身的湖水。
　　lucky气得龇牙咧嘴，叫声更大了，看不惯天鹅傲慢的颈脖，跳下湖泊朝着两只天鹅游去。
　　见lucky下来，两只白天鹅这才终于害怕了些，往远处游去。
　　眼看越游越远，游到了湖中间，这才有佣人站在岸上朝lucky大喊：“lucky！回来！”
　　lucky哪会听他的话，下水本来是来咬天鹅的，结果天鹅没吃到，反倒觉得水里凉凉的舒服得很，两只前爪欢快地扑腾着水面，咧着嘴快乐得不得了。
　　“傻狗！回来！”
　　又有听到声音的佣人来到后院，两人划着岸边一艘小木船划到湖中间，拽住lucky脖子上的狗绳这才将狗给带回来，狠狠训了一顿，将松了的遛狗绳牢牢系在狗屋的木桩前，这才离开。
　　宋安宁觉得这狗挺有意思的，到厨房找了周姨要了点狗粮去了后院。
　　临近中午，在湖里游了一圈的lucky身上湿透的毛也差不多干了，正懒洋洋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惬意地睡着午觉。
　　宋安宁端着狗粮走过去，先摸了摸它的脑袋，睡醒的lucky睁开眼看了它一眼后欢快地站了起来，朝着宋安宁不住的打转，尾巴不住地摇。
　　“乖乖乖，坐下。”
　　lucky乖巧坐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真乖。”
　　似乎听懂了宋安宁的夸奖，lucky朝她“汪汪”叫了两声。
　　“嘘，乖乖的不要叫，我给你带了点零食来。”她将狗粮放狗屋前的碗里，“吃吧。”
　　lucky舔了舔宋安宁的手背，并不着急吃。
　　“痒痒痒，你怎么这么乖这么黏人呢？好了好了，快吃吧。”
　　lucky不仅不吃，还凑到了宋安宁怀里，欢快地摇着尾巴蹭她，宋安宁被lucky拱坐在地上，被lucky舔得痒了，笑声不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楼上三楼的书房阳台，秦闻斐正站在窗台前望着沉默望着。
　　“秦先生……”
　　秦闻斐转身，看着林姨，“医生怎么说？”
　　林姨心虚笑道：“就是蹭破点皮，没什么大事，谢谢您关心。”
　　“你在我这工作了二十多年，秦凝也是你一手带大的，我尊重你，所以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露骨，这次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能做到吗？”
　　“秦先生，”林姨眉心紧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秦家有门禁时间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见林姨不说话，秦闻斐双眼微眯，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针对宋安宁，以后我不要求你对她像对秦凝一样，但至少不要去刁难针对她。”
　　林姨冷冷笑了两声，毫不犹豫承认道：“是，昨晚我是故意的，可是您也知道，我来秦家时凝凝才出生没几天，什么奶都不喝，每天都在哭，我一抱住她她就不哭了，她也只喝我的奶，我是真心将凝凝当成自己女儿去照顾的，她才走了多久，您就让宋小姐住了进来，您已经做好了将凝凝忘记的准备了是吗？”
　　“我从来没想过忘记她，林姨，有些事我能睁只眼闭只眼，但我希望你能守好自己的本分，宋安宁是秦凝的亲姐姐，我希望你能做到爱屋及乌。”
　　“凝凝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的奶水连我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喝过，她早就是我半个女儿了，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人占据凝凝的位置，喊你爸爸，有时候我看着你们父女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在想，你还记得那个无辜惨死的女儿吗？”
　　“林姨！”秦闻斐眉眼一沉，“你过了。”
　　“我没有！”林姨咬牙切齿含泪道：“你不止一次在凝凝面前说过，她是你唯一的宝贝女儿，你现在要把当初给凝凝唯一的爱分给她是吗？秦先生，凝凝从小就没有母亲，她有多可怜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她走了，你又要将这份爱转移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来宽慰自己，你不觉得这样对秦凝来说很残忍吗？”
　　秦闻斐无动于衷看着她，“林姨，人不能永远留在过去，凝凝走了，我也很难过，希望你也能早日走出阴霾，多关心教育自己的女儿，如果下次还有昨晚她醉酒闯进我房间的事发生，我是不可能再留她的。”


第63章 牙尖嘴利。
　　从秦闻斐的书房出来, 林姨脸色煞白，手脚发抖, 靠墙站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琳那丫头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她快步下楼，在别墅旁边的小楼房间里见到了打扮好即将要出门的林琳。
　　正对镜擦着口红的林琳见她气势汹汹而来，拧紧口红盖问道：“妈？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姨脸色不善质问道：“我问你，昨晚上你是不是去了秦先生的房间？”
　　林姨常年忙于秦家的事，只要是秦家的事必定是放在心上第一位，从小到大, 母女俩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间, 对于这个妈, 林琳向来不服管教, 听到林姨的质问, 不以为意道：“走错了房间而已。”
　　“走错了房间？”见她承认，林姨二话不说, 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林琳脸颊通红，她捂着脸茫然气愤看着林姨, “你干什么！我待会还要去秦先生公司面试的！”
　　“我干什么？”林姨咬牙切齿看着她, “你昨晚是不是喝醉了往秦先生房间里闯？”
　　林琳一怔, 捂着脸低头咬牙不说话, 脸上涨得一片通红。
　　林姨恨得牙痒痒, “你还要不要脸！”
　　林琳被这话说得急了, 怒道：“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只是走错了房间而已！”
　　“走错房间？秦先生房间在三楼, 你到底醉成什么样连房间都能走错？你是我女儿，你心里什么心思难道我还不清楚吗？秦先生都可以当你爸爸了你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你是不是非要他帮你赶出去你才高兴？”
　　“什么可以当我爸爸？秦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一点都不显老, 我和他站一块，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我哥哥，更何况，我又没有男朋友，我喜欢他我去争取有什么好丢脸的，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在秦家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想过吗？”
　　林姨震惊神色望着她，火气高涨，“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你对秦先生没有那样的心思，你会二十年如一日的把秦家当自己家照顾？你会每天把秦凝当自己亲生……不，”林琳冷笑道：“你把秦凝照顾得比我这个亲生女儿都要好，可惜啊，二十年前秦先生没看上你，现在，他就更不可能看上你了！”
　　啪——
　　“闭嘴！”
　　林琳捂着脸怨恨目光看着她，“从小你就没好好照顾过我一天，现在我的事也不用你来管！”
　　林姨痛心疾首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秦先生说了，再有下次，他会把你赶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林琳冷笑望着她，“所以你是担心被我连累一块被秦先生赶出去，所以才来警告我是吗？你放心，真有那天我不会连累你。”
　　说完，她抓起包就往外走。
　　林琳一肚子怒火，自知脸上通红肿胀根本见不了人，到一楼低着头偷偷进了洗手间，看着脸颊上鲜红的掌印，眼泪混杂着愤恨与羞耻流了下来。
　　“lucky，别动，别舔了……”
　　欢快的笑声隐约从洗手间的窗户传了进来。
　　林琳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往外望去，翠绿草坪上，那只金毛正赖在宋安宁怀里摇尾巴。
　　看到宋安宁那张脸，林琳就恨得要命，从小她妈对待秦凝几乎是捧在手心上照顾，而自己即使是高烧39度也无动于衷，如果不是自己强撑着来找她带自己去看医生，也不会一头撞进秦先生怀里。
　　秦先生会抱她，会关心她，会让司机带她去看医生。
　　秦凝抢走了她妈，她就抢走秦凝的爸爸，这很公平。
　　林琳将窗户关上，拿出包里的粉底细细涂在脸上遮盖红痕，收拾好心情，她还要去公司上班，这是秦先生好不容易给她的一次机会，她必须好好把握住！
　　——
　　宋安宁和lucky相处得很好，比和秦家所有人相处都要融洽。
　　“lucky！快去，把飞盘带回来。”
　　秦家后院湖泊边的草坪是一个倾斜的小山坡，宋安宁和lucky在草坪上玩着扔飞盘的游戏。
　　lucky忠诚好动，健壮勇敢，无论宋安宁往哪抛的飞盘，它都能狂奔后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牢牢咬住，再回头毫不犹豫奔向宋安宁身边，将飞盘交到她手上。
　　宋安宁摸摸它的头，奖励给它一个鸡腿。
　　lucky几口就将鸡腿吞咽下肚，流着口水眼巴巴看着她。
　　宋安宁笑道：“我们再玩一次，这次如果你能把飞盘咬回来，我就再奖励你一个鸡腿。”
　　lucky似乎听懂了，跃跃欲试看着她手上的飞盘。
　　宋安宁将手中的飞盘朝空中狠狠一扔，飞盘飞出去好高好远，lucky拔腿朝飞盘方向奔去，以极快的速度与半空中即将落地的飞盘成功汇合。
　　刚想咬着飞盘回到宋安宁身边的lucky奔跑的四肢一顿停在原地，回头往后望，似乎看到了什么，停顿了不过五秒，汪汪叫了两声，随即咬着飞盘朝与宋安宁相反的方向奔去，没多久就消失在草坪后。
　　“lucky？”宋安宁见它往另一方向跑，大喊道：“lucky！lucky！”
　　宋安宁喊了两声，被树林遮挡视线的尽头既没听见犬吠声也没看见lucky踪影，她捡起地上的牵引绳朝草坪跑去，不远处一人一狗的身影映入宋安宁眼帘。
　　那个在五分钟前还被奖励了一个鸡腿的金毛，现在正冲着一个男人兴奋摇尾巴，甚至还一个劲地往人家怀里扑。
　　宋安宁停下脚步，慢慢朝lucky走去，走到它身侧，躬身将牵引绳系在它脖子上，又敲了敲它的脑袋，怪它五分钟不到就抛下自己的主人对另一个男人殷勤地摇尾巴。
　　lucky回头讨好地舔了舔宋安宁的手背。
　　宋安宁笑着摸摸它的头，原谅了它，看着面前的男人微笑道：“真巧啊江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您。”
　　“不巧，”江隽笑道：“我住这。”
　　宋安宁挑眉，看向不远处一片树林遮挡视线的区域，那儿虽然被树林遮挡了视线，但别墅越过葱郁的树林露出了房顶的建筑。
　　这片别墅区一共十五栋别墅，四下分散，留有隐私，互不打扰。
　　宋安宁笑着调侃道：“江先生家的下水管道修好了？还是说江山壹号的下水管也堵了所以您在这买房了？”
　　江隽笑，“牙尖嘴利。”


第64章 江秦两家有婚约？
　　别墅区位于城市边缘, 空气清新，环境优美, 占地辽阔，但也有致命的缺点，远离城市中心。
　　远离城市中心就代表着去公司需要在路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对于日理万机的老板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所以江隽平时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里，方便快捷，很少回别墅, 也就像秦闻斐这种半退休的才会选择在别墅区养老。
　　“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所以来看看, 在这住得习惯吗？”
　　宋安宁想, 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多大吧？还能越过眼前这一片树林, 穿过厚重的水泥传到你耳朵里？
　　“老实说不是很习惯, 我习惯一个人住，可秦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人加起来二十多, 人多是非多，我才住没两天, 昨天就差点被关在门外进不去。”
　　江隽疑惑, “关在门外？”
　　“差点, 你看我是那种仍由别人欺负的人吗？放心, 不会丢你的脸。。”
　　lucky不懂事, 哪怕牵着狗绳也一个劲地往江隽身上扑, 宋安宁使劲拽住狗绳怒斥道：“lucky！别乱动！”
　　江隽看她脸色并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 “秦家确实人多，你如果真不习惯……”
　　“不，我能习惯！”
　　斩钉截铁的语气引得江隽一阵失笑，“八千万就把自己给卖了？”
　　“江先生,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那可是八千万，就是把我给卖了也不可能卖到八千万，秦先生只是让我在秦家住一年就能给我八千万，我当然愿意忍一忍，干完这票我就退休！”
　　江隽深知宋安宁固执得很，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提过一次的事江隽不会再提，毕竟宋安宁也很讨厌试图想改变她想法的人。
　　“走吧。”
　　宋安宁错愕，“去哪？”
　　“你不会以为我穿成这样，只是为了来见你一面吧？”
　　宋安宁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袖口领带腕表处处细节一丝不苟，严肃得好像要去参加什么重要宴会似的。
　　“那你是为了见谁？”
　　“秦先生。”
　　宋安宁促狭道：“见秦先生不应该走正门吗？”
　　江隽有时候是真的拿宋安宁这张嘴没有办法，“我来找秦先生商量点事。”
　　宋安宁好奇，“什么事？”
　　江隽好整以暇理了理袖口，拍了拍身上被lucky扑出来的灰尘爪印，“今天我来是和秦先生商量江秦两家婚约的事。”
　　婚约两个字犹如当头棒喝，直敲得宋安宁脑子嗡嗡得响，还是lucky眼看着江隽走了，朝她汪汪叫了两声，宋安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婚约？江秦两家有婚约？谁？是秦凝和江郁吗？”
　　江隽卖着关子不肯说。
　　宋安宁转念想了想，如果秦凝和江郁真有婚约，那为什么小说里没提这事？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原著小说中江隽早死，两家有婚约的事说不定根本没和江郁说，而秦凝不喜欢江郁，秦闻斐那爱女如命的性格估计也会尊重女儿的决定，婚约就此作罢。
　　秦闻斐听闻江隽来了，将人请进了书房。
　　江隽现在的身份地位，足以和秦闻斐平起平坐，两人在书房聊了许久才出来。
　　宋安宁对江隽所说的关于江秦两家的婚事很感兴趣，恨不得自己身处书房听两人怎么谈论这事的，但书房大门紧闭，她又不好意思偷听，只在书房楼下的草坪无所事事地遛着狗。
　　“lucky，你说江先生是不是来找秦先生提亲的？”宋安宁自言自语，“我觉得很有可能，说不定江隽已经找到了秦凝也说不定。”
　　lucky左顾右望，宋安宁掰着它的头让它看着自己，“我在说你的主人你怎么这个样子？秦小姐可能被找到了你不高兴吗？”
　　lucky“汪汪”两声，乘其不备挣脱宋安宁的束缚，撒腿就没。
　　“lucky！别跑！”
　　宋安宁跟着追了过去，lucky一路上楼，踩得地板震天响，好几次宋安宁要抓住绳子了又被lucky跑掉，一路上了四楼。
　　“别跑了！”
　　气喘吁吁的宋安宁终于攥住了缰绳，一抬头，四楼走廊尽头的玄关处挂着一幅巨大的人像，是秦凝跳舞时的照片，照片中她差不多有一个半人高，裙摆翻涌成云彩，与背景天空的云彩融为一体。
　　“汪汪！”
　　lucky往前跑去，宋安宁一个不慎又被他挣脱了绳子。
　　在宋安宁眼中，狗的智商一般不低，lucky更是聪明，她看见lucky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出扒拉一会，两只爪子耷拉在门锁上往下一摁，门竟然开了。
　　它乘机溜了进去。
　　宋安宁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整齐干净的装潢布置，不难看出这是秦凝的卧室，左侧是起居室，右侧是书房，两者隔断墙之间由一个大大的拱门相连。
　　房间很大，关是起居室就有她如今住的两个房间还要大，另一侧书房更是宽敞，不仅如此，一眼扫过去，还能看到房中不少价格不菲的装饰物，精致又昂贵。
　　她知道四楼一直不许人上来，如果被人发现，估计林姨又要借此生一段风波了，思索片刻进屋，将蜷缩在卧室飘窗一角的lucky连拖带拽地给拉了出来。
　　“谁啊，谁又上了四楼！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许有人上来四楼，怎么没人听呢？”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林姨站在四楼楼梯口，看着攥着绳子的宋安宁，脸色瞬间阴沉，“宋小姐，我之前就和您说过，四楼是小姐的房间，麻烦您平时没事不要上来。”
　　宋安宁摸了摸lucky脑袋，“我知道，所以平时没事的时候我没有上来，这次是lucky自己跑了上来，我带它下去而已。”
　　林姨显然没有找茬的理由，半晌才将怒气发到lucky身上，一把抢过宋安宁手上的狗绳，怒道：“小李也不知道把狗绳系好，乱跑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把这弄得乱七八糟，你一来我又得重新收拾打扫，还不知道有没有碰坏东西少了东西。”
　　她抬头看了宋安宁一眼，“宋小姐，你别怪我说话直，四楼是小姐的房间，小姐虽然失踪了，但这房子好歹是个念想，小姐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是她自己亲手选的，你说万一因为这狗上来弄坏了，弄丢了怎么办？”
　　“林姨你放心，没坏也没弄丢，lucky只是想秦小姐了对不对？所以上来看看。”
　　林姨冷笑道：“宋小姐，狗到底是狗，不通人性，以后您如果管不了它那就不要把它从后院放出来，我待会让人买个大笼子回来，以后就把lucky关在里面，免得它乱捣乱。”
　　“什么？你要把lucky关在笼子里？秦家后院有那么大一片草坪，你就非得关住它？”
　　“它乱跑我又能怎么办？后院草坪被它刨出多少个坑？行了，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我来办。”
　　宋安宁抢过她手上的狗绳，“林姨，什么叫这件事我别操心了，你姓林不姓秦，你只是秦家的……”
　　“那您也不姓秦，您姓宋，秦家的事一向是我操办的，这件事，也是我来办，不然谁来办呢？宋小姐你吗？”
　　林姨从她手上抢过绳子，拽着lucky往楼下走。
　　宋安宁咬牙，是，她姓宋不姓秦，所以秦家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林姨，不管lucky刨了多少坑，你也不能把它关起来，不然像从前一样把它锁在后院……”话停在嘴边，宋安宁站在三楼看着书房门口的江隽和秦闻斐停下了脚步。
　　“秦先生，江先生，抱歉，我吵到你们了。”
　　秦闻斐在她身上扫过，目光望向林姨，“吵什么？”
　　林姨解释道：“lucky又在后院草坪刨坑了，这些天刨了十七八个坑，刚刚又跑到了楼上，泥土草屑到处都是，所以我想着给lucky定个大一点的笼子。”
　　“为了这点小事吵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lucky见着秦先生身后的江隽，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lucky！别动！”
　　江隽笑道：“没事，”摸了摸lucky的头，“秦先生，狗虽然是狗，但也通人性，喜欢搞破坏让人盯着点就是，喜欢刨坑就刨，事后让工人补上就是，关在笼子里不合适。”
　　秦闻斐点头，“林姨，笼子的事不用再提，以前lucky没有住过笼子，以后也不会住，安宁，我看lucky挺喜欢你的，没事的话，以后多盯着点它，这家伙喜欢折腾。”
　　宋安宁笑道：“好的秦先生，我会的。lucky，过来！”
　　江隽拍拍它的头，“去吧。”
　　lucky摇着尾巴，回到了宋安宁身边，浑然不知刚才差点它的余生就要在狭窄的笼子里度过。
　　为了让lucky改掉刨草坪的坏习惯，她拽着狗来到被它刨了一块草坪的地方。
　　“lucky，这是你刨的是不是？”
　　lucky爪子痒，蠢蠢欲动。
　　它动一下，宋安宁拍它爪子一下。
　　宋安宁拍一下，lucky就不动了，似乎思考着要不要再刨。
　　“你再动一下试试？”
　　lucky再动一下，爪子又被重重拍了一下，反复五次后，lucky不敢再动了。
　　“这才乖，下次再刨坑，鸡腿就没有了听见了吗？”
　　“汪汪！”
　　宋安宁被它刨得一身都是泥，刚想回去换件衣服，就瞧见江隽正朝她方向走来。
　　对江秦两家婚约一事还颇感兴趣，牵着lucky走过去。
　　“江先生，谈完了？”
　　“嗯，谈完了。”江隽看着她脸上的泥，从胸口拿出方巾递给她，“擦擦脸上的泥。”
　　宋安宁接过方巾擦了擦。
　　“你说你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欺负的人，还说不会丢我的脸，宋安宁，今天你可真给我长脸。”
　　擦脸的手一顿，宋安宁解释道：“就算你不出面我也会有办法，一点小事而已，你干嘛急着出头？”说完转移话题，“秦凝找到了？”
　　“暂时还没有她的消息，不过我想应该快了，怎么了？”
　　宋安宁不解问道：“还没找到，那你为什么来秦家谈婚约的事？”
　　江隽反问道：“怎么说？”
　　“秦家和江家有婚约，秦凝还没有找到，你就来秦家谈婚约的事，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秦先生没把你赶出来？”
　　“当初定的也只是江家的儿子和秦家的女儿，没说具体谁和谁。”
　　宋安宁笑，“江家的儿子和秦家的女儿不就是江郁和秦凝吗？还能有谁？”
　　江隽站定脚跟望着她。
　　宋安宁一哽，“你不会想说，你吧？”
　　江隽以一种“不然呢”的眼神望着她。
　　宋安宁一怔，“江先生，你想娶秦凝？为什么？”
　　江隽眉心紧蹙，“我为什么要娶秦凝？”
　　“不是你说得江秦两家有婚约吗？难不成你是来解除婚约的？”
　　江隽叹了口气，对宋安宁不上道的行径很是无奈，“宋安宁，据我所知，你也是秦先生的女儿。”
　　“……”宋安宁欲言又止，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笑道：“江先生，我和秦先生没什么关系，是秦先生他自己说的，他对我没有感情，也不觉得愧疚，我现在住着完全是因为他钞能力的原因，一年之后我该干嘛干嘛，还是会离开秦家的，你不能说我是秦闻斐的女儿。”
　　“但怎么说你和秦先生都有血缘关系。”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看着江隽笃定的表情，宋安宁心底突然没底了，“秦家没破产吧？不需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稳固家业吧？你没破产吧？不需要利用秦家来挽救企业吧？还是说你们想强强联手将企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你们应该不会干强买强卖的买卖吧？”
　　江隽一时无语，“……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联姻除了这几个原因还有什么？”
　　江隽抬脚就走。
　　宋安宁一把抱住江隽的手臂，“江隽，别走，说清楚再走。”
　　“说什么？”
　　“我从前在你身边工作是不是尽心尽力？”
　　“是。”
　　“我为你冲了五年的咖啡，我对你不好不体贴吗？”
　　“除了第一年第一个月三十天里你有三次将咖啡倒我身上，摔了四次咖啡，做坏了五杯咖啡外，其他时候都很好。”
　　“……那我为你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以后我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江隽被她给气笑了，“恩将仇报？”
　　“强买强卖不是恩将仇报？”
　　“那你可恨错认了。”江隽解释道：“是江郁得知了江家和秦家的婚约，想擅自来找秦先生提亲，被我知道压下来了，宋安宁，是江郁想娶你，所以想让我认了这门亲事，我知道你不喜欢江郁，所以替你解决了后顾之忧，免得以后江郁拿这事要挟你。”
　　“是江郁想娶我？”宋安宁松开紧紧抱着江隽的手臂，“抱歉抱歉，我还以为……”
　　“松了口气？”
　　宋安宁笑，“松了松了。”
　　“这件事我先替你压下来，你不愿意没人能勉强你。”
　　“谢谢，是我误会错怪你了，抱歉。”
　　江隽看着她的眼底深沉如夜，他很想问宋安宁，如果是江秦两家的联姻是江隽和你宋安宁，会不会答应。
　　这话从知道婚约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憋在心中，环绕在脑海里。
　　但他没问，因为他知道答案。
　　知道的答案再问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毫无意义。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
　　江隽自嘲一笑，“没什么，我先走了。”
　　“再见。”
　　看着江隽身影消失在不远处树林深处，宋安宁心情莫名的难以言喻。
　　其实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没有了婚约这个□□，她就不用担心江郁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用这件事来秦家找秦闻斐。
　　这种事虽说与她无关，但处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lucky在她腿边汪汪叫了两声，宋安宁蹲下来摸摸它的头，“lucky，你说江秦两家联姻，排列组合的情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白在他面前丢脸。”
　　“汪汪！”
　　“好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晚上洗过澡躺在床上宋安宁准备刷会微博睡觉，却在无意间看到首页一位博主转载的一条微博。
　　标题很浮夸，也很引人入胜。
　　——八一八那位三流大学毕业踩着尸骨未寒的名媛上位如今坐拥万千宠爱的女人有多好运。
　　这样的标题宋安宁瞬间想到了秦凝和自己。
　　这件事宋安宁没想到会这么快会被人扒上网，毕竟小说中有人将这事捅到网上也是在两年后。
　　她点开帖子看了一眼，微博不是第一发帖软件，爆料者活动在某著名论坛，里面详细写了宋安宁的过去和现在，对她的家庭背景已经学习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对她如今的工作对象也如数家珍，只是不同的是，宋安宁认为自己是在工作，但发帖人认为宋安宁这是凭借自己一张和秦凝一模一样的脸拿走了秦凝所有的一切。
　　抱个大瓜：咳咳！是这样的，最近有点无聊，给大家爆个富二代圈子的瓜，大家应该知道我之前爆过不少这个圈子里的瓜，以前的瓜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牵扯不过两三个人，这次不一样，这次我认识的女孩暂且称呼她为S。
　　抱个大瓜：我有个认识的姐妹是咱们找个圈子公认的名媛，长得特别漂亮，从小学跳舞国内外舞台都去过，拿了不少奖牌，两年前失踪了，家里派人找了两年也没找到，就在大家都以为她遇难的时候，一个和我这个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了。
　　抱个大瓜：大家知道我姐妹漂亮，从小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爱慕者，Z，L，J这三位都是我姐妹的追求者，家里的资产有多少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那种，跑车都是一车库一车库的买，自从S出现之后，ZLJ他们三个个个像着了魔似的围着S转，各种嘘寒问暖各种关怀备至，S还真以为ZLJ是真的喜欢她，现在特别嘚瑟，各种炫耀，其实我们几个私底下都清楚，ZLJ都只是把她当我姐妹的替身而已，S就长了一张和我姐妹相似的脸才有现在这么好的待遇，还真以为自己遇到追求者了，笑死我了。
　　抱个大瓜：你们骂吧我无所谓的，ZLJ是人渣没错，可你们以为S是什么好人吗？ZLJ他们三个送S东西都是七位数往上走的，他们渣归渣，出手大方，她如果是好人，就不会享受地周旋在ZLJ三人身边，享受着三人的宠爱，接受着昂贵的礼物装瞎而已。
　　底下不少网友评论，宋安宁细细看了一眼，分为三种，一种是吃瓜不嫌事大求发帖人深扒，一种是附和发帖人骂人恶心的，还有一种理智类型，抓出了不少破绽。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么巧？楼主真的不是在讲故事骗人吗？】
　　【你们不知道这位发帖人是谁所以怀疑真实性，她从前爆料了好多富二代圈子和娱乐圈的事，你们可以下载论坛看一眼她过去的帖子就不会怀疑她帖子的真实性了。】
　　【确定是凑巧长得一模一样，不是整得一模一样吗？】
　　抱个大瓜：楼上你提醒我了，说不定是S整的，我竟然没有想到！
　　【我也觉得是整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凑巧长一模一样的。】
　　【哇楼主说的这个瓜我好像听说过！我家不是很有钱，但我听朋友说过，好像S知道自己和楼主姐妹长得一模一样，故意在钓着ZLJ，ZLJ渣不渣我不知道，但S是真的很有心计，楼主提醒一下你那三位朋友吧，注意一下。】
　　【又一个知情人？看来这是真的？】
　　抱个大瓜：楼上是谁？看来你也听说过，其实我也觉得S知道了这件事，就冲着钱来的，不然那些几百万几千万的礼物也不会收的那么开心，改天聚会的时候我和他们提一下吧。
　　【yue了，三个渣男一个渣女，绝配，可怜的是那个失踪了的楼主的姐妹。】
　　【几百万几千万？她也真敢收啊！】
　　宋安宁看着评论，疑惑自己几百万几千万的礼物去了哪里。
　　但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小范围扩散而已，也没有指名道姓，犯不着为了一个匿名的帖子生气，这种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
　　关上手机，睡觉。
　　但宋安宁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还真不是小范围扩散，那篇帖子下面陆续出现好几位知情人士，一来一去，竟然隐晦地把人扒了出来。
　　秦凝虽然没进娱乐圈，但她曾经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比赛，和沈鹭行也有不少舞台合演，沈鹭行曾经作为某团出道编舞老师，很快有人提到他，说他是其中的一位，顺藤摸瓜，摸出了失踪一年的秦凝。
　　人闲得无聊的时候最喜欢干的是吃饭和吃瓜，很快，楼主发的这条帖子里出现的人物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先知道消息的事沈鹭行，他在娱乐圈有点人脉，有人知道了这事看见了他的名字立刻将帖子发给了他。
　　但沈鹭行并没有当回事，帖子里说得并没多少真话。
　　第二个知道的是江郁，江郁最近正为工作的事情心烦，等他看到有人给他发的这篇帖子链接已经是深夜，立马给人打了电话，找关系把这帖子给删了。
　　大半夜的他那些一块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还有些人脉，没多久就删了。
　　可那些吃瓜的人早就转移了阵地去了微博，越是删帖就越是欲盖弥彰，帖子截图传得越来越广，直到最后奚宁小号出来义愤填膺地转发：S是我姐姐，你们别这么说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第65章 沈老师，请问视频中这位……
　　宋安宁不怎么沉迷网络世界, 对于网络上的言论向来看过忘过，始终秉承着一点, 只要网络世界的言论不影响到她现实世界的生活，她就不会在乎。
　　网上那个富二代八卦的帖子也是如此。
　　睡前看过，睡醒她就忘了，当然，如果没有江郁特地打电话过来提醒她这件事，她就真忘了。
　　偏偏江郁说这事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一会问你最近有没有上网, 一会又问你在网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微博, 小心翼翼支支吾吾的语气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安宁笑了, 一边撸着lucky一边说：“网上的帖子我昨晚看到了。”
　　江郁喋喋不休的话顿时停了, 低声问道：“你看到了？”
　　“嗯。”
　　江郁沉默了一会, 下定了决心咬牙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那个帖子我已经找我朋友删了, 网上的舆论我也会帮你控制下去，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斩钉截铁。
　　宋安宁笑道：“好啊, 那就麻烦你了, 拜拜。”
　　“诶等等！”
　　挂断电话的手一顿, 宋安宁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江郁这话说得比之前还要支支吾吾小心翼翼, “江家和秦家在我爷爷那辈的时候就定过婚约, 你知道这件事吗？”
　　宋安宁叹了口气, “那真的太遗憾了, 如果秦小姐还在的话，你多年的梦想可能就实现了。”
　　她隐晦说道：“不过别太难过，秦小姐只是失踪，我们都要期待奇迹的降临, 这种事谁也说不好，万一呢？你说对吧？”
　　江郁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明白，”宋安宁说：“耐心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如愿以偿的。”
　　说完将电话挂断。
　　昨天江隽说江郁想娶自己的事宋安宁并不放在心上，她清醒得很。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江郁对她从厌恶不屑的态度转变为想娶她，这现实吗？不过是因为她这张和秦凝一模一样的脸爱屋及乌而已，一个月的时间能有多少真感情，等不久之后秦凝回来，对她还会是这个态度？
　　她摸了摸lucky的脑袋，“自知之明最重要，是不是lucky？”
　　lucky朝她汪汪两声。
　　她站起身伸了个拦腰，四肢关节登时咔咔作响。
　　这才几天没练舞，骨头好像老化了似的，不能继续待在家撸狗了，得练练舞才行。
　　沈鹭行最近在娱乐公司给那几个出道的明星排舞，一时半会顾不上她，宋安宁想着秦家有两个舞蹈教室，一个四楼秦凝专属，还有一个在地下室，四楼那个她不好上去，地下室那个舞蹈教室她应该能用吧？
　　宋安宁转身，刚想上楼去问问秦闻斐，就远远瞧见秦闻斐站在三楼书房窗口正一瞬不瞬望着她，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宋安宁走近后仰头问道：“秦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秦闻斐站在窗前神色莫辩，半晌才回神，“没事。”
　　说完，转身回了房。
　　这样有意无意的注视也不是第一次了，宋安宁住在这几天，她经常能看到秦闻斐看着她出神，有时候是在饭桌上，更多的是她和lucky在一块玩耍的时候。
　　其实也能理解，她和秦凝长得那么像，秦闻斐看她不可能没有别的心思，毕竟是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宋小姐。”
　　宋安宁看着后门叫自己的周姨。
　　“怎么了周姨？”
　　周姨将一份切好的水果递给她，笑着说道：“秦先生让你给他送份水果上去。”
　　“让我送上去？”
　　周姨将果盘塞到她手里，朝她使眼色，“去吧去吧。”
　　“好吧。”
　　宋安宁接过水果上楼，敲响书房房门后听到一声“进来”，她推门而入。
　　书房里秦闻斐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宋安宁将水果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秦先生？”
　　秦闻斐闭眼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声音略显疲惫，“会按摩吗？”
　　“会一点。”
　　“帮我按一按。”
　　“好的。”
　　宋安宁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放在他太阳穴两侧，按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处于小憩放松精神的秦闻斐没有睁开眼睛，“再重一点。”
　　宋安宁手上力道加重，“这样可以吗？”
　　“嗯。”
　　宋安宁继续按着，低头看着秦闻斐逐渐放松的眉眼，注意力转移到他一侧的鬓角上，依稀有了几根白头发，两三根，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小说里对秦闻斐有过描写，说他虽然是五十的年纪，但丝毫看不出衰老的迹象，和秦凝长在一块，不知情的人也只会以为他是秦凝年长一些的哥哥。
　　“凝凝从前也会这样替我按摩。”秦闻斐突然道：“每次我累了，她都会悄悄地走到我身后替我按摩。”
　　“凝凝从前……”类似这样的的话宋安宁听过许多，无一不是生者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扮演秦凝暂时抚慰他们心底的创伤。
　　现在秦闻斐触景生情这么说的意思，她懂。
　　“爸爸，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平时不能太操劳吗？”宋安宁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将他鬓角上的几根白头发拔了下来，语气颇有些埋怨，“我真想把这三根白头发裱起来挂在您房间里，让您时刻警醒。”
　　秦闻斐瞬间睁开眼睛，坐起身看着宋安宁，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你……”
　　“看看，白头发！”宋安宁将白头发递到他眼前，语气无奈：“爸，你刚五十岁不久，就有了白头发，以后六十岁七十岁成了小老头可怎么办。”
　　说完，她凑近秦闻斐嗅了嗅，眉心紧蹙，生气看着他，“爸爸，你最近是不是又抽烟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能再抽烟吗？”
　　秦闻斐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宋安宁，眼底渐渐有泪光一闪而过，可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沙发一角沉默了许久，疲倦再次涌上眉梢，哑声道：“你刚才……”
　　宋安宁所有情绪恢复成职业性微笑，“三分钟体验卡，您觉得我刚才说话的内容和神态，与秦小姐有什么不一样吗？或许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没有，很像，刚才我还以为……”
　　“以为秦小姐就在面前？”宋安宁解释道：“您有这样的错觉很正常，虽然现在还不习惯，但慢慢的您就会习惯了。”
　　秦闻斐心情难以言喻，刚才宋安宁说话的时候，他竟一时间以为站在自己跟前的秦凝，他甚至有种想要抱着她的冲动，最后凝凝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宋安宁很能理解他的心情，“知道您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您自己消化一下，有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我收费很合理的。”
　　“这就是你从前工作的内容？”
　　“我以为您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看来您并不了解，需要我向您介绍一下我的工作内容吗？”
　　秦闻斐沉默片刻，摇头，“不用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既然您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我看您挺累了，好好休息，别太操劳，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她起身离开书房。
　　关上房门瞬间，宋安宁回头看到秦闻斐依然那个动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望着她，她心里清楚，尝过一次甜头的人不会放弃下一次品尝甜头的机会。
　　她等着秦闻斐忍不住的那一天。
　　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是奚宁发来的。
　　奚宁：姐姐，对不起。
　　宋安宁眼角一跳，奚宁向来会作妖，和她说对不起？
　　她打开微博，看到了昨晚那个富二代贴的后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风波原本随着论坛删帖而渐渐平息，可微博上疑似S主角妹妹的出现转发，又再次带起一波热度，在经过该博主与网上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一番对峙后，疑似论坛开贴的楼主也赶来微博与S的妹妹发博对质，也不知道是S的妹妹对此事一知半解还是关心则乱，被揪出了不少漏洞。
　　风波愈演愈烈，漏洞也越来越多，翌日一早，神通广大的网友就将这位号称S的妹妹给扒了出来，真人大跌眼镜，竟然是前不久成团出道的A-SHINE团员之一，奚宁。
　　大家原本对这件事也就是个消遣，看看富二代圈子里自己接触不到的那些事，奚宁一掺和事态就变了，她虽然还不怎么红，但或多或少有些粉丝，奚宁自己在团中地位尴尬，要资源没资源，要代言没代言，她那些粉丝打不过团内其他成员的粉丝，就标榜奚宁是富二代天生白富美抬高身价，突然有人爆料她姐姐的事，还被奚宁认领，不少团内其他成员的粉丝闻讯而来，战况一发不可收拾。
　　奚宁极力澄清她姐姐不是帖子里说得那种人，也说她姐姐和楼主所说的那位姐妹并不像，而她姐姐之所以被人追求喜欢，完全是因为真爱，在楼主和其他粉丝的一再言语逼迫之下，奚宁竟然在微博发出了一段宋安宁跳舞的视频。
　　视频中宋安宁在舞蹈室与沈鹭行一块跳舞，最后奚宁说，她姐姐从小就喜欢跳舞，很有舞蹈天赋，沈老师因此一眼看中了姐姐并收姐姐进了工作室亲自教她跳舞，这就是姐姐和沈鹭行一块练舞的视频。
　　这段练舞的视频奚宁是怎么弄到手的无人知晓，但自从这段视频发出来后，那个原本只是匿名吐槽的楼主笑得想死，五分钟内发了十条微博。
　　【瓜田乱窜：笑死】
　　【瓜田乱窜：笑不活了大家】
　　【瓜田乱窜：怎么会有这么坑姐的妹妹】
　　【瓜田乱窜：我真的只想吐个槽而已】
　　【瓜田乱窜：哈哈哈哈哈哈】
　　【瓜田乱窜：这个小朋友真的有脑子吗？】
　　【瓜田乱窜：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还是想笑】
　　【瓜田乱窜：你姐姐看到你发的微博真的不会打死你吗】
　　【瓜田乱窜：我说了，我的这位姐妹和这位小明星的姐姐长得很像，既然她已经发了自己姐姐的微博，大家不用我说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
　　很快一众网友就扒出奚宁发出来的视频中跳舞的女人和舞蹈界失踪已久的秦凝对上了号，不少粉丝拿着这个视频公开艾特沈鹭行，问他：沈老师，请问视频中这位和您一块跳舞的是谁？是秦凝还是宋安宁？


