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养的病弱男配成病娇了   作者:知其为之   简介:   【双洁+甜虐+养成救赎向+偏执病娇】   姜念念喜欢的美强惨男配殷离命运多舛,无人疼爱,被女主抛弃还走向惨死的结局。   姜念念表示:放开我的崽崽让我来!   然后,她穿成了殷离的贴身侍女,绑定“病弱男配拯救系统”,并坚定不移走姜氏特色爱崽主义道路,这么可怜的崽,当然是疼他爱他宠他!   只是,这好好的崽怎么养着养着就黑化了呢?! 第1章 穿书穿得措不及防   【殷离穿着那件红袍,身形修长,玉带束腰,肌肤如霜雪。黑发红瞳,于日光下,眉宇间更显得绚丽非凡。   墨色染朱,分外惊艳。   他郑重地牵起唐沐柔的手,一字一顿道:“柔儿,我可以成为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也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   唐沐柔同样身穿红色嫁衣,眼底含着泪,拥住他:“殷离,你很好,可是我喜欢的一直都是殷辞。”   话音刚落,唐沐柔手中灵力汇集,将一把凝聚着名叫“永生不灭”之毒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胸膛,用力搅动,方便毒素快速融于血液中。   “你作恶多端,草菅人命,堕入魔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怜人了,殷离,对不起,为了殷辞,为了天下苍生,你必须死。”   殷离倒在地上,至死都极致温柔地看着她。   他知道的,他从来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我的刀呢?!我那砍了999个作者的四十米大长刀放哪儿了!”   姜念念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的最新章节,目眦欲裂。   她正在看的这本小说,是一本网友综合评分高达9.8的热门言情爽文《我靠美颜称霸修仙界》,作者:吊上天了。   书中,殷离的人生是接连不断的悲剧。   他是四大仙门之一日暮里的掌门殷若虚之子,从小芝兰玉树、卓尔不群,三岁练气,五岁筑基,谁见都得开口盛赞。   可六岁那年,仙门里最具权威的司命道君却说他凶厄之命,凡所亲近之人皆被他所克。而第一个死的便是他的母亲,死在了他的生辰宴上。道君还说,修为越高,凶厄越盛,若等不到命中之人,这个命劫将伴随他终生。   从此,殷若虚便废了他的灵根,将他丢弃在后山的一个布有结界的竹院中,虽每月派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并送去灵丹妙药,却禁止他踏出竹院半步。仙门道士每月会对他进行一次放血仪式,美名其曰“去灾”,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加上月复一月的放血,使他仍只有般孩童瘦弱的骨架。   殷离七岁时,殷若虚娶了圣女为妻,同年诞下一子,对他更是冷漠了,以至于时常忘记有他这个儿子存在。   曾经的天之骄子,却因为莫须有的命劫跌落尘埃,被人唾弃。   这种地狱般的的生活持续了十八年,直到他遇到了女主唐沐柔。   他防备排斥着任何人的靠近,如一头受伤的恶兽。然而,唐沐柔无私的关怀和温暖的陪伴终究还是让他敞开心扉,她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接近他而遭受反噬的人。   殷离坚信,唐沐柔就是他的命中之人,他渴望着她的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帮她实现所有愿望,甚至为了复活她而使用禁术,最后堕魔。可唐沐柔只是将他当作哥哥一般的存在,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的弟弟,日暮里的新任掌门、世人尊敬的纯阳真君殷辞。   他以为她是带他走出地狱的神明,却不料她只是笑着将他推进另一个没有尽头的地狱罢了。   中途换男主还不算什么。   更让姜念念吐血的是,作者还在结尾留言说,男主一直都是殷辞。   那你前面花几十章描写殷离如何悲惨,如何宠爱女主是做什么?   但凡多读两本书,也不至于写出这么个脑残剧情   姜念念是通过推书公众号进来的,可当她点进评论区时,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家人们,这种绝世神作怎么可以被埋没,我们一起刷分刷上热搜,祸害众生!】   【同意,这本书简直就是网文界的泥石流,此书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冒昧问一下,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写出来的东西?我今天看这本书的时候产生了疯狂打自己脸的冲动,我是不是病了?】   【作者,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感觉作者把键盘从我的鼻孔里塞进我的脑袋里狠狠搅拌一下,再留下一句shift。】   【这本书看得我直接原地三百六十度螺旋喷屎,短短的一百章,竟要用我的一生去治愈。】   她当初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鬼迷心窍地点进这本小说,秉承着“不知全貌,不予评价”的读者操守,她忍着砍死作者的冲动看完了整本书,现在她简直就想自戳双目。   “呜呜呜,我的殷离真是太可怜了!要是我能陪在他身边,我一定会给他幸福的!”姜念念哭得泣不成声,越哭越难过,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嗝屁了……   【滴,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成功激活“病弱男配拯救系统”,您将通过提升目标人物殷离的好感来获得积分,方式不限,积分可以帮助您提升魅力值和武力值。为了给您良好的穿书体验,本系统为您贴心地提供了新手大礼包一份,祝您好运~】   姜念念再次醒来时,自己正穿着粗布短衣,手中捏着扫帚,站在一间破败的竹院之中。   似乎正值早春,不久前应该还下过一场大雨,地上全是坑洼和掉落的竹叶。   所以,自己这是穿越了?   【是的。】   系统是一个小奶音,有些萌萌哒的感觉。   “这是哪儿?”   还没等系统回答,一群穿着蓝色弟子服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那名男子一脚踢翻了院中的小木桌,将脚踏在板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家主子呢?让他滚出来。”   姜念念对这种没礼貌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她冷冷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语气有些惊讶,似乎没料到一个侍女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随即恶狠狠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给我搜!”   姜念念还没搞清楚状况,身后几人便冲进屋内翻箱倒柜,搜出一个做工精美的雕花梨木箱,又将床上的男孩给一把扔了出来。   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却骨瘦如柴。   他被人重重扔在地上,黑发和轻薄的衣衫上全是泥土,乞丐一般狼狈,可那双红色的眸子却是透亮的。   只是里面没有半点温度和人情味,充满了冰冷与漠视,隐忍着戾气。   姜念念一愣,黑发红瞳……   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崽崽吗?!   这个情节出现在第一卷 的开头,是殷离被送上竹院的第二年。   这么看来,她还有机会!   姜念念想起自己穿书前的那条评论。   【如果她能穿进书里,她不会让他重蹈覆辙的。   她要宠溺他一生一世,要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要他得到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要他受万人敬仰。   因为,他值得。】   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愿望。   可那不过是情绪激动时的大话,如今穿过来,她真的可以挽救崽崽吗? 第2章 放开那个幼崽让我来   “……还给我!”殷离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人,墨发凌乱,狭长的眸子里散着幽冷的光,冷白的肌肤透出死人一般的静默与森然。   姜念念回过神,为首那人应该就是南华真君的大弟子席凡,他自视清高,一向喜欢仗势欺人。   “听说掌门每月都会给这废物送些灵丹妙药,看来是真的。”席凡掂了掂手中的梨木箱:“哟,还挺沉,你的灵根早就废了,这样上好的丹药,用了也是白用!”说完,便一脚踢向殷离的脑袋。   我靠,欺负我家崽崽,这不能忍!   可姜念念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系统,这怎么回事?”   【可能你刚穿过来,还没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系统数据也未加载完毕,从而导致行动故障,稍后再试试叭。】   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瘦弱的男孩身上,他麻木地缩成一团,眼里是看不到底的死寂。   殷离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似乎他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呸!一条狗被打了还知道叫唤两下,这废物叫都不叫,真没劲。”席凡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即面上浮现阴沉的神色,一脚踩上男孩的脊背,用力碾了碾。   殷离的眼睛瞬间红了,额头青筋暴起,却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在书中,席凡就是在这里踩断了殷离的脊椎骨!   “住手!”姜念念一把推开他,席凡没想到她会帮忙,倒是诧异得很。   姜念念拦在殷离身前,愤愤道:“以多欺少,以强欺弱,这就是你们仙门正派人士的作风?”   “他活该!”席凡嚣张地笑道,炫耀似地准备离开。   姜念念心中愤怒,殷离灵根俱毁又未及时修复,再加上每月的放血,身体已是虚弱至极,那箱子里装的可是他续命的药!书中,席凡抢走木箱后,殷离每日便忍受着剥皮抽骨的疼痛,在放血仪式上还险些丧命。她这副身子的修为只是筑基,而席凡的修为却为金丹,差距太大,硬碰硬必然会输,若要夺回丹药,暂时只得依靠系统的力量。   “系统君。”姜念念在脑中喊道。   【在的呢亲~】   “使用新手大礼包。”   【可以哒,积分:500。】   哦豁,系统还挺大方,一开局就给500积分。   瞬间,姜念念眼前出现三个栏目“好感度”、“积分”和“商城。”   她兴致勃勃点进商城,却傻眼了,对于商城里的价格来说,500积分还是太少了,她当机立断,选中一张价值450积分的霹雳符,又用50积分换了一些空白的符纸。   刚选完,东西便凭空出现在袖中,她冷冷开口:“站住。”   席凡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正对上姜念念的眸子。   “把东西还给他。”   席凡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五官倒还算可以,只是皮肤暗黄,身材一般,他没了兴趣,不屑道:“我就是不还,你又能拿我怎样?就凭你筑基期的修为?真是可笑。”   身边的弟子们跟着起哄,嘲笑着姜念念的不自量力。   “是,我虽然修为不敌,可我有符纸啊。”姜念念从袖中拿出一张霹雳符,对着众人晃了晃:“再警告你们一遍,把东西还回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哪儿来的霹雳符?”席凡眼底露出吃惊的神色,身后的弟子们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念念,交头接耳起来。   “那张霹雳符好像是真的,我们还是把丹药还给他们吧。”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这种高级符咒,别被她骗了。”   毕竟,霹雳符只有化神期的修士才能绘制,并且只需要使用一点灵力,便可引爆,威力巨大,姜念念一个小菜鸡,跟着这废物主子,无亲无故,哪儿来的符纸?!   这么一想,席凡轻蔑地看着她:“哈,你搁这儿跟我唱‘空城计‘呢?这张霹雳符是假的吧,我告诉你,这种小把戏骗骗别人倒还行,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说着,便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腕连动,灵力翩飞,一跃向着姜念念刺去。   姜念念瞳孔骤然紧缩,随即心一横,闭着眼,灵力注入,一把将手中的霹雳符对着众人扔去。   “轰!”   一声巨响,那张符纸在空中爆破,巨大的灵气瞬间炸裂开来,如刀刃一般将四周的竹子拦腰折断,那弟子们急忙掐诀,在身前凝起结界,却仍然被巨大的气波击飞在地。   姜念念心有余悸地后退几步。我天,这霹雳符的威力也太大了吧,难怪那么贵。   顿时,一片哀嚎声响起。   席凡撑着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脸色沉沉,目光如毒蛇一般落在姜念念身上,咬牙切齿道:“找死!”   姜念念听完不但没有生气,一双含情眼甚至还透着点点笑意:“真羡慕你的皮肤,保养的可真厚,抢人东西还理直气壮,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啊。”   她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叠符纸。她故意用手遮住正面,不让弟子们看清这其实是空白符纸。   “你说,我将这三十几张霹雳符一口气甩到你身上,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你!”席凡气急,心底却也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滚!”姜念念作势要将手中的符咒扔出去。   席凡吓得后退两步,自知理亏,这废物好歹也是掌门之子,若是这女人真将事情闹大,自己怕也难辞其咎。   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梨木箱扔了回去。   “我们走!”   “是,师兄。”   姜念念看着众人远去,这才颤颤巍巍地坐下来,腿有些发软。刚才席凡那一剑刺过来时,她是真的害怕了。幸好席凡以为她还有霹雳符,不然就真的芭比Q了。   看着地上满身污泥和血迹的殷离,姜念念叹了口气,走过去温柔地伸手去扶他:“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   殷离低垂着睫毛,红色的眸子里有凛冽的寒光,如匕首般,疏离而陌生。   这时的他,对任何人,包括刚才帮助过他的她,都冷漠到可怕。   他夺过梨木箱,一把拍开姜念念的手,挣扎着自己站起来,没走两步,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第3章 给崽崽洗澡澡   随着他的摔倒,梨木箱也掉在地上,丹药散落一地,混在泥土里,看不清颜色。   姜念念抿着唇看着摔倒在地的殷离,心里的怜悯更甚,却突然看见殷离将那些丹药抓起来往嘴里塞,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腕,语气轻柔道:“乖,吐出来,都脏了,咱们不吃了……”   殷离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如陷入绝境的困兽一般死死盯着她,许久才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语气低低道:“你根本不懂……”   姜念念心疼极了,她怎么会不懂。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衣服脏乱,散发着酸臭味,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他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已经结疤的旧伤,也有正往外冒着鲜血的新伤,尤其是手腕处,不知被割了多少道血痕。   曾经惊才绝艳的修仙奇才,一夕之间,沦为草石,为万夫所指。   他被伤了根基,眼睛看不清,腿也有些瘸了,只剩下一身病骨,被囚禁在这破落的竹院中。   姜念念想抱抱他,却被刻意躲开。   殷离不看她,只是说道:“别靠近我。”   所有人都会离开他的,对他好的,被他克死,不喜他的,也会逐渐厌烦,抛下他这个烂摊子。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好,他不需要。   “谁家的小孩子呀,脾气这么大,真不讨人喜欢。”姜念念说着,一把将他抱起,却愣住了。   他太轻了,轻得不像话。   殷离也是一怔,随即剧烈地挣扎起来:“放肆!都说了让你别碰我了!滚!”   “我偏不!”姜念念没好气地说道:“再不听话的话,我就,我就……打你屁屁了!”   话音刚落,殷离抬眸看向她,眼神有些复杂。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姜念念叹了口气,说道:“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会不舒服的,洗香香,伤口才会早点好,不是吗?”   “如果是因为同情的话,没必要。” 殷离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病气。   “不是同情,只是替少爷抱不平,我们少爷这么可爱,凭什么过得这么辛苦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你说是不是?”   姜念念是笑着的,眼睛却有些湿润,抱着他向屋内走去。   殷离看着她的神色,不解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对我这么好,又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呢?   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姜念念笑道:“想看少爷每天开开心心的,算不算?”   说完,还捏捏他没什么肉的脸:“来,笑一个。”   “没大没小。”殷离拍开她的手,却也没再挣扎,任由她抱着。   【目标人物好感度加10,获得积分100,目前好感度:-44。再接再厉哦~】   不是吧,这好感度怎么还有负的?不是从零开始的嘛?!   姜念念刚踏进屋内,一股灰尘便呛得她睁不开眼。   没洗的衣服随意丢在地上,因为潮湿,墙角已经开始发霉了,一些散发着酸的汤汁溅在地上,说不出来的恶心。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真当身临其境时,姜念念却还是破防了。   怀里的人身子僵了僵,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是了,自己穿书前,原身作为他的侍女,不仅经常偷懒,不给他吃喝,甚至跟着其他人一起羞辱殷离。   【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45。】   【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46。】   姜念念不敢再耽搁,先将殷离放在凳子上,又去厨房里打了些热水倒在木桶里,加了些冷水,直到水温适中才作罢。   她在现代时就经常去孤儿院照顾小孩子,经常帮助他们洗澡,下意识地想去脱殷离的裤子。   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阵寒意,她抬头,对上殷离冷如寒潭的目光。   殷离如一只受伤的小兽,默默抓住自己的亵裤,戒备地盯着她。   姜念念眨巴眨巴眼:“……”我真的不是变态,看我无辜的双眼。   “咳,那少爷自己洗吧,我不看你。”   “出去。”殷离语气有些冷。   “我不放心你,我背对着你,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姜念念转身,背对着浴桶。   殷离又等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姜念念真的不会偷看,方解了衣裳,摸索着准备踏进木桶中,却听见她小声的嘀咕:“这么小,一点看头都没有。”   殷离身子一顿,随即脚下一滑,跌了进去。   “噗通!”   巨大的水声在屋内响起。   姜念念急忙转身:“怎么了?!”   “滚!”   水清晰见底,殷离顾不上疼痛,迅速用手捂住下身,耳根有些发红,脸色阴沉:“别过来!滚出去!”   他眯着眼瞪着她。   姜念念也看着他,实在放心不下,万一一个没注意,这小家伙洗着洗着晕了过去,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可怎么办?   大眼对小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对方大半天,双方都感觉很憔悴。   最后,还是姜念念打破沉默,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块药皂,向殷离走过去。   “你干什么?!别靠近我!”   “我只是想帮少爷清洗一下身子。”   殷离向后退着,可木桶就那么大,也退不到哪里去,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低吼道:“不知羞耻!不守妇道!好不要脸!”   “是是是,少爷说的对。”姜念念敷衍道,浸湿了帕子,避开伤口,给他擦拭掉身上的污泥,动作很轻柔。   殷离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铺开,捂着某处,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我以前实在是太过分了,以后一定会陪在少爷身边,好好服侍你的。”   殷离“嗯”了一声,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红色的眸子像蒙上一层灰尘,看不出神色。   【好感度+10,积分+100,目前好感度:-36,总积分:200。】   姜念念心中一喜,动作越发轻柔了。   给殷离洗完,姜念念便出去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阴沉沉的,一场大雨似乎即将到来。   殷离静静坐在床上。   那个女人说出去一下,现在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她还没回来。   他疲惫地闭上眼,自嘲地勾了下唇。   果然,又是骗他的,对他好都是假的,才装了一会儿就装不下去了。   想起刚才自己片刻的失神,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第4章 给崽崽撑腰   殷离习惯性地将手伸进枕头的棉絮中,脸色却突然变了。   笑面佛玉不见了!   那是娘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他每晚都会拿出来看一会儿再睡觉……   殷离的脑海中闪现出姜念念忙碌的身影。   他早该知道的……那个女人果然不安好心,该死!   他要杀了她!杀了她们所有人!!!   殷离气急,一拳一拳锤上墙板,手上蹭破了皮,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眸子中涌现出滔天的恨意和杀气。   这头,姜念念摸索着去了侍女所住的屋子,屋里也很简陋,却比殷离的那间要干净整洁太多,她叹了口气,明天得帮他好好打扫一下才行。   【警告!目标人物情绪波动过大!】   姜念念心中一紧,正准备将自己的干净被褥抱过去,门外却传来一道尖锐刻薄的女声:“姜雁,大半夜你抱着被子去哪儿呢?”   原来这具身子的主人叫姜雁,跟她倒是同姓。   眼前的女人五官比较突显,浓妆艳抹,却不会显得突兀,反倒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深邃了几分,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独特风情。同样是穿着侍女服,她的某处却明显比自己紧绷了几分。   漂亮明艳,媚态天成。   姜念念:羡慕的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你是?”   原身的记忆在她脑中比较模糊,小说也未对她们这些小虾米有过多的描写,所以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实属正常。   女人眼神怪异地看着姜念念:“姜雁,你装什么疯呢?我是柳月眉啊。”   姜念念心中咯噔一下,虽然院中的侍女有七八个,可是作者却是着重写了柳月眉这个人。因为她不仅是魔族派来的奸细,还总是偷取殷离屋中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更可恨的是,她还在殷离束发之时夺走了他的处子之身,导致殷离心里扭曲,性情更加阴郁,恢复修为后,他便将柳月眉扔到男人堆里待了一个月,再将她千刀万剐,却又日日给她喂进上好的灵药,吊着她的性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月眉见他反抗,笑意更深,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让他被迫后仰,将一枚丹药塞进殷离嘴中,又点了他的穴位逼他吞下去。   “这媚丹食用之后,不出一会儿便会欲火焚身,你可要好好享受。”她解开他的衣服,手指狠狠蹂|躏着他的肌肤,说道:“你该庆幸,要不是你这张脸还有那么几分姿色,我早就对你下狠手了。”   殷离几乎疯狂的拼命挣扎,可他身体虚弱,只能被柳月眉死死压住。   他撑着口气,嘶哑道:“你若敢,将来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还敢嘴硬!”柳月眉一脚踹过去,踢得他口吐鲜血。   她俯下身去,所有都被一笔带过~   汗水浸湿了发,重重叠叠。   耳边是她邪魅的笑声:“曾经的修仙奇才又如何,还不是只能成为女人的玩物!”   殷离的指甲死死嵌入肉中,溢出鲜血,凄厉的喊声堆在喉头,用尽全力却也只能发出微响,声音如石磨磨过,破败的不成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殷离看着地面的双眼只剩下死寂,他终究是脏了。】   幸好她穿得早,现在殷离才八岁,这么娇娇弱弱的小郎君,他的清白,就由她来守护好了!   想到这里,姜念念的语气有些不善:“你是不是又偷拿了少爷房里的东西?”   “说什么呢?这怎么能算偷呢?反正那废物留着也没用。”   “不问自取视为偷,交出来,我还回去。”姜念念义正言辞地说道,向着柳月眉伸出手。   柳月眉冷冷地看着她:“姜雁,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若我偏要管这闲事了呢?”姜念念不服软地对上她的眼,道:“你这魔族的身份,还要隐瞒多久?”   柳月眉一听,眼里便有了杀意,瞬间,手指联动,魔气聚集于四周,形成一柄柄小剑,向着姜念念刺去。   来势汹汹,如流风回雪,电光火石,是要杀她灭口!   “系统!”   【在的亲,危机时刻,是否使用200积分兑换一张极限反弹符?】   “用用用!”   说时迟那时快,一张极限反弹符凭空飞去,正与剑诀相对。   柳月眉被招数反噬,被击飞在墙,狠狠吐出一口血来,伤得不轻。   她双目发红,看着姜念念阴恻恻说道:“你给我等着!”话音刚落,便化为一缕黑气瞬间消散,地上掉落了一张空荡荡的人皮和一个笑面玉佛。   这张人皮上灵力充沛,想来便是她待了这么久却没被发现身份的原因。   姜念念有些嫌弃,却还是将这人皮放进随身的乾坤袋中,万一日后用的上呢?   她在这边耽误许久,崽崽应当是等不及了。   没再停留,姜念念将笑面玉佛放进口袋,又抱着被子,快速朝着殷离那屋走去。   外面天色昏黑,乌云密布,开始下着雨,淅淅沥沥,寒意袭人。   殷离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似乎在看着窗外,背影倍显寂寥。   “少爷,久等了,我去我房里拿了床干净的被子过来,你这床脏了,今晚就不要盖了,明天我拿去洗。”姜念念将被子放到床上,温柔道。   见殷离不说话,姜念念侧过头去看他,却是一愣。   殷离红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如同一滩死水,只是那深处却隐忍着血腥。他漠然开口:“既然拿到你想要的,又何必惺惺作态。”   “少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太明白。”   殷离抬眸,阴冷的视线如蛇一般缠上她。   姜念念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忙着转移话题:“对了,少爷,柳月眉偷了你的玉佛,我帮你拿了回来,还顺便让她卷铺盖走人了,咱家可容不得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她说着,将口袋中的玉佛递过去,塞到殷离手中。   殷离一愣,他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笑面玉佛,心中五味杂陈。   他误会她了。   他一直都知道侍女们偷了他屋内的东西,可他从来都当做没看见。   因为他知道自己灵根俱毁,连这日暮里的一个扫地僧都打不过。   同样,他也知道,在这偌大的宗门里,无人为他撑腰。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却笑嘻嘻地帮他讨了个公道。 第5章 和崽崽一起睡觉   【好感度+30,积分+300,目前好感度:-6,总积分:300。】   姜念念并不知道殷离心底九曲回肠的转变,说道:“少爷,我只有一床被子,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殷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十分钟后。   殷离看着身旁这睡得横七竖八的女人,生无可恋,他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个女人期待的目光中同意让她和自己一起睡。   