第66章 你以为你是谁！
　　沈鹭行得知这件事时他正在公司受孟昭的邀请为A-SHINE团员排舞, 当孟昭气势汹汹找来舞蹈教室，怒视着奚宁, 将沈鹭行叫去办公室说明了原委。
　　孟昭混迹娱乐圈，对于娱乐圈的一举一动一清二楚，网上这个小范围传播的帖子早有公司的员工当茶余饭后的消遣发在群里当谈资笑过，她看了两眼也就没关注了，直到后来有员工告诉她，公司的奚宁掺和进了，事态发展将沈老师也拉下了水,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沈鹭行和奚宁。
　　奚宁站在办公室角落里脸色苍白, 瑟瑟发抖, 一个劲的对沈鹭行和孟昭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看到她们捏造一些事实诽谤安宁，我没忍住……”
　　“你没忍住？你出道第一天？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公司没有给你培训过？你一句没忍住就在网上和那些网友对质打嘴炮？打嘴炮也就算了, 我麻烦你创建小号的时候别发自拍别发自拍别发自拍！你唯恐别人不知道小号是你吗！”
　　孟昭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指着奚宁厉声道：“你现在不是个素人了, 你是个出道的明星, 再过几天你就要举办第一场演唱会了, 这个时候你不努力练舞, 跑去和网友吵架？你不想干了团里还有其他人, 别给你队友找麻烦！”
　　听孟昭这话, 奚宁急了, “孟昭姐，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太生气了，她们那么编排我姐姐, 我……”
　　孟昭给了她一个闭嘴的手势，“好了你别说了，把你所有的社交账号交给公司，这件事公司会替你解决，在演唱会之前，我不希望在网上再看到你一点点消息，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明白，我不会了孟昭姐，你相信我。”
　　孟昭深吸口气，“自己去找经纪人，出去。”
　　“那我出去了。”奚宁紧咬着下唇，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沈鹭行，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办公室。
　　孟昭叹了口气，“沈老师，你和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鹭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一会儿工夫就将网上这件事摸得一清二楚。
　　“宋安宁你见过，她是秦凝的亲姐姐。”
　　孟昭一愣，“亲姐姐？怎么回事？”
　　“真的，做过亲子鉴定了，当年秦凝的母亲怀的就是双胞胎，秦先生带走了秦凝，宋安宁则被她母亲带走，也就是奚宁的继母。”他收起手机，面色凝重，“网上这事真假一半，当初我不知道她是秦凝的亲姐姐，所以……”
　　“所以你追过她？”
　　“也不算追，只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
　　“交易？”孟昭不懂这言外之意的意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别问了，你想办法找到这个发帖的人，她知道一些事，但是知道得不全，我猜应该是个和我们不太熟的人。”
　　“不用你说，我早就查过了，没什么线索。”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不过我挺好奇的，网上那个视频你看过没有？”
　　“嗯，看了。”
　　“视频里和你一块跳舞的，到底是秦凝还是宋安宁？”
　　沈鹭行抬头看她，“你看不出来？”
　　孟昭摇头，“我感觉像是秦凝，只有她能把你这支舞跳得这么娴熟，毕竟秦凝出事之前，你和她把视频中的那个舞蹈练了一个多月，你和宋安宁认识也不过一个月，能跳到视频中那个地步，这么短的时间宋安宁应该做不到吧？”
　　沈鹭行沉默看着视频中跳舞的人，没有说话。
　　“行了我不问了，既然你在我面前不想说，想必网上这个视频你也不想回答，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丑闻，奚宁虽然莽撞，但她也不是什么大热的明星，待会我让人把她这个小号发的微博删掉，还有那个视频也一并删掉，网友记忆有限，这种事过两天就忘了。”
　　“视频里和我一块跳舞的是宋安宁。”
　　孟昭诧异，“是宋安宁？可是，你们认识不到一个月，这个舞……”
　　“她很有天赋，她是我见过的……”沈鹭行回想着之前与宋安宁跳过的每一支舞，眼底尽是惊艳的神色，“最有舞蹈天赋的人，你知道吗？我调查过她，她和奚宁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奚宁从小学舞也就跳成现在这样，而她从小没有去舞蹈教室学过一天舞，一支舞她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将所有动作全部记住，视频中的这支舞，几天她就练熟了，孟昭，她真的是我见过最有舞蹈天赋的人。”
　　“如果她从小就学舞蹈，她会比我厉害，成就远超现在，可是哪怕她的舞蹈生涯从现在开始，她也会有一个辉煌的未来和最宽阔闪亮的舞台。”
　　“孟昭，我想回应这条视频。”
　　孟昭不解，“为什么？”
　　“你看过那条视频底下的留言吗？”
　　孟昭将信将疑点开微博看了眼搬运视频微博底下的评论，无一例外全部在称赞舞蹈和舞者，有一条评论被赞到了最前排，她说这个舞蹈是她见过的最美的舞蹈。
　　秦凝学了二十多年的舞蹈，最终死在她成名之前，这或许是所有认识她的人意难平的地方。
　　“秦凝出事的那年是她的上升期，我们正准备去国外参加比赛，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以我和她的实力，一定能在比赛上拿个好名次，孟昭，我还差秦凝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孟昭觉得他可能是疯了，“这视频里的人是宋安宁！你说这是秦凝，宋安宁能答应吗？现在我把你给A-SHINE排的舞署名给其他老师，换你能答应吗？”
　　“孟昭，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宋安宁，但我了解她，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她什么都会答应。”
　　孟昭笑了，“你真的了解宋安宁？”
　　“这件事其他的你去办，微博回应我来。”
　　孟昭见沈鹭行是铁了心的也不再劝他，“行，既然你说你这么了解宋安宁，那你就去试试吧，不过我可不认为宋安宁会答应你这些，另外，除了这条视频之外，其他的你不想替宋安宁解释吗？”
　　“解释？”
　　孟昭气笑了，“帖子里说的那些，ZLJ对S穷追不舍，S对你们来者不拒。”
　　沈鹭行皱眉，“这些谣言你来处理吧。”
　　“行，我来处理，不过有一点，如果宋安宁不答应的话，你千万不要在网上发言，交给我来处理听见了吗？”
　　也不知道沈鹭行究竟听进去了没有，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复，径直离开办公室。
　　远在秦家的宋安宁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上网了解了最新情况，看到那则被传上网的视频和网友最后对沈鹭行的询问“沈老师，请问视频中这位和您一块跳舞的是谁？是秦凝还是宋安宁？”，她就知道，有些剧情是躲不过的。
　　她以为自己只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个剧情就不会发生，结果阴差阳错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沈鹭行对秦凝的感情毋庸置疑，和沈鹭行认识了两年的原主“宋安宁”尚且不能改变他的决定，更何况还是自己？
　　当即给沈鹭行打了个电话。
　　“沈老师，网上的视频……”
　　不等宋安宁说完，沈鹭行打断她的话，“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聊聊。”
　　宋安宁点头答应，“有。”
　　沈鹭行给了她一个地址，半个小时后，宋安宁出现在他面前。
　　她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沈鹭行，深觉他是有备而来，“沈老师。”
　　沈鹭行一直失神望着窗外，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听到宋安宁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坐。”
　　宋安宁在他面前坐下。
　　“喝点什么？”
　　“不用了，沈老师，我今天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谈，所以咱们就别说那些虚的，直入正题吧，网上的视频你看了吗？”
　　“看了。”
　　“沈老师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鹭行看着宋安宁有瞬间失神，视频里的宋安宁跳得那么好，她还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原本秦凝也可以跳得那么好，也会有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
　　“视频中和我一块跳舞的人，是你。”
　　“当然是我，很抱歉这件事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清楚视频是怎么泄露的，但是这件事您不需要插手，我会解决的。”
　　沈鹭行却闭口不谈这件事，“我记得当初这支舞教给你没几天，你就跳得很好了，后来我稍微指导后，你就跳得和视频中一样，宋安宁，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舞蹈天赋的人。”
　　宋安宁心知他现在不安好心，但还是按住性子和他虚与委蛇，皮笑肉不笑道：“谢谢沈老师的夸奖。”
　　“曾经我以为秦凝是我见过的最有舞蹈天赋的人，可自从你出现，我才知道什么是天赋，以你现在的舞蹈水平，我相信，只要你坚持不懈走舞蹈这条路，一定能扬名立万。”
　　但他话锋一转，“秦凝死在她成名之前，如果她没死，现在的成就和名声早在我之上了。”
　　宋安宁心渐渐沉了下去，脸上表情全无。
　　沈鹭行果然没忍住盘算这事。
　　“所以沈老师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还有光明的未来，你还有不可预知的一切，但秦凝没有未来了。”
　　宋安宁说：“我深表遗憾。”
　　“宋小姐，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宋安宁无动于衷。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冒犯，但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会在微博上承认这个视频中和我一块跳舞的人是秦凝，我希望宋小姐能保守这个秘密，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宋安宁心里憋着一团火，她将视线望向窗外，避免自己对沈鹭行做出任何不可控的情绪与动作。
　　在看到小说中沈鹭行故意将舞蹈的署名写成秦凝这个剧情时，她生气 ，但那时她只是个旁观者，再生气也不过嘴上骂骂沈鹭行，但现在她切身感受到的愤怒，真想手撕了沈鹭行。
　　她端起面前水杯喝了口水，缓解心中的愤怒。
　　“如果你对钱不满意，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在舞蹈界，我会全力帮助你，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宋安宁冷冷一笑，终于正视沈鹭行，“沈先生打算怎么替我澄清那个造谣的帖子？”
　　“造谣的帖子？”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一篇发表在论坛上的帖子吗？那里面的话基本都是对我的无端指责和污蔑，沈先生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鹭行眉心紧蹙，“这件事孟昭会处理。”
　　宋安宁戏谑一笑，“孟昭会处理，也是，她是娱乐圈的人，处理这种事最拿手也最合适不过，那么沈先生打算开价多少来买我这个视频的署名呢？”
　　沈鹭行沉默，认真思考着合适的价格。
　　“我愿意出一千万。”
　　“一千万一个视频的署名，听起来挺划算的，这就等于我跳支舞就能赚一千万，这个价格可以请到多少著名的舞蹈家，沈先生太看得起我了。”
　　沈鹭行眉心深陷，“如果你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我可以再加。”
　　宋安宁端着水杯往后一靠，无比冷静道：“沈先生可以说说看。”
　　“两千万。”
　　宋安宁无动于衷。
　　“三千万。”
　　宋安宁笑了。
　　“五千万。”
　　宋安宁喝了口水。
　　沈鹭行沉声道：“八千万。”
　　宋安宁将玻璃杯放桌上，“八千万，沈先生真的大手笔，这么多的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所以你同意了？”
　　宋安宁笑道：“其实一直以来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如果买不到，那就是钱不够，八千万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买下视频里的署名权完全足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心动。”
　　她活着，忙忙碌碌这一生就是为了钱，从前努力工作是为了当下的生活，现在努力赚钱是为了以后，为此从前她可以牺牲自己的空闲时间，用时间来换钱，现在她可以舍弃自己的自尊，学习秦凝的笑容动作神态，接受她的爱好口味来换钱，总而言之一句话，为了钱，她什么都可以做。
　　但人生不仅仅只是为了钱。
　　“如果你觉得钱不够……”
　　“沈先生，八千万的价格足够买了，但我曾经因为钱舍弃了梦想，那是我做过的最无能也是令我最后悔的决定，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她站起来，对沈鹭行轻蔑笑道：“沈鹭行，八千万你自己留着吧，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执意想要把视频署名写上秦凝的名字，哪怕和你鱼死网破，我也会亲自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宋安宁！”沈鹭行厉声道：“这仅仅只是一个视频而已！”
　　“是啊！这仅仅只是一个视频而已！”宋安宁怒视着他，“那你为什么紧追着不放呢？视频里面的人是我，跳舞的也是我，你凭什么说她是秦凝？你想花八千万让我做不愿意的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


第67章 我这个人很小心眼的。……
　　两人激烈的争吵很快引起餐厅客人的侧目。
　　或许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宋安宁收敛了语气低声道：“沈先生，你不要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也不要认为我势单力薄就对你的所作所为无能为力，我可以做秦凝的替身，但我的舞蹈不可以！”
　　“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答应你任何的要求。”
　　钱打动不了宋安宁的心，沈鹭行只能另辟蹊径。
　　宋安宁却笑道：“沈先生，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帮忙，希望你能明白, 一个人没有欲.望的时候, 是不会被要挟的。”
　　“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我要做的事, 你阻止不了。”
　　“狗急了还跳墙, 你大可试试，我不会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两人的谈话就此不欢而散。
　　沈鹭行深知这件事他夹带私心, 做得不对，来之前也做好了和宋安宁打拉锯战的准备, 他愿意为自己无理的要求付出代价。
　　五千万是他预想的底价, 他没想过宋安宁会拒绝他的要求, 毕竟宋安宁那么爱钱, 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一个不足五分钟的视频, 就能换来五千万的报酬, 他不相信宋安宁不会心动。
　　可事实是，宋安宁没有心动。
　　为什么不心动，那明明只是一个视频而已，他承认视频中的人是秦凝, 宋安宁会有什么损失吗？再者说，就算他承认视频中的人是宋安宁，给宋安宁带来的好处难道会比他这八千万还要多？
　　沈鹭行不理解，视频中的人是谁，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
　　为什么就那么死脑筋。
　　面前满满一桌的美食没动筷子，孤身一人引起了餐厅客人好奇目光的打量，沈鹭行坐在餐桌前转头望向窗外，好半晌才平息了心头的怒火。
　　桌上的手机振动，接二连三的信息弹了出来。
　　他拿起手机翻阅信息，是孟昭发来的，问他和宋安宁谈得怎么样了。
　　沈鹭行没有回，他在思考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办。
　　宋安宁的话言之凿凿，他如果一意孤行，没有全部的把握能摆平宋安宁的纠缠，如果闹大了，照刚才宋安宁的脾气，只怕会适得其反。
　　如果连钱都不能打动宋安宁，那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她？
　　她不在乎网上对她的污蔑，但她在乎视频署名是不是她宋安宁的名字。
　　她可以为钱做任何事，也可以为了舞蹈而放弃钱。
　　沈鹭行突然间觉得自己对宋安宁一无所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他打开微博，找到那条视频评论最多的微博，短短几个小时，视频评论与转发急剧增多，由之前一千多的转发，到现在的一万九，评论下还有不少人将秦凝光鲜亮丽的履历扒了出来，无一不在感慨红颜薄命，生不逢时。
　　红颜薄命，生不逢时。
　　八个字深深刺痛了沈鹭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他想为秦凝造势，想让所有人都看到秦凝的舞蹈与优秀，而宋安宁这个视频，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手指不经大脑思考，他点击微博转发，并评论：秦凝。
　　远在公司的孟昭第一时间收到了沈鹭行的转发微博，她原本对这件事就持不赞成态度，但沈鹭行一意孤行她也没法劝他回心转意，多年好友，还是曾经的老师，只能跟在他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
　　她叫来公司的工作人员，“沈老师微博的事让下面的人都关注一下，如果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件事孟昭觉得宋安宁不会答应，沈鹭行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宋安宁的反弹，她必须提前知道情况。
　　“另外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您说。”
　　“你是奚宁的经纪人，你应该很了解她，这件事你怎么看。”
　　经纪人在圈里混了这么久，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奚宁这点手段在她看来简直是小儿科，挑拨离间故作无辜，还自以为是，这点伎俩完全不够看，“奚宁她舞蹈能力确实是团内数一数二的，但是长相头脑一般，只会耍点小聪明扮可怜，如果上头没有人指定要捧她，她很难在娱乐圈成气候，之前成团的名额其实不是她，上头有人替她说了句话，所以临时把她拉到了成团位上。”
　　“上头有人要捧她？谁？”
　　“是裴先生。”
　　“裴先生？”孟昭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裴先生也不是要捧她，我打听过了，就是还个人情，现在人情还了，那位也说过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告诉他，公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特殊照顾。”
　　孟昭若有所思，“既然这样，奚宁的资源暂时先搁着吧，我不看好她，自作聪明的人成不了什么大器。”
　　“好的孟昭姐，我知道了。”
　　等经纪人出去后，孟昭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笑道：“喂裴叔叔，您好，我是孟昭，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有点凑巧，我听说您之前挺关照一个叫奚宁的选秀选手，我今天不是碰巧听人提起您和她关系吗所以有些好奇，怎么从前没听您提起过，您要早提的话，我肯定早关照她了……对，就是她，怎么了？噢，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是您什么朋友家的小孩或者亲戚呢，行，既然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再见裴叔叔，有机会我去看您，好的，拜拜。”
　　——
　　从餐厅出来，宋安宁在车内坐了好一会才将情绪平复下来，她不认为仅凭自己今天这番话沈鹭行就会就此罢休，如果沈鹭行一意孤行，她得做好应对措施才是。
　　思来想去打开微博，看了眼始作俑者的几个账号，底下评论无一不在称赞秦凝的舞蹈和身材，就连沈鹭行也很少提到。
　　【姐姐好漂亮！身材好好啊！】
　　【舞蹈专业的人来了，视频中的小姐姐我的舞蹈老师曾经提过一嘴，说她领悟能力特别强，出事后我老师还遗憾了好久】
　　【听说小姐姐不仅人美心善，名牌大学毕业，还是个富二代，可惜年纪轻轻就走了，真是红颜薄命，生不逢时。】
　　【小姐姐一年前去世了，好可惜[点蜡]】
　　在一些评论中，宋安宁看到了其中cue沈鹭行的评论。
　　【沈鹭行都转发微博了，视频里的人确实是秦凝，我突然好奇奚宁说的姐姐到底和秦凝有多像】
　　沈鹭行转发了微博？
　　宋安宁点开转发，转发前排看到了沈鹭行的转发：秦凝。
　　没有气愤到难以控制的地步，看到转发，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今天的谈话和争执全都没有用，沈鹭行自以为是的拿着钱来找她谈，无论谈没谈拢，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种。
　　找你谈还给你钱是给你面子，所以你不要不识好歹。
　　原主“宋安宁”就是太识好歹了，她知道自己无力与沈鹭行对抗，也左右不了沈鹭行的决定，所以对沈鹭行将她的舞蹈视频冠上秦凝名字的做法无能为力，任由沈鹭行拿捏。
　　沈鹭行这么肆无忌惮，也不过是认为自己无权无势和原主“宋安宁”一样好欺负，拿他没有办法。
　　宋安宁不识好歹，当即在微博上传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她独自一人在舞蹈室跳舞，两个视频，同一个舞蹈，同一个人。
　　她的微博注册着玩的，根本没有几个活人关注，视频发出去毫无动静，她思考着该怎么引流扩大自己的视频，是亲自去那几个博主微博下评论转发引流，还是找水军闹大这事，正踌躇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江隽的。
　　“喂，江先生找我有事吗？”
　　电话里江隽听不出什么语气，声线平淡问道：“在哪？”
　　“在外面。”
　　“吃饭？”
　　想起刚才餐桌上一桌子没动的饭菜，宋安宁点头：“刚吃完。”
　　这话一说，江隽倏然笑了一声，透着无奈，“宋安宁，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找我？”
　　她含糊其辞，“我们昨天才见面，什么找不找的，您要见我，站在房顶吆喝一声我就听见了。”
　　“我说的是视频的事。”
　　宋安宁惊讶，这距离视频距离发出的时间一天不到，江隽一个霸道总裁，整天不忙于工作，就关注着她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
　　“你怎么知道的？”
　　“江郁一早说漏了嘴，所以我知道了。”
　　宋安宁“哦”了一声。
　　“说说看，准备怎么处理？”
　　宋安宁认真想了想，这种事想要闹大其实不难，是非对错黑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难的是沈鹭行的嘴。
　　她痛恨沈鹭行故意张冠李戴指鹿为马的行径，杀人诛心，如果她不能让沈鹭行自己承认视频里的人是她宋安宁不是秦凝，那她今天对抗的意义减半。
　　“先让大家知道视频中的人是我不是秦凝，这其实很简单，花点钱就行，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小心眼的，那些跟风的人我不在乎，可沈鹭行是怎么把秦凝的名字写上去的，我就要他怎么把我的名字写上去，我要他自己承认视频里的人是我不是秦凝。”