简陋的竹屋根本抵不住寒冷,竹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层层冷汗将衣裳紧紧黏在殷离身上,又闷又冷,这种梅雨天潮湿得很,他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疼,痛入骨髓。   在黑夜之中,他想从梨木箱中拿一些驱寒的药服下,却想起白日里那丹药全部掉在泥土里,双拳紧握,手臂上暴起青筋,他艰难地翻了个身,试图找个相对舒服的位置,疼痛却如这冷意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他不禁剧烈咳嗽起来。   一双手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睡不着?”姜念念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殷离不太喜欢别人这般亲密的触碰,眉头皱了皱:“没事,你睡你的。”   虽然还是小孩子的声音,语气却有些像大人了。   姜念念突然意识到殷离不能受凉,她摸了摸殷离的额头,果然发烧了,便在神识里唤了声系统。   【您呼叫的系统不在服务区,通常情况下有三种可能:一,它正在睡觉;二,它睡得正香;三,它正在睡觉并睡得正香。】   姜念念却没惯着它,在脑中夺命连环扣。   【亲,有什么事吗?( ̄皿 ̄///)】   “有没有可以御寒的药?”   【有的哦,300积分可以换燃花露一瓶。】   “好的,换吧。”   话音刚落,袖中便出现了一个小瓶子。   【亲,其实150积分就可以换一枚燃花丸,效果和燃花露一样哦~】   姜念念:你他妈不早说。   “可以退货退还积分吗?”   【可以哦亲,我们是正规商城,包退包换哒。】   “怎么退?”   【首先,将燃花露瓶塞打开,倒入殷离口中。】   姜念念救崽心切,再加上殷离似乎有些烧迷糊了,任由她将药倒入口中。   “然后呢?”   【使用过的药物概不退换的,傻瓜蛋儿(ˉ▽ ̄~) 切~~】   姜念念:……这系统他妈绝对是故意的。   喝了药,殷离明显好转了许多。姜念念轻柔地拥住他。   伴着她的体温,殷离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殷离做了个梦。   梦见他刚被废除灵根的那几个月。   他如一个垃圾一般被人丢在破落的竹院中。   他日复一日地看着竹门,渴望曾经的师兄弟们能来看望他,期盼着他的父亲能来接他回家。   可是他等了又等,那扇门依旧没人推开。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意识朦胧之中,一个声音在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他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在他的身体和魂魄严重割裂之时,那个东西趁虚而入,侵蚀,吞噬着他的生机。他能看见的只有虚无与绝望,他感觉自己将坠入无尽的深渊中,支离破碎。   梦的最后,是他的娘亲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   “娘!!!”殷离挣扎着坐起来,他迅速彻底清醒过来,心脏疯狂打鼓,阵阵惊悸翻涌,看着自己干净的衣服,没有难闻的异味,被子也没有发霉,干爽柔软。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觉了。   竹门被人打开,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我们小少爷醒啦?饿不饿呀?我去给你找吃的。”姜念念用手擦去脸上的汗,她一早就起床了,将这竹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身子有些热了。   她冲他笑着,一双杏眼弯弯的,明净山水,温柔至极。   小小的殷离觉得自己的心措不及防地狠狠跳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抹丽影再次消失,恍惚间竟有些动人心魄。明明柔弱的身骨,却意外地透出一股倔强。   姜念念来到厨房里,灶上只有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和一碗有些发酸的咸菜。   她看向旁边神色匆忙的侍女,问道:“少爷平时就吃这个?”   本来就身体羸弱,还天天喝稀饭,吃窝窝头,也难怪他比同龄孩子身量小一圈。   “不然呢?他这破院子连半个灵石都抠不出来,哪来的大鱼大肉?有这些就算好的了。”侍女不以为然,瞥了她一眼:“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明天可就是我们日暮里小少爷的生辰,普天同庆的大事啊,掌门说了,明日每人都发一个五百灵石的红包,见者有份,五百灵石呢!我今天可得去山下购置些好看的衣服来。”   姜念念惊喜道:“掌门回心转意了?要给咱们少爷庆祝生辰了?!”   “什么咱们少爷啊!”那侍女不耐烦道:“是殷辞,殷少爷,虽然他们两个同一日生日,可一个是天上的龙凤,一个地下的烂泥,你可不要贵贱不分,要不是掌门非要我们在这里照顾那个废物,我早就走……啊!”   侍女捂着脸,愤怒地看着姜念念:“你干什么打我?”   “身为下人随便议论主子的是非,难道不该打吗?我们少爷现在虽然是过得差了点,可将来肯定会成为受万人敬仰的修仙界大人物,容不得你在这儿诋毁!”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那侍女丢下这句话,急匆匆走了。   姜念念懒得管她,看着灶上的窝窝头,有些发愁。   宗门中人的收入来源于两部分,一是修者的月薪,二是做任务的酬金。   她倒是不记得原身把灵石放在哪里了,以她这修为,也不可能去做任务,手上没有资金,只能等到下个月发薪水了。   她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自家崽崽还在长身体呢,不吃好点怎么成?   姜念念没发现,殷离站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良久,随后默默离开了。   突然,姜念念一拍脑门,这山上应该是有灵兽的啊,她去抓些灵鸡灵鸭什么的回来不也可以给崽崽改善一下伙食嘛! 第6章 女人,有趣   《我靠美颜称霸修仙界》这本书,将世界分为三大板块——人界、魔界、冥界。作者吊上天了花了大量笔墨来描写人魔两界,而对冥界的描写少之又少。   三界以灵气划分,人族占领了所有灵气充沛的地方,魔界乃是混沌之气与邪气最重的地方,至于冥界,鲜少出没,充满着未知与神秘。   而日暮里则是仙门百家中的实力最为雄厚的四大仙门之一。占地万顷,极为广阔,山峦连绵,川流不息。   门下各个派系居住于不同区域,分布井井有条。   这没有过多建设的后山之中,必然是有灵兽栖息或出没的。   姜念念这般想着,硬着头皮吃了一个窝窝头,又将剩下的一个窝窝头和咸菜端进殷离屋中。   “少爷,吃早饭了。”   殷离坐在床上,凤眸微抬,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说话。   姜念念想着他心里肯定又难过了,安慰道:“你先吃这些凑合一下,待会儿我去林子里捉些灵鸡灵鸭回来给你加餐。”   殷离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窝窝头,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从姜念念的角度,只看得到他黑发柔软地沿着额角垂落,露出高挺的鼻梁,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两人僵持了许久,久到姜念念准备离开时,殷离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林里太危险,你修为低,不要去。”   声音还是虚弱沙哑的,带着病气。   姜念念一愣,她家小崽崽居然会关心人了。   她走过去,揉了揉殷离的脑袋:“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努力养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吃苦。”   男孩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柔软地垂下,闷闷道:“我很好养。”   声音很轻很轻,藏着破碎的自尊。   “嗯?你说什么?”   他抬眸,静静盯着她,血红的眸子摄人心魄,浸润着微凉,稚嫩的语气有些认真:“我很好养,不挑食,也不怎么乱花钱,吃这些就能活得很好,如果你不喜欢我乱发脾气,我也可以乖一些……如果你害怕我的凶厄之命,以后就远远地站着就行,不用伺候我……”   听着这话,姜念念眼睛有些酸涩,心里好像被扎成了筛子。   多好的崽崽啊。   她想起书中对小殷离没被废灵根前的描写。   他是那种有些闹腾的小孩子,锦衣玉食,虽然爱捉弄人却又很有礼貌,酸甜苦辣咸五味中只喜欢辣和甜。   像个小太阳一样,特别喜欢对人笑,还特别喜欢吃糖葫芦。   如果你给他一串糖葫芦,他就会很高兴地冲你笑,说“谢谢。”   真的特别好拐。   若是她能成为上天,该有多好,定护他周全,守他生时无忧。   姜念念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的泪,捧着殷离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郑重道:“我就是为少爷而来的,还没有看到少爷凌绝于修仙界的那天,是不会轻易死的,所以,不要担心了。”   殷离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还没回过神,迷迷糊糊应了:“嗯。”   姜念念见他没再闹别扭,转身出了屋。   屋内,殷离摸着自己刚被亲过的脸,红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   她刚才亲他的时候,嘴唇软软的,香香的。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难以置信。   半晌,才轻轻吐出四个字:   “女人……有趣。”   【目标人物好感度+36,积分+3060,目前好感度:30,总积分:3060。】   姜念念正扛着锄头和篮子往山上走,耳边突然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好感度加了这么多?!还有,这积分又是怎么回事?”   【亲,好感度为正数时,每增加一好感度,所获得的积分是负数的10倍哦。】   姜念念感叹道:“还有这好事?!”   【那是自然,本系统可是非常人性化哒~\( ̄▽ ̄)/,你可以用积分来提升修为和魅力值哦,使用3000积分,即可直接晋升为金丹期;同样,也可以用来换取翘臀、大胸、长腿等等外貌优势哦(≖ ‿ ≖)✧】   姜念念沉默了一下,问道:“可以换取重塑灵根的药物吗?”   【抱歉,商城中没有这款物品。】   姜念念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用积分换修为吧。”   目前得先提升实力保护好崽崽,至于变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不急。   【交换成功,修为已提升为金丹期。】   瞬间,姜念念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灵力在她的体内流窜,周身的血脉变得活泛起来,身子也变得暖和了。她尝试性地用手掌凝聚着灵力,对着旁边的树木甩去,下一秒,几棵粗壮的树木轰然被拦腰劈断,倒是把姜念念吓了一跳。   这就是修仙的世界嘛!真的是狂拽酷霸炫啊!   姜念念心里乐开了花,远远便望见了前面有一片长相肥美的蘑菇。   金丹期,她的五感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   她飞身前去,锄头也不需要了,指尖灵力一勾,那大蘑菇便一个一个被挑出土壤。   一个个色泽鲜艳,红得诱人。   【傻瓜蛋儿~这可不兴吃吖,一点常识都没有。】   “为何?”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埋山山,亲朋都来吃饭饭,饭饭里有红伞伞,吃完全村都埋山山,来年长满红伞伞。】   姜念念:……好像也对。   她有些不舍地将篮子里的蘑菇倒掉,刚准备起身,却看到旁边的一棵树桩上,沾着些许血迹。   姜念念一愣,随即警惕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动静后,这才缓缓顺着血迹的方向走去。   那血迹若隐若现与落叶中,几个树桩上还有一些兽类的爪印。   猎物?   她跟着血迹走了一段路程,眼前却出现一个洞穴。   里面看得不太清楚,只有冷风吹过,发出诡异的声响。   姜念念咽了咽口水,手中灵力凝聚,燃起小火,用来照亮,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滴答滴答……”洞内传来水滴滴落的声音。   没走多久,姜念念的脚步便顿住了,只见洞的尽头陡然广阔。   是一处悬崖,崖下是一个深不见底,仙气缭绕的湖。   姜念念能明显感觉到,它正吐纳着天真地秀,流动着生命的意蕴。   而崖上,躺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兽。 第7章 圣兽归笼   血迹消失在小兽脚边。   它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气息有些虚弱。   姜念念隐去气息,悄悄靠近。   那小兽浑身漆黑,右眼周围却长着一小圈白毛,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体态像猫,却又比猫大上许多。   等等,这长相,这不是幼年版的圣兽太阴幽荧嘛?!   太阴幽荧,乃混沌所化两仪中的阴与盘古一眼结合而产生的,它的存在和圣兽太阳烛照相对,就好比阴阳八卦图中的黑色部分。   它出场于书中第二卷的第一章,女主唐沐柔为了剥取它体内的纯阴精华来修炼,带领着男三男四一起去冥界捉捕它,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和心血。   比起十几年后凶猛的庞然大物,现在这小东西可真是太可爱了。   当时的女主绝对猜不到,她苦苦寻找的圣兽,十几年前居然就在日暮里中!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兽都有。   它正受着伤,在漆黑湿冷的山洞中,身躯虚弱。   姜念念轻声开口道:“系统~跟你商量个事呗。”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系统却只感觉背后一凉。   【干蛤?(´°Δ°`)】   “先赊个账,你给我一瓶500积分的太清玉液,我给这小家伙疗个伤,欠的积分以后补上。”   【不可以!我是一个有原则的统子!】   姜念念嗤笑:“得了吧,你有原则没有底线。”   【不行!】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姜念念冷冷威胁:“奉劝你赶快给我,我畜生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QAQ,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本系统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恐怖片的房子里总会出现钢琴嘞?】   姜念念面无表情:“因为……钢~琴~住了几个妖!”   话音刚落,袖中便出现了一瓶药。   【积分-500,当前积分-440。】   姜念念将小兽轻轻抱在怀里,又将瓶口对着嘴喂了下去,又用聚集着灵力的手轻轻抚上它的伤口。   不一会儿,小兽睁开了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随即凶凶地眯着眼睛,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   姜念念骤惊,想把它扔出去,那小家伙却飞快地咬上她的手,甩都甩不掉。   “嗷!我救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你个小东西,给我松口!!!”   突然,小兽愣住了,松了口,吧唧一声掉在地上打了个滚,没等姜念念反应,它便主动钻进她的怀中,像个牛皮糖一般,亲昵地抱着她蹭蹭蹭蹭……   “嗷呜~”   姜念念怕它有什么阳谋,一手提起它的后颈,将它甩了出去,却不料那小家伙刚喝完太清玉液,恢复了些体力,朝她迅速扑来,扒着腿往上爬,两只爪子安安分分地搭在她的手上,鼻尖朝她身上凑。   “嗷呜~”   似乎在闻她身上的气味?   这小东西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她点点它的脑袋问道:“你愿意跟着我吗?”   “嗷呜!嗷呜!”小兽在她身上蹦跳着,小爪子挥舞,那悬崖之下的原本平静的湖水猛然悬浮起来,波涛翻涌,嘶吼如惊涛,如龙卷风一般旋转而起,风声浩荡。   “你做什么?!”姜念念双手在前,抵挡着着来势汹汹的汽波,却仍被风浪压得倒退几步。   谁知,下一秒,那湖水瞬间凝聚,竟变成了一个小巧而有光泽的青玉色吊坠!   “这,莫非是灵泉?!”   “嗷呜~”小兽点点头,讨好似的蹭着她的手。   灵泉里灵力充沛,是人修炼和疗伤的好地方,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真是意外收获。   姜念念虽然疑惑,却也没多想,只要它愿意跟着自己便行。   好歹是成功归笼了。   “归笼”即指兽族认主,灵契结成。   她以为必定是要花费一番工夫的,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她还给它取了个十分贴切的名字——煤球!   姜念念出了山洞,看了看天色,已是正午。   不能再耽搁了,得快点捕获灵兽,崽崽在家一定饿了。   后山林木葱密,头上的阳光从树叶间打下,斑驳零落。   然而,姜念念刚在林中走了没多久,远远看到三只小猪结伴在山道中散步。   这种灵猪叫做哼唧猪,肉质肥美,爽滑酥嫩。   姜念念眼睛一亮,刚想飞身去追,一团黑影却从怀中猛地窜了出去,快如闪电,“嗖”的一下扑到其中一只哼唧猪身上,露出凶狠的神色,狠命地咬下一大口肉来,   血腥味四溢,还伴着淡淡的肉香。   姜念念对此倒没有很惊讶,毕竟太阴幽荧本就凶残。   被咬的那只猪眼泪狂飙,发出刺耳的叫声:“卧槽卧槽,是哪个王八羔子!傻逼龟儿子搞偷袭,不讲武德哈,咬死猪了喂!”   其他两只猪受了惊,向着林子中乱逃而去,姜念念急忙追过去,那两只猪四条腿卖力往前跑,砰地撞到树上,晕了过去。   姜念念:……守株待猪?   姜念念将两只哼唧猪五花大绑起来,等煤球将它那只一口不剩地吃完,   她才拖着手边的这两只下了山。   出了密林,那两头猪已经醒了,眼珠一转,开始撒起娇来,试图博得同情:“不要吃我啊,猪猪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猪猪呢,讨厌厌~”   呕!   姜念念白眼一翻,胃中翻江倒海。   这他妈简直是油然自得、人间油物、油然而生、意油未尽、我命油我不油天啊,卖油翁都没你会卖油,大庆油田都没你会产油!   “别白费力气了,你必死无疑,我家崽崽身体太弱,得吃点肉补补。”   两只猪一听,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枝丫上的鸟儿拍着翅膀惊走,不远处的小院中,殷离穿着单衣,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似乎在等谁。   高挺鼻梁窄长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纤长,肤色苍白透明,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血管,一股病弱美人的气质。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落叶满肩。   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这天还有些凉,怎么也不知道加件衣服?   “少爷!”姜念念喊道,脚步也急了起来。   这头,殷离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女人朝他快步走来,肩上站着一个黑球,两手一边抱着一坨粉红色的大物。   他身子不好,五感也不敏锐,眯细了眼才看清走到院里的姜念念,嘴角抽了抽。   如果他没看错……   那女人手上,抱着两只猪?! 第8章 冥煞怨种   煤球见到殷离,浑身一震,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发出骇人而兴奋的光芒,朝着他扑去。   那场面,就好比傻蛋二哈看着主人回来,舌头狂甩,飞奔而去。   刚才在那女人身上就闻到了这个气息!拥有凶厄命格之人,体内有至阴至寒之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最喜欢了!   要吸要吸要吸!!!   心里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它刚想咬住殷离的脖子,却发现他正眸色冷冷地盯着它,透出阴森的寒意。   “你也盼着我死吗?”   “嗷呜~”煤球呜咽着,抱着殷离的脖颈不肯撒手,还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比划着。   “原来如此。”殷离点点头,脸上的冰冷消失不见,只剩下被病痛折磨的疲倦神色:“随你了。”   煤球激动地拍着爪子,大口大口吸食着肉眼无法看见的阴气。   姜念念站在一旁一脸懵逼,这人兽交流毫无障碍啊,可为什么她听不懂煤球说话?明明是她的灵兽,怎么搞得她像个外人似的。   “咳咳咳咳咳……是噬魂之力。”殷离咳嗽着,看着姜念念,淡淡说道:“太阴幽荧靠吸食阴气来维持生命,所以经常出现在乱葬岗等至阴之地,本生于冥界,却因为一些原因来到了人界……”   说到这里,殷离苦笑道:“我的凶厄体质,可以给他提供阴气罢了。”   “对身体有害吗?”   “无碍。”   姜念念问道:“饿了吗?”   殷离点点头,低垂着睫毛,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脆弱得惹人怜爱。   ……   “色同琥珀,又类真金,入口则消,壮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也。”姜念念看着手中的《齐名要术》,一边念一边照着里面的方法去做,将烫好的猪体头朝上放,用排笔扫刷糖水,用木条在内腔撑起猪身,前后腿也各用一条木条横撑开,扎好猪手。   随手掐了一个诀,旁边的木柴便燃起熊熊篝火。   姜念念转动叉位使火候均匀,将猪身烤成大红色。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那猪皮被烤得红扑扑、脆生生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而殷离抱着煤球坐在台阶上,怔怔地看着姜念念忙碌着。   他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是姜念念刚才拿给他的。   院中翠竹环绕,阳光很好,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围栏里被绳子束缚的哼唧猪看着它被烤的滋滋冒油的大兄弟,仰天长啸。   “你的名字。”   殷离问道,语气依旧冷淡,却多了些温度。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什么?”姜念念正忙着烤猪,一时没听清。   “你叫什么名字?”殷离又问一遍。   “啊,我叫姜雁,小名念念,少爷叫我念念就好。”姜念念冲他笑着。   “念……念?”殷离小声嘀咕着,撇开了眼。   她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可此刻她对他笑着,却明媚得不可方物。   【好感度+10,积分+1000,目前好感度:40,总积分:560。】   不一会儿,猪肉便烤好了,姜念念将它切了几块,放在碗中,递给殷离。   她挑的都是最好的地方,肉质鲜嫩。   殷离看着碗中的肉,心中波涛翻涌。   她对他这般好,让他重新开始眷恋了人间烟火,让他尝了甜头上了瘾,不愿放手,若将来有一天她也要离开他,他又该如何呢?   “怎么了?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不是。”殷离沙哑着开口,问道:“你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吗?”   姜念念一愣,随即说道:“我会永远陪在少爷身边的,除非是少爷先不要我。我们拉勾勾。”   声音温婉柔和,如涓涓细流般沁人心扉。   殷离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低声道:“幼稚。”   却还是伸出手去勾上。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辛辛苦苦做的呢……难不成,要我喂你?”   “不必。”殷离拿起筷子,将一块猪肉塞进嘴中咀嚼。   他饿极了,当喷香的烤猪肉进入胃中时,他的动作还是没出息的加快了,曾经师尊教过他的礼节都被抛掷脑后,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和进食的欲望。   黑色的发丝上不小心沾上油渍,姜念念淡淡微笑,用白色的手帕替他擦拭着:“慢慢吃,还有很多呢,实在不够,那儿还有一头没烤。”   话音刚落。   殷离:睫毛轻颤、耳尖微红。   哼唧猪:仰天长叹,吾命休矣!   而此时的白鹤观中。   冰冷的大殿亮着光,高高阶上站了个人,神情漠然,黑发及腰,手拿拂尘。   纹丝不动恍若石像,一身冷冷的白,分外醒目。   他正一脸肃穆地看着法阵中的九玄乾坤镜。   门外走进来一人,脚步有些匆忙,正是日暮里掌门殷若虚。   时镜手中的拂尘一挥,镜中的画面便被掩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能数次逃过我的卜测。”他看向殷若虚,淡淡道:“卯时给你传的信,怎的现在才来?”   殷若虚讪笑道:“我儿明日生辰,自是要亲力亲为准备一番……明日,也是离儿的生辰……罢了罢了。司命道君,这般紧急地传信于我,可有要事商量?”   时镜的语气难得地有了些起伏:“昨日夜观星象,冥煞怨种已经降世,天下恐将大乱。”   “怎会如此!” 第9章 日暮四君子   人各有命,乃天注定。窥测未来,比卜算已经发生的事,要危险得多,而且也会耗费更多灵力,占卜之术本就难以通悟,可时镜在过去的五百年中却推算出许多天机来,因此,他的言语才格外让人信服。   殷若虚额头浮出冷汗,说道:“可观是谁?只要尚未觉醒,将其杀之并联合仙门百家将其封印,便来得及。”   时镜点点头:“待我推演。”   他手指连动,随即在胸前合为交叉十字。   “以魂为祭,观天之相,灵动!”   下一秒,法阵中开始透出一线奇异的柔光,如萤火般星星点点,随即灵气四溢。   所有光亮注入镜中。   九玄乾坤镜剧烈颤动起来,镜中中光芒四射,明亮地让人睁不开眼。   足足半柱香的功夫,白光猛然熄灭,射入时镜眉间。   他再次挥动拂尘,一切归于平息。   然而,镜中竟空无一物。   “这冥煞怨种竟无法卜出!”殷若虚大惊。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否则,冥煞怨种一旦觉醒,要燃尽所有怨念才算结束,到时候,便是人间炼狱,苍生尽毁。”   时镜谈吐自如,丝毫不失礼数,但好似每个字都经过了细细的斟酌,句句如刀,不容置疑。   似乎想到什么,他再次施法,这次,镜中却出现了一只九尾狐,前一秒还是黑色,下一秒又变成白色,不断交替变幻。   “司命道君,这是何意?”   时镜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九尾出世,天下太平,虽无法卜测冥煞怨种,但反其道而行之,可以找到它的克星,当务之急,则需找到九尾灵狐才是。”   “好。”   第二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竹院外面就传来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快走快走,尔朱峰上可热闹了。”   “今儿个可是掌门之子殷辞一岁的生辰,可不得好好办!”   一人压低嗓音说:“诶,我听说,那废物好像也是今天……”   “你管他做什么,来这后山两年也没看见他过什么生日,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去抢那五百灵石的红包了。”   “你急什么啊,掌门说了,见者有份,少不了你的。”   声音渐渐远去。   姜念念坐起了身,看着旁边还在睡梦中的崽崽,帮他把被子掖好便下了床。   本来还想跟他说个“生辰快乐”的,既然他没醒,那就让他多睡会儿吧,早点办完事回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这么想着,姜念念便穿好外衣,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可她没发现。   身后的小殷离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着姜念念离开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   她也要去那个人的生辰宴吗?   她是不是忘了,今天也是自己的生辰。   殷离的脑海中浮现了她笑颜如花的画面。   骗子……   他的目光晦暗不明,小拳头紧紧握住,骨节泛白。   他那颗刚刚开始愈合的心,又被撕开,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他想起娘亲生前对他说过的话:“小离儿,记住,不要相信女人的话,越漂亮的女人,便越不可信。”   是的,他不会再给她伤害自己的机会了。   都是假的。   ……   日暮里地界广阔,人员复杂,内里修士按照各自居住的山峰划分为十八个支系,除了这十八峰外的其他峰,皆为野生区域,比如:殷离所居住的后山。   除了掌门所居住的尔朱峰外,其他人则带领着自家弟子各占一峰。众多修者中,有四位脱颖而出,声望和实力皆高于其他人,被世人称为“日暮四君子”。   即清和真君闻时礼、南华真君季禹风、司命道君时镜和扶华圣君沈愈。   四人分别在武、器、卜、医等方面有难以匹敌的造诣,各有所长。   姜念念看书时,则把他们称为“日暮F4”。   沈愈这人,医术高超,脾气却十分古怪,平日里不是去山下救人就是把自己关在药王阁中不出来。   今日这么大的事,四君子肯定都会到场。   她记得女主唐沐柔就是在扶华圣君的帮助下才让殷离修复灵根的,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找到扶华圣君,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让他答应救救崽崽。   