第68章 “她叫宋安宁，她和你长……
　　@是宋安宁：听说有人喜欢我的舞蹈, 谢谢，很荣幸能和沈先生一块跳舞, 不过我不是秦凝，我叫宋安宁[视频]
　　正如宋安宁所说，想要网友相信视频中的人是她不是秦凝很容易，只需要她发个微博跳个舞就行了。
　　至于转发和造势，有几个营销号发挥了作用，带动舆论和扩大这件事的知名度。
　　营销号一下场，还有什么水是搅不浑的。
　　很快, 网友的目光被宋安宁发布的视频所吸引, 在所谓路人水军的舆论带领下, 很快就有所谓的正义路人去沈鹭行微博下质问沈鹭行, 视频中的人究竟是宋安宁还是秦凝。
　　远在公司的孟昭将手机扔沈鹭行面前, “沈老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鹭行揉着眉心, 没有说话。
　　“沈老师！你如果没有和宋安宁谈妥，没有想好退路和后果, 昨天就不应该这么莽撞, 你说你了解宋安宁, 只要有足够的筹码, 她什么都会答应, 现在呢？你前脚转发微博, 宋安宁后脚就发了视频, 你看看她微博下的评论和转发，还有现在网上那些营销号的说辞，你还觉得宋安宁是个容易掌握的人吗？现在被打脸，沈老师, 脸上好看吗？”
　　沈鹭行仍一言不发。
　　“沈老师，如果你没有把握封了宋安宁的嘴，当时就不应该这么冲动！这么容易揭穿的事你难道就不想想后果吗？是，你不是明星，不需要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份，可沈老师，你好歹也是个知名的舞蹈家，除非你就此退休，否则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参加比赛身上有了污点会不会成为评委的参考意见！”
　　沈鹭行低垂的头颅终于抬了起来，一晚没睡，脸色很不好看，“我没想到宋安宁会真的把视频发到网上。”
　　“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转发视频承认那是秦凝！”孟昭气得牙痒痒，发泄了两句见好就收，深吸口气，“行了，这件事我会跟进的，不过在我解决之前，沈老师，请你不要再发任何微博，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你收场。”
　　孟昭今天骂人已经很收敛了，看在对象是沈鹭行的份上，如果是公司任何一个明星演员，“没脑子”、“脑子进水了”、“不想干就给我滚”这样的话早骂出口了。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
　　工作人员推门而入。
　　“孟昭姐，你找我。”
　　孟昭收敛脸上的怒火，沉声道：“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了，和我们之前合作过的一个营销号说是江氏那边找的他，给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他说还有其他几个号也都给了钱，因为是一个公司的，让我们别对外说。”
　　“江氏？江郁？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盯紧一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出去吧。”
　　等人出去后，孟昭看了眼沈鹭行，“怎么回事啊你们一个个的，江郁他怎么会掺和到这里面来？而且就算他掺和到这里面来，也不应该偏帮宋安宁才对。”
　　“我也不太清楚。”
　　“算了，我问问他，江郁这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几个人虽然不怎么联系，但因为秦凝的关系，年轻时候一块出来玩过几次。
　　拨通了江郁的电话，许久没人接，孟昭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过去，电话才被接听。
　　“喂？”
　　“是我，孟昭，有时间吗？有件事想问问你。”
　　“没空。”
　　“等等！不占用你多少时间，我就问问你，宋安宁这件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话那头一怔，忙了几天的江郁听到宋安宁的名字一阵恍惚，停下打字的键盘，坐靠在电脑椅上，疑惑问道：“宋安宁的事？什么事？”
　　“不是你买的营销号为宋安宁造势吗？”
　　“营销号？到底怎么回事？”江郁打开微博，“我只知道前两天有人在网上造谣生事，怎么又有什么营销号的事了？哪个账号？”
　　“微博账号是宋安宁。”
　　“宋安宁？账号什么都没有啊。”
　　“账号，是宋安宁，是宋安宁，四个字！”
　　“……”江郁找到是宋安宁这个账号，看了她发布的微博内容，又摸到沈鹭行账号里看了一眼，“沈鹭行他是脑子进水还是眼睛有病？宋安宁的舞蹈视频他为什么要说是秦凝的？”
　　孟昭与沈鹭行互视一眼。
　　“也就是说，宋安宁发那条微博下的转发和评论不是你找的营销号？”
　　“你为什么会说是我找的？”
　　“我找营销号问过了，他说就是江氏找的他们。”
　　“我没有……”江郁一怔，脑海里突然闪现一种可能，江隽。
　　除了他，没有人会用江氏的名义去找营销号摆平这件事。
　　“我哥……”
　　孟昭眉心紧蹙，“江隽？”
　　江郁回过神来，“这件事我不太清楚，麻烦你转告沈鹭行，让他把脑子里的水晃晃，少干这种缺德事，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别丢人现眼，挂了！”
　　挂断电话，江郁将工作搁置在一边，在网上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后，给江隽打了个电话，单刀直入第一句话便是：“哥，你是不是找了营销号给宋安宁造势？”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宋安宁……我的意思是，秦凝和宋安宁之间，你不是应该帮秦凝吗？为什么主动为宋安宁请营销号？”
　　江隽沉声道：“江郁，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现在最好将精力放在工作上。”
　　“我将精力……”江郁笑了，“哥，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最近这段时间是我，我坐镇公司，你天天往外跑，最近还出了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去哪了神神秘秘的，喂？喂？哥？”
　　电话没了声音。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江郁脸色疑虑更重。
　　在他的认知里，江隽曾经几次找过宋安宁，其目的和他之前的一样，是为了在宋安宁身上找到秦凝的影子，所以在江隽心中，宋安宁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这次网上这个视频，江隽哪怕不帮，也比找营销号帮宋安宁说得过去。
　　另一边孟昭放下电话，看着一侧同样面带疑虑的沈鹭行，疑惑道：“宋安宁什么时候和江隽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太清楚。”
　　“如果是江郁我还能找他解决，但是江隽……”孟昭眉心紧皱，“沈老师，我可以同样帮你找营销号解决这件事，但宋安宁现在有江隽相帮，我没把握硬碰硬之后我们还能捞到什么好处，现在网上风言风语已经快进到你没有师德了沈老师！”
　　孟昭转身喝了口水，沉默片刻后说道：“沈老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还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如果你想放任这件事就这么酝酿下去，那么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用管，手机关了，你继续去舞蹈室排练舞蹈，我继续工作，但如果你想顺利解决这件事，那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沈鹭行抬头望向她。
　　孟昭无奈道：“找宋安宁聊聊吧，看她到底想怎么办。”
　　宋安宁想沈鹭行怎么办其实很明显，她只要沈鹭行承认视频里的人是她不是秦凝就行了。
　　网络上的发酵宋安宁也关注了一会，但没完全关注，江隽办事她放心，有那时间还不如撸撸luck，跳跳舞。
　　“周姨，负一楼的舞蹈室还能用吗？”
　　厨房里周姨正在准备中午的午餐，听宋安宁这么问连忙说道：“宋小姐，负一楼的舞蹈室可以用，但是四楼那个您千万别上去，那是秦小姐专用的，其实负一楼的舞蹈室以前也是秦小姐在用，不过不常用，您去负一楼看看，如果舞蹈室太脏，我忙完手上的活晚上帮您去打扫一下，您明天就能用了。”
　　“谢谢周姨，我下去看看。”
　　宋安宁下楼到负一楼，负一楼的会客厅旁边有一扇小门，小门推开，门后是宽敞明亮的舞蹈室。
　　虽然在负一楼，可一侧有露天天井，视线很好，只是地板肉眼可见一层薄薄的灰，正面墙的镜子上也蒙着一层细密的灰，显然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了。
　　宋安宁走进舞蹈室，摸着舞蹈把杆上的灰走到另一侧。
　　这么大的舞蹈室就这么闲置了，实在是可惜。
　　“凝凝……”
　　宋安宁回头，望着站在门口的秦闻斐，舞蹈室太大，离得太远，宋安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声音，听出了低沉难过的声线，出于礼貌，她微笑道：“秦先生。”
　　随即陷入深深的沉默。
　　宋安宁走近，打破了秦闻斐脸上的幻想与怀念。
　　“是你。”
　　宋安宁微笑望着秦闻斐，“我听说负一楼有个舞蹈室，所以来看看。”
　　“这是秦凝小时候刚学跳舞时我让人改出来的，可惜后来她嫌下楼麻烦，我就把她舞蹈室改到了四楼，这里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听秦闻斐说起秦凝的事，宋安宁附和着叹息道：“我听说秦小姐从小练舞，很有舞蹈天赋，可惜没有亲眼见过，有点可惜，不过我想秦先生那应该有很多关于秦小姐的舞蹈视频，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看一眼。”
　　“你想看？”
　　“我当然想看，但遗憾的是，我只在网上找到了零星的关于秦小姐的舞蹈片段，不全很碎。”
　　看着宋安宁诚恳的目光，秦闻斐神色微动，“你跟我来。”
　　“好。”
　　宋安宁跟着秦闻斐上楼到书房，打开电脑后，一个文件夹中收藏的全是秦凝从小到大的舞蹈视频，大大小小有数百个。
　　“这些是秦凝从学跳舞开始，一直到她……最新的视频，你想看的话就看吧。”
　　宋安宁目光在电脑屏幕上不曾挪动，上下滑动鼠标，一键滑不到底。
　　“谢谢秦先生，我会认真仔细好好看的。”
　　秦闻斐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脸上藏不住的兴奋，与很多年前秦凝得知他将舞蹈室改到她卧室旁边时的兴奋重合，按捺不住的思念涌入脑海。
　　如果秦凝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妹，她应该会很高兴。
　　“既然你对舞蹈这么感兴趣，负一楼的舞蹈室我找人打扫干净，空着也是空着，你有兴趣就去那跳舞吧。”
　　宋安宁一怔，她正犹豫不知道怎么和秦先生说这事。
　　“谢谢秦先生。”
　　“你慢慢看。”
　　“秦先生，我可以复制一两个视频吗？”
　　“复制？”
　　“嗯，我想存下来好好看看，另外，我觉得沈先生应该也很想看看，毕竟他是秦小姐的舞伴。”
　　秦闻斐双眼微眯，看宋安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宋安宁顶着压力继续澄澈的目光看着秦闻斐，直到秦闻斐点头。
　　“谢谢您。”
　　她随手点开几个视频，找到她从网上找到的几个零碎视频片段的完整视频，既然在网上能找到，那么在这台电脑里肯定也能找到，毕竟那么精彩的演出，秦闻斐不会错过收藏的机会。
　　果然，按照时间排序她找到了好几个视频，她将这几个视频复制保存，回到房间后打开电脑，开始制作剪辑。
　　手机铃声响起，宋安宁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将手机摸了过来，放在耳边，“喂你好。”
　　“宋小姐你好，我是孟昭，还记得我妈？”
　　在键盘上滑动的手指停了，宋安宁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笑道：“孟小姐，当然记得。”
　　“现在有时间吗？”
　　“有一点，有事吗？”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出来谈谈，我相信宋小姐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宋安宁爽快答应，“行。”
　　两人约定了时间地点，宋安宁带着剪辑后的视频出门。
　　餐厅的包间里宋安宁姗姗来迟，看着餐桌前的孟昭与沈鹭行，笑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觉得我和沈先生之间已经没有客套话可言，有什么事开门见山说吧。”
　　“既然宋小姐这么爽快，那么我就直说了，我想请问宋小姐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这件事不是我想怎么解决，而是沈先生他想怎么解决，他是始作俑者不是吗？”宋安宁看向沈鹭行，“沈先生同样解决这件事了？我还以为照沈先生昨天的脾气，不会与我和解。”
　　沈鹭行眼底沉沉望着宋安宁，那里面是宋安宁看不懂的情绪。
　　“那我请问宋小姐，希望沈先生怎么解决这件事。”
　　删视频删微博？这未免太过轻巧。
　　修改微博，将承认的秦凝改成宋安宁的名字也只需要两步，修改-发布。
　　“孟小姐言重了，我想给沈先生看一段视频。”她将剪辑好的视频放在沈鹭行面前，“沈先生好好看看吧，相信你能认清楚里面的人是谁。”
　　视频一共半小时，其中包括秦凝小时候学习舞蹈基础功时所受的苦，和长大后秦凝在舞蹈教室里一遍又一遍练习着舞蹈受过的累，最后一段是秦凝在各个舞台上光鲜亮丽的表演，每一帧都赏心悦目。
　　“沈先生，其实你的初衷我可以理解，这么优秀的一个舞者，这么有天赋的人，却红颜薄命，死在成名之前，我也觉得无比遗憾，只是我常听你们说秦凝是个多么优秀，心底多么善良正直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秦凝还活着，她会同意你把一个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的视频写上她的名字，发到网上让人夸赞？她难道没有自己的舞蹈视频？一定要借用别人的视频才能获得称赞吗？她就不能靠自己的舞蹈视频获得大家的赏识吗？沈先生对自己的舞伴难道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沈鹭行脸色一僵，暂停视频抬头看向宋安宁，“视频你怎么来的？”
　　“秦先生存了秦小姐从小到大的所有的舞蹈视频，这些是他允许我复制过来的，你可以看看，但是不要发在网上扩散谢谢。”
　　一侧的孟昭不由得暗暗对宋安宁竖起了大拇指，杀人诛心。
　　“沈先生还是好好看看吧，看看这些年秦小姐是怎么咬牙坚持的，也看看秦小姐这些年在舞台上的舞蹈和成就，比不比我那一个视频要高。”
　　孟昭点开暂停键。
　　一帧帧一幕幕，秦凝脸上的汗和每一个咬牙坚持的动作无一不触动着沈鹭行。
　　他在舞蹈室里结识秦凝，这些练习的日常他也有参与，如果看到视频，好像回到很多年，秦凝还在，自己和她一块并肩跳舞的时候。
　　他曾问过秦凝，要不要和他跳一辈子的舞。
　　她说当然，她会永远永远地跳下去，直到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的舞蹈，知道她的名字。
　　他只记得秦凝说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名字，却不记得秦凝说过，也想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的舞蹈。
　　那是宋安宁的舞蹈，不是秦凝的。
　　“我是我，秦凝是秦凝，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请你尊重她，尊重她的舞蹈，也尊重她的舞台，另外，我认为，秦小姐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你，沈先生觉得呢？”
　　视频里播放着秦凝舞蹈的背景音乐，和网上传播的她和沈鹭行一块跳舞的舞蹈背景音乐是同一个，想必沈鹭行也看到了秦凝和他一块跳舞的片段。
　　沈鹭行没等视频看完，自己点下了暂停键，并将手机还给了宋安宁。
　　“你说得对，如果秦凝还在，她不会同意我这样做，是我一时间没想明白，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安宁拿起手机起身，“既然沈先生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打开微博，沈鹭行在微博道歉。
　　道歉微博提取精华有三点。
　　第一，视频中的人是宋安宁不是秦凝，他向宋安宁道歉。
　　第二，网上对于宋安宁的传言纯属造谣，将会替宋安宁追究一定的法律责任。
　　第三，秦凝是过去，宋安宁是未来，两位都是很好的舞者，谢谢大家的喜欢。
　　随后他将之前认领转发的微博修改：是宋安宁。
　　说损还是网友损，立马指出沈鹭行连和自己一块跳舞的舞伴是谁都分不清吗？有人立马将之前论坛爆料的事联系起来。
　　【我看沈老师不是认错是眼瘸，记性到底有多差才能认错和自己一块跳舞的人是谁？不会是觉得宋安宁和秦凝长得一眼，把人家当替身吧？否则这么多年不教学生就教了个和白月光相似的人。】
　　【楼上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白月光替身什么的也太恶习了】
　　【那个楼主爆料不是说白月光还有几个男的追求吗？现在人出事了转头追求和白月光长得一样的S，摆明就是当替身吗？不知道S知不知道。】
　　【太恶心了，我在舞蹈课上听老师推荐过沈鹭行，没想到是个这么没有师德的人。】
　　【姐姐！你清醒一点！这几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从外面吃来的瓜，他们只是把你当替身而已！@是宋安宁】
　　【我朋友在沈鹭行工作室上班，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视频就是近期拍的，沈鹭行怎么可能认不清是谁，分明就是故意的，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视频写上别人的名字，这和把我写得论文写上别人的名字有什么区别！气死我了！！！】
　　【沈鹭行，教人跳舞前先学学师德吧！】
　　稍晚的时候宋安宁接到了江隽的电话，她困得很，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接听后含含糊糊地说话。
　　“老板。”
　　“结果满意吗？”
　　宋安宁许久没有说话，电话里只传来她规律绵长的呼吸声。
　　江隽低声一笑，“睡了？”
　　“没有。”宋安宁睁开眼睛，“满不满意，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不满意？”
　　宋安宁叹了口气，翻身趴在床上，“就算让沈鹭行身败名裂，他对我的伤害也已经造成了，如果不是我有勇气和能力和他杠上，恐怕我早就没了跳舞的勇气。”
　　“你别担心，有我在，你暂时还能为所欲为。”
　　宋安宁笑了，“老板，这次谢谢你。”
　　“不用谢，有件事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
　　“什么事？”
　　“秦凝有消息了，这次是确切消息，她没死。”
　　宋安宁困意瞬间消减，“找到了？在哪？”
　　“别着急，据我所知在医院，你希望她早点回来吗？”
　　“这是我能希望的事吗？”
　　“当然。”
　　宋安宁坐在床上颇有些茫然，她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两个月，只赚到了一两千万而已。
　　“算了，让她早点回来吧。”宋安宁叹息道：“一个个的看我像看死人似的，钱又赚不到几个钱。”
　　江隽那边迟迟没有说话，宋安宁看了眼手机界面，没有挂。
　　“老板？”
　　“我在。”
　　“怎么了？今晚感觉你怪怪的。”
　　江隽笑道：“没事，既然你希望她早点回来，我会派人尽快去接她，早点休息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再见。”
　　宋安宁挂断电话，睁眼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着刚才江隽说的话，想想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江隽还真是有本事，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就找回来了，不过如果秦凝回来，自己是走还是不走呢？
　　不过回来就回来吧，钱少赚点就少赚点，大不了后半生节俭一点，日子勉强也能过得下去，还是得抓紧时间努力赚钱才行。
　　她翻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夜色沉沉，江隽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枝，挂断电话，转身走进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房间病床上躺着一脸色苍白的女孩，身形消瘦，扎针的手背骨感嶙峋，一片淤青。
　　和宋安宁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有人走进的动静，秦凝费力睁开眼睛，张嘴半晌才勉强吐出三个字：“江先生？”
　　江隽坐到病床边，“是我。”
　　她茫然看着四周，“我怎么了？”
　　“一年前你外出旅游遇到泥石流，被路过的一个好心村民救了，只是窒息太久损伤了脑补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凝看着头顶的吊瓶，朝江隽虚弱笑笑，“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费尽心思救你，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
　　“你失踪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秦先生和他们一直都很想念你。”
　　听到江隽这么说，秦凝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是我不好，非要去旅游。”
　　“这不是你的错。”
　　“我爸爸还好吗？”
　　“秦先生很好，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江隽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照片里和我合照的女孩，一个多月前偶然被我弟弟江郁发现，之后向她表白，两人以情侣自居。”
　　“这是……”秦凝想伸手触摸照片里的女孩，却因为浑身无力，手臂在半空中放下。
　　“她叫宋安宁，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她是你亲妹妹。”
　　“我的……亲妹妹？”
　　“当年你母亲想要凭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上位，但秦先生不许她这样的人进秦家，在她生产之后按照约定，她带走姐姐，你爸爸带走体弱的妹妹，不过你母亲或许更疼爱你一点，于是把你和她换了，把你留给了秦先生，她带走了你妹妹。”
　　“可是……我从来没听爸爸说起过。”
　　江隽收起手机，“他确实没有说过，但不代表不存在，江郁混账，看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就把她带在身边当你的替身，不仅仅是他，还有赵斯昂，沈鹭行，甚至是你父亲秦先生，他们让她穿你喜欢穿的衣服，吃你喜欢吃的饭菜，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他们让她和你一样的语气说话，以此缓解对你的思念。”
　　秦凝声音哽咽，眼睛渐渐红了，她艰难张嘴，“你在……你在说什么，怎么会……他们怎么会……”
　　“你妹妹不仅和你长得一样，还和你一样，有很高的舞蹈天赋，她从小没有接受过舞蹈训练，可她现在依然跳得比谁都好。”
　　江隽将网上宋安宁跳舞的视频播放给她看。
　　“视频里和沈鹭行一块跳舞的就是你妹妹宋安宁。”
　　秦凝安静看着视频，每一个动作她如数家珍，能跳得这么好这么流畅，如果小时候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那么天赋是真的可怕。
　　视频播放完毕，江隽说：“秦小姐，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一直都在找你，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会送你回去，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别为难她。”
　　“为难……谁？”
　　江隽低声道：“别为难宋安宁，我不知道等你回去之后她会不会离开，如果她想要离开，你就让她离开，如果她不离开，也请你尊重她，不要为难她，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把她当成你替身的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秦凝笑道：“你喜欢她？”
　　江隽沉默。
　　“你既然担心我为难她，为什么不自己保护她？”
　　江隽望向窗台，一株翠绿的吊兰随风摇曳，一派的生机盎然。
　　“我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
　　翌日一早，宋安宁拉开窗帘，让早晨初升的阳光照进房间，看着后院湖中游荡着的两只白天鹅，吹着自然而来的凉风，舒适伸了个拦腰。
　　早上八点，下楼吃饭，吃饭时林姨告诉她地下室的舞蹈室已经打扫好了，她想去跳舞随时都可以去。
　　自从林姨得到秦先生警告之后，对宋安宁态度好了不少，至少明面上的挤兑没了，只脸色不好看，冷冷淡淡眼睛朝上。
　　宋安宁不把她当回事，对自己什么态度，她回馈的也就是什么态度。
　　吃过早饭她去负一楼的舞蹈室看了看，昨天还满是灰尘的舞蹈室今天已是焕然一新，地板锃亮，镜子一尘不染，好长时间没有跳舞的宋安宁回房换上舞蹈服在舞蹈室热身。
　　关上门，舞蹈室的音乐很好的封闭在房间，没有漏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昨晚她看了一位老师的舞蹈教学视频，对当时老师跳得那支舞很感兴趣，记了动作，按照记忆一点一点复原着那支舞。
　　可手机接二连三的振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宋安宁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手机一看，“劳动最光荣”的群里赵斯昂发来工作邀约，今天一整天。
　　虽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工作过了，但她刚换上舞蹈服，身体都没跳热她实在不想走，回绝道：“抱歉赵先生，我今天没有时间，改天吧。”
　　【赵斯昂：两倍工资。】
　　宋安宁认真考虑了一会，昨晚上江隽说了会提前将秦凝送回来，所以赚钱的事迫在眉睫，舞蹈的事可以先放放，赚钱要紧。
　　就在她打字回复时——
　　【赵斯昂：三倍工资。】
　　【宋安宁：好的您稍等，我现在就出门。】
　　宋安宁离开舞蹈室上楼洗澡换衣服，化妆后正准备出门，客厅里秦闻斐坐着，看着宋安宁的打扮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去哪？”
　　“工作。”
　　工作两个字勾起了秦闻斐的好奇，“等等。”
　　宋安宁站定脚跟看着他。
　　“你说工作？”
　　“对。”
　　“你前天的话我认真想过了，我想了解一下。”
　　宋安宁低头看了眼群，赵斯昂没有给她转工资。
　　“秦先生，是这样的，想找我工作的人太多了，您看，群里现在叫价激烈，都是老板，我一个也得罪不起，我这边是价高者得，今天是工作日，我一小时的工资是3787.8元，这边群里赵先生已经叫价每小时三倍的价格，您看您要叫价吗？如果您不叫价的话可以您再等等，约明天，明天我也有时间的。”
　　秦闻斐眼皮一掀，“四倍。”
　　“四倍？好的。”宋安宁低头在群里打字。
　　【宋安宁：赵先生，您今天还需要吗？秦先生叫价四倍，我这边是价高者得，如果您不能出更高的价格，今天我就在秦先生这边工作了。】
　　【赵斯昂：秦先生？】
　　【宋安宁：是这样的，秦先生爱女心切，心情悲痛，最近茶不思饭不想，所以已经让我入住了秦家，以慰藉相思之苦。】
　　【赵斯昂：……】
　　【宋安宁：你还需要叫价的吗？四倍四倍，秦先生开价四倍，最后一次，四倍四倍。】
　　群里一片静悄悄，没人说话。
　　宋安宁皱眉。
　　“怎么？你那个群，还有人叫价吗？”
　　宋安宁笑道：“有的，您再稍等一会，我比较抢手，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宋安宁：不要觉得秦先生是长辈就不敢开价，商场如战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不需要谁让谁。】
　　【赵斯昂：五倍。】
　　宋安宁还来不及开心，就瞧见群里沈鹭行紧接着赵斯昂喊价六倍。
　　看到沈鹭行出价，宋安宁颇有些意外。
　　这沈鹭行不仅坏，脸皮还挺厚，昨天的事刚完，今天就找自己，好意思？
　　她毫不犹豫将沈鹭行踹出了群聊，并拉黑了他。
　　这样的人她不允许出现在自己的微信里。
　　“秦先生，赵先生愿意出五倍的价格，您还要出价吗？如果您不出价的话……”
　　“八倍。”
　　“好的！”
　　【宋安宁：最新情况，秦先生开价八倍，八倍一次，八倍第二次……】
　　【赵斯昂：十倍。】
　　【宋安宁：十倍出现了！赵先生喊价十倍您要出价吗？】
　　群内发言完，宋安宁抬头看着秦闻斐，“秦先生，赵先生出价十倍，您还要加价吗？”
　　秦闻斐眉心紧蹙，“赵先生？谁？”
　　“赵斯昂先生。”
　　秦闻斐沉了脸，被一个小辈比了价，倍觉脸上无光，“十五倍。”
　　【宋安宁低头打字：十五倍！秦先生出价十五倍！赵先生还要继续加价吗？】
　　【赵斯昂：二十倍。】
　　“秦先生，赵先生出价二十倍，这价格实在是太高了您如果再喊价的话我受之有愧过意不去，这样吧，您如果今天不着急的话，我给您优先安排到明天？”
　　秦闻斐冷哼一声，“二十五倍。”
　　宋安宁委婉劝道：“秦先生，都是一些小辈，您何必和他们置气，明天也是一样的。”
　　手机键盘却敲不停。
　　【宋安宁：秦先生开价二十五倍，各位，我再一次强调，虽然秦先生是长辈，但是秦先生说了，公平竞争！商场上没有什么前辈后辈的，做人要有魄力知道吗？好了，继续吧。】
　　宋安宁等了一会也不见群里有动静，抬头便瞧见秦闻斐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似是在和人聊天。
　　“秦先生，您在干嘛？”
　　在宋安宁凑近前，秦闻斐摁黑了手机，“没什么。”
　　手机嗡嗡振动，群里又有了新的报价。
　　【赵斯昂：三十倍。】
　　“秦先生，赵先生开价三十倍！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价格，不然我今晚早点回来，您看行吗？”
　　秦闻斐似是烦了，最后喊价：“五十倍。”
　　【宋安宁：秦先生开价五十倍！各位的悲痛心情我能理解，如果大家今天不着急的话，我给你们优先安排明天，价格虚高我受之有愧，过意不去。】
　　秦闻斐见她手上打字不停，好奇之余凑了过去，宋安宁忙将手机屏幕盖在胸前，心虚看向秦闻斐。
　　就这么一瞬间，秦闻斐隐约看了到其中一条聊天记录的几个字：虽然秦先生是长辈，但是秦先生说了，公平竞争！
　　他冷哼一声，“晚了，我已经看到了。”
　　“都是老板，我也不好厚此薄彼，您见谅。”
　　“是不是只要他们不停，你这场拍卖会就不会结束？”
　　宋安宁笑道：“您也说是拍卖会了，您见过那场拍卖会因为价格太高而结束的？他们觉得需要我，又觉得我值当然会一直叫下去，直到价格超出他们的预算为止。”
　　“行了我不和你多说，一百倍，再看看手机短信。”
　　宋安宁看了眼手机短信，一则银行到款通知弹了出来。
　　——【中国XX银行】您尾号1314账户08月10日10：21完成代付交易人民币80000000.00，余额95736408.00。
　　宋安宁看着余额尾数心中默念：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八千万！
　　“秦先生，这是……”
　　“一年的居住费用，怎么样，现在这场拍卖会可以结束了吗？”
　　四舍五入银行卡余额一个小目标，宋安宁数了又数，突然觉得自己后半生吃穿不愁，对未来再次充满了希望！
　　“当然可以！那么您今天需要我为您服务多长时间呢？”
　　“一天。”
　　“我一小时工作的时薪是3787.8，那么一百倍就是378780，一天我的工作时长是八个小时，那么一共是3030240元，您什么时候转我？”
　　三百万，发财了！
　　“现在。”秦闻斐低头转账，很快，宋安宁银行卡发来到账短信。
　　——【中国XX银行】您尾号1314账户08月10日10：21完成代付交易人民币3100000.00，余额98836408.00。
　　【宋安宁：各位，很感谢大家的踊跃报价，是这样的，秦先生以最终百倍的价格获胜，为了不造成恶意竞价，今天就到此为止，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前预约~】
　　说完，她关上手机，对秦闻斐笑道：“秦先生，我们开始吧。”


第69章 “爸爸，我好想你。”……
　　宋安宁没给人当过女儿, 不过在入住秦家之前她了解过秦凝与秦闻斐的相处日常，大概就是父慈女孝, 其乐融融。
　　她清了清嗓子，“秦先生，鉴于您是第一次找我，所以我向您介绍一下，我这边有两种工作模式，工作模式和生活模式，您选哪种呢？”
　　“……”秦闻斐沉默, 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悔意, 他看着宋安宁微笑的脸, 低声道：“去帮我倒杯咖啡过来。”
　　“好的, 您稍等。”
　　煮咖啡这事宋安宁熟, 她去厨房给秦闻斐煮了杯咖啡送他面前，秦闻斐喝了一小口, 感觉味道还不错，问道：“味道不错, 专门学的？”
　　“倒也不是专门学的, 倒得多了就有经验。”
　　“有经验, 看来你给很多人倒过咖啡。”
　　宋安宁笑道：“不是, 是我给一个人倒过很多次咖啡。”
　　秦闻斐没有多问, 将咖啡搁置在面前茶几上。
　　“你来家里这么久, 还没和你好好谈过, 坐下吧，我们谈谈。”
　　宋安宁有片刻的犹豫，她宁愿工作也不愿意坐下谈谈，但工作时间, 她也没什么资格要求工作内容，坐在秦闻斐对面，笑道：“您想谈什么？”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宋安宁想了想，“这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知道。”
　　“还行吧，温饱不成问题。”
　　“仅仅只是温饱不成问题？你妈对你不好吗？”
　　宋安宁笑道：“我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
　　秦闻斐也笑了，“看来你妈对你确实不太好。”
　　“一个差点把她害死在手术台上的女儿，她不喜欢也正常，不过都过去了，我长大了，和她脱离了关系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谈及过去的事，但是呢，要说不记仇，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她那么喜欢她那个继女，如果她为了她继女的前途来找我，我是不会再见她的。”
　　“如果我知道她不喜欢你，我不会让她带走你。”
　　“能理解，双胞胎，不能不给母亲留一个。”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毕业那几年太辛苦了，拿命在拼，所以想早点退休，进入养老生活，我喜欢跳舞，应该不会放弃这个爱好，会一直跳下去。”
　　“就这样？”
　　宋安宁点头，“就这样，您觉得我没有志气没关系，我确实没什么志气。”
　　“那对舞蹈的规划呢？”
　　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宋安宁由衷感觉到烦了，嘴角平直，“秦先生，这是我自己的事。”
　　察觉到宋安宁小脾气的秦闻斐不再多问，“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僵，宋安宁微微一笑，从对面坐到了秦闻斐身侧，亲昵挽着他的手臂笑道：“爸爸，我昨天学了支舞，我跳给你看吧。”
　　秦闻斐沉默看着她，眉心渐渐皱起。
　　“爸爸，你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她站起来，将秦闻斐强硬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来嘛，看看我新学的舞蹈怎么样。”
　　将人拉到舞蹈室门口，宋安宁几个轻快的舞步旋转进了舞蹈室，一个起跳的姿势站在舞蹈室中央。
　　她穿着裙子，不是舞蹈服，跳起来其实不太方便，自由舞的好处就在于她能随意改变舞蹈动作，于是她规避了抬腿等一些复杂性动作。
　　秦闻斐站在门口沉默没有说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宋安宁跳舞，听说她从来没学过舞蹈，仅靠自学都能跳得这么好。
　　宋安宁穿着的不是舞鞋，五厘米的高跟鞋平时能稳稳踩在地板上，今天却好几次打滑，旋转时一个不慎脚跟一滑，整个人侧身摔在地板上。
　　秦闻斐忙上前扶起，“没事吧？”
　　宋安宁“嘶”了一声，被扶起来后摇头笑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地板太滑了。”
　　“怎么会没事？刚才摔得那么重，去医院看看。”
　　“真没事，不用去医院，从前比这摔得狠多了也没事。”
　　“行了别跳了。”
　　“好吧，听您的，那回房我给您按按摩？”
　　秦闻斐沉默看着她。
　　宋安宁试探道：“不需要我按摩吗？那我给您……”
　　“好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秦闻斐扶着她的手突然就松了，莫名有些泄气，“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自己安排吧。”
　　看着秦闻斐背影，宋安宁抱着右边摔疼了的手臂可以理解，毕竟是第一次，人都有羞耻之心，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不习惯是正常的，过两天习惯习惯就好了。
　　——
　　深夜书房，秦闻斐坐在书桌后，看着面前播放的秦凝舞蹈的视频，手边是宋安宁得所有资料。他徐徐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的书房直到天边夜色泛白，才将手上还在燃烧的香烟摁熄在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里。
　　起身出门，他敲响了宋安宁的房门。
　　宋安宁迷迷糊糊开门，秦闻斐站在门外，说：“跟我去个地方，带上身份证。”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收拾一下，您稍等我一会。”
　　宋安宁转身回房洗漱换衣后出来，秦闻斐已坐在门外的车里等着了。
　　她原以为秦闻斐只是带她去周边的某个地方，却没想到带她来了机场，一张机票塞到了宋安宁手里，地点是某个熟悉的城市。
　　“走吧。”
　　宋安宁糊里糊涂地跟着秦闻斐上了飞机，三个小时飞行后成功落地，刚出机场再上车，在经历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湖边。
　　湖水是湛蓝色，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郁郁苍苍的树林放眼望去大山一望无际，空气清新沁人心脾，是钢筋水泥覆盖下的大城市所不能比的。
　　“秦先生，您带我来这里是为了……”
　　秦闻斐站在湖边回头看着那道让他失去女儿的山坡，“这里是秦凝失踪的地方，或许脚下就埋葬着她。”
　　宋安宁沉默。
　　“很久之前就想过来看看带走凝凝的地方长什么样，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难怪她非要来。”
　　一年前的山体崩塌，从山上滚落的泥土沙砾和着天空落下的暴雨一齐倾进湖中，湛蓝清澈的湖水浑浊不堪，无数植被掩埋在泥土里。
　　崩塌后的模样秦闻斐在照片上见过一次，现在这里的泥土已经干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湖水也恢复了澄澈，所有的一切单方面与那场泥石流和解，唯独将他女儿的生命留在了这里。
　　他躬身抓起一捧泥土，放在司机送来的一个罐子里。
　　“秦先生，节哀。”
　　“我打算在这留两天，附近一个酒店订了房，你先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再待一会。”
　　“不需要我陪您吗？”
　　“不用了，去吧。”
　　宋安宁点头，转身上车。
　　司机启动车辆，解释道：“从前秦先生从来没说过要来这，哪怕秦小姐遭遇意外也只是派人四处搜寻，没有亲自来过。”
　　“为什么不来？”
　　“秦小姐出事的时候秦先生在国外，因为□□的原因回不了国，等能回国已经半个月之后了，救援队说没有可能了。”
　　宋安宁透过车窗，她看见秦闻斐无所顾忌地坐在湖边。
　　秦闻斐在湖边坐下，抚摸着地上的草坪与泥土。
　　“凝凝，爸爸来看你了。”说完，他沉沉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怪爸爸现在才来看你？爸爸曾经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可一年前爸爸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来救你……”
　　他声音哽咽，“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其实还有个亲姐姐，我也是才见她没多久，她叫宋安宁，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和你一样，喜欢跳舞，如果你见到了她，也会喜欢她的，毕竟你小时候经常问我，为什么你没有兄弟姐妹陪你一块玩。”
　　他低头沉默片刻，望向远方，“昨天爸爸犯了个错误，把安宁当成了你，你是你，安宁是安宁，爸爸不该这么做，想了一晚，意识到错误，所以立马改正了，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说完，他站起来，“以后爸爸还会来看你的，和你姐姐一块。”
　　“爸爸！”
　　秦闻斐身形一震，回头看到脸色削瘦苍白的“宋安宁”站在不远处，他显然忽略了她脸色的苍白和衣服的不同，“怎么又回来了？”
　　“宋安宁”眼底噙满了眼泪，上前一把抱住秦闻斐，哽咽道：“爸爸，我好想你。”


第70章 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
　　宋安宁所在景区其实算是一个冷门景区, 胜在知道的人不多，附近的热门景区在二十公里外, 那里有着更漂亮更宽阔的视野，只是人太多，人挤人，景观再好也打了对折。
　　回到酒店后她坐在酒店阳台看着窗外的一望无际的清澈湖泊和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估摸着这一行只怕得在这住几天。
　　公费出差免费游玩，宋安宁并不排斥，只是不太明白秦闻斐既然一年多没来过, 那为什么今天会来。
　　毫无征兆。
　　昨晚没有睡好, 宋安宁在酒店稍稍休息了一会, 一阵电话铃声将她吵醒, 是司机的电话。
　　“喂, 宋小姐，是我老陈, 秦先生因为临时有事回市区了，他让我给您说一声, 您可以在那多玩几天, 无论是酒店的钱还是游玩的钱都可以报销的。”
　　回市区了？
　　怎么这么突然。
　　虽然心有疑惑, 但宋安宁并未没说什么, “好的, 我知道了, 麻烦你转告秦先生, 我应该会在这玩一两个星期。”
　　“好的，您注意安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宋安宁若有所思, 想必秦闻斐也希望自己在这多玩几天，否则也不会特地交代司机说这话。
　　这儿风景虽然好，但待一两个星期也乏味，她正查询这周围的景点时，接到了江隽的电话。
　　没什么事江隽不会给她打电话，一般微信联系。
　　宋安宁握着手机，已经猜到了。
　　“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秦凝已经回家了。”
　　果然。
　　“今天的事？”
　　“是，今天我接到你和秦先生的航班信息，秦凝知道后就去见了他。”
　　“原来是这样，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将这件事告知我。”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
　　“有什么打算？”
　　“秦先生让我在这玩一段时间，我先在这玩一两周吧，玩够了再回去，至于之后什么打算，等我玩够了再说。”
　　“好，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谢谢。”
　　“不客气。”
　　电话挂断，宋安宁喊了声小A。
　　【小A，秦凝提前回来了，我这任务算完成还是不算完成？】
　　【……】
　　【虽然你当初说工作两年就可以退休，但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替身也算是强迫失业了吧？不能怪我，我总不能在正主还在的情况下工作？也没人要我啊。】
　　【……我需要上报，等结果出来后再告知你。】
　　【行，尽快。】
　　她走到阳台深深呼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全部摈弃，什么事暂时都不要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
　　百里之外的市区医院，秦闻斐站在病房外焦灼等待着。
　　司机老陈从走廊一侧匆匆赶来。
　　“秦先生，宋小姐那边我已经按您的吩咐交代好了，没有和宋小姐透露秦小姐回来的事。”
　　“嗯。”
　　“另外，医院那边也安排好了，等这边医生检查完，如果可以转院的话，立刻就能转，飞机已经等在机场了。”
　　秦闻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病房门，直到病房的门打开，两名医生从内走出，摘下口罩对秦闻斐说道：“秦先生，秦小姐的病情稳定，可以出院。”
　　秦闻斐悬着的心这才渐渐松懈下来，看向老陈，“去办手续。”
　　“是。”
　　他走进病房，坐在病床前，温柔抚摸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秦凝侧脸。
　　“凝凝，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秦凝虚弱笑了笑，“爸爸，我没事。”
　　“医生说你可以转院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爸爸带你回家。”
　　“好。”
　　当天晚上秦闻斐带着秦凝转院回家，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落地后抵达医院已是深夜，秦闻斐在医院陪了一晚，翌日一早医院安排医生进行全方面检查，在得知秦凝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后，秦闻斐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爸爸，既然我没什么事，我想回家休养，我不想住医院。”
　　“好，听你的，你不喜欢医院我们就不住，爸爸带你回家。”
　　秦凝回来的事秦闻斐没有告知家里的人，当他带着秦凝回家时，众人也都以为是宋小姐回来了。
　　林姨不冷不淡看着秦凝，秦凝却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住，“林姨，我好想你。”
　　被抱住的瞬间林姨浑身一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闻斐。
　　“林姨，怎么了？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
　　“你是……你是小姐？”
　　“林姨果然把我给忘了。”
　　林姨眼中的热泪瞬间涌了出来，伸手紧紧抱住了秦凝，“真的是你，小姐，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四周的佣人见状无一不惊讶。
　　“好了，她身体不好，医生说了要静养，在秦凝身体好之前这件事不许说出来。”
　　听秦闻斐发话，林姨擦干眼泪笑道：“好，我知道了，小姐，快上楼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林姨给你做。”
　　林姨扶她上楼，絮絮叨叨，“小姐，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每一件都是之前的样子，没人动，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林姨，我没什么大事，您别这样。”
　　“是是是，”林姨哽咽，转头擦泪，“不说了不说了，好好休息。”
　　“嗯。”
　　林姨离开房间，下楼到三楼时想到了曾经住在这三楼的人，脸色稍有不悦，下楼走到客厅，见四下无人，对秦闻斐说道：“秦先生，小姐是在哪找到的，怎么一直都没消息呢？”
　　“是被人救了，但是一直昏迷不醒，最近才醒的。”
　　“真是老天保佑，不过，秦先生，既然小姐回来了，那宋小姐……”
　　秦闻斐抬头望向她，眼神锐利，“有事？”
　　“我是想说小姐身体不好，见着宋小姐会不会……”
　　“她们是亲姐妹，等凝凝身体好些，我会亲自告诉她，在这之前不许和她说。”
　　听秦闻斐这话的意思只怕以后宋安宁就要住在这了，林姨心中虽有不悦，但没继续说下去，“是，我知道了。”
　　关于宋安宁的归属问题秦闻斐早有打算，等秦凝身体好些了，再慢慢告诉她宋安宁的事，而且他也相信，秦凝会接受宋安宁的。
　　秦凝在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大家也默契地不提宋安宁，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一周不到的时间秦凝身体恢复了不少，脸色相比于刚回来时有气色多了，整个人看起来饱满了不少。
　　为了她的身体，秦闻斐不许她用电子产品，暂时不许和朋友联系，一切都以身体为主，什么事都得等身体好了之后，是以，这段时间秦凝在家百无聊赖，不是在后院遛狗，就是在床上睡觉，但睡得久了秦凝觉得自己骨头都是软的，刚下楼准备去后院散散步，远远就听见门口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我找宋安宁，只说一句话就走！”
　　门口的保安很为难，毕竟秦小姐回来的消息秦先生说了在秦小姐身体恢复之前不许向外透露，如果他放沈鹭行进去，只怕自己明天就得下岗。
　　“沈先生，真的很抱歉，宋小姐不在家，您可以直接和她联系问问她在哪。”
　　沈鹭行脸色青白，“她把我拉黑了。”
　　“那我就没办法帮您了，秦先生说了，最近不见客，秦先生不在，我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什么事？”秦凝远远瞧见了被拦在门外的沈鹭行，走近后笑道：“你怎么来了？”
　　保安连忙道：“小姐，秦先生说了……”
　　“没事，把门打开，你忙你的去吧，爸爸那我去说。”
　　秦凝这么说了，保安也只得开门。
　　沈鹭行进来，见到人眉心微微蹙起，“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最近有点累，”秦凝微笑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面前的人时，沈鹭行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那么瞬间他仿佛自己看到了秦凝就站在面前。
　　但从心底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摈弃脑海中的想法，说道：“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沈鹭行犹豫片刻，“那天的事很抱歉，是我做的不好，我应该当面向你道歉。”
　　秦凝似懂非懂地点头，“嗯，然后呢？”
　　“我知道你很生气，如果你需要补偿，提出来，我都答应。”
　　秦凝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才一年没见，再见面却如此陌生。
　　“好的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鹭行欲言又止，“你不用刻意装成秦凝的样子。”
　　秦凝反问：“我现在很像秦凝吗？”
　　沈鹭行眸色微深，没有说话。
　　“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又说不用刻意装成秦凝的样子，那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办呢？”


第71章 他知道自己找回来的人，……
　　沈鹭行哑口无言, 面对宋安宁，他有种束手无措的无力感, 现在，这种感觉更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我找你没别的事，是来当面和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不是说你道歉了, 我就一定要接受, 道歉的意义在于你知道你错了, 并且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以及我的情绪反扑, 鹭行, 你这样理直气壮，并不能让人接受你的道歉。”
　　“那你……”
　　“你是想说我想怎么样是吗？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样, 但至少等你弄清楚你的道歉对象之后再来道歉吧。”
　　说完，她让保安将门关上。
　　沈鹭行站在门外看着秦凝的背影眉心越来越紧, 刚才宋安宁的一举一动像极了秦凝, 他不确定宋安宁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这样面对他, 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宋安宁彻底忘怀这事。
　　站在别墅门口, 秦凝看着沈鹭行离开, 她和沈鹭行认识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颓败的情绪。
　　身后林姨疾步走来。
　　“小姐, 说好了您得好好休息，怎么一个晃眼又出去了？”
　　秦凝回头笑道：“林姨，您别这样，我身体好多了。”
　　“那也得好好休息, 一进一出冷热交替，容易生病。”
　　林姨催着人上楼休息，无奈之下秦凝只好回房，等林姨下楼没了动静，这才悄悄去了三楼，推开秦闻斐的书房，从一侧书柜的抽屉里拿了一个手机出来。
　　出来书房后，她站在书房隔壁的房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
　　房间干净整洁，衣帽间里挂有不少衣物，梳妆台上也摆放了不少护肤化妆用品，是有人住过的痕迹，但除了这些生活的必需品外，没有任何其他杂物。
　　三楼一直是秦闻斐的书房和卧室，秦闻斐偶尔会在家办公，工作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别说住在隔壁，就是平时也不许人到这一层来的。
　　她小时候害怕，闹过几次想和爸爸一块睡，但都被拒绝，后来退而求其次想睡在隔壁也没被允许。
　　小时候一直吵着要住的房间，现在也住了人。
　　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在半开的门前停了。
　　门被推开，秦闻斐眉心紧蹙看着秦凝，“凝凝，你怎么在这？”
　　秦凝回头看着他，明知故问，“爸爸，这里什么时候住了人？”
　　秦闻斐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跟我来。”
　　秦凝跟着他来到书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等着他向自己解释。
　　“这件事本来是想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和你说。”
　　“爸爸，我身体已经好了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自秦凝回家以后，宋安宁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秦闻斐心里清楚，再拖也拖不了多久。
　　“你从来没问过自己的母亲是谁，我也没说过，因为我觉得当初说清楚一刀两断的事没必要让你知道，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叫宋安宁，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和你有着同样的舞蹈天赋，如果你见到她，你会喜欢她的。”
　　——
　　一望无际的湖边，宋安宁戴着头盔骑着小摩托迎着风绕湖骑行。
　　这样温暖又凉爽的天气在骑着小摩托绕湖是最好消磨时间的方式，也是最惬意的方式。
　　一个人吃饭逛街游湖看似孤独，但她却乐在其中，提前感受到退休生活的宋安宁甚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老板，车停这了。”
　　老板从店里探出头来，“行，放哪吧。”
　　这附近可以游玩的景点都被她逛了个遍，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宋安宁认真思考着要不要坐几个小时的大巴去雪山玩玩，毕竟秦凝才回去没几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秦闻斐不可能这么快将她的事和盘托出，她估计还有段在外悠闲的时间。
　　回到酒店订了前往雪山的专车，刚整理完行李就接到了江隽的电话。
　　“老板？”
　　“在哪？”
　　“这儿玩腻了，准备去雪山玩玩。”
　　“下楼，我在门口等你。”
　　“门口？”
　　“酒店门口。”
　　宋安宁拖着行李下楼，果然在酒店大堂见到了江隽。
　　“老板，你怎么在这？”
　　江隽摊手，“度假。”
　　话虽这么说，但他西装革履而来，不像是来旅游度假的，倒像是来出差开会的。
　　他接过宋安宁手里的行李箱，“不是想去雪山吗？一起？”
　　“好啊，求之不得。”
　　这儿距离宋安宁的目的地雪山两百多公里，路况很好，全是高速，三个小时能到。
　　对于百忙之中抽空旅游的江隽，宋安宁好奇问道：“老板，这次你打算玩多久？”
　　“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工作不要了？”
　　“全年无休，也是时候休息一会，公司有江郁顶着，暂时不着急，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宋安宁笑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不取决我，得取决于秦先生，老板，说说你是怎么找到秦凝的？”
　　“我听说那大山里有不少村子，我派人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找过之后，又去所有大大小小的医院排查，找了一段时间在一个小诊所找到的，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当时缺氧太久昏迷到现在，所以一直没消息。”
　　“原来是这样。”
　　“秦凝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往后余生，找个地方吃喝玩乐，我觉得这里就不错，山清水秀，买个小院子安度余生。”
　　“那你的理想呢？”
　　宋安宁托腮望着车窗外，“只要我的腿没断，只要我还跳得动，我就能一直跳下去，这和我未来的退休生活不冲突。”
　　脑海中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
　　小A：【宿主，我回来了！上报之后我接到通知，您的任务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功成身退了。】
　　宋安宁挑眉，【那江隽呢？】
　　【怎么了吗？】
　　【小说中在秦凝回来后不久，江隽因为疲劳而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江氏也因此陷入危机，现在秦凝回来了，江隽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会猝死在公司？】
　　【是这样没错。】
　　【可是很多剧情都变了，这个剧情就不能……】
　　【你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剧情，主要剧情节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江隽不同，他不死，江郁怎么强大起来？不强大起来怎么掌握江氏和赵斯昂他们几个争夺秦凝？这是关键剧情，改不了的啦。】
　　【……】宋安宁陷入沉默，看着江隽的闭眼小憩的侧脸，他知道自己找回来的人，是自己的催命符吗？