她没有佩剑,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徒步。   要去尔朱峰,得先从后山下去,再沿着三千台阶走上去。   姜念念一级一级登上山道的阶梯,一路走走停停,两个时辰后,她终于到了。   已是正午,宴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处处穷奢极侈,仙门百家有名头的人皆来祝贺,云霄如画,到处是愉悦的笑声。   舞女正随着悠扬的曲调舞动,优雅动人,底下坐着的宾客目光交流,偶尔商量几句,一片祥和。   麒麟宫前,掌门和圣女正坐于主位,圣女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   婴儿穿着柔和的天蚕丝玉锦衣,请了十位最好的绣娘花了二十日绣成,镶嵌十二颗绝美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贵非凡。   那婴儿便是殷辞了。   一个美君端着酒杯与殷若虚遥遥相敬,隔空传音:“旧时王谢堂前燕,不及殷仙膝下儿啊。”   “好!”殷若虚一拍大腿,跟着笑了起来。   姜念念想起自家崽崽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破旧的竹院里,心里酸酸的,眼眶有些发红。   “哎,小姑娘,还没领红包吧?喏,给你了,好好收着,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啊。”一个老侍女看着姜念念湿润的眼眶,以为她是因为没领到红包难过呢,便从旁边装的满满当当的篮子中,拿了一个红包递过去。   “谢谢。”姜念念收着,她现在却是很需要这灵石。   她找了个位子坐下,环顾四周,犯了愁,这么多人,到底哪个是扶华圣君呢? 第10章 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她记得书中写道,沈愈这人自视清高,常年带着一支白玉笛,名曰“袖白”,也不吹,就放在腰间挂着。   姜念念看了一圈,眼睛都快看花了,腰间配白玉笛的修士是真不少。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找不到沈愈,那便让沈愈来找她好了!   她将面前的葡萄酒悄悄泼在自己身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引得众修士频频看去。   只见姜念念正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带着血迹,口吐白沫,一手抓着旁边的女修士,嘴里不停地念叨:“快……去找扶华圣君,我快不行了……”   那女修吓得脸色惨白,这尖叫声自然也是她发出来的。   “快,快去请扶华圣君,这里有人出事了,疑似羊癫疯!”   修士们交头接耳,不一会儿,一个一身粉袍,提着药箱的少年走了过来。   众人纷纷恭敬地给他让了道。   他站着瞥了眼地上的姜念念,面色有些阴冷。   嗤笑一声:“装病?你是哪家的侍女,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念念心里咯噔一下,微微睁开眼,看着少年腰间的鹅黄色的蝴蝶结,嘴角抽了抽:“你谁啊?小孩子别捣蛋,一边玩去。”   少年眉似远山,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姜念念,冷冷道:“不是你自己装病引我过来的?现在装傻给谁看?”   虽然小说里没有对扶华圣君进行外貌描写,但姜念念实在是没办法将“扶华圣君”四个字和眼前这个穿着粉衣系着蝴蝶结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她道:“你真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你若是扶华圣君,你的腰间怎么没有白玉笛?”   少年正要说话,一个侍女挤进人群,急匆匆地来到少年面前,说道:“圣君,您今早找不到的白玉笛,我帮你找到了,掉到床底了。”   少年:冷冷挑眉。   姜念念:原地石化。   他妈的,这也太尴尬了,脚上的阿房宫已经在抠了。   姜念念羞愧难当,脸上泛着薄红。   可在沈愈眼中,姜念念是被他俊秀的外貌给迷住了,毕竟,这天底下爱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   他挥了挥手:“都散了。”   人群渐渐散去,笙歌再次响起,热闹非凡。   沈愈睨了眼姜念念,说道:“没有下次。”   转身欲离去。   大腿被人抱住,沈愈身子一僵,随即眉头微皱:“你这是做什么?”   姜念念扬起脸冲他笑着,语气有些讨好:“圣君,久闻圣君气宇非凡,医术精湛,在这世间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这一生,恨不得为圣君痴,为圣君狂,为圣君哐哐撞大墙啊!今日我并非故意捉弄圣君,而是为了见圣君一面,想让圣君帮我一个忙,一个小忙,嘿嘿。”   这女人果然是爱慕他的,居然还朝他挤眉弄眼的。   沈愈掩饰性地咳嗽一声,问道:“何事?”   姜念念试探道:“圣君通晓医术,不知能否修复灵根呢?”   “自是能的。”   听到这里,姜念念放开沈愈,朝他直直跪下,语气郑重:“实不相瞒,我家少爷殷离被废灵根已经两年,日日病痛缠身,生不如死,恳请圣君为我家少爷诊治。”   听到这里,沈愈脸色一沉,他眼中的寒光射出来,包含着一丝冷笑:“我可以医治这世间所有人,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都说医者仁心,就凭他那莫须有的命格吗?你们就这么对他?他还是个孩子!”姜念念不甘心地问道。   沈愈不愿多留,甩手离去,不见踪影。   为什么不救他呢?为什么!   书中,女主受伤被沈愈所救,女主伤好后,为了报答他经常去药王谷帮忙。一来二去,在女主光环的作用下,沈愈渐渐爱上女主,成为与她纠葛不清的七个男人中的一个。   而女主依靠沈愈治好殷离并对他细心照料,也让极度缺爱的殷离对她死心塌地。   可是距离女主与崽崽见面,还有十六年,难道他真的还要忍受十六年地狱般的痛苦吗?!   姜念念跪在原地,眼泪簌簌落下,许久,才站起身,擦干眼泪,往山下走去。   天色渐晚,尔朱峰上的欢笑声依旧,酒肉之间大家谈笑风生,气度非凡。   姜念念独自一人走在三千石阶上,血色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有些落寞。   回到竹院,已是夜间了。   她看到殷离一个人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煤球趴在他旁边,已经睡着了。   他过于消瘦的侧脸呈现出漂亮冷白的色泽,被罩上清冷的月色,像极了无暇的白玉,平添几分阴冷与乖张。   姜念念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挨着他坐下。   “你怎么在这……”   手刚想抚上他的头,却被堪堪避开。   大概是在闹脾气呢,得哄哄。   姜念念笑道:“少爷,是我不对,你看,这五百灵石可以给你买些新衣……”   他挥手,把灵石打落在地。   “骗子。”   姜念念一愣。   殷离看着她,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红色的眸子里满是阴翳,如熔岩暗涌的地狱,里面蓄着泪。   遥远处,是温暖灯火,是欢声笑语,都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他早该习惯的,可是现在心里却难受的像要裂开,都是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点温暖,却又突然抽走。   是他太入戏,是她太儿戏。   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只要打开一个缺口,便会如山洪海啸一般爆发出来。   殷离睫毛轻颤,不曾掉泪,喉间却开始哽咽:“是你说不会离开我的,是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今天是我的生辰,你为什么……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呢?”   【好感度-20,以示惩罚,扣除200积分,目前好感度:20,总积分;360。】 第11章 少爷,生辰快乐   所以,他是以为自己忘了他的生辰,转眼去参加另一个人的生辰而生气吗?   殷离的眼里,是猜忌,是委屈,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后的痛苦不堪。   姜念念蹲下,与他的眼睛齐平,她说道:“少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殷离已经做好了要将她赶走的打算,心里想好了千百种恶毒的说辞,可看着她脸上心疼的神色,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胸腔内只剩下酸楚和温热。   “今日去尔朱峰,只是想着扶华圣君也会去,我想说服他帮你修复灵根……”   殷离却猛地打断她:“你也嫌弃我是个废物?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我?是,我是灵根俱毁,一事无成,活得像个笑话……我再也不需要你了,你也走啊!走啊!”   他越说越激动,红色的眸子再次浮起雾气,像蒙了一层灰。   回应他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放开……”   “少爷,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姜念念叹了口气,自己费尽心思想要让他好过一点,他倒好,小脑袋瓜里净想些有的没的,不断对她恶意揣测,还要赶她走,这个小没良心的。   她稍稍退开,捧上他的脸,继续道:“想帮少爷修复灵根,仅仅是因为我心疼少爷,少爷虽命运悲惨,却从不会低头,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能早就寻死了吧,所以,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轻视少爷的。”   殷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愣地望着她。   两只红色的眼睁得大大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什么别的都看不到了。   上一次被这么抱过是什么时候呢?   记不太清了,过往的回忆,留下的只有蔑视、冷漠和欺辱……   在这个世上,真正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吧。   原来,有的人,那一瞬间,变成了光。   殷离合上眼帘,睫毛微微颤抖着,声音闷闷的:“不要找沈愈了,他不会帮我的。”   “为什么?”   “这个宗门里的人都容不下我,他,也一样。”   “可是除了他现在还有别人能够修复灵根吗?”   半晌,殷离才慢慢道:“……没有。”   “所以,还是要去的。”姜念念点点头:“不管用什么方法,别的事都可以听少爷的,只有这件事,不可以。”   “你!你冥顽不灵!”   明明还是八岁的小孩子,却总是板着个脸,跟个小大人似的。   “好嘛,不生气啦,来,笑一个!”   殷离没有笑,凶巴巴地看着她。   姜念念也不恼,好脾气地点点他的鼻尖,“小古板。”   “你才是小古板,你全家都是小古板!”殷离说着,泄气一般扑进她的怀中,搂上她的脖颈:“以后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   “好。”   殷离挨着她的脖颈蹭着,“是你先招惹我的,如果有一天你食言了,我就杀了你。”   姜念念敲敲他的脑袋,故作凶狠地说:“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动不动就说杀不杀的?”   一朵烟花砰然碎裂,散成五光十色的漫天流光。   随即,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天空炸裂,此起彼伏。   应当是庆生宴结束时的欢庆。   “少爷,生辰快乐!”   “嗯。”   姜念念看着自家崽崽,睫毛乌黑匀长,很是可爱。他现在只是营养不良,脸过于苍白瘦削,等她好好养些时日,养出点婴儿肥就更萌了。   她揉着他的脑袋:“听说在生辰这日许愿,神明都会实现的,少爷有没有什么愿望呢?”   殷离没吭声,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要一直陪着我。”   “好。”   可他却紧紧盯着她,那表情,明显不信她。   姜念念笑道:“当你强烈的想要实现某种愿望时,整个世界都会合力帮你实现的,就好像我能来到少爷身边一样。”   “嗯。”   他紧紧圈着她的脖子,像一只护食的小兽,还没有成为未来那个一身血污、心思深沉的疯子,尽管对这个世界的恨意难以掩饰。   能表现出来也是好的,总比最开始见到他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好。   火树银花不夜天,长夜漫漫,落英缤纷。   【好感度+35,积分+3500,目前好感度:55,总积分:3860。】   气氛正好,旁边的栅栏里却传来不爽的怒吼:“我虽然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卿卿我我个没完了都,你们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   仅剩的一头哼唧猪骂骂咧咧。   殷离脸色微沉,神色不悦地撇了眼哼唧猪。   他觉得又被打扰到,心里莫名不爽。   抬头,对姜念念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念念,明天吃猪肉吧。”   “好啊。”姜念念头一次看到自家崽崽的笑容,幸福得飘飘然,这点小小的要求,当然要满足了,那猪本来还想再养两天的,倒是可惜了。   哼唧猪一听,又开始嚎:“身为猪,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们嘴下,到时候,你们在我的墓前相爱,我在你们的爱情下长眠,呜呜呜呜呜,谁有我惨!我跟你们拼了,我今天跟你拼了!你们不用拦我,你们肯定拦不住聪明伶俐的我,我一头撞死到你们身上!”   爱情?   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小殷里的耳朵动了动,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姜念念离开他罢了。   “咕咕咕——”   殷离面上一红,埋进姜念念怀里不愿出来,恶人先告状:“都怪你,回来的那么晚,害的我都没有好好吃饭。”   他急了他急了,恼羞成怒的样子好可爱,姜念念内心咆哮着,面上却温柔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厨房里还有些面条,我去给你下阳春面好不好?”   “哼。”殷离撇开眼不看她,眼神落到了旁边的小黑球身上。   刚才的烟花居然还没把它炸醒。   “喂!给点存在感好不好?理理猪喂!”   姜念念转身去了厨房,殷离走过去提起煤球的后颈,它却轻轻颤悠两下醒了,睁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迷迷糊糊看着他。   还没搞清楚状况,殷离却恶狠狠地开口道:“你以后不能再往她怀里跑了,不然,腿打断。”   煤球:???!!! 第12章 南华真君没文化   殷离回到屋内,将油灯点上,没过一会儿,姜念念便端着面进来了。   两碗。   晶莹剔透的面,汤上浮着淡淡的油和绿绿的葱花,香味漫开。   看着殷离疑惑的表情,姜念念说道:“我也没吃,一起吧?”   “嗯。”   姜念念笑着,将筷子递过去。   面条很有嚼劲,一根一根,色泽晶莹剔透。   殷离低着头,背脊伶仃却带着难以折断的孤傲倔强,脖颈微弯,正呼哧呼哧地吃着面,应当是饿极了。   姜念念看着,笑意漫开,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一碗。   ……   熹微的阳光温暖地洒进林间,一声猪叫划破竹林。   “哇!杀猪的,你没有心!”   姜念念点点头,温和道:“终是念念开了荤,昧着良心炖了猪。你省点力气吧,我家崽崽要补身子,我温柔点,让你安乐死。”   一个时辰后,一家三口坐在院里的石桌前吃着新鲜的猪肚汤。   煤球性子急,念念刚想将筷子上的猪肚吹吹再给它,却不料被它一口叼了去。   “汪!汪!汪!汪——”煤球嘴巴不停嚅动,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却又舍不得一样。   姜念念一惊,这吃了块猪肚怎么吃出狗叫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猪肚肉在嘴里打你了?”   “它烫着了。”殷离淡淡道,瞥了眼煤球,眼里有了些冷意。   为什么念念要喂它吃饭,都没有喂过我。   吃完饭,姜念念嘱咐一个侍女道:“猪肉都处理好了,中午直接炖了就行,少爷身体弱,吃饭得按时,可不能马虎。”   说完,又将五十灵石递了过去,那侍女虽不情愿,却还是答应了。   “你去哪儿?”   殷离站在她身后,放在两侧的手微微紧握。   “我去一趟百器峰,买把剑,不然这一天天上山下山的,脚疼。”百器峰,峰如其名,是南华真君和其弟子的居住处,日暮里内所有的兵器皆出自此处。   殷离似是松了口气,对她说道:“早些回来。”   “好。”   又是一个时辰后,姜念念看着眼前高楼上写着“几把阁”三字,竟是一怔。   “我是走错地方了?”姜念念小声嘀咕道。   “来买兵器吗?”一个正在打铁的男修放下手中的活问道。   “嗯。”   “那没走错。”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们南华真君虽然炼器一绝,可却是个愣头青,没怎么读过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自己的武器乃是响震一方的乾坤戟,当年题字时,本想提个戟霸阁,因为不会写“戟”和“霸”字,随手写了两个同音的字上去。你别在他面前提,他不爱听。”   “原来如此,多谢。”姜念念刚准备进楼看看,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你来做什么?”   三分惊诧,七分恼怒。   “大师兄。”刚才那名男修对来人唤道。   姜念念回头,果然是席凡。   想起他之前对自家崽崽的所作所为,姜念念神色有些不悦:“自然是来买兵器。”   “就你?”席凡叉着腰,睨了她一眼,言语满是轻蔑:“一个筑基期,怕是连剑都御不起来吧,哪来的脸来买兵器。”   “我买不买剑,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看清楚了,这里是百器峰,是我的地盘,这里的东西买谁都不卖给你,怎么,买把剑回去保护那个小废物……噗。”   一道灵力击中腹部,他毫无防备,被击出数米远。   姜念念不愿与他过多纠缠,留下一句“敢骂我家少爷,去你妈哒~”,便要踏进几把阁,身后却传来凌厉的掌风。   “居然敢打我,我杀了你!”   姜念念立刻侧身,那宽大的手掌便沿着她的脸颊擦过,灵力将身后的墙击出一个大洞,好险!   她微微皱眉,快速使出一招断子绝孙腿,席凡似乎疼的厉害,从嗓子里发出几个颤音,没等他缓过神,姜念念手中灵力凝聚,反手对着近在咫尺的大脸就是一个大耳光子。   “啪!”声音太大,惊得在场的人心里皆是一凉。   这女人什么来头,居然敢这么打大师兄?!   席凡连连后退几步,右脸高高肿起,衣衫与发丝都凌乱不堪。   他吼道:“快说,你到底修炼了什么邪术,怎么可能短短三日,就从筑基变为金丹?!”   姜念念和席凡虽然都是金丹期,而姜念念能微微占上风,不过是席凡对他放松警惕罢了,正要正式对抗,她还是差些。   姜念念看着席凡眼底的杀意与愤怒,心底有些慌乱。   “你个小逼崽子,又给老子惹事!”一道底气十足的洪亮男声响起。   “师尊……”席凡颤巍巍地转身,看着身后穿着铁甲、长相凶悍的男人,弱弱地解释道:“师尊,是她先动的手……”   姜念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头,这位,就是南华真君季禹风?   “你别给老子在这儿哔哔赖赖,老子一来就看到你从后面偷袭人家小姑娘。”季禹风一巴掌将席凡拍了个趔趄,又笑着对姜念念说:“小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我叫姜雁,小名念念,您叫我念念就好。”   “啊,是个好名……姜什么来着?”   “姜念念。”   “嗯……什么念念啊?”   “……姜念念。”   大哥,我名字就三个字,还有两个重字,你咋就记不清呢?   “姜念念。”季禹风点点头,似是记住了,又道:“我这徒弟生性顽劣,别往心里去啊,走,去老子的几把阁,看着顺眼的兵器你随便挑,算个赔偿。”   姜念念有些意外:“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   席凡不服气道:“师尊,明明是这个女人……”   “够了,你什么德行老子我不清楚?滚去抄十遍《弟子经》。”   “……是。”   几把阁内。   墙上挂着各种各样做工精美的兵器,有一些则杂乱地堆在墙角,地上杂乱无章的放着各种机关零件和半成品,还有锯子斧头锉刀等一系列工具,各个寒光闪闪,锋锐无比。   不像是个正规武器阁,倒像是个人工作室。   桌上摆着一摞纸,皱皱巴巴,姜念念以为是兵器图纸,随便拿起三张看了看。   第一张纸上写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字样,其中“作”和“死”两个字被画上了圈。   第二张纸上写着“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其中“骚”和“笔”被画了个圈。   第三张则写着“飞沈理自隔,何所慰吾诚”,其中“自”和“慰”被画了圈。   季禹风看过去,笑道:“哈,我那婆娘快生了,前些日子让时镜算了一卦,是个儿子,这不是提前帮他取个名字嘛。”   作死、骚笔、自|慰……   你说他有文化吧,但凡多读几本书也不会取这么个名,你说没文化吧,他这又像模像样地抄了几句诗。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大哥,名字不是这么取的啊,你儿子以后出生了看着这名儿不得爬回他娘肚子里去。 第13章 剑名卧槽   姜念念看着手中的纸张,原地石化,当初季老师退出文坛,她是全面反对的。   “哈哈。”季禹风摆摆手:“你还别说,为了给我儿子想个响亮的名字,老子这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姜念念:给我整不会了,这让我咋接,夸他名字取的不错?   犹豫了片刻,姜念念试探地说道:“真君,不如我也来想一个名字,你待如何?”   “哦?说来听听。”   沉吟片刻,姜念念缓缓道:“……鸣沧,叫季鸣沧如何?取自‘鸣飞沧江流’,寓意独立有思想,聪慧过人,前途坦荡,必成大器!   “好!好名字,就这个了,季鸣沧,不错不错,你说老子怎么就想不出来呢?谢谢你啊小姑娘!” 庸俗的汉子豪爽地笑着,少了高高在上的真君的气场,反而有几分接地气:“哈哈哈哈哈……以后老子罩着你了,这日暮里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姜念念温和道谢:“谢谢南华真君。”   “还叫什么真君?叫大哥。”   “……谢谢大哥。”   季禹风像是想到什么,去角落里翻了翻,翻出一把剑来。   该剑剑柄由青玉石所制,尖叶缠绕,似竹非竹,带着一根绿色的剑穗,剑身锋利无比,泛着淡淡的绿光,给人以清涧之感。   连姜念念这般不懂剑的人,都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季禹风将剑递过去:“喏,这是前段时间我下山寻得的宝物,世间仅此一把,刚才探到你是木系单灵根,这剑倒是与你相配,喏,送你了。”   姜念念不接:“这如何使得!太贵重了,我,我受不起!”   “给你,你就拿着,啰啰嗦嗦的。”季禹风皱皱眉,将剑随手扔了过去,姜念念心下一紧,慌忙接住了。   并不是很沉。   季禹风正色道:“此剑并非普通的铁剑,十分有灵性,已开光,它会认第一个给予自己血液的人为主人,你只需一滴指尖血,就可以为它赐名。”   姜念念点点头,脑中飞快旋转,已想好了名字,便划破指尖,将血滴了上去。   顿时,剑身华光大圣。   话到了嘴边,余光却瞥见一物。   “卧槽!!!”   “咋了?”   “那儿有蟑螂,好大一只,还会飞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禹风一巴掌将其拍死,似乎是习惯了,下意识地拍着姜念念的肩膀安抚道:“别怕,它死了。”   “我靠!你不要用拍过虫子的手碰我!”   姜念念欲哭无泪,心中暗道:糟了!   一看剑柄,上面清晰地刻下两个流光金字——卧槽。   别问,问就是一种植物名   姜念念:……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QAQ。   姜念念丧着脸回了后山,有把剑就是方便,不一会儿便到了。   “大哥,我想请扶华圣君帮个忙,可是被拒绝了。”   “沈愈没什么别的喜好,除了治病救人,就是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可那些稀有药材难以养活,他的药王谷里每年都会死掉很多,如果你能帮他解决这个难题,老子觉得,他会帮你的。”   回想着刚才季禹风对自己说的话。   她重重叹了口气,也罢,至少得知了能够让沈愈帮忙的办法。   她大学学的便是农艺。   种田,她是专业的。   风拂过漫山遍野的花草,远远就看见山头围着一群灵兽,叽叽喳喳的。   “大佬,刚摘的新鲜果子,吃点不?”   “大佬才不吃果子呢,它肯定要喝我的竹叶清。”   “竹叶清有什么好喝的,一股涩味儿!”   她定睛一看,殷离颇为认真地坐在那里,煤球靠在他旁边的石头上,翘着小短腿,派头十足,那些灵兽将煤球围住,有的给它捶背,有的给他按摩,颇有些万兽朝拜山大王的感觉。   可灵兽们对于殷离,却是不敢靠近半步,他静静坐在那里,病气缭绕,弱不禁风,却似乎天生有种难以亲近的感觉,疏离得让人不敢靠近。   殷离一见她回来,当即往她这边而来,有些不安道:“念念,你回来了。”   原来……是在等她啊。   “嗯。”姜念念笑着,拉起他的手往屋内走去。   “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嗯。”   “你……是不是想我了?”   “……不想。”似乎怕她不信,缓然抬起他那双红色的眸子,微微眯缝着眼盯着她,又道了句:“真不想。”   可在姜念念眼中看来,他便是奶凶奶凶的,一点杀伤力没有。   “好好好,不想。”姜念念晃了晃他的手:“可是我想你了呀。”   殷离眼底却微微一亮,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小耳朵动了动,耳尖红红的。   身后的煤球一见主人回了,将身边的灵兽们驱散开来,跑着回了院中。   夜幕降临,黑暗开始笼罩在整个山头。   月光朦朦胧胧,从窗外透进来。   姜念念和殷离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睡觉。   正要睡着,突然感觉自家崽崽正用小指头勾她的手指。   欲言又止。   姜念念翻过身来面对着他:“怎么了?”   “念念,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有修为,身体又弱,只会给你添麻烦……”   殷离的小脸紧紧绷着,眼底有些不安。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姜念念照顾着,看着她每天那么辛苦,他也想帮她的忙,可他每天能做的只是静静看着她,只是在竹院门口,等她回家。   姜念念一愣,她家崽崽,真的是萌爆了!   她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   “……嗯。”   不一会儿,殷离又扭捏道:“你离那么远,冷气都进被子里了,你睡过来些。”   语气故作凶狠,眼里却是渴望。   “好。”   “我要你抱着我睡,不怕你压着我。”   崽崽开始粘人了,是好事。   “好。”   小家伙似乎是放心了,安静了好一会儿。   困意袭来,姜念念渐渐睡去。   黑夜中,殷离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指尖动了动,垂眸,在姜念念脸上戳出一个小坑。   软软的。   他下意识地又戳了几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来。   殷离又往姜念念那边挪了几寸,直到紧紧挨着才作罢,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好感度+10,积分+1000,目前好感度:65,总积分:4860。】 第14章 觉醒,木灵根   “系统,若修为要升为元婴期,需要多少积分?”   姜念念一边御剑飞往药王谷,一边问道。   【亲,需要5500积分哦。】   “这么多?!”   【那是自然,毕竟常人花费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达到。】   “修为的事就先放着吧,变美这方面有什么选项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姜念念也不例外。   【亲,目前有美白嫩肤、丰胸、翘臀、秀发、长腿、细腰等选项哦~】   “那美白嫩肤和秀发需要多少积分?”   【只需要1000积分哦。】   “好。”   【交易达成,目前积分:3860。】   姜念念连忙掐了个诀,面前便出现了一面小小的悬浮水镜。   镜中的她,皮肤不再暗黄,白皙光滑,衬得小嘴越发红润,一双杏眸干净清透,明明是一副娇艳的长相,却因为眉眼间流露的神态而显得有些无辜。   到底是换了芯子。   就连那头长发,也乌黑发亮。   【什么让我更美,是肌肤吗?不,是头发,我要给它更纯净的润养。】   姜念念:……皮一下你很快乐?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山谷渐渐在虚空中浮现,被一个结界笼罩,越是靠近,呼吸之间,草木的清香越来越浓郁。   应当就是药王谷了。   姜念念刚落下,便遇到了从药王谷出来的沈愈。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春衫,见到来人,挑了挑眉,冷声嘲讽:“是你?”   姜念念温和道:“听说药王谷每年都会死去一些珍贵药材,我有办法改变这一现状。”   沈愈双手交叉于胸前,眯眼看她:“无功不受禄,你想要什么?”   “还是之前那个……”   “我不会帮你的,所以你的帮助,也不需要。”沈愈出言打断,刚要离开,药王谷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人,惊慌失措:“不好啦不好啦,圣君,药王谷的紫灵塑体花不行了!”   “艹!我去看看。”