第72章 保佑江隽，平平安安。……
　　下车的瞬间宋安宁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一件大衣从后披在她肩上。
　　“别着凉了。”
　　宋安宁顺势裹紧了大衣，回头笑道：“谢谢老板。”
　　酒店外有门童接过两人的行李, 江隽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后拿着两张房卡上楼，是相邻的两间套房。
　　宋安宁记得从前他也跟老板来过这个旅游景点几次这，但都是出差，时间紧，任务重，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深夜回到酒店倒床就睡, 欣赏风景的时间也就只有在车上透过车窗看一两眼。
　　她还记得当时老板曾经说过, 等项目结束, 放她一个星期的假, 让她来这好好玩一个星期, 一切费用公司报销。
　　可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放下行李已经是六点, 舟车劳顿后宋安宁没什么胃口，回房休息准备早睡早起, 养足精神明天好爬雪山, 可躺下闭眼五分钟就能入睡的宋安宁今天却失眠了。
　　翻来覆去两小时后起床开了瓶红酒, 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远山发呆。
　　——【在这里, 演绎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是每个人的宿命, 我改变不了的事，你也改变不了。】
　　——【如果你非要改变命运，那我只能祝你好运。】
　　放在藤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宋安宁放下空了的红酒杯,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江隽发来的微信，问她睡了没有。
　　她回了句：没有。
　　回完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喝时没什么感觉，喝了两杯有些上头，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能看到从隔壁阳台传来的灯光，她从酒柜里又拿了个酒杯，抱着那瓶红酒摇摇晃晃敲响了江隽的房门。
　　江隽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看着眼神迷离身体不由自主摇晃的宋安宁眉心不由自主地拧起。
　　“老板，一起喝一杯？”
　　“先进来。”
　　宋安宁抱着酒瓶和酒杯进房，走到阳台上，将酒杯放在藤桌上，各自倒了杯红酒，递给江隽，自己坐在了藤椅上。
　　江隽将酒杯放在桌上，没喝，看着宋安宁仰头喝酒的侧脸，“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还早，所以来找你喝一杯，怎么不喝？”
　　“少喝点。”
　　“嗯。”边点头边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再伸手去拿桌上的红酒，江隽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将酒瓶夺走，“再喝明天就该头疼了。”
　　“你还不相信我的酒量？我才喝了三杯，这才哪到哪。”宋安宁站起来夺江隽手里的酒，嫌酒杯麻烦，仰头对着酒瓶喝。
　　“你……”江隽眉心紧皱，上前夺过她手里的酒，强压着她在藤椅上坐下，“别喝了！”
　　宋安宁茫然坐在椅子上，泄气往后一靠。
　　为了防止她继续喝酒，江隽拿着酒瓶去了洗手间，将还有小半瓶的红酒全倒进了下水管道中。
　　宋安宁捂着微微发红发烫的脸，呼了口气，全是酒气。
　　她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从前三四杯红酒醉不倒的宋安宁了。
　　大意了。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侧身将头歪在一侧的藤桌上，红酒后劲上来脑子嗡嗡作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宋安宁看着他，也是奇怪，明明是两张不一样的脸，可当初和他第一次见面就疑心这人是不是老板。
　　大概是待在老板身边久了，一言一行都带上了独特标签，她一看就知道。
　　想起在他身边工作的日子宋安宁就头皮发麻，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凑近江隽眯着眼问他：“我竞标的奖金，半个月的工资，去年和今年的年终奖，华中区季度最佳员工奖金以及年度最佳员工奖金发了吗？”
　　“一共八百七十万，全部都打你卡里了。”
　　宋安宁叹了口气，“可惜花不到。”
　　江隽失声一笑，“不然我现在转你？”
　　宋安宁觉得江隽这话说得太妙了，端正坐好，“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那是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当然要转给我。”她殷勤将江隽的手机递给他，“你现在就转给我。”
　　“好，我现在转给你。”江隽接过手机，给她转了八百七十万。
　　看到手机到账信息与余额，宋安宁看着屏幕傻笑，那一串数字她看不清也数不清到底有几位了，但后半生是吃穿不愁没有烦恼了，可看着看着笑容逐渐消失，百无聊赖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望着窗外出神。
　　“看到余额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只是……”宋安宁自己也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作为老板，江隽是个工作狂，连带压榨自己的员工也成工作狂，但同时也作为老板，他绝对是宋安宁见过的最大方的老板，打倒资本家这样的口号可以喊，但真让自己眼睁睁看着江隽猝死，办不到。
　　“老板，你最近有体检吗？体检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毛病？”
　　“没有。”
　　“是没有体检还是没有毛病？”
　　江隽无奈，“检查过了，没什么情况。”
　　“那就好。”她嘟囔了两句：“真担心你突然一天就猝死了，老板，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这的吗？”
　　“不知道。”
　　“不知道？”
　　“不记得了。”
　　这是一直以来两人心知肚明，却又默契不提及不戳破的事。
　　江隽没有说话。
　　阳台只开了一盏小灯，视线昏暗，他望着远方隐藏在黑暗中一望无际的远山，眼底晦暗不明。
　　宋安宁酒劲上来，眼皮越来越重，大脑昏昏沉沉，头一歪，整个人歪倒在藤椅上。
　　“宋安宁，醒醒。”
　　她迷迷糊糊：“头晕。”
　　“说了让你少喝点。”江隽无奈叹气，起身想搀扶起宋安宁去房间，喝醉了酒的人骨头都是软的，扶不起来，他索性躬身将人抱起，刹那间的失重宋安宁抱紧了江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迷茫盯着他看了一会，埋头靠在他肩上。
　　——
　　雪山景区距离酒店很近，车程半小时能到，站在山脚沿着栈道看着远处巍峨的雪山上，山脉以及山顶那小撮的白雪未消，宋安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从前我听说过一个故事，”宋安宁拿着氧气管边走边吸氧，对江隽说道：“传说在很久以前，天上有一位掌管白雪的雪女，只要她向人间挥挥手，人间就会下起鹅毛大雪。”
　　“你是想说后来雪女因为爱上了凡人所以被贬下凡间，成了这座雪山？”
　　宋安宁笑他肤浅，“别总是拿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放在神仙身上，庸俗！路有冻死骨懂不懂？雪女看到有太多的凡人因为自己而冻死，所以之后她就再也不往人间撒雪了，因此触怒了她的老板，员工不办事，老板当然不会继续留着她，于是开除了雪女，雪女也因此下了凡间成了这座雪山，雪山上的白雪终年不化，传说只要你在爬山的时候心够虔诚，善良的雪女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一口气说完，宋安宁深吸了几口氧。
　　反观江隽，脸色如常，登山这项运动仿佛没能给他带来丝毫的艰难险阻。
　　“你有愿望？”
　　“没有啊。”
　　宋安宁没有愿望，她心如明镜般一步一步走到山顶，站在象征着雪山尽头的巨石前肃静默然。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就拜托你保佑我，保佑江隽，平平安安。
　　她转身俯瞰着山脚，所有她在山脚一望无际的群峰如今却在她脚下如蚂蚁般渺小。
　　“江隽，我们来合影纪念一下吧。”
　　她站在江隽身侧，拿出手机，她手不够长，江隽太高，总有一个人不入镜。
　　“我来吧。”
　　江隽拿过她的手机高高举起，手机屏幕上两个人轻而易举入了镜，两人靠得很近，微笑看着镜头，身后是积雪未消的雪山，仿佛将时间永远定格到现在。
　　雪山的景点不仅仅只是雪山这一处，雪山上积雪未消，雪山下却有一条延绵不绝的小溪，两侧青山绿水郁郁苍苍，流向一侧如蓝宝石般深邃的峡谷。
　　暮色四合，宋安宁与江隽从雪山上下来，坐上了回酒店的车。
　　车上宋安宁翻阅着今天拍摄的照片与合影，还有几张自己偷拍的江隽的照片，“老板，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比你严肃的时候好看多了。”
　　江隽瞥了她一眼，“谁有事没事把笑挂在脸上？”
　　“多笑笑嘛，别这么严肃。”翻完照片，宋安宁将手机关上，往后一靠，揉捏着脖子，“太累了，这样的运动一次就好。”
　　“不来了？”
　　宋安宁摇头，“想看的都看过了，想走的地方也都走过了，太累了，休息几天。”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宋安宁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叹了口气，“玩不成了，秦先生让我这两天回家。”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外的秦家此刻灯火通明，秦凝站在四楼阳台看着后院湖景，想起今天白天秦闻斐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宋安宁，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有着同样的舞蹈天赋。
　　和自己长得一样，有同样舞蹈天赋的双胞胎姐姐。
　　爸爸似乎还不知道她和宋安宁之间，宋安宁才是妹妹，当年出生时，爸爸想要带走的，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她如今侥幸得到的这一切，仅仅只是当初一个母亲对差点害死自己的幺儿心怀怨恨的结果。
　　如果宋安宁知道，当初留在爸爸身边的应该是她而不是自己，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敲门声响起，秦凝回过神来。
　　“进来。”
　　林姨端着一杯牛奶从门外走进，将牛奶放在秦凝面前，“我给你送杯牛奶，喝了好睡觉。”
　　“谢谢林姨。”见林姨不走，秦凝又问道：“林姨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姨面色踌躇，“是这样的，我今天听见秦先生和你说了宋小姐的事，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憋在心里我实在难受。”
　　秦凝沉默片刻，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微笑道：“时间不早了，林姨有话直说吧。”
　　“之前在你回来之前，那位宋小姐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你刚出生我就来了秦家带你，你是什么性格我一清二楚，可是那位宋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林姨坐在秦凝身侧，握紧了她的手，“你和她虽然是姐妹，但当初秦先生和她妈妈已经分割好了，你和秦先生都不欠她的，你心好你善良，愿意让她回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如果做点针对你的事，欺负你……”
　　秦凝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林姨，您想多了。”
　　“我怎么会想多，你没和她相处过，可是我和她相处过，林姨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她是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凝凝，你可要想清楚，真答应她回来，以后这家里的风波可就没有平息的一天。”
　　“我不太明白，她有什么心思。”
　　“你年轻看不出，等你明天见到了她你就知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心底狭隘，都是同一个爸爸，你从小生活优越，她却生活艰难，心里难道不会不平衡？一旦有了嫉妒心，做出什么事都正常，并非我挑拨离间，而是你们从来没见见过，这人的性格都是后天养成的，就算你对她再好，也不可能。”
　　秦凝不动声色将手从林姨手里抽出，“林姨，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林姨神色焦灼，“你啊，不能这么心软。”
　　秦凝微笑望着她，眼底却是毋庸置疑的目光，“林姨，时间很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林姨知道她这是听不进去，无奈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嗯。”


第73章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
　　接到秦闻斐信息的第二天宋安宁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与她一起同行的还有江隽。
　　一路上宋安宁回忆着小说中秦凝的性格，善良大方, 待人和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老师同学喜欢的对象，从未主动与人交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在想什么？”见宋安宁一路沉默不语，在下飞机开车送她回秦家的路上，江隽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是在担心秦凝，大可不用, 她不会为难你的。”
　　“没有, 我没有担心她。”
　　“那你在想什么？”
　　宋安宁手肘撑在车窗上, 撑着下颚, “我在想什么时候走。”
　　“走？”
　　“既然秦凝已经回来了我当然得走, 但是我收了秦先生一年的住宿费，我走, 住宿费肯定得退，”宋安宁叹气, “那可是八千万！”
　　江隽无奈笑了。
　　宋安宁从包里拿出在雪山求的平安符, 悬挂在后视镜后面。
　　很快, 车停在秦家别墅门口, 临下车前江隽对宋安宁道：“有事打我电话。”
　　“好, 谢谢老板。”才转身走了两步, 宋安宁不放心回头叮嘱他, “老板，有时间多去医院做做检查，为了以防万一，你在医院附近买个房住下吧, 救护车五分钟能到的那种，别住这了，这离医院十万八千里，等救护车到黄花菜都凉了。”
　　江隽哭笑不得，“宋安宁，你是巴不得我……”
　　“老板，我是为你好，赶紧在医院周边买套房住下，记住了，我先走了拜拜。”
　　看着宋安宁的背影，江隽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重重往后一靠，沉默看着宋安宁系在自己车上不住旋转的平安符闭上了眼睛。
　　宋安宁拖着行李踏进秦家别墅的那一刻，敏锐感觉到秦家气氛变了，门口保安和花园里的工人以及屋里的佣人纷纷将那难以言喻中带着些许可怜的目光望向她，等宋安宁回望过去，一个个又对她避之不及。
　　厨房的周姨忧心忡忡，有话要说却似乎碍于什么不敢说，以眼神暗示宋安宁后回厨房工作。
　　“宋小姐，你回来了？”林姨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望着她，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得意洋洋的笑容，“听秦先生说您是下午的飞机，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您先坐一会吧，秦先生去医院复查了，估计得晚一点才能回来，至于行李您就不用提上去了，免得待会提下来麻烦。”
　　宋安宁眉心紧皱。
　　林姨从楼上下来，在宋安宁耳边低声道：“你才回来可能不知道，小姐回来了，她没事，所以这个家里也就不需要你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继续待在秦家，免得待会秦小姐回来难堪。”
　　“难堪？”宋安宁不懂，“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堪？”
　　“你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家里你心里很清楚，你应该待的地方是你妈那个家，而不是现在这个和你没有丝毫关系的家里，毕竟当初秦先生和你妈已经两清了，你如果识趣，现在就应该提着行李离开。”
　　宋安宁沉默。
　　见宋安宁沉默，林姨得意更甚，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好了，宋小姐，我就不送你了，秦先生那我会替你转告的。”
　　宋安宁握着拉杆箱的拉杆，看着林姨微微一笑，并用力一推，将拉杆箱推向客厅深处。
　　“是吗？那就多谢林姨对我的关心，不过我走还是不走，难堪还是不难堪，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有自己的打算，就不劳林姨费心了，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扫会地吧，你没看到客厅里脏死了吗？”
　　“你……”林姨渐渐上来的火气被她强行忍了下去，“好，既然宋小姐这么说，那我就不劝了，宋小姐好自为之。”
　　宋安宁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等着。
　　她倒是想走，但是当初和秦闻斐签了一年的住宿合约，而这住宿合约还是她自己写的。
　　大意了。
　　她也没料到江隽能这么神通广大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秦凝找了回来，直接将他仅剩的两年时间压缩到了一个月，甚至还有可能随时随地猝死身亡。
　　想到这，宋安宁打开房产软件，搜索医院附近的二手房，精心挑选了几个各方面还不错的房子顺手发给江隽。
　　江隽迟迟没有消息回复过来。
　　在旅游期间被她屏蔽的“劳动最光荣”的群里有不少消息，她点开一看往上翻，原来在自己将沈鹭行踢出群的当天，赵斯昂把他拉回来过，但拉回来不到五分钟，就遭到了江郁的激情开麦。
　　但因为没有踢人权限，沈鹭行也就一直待在群里。
　　宋安宁将几人的聊天记录从上翻到下，江郁的话最多，也是说话最难听的，逮着机会就骂两句沈鹭行，赵斯昂倒是不知道她和沈鹭行那事，贸贸然将沈鹭行拉了进来，也不知道沈鹭行许诺了他什么好处。
　　一不做二不休，宋安宁点开沈鹭行头像，再次将他踢出了群，但转念一想，既然秦凝已经回来了，那这个群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江郁：你回来了？】
　　【宋安宁：是的，休假结束了。】
　　【江郁：那你最近有时间吗？】
　　【宋安宁：不好意思，最近暂时没有工作安排。】
　　想起上一次的工作还是和江郁的约会，宋安宁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江郁之前有二十万预存在她这，上一次工作时间是周末的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二点，十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一共是83332.7元，剩余余额116667.3元，既然不打算再继续工作，那这个钱还是要还给他的。
　　她转手便将余额退还给了江郁。
　　【江郁：你打钱给我干什么？】
　　【宋安宁：上次你在我这预存的二十万，上次工作时间是十一个小时，一共是83332.7元，剩余余额116667.3元，已经全数退还到你的卡上，请签收。】
　　【江郁：继续存在你那就行了，不用退给我。】
　　【宋安宁：要退的。】
　　【宋安宁：好了不说了，大家相逢一场也是有缘，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她退出了群聊。
　　很快收到了江郁的微信信息。
　　【江郁：发生了什么？】
　　宋安宁高深莫测回了一句——
　　【宋安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一个月能赚到这样的工资宋安宁其实已经很满意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钱赚得少了，但退休时间提前了，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她坐在客厅里，静静等着秦闻斐回来，后院传来lucky的叫声，她扔下手机走去后院，还没走到lucky身边，lucky就从远处朝她奔了过来，口里似乎咬着什么东西，放在了她手上。
　　是一张照片，她在雪山山顶时和江隽合照的那张照片。
　　看着远处隐藏在高大树木林中的别墅建筑，宋安宁笑着摸了摸lucky的头。
　　“小叛徒，什么时候叛变去了江家？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迟早有一天被人卖了还数钱。”
　　lucky听不懂她的话，还以为她在夸自己，在她身边绕着圈圈摇尾巴。
　　所以在lucky欢快的叫声中她没听见前院宾利停下的声音，也没有听见从客厅走到后院的脚步声，直到lucky安静站在原地，一会望望宋安宁，一会扭头望向后院门口，露出疑惑的表情，宋安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回头望去，只见后院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孩，头发乌黑密长，皮肤白皙是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的那种苍白，正微笑地看着她和lucky玩耍。
　　宋安宁缓缓站了起来。
　　秦凝向她走来，朝她伸出了右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凝，是你同父同母双胞胎的姐姐，很高兴见到你。”
　　这很奇怪，宋安宁看着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着熟悉的面孔和五官，有种在照镜子的诡异感。
　　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宋安宁。”
　　两人双手紧紧相握，手掌的温度逐渐升高，手心有了汗意才松开。
　　“刚才我在客厅听到了手机铃声，我想应该是你的，所以替你拿了过来。”
　　秦凝将手机递给宋安宁，来电显示上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有三个是江郁的，两个是赵斯昂的，还有一个是沈鹭行的，估计要么是问她为什么退群的，要么是问她为什么将他踢出群。
　　“谢谢。”
　　“不用回拨过去吗？”
　　宋安宁将手机屏幕摁灭，“不用，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lucky在两人周围绕着圈圈，秦凝蹲下来抚摸着lucky的脑袋，“lucky是我高中的时候养的，它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狗对人是很敏感的，特别是主人，可是我看它刚才对你像是对我一样，你看，连lucky都分不出我们俩谁是谁，说明我们俩真的很像，毕竟我们曾经在一块十个月。”
　　宋安宁静静听着秦凝说话，善良大方，待人和善，性格和品性相处起来和小说中说得一模一样，很舒服。
　　手里握着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江郁打过来的。
　　宋安宁没有接。
　　“江郁啊。”秦凝想了想，“有时候我觉得他挺幼稚的，可能是因为有家里庇护又没有人管教的原因，所以性子无法无天，他欺负你了吗？”
　　“欺负倒没有，只是我曾经在他身边工作过一段时间。”
　　“那他肯定欺负你了，不如听听看他找你干什么。”
　　宋安宁估计自己不接，江郁只怕还得继续打下去。
　　“宋安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就退群了？还有，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你到底想干什么？”江郁的声音透过手机的传声筒传了出来。
　　“你说工作暂停，可以，我理解，但是你退群是为什么？算了，”江郁深吸了口气，“今天我们见一面好吗？我现在就去接你，别拒绝我，就这样，挂了。”
　　从头到尾，宋安宁一句话也没说，电话就挂断了。
　　她看着秦凝，耸肩，“他以前脾气也这么暴躁吗？”
　　“以前倒没有这么暴躁，你不想见他？”
　　宋安宁点头。
　　“既然你不想见，那我替你去见他，你刚下飞机在家好好休息。”
　　“……这样，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收拾一下，走吧。”
　　秦凝握着宋安宁的手进屋，上楼换衣服化妆，等待的过程中，宋安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秦先生好好聊一聊。
　　她敲响了秦闻斐的书房门。
　　“进来。”
　　宋安宁推门而入。
　　秦闻斐抬头看着她，顷刻间从细微的差距里认出了宋安宁，“怎么了？有什么事？”
　　“我想找您谈谈。”
　　秦闻斐大概能猜到宋安宁想和他谈什么，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从书桌后走到沙发前，示意她坐下，“见过秦凝了？”
　　宋安宁点头，“所以才想找您好好谈谈。”
　　“想谈什么，说吧。”
　　“是这样的，您当初让我来秦家是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您清楚我也清楚，所以现在秦小姐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
　　“我会把那八千万的住宿费还给您。”
　　“为什么一定要走？”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您当初说对我没有亏欠也没有感情，我觉得这种情况下，我应该离开。”
　　秦闻斐沉默片刻，他说：“如果你是对我这句话耿耿于怀，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当初说这话确实是出于理性而言，但你是我女儿，感性应该大于理性。”
　　“您没必要向我道歉，其实我觉得您说的没错，您确实没有亏欠我什么。”
　　“如果我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原本就是想带走你而不是带走秦凝的呢？”
　　宋安宁微怔，“什么意思？”
　　“当年宋瑜怀了你和秦凝，秦凝先出生，在生你的时候宋瑜发生意外，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刚出生就进了抢救室，医生说你身体不好，以后需要小心照顾，我想宋瑜想要一个女儿，那就让身体健康的大女儿跟着她，你体虚多病在我这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我没想到，宋瑜把凝凝给了我，把你带走了。”
　　宋安宁没有想到还有这个隐藏剧情，“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凝凝和我说的。”
　　“她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安宁，当年……”
　　秦闻斐话还没说完，门外敲门声响起，秦凝推开门，从外探出头来，笑道：“爸爸，我可以找安宁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秦闻斐看着宋安宁，笑道：“你先去吧，搬出去的事暂时不要再说，之后我再找时间和你谈谈。”
　　见宋安宁没动，秦凝走过来拉着宋安宁的手将她强行拉出了书房。
　　书房门关上，秦凝微笑对宋安宁说：“安宁，江郁已经到门口了，不管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说完，不等宋安宁说话，秦凝下楼朝门口走去。
　　宋安宁站在楼梯口，透过落地的窗户看到铁门外，秦凝坐上了江郁的副驾驶。


第74章 “这份感情是江隽早有预……
　　江郁最近工作有点累, 他哥江隽这段时间不知踪影，之前他还天真地以为他哥是在外地出差, 可前天偶然得知，江隽竟然在公司百忙之中，抽空去了雪山旅游。
　　他忙得昏天暗地，每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当哥哥的竟然去外地旅游？
　　这合理？
　　江郁破罐子破摔，在前一天晚上忙到凌晨四点回家后交代了助理一声，回家关了手机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照进,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早上的日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拿起手机就瞧见宋安宁踢人退群的信息，连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后, 终于接听。
　　江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熬夜太长, 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和宋安宁说完要去找她谈谈后, 挂断电话就出门。
　　下楼在餐厅正好撞见刚旅游回来的江隽, 江郁脸色登时青白, 不由分说先指着江隽倒了一肚子苦水。
　　“哥, 你可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玩得好吗？”
　　“还行。”
　　“还行？”江郁脸都被气白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下午五点了，我刚醒！昨晚工作到凌晨四点，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早上的太阳了吗？你倒好, 撇下工作去旅游，你对得起我吗？照我这也的工作强度下去，迟早有一天我要猝死在办公室！”
　　听他说完，江隽冷静抬头，“说完了吗？”
　　江郁怵于江隽余威，简单一个抬眼没敢再说话。
　　“说完了。”
　　“还不走？”
　　江郁有要事在身，灰溜溜走了。
　　一上车，就朝着方向盘撒火，怒砸了几下方向盘后深呼吸，在平复心情后踩下油门，沿着别墅区的马路朝秦家开去。
　　沿着马路两家也就两分钟的车程，他将车停在别墅门口，和门口的保安告知了一声后，没多久，就瞧见“宋安宁”从别墅门口走来。
　　一段时间没见，在见到“宋安宁”的那一刻，江郁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究竟是哪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秦凝坐上副驾驶，看了眼江郁，“我们去哪？”
　　一股莫名烦躁的火气浮上心头，他薅了薅头发，“我刚起，吃饭吧。”
　　“好。”
　　江郁踩下油门，朝着小区门口方向驶去。
　　“想吃什么？”
　　秦凝想了想，“淮扬菜吧，好久没吃了。”
　　江郁眉心微皱，淮扬菜是秦凝喜欢吃的，而一开始宋安宁吃淮扬菜原本就是为了迎合秦凝的口味，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宋安宁究竟喜欢吃什么。
　　“没事，你说你喜欢吃的，我带你去。”
　　“我说了，淮扬菜。”
　　听了这话，江郁后槽牙紧咬，再次踩下油门。
　　半小时后，车停在江南门口，有门童前来泊车，服务员引着两人去了包间，并拿了菜单给二人。
　　秦凝点了几道自己常吃的菜，江郁则沉默一道菜没点，将菜单扔在桌上。
　　服务员小心谨慎问道：“先生需要点些什么吗？”
　　江郁面色不虞，“不用了，就这些。”
　　“好的，请稍等。”
　　秦凝坐在他对面，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没什么，这段时间加班太多，有点累。”
　　“注意身体。”
　　江郁点头，刚喝了口水缓解压力，问道：“你为什么退群了？”
　　“退群有什么值得说的吗？”
　　“可是那是……”江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暂停工作，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退群呢？”
　　秦凝轻抿了一口绿茶润润唇，“你是觉得我退群了，以后没人再为你工作了是吗？”
　　江郁脸上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我……”江郁哑口无言，为什么生气？或许是对自己无能狂怒的生气，毕竟他和宋安宁之间，除了那个群之外，除了那个关系，再也没有其他的联系。
　　宋安宁看似附和脾气好全是表面上的，实际骨子里倔得很，认定的事，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她。
　　“你别这样。”
　　“怎样？”
　　“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想找你谈谈的，不用装成秦凝的样子，你就做你自己，我们谈谈好吗？”
　　秦凝将嘴边的清茶放下，“我装吗？”
　　江郁目光从她酷似秦凝的一举一动上挪开，“我说了，别这样！”
　　秦凝叹了口气，“江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从前是我混账，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想改，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吗？”
　　“你现在是改正的态度吗？张嘴就问我为什么退群，我为什么不能退群？既然你知道那个群的存在就是错的，你也知道这件事就是错的，为什么还要质问我为什么退群？为什么在知道错了的情况下还要来做错事？”
　　“……”江郁沉默喝了杯水。
　　“江郁，你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江郁垂头，“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你这一句对不起，没有人在被伤害之后仅凭对方一句对不起就愿意原谅对方。”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你想我怎么办，希望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行吗？”
　　秦凝沉默望着他，“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
　　“名字。”
　　“宋安宁，我喜欢你。”
　　“一个月的时间，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宋安宁，而不是秦凝基础上的宋安宁？”秦凝对他极其失望，“江郁，你知道你和宋安宁认识才一个多月吗？一个多月时间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还是在你号称喜欢了秦凝十多年的情况下，一个月的时间移情别恋，你想让我相信你喜欢宋安宁？这可能吗？你不如再问问自己，到底喜欢谁。”
　　江郁一怔。
　　门外的敲门声救了江郁，服务员接连上菜，“请慢用。”
　　看着满桌淮扬菜，江郁一点胃口都没有，反倒是秦凝，胃口不错。
　　“不喜欢吃就别吃了。”
　　秦凝笑道：“我喜欢吃淮扬菜。”
　　“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喜欢。”
　　“你不喜欢。”
　　“我喜欢。”
　　江郁猛地站起来，眼睛红了一圈，“我知道你不喜欢吃！你不喜欢吃淮扬菜！就因为这是秦凝喜欢吃的，所以我才一直以来带你来吃，我逼你吃，我还要求你吃得很开心，不仅如此，我还让你穿秦凝喜欢的衣服，鞋，我让你学秦凝说话，学她笑，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刚才不是很生气吗？不是一直在说我吗？为什么不继续说了？来，继续说，将你心里的不满全部发泄给我，告诉我你有多讨厌我有多恨我，骂我也行，来！”
　　秦凝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听着江郁的话深吸了口气，鼻尖不由得酸涩难忍。
　　她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来走到江郁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后通红的掌印出现在江郁脸上。
　　江郁捂着脸，笑了。
　　“对，就是这样，你生气就骂我，再不然就动手打我，来，再打我一巴掌，我不会还手。”
　　秦凝失望地望着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宋安宁，今天我找你出来不是想让你工作，我是想让你和我谈谈，就算你用秦凝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啪——
　　江郁如愿，得到了第二个巴掌。
　　“江郁，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江郁瞬间颓废了下来，他看着秦凝，低声道：“宋安宁，别再演了行吗？至少现在别在我面前演了，求求你，好吗？”
　　“你连我是谁看不清，还和我说你喜欢宋安宁？江郁，喜欢一个人不是靠说的，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这顿饭谢谢你，我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拿着包离开包间。
　　包间里江郁孤零零站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突然发狠，将饭菜全部掼到在地。
　　走出江南的秦凝沉默了许久，右手手心发热胀痛，提醒着她刚才她没忍住，头一回给了人两个耳光。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赵斯昂打来的电话。
　　来之前她特地拿了宋安宁的手机，她接听电话。
　　“喂？”
　　“在哪？我去接你。”
　　“江南。”
　　“等我。”
　　秦凝握着手机站在江南饭店门口，时隔一年没见江郁，同样的，她也时隔一年不曾见过赵斯昂。
　　其实对于赵斯昂的记忆已经不太深了，除了在国外留学时和赵斯昂有些交情，回国后其实交集很少，主要在于他工作忙，而自己也忙于舞蹈，见面的时间很少。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一辆疾驰而来的迈巴赫停在了秦凝面前，后座车窗缓缓降下，赵斯昂穿着西装坐在后座，记忆中耷拉在前额的青涩头发往后梳，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沉稳锐利，已是商场干练模样了。
　　“上车。”
　　秦凝坐上后座，“好久不见，找我有事吗？”
　　“是好久不见，”赵斯昂双眼微眯，“你……”
　　“怎么了？”
　　赵斯昂沉默片刻，半晌后说道：“没事，有时间吗？今天我想约你三个小时，价格……”
　　“抱歉，没有时间。”
　　“拒绝得这么果断，这么说，先是在群里说暂时不会有工作安排，又退群，是想和我们一刀两断了？”
　　秦凝坦然点头，“是。”
　　赵斯昂冷笑，“宋安宁，你觉得这是一件你说开始就开始，说停就停的游戏吗？你以为你是谁？只是秦凝的替身而已，还在我面前拿乔？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秦凝眉心渐渐蹙起，怎么也不能将面前这个男人和在国外时那个沉默寡言的男生联系在一块。
　　“小狸还好吗？”
　　赵斯昂一怔，转而又笑道：“还好。现在装得不是很像吗？说什么暂停工作还退群？宋安宁，欲拒还迎你倒是拿捏得不错，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我没有骗你，我说过暂停工作那就是暂停工作，斯昂……赵先生，我想你没必要这样误会我。”
　　在赵斯昂心中，这就是宋安宁的示弱。
　　说什么暂停工作不再扮演秦凝，现在在他面前不还是装成秦凝的模样？
　　“赵先生，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放下来吧，我还有事。”
　　“我找你当然有事。”
　　“什么事？”
　　“奶奶想你了，跟我回家见见奶奶。”
　　对于赵奶奶秦凝有印象，小时候她也经常去赵奶奶家玩，在国外听说了赵家的事情，也听说了赵奶奶生病的消息，回国后看过几次，趁这机会去看看奶奶也不错。
　　疾驰的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很快车停在赵家别墅门前，下车后秦凝跟着赵斯昂往里走。
　　赵老太太坐在客厅沙发上，由一个年长的佣人陪着。
　　这个佣人是早年在赵家工作的人，赵斯昂一力扛起赵家后又将人聘请了回来，最重要的是，赵老太太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之后，认得的人不错，这个佣人就是认识的人之一。
　　“王姨，奶奶今天怎么样？”
　　王姨笑道：“赵先生，你放心，有我在，老太太没事。”
　　“嗯。”他坐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您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
　　赵奶奶沿着赵斯昂视线望去，客厅不远处秦凝朝她走来，蹲在她面前，紧握着老太太的手，“奶奶，您还记得我吗？”
　　赵老太太一见秦凝仔细端详了一会，反握住她的手，“凝凝，你来了？”
　　“嗯，是我奶奶，我来看您了，这么长时间没来，您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赵老太太笑着说道：“你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那个谁……快去拿点糖出来给秦凝吃，就是凝凝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个糖，拿出来。”
　　“奶奶，您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糖呢？”
　　“那可不！你爸爸不许你吃糖，那时候你来我家每次都要揣满满两兜偷偷带回去，斯昂想吃一粒还得求你，斯昂，记不记得？”
　　赵斯昂坐在一侧低声道：“嗯，记得。”
　　“这才多久没见你啊，怎么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对了，上次也有一个女孩子来看过我，她和你长得好像啊。”
　　“是吗？”
　　“对，长得特别像，可惜那是江隽那小子的媳妇。”
　　老太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认错人很正常，赵斯昂并没当回事。
　　“是江隽的媳妇？”
　　“那可不，我那大孙子还说那是他喜欢的人，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小姑娘也是喜欢江隽的，夺人所爱的事不能做。”
　　一侧的王姨低声对赵斯昂道：“赵先生，老太太该服药了。”
　　赵斯昂点了点头，对赵奶奶说道：“奶奶，您一直惦记的人也看到了，时间不早了，我该送她回家了，您也到吃药的时间了，王姨陪您去吃药，好吗？”
　　“行行行，时间是不早了，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在外边待这么久，你好好送她回家，知道吗？”
　　“嗯，我知道。”
　　“凝凝啊，下次再找时间来看看我，我老了，以后还不知道能再见你几面。”
　　“奶奶，您放心，有时间我一定来看您。”
　　“好。”
　　赵奶奶笑着被王姨搀扶进了房间，秦凝站起来看着赵奶奶的背影，问道：“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种治疗不了的病只能靠吃药维持，好在有王姨悉心照顾，病情恶化慢了许多。”
　　“那就好。”
　　秦凝站起来锤了锤蹲久后有些麻痹的双腿，缓缓坐在沙发上，看着四周，笑道：“恭喜你啊。”
　　“恭喜我？”
　　“恭喜你靠着自己的努力将赵家赎了回来，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能回到这，你真的很了不起。”
　　赵斯昂脸上淡淡的微笑渐渐消失，他直勾勾地望着秦凝，“宋安宁，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你这样的演技不去娱乐圈可惜了。”
　　感受到双腿的麻痹好了许多，秦凝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姑且算是你对我的夸奖吧，奶奶我也见到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赵斯昂却不动，“我听说你最近和江隽在雪山旅游？”
　　秦凝不明所以望着他。
　　“你和江隽从前没有任何交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突然和江隽搅合在一起，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应该是上次奶奶生日那天，为了掩人耳目，你躲在泳池底下被江隽救起来才有的感情，英雄救美，是吗？如果当时我出现得足够及时……”
　　“不，并不是上次的英雄救美，”秦凝笑着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份感情是江隽早有预谋的一件事。”


第75章 辞退。
　　眼看着秦凝上了江郁的副驾驶扬长而去, 宋安宁这才将目光从大门口挪开，但大门处紧随而来的是几辆载满了货物的小卡车。
　　卡车上的工人听从家里佣人的吩咐将东西依次搬运下来。
　　宋安宁站在门口看了一会, 林姨神不知鬼不觉走了过来，“宋小姐，这些是秦先生安排的，说是过几天要在家里办个宴会，让他们过来把家里装扮一下。”
　　“宴会？”
　　林姨笑道：“还能是什么宴会，小姐劫后余生，秦先生肯定是要宴请客人来庆祝一下的, 您说呢？”
　　宋安宁点头, 是这个道理。
　　“宋小姐还打算走吗？如果您不走的话, 我建议您还是问一问秦先生, 免得到时候宴会上难堪。”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宋安宁说：“林姨, 人最不应该的就是管得太多，我给你一个忠告, 要想在秦家待下去，就别把自己当秦家人。”
　　林姨并不以此为戒, 她在秦家二十多年, 秦凝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秦家还会把自己赶出去？
　　晚餐时候秦凝还没有回来, 餐桌上秦闻斐提及外面工人的事, 告诉宋安宁决定在周五举办一场宴会, 邀请亲朋好友, 顺便也将秦凝回来的好消息告诉大家。
　　宋安宁已经做好了离开秦家的准备，宴会的内容与她无关，听秦闻斐这么说，她思考着自己最佳离开秦家的时间。
　　周五宴会, 那就周四走吧，虽然她在秦家住了十来天，但合同里说了，一年就是一年，少一天，她都得把这八千万原封不动的退回。
　　“安宁？”
　　宋安宁回神，“什么事？”
　　秦闻斐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刚才我和你说的话没有听见？”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什么事？”
　　“算了，之后再说吧。”
　　“好的。”宋安宁放下手上的筷子，“秦先生，我吃好了，您慢慢吃。”
　　说完起身上楼。
　　看着宋安宁上楼的背影秦闻斐沉默许久，林姨端来一杯果汁递给秦闻斐，低声道：“秦先生，周五举办宴会，那宋小姐的去处您是怎么考虑的？”
　　秦闻斐看了她一眼。
　　林姨笑道：“我也是为宋小姐好，她现在无名无分住在秦家也不是个事，总不好周五那天让她待在房里……”
　　“她是我女儿，当然要一起参加宴会，为什么要待在房里。”
　　秦闻斐这么一说，林姨脸上笑容僵硬不少，“行，那我知道了。”
　　“爸，我回来了。”秦凝从屋外走进，坐在餐桌边上看着满满一桌饭菜，“这么多好吃的竟然不等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见了两个老朋友。”
　　林姨从厨房出来，“凝凝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盛碗饭，还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林姨，帮我盛碗饭就好了。”
　　“好好好，马上就来。”
　　秦闻斐喝了口汤，“哪个老朋友？我准备周五给你办个宴会，你有要请的朋友都请来。”
　　“周五吗？”秦凝若有所思，“那安宁呢？”
　　林姨将饭碗端到她面前，却不走。
　　“谢谢林姨，”秦凝对秦闻斐说道：“会在宴会上介绍她吗？”
　　“刚才我和她说了这事，不过我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像是装了事，明天找个机会再和她好好说说吧。”
　　“也好。”秦凝抬头看了眼站在饭桌前的林姨，“林姨，您还有什么事吗？”
　　“哦……要不要我再帮你盛碗汤？”
　　“不用了，您去忙吧。”
　　秦凝这么说，林姨只好一步三回头走了。
　　秦凝大病初愈胃口不大，吃了几口就饱了，擦了擦嘴对秦闻斐笑道：“爸爸，您慢慢吃，吃完有件事我想和您谈谈，我先去书房等您。”
　　秦闻斐放下碗筷，“我也吃完了，走吧。”
　　两人一同上楼，将书房门关上。
　　“说吧，找我什么事？”
　　“爸爸，是关于林姨的事。”
　　秦闻斐在沙发上坐下，往后一靠，四目相对间父女之间的默契他明白了秦凝想说的，“你是想辞退林姨？”
　　秦凝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道：“爸爸，我很感激林姨在家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她辛苦操劳了这么多年，总不好整天在咱们家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您也是时候让林姨回家享享福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平时工作她确实很上心，但很多时候她管得太多了，给她一笔退休金，让她早点回家吧。”
　　“那这个恶人就交给爸爸去做了。”
　　“安宁那……”秦闻斐眉心紧蹙，他对宋安宁没有信心，“你去办。”
　　“放心，我会的。”
　　暮色四合，宋安宁洗漱完躺在床上翻阅着手机，一次性转账八千万有些麻烦，想了想，给江隽发了条信息过去，拜托他代为转账，应该能快一点。
　　江隽答应了。
　　解决了心头难题，宋安宁正打算放下手机睡觉，房门被敲响。
　　“进来。”
　　门外秦凝抱着枕头推开门，“今晚我可以和你一块睡吗？”
　　宋安宁一怔。
　　秦凝走到床边，“晚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床铺弄湿了，太晚了不想麻烦别人，我和你挤一晚上可以吗？”
　　拙劣的借口一眼就能戳破，但宋安宁想了想，往另一边挪了挪，给秦凝挪了个位置出来。
　　“可以。”
　　“谢谢。”
　　秦凝上床躺下，宋安宁闻到了秦凝身上传来的小苍兰的清香，她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张床，又往右挪了挪。
　　床头的灯光视线昏暗，秦凝转头看向她，“这还是我第一次睡在爸爸房间旁边，爸爸喜欢安静，从来不肯让我睡在这。”
　　“是吗？”
　　“嗯，小时候我偷偷爬上他的床，他也会把我撵回去，安宁，听说你很喜欢跳舞，改天我们一块跳舞好吗？我有一支舞想和你一块跳。”
　　说话的时候秦凝的气息撒到了宋安宁耳边，惹得耳边一阵瘙痒，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口鼻低声应了一声。
　　“今天爸爸有没有和你说要在家举办个宴会的事？到时候，爸爸想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可以吗？”
　　宋安宁眉心紧蹙，没有说话。
　　“我知道爸爸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他就是这样，管人管多了，说话不太会考虑别人的情绪，请你原谅他的口无遮拦，他其实很喜欢你的，也很心疼你从前的遭遇，不止一次和我说后悔当初没把你一块带走，他希望这次你能留下来。”
　　“我不能给你保证。”
　　“没关系，你好好考虑，周四……周五宴会开始前你给我答复就行，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勉强你。”
　　“嗯。”
　　“对了，今天我去见了江郁和赵斯昂，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宋安宁有气无力，“不想知道。”
　　“困了？”
　　宋安宁其实不困，但她也不想继续和秦凝聊天，只得装出一副困倦的模样，“嗯。”
　　“那你睡吧，晚安。”
　　宋安宁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但也许是因为枕边多了一个人的原因，怎么也睡不着。
　　一只手臂搭在她肚子上，宋安宁一惊，偏头看见熟睡中的秦凝靠了过来，无意识般抱着她，头也枕在了她枕头上，是个很亲密的姿势。
　　宋安宁叹了口气，悄悄将抱着自己的手拿开，下一秒又抱了过来，头靠在她肩膀处，手抱得更紧了。
　　——
　　翌日一早，宋安宁是被一阵尖锐的争吵声吵醒的，睡眼朦胧睁开眼一看，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凌乱的床铺依稀能看到昨晚上秦凝睡过的痕迹。
　　争吵声愈演愈烈，宋安宁好奇下床打开房门，是林姨的哭诉声。
　　“我在这个家里待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要辞退我？先生，凝凝是我一手带大的呀！这家里上上下下什么事不经过我的手？您告诉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就辞退我！”
　　秦闻斐压抑着不悦的痕迹，沉声道：“林姨，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很久了，也知道你为我这个家付出了许多，我很感谢你，所以我给了你足够的退休费让你回家好好颐养天年，好好在家享福，不好吗？”
　　“可是我不想走，秦先生，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您让我走，我去哪？”
　　“回你自己的家！”
　　“这就是我的……”
　　“林姨！”秦闻斐厉声道：“这是秦家！”
　　一声怒斥声将林姨拉回现实，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惶恐不安地看着秦闻斐，“秦先生，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我真的会改，您让我在这继续干下去吧，以后我会谨言慎行的！”
　　“妈！”林琳从外走来，看着客厅里林姨身边的行李，向秦闻斐求情，“秦叔叔，我不知道我妈做了什么，但是我求求您，您就看在我妈在秦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她吧。”
　　“我说了，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秦家的事，她辛苦操劳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家养老颐养天年了，林琳，如果你懂事的话，就应该劝劝你妈，回家吧。”
　　“秦叔叔！”
　　“好了！”秦闻斐不喜欢解释太多，站起身，“林琳，你就和你妈一块搬出去吧，不要在秦家吵吵闹闹，彼此体面一点，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秦闻斐离开客厅，林琳看着林姨哭诉道：“妈！你到底做什么让秦叔叔不高兴的事了还连累到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进了秦叔叔的公司！”
　　“我没有……”
　　门口保安走了进来，提起林姨的行李，“林姨，走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我不走！我要见凝凝，我都要走了，好歹让我见见她！”
　　保安无奈道：“秦小姐一早就出去了，秦先生都发话了，您别让我们难做，走吧。”
　　宋安宁站在二楼客厅的挑高处看着保安将林姨与林琳连拖带拽地拉走，不由得叹了口气。
　　之前就提醒过林姨，不要以为自己在秦家这么多年，就能倚老卖老把自己当秦家人。
　　不听。


第76章 “宋安宁，你也知道丢人……
　　林姨的离开并未在秦家溅起多少涟漪, 又或者佣人们私下议论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但那又怎样呢, 没有人关心林姨的去处，大家都忙得很，秦先生要办宴会，前院后院以及客厅的装扮要在两天内全部装扮完毕，更何况林姨在秦家多年倚老卖老作威作福，不少人心里早就心怀不满，只是不敢明说而已。
　　现如今林姨走了, 秦家佣人的笑声都大了不少。
　　厨房周姨正紧锣密鼓的核对后天宴会上所需要的食材, 余姨在旁协助, 首次这么重要的宴会没有林姨在一旁指指点点, 大家都轻松不少。
　　“周姐, 我刚去酒库里拿了瓶秦先生说的红酒，你看看是不是这款？”
　　周姨对照着单子认真看了眼, “没错，就是这款酒, 待会你联系一下, 多买几箱。”
　　“好。”
　　“对了, 那个蛋糕店那边有回消息吗？之前说那款奶油没货了换了一种, 可小姐喜欢, 如果没货, 咱们换一家蛋糕店。”
　　“回了, 说是那款奶油有货了。”
　　“那就好。”
　　忙到下午五点，才将清单上的食材全数核对全，周姨这才松了口气。
　　楼上宋安宁提着行李箱下来，周姨瞧见了连忙拦住她, “宋小姐，你这是……”
　　宋安宁笑道：“我收拾了一些不穿的衣服，联系了人捐出去。”
　　“原来是这样。”
　　周姨不放心，跟着宋安宁走到门口，眼看着她将行李箱交给门外等着的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身上穿着捐赠公司的制服，清点了宋安宁捐出的衣物后笑道：“谢谢您的捐赠。”
　　“不客气。”
　　周姨有些奇怪，“宋小姐，那衣服我看都挺新的，怎么都捐出去？”
　　“我不喜欢。”
　　“那您喜欢什么品牌的衣服，秦小姐的衣服一直都是由品牌的工作人员将当季新款送到家里来的，您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联系品牌方。”
　　宋安宁婉拒：“不用了。”
　　“好吧，您有需要的话和我说。”
　　“谢谢你周姨，你去忙吧。”
　　“好，那我去忙了。”
　　周姨走后，宋安宁看着远去的捐赠车，松了口气。
　　那些都是之前买的一些白色连衣裙……算是工作服，既然之后用不到了，她也没必要再留着，太素净的衣服她是真的不喜欢。
　　——
　　秦家的宴会办得盛大，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以及商界名流，宴会那天晚上秦家别墅门前车流不息，来来往往的宾客笑容满面，请贴上并未说明今晚宴会的主题，但秦闻斐邀请时措辞是，为自己女儿举办的宴会。
　　秦闻斐的女儿秦凝于一年前在外踏青旅游时偶遇泥石流，虽说没有找到遗体，但至今下落不明，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已经遇难。
　　但也有人听闻，秦闻斐不止秦凝一个女儿，秦凝出生时是双胞胎，如今已经找了回来并住进了秦家。
　　大家猜测，这个宴会就是为了这个找回来的女儿举办的，能举办这个宴会，也说明处于丧女之痛的秦闻斐已经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楼下秦闻斐与前来的老友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老秦，你说你，突然之间举办这么隆重的宴会，也不说清楚，我都没什么准备就来了。”
　　秦闻斐意味深长笑道：“哪里需要什么礼物，今天请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见个人。”
　　“怎么能不需要，”一侧有人端着酒杯笑道：“你还没听说呢，秦先生又得了一闺女，今晚啊，就是要介绍给大家认识，不过老实说，看到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也很高兴，做人嘛，就得往前看，不能总沉迷于过去无法自拔，凝凝那孩子知道也会不安心的。”
　　“还有一个女儿？啧，你看，不早说，这不得备份厚礼？”
　　秦闻斐也不明说，笑道：“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门口赵斯昂穿着一身得体西装走进，断过佣人送来的托盘上的红酒，在人群中搜寻想要看到的人影。
　　“赵斯昂，你也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噌一声，玻璃杯与人相碰，发出噌噌的声音，“来得够早啊。”
　　赵斯昂冷眼望着来人，“不比你早。”
　　江郁浅尝了一口红酒，脸色不虞，“安宁呢？见过她了？”
　　“没。”
　　“没有？”江郁冷笑，忘不了几天前在江南与宋安宁大吵一架后他追出去，却看到宋安宁上了赵斯昂后座的场景，“前两天你不还亲自接她走了？你们去哪了？”
　　赵斯昂双眼微眯，眼底危险意味愈浓，“这好像与你无关。”
　　江郁冷笑：“不知道是谁之前警告我，别陷太深，还嘲我继续这么下去，只怕连秦凝和宋安宁都分不清了，赵斯昂，你呢？你现在还分得清吗？”
　　赵斯昂嘴角些许的笑意荡然无存，他冷冷望着江郁，眼底深沉却一句话也没说。
　　江郁脸上笑意更深，“赵斯昂，说话做事还是要低调，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容易被打脸，你觉得呢？”
　　“那又怎样？”赵斯昂低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江郁，既然我们俩的心思心知肚明，有些话就不要藏着掖着，今天之后，宋安宁会是我的。”
　　“普信男说的就是你吧？你可能不知道，江家和秦家有婚约，”江郁得意看着赵斯昂，“也就是说，我和安宁是有婚约在身的，我能理解你对秦凝的爱屋及乌，但希望今天之后，不要再纠缠我的未婚妻了，好吗？”
　　赵斯昂脸上没了斯文的假象，狠戾目光透过金色眼镜看着江郁，“婚约？”
　　“是，婚约，我家老头子和秦家过世的老爷子定的，我打算今天在秦叔叔介绍宋安宁后公开提出这件事，赵斯昂，没机会了，死心吧，之后的订婚宴和结婚典礼我要邀请你的。”
　　他拍拍赵斯昂的肩膀，端着酒杯在人群中与人敬酒，看上去心情颇好。
　　两人针锋相对惯了，今天能“心平气和”的聊两句已经是大庭广众下给对方面子了，赵斯昂沉默站在大厅角落里，冷厉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又是一副平淡风气斯文模样，微笑与前来搭讪的人喝酒。
　　二楼的换衣间内秦凝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化妆，就瞧见佣人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在她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秦凝脸上的微笑淡去不少，看了佣人一眼，“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待会会和爸爸说，不要和任何人提。”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
　　想了想，拿起化妆桌上的手机给宋安宁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她给家里保安发了几条短信，问继续给她化妆的化妆师，“还需要多久？”
　　“秦小姐，已经好了。”
　　“嗯。”
　　秦凝起身拉开门走向三楼宋安宁的房间，房间干净整洁，之前放在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也不见了，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像是从没住过人一般。
　　唯有梳妆台上放着一张对折的白纸。
　　她打开白纸，中间写着隽秀的六个字：我走了，宋安宁。
　　秦凝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对宋安宁的交际圈相知甚少，唯一知道的，只有……
　　想到这，她给江隽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听，江隽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过来，“有事？”
　　“安宁有没有去找你？”
　　电话里江隽的声音沉默片刻，“她不在？”
　　“她走了。”
　　江隽并没有多问，只低声“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电话挂断，江隽点开宋安宁的手机号码，宋安宁想走的意图他其实知道，但这么突然就一走了之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么着急着走，找了落脚的地方了？
　　刚想给宋安宁打个电话，宋安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老板！快出来救我！”
　　“你怎么了？”江隽倏然起身边走边问：“你在哪？”
　　宋安宁坐在围墙上无处落脚，看了眼四周，“我在你家的围墙上，就是那片树林的后面。”
　　“……等我。”
　　“你别叫人啊，太丢人了！”
　　等江隽找到坐在围墙上无处安放的宋安宁时，被气笑了，“宋安宁，你也知道丢人？”
　　宋安宁坐在围墙上晃着腿，她是悄悄的从秦家溜出来的，从后院草坪穿过那片遮挡的树林来到江家，谁也不知道，未免打草惊蛇，她没敢走正门，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从围墙扔了过去，自己也一点点爬上围墙。
　　也是奇怪，爬上去还算轻松，可真当她跨坐在围墙上时，又觉得没有安全感，往下一看，才后知后觉江家的围墙竟然这么高，离谱的是围墙下面竟然还种了一圈玫瑰，现在正开着花，玫瑰香味撩人，那倒刺看得她心惊胆战，坐在围墙上没敢往下跳。
　　“老板，如果不是你这下面种了玫瑰我就跳下去了，肯定不用麻烦你，谁家院子四周种玫瑰？你帮我找个梯子过来，不然我受伤我赖上你。”
　　“……”
　　江隽无奈，只能从杂物房里扛了个梯子过来，搭在围墙上，“下来吧。”
　　宋安宁小心翼翼扶着墙顺着梯子下。
　　江隽叮嘱她：“小心点。”
　　“没事，有梯子我还能摔了不成？”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一说就灵验。
　　宋安宁踩在第五个楼梯的脚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摔去，想到围墙下大片的玫瑰花丛，她惊慌失措双手乱抓。
　　江隽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稳稳抱住，无奈叹了口气，“宋安宁，把我的头发，从你的手底下松开！”