沈愈脸上一贯的傲慢消失不见,语气透着恼怒之意,甚至个别字词的尾音都有些轻颤,刚走两步,回头看向姜念念:“你当真能救?”   “自是能的。”都到这份上了,不能也得说能。   “若你能救活这紫灵塑体花,我便答应你。”   穿过长廊,视线豁然开朗,漫山遍野都是各种奇珍异草。   土壤看起来十分肥沃蓬松,潮湿舒适。   可当姜念念来到那株紫灵塑体花前,她傻眼了,这种病症她完全没见过,纵然她熟读农书,实践经验也丰富,可修仙界的花草和现代的,的的确确不太一样。   “你到底能不能救?”沈愈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自是……能的。”姜念念有些心虚,可是为了崽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亲,基于您是木系单灵根,激活灵根只需1800积分便可哦~】   此刻,系统的声音对姜念念来说,简直像干涸沙漠里的一股清泉。   她用神识回道:“激活灵根就能救这植物吗?”   【得看个人造化哒~】   “好,那就赌一把。”   【交易达成,目前积分:2060。】   话音刚落,姜念念的脸瞬间惨白,似乎是天地之间的灵气瞬间涌入她的体内,淬炼着她的筋骨,浑身又痛又麻,好像无数沾着软骨散的钢针扎进她的体内。   真疼啊啊啊啊啊啊!   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你怎么了?”沈愈急忙扶住她,手握上她的手腕:“极品木灵根,觉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姜念念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声。   沈愈眼神一凛,手指轻点,封住了姜念念的几个穴位,将她摆成打坐的姿势,双手贴着她的背部,缓缓地将灵力运输过去,替她缓解疼痛。   朦朦胧胧间,她看到自己浑身的皮肤被火烧得焦黑,她感觉自己处于广阔的土地上,一个绿绿的、悠闲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棵参天古树,树上开满了花。   “来吧,孩子,等你好久了。”   一个声音蛊惑着她,她动情而向往地抚上树上的一朵花,储存在花苞中的灵脉瞬间被炼化,一股热流涌入青色光弦,只见那光弦上沁出莹白浓郁的灵液。   不知过了多久,青色的盎然生机在她的身体中慢慢氤氲开,沁入她的四肢百骸,渗进枯腐的残体。   她的皮肤汲取清凉甘美的养分,恢复莹粉润泽。   那是木灵精粹。   突然,一个微弱的女孩的声音传进姜念念的耳朵里:“好痛啊,谁来救救我呀,我的身体里都是杂质,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姜念念问道:“你是谁?”   “我是紫灵塑体花,求求你,救救我吧。”   姜念念猛然睁开眼,霎那间,山谷中所有的仙草好像都有了生命一般。   霸王花:“看什么!没见过我这么帅的草草吗?”   含羞仙草:“呀~好害羞吖,山谷里来了陌生人呢~”   水灵莲:“愈哥哥居然当着我的面碰了那个女人,不可饶恕!愈哥哥的手只能用来抚摸我!呲你呲你!”   醉云仙草:“今天的沈愈也很帅气呢~吖,我不行了,我又要晕了。”   千年食人花:喂,今天怎么还不喂饭?再不给我喂肉,我就吃了你!”   ……   这场面带给姜念念的诧异,不亚于你正在撸猫,你家猫突然挠你,说着:“把手给小爷我撒开,铲屎官!”   我勒个乖乖。   “救救我吖。”   对了,先做正事。   姜念念依靠感觉,散出体内的灵力,那些灵力便如枝枝藤蔓一般,慢慢伸入紫灵塑体花内,凭着感觉慢慢移动,直至遇见一滩污泥。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那些黑色物质,不一会儿,花的表面渗出一些灰垢,花色又由黑转紫,精神气十足。   沈愈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念念,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在木系法术上的天赋,要远远高于他的认知。   处理完毕,姜念念重重呼出一口气,木灵根彻底觉醒后,只觉得心明眼亮,一回头,见沈愈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回之一笑:“刚才,谢谢你。”   沈愈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情愫,不由得语气急了起来:“你……你干嘛对我这么笑?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身材扁平的女人。”   姜念念也不恼,只是温和道:“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宗门省布料。”   沈愈:“……” 第15章 崽崽闹脾气了   “所以,现在可以帮我家少爷修复灵根了吗?”姜念念歪着头,问他。   沈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圣君,救人一命胜造七层豆腐……呸,七级浮屠,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沈愈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一向重视承诺,只是再三强调:“帮他修复灵根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姜念念做出发誓状:“圣君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嘴巴可紧了。”   “哼。”沈愈冷哼一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于是,当天依旧坐在山头等念念的小殷离等来的是笑脸的姜念念和臭脸的沈愈。   “圣君,我跟你讲,宗门人就是对我家崽……少爷有偏见,其实我家少爷可好了,从不剩菜剩饭,也不乱发脾气,虽然常年饱受病痛折磨,却从不吭声,一个人默默承受,对人也友善……等等,你头上有片叶子,应当是刚才在山谷里沾上的。”   “哪儿?”   姜念念不由得一笑。   沈愈这人一向傲慢,如今难得犯迷糊,倒是有几分可爱,不过,比她家崽崽还是差了些,她家崽崽可是天下第一萌萌哒!   “我帮你摘下来。”她说着,便靠近了些,将手伸向沈愈的发间。   “你……”沈愈的瞳孔微微紧缩,眼里倒映着女子姣好的面容。   她……似乎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要美上几分,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她水润殷红的唇。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稚嫩且带着病气的嗓音响起,怒不可遏。   小殷离看着姜念念放在沈愈头上的手,脸色异常难看,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万分刺目,一股无法自控的怒气自心中升起。   姜念念一抬头,目光触及到殷离脸上的怒意,微微一怔,随后下意识地收回手。   奇怪,她怎么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呢?她也没做什么啊。   殷离看着他们怒气冲冲道:“你!今天怎会来的这么晚?还有你,这里不欢迎你!”   “嗷呜!”煤球站在他脚边,跟着叫唤,也凶巴巴的。   姜念念上前解释道:“少爷,这是扶华圣君,是特意来帮你治疗灵根的,你不可以这个态度。”   殷离的眉头又皱上几分:“你居然帮着他说话!你还对着他那样笑,你明明说过只会对我一个人笑的,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少爷啊,水性杨花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姜念念无奈地笑道,轻抚着殷离的脑袋。   手却被用力拍开。   “随便你!”殷离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往竹院中走去,丝毫不管身后的两人。   【好感度-15,积分-150,目前好感度50,总积分:1910。在好感度没有达到100之前都会不断变动,再接再厉哦~】   沈愈挑眉,看着姜念念的眼神充满戏虐:不乱发脾气?对人友善?呵。   姜念念干笑道:“哈哈,我家少爷平时不这样的,今天是个例外。”   ……   殷离将自己埋在被子中,脸色沉郁。   好烦,为什么他会这么烦躁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一想到念念对别人那么笑,他的心就像被紧紧攥住了一样喘不过气。   都怪念念!都怪她和别人眉来眼去,红杏出墙!   “吱呀”一声,竹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殷离闭上眼,背对着门,不想理会来人,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少爷。”姜念念轻轻唤他,见他不出声,一巴掌拍上他撅着的小屁股。   “你!”殷离一把掀开被子,怒瞪着姜念念,可看着她那张温和而充满笑意的脸,难听的话却说不出来,自暴自弃地靠在床头。   “圣君,拜托了。”姜念念对沈愈说道,给他让出位子来。   沈愈撩了下衣摆,坐下来握住殷离瘦弱的手腕,灵力顺着指尖缓缓进入,探寻着他的身体状况,许久才松手,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姜念念道:“圣君,如何了?”   沈愈摇摇头:“灵根的程度过于严重且时间间隔太久,不易恢复。”   话音刚落,殷离低下头,眼神狼狈,姿态低得令人心疼。   姜念念有些急迫:“不易恢复,并不是不能恢复,对吗?”   沈愈看她一眼:“得看造化。需要一株千年太岁来滋补,再需一位元婴即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日日用灵力给他修复灵根,最后,在,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完全保证,一定能成功。”   谁知,姜念念丝毫没有沮丧,只是道:“那就试试吧。”   沈愈冷冷嘲讽道:“且不说这千年太岁不似平常草药,而是活物,游离于山中,难以见其踪迹。更何况,日日损耗灵力,对身体损害极大,没多少人愿意帮忙。”   “念念,算了。”殷离垂着头,声音很低。   “少爷别担心,会有办法的。”姜念念安抚道,思索片刻,又说:“圣君只要告诉我灵芝的样貌,我自会去寻。至于每日渡灵力一事,待我修为达到元婴,由我自己来便是了。”   沈愈道:“何至于此。”   殷离看向姜念念的眼神也是极度震惊的。   姜念念却笑了,那笑犹如薄薄云雾遮不住的冬日,温暖而耀眼:“这一身修为本就是为了护他,若不能,要这修为又有何用?”   沈愈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向姜念念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他道:“古籍记载,千年太岁,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皆有,乃生物也。”   沈愈说着,姜念念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描绘出了模样,身上的灵力如一根根细弱的藤枝一般蔓延出去,越来越远。   她的眼前渐渐浮现一片鸟语花香之景,花枝透出几分嫩意,处处春意盎然,花草葳蕤。   这里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灵兽,小花妖,甚至还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小草团精。   其中,有一个肉灵芝一样的小东西顺着她的灵力跑呀跑,跑呀跑……   再睁眼时,竹院门口,多了一个小东西。   沈愈惊道:“千年太岁!”   还是自己跑过来的千年太岁!   这女人对草木居然有这样强大的掌控力!   沈愈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傲慢之外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你的资质,也许比你认为的,还要与众不同。” 第16章 绿茶崽崽   天啊,沈愈居然对她笑了!   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在书中,沈愈绝不会对除了女主之外的其他人展现一丝善意的笑,现在居然对她笑了,真是见了鬼了!   在迎上她目光的瞬间,沈愈挑眉,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些别样的神色,随即意识到什么,又恢复如常,撇开眼道:“这千年太岁我先抓回去炼药了,明日给你。”   “好的。”姜念念从容应答,将心底那点疑虑给压了下去,沈愈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对她笑的,他可是女主的七龙珠之一!姜念念,你清醒一点,你可不要一时糊涂,跟女主抢戏份啊!   惹到女主的炮灰女配是没有好下场的,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沈愈还想再说些什么。   殷离却开口道:“念念,我难受。”   他的声音有些缓慢低哑,软绵无力。   淡淡的一声,就将姜念念全部的视线都牵了过去。   她连忙坐过去,心疼道:“哪儿不舒服?”又抬头对沈愈说:“那圣君慢走,我就不送了。”   “好。”说完,沈愈便抓起地上嘤嘤嘤的千年太岁,快步离开了。   竹门不轻不重的阖上,沈愈的身影彻底消失。此时的殷离无声的咧开了嘴,无端的透出几分冷气与寒意。   他慢慢挪过去,将头枕在姜念念腿上,声音很乖:“念念,我伤口疼。”   姜念念:“我去给你拿药吧。”   “不用!”殷离环住她的腰,喃喃道:“不吃药,就这样抱一会儿就好……”   从姜念念这个角度看,自家崽崽肤色苍白,身子消瘦病态的样子,着实惹人疼爱。   “好,我抱着你。”   殷离因计谋得逞而微微神色波动,嘴角勾起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睫微垂,遮住眼底的冷调。   刚才那段时间,他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可是他知道如果一味地对姜念念发脾气,他们的关系只能越来越僵。   他不想让念念讨厌他。   以前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流露出同情和怜悯的神色,可现在,看到姜念念眼中浓浓的心疼和担忧,他竟然觉得很开心。   他想让她可怜他。   他太需要她了,他可不能让其他人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装可怜也好,用眼泪和哀求也罢,他不在乎,只要能留住她就行。   【好感度+25,积分+2500,目前好感度:75,总积分:4410。】   夜里,姜念念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要短时间内快速达到元婴期,就只有凑够足够的积分。   为了积分,对不起崽崽,妈妈要对你下手了!   “少爷,你睡了吗?”   “没,太冷了,睡不着。”   “那我抱着你睡好嘛?”   某小只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姜念念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殷离的头在姜念念的肩窝处蹭了蹭:“念念,你好暖和。”   他天生体凉,夜间手脚都是冰凉的。   殷离干干净净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他乖巧道:“要和念念贴贴。”   这是姜念念教给他的词汇,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多了些别样的趣味。   这他妈萌度超标好嘛?!崽,不要这样,我心脏受不住,会被萌死的!   姜念念叹了口气,自家崽崽也太单纯了,她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少爷,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殷离点点头:“嗯,除了念念,谁都不让。”   【好感度+5,积分+500,目前好感度:80,总积分:4910。】   还不够,还差一些。   姜念念想到什么,眉目弯弯,笑着道:“我们少爷长得真好看,跟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一样,以后肯定能迷倒一片修女呢。”   怀中的某小只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耳尖红了,闷闷道:“不要别人,只要念念。”   【好感度+3,积分+300,目前好感度:83,总积分:5210。】   果然有用!   姜念念再接再厉:“我们少爷可是天下最乖的孩子了!”   “念念喜欢乖小孩吗?”   “只要是少爷,不管什么样我都喜欢。”   ……   就这样,姜念念拍了一晚上的彩虹屁,终于凑够了积分,修为直升元婴。   半个月后,沈愈单手端着茶杯放到唇边,另一只手拿着一本泛着流光的医书在看,他抬头,瞥了一眼坐在对面虎视眈眈望着自己的殷离,淡淡道:“我想着起码得五个月,没想到才过了半个月,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恢复速度。”   “可能是使用了灵泉的缘故吧。”姜念念将那块青玉色的玉佩拿出来,她这些天将药浴配合着灵泉一起用,应当是相互促进了。   “嗯。”沈愈点点头:“木系灵根所聚集的灵力本就具有部分治愈能力,再者,他体质也奇特。”   姜念念正在喂殷离喝药,小殷离嘴巴塞得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真可爱。   外面阳光明媚,竹影重重。蓝天搭配着白云,树梢追逐着暖风,一切都是美好祥和的样子。   姜念念却皱了皱眉,说道:“再过几日,便是放血的日子了,宗门里的修士必定能查出少爷的灵根已修复。”   这话一出,崽崽垮下了他的包子脸。   “这正是我今日来要说的,他若要修炼,必然会引起宗门人的注意,你们不如离开日暮里。”   姜念念放下碗,又用帕子擦了擦殷离的嘴角:“可有好的去处?”   沈愈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归元阵。”   没等姜念念说话,沈愈又道:“归元阵乃上古神器,将万兽困于其中,危险至极,但若能活着出来,在修炼上必能登峰造极。”   “不可。”姜念念拒绝。   “念念,我想去。”   “少爷,太危险了。”   殷离却神色固执道:“念念,我不想,一辈子当个废人。”   “少爷……”姜念念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妥协了,她问道:“可是我们离开的话,宗门之人必定是会知道的。”   沈愈合上书卷,指了指殷离:“如果他死了,自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圣君的意思是……”   “没错。”   姜念念问道:“圣君为何这般帮我们。”   “刚治好的灵根就被废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阵,更何况,那归元阵中的奇珍异草数不胜数,你离开时将这书卷带上,碰到上面的草药就采回来带给我,如何?”   “若能出来,自是会带给圣君的。”   ……   第二日,一道凄惨绝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后山。   “少爷!你还这么小,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在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少爷!” 第17章 殷离,字不弃   竹院中,停着一口棺椁,等待发丧。   旁边站着的除了殷若虚和沈愈,也只有院中的一些侍女。   再无其他人。   姜念念正跪在棺椁前,哭得伤心欲绝。   沈愈道:“掌门,已经验过尸了……确实是死了,节哀。”   殷若虚看着棺内那人苍白的脸,无悲无喜,摆了摆手,叹道:“人各有命,罢了,送到山下,埋了吧。”转身离去。   日暮里有一块墓地,叫“青鸟冢”,凹凸不平,面积甚广,许多英雄的魂魄都安息于此。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凡是日暮里的弟子,只要没犯什么大错,都埋在这里,立一块墓碑,记下生平事迹。   姜念念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掌门竟如此狠心,宁愿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山下去葬着,也不让他安息于青鸟冢中。   这是有多不待见啊。   “少爷啊,你带我一起走了吧,我也不活了!”   本着演戏演全套的职业操守,姜念念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抬棺椁的时候,还死活抱着不准人抬,沈愈黑着脸上去拉她,轻声道:“你再不松手,假死丹药效就过了。”   言外之意,演过头了。   “哦……”姜念念讪讪收回手,十个手指,指甲缝间都是鲜红的东西。隐约看着像红漆。   几个弟子棺椁抬至山下,沈愈冲那几个抬棺的弟子挥挥手,道:“这里不用你们了。”   “是,圣君。”弟子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离开了。   “嗷呜~”煤球从后面追上来,它这段时间吃得太好了,胖了一圈。   姜念念掀了棺材板,没一会,殷离便睁开眼坐了起来,看来是药效过了。   沈愈递过去一个卷轴:“这是归元阵的地图。”   姜念念接过,道:“那司命道君……”   沈愈轻嗤一声:“你们不用担心时镜那家伙,他两年前不知怎的灵相突然不稳,似乎是受了反噬,前段时间又卜出冥煞怨种已经降世,灵力大损,至少,二十年之内是不可能再使用卜术了,除非他不要命。”   冥煞怨种,那是何物?书上没写啊。   衣摆被人拉了拉,小殷离皱着眉头,明显是不耐烦了。   姜念念温和道:“多谢圣君,日后一定好好报答,就此别过。”   沈愈冷笑:“先活着出来再说吧。”   姜念念点点头,大叫一声:“卧槽!出鞘!”   腰间的青玉色长剑微微动了动,流光一闪,剑拔出鞘,停在姜念念面前。   殷离:“……”   煤球:“……”   沈愈嘴角抽了抽:“……你这剑名,倒是别致。”   姜念念干笑两声,抱着殷离和煤球,冲沈愈道别:“圣君,后会有期!”   沈愈轻笑,这女人当真与其他女子有些不同。   他看着殷离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不安,莫名有种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感觉。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槐江城,这里离归元阵很近了。   这当口人很多,热闹的紧,说书先生在台子上摇着扇子,小摊贩在路边吆喝叫卖。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姜念念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个山楂圆滚滚红彤彤,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看着有些诱人。   崽崽应该会喜欢。   她拉着殷离的手走了过去,问道:“这糖葫芦怎么卖?”   “姑娘,一根只需一颗灵石。”   “好。”姜念念取下一根,递给殷离。   “念念先吃。”小殷离将糖葫芦举高,红色的眸子亮亮的,这些日子养出了些婴儿肥,倒是比原先更好看了。   虽然还是有些苍白病气,可倒没有一般的病人身上那股要烂掉一般的颓废感。   顶多容颜颓艳了些,狭长的眼尾微挑,漂亮的叫人难以置信。   “谢谢少爷。”姜念念咬下一颗,一入口,酸甜软糯甜到心里。   殷离问道:“甜吗?”   “甜。”   “嗷呜嗷呜~”煤球跳起来,双手作揖,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糖葫芦。   殷离了然,用手拿下两颗给了它,自己才开始吃。   姜念念投下的阴影罩着殷离低下的脸庞,他睫毛轻颤,开口道:“以后,就不要叫我少爷了……念念,给我取字吧。”   “可是字都是二十岁才取的啊。”   殷离缓缓抬眸,看着她眼底暗色浓深:“可是,殷离已经死了不是么?念念……我不想再当殷离了……”   眼底似有泪珠,很是可怜,姜念念怎么还能不依他。   她思索片刻,道:“就叫……不弃,殷不弃,如何?”   “殷不弃……”殷离眉间直挑,唇角轻勾起一抹笑容:“就叫这个名字,要跟念念不离不弃!”   “你啊。”姜念念轻点他的眉间,笑得宠溺:“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找家客栈吧。”   从此刻起,殷离已经死去,在这世上只有殷不弃。   这名字是她赐给他的,哪里有姜念念,哪里就是他的归宿。   “嗯。”   【好感度+10,积分:+1000,目前好感度:99,总积分:1310。】   斜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渐渐沉沦了下去,街上亮起了数盏的红色的灯笼。   行人不多反增,夜,才刚刚开始。   转过街角,姜念念的耳朵里传来一阵声响。   她是元婴修士,耳力自然比平常人要灵敏许多。   她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越来越清晰。   一条毫不起眼、冷冷清清的小巷里。   赵安明看着前面凶神恶煞的几人,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他听说日暮里都是绝色美人儿,好不容易说服爹让他去日暮里修行,离开没多久就意外和侍从们走散了,还被这几人给逼到这偏僻无人的巷子里。   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不由得愤愤道:“你们谁啊!刚见面就拿个棍子往小爷我身上招呼。”   “打劫的!你看不出来?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交出来!”为首的那人留着络腮胡子,油光满面,冲着他吼道。   赵安明此人,往好了说,一身反骨,天不怕地不怕。往坏了说,就是贱的,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很好,没吃过什么苦,没少让他爹操心。   此刻被那人一吼,赵安明的逆反心理便激出来了。   他瘪瘪嘴:“钱,我有,但我不给,诶,就是玩儿。”   “找打!”那络腮胡子一棒子打在他身上。   赵安明被打得浑身一哆嗦,还偏说:“诶嘿不疼!”   那络腮胡子看他这找打的贱样,又是一棍:“疼不疼!”   赵安明继续嘴硬:“不疼!”   “疼不疼!疼不疼!老子就问你疼不疼!”   “不疼就不疼……哎呀我操,停停停!”赵安明呲牙咧嘴,往旁边躲:“你能不能别专打屁股?你把你这棍子收了,我给你钱。”   这回轮到络腮胡子不乐意了:“你说不打就不打?我告诉你,今天钱,老子要了,你,老子照打!” 第18章 原书女主的七龙珠   络腮胡子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身后的小弟们也扬起手中的棍棒,朝他走来。   赵安明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颤颤巍巍地向后退去。   谁来救救我……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快到赵安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般以多欺少,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所有人扭头朝身后看去,看清来人后怔住了。   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皮肤白皙如雪,杏眼含微波,头发轻轻挽起,乌黑而浓密。腰细腿长,罩在那层层叠叠的白裙之下,很有风姿。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脚下还站着一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   天空一声巨响,念念闪亮登场!   嘿嘿,她不久前用剩下的积分换了长腿和翘臀,正好来个英雄救美,不对,她才是那个美。   络腮胡子咽了咽口水,腆着笑脸道:“这就过分了?哥哥们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看看?”姜念念皱眉,说话的那个男人更加开心,笑得猥琐,“哟,这小脸皱起来真是销魂!来,再给爷皱一个看看?”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弟们一个个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殷不弃看着众人,眸中射出一阵阵寒光,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的念念,岂是这些脏东西可以玷污的?!真是该死!   姜念念闻言,不怒反笑,冲着络腮胡子勾了勾手指。男人一脸淫笑,朝她走过去。   她眼光落在了他伸过来的手上,指尖灵力微动,长剑微动,凌空刺向络腮胡子的手臂。   干净利落,无丝毫犹豫。   剑刺破血肉的撕裂声和惨叫声十分凄厉。   “既然管不好自己的手,那就让我来帮你废了它,免得你用它来做尽坏事!”   长剑收回手中,姜念念轻轻擦拭着剑上的红色,笑着道:“还不快滚。”   小弟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拖着自己的老大走了。   其中一人,回头又看了姜念念一眼,毕竟,这样的美人儿,可不多见。   而他的眼睛却被一个小东西给打出了血。   “哎呦——”下意识地去捂住眼睛,不敢再停留,慌张地跑了。   他吃痛的看着手里打了他眼睛地小小的东西——一粒山楂核。   “哇啊啊啊啊啊,仙子!世界上真有仙子,呜呜呜呜呜,我从小就想着有一天能碰上,没想到今天美梦成真了,仙子!你救了小爷,小爷我一定要以身相许啊!”赵安明边嚎边伸手就要抱姜念念,却被一只小手给锁了喉。   殷不弃薄唇微抿,冷冷地看着他。   “你素蛇?为森么要阻挡窝抱仙子?”赵安明被掐得白眼直翻,却不信邪地死命往前扑。   “不弃,你先松手。”姜念念无奈道。   殷不弃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搂上姜念念的脖子。   这仙子前一刻心狠手辣,下一刻就能对身边人温柔浅笑。   更是让那小屁孩松了掐住他脖子的手!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仙子担心他!   “哇!仙子,你果然疼我!”   “等等,你先打住。”   “哦……”赵安明一顿,委委屈屈地立在原地。   姜念念打量了他一会儿。   眼前这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生得好看,一袭金织玉锦衣,珠光宝气,奢贵非凡,十分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般,好像全身上下都在说:“快来劫我。”   她出声问道:“你叫什么?”   赵安明更委屈了:“我没叫。”   姜念念:“……我是问你的名字。”   “啊,小爷我叫赵安明,我爹是赵商,仙子,我们家很有钱的,我发誓,你要是跟了我,我们家的财产都是你的……”   “你是赵安明?!”姜念念惊讶地打断他。   赵安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仙子认得我?也是,小爷我还挺有名气的,嘿嘿。”   赵安明,女主唐沐柔七龙珠之一。   他没有说错,他家是真的有钱,有钱到什么程度?日暮里这么大一个宗门,每年的开支,有一大半是他们家出的。放在现代,这种做法叫做“投资”,是个超级大股东。   赵安明这人,是家中独子,从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不学无术。可是,再过两年,他爹便驾鹤西去,这偌大的家业便由他一人撑下。父亲死去对他的打击可谓是毁灭性的。也是从这时开始,他没了往日的天真烂漫,日日醉生梦死于春楼之中,风流成性,来者不拒,男女通吃,世人称“尘嚣公子”。后来,在仙盟大会上,对女主一见倾心,一掷千金只为搏红颜一笑。   为了女主开始洁身自好,浪子回头,也是不易。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成功触发隐藏任务,攻略女主的七个男人。】   【扶华圣君沈愈,属性:医术高超,毒舌。】   【尘嚣公子赵安明,属性:家里有矿,中二病。】   【北方狼王唐玄烨,属性:武力值爆表,妹控。】   【纯阳真君殷辞,属性:子承父业,男主光环。】   【苗疆蛊王孑诱,属性:擅长巫蛊之术,疯批美人。】   【魔尊夜临渊,属性:狂妄自大、爱好种马。】   【殷不弃(已改名),属性:受奇怪因素干扰,系统未获得数据。】   姜念念摇头一杀:“我没有开后宫的爱好,更何况殷辞和殷离还是兄弟,乱伦也不能乱成这样啊,这个任务,算了吧。”   毕竟有搞黄色的嫌疑,还是一次搞七个,那不得把牢底坐穿?!   她可不能答应,她只要把自家崽崽好好养大就心满意足了。   【亲,我们还有夺取本书女主唐沐柔女主气运的任务哦,奖励也是非常丰厚的,您考虑一下~】   姜念念继续二杀:“我没有随便抢人东西的习惯,这个任务也算了吧。”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净化世界,从消音做起。   系统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消极怠工的宿主,也头一次放弃道德操守乱飙脏话。   只是姜念念倒有些同情它了,骂了又播不出来,她又听不到,何必呢? 第19章 鸡飞狗跳的一夜   姜念念提议道:“天色很晚了,我们先去附近的客栈歇着,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殷不弃搂着姜念念的脖子点点头。   赵安明也附和道:“都听仙子的。”   三人去客栈订了两间房,又找了一家找了一家结彩张灯的宵夜摊子落座。   “仙子,怎么不去酒楼吃?小爷我有钱。”   赵安明看了看面前有些褪色的青花瓷碗筷,还有正在刷锅准备做菜的小二,最后,他挑剔的目光落到了破破烂烂的街边木椅和明显十分逼仄的油腻饭桌上。   就很普通的宵夜摊子的配置,可在赵安明看它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坨屎。   姜念念:“……这槐江城比较偏僻,来时看过了,酒楼甚少,最近的一家也得去城西,现在天色已晚,你将就吃一些。”   赵安明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一脸嫌弃,仙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耍性子,不然会让仙子觉得他不大度。   点了菜,赵安明又不安分道:“我家在不周城,那里繁荣昌盛,大酒楼随处可见,以后仙子嫁给我,我天天带仙子去吃。”   “啪!”殷离手中的筷子被拍到桌上,看着赵安明的眼神眼神瞬间危险。   下一秒,一团黑影“唰”的一下射了出去。   只见煤球身子紧绷,双眼微微眯起,目露凶气,嘴巴一动不动咬住赵安明。   后者疼得上蹿下跳,眼泪直飙:“嗷嗷嗷嗷!疼死小爷了,松口,松口!仙子救救我!”   “仙子救我,我连人带财都是你的!”   姜念念:……突然不是很想救。   见姜念念一脸淡定,赵安明继续嚎:“仙子!人家痛痛~”   姜念念叹了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道:“煤球,松口。”   煤球这才松口,一脸傲娇地从他身上跳下来,离开前还附赠香香兽屁一个。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一盘酱骨头,一盘清炒白菜,一只童子鸡,一碟花生米。   还有一坛女儿红,赵安明点的,说是助助兴。   这酒味儿纯,劲也大。   赵安明尝了几口菜,放下了筷子。   姜念念正在给自家崽崽夹菜,殷不弃接过,乖巧地扒着饭,就听到赵安明不满地喊道:“小二,过来!”   跑堂的小二哥很热切:“来了!客官,有什么吩咐?”   赵安明指着桌子,道:“酱味太浓,肉太生,陈皮放太多串味了,盘子太大了不够精致……你们这里有水晶脍、翠玉豆糕吗?”   那小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赔着笑道:“客官……我这小摊贩怎么会有那些……”   赵安明唾沫狂喷:“什么破饭店,连这种最基础的饭食都没有。简直难以下咽,小爷我不吃了。”   那小二也黑了脸,语气不再客气:“大半夜哪儿来的神经病,莫不是是不是来踢馆的?你他妈爱吃不吃!”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姜念念连忙劝架:“你别恼他。”   殷不弃火上浇油:“他小的时候脑子被驴踢过,心智不健全。”   小二点点头:“原来如此。”同情地看了眼赵安明,叹了口气,走了。   “你丫的才心智不健全,小爷我……”赵安明正说着,余光瞥见姜念念正看着他,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夹了一片小白菜叶:“小孩子,多吃点,才能长得跟小爷我一样高,看你瘦的。”   殷离冷着脸,默默挪开了碗:“不要。”   “切,小爷我筷子上有毒吗?”   “有口水。”   赵安明:“……”   中途姜念念离开了一会儿去结个帐,回来看到一大一小都站在凳子上,面色通红的对吼。   赵安明手舞足蹈:“我要娶仙子!我要娶仙子!”   殷不弃垮起个批脸:“你想都不要想,念念是我的!”   赵安明对着他吼:“你这小嘴巴叭叭叭,还不如我家小鸭子嘎嘎嘎!”   殷不弃也对他吼:“你瞧瞧你这小矮个,除了有几个臭钱什么都不会,你配得上她吗?!”   “你胡说,我不矮了,我爹说男子汉要长到二十多岁呢!我才十八岁,还可以长几年。倒是你,小萝卜头一个。”   “我要是十八岁肯定比你高的多!”   姜念念看着自家崽崽向来白皙的脸蛋上漾起一抹浓浓的红晕,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想:“不弃,你怎么了?”   “念念!你回来了!我没事,我很好啊!!!”   一股醇香的酒气扑鼻而来,姜念念顿时火起,一把将自家崽崽从凳子上抱下来,搂在怀里:“赵安明,他才八岁,你居然让他喝酒?!”   赵安明也醉醺醺的,并且进行了今晚的第N次委屈:“哇!仙子凶我!”   姜念念黑着脸,骂骂咧咧地将大醉鬼和小醉鬼拖回了客栈。   趁无人注意,煤球悄悄捡起地上的小酒坛,小爪子抱着晃了晃,咦,还有点没喝完。   它好奇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好辣!这水咬人!喝不得!   它小脸一皱,将手里的酒坛扔得老远,跑去追念念了。   姜念念先将自家崽崽抱到床上安置好了,再将赵安明拖到另一间房。   吹了一路冷风,赵安明酒醒的差不多了,他拉住姜念念的衣角:“仙子……”   “早些歇息吧,明日把你送回去。”   “仙子,你在不周城住些时日再走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让我爹好好招待你。”   姜念念摇摇头:“不必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得尽早离开。”   “仙子,我……”   赵安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姜念念打断了:“睡吧,我就在隔壁,夜里有什么情况及时叫我。”   “……嗯。”   姜念念正欲离开,却见赵安明一脸感动的对她道:“仙子,你对我真好。”   姜念念:“……还行?”这家伙又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夜里,姜念念搂着殷不弃 ,睡得正沉,隔壁却传来一声惨叫,姜念念猛地睁眼,披上外套,拿起佩剑,向着隔壁跑去。 第20章 归元阵开   房间是落锁的,难不成是从窗户进去的?   没再多想。   姜念念一脚踢开门,就见赵安明躺在床上哀嚎,他的手臂被一把匕首划伤,鲜血浸红了被褥。   “念念,怎么了?”殷不弃赤着白皙的双足追出来,看到面前的场景也面色一沉。   “是谁?是谁伤了你?”姜念念过去扶起赵安明,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粒止血的丹药给他服下,那是走之前沈愈给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没……没有人伤我,是我自己……”赵安明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我怕晚上有坏人,就向客栈讨要了一把匕首放在枕头底下,没想到睡着睡着,匕首滑了出来……”   姜念念瞠目结舌,殷不弃站在一旁,嘴角抽了抽。   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   她以前看小说看到将刀放在床上防身的情节,总担心那刀会不会戳到自己,没想到真的有人戳到自己了。   伤口不是很深,姜念念又用灵力帮赵安明疗了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抱着殷不弃回房间睡觉了。   被子里,崽崽拉着她的手,神色有些认真,小声而虔诚道:“我长大以后要娶念念,我可不想要念念和别的男人做那种事。”   姜念念困得不行,一时没反应过来:“哪种事?”   “就是,就是那种事……不跟你说了,不害臊!”殷不弃一双红眸瞪得大大的,而小包子脸已经涨得通红,他凶巴巴的,狠狠的瞪了姜念念一眼,转身,屁股对着她,睡了。   殷不弃的话,姜念念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话,不能作数。   第二日。   不周城离槐江城不算太远,姜念念准备先将赵安明送回家去,再回来和殷不弃一起入归元阵。   “念念,我想跟你一起。”殷不弃拉着姜念念的衣角,可怜巴巴道。   殷不弃被她养得白白嫩嫩的,五官精致漂亮,带着点婴儿肥,神色冷冷的,但是莫名就让人觉得可爱。   姜念念的心啊,简直是被他萌得微微颤颤的,要炸开了,恨不得将他按着揉捏一顿。   被这个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她也很为难好嘛!   她摸了摸殷不弃的头,笑着道:“我这剑不能带太多人,超载……就是飞不起来。”   “……好吧,那你快些回来。”殷不弃抱着煤球,白乎乎的小脸蛋板着,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姜念念。   “好。”   走之前,姜念念将身上的乾坤袋递给殷不弃,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你现在修为不够,乖乖呆在客栈里,不要随便乱跑,这里面有很多防御法宝和符咒,必要时刻,拿出来用。”   殷不弃温顺的点点头。   姜念念看着自家崽崽乖巧的模样,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然后她就听到赵安明在耳边幽幽道:“仙子,我现在也手无缚鸡之力。”   姜念念嘴角一抽:“……你够了。”   赵安明自觉蹲在墙角。   嘤嘤嘤,仙子又凶他。   殷离看着他,冷冷道:“念念都亲自送你回家,你还有什么可幽怨的?”   “可是仙子把所有宝物都给你了。”   “我一个八岁孩童,灵根刚刚恢复,病气缠身,又孤零零地呆在这冷冷清清的客栈,唉……”   煤球:“嗷呜?”我不是人?我还真不是人(´°Δ°`)!   赵安明不甘示弱道:“你别看小爷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其实我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要不是小时候我爹每日用药吊着我,说不定我早就见阎王了,我才是最娇弱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殷不弃:“你看起来比我强壮。”   赵安明:“你看起来比我气色好。”   殷不弃又道:“你看上去不行。”   赵安明接着道:“没错,我就是不行……呸呸呸,我爹说了,男人不可以说不行,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   姜念念:“……”   不过半日,姜念念便将赵安明送到了不周城赵家门口。   “两年后,你爹……”会因为突发恶疾而死。   奇怪,她本是想提醒他早日带他爹去日暮里找沈愈治病的,怎么突然说不出话了。   【亲,除目标人物殷不弃外,您暂时无权干涉其他人的未知因果。】   姜念念有些不忍,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身金织玉锦衣,眉目天真。   其实他灵根极好,只是有些不学无术,一门心思扑在吃喝玩乐上。   可是,再过两年,赵商就要死了。   他开始逼着自己修炼,逼着自己担起家业。   也曾是少年郎,也曾神采飞扬。   原本以为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父亲死的那一刻,也被迫长大了。   虽陷入风月,世人也得恭恭敬敬地称上一句“尘嚣公子。”   “仙子,我有话……跟你说。”赵安明低头看着脚上的靴子,再抬头,看向她的眼有了几分专注和认真:“我说想娶仙子,是真的,不是儿戏,若是仙子将来有意,无论何时,这句承诺永远作数。仙子,我愿意的……”   “你等等!”姜念念心里一颤。   这,这不是赵安明对女主说过的经典表白台词嘛?!   这女主的剧本不要扔给我啊!   她道:“娶妻一事,你再细细考虑,将来定会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我要走了,不弃还在等我。”   赵安明见姜念念要走,不舍道:“仙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姜念念笑着:“会的。”   ……   姜念念回到槐江城,已是傍晚,还好,还不算晚。   “归元,即‘超出生灭界,还归于本元’之意,龙生九子,九子皆在其中,万兽也囚于此处,夜半时分,归元阵开。”   他们照着地图来到指定地点。   果然如沈愈所说,夜半时分过后,归元阵大开。   只见林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陡然出现一个阵法图案,空气逐渐扭曲,阵阵鸣叫声响起,明亮的白色光芒如电流一般交替。   眨眼间,两人一兽齐齐消失。   ……   十六年后。   山崖的尽头是望不到头的旷野,杂草丛生,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衣裳吹得猎猎作响。   男人从竹院走出来,黑发红眸,身形修长,穿着红黑长袍,面容清隽,气质淡然,透着冷漠而矜贵的味道。   此人正是殷不弃,长大后的殷不弃。   “念念……念念……”   他神色焦急,将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溪边传来水声。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   脚步有些乱了,随即陡然停住。   殷不弃焦急的眉目危险起来,脸上青红交错,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小溪中的女子。   女子看见她,温婉笑着,从水中一跃而起,那美好的风光便一览无遗。   “念念……”殷不弃喉结滚了滚,双拳紧握,似是在忍耐什么,浑身火烧似的,下腹热气直窜,几欲焚身。 第21章 怎么天天洗被子   殷不弃最后的理智告诉他,得快步离开了,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那女子却浑身湿哒哒地朝他走来,就披着件薄薄的外袍,底下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她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不弃,你不乖,居然偷看我洗澡。”   细皮嫩肉的大腿挨着他,隔着衣料挨着他暧昧地蹭两下,媚态天成,漂亮又勾魂。   殷不弃的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搂上她的腰,这是他的念念啊。   他难耐渴望,用嘴唇磨|蹭着女子的耳垂,那皮肤温|暖软|糯的触感,他已经想到快要发疯!   “不弃……”   “嗯,我在。”   他目光深沉,道:“念念,我在。”   “嗷呜?”   “嗷呜!”   殷不弃听见这声,猛然睁开眼睛。   天边才微微亮,煤球正趴在他肚子上,探出一个脑袋看他。   见他醒来,开心地在他胸前跳了几下。   “嗷呜!嗷呜!”干饭干饭!   沉甸甸的身躯落下来,殷不弃觉得胸口一闷。   本来正在梦中和念念缠绵悱恻,正处尽兴之时,却硬生生被这个小东西给叫醒了。   殷不弃面色阴沉,红色的眸子中戾气翻涌,手中灵力急聚,一把将床上的煤球轰出了屋。   “嗷呜?!!!”   它只是想吸几口阴气作为早饭而已!   煤球一脸懵逼地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忙不迭地跑了,脸上还挂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殷不弃靠在床头,用手臂遮着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又是梦啊……   他掀开被子起身,看见被子里一团……,黑色的长睫微垂,轻掩红眸,不知其想。许久才换下被套,装在盛有换洗衣物的竹篮里,提着竹篮走出屋去。   清晨的山间还晕散着朦胧的水雾,看不太真切。   春去秋来,竟是在这归元阵中待了十六年,颇有些恍然隔世之感。   殷不弃在竹院里转了一圈,没有人。   他算了算日子,眼底浮起一抹宠溺的笑。这归元阵每年三月初三的夜半时分开启,一直到第二日辰时关闭。念念大概是又出阵赶集去了。归元阵中灵石充足,倒是够她花的。   他对阵外的世界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念念却很喜欢。   殷不弃看着隔壁紧掩的竹门,微微愣神,推门而入。   所有的摆设整洁干净,书架上堆满了话本子。   他慢慢靠近床边,将自己整个人埋入被褥中,贪婪而痴迷地嗅着上面的气味。   锦被柔软舒适,像攒了几天阳光一样温暖,和念念一样。   他对自己的这番举动,并不意外,而是习以为常。   前几年,念念突然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笑着对他说:“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和我睡啦,看,这是你的新屋。”   他那时怔怔地看着她,心口疼的厉害,怎料念念态度坚决,他不再多言,抱着被子去了隔壁。   念念,当真是好狠的心呢。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粗重的-   喘|息声,殷不弃被玉环扣着的黑发微松,如仙般清冷的眼尾难得泛起红色。   ……   他将脸埋在被褥之间,只舒服得喉结滚动着,溢出一声,嗓音微微沙哑:“念念……”   姜念念回来的时候,殷不弃正在溪边洗被子。   “不弃,你怎么又在洗被子?”姜念念手上提着一个大竹篮,应当是淘到了许多宝贝,声音也很愉悦:“被子不能多洗啊,越洗越不暖和……怎么把我的被子也洗了?”   殷不弃沉默片刻,回了句:“洗干净些,总是好的,快入夏了,也盖不了厚的。”   “要我帮忙吗?”姜念念撸起袖子准备过去,却不料殷不弃突然说道:“不用!”   这突兀的一声把姜念念吓了一跳,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想着再留下也没劲,提着大竹篮走了,嘴里嘀咕着:“崽崽这洁癖是越来越严重了。”   自己洁癖就算了,还总是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洗了,总感觉怪怪的。   殷不弃看着被溪水浸湿的被套,微微皱眉,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发现的……   发现又如何?本来都是要娶的。   可是万一……她对自己并无那方面的感情,他又一时冲动把她吓跑了,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殷不弃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将被子一把扔进水中。   念念什么都不懂!他二十四岁了,不是四岁,也不是十四岁,心尖尖上的人每天都在自己眼前晃悠又吃不到,他不得自己纾解吗!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她吃干抹尽,吞入腹中!   殷不弃将被套挂在树梢上晾晒,便去了姜念念的屋中。   她正躺在榻上看新买的话本子。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可容颜永驻,这十六年,她的样貌倒是一点没变……好吧,还是变了些,胸部似乎发育了不少。   清秀的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波流转,温柔似水,肌肤白皙如凝脂玉,朱红的唇瓣微张,衬得面容越发温婉秀丽。   她低下头,如瀑般的黑发从背后柔顺地披散开来,有些凌乱,却意外的好看。   见殷不弃进来,她悠悠坐起身:“不弃,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给你做。”   殷不弃挨着她坐下,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头放在她的颈窝处,道:“只要是念念做的,我都喜欢吃。”   “你啊。”姜念念笑着道。   这般亲密的举动,姜念念也不觉得奇怪,只觉得自家崽崽从小到大都粘人,没什么稀奇的。   “……念念怎么开始看这些?”殷不弃看着书中的内容,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狭长眸子微微眯起,即使两帘长睫毛柔软如絮,也遮不住他眼神的锋利。   姜念念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听说双修可以增长修为而且滋味不错,我好奇,便买了几本书。这书中的几个男主人翁,一个清雅如仙、一个惊才风逸,还有一个侠肝义胆,这旁边还有插画,当真是刺激又长了见识。”   殷不弃的手臂又用力起来,箍紧怀中的腰肢:“……那念念想和谁双修呢,是不要我了吗?”   姜念念一愣,他们两人在这归元阵生活了十六年,殷不弃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一旦她和别人变得亲近,他就会感到不安,怕她会渐渐离他远去。   姜念念温柔地抚着他的发,说道:“你放心,在你没有娶到媳妇儿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怕你以后娶了妻,就把念念忘了。”   “怎么会……我谁都不要,只要念念,念念这辈子可都别想从我身边溜走。”殷不弃呢喃道,看着姜念念手中的书,红色的眸子中满是冰冷,语气却极致温柔:“念念的书,能借给我瞧一瞧吗?我也想看看这双修究竟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第22章 没有你的世界,毁了也罢   “你若想看,自是能的。”姜念念对自家崽崽毫无防备,更何况这点小要求,怎么会不同意?   “念念真好。”殷不弃低低地笑着,贴着她的脖颈轻轻磨蹭,许久才拿起床边的那几本书,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坐在竹椅上,黑红长袍,玉扣束发,浑身散发着冷气,气质却意外地让人沉沦。   殷不弃修长的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眼睫微垂,本就生得好看,这般认真的模样则更加招人。   许久,他合上书,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手中蓄起灵火。   “清雅如仙?”   《风流韵事》慢慢燃起火花。   “惊才风逸?”   《眠花宿柳》接着遭殃。   “侠肝义胆?”   《金平梅》瞬间化为灰烬。   火光狰狞,映着他俊秀的脸庞,眼底闪过一瞬的狠戾,下一秒又换上笑容,笑容纯净,像三月的春花,不染尘埃,语气却令人心颤:“念念不乖,居然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真令人心寒。”   他是从阴暗的泥潭中爬出来的,从小就懂得,得不到喜欢的东西就毁掉,可他舍不得伤害念念,而没有念念的世界,毁了也罢。   念念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的,为了防止念念从他手中溜走,必要的话,他会把她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   竹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姜念念温柔的声音:“不弃,出来吃饭。”   “好的,念念。”殷不弃拿帕子擦了擦如冰如玉的手,笑着出了门。   ……   姜念念站在竹院外,这不是归元阵中的那个竹院,而是日暮里的那个。   她有些纳闷,自己不是在睡觉吗,怎的突然出现在这里?   屋内传来女子的笑声,姜念念心中疑惑,推门而入。   泛黄的铜镜前,殷不弃背对着她,怀中搂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生得极美,肌肤幼嫩白皙,骨似软玉。搂着殷不弃脖子的手腕纤细,仿佛一折就断,连她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两人正在做她白日里所看的话本子中的事。   “阿离……你轻点……”   女子嗓音娇软甜糯,吐息不稳。   “沐柔,我爱你。”   殷不弃回应着她。   姜念念瞳孔巨震   沐柔???   唐沐柔?!   她怎么会在这里!   唐沐柔抬头,看见姜念念,“咯咯”地笑着:“阿离,有外人看见了呢。”   殷不弃身子一顿,整理好两人的衣物,回头看向姜念念,眼里含着冷冷的杀意:“你怎么来了?”   姜念念觉得此刻的殷不弃陌生极了,她莫名感到害怕,却还是朝前走了几步,道:“不弃,你这是怎么了?”   唐沐柔道:“阿离,拯救你的本应该是我才对,这么多年,是这个女人霸占了我的位置陪在你身边,我不喜她。”   下一秒,迅疾如电般的剑气袭来,一剑洞穿了姜念念的心脏,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姜念念眼前一黑,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她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   为什么,殷不弃要杀她……   不弃……唐沐柔她不好的,她不好的……   唐沐柔还在笑:“阿离本该是我的,你抢了我的,是时候还回来了。”   不要!!!   姜念念坐起来,浑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   眼前阵阵昏黑,她晃了晃头,清醒了些,还好是梦……   天已经大亮,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渐渐冷静下来,身体蜷缩着,将脸埋在膝盖里。   她突然记起来,再过几日,就是仙盟大会了,男女主都会在仙盟大会上出现。   小说的大纲她倒是还记得,但细节部分却越来越模糊了。   怎么回事?她感觉她越来越记不清小说的内容了……   “系统。”   【在的,亲~】   “查一下好感度。”   【目前好感度:99。】   “系统,你是不是卡bug了?这都十六年了,你这好感度卡在99就没有动过!”   【亲~系统一切正常哦,你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完成呢(疯狂暗示)。】   其他的事情……   “是了!”姜念念一拍脑袋,认真道:“小说里花了大量笔墨来描写崽崽被宗门人欺负以及内心的憎恶,后期的很多行为,也大部分是为了报复宗门之人和讨女主欢心。这剩下的百分之一一直没完成,一定是因为崽崽心里还有气!只要帮他出了这口恶气,好感度一定会达到百分之百的!”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这边,殷不弃正立在树林之上,轻轻飘浮于枝叶之间,衣裳飞扬,轻如薄翼。   这一处离竹院很远,是他平时修炼的地方。   周围各种各样的妖兽,嘶吼着,密密麻麻地朝他靠近。   剑风四起,殷不弃劲瘦的身形轻盈回转,黑发随之飘逸,长剑在手中灵动起舞,一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暗藏杀机。   数十只妖兽被拦腰折断,鲜血四溅开来,却没有一滴落他的身上,而是尽数洒在地上,呈朵朵绽开的红梅状,惨烈而凄美。   周围的妖兽越发恼怒,群起而攻之,他却不慌不忙,一个转身,剑风掀起一片,剑法波谲云诡,难以看清招式。   不知过了多久,妖兽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腥风血雨后得死寂。   不够,还不够。   这些中级妖兽还是太弱了。   