第77章 “老板，我走了啊。”……
　　“……”
　　紧攥着头发的十指倏然松开, 双脚落地后宋安宁垫脚整理着江隽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 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进去再说。”
　　宋安宁捡起自己从围墙那边扔过来的包，跟着江隽从后门进屋上楼。
　　书房门关上，江隽看她身上在围墙上蹭到的灰和草屑，“先坐一会，我让人给你拿套衣服过来。”
　　“不用, ”宋安宁拍拍身上的灰和草屑, 无所谓笑笑, “我待会就走, 别麻烦了。”
　　“待会就走？你准备去哪？”
　　“还记得我们上次一块玩的地方吗？我决定先去那住一段时间, 三年或者五年，住一辈子也说不定, 什么时候住腻了我就换个地方。”
　　规划以后的退休生活宋安宁脸上满是憧憬，“辛苦了这么多年, 退休之后当然要好好享受生活, 虽然这次工作的时间和工资出乎我意料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但往后我省着点用还是能安稳度日的。”
　　许久, 江隽低沉的声音传来：“决定了？”
　　宋安宁低头没有看他, 只点头“嗯”了一声。
　　她能感觉到面前那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她, 但她没有抬头。
　　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她面前。
　　宋安宁看着他, 没有接。
　　“拿着吧，这是我欠你的。”
　　宋安宁说：“你出钱我办事，你不欠我的。”
　　“这里面是你该得的。”江隽将卡塞她怀里，“看你这样昨晚没睡, 先在我这休息会，晚点我让人送你走。”
　　宋安宁沉默收下卡，“好。”
　　而离江家不过半里外的秦家，邀请的宾客都已经尽数到场，秦闻斐一一打过招呼，有保镖穿过人群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他脸色微变，对面前把酒言欢的朋友说了句抱歉后上去二楼。
　　二楼房间里秦凝正打着电话，见秦闻斐来了，挂断后问道：“爸爸，安宁走了你知道吗？”
　　她将安宁留下的纸条递给秦闻斐。
　　“刚知道。”看着纸条上简短的字迹秦闻斐眉心紧蹙。
　　“爸爸，你快派人去找找她，她一个人……”
　　“您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安宁不会有事的，其实之前她就和我提过离开的事。”
　　“那您为什么不拦着她？”
　　“凝凝，有些人是拦不住的，”秦闻斐拍拍她的肩膀，“这件事等今天之后再说，你准备一下。”
　　秦凝泄气般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秦闻斐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高处看着楼下邀请的亲戚朋友，端着酒杯高声道：“各位，很感谢大家今天百忙中抽空参加我举办的宴会，这一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鉴于身体和心理原因，我退出公司，将公司交给专业的人打理，很多新老朋友一直都很关心，在此，我很感谢大家，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前段时间我找回了我的女儿，今天正式向大家介绍。”
　　一侧走廊里秦凝穿着得体长裙走到秦闻斐面前。
　　站在客厅人群中的赵斯昂和江郁纷纷将目光望向秦闻斐身边的人，白色长裙，脸上熟悉的微笑，毫不怯场的眉眼仿佛看到了秦凝。
　　但这一刻江郁和赵斯昂心里都清楚，秦凝是过去式了，连秦闻斐都已经释怀的过去。
　　“一年前我的女儿秦凝遭遇意外失踪，一年之后我终于再次找回了她，凝凝，欢迎回家！”
　　秦凝与秦闻斐相拥，并挽着秦闻斐的手臂走下楼梯。
　　客厅里客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他们来之前收到消息，说是秦闻斐找到了另外一个女儿，有鼻子有眼，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年前失踪的秦凝回来了。
　　“秦先生，恭喜恭喜。”
　　一人说话，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上前举杯道喜。
　　唯独江郁与赵斯昂站在人群中远远望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秦凝与秦闻斐。
　　“凝凝？是秦凝吗？”
　　赵斯昂双眼紧紧盯着秦凝，没有说话。
　　“秦凝没死？她回来了！”江郁脸上的怔愣不过片刻，回过神来大喜过望，双腿不受控制般朝前走了两步，但两步后他停下脚步，茫然看着秦凝，似是自言自语，“她是秦凝，那宋安宁呢？”
　　他站在原地，突然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望着远处的人，“我知道了，她不是秦凝，她是宋安宁，她住在秦家，原本就是为了工作来的，现在……现在以秦凝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是秦叔叔要求的，对，一定是这样，赵斯昂，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赵斯昂没有说话。
　　但江郁说的这番话是很符合逻辑的。
　　他们都知道宋安宁是什么人，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她能忍受自己不喜欢的饭菜，不喜欢的衣服，不喜欢的颜色，只要有钱，她甚至可以成为秦凝继续生活下去。
　　而秦凝早在一年前就死在那场泥石流中了，一年都没有找到，在宋安宁入住秦家后不久就找到了？这样的巧合，这样巧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江郁笑道：“对，我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宋安宁她就算装得再像，在我眼里也不是秦凝，你看，秦凝不喜欢喝酒，秦凝是不可能喝酒的。”
　　赵斯昂没有说话，只直勾勾望着秦凝，直到上前道喜的客人渐渐散去，秦凝这才在秦闻斐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独自一人端着酒杯去了后院。
　　赵斯昂抬脚跟上。
　　江郁紧随其后。
　　“宋安宁。”
　　后院湖边的秦凝转身看着赵斯昂，“斯昂，好久不见。”
　　赵斯昂脸色沉着，一瞬不瞬望着秦凝，企图在她脸上找到扮演的破绽，但他没有，面前的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一个端酒的小动作，都和秦凝一模一样。
　　紧绷的嘴角松开，一丝微笑浮在脸上，他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那天，我不是还陪你一块去见了奶奶吗？”
　　赵斯昂脸色一僵。
　　秦凝微笑：“看到奶奶病情没有恶化我很高兴，不过你是奶奶唯一的孙子，也是唯一的依靠，以后要多回家陪陪奶奶，就算有人陪着她那都是外人，哪有你这个亲孙子陪着高兴？”
　　赵斯昂脸上有一丝难以控制的情绪稍瞬即过，他微微垂头，往后退了一步，笑容僵硬了许多，“是，你说得对。”
　　“宋安宁！”江郁从门口走来，看到湖边低声说笑的两人大步走近，“你疯了吗？今天什么场合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秦叔叔这样介绍你？你就那么缺钱？你缺钱可以找我！”
　　秦凝看着他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揉了揉江郁的头发，“怎么脾气还是一点没改？这才多久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江郁脸上张扬的情绪登时如坠入冰窖般僵硬，因为秦凝抬手的瞬间，他知道，面前的人是秦凝，不是宋安宁。
　　“你……你……”
　　“怎么了？刚才爸爸不是已经介绍我了吗？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
　　江郁仍是不敢相信，声音都有些发抖，不敢与秦凝对视，“别……别装了，宋安宁，你……”
　　“她走了。”
　　“走了？”
　　赵斯昂眉心紧蹙。
　　“今天爸爸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一起介绍安宁的，没想到她留下字条就走了。”
　　江郁不相信，连声道：“怎么可能，她那么爱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走？不可能，她去哪了，我有笔账还要和她算，她怎么能一走了之？”
　　“什么账？我是她姐姐，我替她还。”
　　江郁脸上表情一点一点消失，他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
　　她是秦凝，在一年前的泥石流里没有死，现在回来了，而宋安宁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真的回来了？”
　　“我说过了，我回来了，为什么这么不敢相信，是做什么坏事了吗？”
　　秦凝微笑地看着他，眼神中却没多少温度，站在那冷冰冰的一个人，在问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江郁低头笑，“我能做错什么事，我就是……高兴，秦凝，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真的很高兴，这一年里你去哪了？我和秦叔叔都很担心你，特别是秦叔叔，他找了你……”
　　“我知道爸爸找了我很久，谢谢你们的关心。”
　　江郁笑了两声，“那就好。”
　　秦凝手上的酒杯被赵斯昂端走，“你刚回来少喝点酒。”
　　江郁附和说了两句，“对，你以前不喝酒的。”
　　“这不是劫后逢生有了新的人生感悟吗？经过这次意外想通了很多事，也想尝试新的人生。”
　　“嗯，尝试新的人生，挺好的。”
　　三人以三足鼎立的形式站着，是从前的样子，却不再是从前凑到一块欢快的气氛，从前江郁话多，在秦凝面前总能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不会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但今天却喃喃说不出一句话。
　　“那既然……你回来了，之后有什么打算？沈鹭行他肯定还不知道你回来了，要不要我……”
　　“不用。”
　　江郁尴尬笑道：“好，听你的。那个……宋安宁去哪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爸爸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不过希望渺茫，因为在这之前她说过会离开这里，你刚才说有笔账要和安宁算，什么账，我替她还。”
　　江郁双唇啜动，半晌无所谓般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和她算就行了。”
　　“那你得先找到她。”
　　“我当然会……”高昂的声音提醒了江郁，他下意识降低了音调，“我会找到她的。”
　　“祝你好运。”秦凝远远望见后门口周姨在那似乎有话要说，她微笑望着两人，“我还有事，你们聊。”
　　两人木然看着秦凝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我是在做梦吗？”江郁拍拍自己的右脸，“我是在做梦吧赵斯昂？”
　　“你是在做梦，”赵斯昂冷冷打断他，眼神在秦凝离开后恢复平静，他看着秦凝的背影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江郁，你应该醒醒了，看到了吗？秦凝回来了，她回来了。”
　　江郁欲言又止。
　　“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一个替身而已，别把她和秦凝混淆了，怎么？现在听到宋安宁走了，你很难过？”
　　江郁恼羞成怒，一把揪住赵斯昂的衣领，“赵斯昂，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
　　赵斯昂脸色不变，“现在秦凝回来，宋安宁这个替身是该走，她很识时务，没人就此留下来让任何人难堪，江郁，你不高兴吗？”
　　江郁怒不可遏，咬牙：“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当初我们找宋安宁，不就是因为秦凝失踪，想念秦凝，所以才找的她吗？秦凝回来，她这个替身走了很正常，现在你应该为秦凝回来感到高兴，而不是一见面就在她面前提宋安宁这个替身！”
　　江郁挥拳往他脸上砸，“你他妈王八蛋！”
　　赵斯昂受了这一圈，颧骨逐渐红肿，他狠狠推开江郁，理了理胸前被江郁抓乱的领结，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极尽刻薄道：“江郁，你要搞清楚，秦凝才是我们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你难道要为了宋安宁放弃秦凝吗？”
　　江郁听到这话，痛苦一圈砸向一侧的树干，“我知道……可是……”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咬牙切齿道：“我是个王八蛋！我是混蛋！如果不是我，你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宋安宁！”
　　赵斯昂冷静看着他发疯，他头脑清醒，眼前的人是秦凝，不是宋安宁，而在国外陪伴他给予他温暖与希望的是秦凝，至于宋安宁，那不过是他漫长人生路上一个短暂又荒唐的消遣，他走岔了道，现在，他要走回自己的正路。
　　三人不欢而散。
　　江郁提前退场，他坐在驾驶座上一时茫然不知道该去哪，拿起手机给宋安宁打电话发信息，全部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缓缓踩下油门，拐向了回家的路。
　　而此时的江家别墅门口停着一辆宝马，宋安宁拉开车门上车，抬头望着铁门后的江隽，笑道：“老板，我走了啊，以后你要好好注意身体，记得体检，另外，考虑一下我当初的建议，在医院旁边买个房？”
　　江隽笑：“行，我考虑考虑。”
　　“那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你这话好像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一样。”江隽沉沉望着她，“路上注意安全。”
　　“好。”
　　宋安宁对车内的司机道：“开车吧。”
　　车辆启动，宋安宁摇上了车窗，江隽站在车外看着车窗倒映出来的轮廓，低声道：“辛苦你了。”
　　车辆缓缓驶离，宋安宁摇下车窗，大半个身体探出车外，朝江隽大声道：“你说什么？”
　　江隽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
　　一股尖锐的刺痛刺向心脏，江隽脸色瞬间青白，右手下意识紧捂着心脏部位，望向四周刚想喊人，却想起家里的人都被自己支出去了。
　　心脏的刺痛越来越尖锐，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他往后踉跄两步，无力扶着铁门，看着不远处缓缓驶离的汽车拐弯，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宋安宁关上车窗，问前排的司机，“师傅，您刚才有听到他对我说什么吗？”
　　师傅看了眼后视镜，笑道：“这个我没有听见。”
　　“好吧。”
　　宋安宁扭头往后看，车辆拐弯，彻底杜绝了她的视线。
　　前方一辆跑车奔驰而来，司机意料不及，方向盘猛打下意识避让，见宋安宁歪倒在一侧座位上，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姐，这跑车出来的太意外了，您没事吧？”
　　“没事，您慢点开，我不着急。”
　　“那就好，”司机嘀咕两句：“这跑车不便宜，蹭到我可赔不起。”
　　车辆缓缓驶离小区，宋安宁看着车窗外的蓝天白云，回头看了眼小区大门，想必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秦凝回来了，她退得恰到好处，留在秦家，只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尴尬。
　　从今以后，她就和这群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
　　一辆救护车从远处驶来，闯着红灯朝与宋安宁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宋安宁看着救护车闪烁的蓝色车灯，一股悸动在心底蔓延，她回头看了眼救护车行驶方向，而后又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红灯转绿灯，车辆往前继续行驶。
　　宋安宁昨晚一晚没睡，紧绷的神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松懈，她靠坐在车后座昏昏欲睡。
　　一阵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将她吵醒，宋安宁看向车窗外，救护车与她平行等在红绿灯路口，前方因为有车无法直行，救护车车灯闪烁着，司机探头，让前方的车辆让开。
　　堵在十字路口的车辆依次让开，终于为救护车让出一条生命通道。
　　宋安宁看着救护车疾驰而去的尾巴，心底默念了声“平安”。


第78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季如春的春城是个好地方, 这里白天蓝天白云，晚上星辰万里, 天空洁净，空气清新，是钢筋水泥与灯光打造的大城市所不能比拟的。
　　宋安宁到这的第一晚，是在一片虫鸣鸟叫声中睡着的，第二天，是被落在窗台前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她以为自己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会失眠, 会焦虑, 会孤独, 会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担忧, 却没想到她住在湖边平房, 听到湖里小鱼戏水声，岸边虫鸣声无数, 却依然比睡在高楼要安稳得多。
　　她住的房子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左边空着, 浇筑了水泥地, 右边铺上了木地板做了一间玻璃阳光房, 是她精挑细选以后跳舞的地方。
　　这儿民风淳朴, 她住下一个星期后, 就有两个本地八九岁的小姑娘在她门前探头探脑, 她一喊, 又手拉着手地跑了。
　　又一个星期后，在她跳舞时，那两个小姑娘胆子大了一些，站在门边矗立遥遥望着她。
　　宋安宁也瞧见了, 邀请她们进来参观。
　　小姑娘是附近的孩子，一对双胞胎，放学后撒腿跑得没影，不到晚饭时间家里人根本找不到人，一个个赤着脚，脸上两颊晒得通红，姐姐咧着大白牙一瞬不瞬看着宋安宁，妹妹站在姐姐身后，害羞地看着宋安宁，很不好意思。
　　“姐姐，你跳舞好好看。”双胞胎姐姐鼓起勇气对宋安宁说道：“我们以后可以来看你跳舞吗？”
　　宋安宁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学跳舞吗？”
　　眼前两个孩子都八九岁了，不再是学舞最好的年纪，但宋安宁没有拒绝，她明白小女孩学跳舞的意思，无非是想跟着她的节拍一起跳而已。
　　“可以，不过下次记得穿鞋过来，花园里很多小石子，赤脚踩上去很疼的。”
　　“好耶！”
　　从此之后双胞胎成了宋安宁玻璃房的常客，两个小姑娘什么技巧也不会，什么基本功也没有，踮着脚在宋安宁身后学着她的动作，跟着她一块跳舞。
　　但让宋安宁惊讶的是，这两个小姑娘虽然没有舞蹈基础，却很有天赋，没有基础功没关系，练几天就有了，不会下腰劈叉没关系，练两次就可以了，是个学舞的好苗子。
　　这天傍晚宋安宁照例在阳光房里等双胞胎过来，等了许久门口也没看见两人踪影，她穿上鞋走到门边往外望，也是奇怪，平日里来来往往颇受文艺青年拍照打卡的小巷今天却空寂无人，安静得很。
　　不一会儿磨磨蹭蹭的脚步声传来，宋安宁站在门口，看到不远处小巷口双胞胎各自抱着一个花篮，篮子里装满了各色的鲜花向她走来。
　　“姐姐！”双胞胎见到宋安宁，连忙跑到她面前，献宝似的将怀里的花篮送给宋安宁，“这是我去给姐姐采的鲜花，鲜花下面的鸡蛋是妈妈让我送来的。”
　　双胞胎将篮子鲜花下面的鸡蛋拿给宋安宁看，干干净净的，没有污渍。
　　见宋安宁看着两篮子鸡蛋发呆，双胞胎连忙解释：“我们把鸡蛋都擦干净了，没有脏东西，姐姐你收下吧。”
　　“为什么要送我鸡蛋？”
　　双胞胎互视一眼，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脸上写满了失望和难过。
　　“怎么了？”
　　妹妹轻声道：“妈妈说，以后不让我跳舞了。”
　　姐姐接着补充：“妈妈说我们还小，要努力学习。”
　　宋安宁疑惑，“可是你们都是放学后才来这的，是耽误了学习没时间复习功课？”
　　“没有，但是妈妈最近生病了，我们要在家照顾妈妈和弟弟，而且爸爸也说，如果我们有时间跳舞的话，不如在家看着弟弟，他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出去多赚点钱。”
　　宋安宁登时哑口无言。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难言的苦衷，而像双胞胎这样的家庭，还有无数千千万万个，家里稍微有些变故就会打乱正常的生活。
　　“你妈妈的病严重吗？”
　　“爸爸说不会有事的，姐姐，以后我们就不来你这跳舞了，不过我们有时间会来找姐姐玩的。”
　　“好，我知道了，不过鸡蛋你们拿回去吧，姐姐吃不了这么多。”
　　“不行，妈妈说了，一定要收下。”
　　“对，一定要收下，不然妈妈会骂我们的。”
　　宋安宁无奈，“好吧，那我收下了，下次有时间来找姐姐玩。”
　　“好！”双胞胎异口同声，将两篮子递给宋安宁后，转身麻利地跑了。
　　宋安宁提着两个装满了鲜花的小篮子进屋，将新鲜的鸡蛋放到冰箱里，又找了两个花瓶，将篮子里的鲜花插进花瓶里，屋内放了一个，屋外的石桌上也放了一个，院子四周埋了灯带，晚上灯光一亮，她躺在院子的摇篮秋千里悠闲乘凉。
　　这样的氛围下很容易睡着，有时候睡到半夜凉了，被冻醒，有时候盖了小毯子，睡到大天亮。
　　但今天晚上她望着漆黑苍穹斑驳的星光，却没有睡着。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今天晚上双胞胎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从今以后不能再来她这里跳舞时的难过。
　　跳舞不是消遣，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像双胞胎那样的家庭就算缓解了一时的资金压力，以后呢？等双胞胎长大了，这样的家庭又怎么会投入精力和时间让两人去学一个缥缈看不到未来的兴趣爱好。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她又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江隽，不知道有没有听她的话在医院附近买个房，有没有按时体检，身体怎么样了。
　　她从屋内翻出已经关机了的手机，下飞机的那天，她换了新的手机和号码，把从前的手机关机压了箱底，再没碰过。
　　小院外传来走过停留的脚步声。
　　宋安宁在院子围墙上栽种了一些会爬墙的藤本月季花，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黄色粉色紫色红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开满了整墙，经常有前来游玩的游客在院外驻足拍照。
　　但今天在门外驻足的时间未免过长了些，宋安宁将手上手机放下，高声问了句：“谁在外面？”
　　站在小院外的人并不说话。
　　宋安宁拿起常用的手机翻出通讯录，起身走到门边，警惕问道：“外面的是谁？”
　　依然没有出声，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宋安宁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已经没人了，这才将门打开往外探头向两边看了一眼。
　　一个挺拔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只一个错眼间恰好消失在小巷尽头。
　　宋安宁关上门反锁，回想着刚才那个模糊的背影，实在拿不准会是谁，思来想去将门反锁后熄灯睡觉。
　　翌日一早，她早起买菜顺便和附近的大爷大妈们唠嗑，其实真的没办法问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毕竟这儿离最有名的旅游景点有点距离，没多少名气但胜在安静，偶尔会有旅游的经过这歇歇脚，突发奇想在本地游玩一圈也不是没有。
　　“有啊，怎么没有，之前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来过这，不过很快就走了。”
　　“穿西装的男人？”
　　“是啊，当时我都准备报警了，后来说走了我就没放在心上，不过你一个小姑娘也要小心点，听说最近老有人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小偷。”
　　“我知道了，谢谢您婆婆，这些青菜我都要了，您帮我装起来，算算多少钱。”
　　“行，婆婆这就给你装起来。”
　　提着满拖车的青菜水果宋安宁回了小院，刚走到小巷口，就发现小院门口有人正等在那，烟雾缭绕，脚边有了四五个烟头。
　　是一个宋安宁从未想过的人。
　　“赵斯昂？”
　　赵斯昂将嘴边的烟蒂扔在地上碾了几脚，看向宋安宁，“宋安宁。”
　　对于前老板，宋安宁可没有什么好态度，看着满地的烟头直皱眉，“你怎么会在这？”
　　赵斯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你有什么事吗？”
　　赵斯昂目光越过她望向院内，“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等等。”
　　宋安宁拖着小拖车进了屋，从院子角落里拿来一个扫把和簸箕，“我这里禁止吸烟，麻烦你讲地上的烟头扫干净了再说。”
　　赵斯昂看着她手里的扫把和簸箕，笑了笑，“行。”
　　他伸手接过，认认真真打扫起那方寸之地来。
　　他这种人，从小到大从未握过扫把，哪怕在国外最落魄的那几年，也没扫过大街，但今天却费心费力地弯腰将青石板扫得锃亮，不见一丝灰尘这才作罢。
　　赵斯昂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心甘情愿弯腰扫地。
　　“行了吗？”
　　“行了，”宋安宁站在门口，也不请他进去，“请问有事吗？”
　　“没什么事。”
　　“赵先生是来这出差的？”
　　“不是。”
　　“那是来旅游的？”
　　“也不是。”
　　宋安宁叹了口气，“既不是出差也不是旅游，那我实在是猜不到你来这的目的了，不过不管你来这是干什么的，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赵先生，恕我不能招待，抱歉了。”
　　她抬手就要关上小院的门。
　　赵斯昂伸手抵挡着宋安宁要关上的门，站在门外双眼沉沉直勾勾望着宋安宁。
　　力道太重，赵斯昂不退让宋安宁也关不上门，僵持之际宋安宁微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宋安宁很是为难的表情，“赵先生，我们不熟，我觉得我不管去哪，都没有和你提前打招呼的必要，而且我现在生活平静，不希望被打扰，你这样闯进我的家，无论是报警还是喊人都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这儿民风淳朴，对于企图夺门而入的歹徒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赵斯昂听着她的恐吓，突然笑了，挡在门外的手撤力，微笑地望着宋安宁，很是斯文有礼，“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宋安宁微笑：“赵先生再见。”
　　她关上院门，脸上的笑容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倏然落下。


第79章 “宋安宁，我出一百万，……
　　赵斯昂的出现确实很出乎宋安宁的意料, 在她看来，在秦家的宴会上秦凝出现的那一刻, 她的任务完成，就应该全身而退了。
　　至于赵斯昂，他此刻应该在秦凝面前献殷勤，为了秦凝和江郁沈鹭行几人明争暗斗，不应该出现在这。
　　宋安宁没有过于自信认为赵斯昂是特意来找她的，她也不想知道赵斯昂来这到底是什么目的，只希望赵斯昂办完了事早点走, 她并不想在这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或许他过两天就会走, 宋安宁过于乐观地想。
　　院外大门的石板路旁有两盏声控灯, 有行人经过时自动亮起, 晚间宋安宁睡眠不好, 深夜醒来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看到门外亮起的灯光，熄灭后过了一会又亮起, 再熄灭，又亮起。
　　最近奇怪的事太多了, 这几天她总感觉有人盯着她。
　　想起白天街边卖菜的老奶奶所说的最近有人鬼鬼祟祟说不定是小偷, 出门在外有事找警察, 宋安宁紧张拨通了110, 说明原因后警察让她在屋内等候。
　　警察出警快, 约莫十分就听到了警笛声,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宋安宁的院门被敲响。
　　宋安宁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打开门。
　　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外询问道：“你好，请问是你报的警吧？”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
　　“你说总感觉屋外有人, 怀疑是小偷，你看看，是不是他。”
　　宋安宁目光越过两名警察，看到了警察身后站着的赵斯昂，眉心紧蹙，“……怎么是你？”
　　赵斯昂一脸冷漠站在警察身后看着宋安宁，脸色很臭。
　　警察看了两人一眼，“他说是你朋友，你认识他？”
　　宋安宁心不甘情不愿“嗯”了一声。
　　“那就是个误会了，这样，你们配合一下跟我们去派出所做个记录。”
　　两人坐上警车后座，警笛呼啸被拉去了派出所，赵斯昂解释自己只是睡不着，所以大半夜才在宋安宁门前溜达，两人又是认识的人，今晚的事算是一场误会，警察在警告一番赵斯昂后做完记录便让两人走了。
　　派出所门外，宋安宁看向赵斯昂，压着心底的火，“赵斯昂，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前溜达干什么？”
　　赵斯昂没有回答，走到车前沉默点燃一支烟，隔着烟雾缭绕对宋安宁沉声说：“走吧，送你。”
　　宋安宁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没好气道：“不用，没多远，我自己打车，另外，赵先生，麻烦你以后不管睡得着还是睡不着都不要来我门前溜达了，这里民风淳朴，你这也鬼鬼祟祟的人很容易被人当小偷打的，我劝你如果事办完了就回去吧，小城市就这么大，没什么好呆的。”
　　赵斯昂低低笑了一声，“行，我知道了。”
　　宋安宁不再管他，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扬长而去。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门前两盏路灯亮起，将门口散落一地的烟蒂照得显露无疑，细细一数十来个烟蒂。
　　赵斯昂真是有病，大半夜不睡觉，来她门口抽烟。
　　对于赵斯昂，宋安宁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像他这种无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表露真实情绪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系统任务，宋安宁一向敬而远之，从前看着是个比江郁清醒的人，现在做的事又全是一些毫无逻辑的事。
　　如果喜欢秦凝，那就应该在秦家追求秦凝，向秦凝示好。
　　如果良心发现愧对自己，那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是道歉，为从前的行径道歉说声对不起。
　　可现在站在她门口猛吸烟是怎么回事？
　　吸就吸，还乱扔烟头。
　　宋安宁冷着脸进屋拿扫帚将门口的烟蒂打扫干净，刚想将扫帚拿进屋，想了想放在门边，赵斯昂在这里抽烟也好，睡觉也罢，最重要的是把地给扫干净了。
　　关门睡觉。
　　——
　　昨晚去了趟派出所，严重影响到了宋安宁的睡眠质量，第二天早上十点还是被来给她照顾花草的园丁打电话叫醒的。
　　她踩着拖鞋迷迷糊糊去开门，园丁后面是那对双胞胎。
　　“姐姐！我们来和你学跳舞了！”
　　宋安宁一怔，“跳舞？”
　　双胞胎兴奋道：“对！”
　　“你们妈妈的病好了？”
　　“有一个好心人把妈妈送去了医院，说费用都由他来出，让我们专心和你学跳舞。”
　　“好心人？”宋安宁眉心紧蹙，“你们可别被人给骗了。”
　　“他长得特别好看，穿得是西装，他说他不是骗子，只要我们以后能每天来姐姐这里跳舞，以后我们的学费生活费他都包了。”
　　宋安宁脑海中闪过赵斯昂的名字，但据她了解，赵斯昂可不是这样好多管闲事的人。
　　“你们先回家，今天姐姐还有事不能教你们跳舞了。”
　　双胞胎脸上被喜气笼罩，并不觉得遗憾，兴奋说道：“好，那我们明天再来。”
　　看着双胞胎蹦蹦跳跳走远，宋安宁思虑重重。
　　穿西装，长得好看的好心人，如果不是赵斯昂，她也想不到别人，但赵斯昂实在不像是会插手管这种闲事的人。
　　思来想去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赵斯昂站在门外，“晚上不方便，现在是白天，不请我进去坐坐？”
　　宋安宁笑道：“赵先生，进来吧。”
　　赵斯昂进屋，宋安宁给他倒了杯茶，“赵先生，我对茶的了解实在不多，这些也就是为了附庸风雅在家里招待客人准备的一点绿茶，不是什么好茶，你将就点喝。”
　　赵斯昂低头喝了一口，“还不错。”
　　宋安宁笑了笑，十块钱一斤的苦茶也亏得赵斯昂说不错。
　　“赵先生，我听说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
　　“经常来我这和我一块跳舞的一对双胞胎，最近不来了，说是妈妈病了，她们得在家照顾弟弟，不过今天她们却来告诉我说妈妈被好心人送去医院治疗，她们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有人负担，我在想这个双胞胎口中所说穿西装的好心人，是不是赵先生。”
　　赵斯昂点头，“是我。”
　　宋安宁故作惊讶，“看来是我太肤浅了，以为赵先生来这是度假的，没想到是来做慈善的。”
　　“慈善说不上，只是既然你觉得那对双胞胎很有舞蹈天赋，好苗子不能埋没。”
　　“好苗子不能埋没？”宋安宁点头，“你说得对，不过赵先生能有这么的恻隐之心实在出乎我意料，从前赵先生可不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人。”
　　“是吗？看来是你不太了解我。”
　　“我确实不了解你，所以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在我门前抽烟，当然了，如果赵先生非要说路过，我也会信的。”
　　赵斯昂沉默看着眼前的茶水，片刻后低声道：“不是路过，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宋安宁笑，“这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了，我在秦家留了字条，不算不告而别。”
　　“留在秦家不好吗？”
　　宋安宁反问：“留在秦家很好吗？我不能理解，你看着我，再看着秦凝，你不觉得膈应吗？”
　　赵斯昂抬头看着她，“什么叫膈应？”
　　“字面上的意思，当初我们之间有过一段会很让秦凝膈应的关系，你难道真的希望秦凝知道我和你的这段关系？这种事如果我卑鄙一些，找你们一个个拿了封口费再走，我想你们应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我不告而别，不是正合你们心意吗？”
　　“你真的以为秦凝不知道这件事吗？”
　　宋安宁知道秦凝知道这件事，秦凝不仅知道，还扮演着她和江郁见过面。
　　“那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和秦凝解释清楚这件事？老实说我既然已经走了，就不会再回去，也不会轻易和从前的人联系，但如果你愿意出个合适的价格，这个电话也不是不可以打。”
　　宋安宁口若悬河的话让赵斯昂脸色逐渐阴沉，他深吸口气，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斯文的表面被他扯下，露出原来败类的面目，冷笑着看着宋安宁，“宋安宁，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很讨厌这种事，就不要一次又一次装模作样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我出现在你家门前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生气了，你不想看见我，因为你明明不喜欢吃淮扬菜，我缺一次又一次带你去吃淮扬菜，因为你和秦凝的生日在同一天，我却强迫你穿上秦凝喜欢的衣服参加我为她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会，因为我一直拿你当秦凝的替身，我拿钱侮辱你，我逼迫你干你不喜欢的事，甚至无视你对花草过敏让你在花草丛中拍写真，所以你内心充满了对我的厌恶，可是当年赵家破产，我被送出国被人欺凌的时候，只有秦凝站了出来，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有她陪在我身边。”
　　“秦凝很好，你应该珍惜她，喜欢就义无反顾地追下去。”
　　“她很好，我一直都很珍惜她，”赵斯昂一瞬不瞬盯着宋安宁的眼睛，“但我最近总做梦，梦见我们秉烛夜谈的那一晚，梦见你跳到我背上抱着我的脖子，梦见你前一秒含情脉脉看着我，后一秒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我好喜欢。”
　　宋安宁握着手上的茶杯，没有说话。
　　“我猜你现在很想把你手上这杯茶泼到我脸上，为什么不泼？”
　　宋安宁面无表情将手上的茶泼到了他脸上，“请你滚出去。”
　　赵斯昂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茶叶和水渍，愤怒情绪随着这杯茶水而消散，他微笑看着宋安宁：“生气就应该发泄出来，我们坦诚相待，不是很好吗？”
　　“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在秦凝回来的那一刻就断了，没什么好坦诚相待的，既然你知道我讨厌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回去没人能勉强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是法治社会，警察同志一个电话就到，希望你不要做出违法犯罪的事。”
　　宋安宁深吸口气，对他微微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赵先生，我想你在这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公司的事情要紧，你还是早些定好机票回去吧，我不重要，一个过客而已，过几年你们就会把我给忘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赵斯昂沉沉望着她，突然自嘲一笑。
　　“我会走的，不过不是现在，”他看着宋安宁，戴上眼镜斯文笑道：“宋安宁，我出一百万，收留我一晚怎么样？”