殷不弃收回剑,敛去眼中的血腥,这阵中应该还有更高级的守护妖兽,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挑战他们了,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不让任何人从他手中抢走念念。   回去的路上,碰到一只巨型的人面妖蛛,殷不弃毫不犹豫剑拔出鞘,将那怪物的头颅削掉,那怪物发出惨叫,倒在地上,血腥味四散开来。   这只兽太大,得杀了,不然得吓到念念。   死因:个头太大。   没走多远,又碰到一只怀孕的妖兔。   那兔子见了他,动作一僵,竟是连逃都不逃,似乎是看痴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殷不弃看了它一会儿,也没动杀念,转身离去。   这只兽怀孕了,放了。   活因:母凭子贵。   -   小皮一下,赋诗一首。   《咏猹》   猹猹猹,白夜偷西瓜,回头遇闰土,反手一钢叉。 第23章 想让她心疼他   又走了一会儿,殷不弃像是想到什么,明明早就察觉了身后偷袭的妖兽,却仍是不动,任由它将自己背部连带着手臂抓伤。   他勾起一抹冷笑,这才将那妖兽一击杀死。   殷不弃回到竹院时,姜念念正在拔萝卜。这归元阵中的东西不能瞎吃,哪怕再平平无奇的一棵小草,都可能含有剧毒。当初姜念念闲来无事,便在这院子旁边开垦了几块农田,种着蔬菜和挖来的灵药。   “你回来啦……”姜念念抬头看他,却看到自家崽崽正抱着剑,委委屈屈地看着她,眼眶有些发红,鲜血顺着一条手臂缓缓流下。   煤球看到殷不弃,受了惊吓般,拔腿就跑。   姜念念虽然习惯了,可还是心中一惊,扔掉手中的竹篮,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语气有些急切:“这是怎么了,怎的又受伤了?快进屋,我给你包扎一下。”   他们刚来阵中那些日子,殷不弃固执地要一个人出去试炼,若是到了傍晚还没回来,那必然是伤得狠了,姜念念就出门去寻他,有时是在崖底,有时是在一个冰冷的山洞中,不管他在哪里,姜念念总能寻到奄奄一息的他。   最严重的一次,殷不弃重伤昏迷,姜念念以为他要死了,在他旁边守了整整十天十夜。   还好,最终是醒来过来。   殷不弃眼睫微微眨了一下,慢慢抬眼看她,笑得乖巧:“念念对我真好。”   他故意受伤,想让她心疼他。   姜念念微微愣住,他这些年长开了,生得极好,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惊艳。此刻这般对着她笑,竟让她心跳莫名加快几分。   殷不弃却没再说话,用那只没染血的手牵着她往屋内走去。   姜念念找来药箱,解开他的玉扣,衣裳便簌簌滑落,松垮垮地积在劲瘦的腰间。   他的身体线条极美,勃发有力,腰间还有两个浅浅的腰窝,纵是看过许多次,也不免眼馋。   “念念?”殷不弃轻轻唤她,笑出了声。   姜念念回过神,红着脸,她竟然看着自家崽崽的身子出了神,她下贱!   姜念念轻轻擦去他背部的血迹,伤口不是很深,但面积很大,她拿起药瓶,往伤口上撒药,替他吹了吹。   殷不弃身子一颤。   姜念念停了下来,抬眸看他:“可是疼了?”   “不疼的,念念。”殷不弃看着她,温顺地笑着。   “说谎,你看这上药的地方都红了,肯定很疼,你忍忍,这药效足,明日就好了。”姜念念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背上的伤。   “傻念念,那可不是疼的……”殷不弃缓缓闭上眼,嘀咕着,声音很轻,低到尘埃里。   他想起昨晚的梦,她帮了他。   随后吐气如兰,在他耳边娇娇弱弱地问着:“不弃,可还快|活?”   可这不仅没让他的欲|望纾解,反而火上浇油,愈烧愈旺。   “嗯?你说什么?”   再睁眼时,目光都是潮的喉结滚了滚,他道:“没什么,念念,我饿了。”   “好啊,今天捉了几只兔子,就吃麻辣兔头和红烧胡萝卜吧。”   “好。”   风轻轻吹了进来,温柔到极致。   饭桌上,姜念念夹了些菜到殷不弃碗中,说道:“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这里,回日暮里了。”   殷不弃沉默许久,才问道:“……为何?”   “仙盟大会快要举行了,到时候仙门百家都要去……你不想回去吗?”   殷不弃看她:“念念希望我参加吗?”   “自是希望的。”   殷不弃垂着眸子,许久,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嗯,都听念念的。”   姜念念点点头,没注意到殷不弃的异样,道:“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出去……”   “龙生九子,每一子为一个守护妖兽,分布于阵的不同方位,只要击退其中一只,便可将归元阵打开一个缺口,再等阵开是不可能的,要想出去,只有硬闯。”   姜念念问道:“你如何得知这些?”   “念念房里满满一柜的书,我都有看。”   “那我也有看书,怎的不知?”   殷不弃看了她一眼:“念念只看话本子,碰到晦涩难懂的书,总是翻了几下就扔到一边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姜念念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我的那几本双修图集呢?”   殷不弃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慢慢抬眼看向旁边正在大口扒饭的煤球,片刻后又收回视线,没有开口说话。   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的煤球:“嗷呜?”   姜念念:“煤球!你又撕我的书!”   “嗷呜?!嗷呜!嗷呜!”   煤球摆手解释,妄图跨越物种沟通障碍。   姜念念显然听不懂:“卧槽!出鞘!”   “嗷呜!嗷呜!”   日光充沛,偶有清风吹过山野间的花。   二人一兽来到一棵巨大的红花树,开得美而热烈。   姜念念:“不弃,你确定这里有守护妖兽出没?”   “嗯。”殷不弃点点头:“念念你看,其他地方的花不是被践踏就是被兽类蚕食,可这一处,却长得茂盛而繁多,一定是有着让其他兽类不能或者不敢靠近的东西。”   说着,殷不弃一脚踢上树桩,一朵朵如火般的红花纷纷落下。   眨眼间,山崩地裂,庞大的黑影突然出现,遮天蔽日而来。   殷不弃眸子里泛着寒光,剑拔出鞘,道:“念念小心,它来了。”   “嗯。”姜念念点点头,警惕起来。   耳旁声音越来越近,速度极快,眨眼近在咫尺。   那妖兽红了眼,顶着角对着殷不弃迎面冲来。   殷不弃身子向后倒去,柔韧性极好,黑红色的长袍在阳光的照射下纷飞,犹如渡了一层光晕。   “念念,是睚眦!”   龙生九子,虽为龙种,然身似豺狼,嗜喜杀斗,有怨必报。   没想到竟是遇上了。   一手执剑,直接穿过了枝桠一跃而上,迎着妖兽袭去。   妖兽嘶吼一声,地动山摇,滚滚浓烟几乎淹没了视线。   “不弃!”姜念念心中急切,却被浓雾迷了眼。   片刻之后,殷不弃从浓雾中飞身而来,手臂间多了一道血痕。   那妖兽却猛地喷了几口血,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它巨尾一扫,无数碎石朝着姜念念袭来。 第24章 我的命只想给你   姜念念手中青色的长剑出鞘,她随手一挥,碎石四散开来。   谁知那睚眦兽却突然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口气,卷起尘埃阵阵,再睁眼,那妖兽已经呲牙咧嘴地来到她面前,震山翻海的架势,似是要活吞了她!   “念念!”殷不弃惊愕,手持长剑,迎身而上。   瞬间便来到姜念念身前,长剑横劈而下,竟直接将睚眦兽的一个龙角砍下。   殷不弃的红眸燃烧着血腥的怒火,暴戾的杀气在他体内疯狂的叫嚣。   那畜生差点就伤了念念!   他手中灵力聚起,对着那龙角击去,澎湃的灵力竟直接将那半空的角击了个粉碎。   没给那妖兽反应的时间,殷不弃剑气而下,周围的灵气场瞬间爆棚形成巨大的漩涡,猛然震荡而出,阵眼硬生生破开!   姜念念看着护在身前的人儿,完全傻了眼,久久回不过神。   他竟已经这般厉害了,从刚才那一击看来,他的修为,至少也是化神期了,明明前日还受了些伤,阵中平常的妖兽应当是伤不了他才对……难不成是他故意受伤?   大地开始颤抖,原本明朗的天空破开一个大洞,明亮的蓝白色光芒就像电流一样交叠不休。   “念念,该走了。”殷不弃喘着气道,击败妖兽,破开阵眼,都是要耗费大量灵力的,他现在已经有些疲倦了。   “啊……”姜念念回过神,准备离开。   谁知,那原本退却的妖兽,却突然暴起,朝着两人的背后飞扑而来!   那睚眦兽似是学聪明了些,知道殷不弃不好打,便将所有的攻势全都施加于姜念念身上,气急败坏地朝她撞去。   “念念小心!”殷不弃将姜念念护在怀中,承受住那躲无可躲的一击。   他整个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挤压,窒息的感觉一直萦绕,他浑身是血,一落地没能站住,勉强以剑撑着,才没倒下。   “不弃!不弃……你怎么样了?”姜念念急出了泪,扶着殷不弃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殷不弃吐出一口血来,猩红的眼眸中交织着阴鸷与深情,他白色的牙被血染成红色,淡淡笑道:“念念,我们走。”   他可真喜欢看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   她的眉头为他而皱,她的眼泪为他而流,她的情绪因为他而有所起伏,真好。   殷不弃闭上眼,遮掩着眼中疯狂和极端偏执的爱意。   姜念念看到他闭眼,更慌了,背着他朝天裂处御剑飞去:“好,我带你走,你撑住……出了阵就带你去找医修……你不能死啊……”   睚眦兽却不依不饶,随意转动刮起的风劲,就要追上来。   果然兽如其名,睚眦必报。   “该死!”姜念念看向那兽,正欲掐动剑诀,一团巨大的黑影却向着那兽扑去。   是煤球!   巨无霸煤球!   此时,它的眼神完全变了,不似往日那般迷糊懵懂的样子,身子紧绷,双眼眯起,张开嘴咬上睚眦兽的皮肉。   两只兽撕咬起来,可那睚眦兽却明显处于弱势方,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似乎是煤球正以极强的吸力将睚眦兽血脉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吸走,要将他吸成一张空兽皮!   眼看着阵眼快要闭合,姜念念大喊一声:“煤球,我们走!”   “嗷呜!”睚眦兽还在嚎叫,煤球一爪拍下去,妖兽一声长嚎,直接被打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二人一兽终于摆脱睚眦兽的追杀,逃出了归元阵。   阵内腥风血雨,阵外却足够安静祥和。   煤球一出阵就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似乎刚才的打斗已经耗费了它全部的力气,此刻它软绵绵地趴在姜念念的肩头,完全没有平日的活力,竟是一动不动。   姜念念背着殷不弃,声音有些哽咽:“不弃,你撑住,我瞧着前面就是槐江城了,你别睡过去了……你和我说说话……不弃,你别睡过去了,我害怕……”   身后的人动了动,虚弱地唤她:“念念。”   “我在,我在呢。”   殷不弃低沉暗哑地呢喃着:“念念,别哭……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真奇怪……上天似乎从未垂怜过我,发了狠地……想要我的命……可我不想给它……只想给你。”   殷不弃衣裳上全是血迹,剑上也是血,颇有些狼狈。   听到这话,姜念念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他太渴望被爱了,渴望到陷入绝望,渴望到让她心疼。   被爱的孩子和不被爱的孩子其实很好区分。   爱里长大的孩子自信、温柔、坚信自己与一切美好相配,举手投足都是被真切爱过的痕迹。缺爱的孩子善于用冷漠或者乐观两个极端来伪装自己,坚韧而固执地拒绝他人的帮助。   但只要稍微被爱了一下,就立即现了原形,满怀期待的将整颗心都掏给你。   可原本就荒凉的心能掏出什么呢?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它想从自己本就贫瘠的生命里多掏出一点给你。   ——我那么深沉而又绝望的爱你。   ——我只想掏空自己都给你。   【亲,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念念擦了擦眼泪:“不当讲,闭嘴,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话。”   【你是不是把本系统和商城给忘了。】   姜念念焦急的脚步停了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姜念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呢亲~】   姜念念:“……”   姜念念用500积分从商城换了一瓶太清玉液给殷不弃服下,将他安置在槐江城的客栈中,便出去找医修了。   太清玉液对伤口修复固然有用,却治标不治本,还是得请医修来看看。   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顶白色的斗笠戴上,又给殷不弃的房门布下一道通灵结界,这才离开。   正值晌午,槐江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比十六年前更加繁华。   姜念念正走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却突然让开。   一个巨大的白影如风般掠过,掀飞了姜念念的斗笠。   大白耗子?!   白影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她这才看清这只毛发如雪,四肢健壮,身长足有两米多长的庞然大物竟是一只白狼!   白狼上安置着两个舒适的铺着毛绒毯的座椅,其中一人,从座椅上缓缓起身,腰上的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优雅。她姿态轻盈地跳下来,又捡起地上的斗笠,递给姜念念。   柔柔一笑:“家兄莽撞,掀飞了姑娘的斗笠,实在是不好意思。”   眉如春黛,眸如秋水,一身梨白绿荷裙,环佩光彩。   这人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姜念念正疑惑,系统给了她答案。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与本书女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拥有绝世美颜的娇娇儿唐沐柔”成功会晤!】   姜念念:“What!!!” 第25章 起风了,让贾家破产吧   说实话,姜念念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主。   她能够坚持看完这本女主控狗血修仙文的唯一动力源泉,就是殷离,也就是现在的殷不弃。她总是盼望着殷离历经重重磨难,从七个与唐沐柔纠缠不清的男人中脱颖而出,让唐沐柔回心转意,最终抱得美人归,谁知盼着盼着,殷离不仅退为男二,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别的女主都是靠着聪明才智和过人胆识,九死一生,一步一步踏上顶峰,而眼前这个女人,纤弱柔美,惹人怜爱,似乎只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男人为她折腰。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事,只需梨花带雨的哭一场,都能轻而易举地靠着一张绝世容颜来让男人为之疯狂,最终被原谅。   而她的每一次犯错,都会无意间伤害到身边的人。   比如,为她使用禁术被反噬的殷离,为她堕魔却被她亲手杀死的殷离。   对于这些为她而牺牲的人,她却是一副无辜的姿态。   让旁人觉得,她只是太娇美了,那些人都是自愿的,她又有什么错呢?   姜念念本来对小说的这个设定难以接受,可当她亲眼看见唐沐柔本人时,她似乎理解了那些人的心情。   唐沐柔这长相,确实是有那个资本的。   不过,这仍然改变不了她对唐沐柔的抵触。   “柔柔,走了。”白狼上的男人冲她喊道,虽然面无表情,眼底的关切却是藏不住的。   想必,这就是北方狼王唐玄烨了吧。   唐沐柔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唐玄烨捡了回去,当作亲妹妹养大,可这养着养着,可就养出了超越兄妹的情愫来,看样子,他俩这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   “好的,哥哥。”唐沐柔冲着姜念念无奈地笑了笑:“姑娘,我和家兄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唐玄烨跳下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白狼上。   “哎呀哥哥,我自己可以上来的。”唐沐柔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是责怪的语气。   唐玄烨非但没恼,眸光反而更软了。   白狼扬长而去,姜念念将斗笠戴上,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刚才那个是谁家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真真是美若天仙!”   “依据我多年混花楼的经验,那女人的身材绝对是极品,要是让我摸一把……”   “你可真敢说,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了她,就算让我给她舔脚我都愿意!”   “反正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李二娘,你家老头子又出来看漂亮小姑娘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个狗东西别瞎说!”   姜念念叹了口气。   唉,又来了。   凡是唐沐柔出场之地,必定会有这样的声音。   姜念念找到医修,正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前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姜念念远远便看到一个满脸肥膘,体格敦厚的男人发狠地抓住女人的头发,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她皱了皱眉,对着医修道:“你先去客栈救人,二楼左边第一间屋子,我过去看看。”   “好嘞。”   “你跑什么?你要是跟了我,还缺这些灵石?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男人将女人抵在墙上,笑得猥琐。   “贾少爷,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女人哭着挣扎,却越发地惹恼了男人   “啪”一声脆响,男人一巴掌甩到女人脸上,浓密的发丝从肩后滑到了胸前,遮住了她的侧脸。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的东西!”   眼看着扬起的手又要落下去,却被一道灵力击中,只听一声惨叫,男人手臂软软垂下去,应当是脱臼了。   身体倒在地上剧烈抽搐着,痛到翻滚。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姜念念:“……”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身后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哭起来:“谢谢你……你还是快走吧,你打了他,他爹不会放过你的……都是我命不好……竟被他给瞧上。”   地上的男人暴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贾家大少爷,我爹可是贾水生,整个槐江城找不出比我家更有钱的,你居然敢打我?你就不怕我爹找人弄死你!”   姜念念被气笑了,将那贾少爷打得连他爹都认不出来,又给了女人一些灵石,让她早些离开,免得被贾家报复。   那女子感激涕零,抱着她哭了许久才离去。   姜念念收拾完人渣,就一心想着回去照顾自家崽崽,路过茶楼时,不知何人扔下一朵粉嫩的春花,正巧落在姜念念的肩头。   姜念念将那花拿下来,疑惑地看向茶楼上,空无一人。   旁边的微风忽而吹过,她的手指下意识地一收,没让它飞走。   姜念念心中暗道奇怪,却也没多想,急匆匆往客栈去了。   茶楼里。   暗卫正恭敬地跪在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男人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端起手中的金玉茶杯喝了一口,轻挑了下眉:“日落之前,让贾家破产。”   “公子的意思是……”   “将贾水生名下的所有酒楼都收回来。”   暗卫一怔,问道:“可是那贾水生做错了什么?”   “看他不爽罢了。” 男人一笑,随即懒懒道:“去吧,动作利索点。”   “是,公子放心,属下明白。”   暗卫的身影瞬间消失,男人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中的折扇。   贾水生教子无方,冲撞了他家仙子,就小小地给他一个教训好了。   -   今天之之去刮痧拔火罐了,背上火辣辣的QAQ,还有一更十一点更。 第26章 是他先脸红   客栈里,煤球似乎是真累到了,正睡得安稳。   老医修面色为难地放下殷不弃的手,说道:“小伙子,你这伤也没那姑娘说的那么严重啊,当时看她那着急的样子,还以为你快不行了,可你这背上只是皮外伤啊,看着吓人而已,我要再不来,你都要愈合了。”   殷不弃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没有说话。   “小伙子……你不会是故意受伤,惹那姑娘心疼吧?”   殷不弃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许久才淡淡道了句“嗯”。   “年纪轻轻的,心眼倒不少。”那老医修笑着给他上药:“你是我见过的病人里长得最好看的,虽然看着有些病气,不似平常男子那般有着阳刚之美,却面容颓艳,漂亮得难以置信。你说说你,有这姿色,干嘛还藏着掖着不肯说?我看那姑娘可担心你了,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殷不弃呼吸微滞,又摇了摇头,道:“她……只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万一发现他有了别样的心思,她可能就不会对他这般好了。   老医修一愣,随即摇摇头:“小伙子,那我来给你支个招,你改天盯着她看,若是她眼神闪躲,脸红娇羞,那就是有戏,若是她反手给你一个大耳巴子,或者面色如常,那你就可能得加把劲儿了,我瞧着挺不错一姑娘,你若是娶了,那便是你的福分。”   别问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年轻的时候这事他也干过,次数还不少,现在想想都觉得老脸一疼。   殷不弃没回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老医修正要给他包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老先生,他怎么样了?伤得可重?”姜念念急急走进来,看着殷不弃背上长长的血痕,又红了眼。   “他这伤……”老医修刚要开口,却被一阵咳嗽声给打断。   “咳咳咳咳咳……”殷不弃天生眉眼狭长,没表情的时候,眼神冰冷,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狠劲,此刻看着医修,竟是多了几分威胁之意。   姜念念转身去看自家崽崽。   而老医修眼睁睁看着殷不弃如川剧变脸般从刚才的面容冰冷变得乖巧无辜。   老医修沉默了一会儿,斟酌道:“他这伤得有些重了,得好好休养几日,不过并未伤及根本,这瓶药用来外敷,旁边这几副药熬着喝……对了,伤口不能见水,要是有人帮他洗,可能会好的快些。”   姜念念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谢谢老先生。”   “不必谢我”他提着药箱准备离开,又道:“他这背上的伤还未包扎,你就包一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殷不弃乖巧地趴在姜念念腿上,她替他包扎好伤口,又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她的衣袖拂过他的脊背,带着冰微的凉意。   姜念念瞧着胸前系着一朵蝴蝶结的自家崽崽,看着看着就笑了:“你若是个小姑娘多好,我每天给你梳小辫子,穿漂亮裙子。”   “我和小姑娘可不一样。”殷不弃皱着眉头道,随即想到什么,坐起来,静静看着姜念念。   “念念。”他唤她。   姜念念对上他的视线,心弦一动,莫名有些紧张。   殷不弃一直看着她,目光专注深沉。   他的眼睛生得漂亮,红色的眸子里弥散满天星光,人世间万紫千红,此刻却只倒映出那一人身影,似乎要让人沉溺于此。   屋里安静下来,暧昧无声而至,让人一时脸热。   “若是她眼神闪躲,脸红娇羞,那就是有戏……”   殷不弃想起那老医修的话,这般看着她,竟是有些口干舌燥。   若是她眼神闪躲,若是她脸红娇羞……   “不弃,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姜念念歪头看他,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眉目弯弯,巧笑嫣然。   殷不弃突然别开眼去。   脸上火辣辣的,神态竟有几分娇羞。   “是发烧了吗?脸怎么有些红了?”姜念念探身过去,想要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却被他一把躲开。   殷不弃将自己埋入被子中,闷闷道:“念念,我饿了。”   姜念念一愣,道:“好,我出去买点吃的。”   殷不弃看着姜念念离去的背影许久,松开紧握的手,掌心竟是一片湿濡。   他叹了口气。   殷不弃,你真是太怂了。   姜念念快步走出去,关上门,脚步微微停下,心跳颇有些快了。   她用手扇了扇风,这三月天怎么就开始这么热了……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殷不弃睁开眼,看着旁边睡着的姜念念,眼神有几分危险。   姜念念怕他受伤晚上没人照应,坚持和他睡一个屋子。   这是自几年前分房睡开始,他第一次和念念躺在一张床上。   “念念,你睡着了吗?”殷不弃声音有些低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无人回应。   床榻上的人难得安静,殷不弃的视线,慢慢落到她柔软的唇上。   他还没吻过她。   他想吻她,只是一下,一下就好。   “念念……”   “念念……”   这想法来得波涛汹涌,一时竟是压不住。   殷不弃轻轻起身,如玉的手指抚上姜念念殷红的唇。   他对着姜念念小小的施了个诀,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晦暗不明,终于,对着那心心念念的唇吻了下去。   他就像是一个囚徒,终于得以自由,肆意的汲|取她的芬芳。   欲|望无法被填满,像是怎么吻都觉得不够一般。   姜念念唇齿间的声音轻轻传来。   殷不弃的呼吸很乱,他的唇,在她的唇上反复流连,研磨,舔舐。   他挨着她轻轻磨蹭起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许久,他停了下来,呼吸粗重地拥住她,又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的红眸中燃烧着烈火,暗哑的嗓音克制着体内热|潮的涌动。   他要如何才能让她爱上他?   用眼泪?亦或是哀求?全都用上吧。   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更爱他?   要听话,要乖巧。   要缠住她,心计、欺骗、巧取豪夺,要无所不用其极。   ……   姜念念在槐江城又住了几日,看殷不弃好的差不多了,便动身前往日暮里。   不到半日,便到了。   日暮里还是如十六年前一般,占地广大,风景壮丽。   仙雾缭绕,各峰自占一席之地,气势磅礴,犹如仙境。   因为后日便是仙盟大会,所以今日前来日暮里的人实在过于多了些。   好在宗门人处事利落,安排得当,二人很快便登了名册,被弟子带到各自屋内。   此次大会由清和真君闻时礼筹备,除了宗门内弟子,四海来客皆住在清和真君和其弟子所在的清谷峰。   姜念念和殷不弃都在清谷峰的东面,连着的两间。   山石湖泊、阡陌交通、楼阁壮丽、檐牙高啄。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倒是好雅致。 第27章 崽崽能有什么坏心思   夜里,外面月色撩人,屋内亮着油灯,姜念念刚洗完澡,准备上床休息,门却被人敲响了。   “谁啊?”   “念念,是我。”   姜念念走过去开了门,月色下,殷不弃的面色光滑洁白,说不出的好看,竟是让她愣了一下。   “念念。”殷不弃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有几分青涩的味道:“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我身上出了汗有些不舒服,你可以帮我洗个澡吗?”   “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洗了。”姜念念拒绝道。   殷不弃背上的伤口不能沾水,前几日都是姜念念帮他洗的,可是昨日她瞧着,似是已经结痂了,稍微浅一些的地方已经长出了粉色的软肉。   不是她懒。实在是每次帮他洗澡时,心底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折磨得她难受……   谁知,下一秒,殷不弃就捂着嘴咳嗽,猩红溢出他的指尖,血色看着触目惊心。   姜念念一惊:“不弃,你怎么了?!”   殷不弃垂下眸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薄凉的月光照不进他的双眸,落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没事,可能是今日御剑时动作太大,后背的伤口裂开了……念念早些休息,我自己可以的。”   殷不弃转身离去,那衣服背面竟是有了一道血迹,背影落寞。   姜念念懊恼地追上去,后悔不已:“不弃,你等等,我,我帮你洗。”   她家崽崽这么乖,平时什么事都不要她操心,若不是伤得太重,也不得来麻烦她,是她太计较了些。   殷不弃的脚步停下,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笑意,回头却是委屈的神情:“麻烦念念了。”   姜念念将木桶装满水,殷不弃已经脱好衣服过来了,下身围着一块布,却也遮不住他傲人的身姿。   “怎么回事,怎么伤口裂开得这么严重?!”姜念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不就小幅度地御个剑嘛?!也没让他表演托马斯回旋后空翻和七彩阳光广播体操啊,怎么就裂成这个样子!   殷不弃踏入木桶,没有说话。   他想起半炷香前,他用手刺进伤口,一点一点地将原本快要愈合的地方撕裂,血一滴一滴渗出来,浸染他白色的指骨……   他的嘴角扬起孩子似雀跃的弧线。   这样,就可以多和念念亲近几日了……   姜念念拿着水瓢轻轻淋着,殷不弃一眼不错地看着她,水声哗啦,顺着他的面前滑落,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着她柔软的指尖轻抚着他的肌肤。   他本就生得好看,发梢眉间被水沾湿,看过来是显得越发深远,脸上的水珠还没干,顺着白皙的脸滑落而下,淌过脊椎骨,滑进他紧致的腰窝。   不能再往下看了,要命!   姜念念又觉得有些热了,转移注意力般问道:“煤球呢?”   “跑出去玩了。”   姜念念皱了皱眉道:“这样啊,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晚还到处去耍。”   此刻,被殷不弃赶出去的煤球,孤零零一只蹲在屋外。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屋内,姜念念正背对着浴缸,等殷不弃穿好衣服,身后却传来某只崽崽得寸进尺的要求:“念念,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不……”   后面的人一把抱住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男子的清冽气息无法躲避,在黑暗的空间里暧昧不清。   殷不弃继续道:“我不想一个人睡,太冷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和几分委屈。   姜念念:“……好。”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绪都乱透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答应他,只知道刚头有什么东西抵着她肚子,偏偏她看过那双修图,一时更是无法忽略,整张脸都滚烫起来。   半夜,姜念念大约是觉得冷了,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滚进了殷不弃的怀里。   殷不弃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姜念念倒是没醒,沉沉睡去。   殷不弃等了好半天,才渐渐放松下来,抱着姜念念,犹如抱住人间瑰宝一般,慢慢睡去。   很快就到了仙盟大会的日子。   姜念念刚熟悉完周围的环境,也没来得及休整,就得上台比武了,不过她倒是完全不慌的。   仙盟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由四大仙门轮流举办,今年则轮到日暮里了。来参加者并非尊者,而是所有名不见经传或者初出茅庐的修士,经过各种比试,排列优劣资质,最终从中择优选出一百名修士,进入迷幻之境中修行,等出了迷幻之境,才算正真的修仙者。   人界能人义士数不胜数,能进百名榜的,都是个中翘楚。   所以,仙盟大会也为所有有抱负有实力的修士们提供了一个证道之地。   各大仙门,也会从这一百人中为各自的宗门挑选和争夺弟子。   放到现代来说,竞争激烈程度不亚于全国高考。   大会第一轮为测灵根。   仅仅只是这一项,就淘汰掉一大半的参会者。   金、木、水、火、土灵根,越纯越难得,即单灵根为资质高,而冰,雷,风,这三个灵根是异属性灵根,在普通修者眼中是极好的。三灵根及以上都为资质差,甚至无法修炼。全灵根却恰恰相反,它虽灵根杂但却是所有灵根中资质最高的。   姜念念和殷不弃,一个木系单灵根,一个极品全灵根,自是顺利通过。   尤其是殷不弃,不少人眼睛都羡慕红了,那可是极品全灵根!上一个有极品全灵根的人还是修仙奇才殷离,只可惜被卜出凶厄之命,英年早逝。   第二轮则为无境大乱斗,所有弟子赤手空拳站在台上自由搏斗。   还没上台,姜念念趁着空隙观察四周环境。   看台上坐着的除了四大宗门的掌门和在宗门内有一席之地的君者修士,还有来自世界各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些人中,姜念念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唐玄烨和赵安明。   赵安明似乎也看到了她,眸光亮亮的,倒是比十六年前沉稳太多。   也不知道他爹最终有没有活下来,等比试完还是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仙盟大会人声鼎沸,正中的大圆盘上刻着繁杂无比的花纹,一眼望去,全是人,密密麻麻,飞来舞去的比试,看得姜念念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第28章 怼绿茶,崽崽是专业的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圆台上的人又剔除了大半。   姜念念刚从台上下来,正看到自家崽崽被一群女修围着,眉头紧皱的模样。   “不弃。”她唤他。   那头被一群女人围着而心情非常不爽、表情阴郁的殷不弃立刻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念念!   姜念念哭笑不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崽崽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如小时候哄他那般说道:“我们不弃也通过第二轮啦,真厉害。”   “都是念念教的好。”殷不弃看着她,眉眼浮出微热的雾气,眼珠更加灼亮,蕴着噬人的高热。   其他女修见这如高岭之花般的男人应当是名花有主了,都扫兴地离开,只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修亲昵地凑上前来打招呼:“你们好呀,我叫碧莲,不知道两位是什么关系啊?是道侣吗?”   “我们不是……”姜念念刚想摇头,却被殷不弃一把搂住,他对着女子冷冷道:“她自是我的心上人。”   姜念念一怔,估计是自家崽崽不想让旁人缠着他,拿自己做挡箭牌了,随即笑笑:“我也心悦于他。”   搂着她肩膀的手猛然收紧,殷不弃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来。   “姐姐长得真好看,果然,只有仙女才能配得上殷哥哥这谪仙似的人儿。”   姜念念疑惑道:“殷哥哥?”   “前日你们登名册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殷不弃,可真是个好名字呢!”碧莲随即叹了口气道:“姐姐这胭脂水粉用的可真巧妙,不像我,连妆都不会化,唉。”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所以她这是遇上古代绿茶了嘛?   “她本就绝色,无需化妆。” 他眼中的寒光射出来,包含着一丝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又令人不寒而栗。   “若我有殷哥哥这样的道侣就好了,不仅俊美非凡,实力超强,还……”   “我是念念的。”殷不弃打断她,面色已经显露出不耐烦,那表情似乎在说“这个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女人怎么还不走”。   碧莲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低下头,娇羞道:“这样啊,刚才多亏了殷哥哥出手相救,将我推到一边,不然我就被那人打下台了。”   “你很碍事。”   碧莲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   “我推你,是因为你挡着我了,很碍事。”   如果不是怕念念误会,殷不弃一个字都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   旁观者窃窃笑着,碧莲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跑了:“你!你太过分了!”   本来准备撸起袖子大战绿茶的姜念念:“……”她好像根本派不上用场。   很快,就到了第三轮——两两对决,比出名次。   远处传来虚无缥缈的钟声,已值正午,万缕金光如丝绸般拂落。   一名女子纵身一跃,飞入场中,空中落花伴着她的裙袖飞舞,容颜姣好,弯眸浅笑,宛如从画中款款落入人间的绝色仙子。   “哇!”众人不禁一阵惊呼。   姜念念听到声音,向比武台上看去,果然,是唐沐柔。   她手指桃花剑,身姿轻盈,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向对手说道:“在下唐沐柔,请教阁下高招。”   姜念念看了眼身旁的殷不弃,殷不弃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那个……比试已经开始了。”姜念念有些脸热。   “所以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姜念念问道:“你觉得刚上台的那名女子,如何?”   台上已经在打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唐沐柔身上,似乎想看这个绝色美娇人儿能用什么漂亮的招式打败对方。   殷不弃看了几眼便收回眼,淡淡道:“花拳绣腿罢了,不实用。”   “我是问你相貌如何……”   “自是美的。”   果然,姜念念缓缓低下头,所有人都逃不过女主光环,也无法打破剧情的不可抗力。   谁知,殷不弃慢慢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笑着道出了后半句:“可是,却依旧敌不过念念眉间的半点风月。”   “你……你胡说什么,油嘴滑舌的……”姜念念一拳砸上他的胸膛。   殷不弃任由她捶打他几下也不为所动,鼻尖都是念念的香气,每呼吸一下,浑身都透着一股爽劲儿。   台上很快分出胜负,姜念念不用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唐沐柔赢了。   下一个上台的,一身飞鹰蓝白锦服,海浪纹饰,腰带束着劲厉纤细的腰肢,更加衬托出服装上飞鹰的孤傲不逊。   “看剑!看剑!”刚一上台就迫不及待地与对手比试。   姜念念记得他,江子由,书中她第二喜欢的男性角色。   他天资不高,却是个剑痴,除了练剑似乎什么都不会,是个妥妥的生活白痴。   他手上的那把飞鹰流云剑,是他当年下山看到的。可那剑价格极其昂贵,他却怕剑被别人抢走,二话不说将全身所有值钱的东西全给当了,回来的时候只剩一把剑和一条遮羞的亵裤。   他不通世故,我行我素,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   对面的人武器并非剑,而是噬魂钉。他朝着江子由怪异地笑着:“在下李二。”   噬魂钉四射飞出,江子由挥剑而去,剑诀与噬魂钉相撞,瞬间抵消,消散于无形之中。   “那是谁家的小公子,倒是好风采!“   “什么小公子啊,那是清和真君的关门弟子江子由,真君都放话了,这辈子,只收他这一个徒弟!”   “可我瞧着他也并非资质极高的练武奇才,清和真君乃是日暮里中修为最高的,无论是仙法还是面皮,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怎么会选这么个资质中庸的人做关门弟子?”   “清和真君既然选了他,那必然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且先看看。”   李二出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招招致命!   江子由渐渐吃力起来,一个没防住,便被一枚噬魂钉刺中了手臂,剑脱手而去,他刚想召回飞鹰流云剑,胸口处却又被刺入几枚噬魂钉。   “被打的这么惨,快投降吧!”   “就是就是,都吐了好几口血了……诶?那血怎么是黑色的,那噬魂钉有毒!”   斗台上,江子由被对手踩在地上。   李二阴恻恻地笑着:“投降吧。”   “绝!不!”江子由忍着剧痛,终于召回佩剑,对着李二挥去。   这道剑气又快又准,精准无误地打在李二身上,将其击飞老远,掉下斗台。   获胜的人,是江子由。   江子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浑身浴血,摇摇晃晃,倒下去的那一刻,却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那人逆光而来,神色淡淡,斑驳日影流淌于白衫之上,飘然若仙。   “那是……清和真君!”   “师父……”   江子由轻颤了一下,仍由他抱起,他明明意识已近模糊,耳旁却清晰传来男人温雅的声音:“徒儿别怕,为师护你。”   -   这章够粗长了叭(比心),明天预告:   清和真君闻时礼霸气护徒   殷辞与殷不弃的胜负之争 第29章 殷不弃,翘首以待   “师父……我没有输……”江子由说完,便晕了过去。   闻时礼蹙起眉,目如沉玉,对着身边的侍从道:“快去请扶华圣君。”   嗓音沉凉,如古井里清澈的水。   “是,真君!”   “慢着,我亲自去。”   这一去一回耽搁的时间反而多些,倒不如他直接去。   闻时礼微微侧过俊秀的面容,清冷的眸子扫过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二。   “真君息怒!我,我知道错了,不该在噬魂钉上涂毒,违反了大会的规则,我有罪,我有罪!”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若我知道他是您的徒弟,我断不会……噗!!!”   闻时礼白色的广袖一挥,强大的灵力爆开,掀起层层惊涛骇浪,在座的众人皆受到波及,灵力较弱的几乎快要灵相不稳。   而那李二则被这巨大的灵力掀翻在地,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被掀飞数十尺远,昏死过去。   “将此人押去水牢,我亲自处置。”   闻时礼丢下这句话,便抱着江子由御剑离去,一袭白衣若飘雪,广袖在空中翻滚,仿佛随时羽化而登仙。   “这清和时君直接废了李二的经脉,又不让他立刻死去,还要押到水牢里去……这也太狠了!”   “按照仙盟大会的规定,斗武中用毒者确实是要入水牢处罚的。”   “就是,那李二打的可是真君的爱徒,那相当于在打真君的脸啊,谁不知道真君护徒心切……”   旁边有个清谷峰的外门弟子凑过来轻声道:“你们不知道,那江子由和他师父睡一个屋,盖一条被子,睡同一张床!”   “当真?!”   “我唬你作甚,我还亲眼看见他竟和他师父行了那种……”   “快说啊你,干哪种事?”旁边几人正听得起劲儿,那弟子却突然面色通红,闭口不言。   一道冷淡的男声通过神识传入他的耳中:“既然管不好自己的舌头,那就由我来管,日暮里容不得私下恶语重伤他人者,从今日起,逐出清谷峰!”   是清和真君!他听到了!   那弟子似乎还没从如天神般降临的惊骇中醒悟过来,只是有些疯癫地跑远了。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继续看比试吧。”   姜念念默默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神情有些凝重,她记得小说的结尾,闻时礼突然就死了,是怎么死的呢?   “下一场——殷辞对殷不弃!”   这一声打断了姜念念的思绪,她猛然抬头,这么巧!   台上上去一人,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玄色箭袖袍,高马尾,金发扣,桀骜俊俏,而右眼尾处,是一颗在小说中被无数次提起的,独属于男主殷辞的血红色泪痣。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念念,我先上去了。”殷不弃对着姜念念笑道,看向台上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嗜血的残忍。   “嗯,若是打不过,别逞强,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不丢脸。”姜念念道。她家崽崽虽然是极好的,可对手是男主啊。   “念念担心我?”   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呢。”   殷不弃微微弯腰,亲昵地蹭着她柔软的手心,说:“念念放心,我不会输的。”   姜念念不想驳了自家崽崽的信心,顺着他道:“知道啦,我们不弃最棒了。”   殷不弃唇角浅浅勾起,一跃上台。   殷不弃的皮肤是漂亮的冷白色,红黑色的劲装在烈日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使他如无暇白玉的脸平添了几分阴冷乖张,红色的眸子满含阴翳,如罂粟一般让人着迷。   台下,又是一片惊呼。   殷辞见到来人,眉头微皱,显出不耐之色,道:“磨磨唧唧的,跟你这种无名之辈对打,真是浪费时间,拔剑吧。”   殷不弃冷冷一笑,他这弟弟,当真是娇生惯养、目中无人。   剑拔出鞘,双方交战。   剑式起,,两剑相接,疾风惊现!两道剑影以行云流水之势在空中激出一道道白光。   姜念念在台下看得热血沸腾,面上平静,心中呐喊:“崽崽!上!对,往那儿刺!四十米大长刀麻麻都帮你准备好了!上啊!削他!”   “诶,你们说,谁会赢?”   “自是日暮里小少爷殷辞啊,年少一战成名,同龄人中挑战者无数,却无一人能战胜他,哪怕放到整个人界,那也是佼佼者。”   “可我怎么瞧着那叫殷什么不弃的,好像占了上风啊,我们来赌一把,我押殷不弃。”   “赌就赌!”另一人撸起袖子,放了一百灵石在桌上:“我押殷辞,殷小少爷不可能输!”   后面的人一看来了兴致,纷纷上前押注,但也不敢押太大,只拿出几十或几百的灵石。   十之八九的人皆是押了殷辞,押殷不弃的只有寥寥几个。   姜念念不乐意了,见不得别人说自家崽崽不行。掏出一千灵石放到桌上:“我押殷不弃。”   一人劝道:“姑娘,你这也太多了,万一……”   姜念念打断他:“没有万一,我信他。”   这时,一双颇为好看的手将一万灵石放到桌上,人群中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一万灵石,押殷不弃。”   姜念念抬眸看去,竟是赵安明。   他笑着道:“仙子,好久不见,你果然没骗我。”   “你这是做什么?!”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家崽崽会赢,但好歹给他撑个脸面,可这赵安明无缘无故甩下一万灵石……   这回轮到姜念念劝他了:“你赶快收起来,这一万灵石可不是个小数目。”   却不料赵安明轻摇折扇,道:“不怕,就算赔了,能哄仙子开心,也算值了,更何况,这笔钱对我来说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姜念念嘴角一抽,水土不服就服你,有钱了不起啊,她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赵安明的笑却突然僵住,神情有些落寞,叹了口气:“就那样,我爹走后,所有的事都落到我一个人身上,突然想通了许多事。”   “你爹……死了?”   “嗯,死了好多年了。”   姜念念一怔,还是死了么……   台上传来剑落地的闷响。   耳边传来阵阵惊呼。   “我的天!殷辞怎么会输,我不信!我不相信!”   “认命吧,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清清楚楚看见那殷不弃一个漂亮而诡异的连招将殷辞的剑打落!”   “从来不败的殷少爷居然败了,我不能接受!我的灵石!我的三百灵石啊!”   姜念念猛然看向台上……崽崽赢了?!   台上,殷辞右臂中了一剑,失了力气,跪在地上,靠剑撑着。   太快了,太快了!这人的剑法太快了!   每一剑都完美利落,竟是让他找不到半点破绽,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那人并没有使用全力!   殷辞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却不甘心地对着殷不弃道:“我承认你很强,但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哦?是吗?”殷不弃语气淡淡,带了点懒散和嘲弄的意味,令人下意识脊背发凉。   随即,他居高临下地对着殷辞冷冷一笑:“殷不弃,翘首以待。” 第30章 女主光环使人降智   姜念念和其他人瓜分了赌注赢来的灵石,又将赵安明的那一份退给他。   “不用,仙子留着便可,我不缺钱。”   姜念念:“……”秀儿同学,你坐下。   殷不弃下了台,看见站在姜念念身边的赵安明,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姜念念。   他明明比姜念念高出一个头,却还是弓着身子,凑到她怀里,用脑袋拱来拱去。   “不弃,你赢了。”姜念念轻轻地笑着,她的崽崽,自是最好的。   “念念,我背上的伤又开始疼了。”他的声音有些委屈,此刻有些软绵无力。   他的眼睛生得漂亮,专注看人时,倒是像要把人溺死在里头。   姜念念摸了摸他的脑袋:“等晚上回去上药了,帮你吹吹。”   一旁的赵安明嘴角抽了抽。   仙子刚才走神没看见,可他却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嗜血残忍的眼神、那诡异利落的剑法,还有他浑身释放的化神期的威压。   仙子在他身边时,他弱不禁风。   仙子不在时,他刮十级大台风。   这个殷不弃,肤色苍白,身子骨欣长看上去却有些消瘦,总是带着些颓然病态的样子,加上那张极其漂亮的脸,确实惹人同情。   然而,人为的装可怜,只能叫做心机。   他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仙子:“仙子,你有没有觉得,你们过于亲密了些?”   他十六年前见过殷不弃,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现在他已经是成年男性了,再这么粘着仙子,怎么看怎么怪异。   “有吗?”姜念念露出不解的神色,我抱我自家崽崽,有什么问题吗?   “男女授受不亲,你……”赵安明还想说什么,一抬眸,却对上殷不弃冰冷的神色,眼角隐见一丝猩红。   神色是明显的警告。   ——她是我的。   ——你要敢在她面前说半句不利于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赵安明没有说话,他不再是十六年前的毛头小子了,他并不打算贸然揭穿殷不弃的真面目。   很快,就到姜念念上场了,她本来以为殷辞对上殷不弃,已是极巧的事,可谁知,她的对手,居然是唐沐柔!   真他妈离谱!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唐沐柔朝她柔柔鞠躬,便手执桃花剑,用她最漂亮的一式“舞法天雨”向她袭去。   任何男人看见这样炫美的身姿和面容姣好的佳人,都不可能忍心对她下手。   可姜念念是个没有那玩|意儿的女人,所以,对不住了!她不会怜惜这朵娇花!   她一边闪身躲过唐沐柔的攻击,一边手腕灵动,晃出漫天剑影,势如风雷,直袭唐沐柔。   唐沐柔瞳孔微缩,下意识撩起手中的剑抵挡,却感觉身后一阵危机袭来,急急回头,姜念念的剑已架在她秀美的脖颈处,再偏一寸,要命。   姜念念殷红的唇露出一个笑来,刚才那个人影不过是她用灵力幻化出的一个短暂的幻像罢了。   只要再击落唐沐柔手中的剑,她就赢了。   唐沐柔柔顺的黑发被剑气割下一缕,她看向姜念念的眼微微湿润,眉间拢上哀愁。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对男人有着天然的杀伤力,看着这梨花带雨的面容,再钢铁般的心也瞬间沦陷成绕指柔。   可姜念念不是啊,她是女的!纯娘们儿!   原文中,与唐沐柔对决的那个男人被她迷了心窍,怜惜道:“你自己把剑放下,我不伤你。”谁知一个愣神,却被唐沐柔反杀。   想到这里,姜念念一把打落唐沐柔的桃花剑。   胜负已分。   正准备离场,原本娇娇弱弱的唐沐柔却突然眸光一冷,捡起地上的桃花剑,灵气涌动,朝着姜念念的后背刺去!   然而,姜念念反应极快,迅速转身回击。   两柄剑……比的是速度!   “啊!”   只听得痛呼一声,唐沐柔的肩膀被姜念念一剑刺穿,鲜血瞬间浸透了唐沐柔的轻纱薄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肩头的剑。   “柔柔!”   “沐柔!”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随之,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巨响,一股巨大的灵力朝着姜念念击去!   这灵力威压太大,她下意识地闭眼抵挡。   “砰!!!”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恐怖,顿时飞沙走石。   姜念念再睁眼,只见殷不弃挡在她的身前,他手中的剑无法承受灵力的冲击而寸寸断裂,化成粉末。   “不弃,你怎么样?!”   殷不弃随手擦去嘴边的血迹柔声道:“念念,我没事。”转头,面色冰冷地看着前面的唐玄烨,讽刺地笑道:“怎么,输不起?”   唐玄烨明显动了怒,可也没有说话。   “沐柔,你怎么样?”另一人一把抱起唐沐柔,面色急切。   “孑诱哥哥,柔儿好疼啊。”唐沐柔低低地啜泣着,红唇微喘,俏目含情。   好了,身份确立,这人乃七龙珠之一——苗疆蛊王孑诱。   姜念念心里不慌,她是占理的一方,无数观众的眼睛可以作证,比试明明已经结束,是她唐沐柔先不讲武德搞偷袭,她刺伤她,算是正当防卫。   “孑诱哥哥,柔儿好像中毒了。”说完,便晕了过去。   孑诱一听,朝着她的肩头看去,那伤口不住地渗出粘稠的黑水。   孑诱眸中呈现阴郁之色,眼刀扫向姜念念:“你伤了她。”   姜念念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解释道:“是她先偷袭我,我才刺伤她的。”   “还敢狡辩,你这女人,看着温柔,心肠怎的这般歹毒!就算是沐柔先不对,可你居然在剑上涂毒!”   “我没有,若是我剑上有毒,她最开始流出的血液就不会是鲜红色!那黑色的血液明明是刚刚才有的!”   孑诱冷笑:“难不成是沐柔自己下毒嫁祸给你,她那么单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沐柔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活!”   “你……”   “够了!”唐玄烨冷冷打断他们,道:“先带柔柔去找扶华圣君,下毒的事待会儿再查,把这个女人押到水牢去。”   这番话简直刷新了姜念念的世界观。   女主光环闪瞎眼,一遇女主终生误,可这已经不是误终生的程度了,这简直是降智的程度啊!他们是被夺舍了嘛!   眼看着几名修士就要上前来捉姜念念,殷不弃拦在姜念念身前,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我!看!谁!敢!” 第31章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王上,这……”那几人被殷不弃的模样给吓到了,有些犹豫地看向唐玄烨。   唐玄烨目送孑诱将唐沐柔抱走,收起担心的神色,看着面前的两人,语气冷淡:“不用管他。”   修士们点点头,拔剑对着姜念念:“还请姜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姜念念一向好脾气,这会儿也恼了:“我都说了我没涂毒,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进水牢!”长剑出鞘,对着众人击去,身法极快,寻常人只能瞧见上下不断闪现的剑光,看不清招式。   可那几个修士乃是唐玄烨亲自培养的死士,修为皆在姜念念之上,没过几招,姜念念便败下阵来。   一柄长剑快速袭来,却被人用手截住。   殷不弃死死地看着那修士,鲜血自衣物潺潺淌下,侧脸被剑气划破的地方晕开一片血红,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病态,红色的眸子中翻涌着嗜血煞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被囚禁的心底挣脱而出。   “不弃!”姜念念陡然睁大眼,目眦欲裂。   殷不弃似乎被姜念念的声音唤醒,收了眼底的杀意。   那修士被殷不弃释放的威压给震慑到了,下意识地收了剑。   姜念念冲上来,看着殷不弃手掌上的裂口,气出了泪:“不弃……”   “念念,我疼。”殷不弃咳嗽几声,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姜念念心里一疼,看向唐玄烨怒道:“你们欺人太甚!”   唐玄烨冷言道:“你伤了我妹妹,作为哥哥的我,自是要讨回来的。”   哥哥?   对了!大哥!   姜念念迅速使用飞书术,将消息送往百器峰。   唐玄烨随意理了理袖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道:“走吧,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我还得去看柔柔。”   修士们上前押住姜念念,准备离开。   “我看谁敢动我小妹!!!”   伴随着一声怒吼,在场的几个修士竟然被齐齐震得往后退了一步,灵相不稳,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观众席上的人倒地了不少,纷纷心道:“造孽啊,这一个两个大乘期修士怎么总喜欢释放灵力,就不能考虑一下他们这些小虾米的生命安全吗?!”   来人,正是季禹风。   他降下自己骇人的强大灵力,自半空落于地面。   季禹风身高足足一米九多,身躯凛凛,虎背熊腰,手拿一柄乾坤戟,如一头凶兽,霸气侧漏。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姜念念:“……滚!”   “大哥!他们欺负人!”姜念念抱着殷不弃,将刚才的情况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遍。   “别怕,大哥为你做主!”季禹风拍了拍姜念念的肩,看了看她的剑,对着唐玄烨道:“她这把剑,是我送的,竹藤青玉做柄,清灵玄铁为刃,若沾上毒物,必会显出黑色,可现在色泽光润,那剑上肯定是没毒的。再说了,我们日暮里何时轮到一个外人做主!”   他向来不喜欢参加仙盟大会,本来在家打铁,突然收到了久别多年的小妹的求助,自是要来护她的,他季禹风的小妹,可不能让别的小杂种欺负了去!   唐玄烨虽为北方狼王,对季禹风却是忌惮三分,只是道:“我并非有意为难姜姑娘,只是我妹妹中毒昏迷,下毒之人未明,这才……”   一个修士急急跑过来,打断了他。   “南华真君,狼王殿下,你们不要争了,唐姑娘已经醒了,扶华圣君让我转告二位,此事与姜姑娘无关。”   众人面面相觑。   季禹风冷哼一声:“哼,不是只有你有妹妹,下次搞清楚之后再去做事,免得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冤枉人!”   