第80章 人总是钟情于自己第一眼……
　　赵斯昂站在门外抽烟, 地上扔着七七八八个烟头，就连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也沾染上了浓浓的烟草气息。
　　说来挺好笑, 他觉得自己挺贱的，大老远跑到这来，在屋外接连吹了三天的冷风，抽了三天的烟，一百万租不到一间空房。
　　仔细想想宋安宁说的话也没错，秦凝回来了，他应该高兴, 应该和从前一样义无反顾地追下去, 宋安宁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走了更好, 留在秦家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秦凝他们做过的一切, 让人膈应。
　　可看过宋安宁上一秒满眼爱慕下一秒视他如垃圾般的眼神，他会鬼使神差地想, 宋安宁凭什么看他像看垃圾？凭什么能清醒地区分现实与演戏，又凭什么能毫不犹豫地脱身离开, 如果宋安宁能永远满眼爱慕地看着他那将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一定会以同样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宋安宁, 并恶劣地告诉她, 你只是秦凝的替身而已, 在我眼里, 什么都不是。
　　到时候, 宋安宁的脸色一定很有意思。
　　可惜，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宋安宁就喊停了游戏，但这场游戏是他先开始的, 凭什么宋安宁叫停就一定得停，哪怕是要结束游戏，也得是他来结束。
　　等等。
　　赵斯昂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在商场见到宋安宁的第一面，宋安宁在水果摊前认真地挑选水果，举手之劳帮了他一个小忙，恰到好处的相遇他从未想过是否是刻意，现在想来，也许这场游戏不是他先开始的，是宋安宁先开始的，是宋安宁让他发现了她，然后掉进她的圈套里。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赵斯昂掐了烟低头笑了一声，这也就说得通了，他们几个玩的这场游戏看似把宋安宁当替身，当玩物，可实际上一切是由宋安宁主导着，她随心所欲，想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清醒地游离在游戏边缘，看着他们几个深陷在游戏中，无法自拔。
　　到这来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不愿去想，游戏输了就是输了，他要承认，比起看到秦凝看他时永远是那个看待朋友的眼神，但他更想看到宋安宁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不可控制地喜欢上他，爱上他，会因为他一句残忍的话而伤心难过的样子。
　　如果宋安宁愿意为他哭，他会告诉她，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游戏提前结束没关系，现在他找到了宋安宁，在他这，游戏就还没有结束，宋安宁生气能够理解，憋了那么久，出出气应该的。
　　赵斯昂将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熄，七七八八的烟头脚边扔了一圈，思来想去，他拿起墙边的扫把，认认真真将烟头扫进簸箕里。
　　——
　　一门之隔的墙院里，宋安宁正一脸晦气地清洗茶杯，想起刚才赵斯昂说的那些话，索性将赵斯昂喝过茶的茶杯扔进垃圾桶里，她就不该让人进来，更不该请人喝茶，说的都是些什么恶心人的话？
　　宋安宁静坐了一会平复心情。
　　既然赵斯昂知道自己住在这，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愿再去思考赵斯昂来找她的真实目的，但现在赵斯昂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要么让赵斯昂走，要么她走。
　　这个地方她很喜欢，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但当断则断，为了以后生活不被打扰，该搬还是得搬，只是想到那一对双胞胎……
　　宋安宁沉默了许久。
　　不过很快宋安宁就想通了，双胞胎确实是两个跳舞的好苗子，但天底下的舞蹈老师又不止她一个。
　　拿出手机连接网络，想找一找另外一个落脚之地。
　　自从她搬到这后换了个手机也换了张卡，没有接触网络，在现实生活中与人面对面的沟通，让她心情平和，时间也放慢了许多。
　　上网查查找找许多地方都没有比这里更满意的，果然，人总是钟情于自己第一眼就喜欢的，喜欢当下，就觉得再也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好了。
　　一则新闻弹了出来，下意识点叉后宋安宁无意间瞟见了新闻中的一个名字——江郁。
　　江郁虽然是江隽的弟弟，但他从未登上过这种新闻头条，更多的时候，财经新闻津津乐道的是江隽的名字。
　　她点开搜索栏搜索江郁的名字，一则昨天的新闻报道弹了出来，是关于江郁接手江氏的新闻。
　　新闻中详细谈论了江郁接手公司后即将面对的种种问题。
　　江郁接手了公司，那江隽呢？
　　她搜索江隽的名字，“江隽猝死”几个大字标题映入宋安宁眼帘，日期是在半个多月前，是她离开那一天，新闻中报道意外脑梗，至今昏迷不醒。
　　她深吸口气，强装镇定走进屋内，从柜子里翻出从前的那个手机，开机。
　　无数条信息和电话弹出屏幕，她点开微信，从未读消息的联系人列表尾部看到了江隽安静的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她离开的那天，只要江隽发来的最后一句：一路平安。
　　这样的结局宋安宁早做好了准备，在她知道江隽永远逃不开命运的宿命后她能做的只是祈祷，可当她真的看到这样血淋淋的标题，她又忍不住地想，为什么偏偏会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天，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离开导致剧情的结束？
　　她给江郁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好久才被接听。
　　“喂？”江郁的声音听起来嘶哑疲惫，似乎很久没有休息了，“安宁？”
　　“是我，江郁，你哥现在怎么样了？我看到新闻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意外，到现在还没有醒。”
　　宋安宁紧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里江郁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她这才知道，原来那天江隽送她上车后，就突发猝死，幸好江郁回来及时，将他送去了医院。
　　挂断电话，宋安宁无意识朝前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双腿无力跪坐在地上。
　　她只能庆幸江隽只是暂时昏迷。
　　透过舷窗，宋安宁看着窗外近在咫尺的蓝天白云，她怎么也没想到，离开才半个多月，自己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买机票似乎没经过大脑思考，什么也没有收拾，带着身份证和手机就上了飞机，落地后打车直奔医院。
　　江隽在医院半个多月，用各种昂贵医用仪器和药物维持着生命。
　　病房外有专人守着，病房内也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看护，宋安宁茫然站在走廊上，她想进去看一眼，却没有任何能进去看望一眼的身份与说辞。
　　心跳监护仪上显示着心脏有力地跳动，宋安宁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男人。
　　从前她总戏谑江隽工作狂，伏案办公不要命，时常将工作猝死的新闻发到他手机上，以此告诫他多休息。
　　没想到先猝死的是她。
　　但她是幸运的，丢了一次性命还能迎来一次重生，江隽也是幸运的，但这种幸运不会总是来临，这次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是中途孤身一人来的，半路却遇到了江隽。
　　她想起半个月前江隽送她上车后说的那句她没有听清楚的话，她忽然想知道江隽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简短的几个字都有存在的意义，不然江隽不会说出口。
　　宋安宁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觉得有些冷，拢紧了外套，沉默看着病房方向。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走廊里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后脚步加快，江郁快步走到她面前，“宋安宁？你回来了！”
　　宋安宁抬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
　　“你去哪了？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你知不知道……”
　　宋安宁站起来，表情木然看着病房，“我想进去看看他。”
　　江郁脸色很差，是近段时间无限加班的后果，他被迫接班，被迫成长，被压在身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很多时候他恍惚觉得自己不久后的宿命会和他哥一样，晕倒在某个地方，然后被医生宣布，醒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进来吧。”
　　宋安宁跟着江郁走进病房，一步步走到江隽床边，看着病床上削瘦了一圈的人，问道：“医生怎么说？”
　　“救回了一条命，但醒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江郁看着宋安宁失魂落魄的表情，有些事情他突然就明白了，“宋安宁，你为什么回来？”
　　宋安宁没有回答，她从口袋里将她生日那天，江隽送她的保佑平安的玉牌放到江隽手心里。
　　无能为力的时候能做的只有祈祷，哪怕这里不是教堂。


第81章 “嫁给我。”
　　医院里消毒水气味浓郁刺鼻, 是宋安宁非常讨厌的味道，她从小身体好, 来医院的次数少之又少，唯一一次记忆深刻的医院之行也仅仅只依稀看到了四周焦灼的目光和忽远忽近的喧哗声。
　　——“宋安宁！别睡！醒醒！”
　　——“看着我，把眼睛睁开看着我宋安宁！”
　　——“老板，您冷静点，老板，老板您怎么了！”
　　——“医生！”
　　宋安宁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 回头看着蹑手蹑脚走进病房的江郁。
　　江郁一怔, “你醒了？”
　　宋安宁点头。
　　病房内无比安静, 只听得见各种电子仪器发出运行时微弱的电子音, 江隽依然昏迷不醒。
　　“时间不早了, 我哥这边有护工看着，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宋安宁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 六点过十分，她活动活动僵硬麻痹的手臂和双腿, 扶着病床缓缓站了起来, 江郁一把扶住她。
　　“谢谢。”
　　站稳后她不动声色拉开与江郁的距离, 江郁却不在意, 与她一起离开病房。
　　“想吃什么？”车上, 江郁翻了翻附近的餐厅, 听宋安宁久久没有回应, 偏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宋安宁双眼出神望向车窗外，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安宁？”
　　宋安宁回神，茫然看着他, “什么事？”
　　“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行。”江郁启动车辆，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与她说话，“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秦叔叔和秦凝……一直都在找你，待会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宋安宁礼貌拒绝：“不用了。”
　　“行，那你自己和他们联系吧，这段时间他们很担心你。”
　　“嗯。”
　　一时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
　　江郁表面上认真看着前方道路开车，实际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今天宋安宁在医院江隽病床前的模样，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哥和宋安宁之间是怎样的过去，才会有如今的现在。
　　“你和我哥……”
　　“你哥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江郁眉心不由得紧皱，“医生说情况不太明朗，当时由于发现得及时，救回了一条命，但颅内损伤严重，醒过来的几率不是很大，你和我哥……”
　　“吃这家吧。”宋安宁看着路边一间餐厅说道。
　　江郁的话堵在嘴边，看着前方餐厅的停车场，右打方向盘，缓缓开了进去。
　　宋安宁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就连江郁连问了她几声吃点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吃饭的时候也没多少胃口。
　　江郁见她这样绞尽脑汁找话题与她聊天，宋安宁时不时轻声应他两句，实则江郁和她说的话根本没有通过耳朵进入脑子，满脑子都是江郁刚才那句话，颅内损伤严重，醒过来的几率不是很大。
　　“江郁，你有没有想过找国外的医生来看看江先生。”
　　江郁脸色一僵，自嘲般笑了笑。
　　宋安宁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江郁知道宋安宁大概没听自己说话，刚才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权当自言自语了，“前几天国外的教授来看过他，但得到的结论和国内教授的结论一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你放心，我哥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他揉了揉眉心，困意涌上心头，疲惫得很。
　　宋安宁似乎这才发觉了江郁的疲惫，问道：“怎么了？”
　　江郁苦笑，“从前从不关心公司的事，只觉得我哥厉害，一个人能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我接手不到半个月，有心无力，熬不住了。”
　　宋安宁知道江郁的痛苦，要想在短时间内达到曾经想象不到的高峰，只有忍受平时不能忍受的痛苦才行，哪怕他头上有光环存在，也需要他自己去消化成长，没人能帮得了他。
　　“加油。”
　　“我会的。”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
　　江郁下意识拉开车门，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宋安宁却笑笑，“回哪呢？”
　　她没有在这常住的打算，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在这买属于自己的房产，现在想想竟然无处可去。
　　“先住我那，你走后那里的布置我没动。”
　　“不用了，送我去个酒店吧。”
　　在面对宋安宁时江郁时常会觉得很无力，宋安宁太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你无法动摇她任何决定，这种感觉给他一种好像她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也不将你放在眼里，甚至不把你当朋友看待，如果把你当朋友，至少不会拒绝得这么果断，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行。”
　　最后江郁送她去了离医院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宋安宁自己定的房，他不知道宋安宁定了多长时间。
　　“江郁，今天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回去吧。”
　　“行，有事你再联系我。”
　　“好。”
　　看着江郁离开，宋安宁这才乘电梯前往自己的房间，她在网上搜索了许多类似江隽这种病情，但痊愈的病例太少了，根据医生解释，中枢神经系统不可逆，脑组织一旦损伤，很难再恢复，而且虽然有醒来的例子，但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
　　希望渺茫。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秦闻斐。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接听了。
　　“喂？”
　　电话里的人沉沉叹了口气，“回来了？”
　　“嗯，秦先生，很抱歉当时只留了张纸条就不告而别，”宋安宁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灯光璀璨的城市夜景，笑道：“希望没给您带来任何困扰。”
　　“你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困扰，我只是很担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容易遇到危险，你不喜欢留在这座城市没关系，但好歹告诉家里一声去了哪里，手机不要关机，让我们能联系得到你，好吗？”
　　秦闻斐声音低缓，是一个父亲担心出门在外的女儿遭遇危险的沉重。
　　宋安宁笑道：“您别担心，我一个人惯了，不会有事的，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您可以放心。”
　　“放心？什么放心？”秦凝惊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宋安宁嘶了一声，无奈将电话远离耳朵。
　　“安宁，你不能这样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爸爸说得对，就算你不喜欢这里，你离开这样没关系，你得让我们知道你在哪，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如果你不喜欢打扰，我和爸爸都不会轻易打扰你的。”
　　说着，秦凝声音软了下来，“安宁，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宋安宁沉默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其实她宁愿秦闻斐和秦凝再坏一点，再冷漠一些，就不会去管她是否平安，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导致现在犹豫不决。
　　良久，她微微叹了口气：“好吧，以后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听到宋安宁的保证，秦凝松了口气，“那你记住了，以后一定要给我和爸爸打电话，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和我一块跳舞的，你还记得吗？”
　　宋安宁无奈，“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挂断电话，宋安宁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
　　——
　　宋安宁回来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其中包括蹲守在千里之外的小院外的赵斯昂，他是第二天才知道宋安宁回程的消息，知晓她回程后的行程，当即黑了脸，买票走了。
　　江隽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他还是那样毫无知觉的昏迷着，宋安宁没什么事，经常守在医院替他读财经新闻和国内外□□势。
　　最近局势艰难，江隽病重昏迷的消息导致了江氏股票的持续走低，江郁初上台，从前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深入人心，没做出任何成就之前，没人服他，破产的传言传遍整个公司，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唯恐江氏破产，八万人就此失业。
　　一连好些天江郁没有来医院，只偶尔会和宋安宁视频五分钟问江隽的现状，然后匆匆忙忙关了视频去开会去工作，
　　宋安宁在网络上看到了江氏的困境，她深知这样下去，江郁根本救不了江氏，等待他的只有破产的未来。
　　江郁的光环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前世她用五年的时间见证了江氏的成长，这辈子就得眼睁睁看着江氏在她面前倒台？
　　病房的门推开，江郁一脸颓废从外走进，一声不吭坐在病床前，沉默低着头。
　　宋安宁给他倒了杯水，“怎么了？”
　　江郁抬头，眼睛全红了，他望着宋安宁，似笑似哭的表情看得心里难受。
　　“我没用，我根本没有能力守住我哥的东西，江氏太大了，我真的没办法没能力管好，安宁，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把公司卖了，至少江氏还在，不会破产……”
　　宋安宁恨不得将手里这杯水泼他脸上，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江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郁声泪俱下，“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安宁，哪怕我可以守住公司，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宋安宁沉默看着他哭，她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江隽。
　　所以呢，让她看着江郁把公司卖掉吗？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到了江郁的手上就要被卖了？江郁的光环呢？
　　“江郁，你听好，那是你哥的公司，是你哥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好吗？”
　　“坚持又有什么用？”
　　宋安宁掰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他会醒来的！”
　　“宋安宁，医生说了……”
　　“你要相信他会醒，江郁，不管他会不会醒，这都不是你放弃的理由，”她抽了张纸巾递给江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去公司上班，能卖掉公司的人只有你哥，你不能把它卖掉，你守不住我帮你守。”
　　江郁毫无底气的内心突然间莫名有了些许气势，这么多天以来的颓唐与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心里的勇气不断壮大，他突然间觉得，或许他可以再坚持坚持。
　　——
　　穿上职场上常穿的衬衫与半裙，宋安宁打扮利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经历五年高强度工作终于退休后，竟然还有退休返聘的这一天。
　　酒店楼下有公司的车等着了，接宋安宁到公司后，她一路直上江郁办公室，对办公桌后埋头一堆文件焦头烂额的江郁说道：“三件事，第一，把最近公司所有A级项目资料复制一份给我，第二，你昨天说卖公司的始末一字不漏说一遍，另外，第三，现在立刻把我早上发到你邮箱的那篇告公司全体员工书签上你的名字，然后转发公司所有员工。”
　　江郁怔愣看着她。
　　“还看？工作！”
　　江郁回神，打开邮箱，找到宋安宁给他发的那篇告公司全体员工书，签字后转发公司全体员工邮箱，随后吩咐陈助理将最近公司所有A级项目交到宋安宁办公桌上，最后他打开电脑文档，将卖公司始末一字一句写到Word上。
　　宋安宁埋头于一众文件中，项目本身没有问题，只是江隽病危后股票大跌，合作方有了顾虑，纷纷想要撤资走人，卖公司的事宋安宁捋了捋，简单来说就是江氏对手落井下石，想要与其他公司合作，企图一举吞并江氏。
　　宋安宁查了一下，不意外的看到了赵斯昂公司的名字。
　　公司员工可以安抚，合作方可以谈，但来势汹汹的对手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连番打压之下，江郁顶不住很正常。
　　“赵斯昂？怎么会有他？”看着宋安宁给他的名单，江郁不可置信大喊。
　　宋安宁则很镇定，“不意外，江氏是个大饼，当然谁都想来分一份，更何况还是野心勃勃的赵斯昂，他不出现在名单里我反而意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说的这些人实力都不弱，而且……”
　　“江郁，如果只有我们，就算你不卖公司，公司也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做空的，我们需要一个帮手。”
　　“帮手？”
　　“也可以说是合作伙伴，是靠山。”
　　“这样的人我们哪里去找……秦叔叔？安宁，我可以去找秦叔叔谈谈，或许秦叔叔可以念在以前我们两家的交情上愿意出手帮帮我们。”
　　他没说让宋安宁去谈，他心里清楚宋安宁和秦闻斐的关系如何，让她去谈纯粹是在为难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秦先生谈？”
　　“我现在就去。”
　　“那我陪你一块去。”
　　江郁愣住，“你愿意陪我一块去？”
　　宋安宁笑了笑，“走吧。”
　　看着宋安宁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江郁欣喜笑了笑，连忙跟上。
　　秦家别墅外，宋安宁下车，看着宏伟的别墅大楼不由得苦笑，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来了。
　　佣人请两人进来，秦闻斐在客厅坐着，似乎早知道他们会来。
　　“秦叔叔，打扰了。”
　　秦闻斐看着半个月未见的宋安宁，示意他俩坐下。
　　“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我知道，说说目前公司的情况吧。”
　　江郁看了宋安宁一眼，宋安宁低声道：“我来吧。”
　　江郁点头。
　　宋安宁看着秦闻斐，将公司现状一五一十与他说了，这其中的关键利害之处混迹了商场几十年的秦闻斐一听就知道。
　　“秦先生，我知道您没必要参与这件事，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您原因与我们合作，那么我们可以为您让5%的利。”
　　“5%？好大的口气，你知道这5%是多少利润吗？你能做主？”
　　宋安宁看向江郁，江郁心领神会，“她可以！”
　　宋安宁笑道：“我知道5%的利润有多少，但现在对于江氏来说，这5%的利润在目前所处的危机面前不值一提，只要您答应与我们合作，是我们赚了。”
　　“既然你知道是你们赚了，那你就不担心我狮子大开口？”
　　“您尽管开口，只要您答应，条件都可以谈。”
　　秦闻斐看着面前处变不惊的女儿，心里不由得惊叹。
　　他在商场这么多年，与无数老狐狸面对面谈判过，安宁这样的气度与沉稳实在是少见，同龄人中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但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秦闻斐的女儿。
　　秦闻斐面色表情看着两人，从脸上实在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侧的江郁的欲言又止。
　　虽然他混账、无能，但也知道宋安宁开出的这个条件是很大一个数字，可尽管如此，秦闻斐却还是不满意，还要再谈，这样的让利就算是他哥在这，也不会答应的吧。
　　他在宋安宁身边低声问道：“安宁，你确定吗？”
　　宋安宁面不改色道：“我确定，秦先生，您开个价。”
　　秦闻斐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往后一靠，身体很放松的姿态看着两人，倏然间笑了，“行了，你们俩都亲自上门了，我还能不答应吗？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江氏不会有事的。”
　　秦闻斐的话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彻底稳了宋安宁和江郁的心。
　　有秦闻斐插手，江氏算是暂时保住了。
　　“既然秦先生已经答应了，那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公司对接，今天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秦先生，谢谢您。”
　　两人起身，秦闻斐却叫住她。
　　宋安宁回头看着他，秦闻斐笑道：“有时间回来吃饭。”
　　宋安宁点头，“好，我会的，您保重身体。”
　　没有人会一直困在过去无法自拔，与往事和解是最好的选择，或许未来他们会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又或许永远不会再踏进秦家的大门，但或许永远是或许，未来没有假设，未来是什么样，只有未来知道。
　　很快，秦氏和江氏深度合作的消息传了出来，加上江郁的告公司全体员工书，彻底稳定了公司的人心。
　　有了秦闻斐的插手，一众对江氏起了瓜分之意的人有了分歧，他们心里清楚，江氏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合伙做空说不定能吞并瓜分，但有了秦闻斐插手，这件事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少人有了退出的想法。
　　赵斯昂在抽烟，听着会议室争执的吵闹声，没有参与的欲望，他很清楚，这件事吵来吵去只有一个结果，办不成。
　　可惜啊，那么大一个公司，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在秦闻斐的插手下没了，而且听说，宋安宁在其中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
　　想到宋安宁，他突然笑了一声，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中，豁然起身。
　　“赵斯昂，你去哪？”
　　赵斯昂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往外走。
　　“赵斯昂！”
　　砰——
　　会议室的门关上，隔绝一切喧哗的声音后，赵斯昂边走边拿出手机，点开宋安宁的微信头像，犹豫片刻后发了个“恭喜”过去。
　　满盘皆输啊。
　　宋安宁，真厉害。
　　——
　　“股市情况怎么样？”
　　“别着急。”
　　宋安宁站在办公桌前焦虑不安，半个月的辛苦就看今天股市情况能不能往回拉了。
　　江郁一瞬不瞬盯着电脑屏幕，半晌后嘴角笑容明显，他忍住心里的喜悦，走到宋安宁面前，沉默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郁？怎么了？”
　　“安宁，”江郁声音哽咽，“谢谢你，帮江氏度过了这次危机。”
　　宋安宁闻言连忙将他推开，走到电脑屏幕前看着股票现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喜极而泣。
　　一场一个月的生死攸关，终于落下帷幕，下班之际宋安宁正准备回家，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门外乌压压站满了人，江郁手捧着玫瑰鲜花，站在她面前。
　　看着周围同事一脸兴奋的模样，宋安宁先发制人，接过江郁手里的玫瑰，笑道：“知道你想感谢我这次为公司鞠躬尽瘁，差点死而后已，不用这么客气，这些天的工资就照我之前的工资水平发放到我银行卡里就行了。”
　　江郁满腹的话被宋安宁封死在嘴里，四周的同事都是江郁找来为他的告白而壮胆的，见到如此尴尬的一面，纷纷笑道：“对对对，安宁这次为公司付出这么大，功劳有目共睹，不是一束花就能解决的，工资一定不能少。”
　　江郁也跟着几人一块笑道：“当然。”
　　那些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电话响起，江郁笑道：“我接个电话，都别走，晚上我请客，人人有份。”
　　“好！”
　　他走到一侧接电话，刚说一句，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转头看向宋安宁，声音都略带了颤抖。
　　“安宁……宋安宁！”
　　宋安宁回头，对上江郁不可置信的目光，仿佛心有灵犀般明白了什么，她拨开人群，朝着电梯口奔去。
　　病房外的走廊聚集了不少医生，还有两三医生陆续从病房里出来。
　　宋安宁与江郁气喘吁吁赶到时，成堆的医生突兀地安静下来。
　　宋安宁深吸口气，径直朝着病房方向走去，站在门口的医生纷纷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推开门，房间里亮极了，明亮的落地窗前洒满了阳光，开门的瞬间微风吹起窗前的白纱，也吹散了她耳边的细碎的鬓发。
　　她朝着病床方向走去，病床上昏迷已久的人坐靠在床头，正笑望着她。
　　“你醒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插入的氧气伤到了喉咙，江隽说话低沉嘶哑，并不明亮，但宋安宁听见了。
　　“嗯。”
　　“我走那天，你对我说了句话，我没听清楚，你说了什么？”
　　“辛苦了。”
　　“就这？”
　　“对，就这。”
　　宋安宁不信，“我不信。”
　　江隽低声笑，“这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说。”
　　“老板，你脸皮这么薄？那我关上门？”
　　宋安宁转身要去关门，江隽却说：“别走。”
　　宋安宁站在原地。
　　“我说别走。”
　　宋安宁说：“我没走。”
　　江隽重复：“我说，别走。”
　　宋安宁懂了，笑了，“为什么不让我说清楚。”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宋安宁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敢说。”
　　“那很久之前你说过，等竞标结束之后，你有话要对我说，我到现在也很好奇，你想对我说什么？”
　　很久之前，江隽曾在招标会门口对宋安宁说：“这次招标会结束后门口等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是他练习已久却没敢说出口的话。
　　在招标会结束后，看着与他不过十步远的人，那些练习了一晚上的话与动作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眼睁睁看着宋安宁在他面前倒下。
　　此后很久，那是他永远都说不出口的遗憾与悔恨。
　　直到今天——
　　玫瑰花枝绕成一个圈的戒指递到了宋安宁面前，“嫁给我。”
　　宋安宁看着这个粗糙的临时戒指，笑道：“会不会有点大？”
　　“不会，刚刚好。”
　　宋安宁不信，试着往中指套了套，正如江隽所说，不大不小，刚刚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