这场纠纷草草结束,唐玄烨急着去看唐沐柔,而姜念念急着带殷不弃疗伤,二人匆匆赶往药王阁。一路上气氛冰冷,谁都没有说话。   观众席和尊者席上看戏看得磕起瓜子的众人意犹未尽,季禹风没好气地吼道:“看个屁!仙盟大会,继续进行!”   ……   “我妹妹呢?”唐玄烨前脚刚踏进药王阁,眼睛就四处寻找唐沐柔的身影。   “哥哥,我已经没事了,咳咳咳……”床上的少女闻言撑着起身,双眼泛着泪,花瓣般的双唇上被牙齿咬出痕迹,抓着衣角的手指泛白,真真是我见犹怜。   不愧是女主,这副模样,任谁看了不心疼呢,姜念念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还叫没事,你快快躺下,不要牵动伤口。”唐玄烨本就没什么表情,此刻却能清楚地看出担心的情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孑诱站在一旁,神色阴晴不定,不耐烦地揉了揉头道:“跟她无关,是台上还有一枚没有清理掉的噬魂钉,沐柔倒地时伤口可能不小心碰到了,这才导致毒素顺着血液入了体内。”   所以事情弄清,都是一场误会。   孑诱别扭地看了姜念念一眼,语气不善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你伤了沐柔,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还没怪你们平白无故抓人,伤了我家崽崽,你们倒好,这架势是要逼我道歉?怕是在想屁吃!   姜念念将殷不弃扶到椅子上坐下,歪头道了句:“多喝热水?”   孑诱被她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靠在墙边不说话了。   “噗。”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沈愈端着碗药,从门外进来,一身粉绿色春衫,腰间系着淡黄色蝴蝶结和那根从来不吹的白玉笛。   要是别人这么穿估计会显得又土又,可穿在沈愈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少年气。   他还是一点没变,无论长相,还是对这种颜色粉粉嫩嫩衣服的偏爱。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骚。   唐玄烨接过药,一勺一勺地喂着唐沐柔喝下。   姜念念将一个乾坤袋递给沈愈,道:“这是在归元阵中找到的珍贵草药,除了毒魔藤没有看到,书卷上的其他草药全都帮你找到了,还带着土呢,可以拿去种。”   沈愈看了看乾坤袋,又看了一眼姜念念。   素来冷面毒舌的扶华圣君,竟生出一丝不确定:“你真带回来给我?”   “啊?”   “都是给我的?”   姜念念愣了一下:“对啊。”   她看着沈愈犹豫不决的样子,笑着把乾坤袋塞到他手中,道:“不弃受了伤,劳烦你了。”   “不弃?”   沈愈这才意识到姜念念抱着个男人。   男人一副无力的样子靠在她的怀里,一双狭长的眸子低垂着,黑长的睫毛轻颤,看不清神色。白皙到病态的皮肤,偏偏那薄唇却殷得像是抹了血一般,让这病弱的面庞看上去艳而不俗。   沈愈顿时明白这人是谁了,冷笑一声:“呵,多年不见,倒是长得人模狗样了。” 第32章 预知梦   果然,这人还是如以前一般,狗嘴吐不出象牙。   殷不弃没理他,只是闭着眼靠在姜念念怀里,看上去虚弱得很。   好像风吹一下,都会伤了他。   沈愈伸手,摁在他的手腕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他。   这脉象……离死不远了……个屁!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劲的脉搏!   沈愈:“你……”   殷不弃伸手,捂住唇:“咳咳。”又是一声咳嗽。   沈愈:“……”你大爷的。   沈愈板着脸,很快便将殷不弃的伤口处包扎好了,又开了几副药让他带回去。   期间唐沐柔一直哭哭啼啼,唐玄烨和孑诱则是各种迁就各种哄,姜念念不想多留,带着殷不弃离开了。   好在那毒不是很棘手,沈愈为唐沐柔解了毒,让其他两人暂时回避,想单独和她谈谈。   唐沐柔娇娇弱弱地开口:“今日多谢圣君了……”   沈愈只是看着他冷笑:“唐姑娘,你为何要将毒涂抹在伤口处,任由旁人冤枉念念?”   唐沐柔身子一抖,咬了咬唇道:“圣君在说什么呢?沐柔怎么听不懂?”   “别狡辩了,你是中了噬魂钉上的毒,但你的手上沾有毒素,伤口处的毒不像也无意沾染,倒像是人为涂抹上去的。”   唐沐柔知道瞒不下去,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拉住沈愈的袖子,流着泪道:“我从有记忆起,就经常做梦,最初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后来却发现这些梦居然一一实现了!就在前些日子,我梦到将来有一日,冥煞怨种彻底苏醒,人间即炼狱,而姜姑娘,就是冥煞怨种!这才想着除掉她,为苍生消除一个隐患。”   她幼时便靠着预知梦得了许多好处。   她原本是个孤儿,五岁那年梦到唐玄烨会在一次狩猎中受伤。她去了梦中的地方,果然看到受伤昏迷的唐玄烨。她救了他,并被他带回了家,得了他的偏爱。后来遇见孑诱,亦是如此。   “我凭什么信你?”沈愈甩开唐沐柔的手,面上不显,可心底已有几分怀疑。为了不让人间陷入恐慌,冥煞怨种已经降世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四大仙门知道,唐沐柔又是如何得知?   唐沐柔道:“我曾梦见姜姑娘帮助圣君救了药王谷里的一棵紫灵塑体花,可有此事?”   沈愈脸色大变:“你还知道什么?!”   “预知梦的能力有限,沐柔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沈愈面色冷凝:“当真?”   “当真。”唐沐柔低下头,又开始哭,眼底却露出冷色。   周遭的空气冷上几分,沈愈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你中毒陷害之事,我也会替你保密。”   “可是姜姑娘她会……”   “够了!”沈愈打断她:“预知梦能否成真还不能确定,我不想让念念陷入绝境……你哥哥还在外面等你,你不宜多留。”   沈愈快步走了出去。   唐沐柔含泪看着沈愈离开的背影,继而垂下头,露出细白的脖颈,闭上眼,眼泪流得更凶。   在预知梦里,沈愈原本是喜欢她的啊。   其实她说慌了,她是梦到将来冥煞怨种会给人界带来灾难,但是并未梦到究竟是谁……只是,她梦到将来有一天,姜念念会夺走她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那都是她一步一步费尽心思的来的,她不允许!姜念念必须死。   可她该怎么办呢?   ……   这头,姜念念一回到院中,煤球就一脸不高兴地跑过来,用屁股撞她,似乎在责怪她今天出去玩把它孤零零地关在屋里。   姜念念拍拍它的屁股:“一边玩去,我要做饭了。”随即对着殷不弃笑着道:“今晚吃糯米鸡好不好?”   殷不弃点点头:“我不挑食的,念念做的我都喜欢。”   糯米鸡事先腌制过,姜念念将鸡肚子掏空,塞上糯米。再放到锅里蒸熟,里面的糯米便有鸡肉的香气,软甜鲜香。   姜念念瞧着那灶上放着的一坛女儿红,有些嘴馋,她到这边来这么多年,还没尝过这异世的酒呢。   便将糯米鸡和女儿红一起端出去。   殷不弃眸光一动:“念念,要喝酒?”   “嗯。尝尝味道。”姜念念径自打开酒坛,倒了一杯,浅浅抿一口:“真香!”   她本不是爱酒之人,可这酒香醇可口,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白皙的脸上慢慢浮起一抹薄红,朱红色的嘴唇变得水润。又吃了两口糯米鸡,见殷不弃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没动筷子,问道:“怎么不吃?”   殷不弃扬了扬包得层层叠叠的手:“念念,我手疼。”   “那,那我喂你吃吧。”   殷不弃低着头,黑长的睫毛颤动,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只听他应了一声:“嗯。”   姜念念看着自己被他拽着的衣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崽崽这是越来越粘她了。   酒过半巡,姜念念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实在没想到,这酒后劲居然这么大。   殷不弃看到姜念念眼里蒙着雾气,一副微醺醺的模样,红色的眸子暗了暗,他觉得念念这副样子可口极了,像一个浑身散发诱人甜香的糕点,等着人去品尝。   他顺着香气,凑过去,趴到姜念念的脖子上。   他的鼻尖抵在那儿,殷红的薄唇情不自禁地贴在她的脖颈处轻蹭,低低地呢喃:“念念……”   “嗯?”姜念念没缓过劲儿,思维有些迟缓。   “念念,你好香。”伴随着殷不弃说话的声音,一股热气喷洒在姜念念的脖子上,激得她一阵酥麻,瞬间,那块肌肤就成了粉红色。   姜念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偏偏这人却勾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呼吸也越来越粗重,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第33章 没有人比崽崽更好看   殷不弃把姜念念抱在腿上,一手撑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的腰,血红色的眼睛翻涌着渴望,如同炼狱里出现的诱人沉沦的恶魔,又或者,一条吐着芯子的蛇,缓缓缠上,带着绝对的掌控。   “念念喝醉了。”   偏偏姜念念脑袋正晕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羊入虎口里的那只羊,还笑呵呵拍着他的脸道:“你是谁?长得倒是,嗝~好看的很。”   姜念念脑袋撞在他的胸口处,憨憨的模样,脸上带着红晕,乖顺又无害,让人想要欺负哭。   “我好看,还是殷不弃好看?”   他明知道她喝醉了,却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来。   姜念念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移开眼,声异常坚定:“就算你再好看,也没我家不弃好看,我家不弃,最好看!嗝~”   说完,又偷瞄了他几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   “那你更喜欢谁?”   “殷不弃。”   瞧着她这副蠢蠢的样子,殷不弃眸色暗了暗,轻轻吻着她的唇,直把姜念念吻得喘不过气才放开。   “你,你是在勾引我吗?”   “嗯。”殷不弃勾了勾唇,又问道:“那我和殷不弃,你想嫁给谁?”   姜念念听着,想了想,手指戳了戳殷不弃的胸口,道:“你。”   男人眸色一沉,眼底多了些阴郁,“为何不是殷不弃?你不是觉得他最好看?最喜欢他?”   “嗝~”姜念念又打了个酒嗝,在他怀里手舞足蹈得说:“不弃他是我的崽……崽,你懂吗?儿子!他是我儿子!”   殷不弃握着姜念念肩膀的手骤然缩紧,似乎被气笑了:“儿子?”   “你,你捏疼我了!”姜念念挣扎着,挣不脱,脑袋抵在他的胸口处,蔫蔫的。   一阵风吹过,吹起她耳边的发,月亮照耀在院子里,洒在两人的身上。   地上,两人的影子交叠着,这般看去,两人就像在……   殷不弃伸出手,撩起姜念念耳边的发丝别到脑后,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万一,殷不弃不想当你儿子,想做你相公呢?”   姜念念不答。   “念念。”殷不弃红润的薄唇缓缓吐露,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却带着致命诱惑的气息:“与其去找别的男人,念念就不想尝尝亲手养大的我,是什么滋味吗?”   “嗯?”声音有些低沉,狭长的眸子泛着浓郁的欲色。   仍旧没有回音。   殷不弃低头看去,只见姜念念搂着他的腰,睡得正香。   殷不弃一怔,随即无奈地笑道:“念念啊,你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他叹了口气,又轻轻舔|吻着姜念念的唇,余光撇到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小黑球扒在门外往里看。   小黑球见他看过来,用两个小爪子遮住眼睛,指尖微微张开,从指缝中看去。   殷不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她是我的,你想要配偶,自己找去。”   “嗷呜?”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好奇。   配偶?那是个什么好东西?!   见它还盯着看,殷不弃眸色一沉,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地低吼:“还不滚!”   小黑球一溜烟地消失了。   又过了许久,殷不弃才抱着姜念念,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   明月高悬,月光穿林透叶,洒在林间小路上。   清谷峰的石阶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殷辞刚用完晚膳,正被一群随从簇拥着,准备回自己屋中。   作为日暮里受万千宠爱、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殷辞从小所享受的一切都得是最好的。就连拜师学艺,那也得是最厉害的师父。   可日暮里修为最高的清和时君闻时礼早就放话,此生只收江子由一个徒弟。于是,殷若虚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殷辞住在清谷峰跟着闻时礼学习修行,只是不拜师,这事也就这么定了。   好在殷辞争气,天资聪颖,少年早成,人称“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仅仅八岁就已经筑基了,但总有些不懂板的人喜欢拿他和同样年少成名的殷离相比。   因此,殷辞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说道: “想当年,你哥……”   这种人,不管他是谁,殷辞见一个打一个。   此刻,殷辞明显心情不好,踢着脚边的石头问道:“我后面那两场,打得帅不帅?”   一个有些结巴的随从谄媚道:“帅!我、我们骚爷四我们日暮里最吊吊……吊炸天,最叼的!”   殷辞黑着脸一脚踹上他的屁股:“你别说话了,结巴得要死,听得我心烦。”   “四四四四……骚爷!”   “少爷,你也别恼,你后面那几场打得漂亮,位列此次仙盟大会第三呢,那个殷不弃也只是运气好,天生了个全灵根,可这山鸡到死也是山鸡,是永远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到时候咱们少爷都渡劫飞升了,他只能眼巴巴在地上看着。”   这就是殷辞与随从们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用两句歌词概括,大概是——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崇拜你主宰,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是,等我再修炼个几年,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地求饶。”殷辞被随从们顺了毛,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   旁边的草丛里却突然窜出来一只黑球。   “哎呀妈呀!介介介……介四个什么玩意儿啊?”   只见那小黑球一爪握一根树枝,两只后短腿稳稳地站在地上,利落地旋转了两圈,开始舞起了“剑”,舞得一丝不苟,舞得非常认真。   殷辞:“……”   随从们:“……”   煤球:“嗷呜!嗷呜!”嘿哈!看我!我在求偶!   殷辞看了两眼,没了兴趣,抬脚准备绕过煤球离开。   却不料煤球一个窜步,顺着殷辞的裤腿爬上他的肩头。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忽然咧开嘴,邪恶的笑了。它伸出短短的爪子,挑起殷辞的下巴,还发出“嘿嘿”的笑声。   它在这草丛堆里埋伏老久了,所有路人当中,这个人长得最好看,它最喜欢他。   随从们赶紧拍马屁道:“少爷,这年头,连一只兽都被你的容貌所征服了。”   “那可不,我们少爷从小就得人喜欢。”   殷辞皱眉,正想一掌把它拍下去。   煤球却猛地张大嘴巴,亲了上去。   殷辞:“!!!”(ノꐦ ⊙曲ఠ)ノ彡   随从们:“……”(ノ ○ Д ○)ノ   煤球吸力大得出奇,殷辞差点窒息,气得抖个不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嘴上拔下来。   他一把甩开那坨黑东西,仿佛被泼了一脸狗屎,立刻嫌恶地皱起眉头,不停地用袖子擦嘴,厉声道:“呸呸呸!放肆!哪里来的狗东西!无耻之徒!”   “就是,连我们少爷的便宜都敢占,怕是活腻歪了!”   “介介……介个好像四我们少爷的初吻……” 第34章 念念,我的身子不干净了   “你胡说什么!笑话,难道我看上去很缺女人吗?”殷辞转过头,怒瞪着他。虽然他虚岁十八,可跟他玩得好的几个小公子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还笑他是“处男”。真荒唐,他殷辞从来不缺想要勾搭他的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虽然女人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可每次靠近他的时候,他总会莫名觉得恶心。   那结巴小心翼翼地上上下下将年轻气盛器宇轩昂的殷少爷打量了一番,咽了咽口水,谨慎道:“缺男男男……男人也能找的,只只,只要有缘……”   缺、缺男人?!   殷辞气得脸色煞白,怒道:“把他给我丢下清谷峰!”   “骚爷……饶命啊!我嗦错话了,再也不敢了!”好了,这下结巴都治好了。   殷辞掌间灵力聚集,对着他的腹部重重一击,击飞老远。   他长得很像缺男人的样子吗?   要缺也是男人缺他——啊呸呸呸呸!   男人缺他也不对!他才不是断袖,爹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他只是还没到血气方刚的时候,等再长几岁,一定就会喜欢女人的。   周围的随从见自家少爷脸色十分不好,全都小心翼翼地,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他不快。   殷辞没吭声,垂着墨黑纤长的睫毛,看着自己手掌出了会儿神,然后才簌簌抬起眼帘,面色更阴冷了些:“走吧。”   “是,少爷。”   刚走几步,他忽然觉得腿上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一低头,只见那黑不拉几的小兽正死死抱住他的腿,开心地蹭起来。   殷辞弯腰想把它从裤腿上揪下来,却不料它扒得紧,竟是扯不开。   “都是死了吗?不知道把它弄下来。”   随从们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伸手去扒小兽。   “撕拉!”   煤球锋利的爪子将殷辞的裤子从大腿根部划破,扒下一大块布料,下体一览无遗——白色的小内内将浑圆挺翘的嫩|臀勾显的淋漓尽致。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感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响动,随从们更是吓得深吸一口气。   殷辞一怔,随即大怒,抽出佩剑,华光一闪,对着煤球挥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煤球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不轻,钻进草丛里不见踪影。   这配偶太凶了,要不得要不得!   “给我找!!!”   “是,少爷。”   “等一下,今晚的事……”   随从们纷纷回头,只见殷辞一只眼写着“要么闭嘴”,另一只眼里写着“要么死”。   选一个吧。   随从们吓得魂飞魄散,都快抖成老寒腿了,哆哆嗦嗦道:“自,自自自是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好了,又吓结巴了几个。   ……   天光透亮,层层鱼肚白翻腾而起。   姜念念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只觉得头有些疼。   她昨晚睡得并不好,一晚上都在做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梦到一个容貌美艳的女人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刚走过去,女人却立即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看架势是要生吃了她,她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突然,如萤火般清冷绝艳的金光一闪,女人的胸口被金丝刺穿,血液飞溅,当场倒地。   姜念念呆愣在原地,被吓得连尖叫都忘了。   下一秒,一个面如冠玉、形貌昳丽的男人从天而降,自带华光,宛如神明。   虽然他背对着她,可姜念念就是觉得他一定是个大帅比。   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大帅比回头看着她,语气有些病态:“念念。”   姜念念震惊:“崽崽?!”   他不答,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冷不丁说道:“把衣服脱了。”   “蛤?”   “给我|口。”   不是!不是恐怖片么?怎么突然朝着色|情片的方向发展了?!   然后,姜念念突然就被吓醒了。   再恐怖的恐怖片,也敌不过殷不弃的那三个字更让她觉得可怕。   姜念念努力睁开眼,往旁边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崽崽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他为什么光着膀子啊!   她好像喝断片了,她不会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我不仅要喝酒,我还要酒后乱性!”   “小脸挺滑溜的,不愧是我养的。”   ……   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涌入脑海,她不会真的一时冲动……   姜念念颤颤巍巍地小手缓缓掀起被子,往殷不弃那里看了一眼。   Giao!没穿内内!   姜念念,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上了自己养的崽!你下贱!你臭不要脸!   【乌木大床上,赤裸的男人无力仰躺,长发凌乱地四散,肌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双眼被黑绸蒙住,贝齿将嫩红的下唇咬得泛白,扭动着的手腕被一根红绳缠住系在床头。那副俊美的样子,带着一种无声无息的勾人气息……】   姜念念:“打住!你这个系统怎么这么不正经?你哪里看得这些东西!”   【亲,你看羞羞话本子一脸涩涩的时候,就正经了?】   “你!”   “念念?”   原本沉睡的男人黑长的睫毛轻颤,撑起身子看向姜念念。他这一动,被子慢慢滑至腰间,露出劲瘦的腰肢,看得姜念念心里一颤一颤的:“咳,那个,不弃,昨晚,我们两个……”   殷不弃一愣,随即意识到姜念念误会了。他没穿衣服,只是因为念念吐在他身上了而已。   笑意渐深,狭长的眼角撩得越发俊朗,嘴角扬起,再抬头,却是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念念,我的身子不干净了……”   他说得可怜,好像昨晚受了天大的虐待。   姜念念震惊:“我们真的?!”   “昨晚念念很粗暴,不仅轻薄了我,对我上下其手,还对我做了更过分……”   姜念念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别说了,让我冷静一下。”   殷不弃看着她有些红还泛着水光的眼,很快,用眼皮遮起赤红的眸子,应了一声:“嗯。”   待姜念念放开手,他又问道:“念念可是觉得我这张脸十分丑陋?”   哎呦我的崽,你这要是丑,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人儿了!   “不丑,好看的很。”   殷不弃继续问道:“念念可是嫌弃我身体病弱?”   “怎么会?你咳嗽一声,我心疼还来不及。”   殷不弃点点头,又道:“念念,可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   “在我心里,你哪里都好。”   殷不弃这才笑了起来,暧昧地舔上姜念念的手心:“那念念是吃干抹尽不想负责了嘛?” 第35章 是心动啊   殷不弃毫无疑问是美的,但并非那种阳刚之美,而是美得生人勿近,凌厉中带着点淡淡的颓艳。   此刻血红的眸子盯着她,连唇角的笑意都勾人得恰到好处。   似乎,“蛊惑”这个词,是天生为他而造出来的。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陷入了沉默。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白菜也不得让外面的猪给拱了去。   把他丢给别人,她也不放心啊。   都养这么多年了,以后跟着自己也没什么,顶多就是身份从崽崽变成男朋友……呃……还是有罪恶感啊。   可这都把人睡了,不管怎么样都得负责的。   想到这里,姜念念郑重地拍上他的肩膀,一脸认真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殷不弃看着她,血红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喉结滚动,声音低哑。   “念念……”   姜念念看他那眼神莫名就有些腿软,默默收回手,往后退了几寸。   谁知男人速度更快,一把将她扑倒在床,搂着她的腰,将她圈在怀里,三千发丝随之散开。   他望着她,在她本来就红肿的唇上亲了一口。   殷不弃道:“我不喜欢别人欠我的,尤其是占我便宜的,念念亲了我,我必须要亲回来。”   姜念念脸上一红,一颗心拼命地跳动,死死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视线再往下就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处,想把人推开一点,结果那人搂得更用力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着急,就在那儿一下一下地厮磨亲吻着。   某处挨着她的大腿轻轻磨|蹭,温|度和尺|寸都极为骇人,姜念念心中一惊,拼命挣扎起来:“不弃……你冷静一下……我……我还没准备好。”   姜念念急出了泪,虽然她阅本无数,可真枪实战起来,她还是怂了。   殷不弃着迷地亲吻她地眼睛,舌头勾去她的眼泪,“可是我还想和念念做更过分的事呢……”   “啪!”门被用力打开,两人朝着门边看去。   只见煤球脏兮兮地立在门口,浑身是泥土和树叶,看着像是逃荒回来一般,昨晚一晚上都在被追杀,可把它累坏了。   煤球:“嗷呜!”我鬼混回来了!   姜念念趁着殷不弃走神之际,连忙用被子把他拢住,翻身下了床,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得老远。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洗几个橘子去。”姜念念说完,拔腿就跑,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殷不弃看她这般退却,红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连勾起的嘴唇含着的笑意似乎都浅了些。   他眼皮低垂,遮住眼中的情绪。   还是太着急了吗?没关系,就算念念现在不喜欢我,以后也会喜欢上的,毕竟,念念的身边只能有他一个,念念,也只能是他的。   “嗷呜嗷呜!”我要配偶!   殷不弃心情正不爽,嘴角勾起冷笑,嘲讽道:“你自己没本事,怪谁?”   “嗷呜嗷呜!”你不也没吃到肉!   “你再说一遍。”淡淡的语气,却让人脊背发凉。   “嗷呜……”大佬,我错了。   “滚。”   “嗷呜。”好嘞。   夜色如水,姜念念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话本。   【“王爷,您把王妃吊在城墙上已经三天了。”   “哦?那她知道错了没?”   “王妃第二天就去世了,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是您找了十年的……”   王爷:“我他妈就说是她偷的。”   ……   屋外,空气仿佛充斥着紧张,一名接生婆急匆匆冲出来问道:“保大保小?”   王爷邪魅一笑:“大的小的都不要。”   (全文完)】   “他妈的什么破话本!”姜念念一把扔掉手中新买的《霸道王爷爱上我》,只觉得烦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晚上殷不弃站在她的门前乞求和她一起睡时,她拒绝了。   白日收到可进入迷幻之境的烫金邀请贴时,姜念念并不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大会的第一名竟然是自家崽崽。   至于唐沐柔,因为受伤中毒未能参加后续的比试,连一百名都没进。   可是,《我靠美颜称霸修仙界》这本书的卖点不就是迷幻之境的相关章节吗?   从这里开始,唐沐柔的七龙珠正式集齐,作者吊上天了浓墨重彩地描述了唐沐柔和七个男人之间纠葛不清、死去活来的爱恨情仇。   虽然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大段香艳描写和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羞羞片段几乎覆盖了每个章节百分之八十的内容。   什么囚禁Play啊、共浴play、骑马play、捆绑play……   而七龙珠对女主的态度则都是——好爱你好爱你爱你爱到死,没了你我也不活啦,在你身边我随时随地都想哔上哔床哔操哔哭哔你哔哔哔哔哔……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作者吊兄不敢写的。   但是,直到大结局,男主殷辞和女主唐沐柔一次都没有do过!   因此,这也成为不少键盘侠狂喷的一点。   【老娘看了这么多年的书,从来没看过哪个男主竟然真跟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一直到大结局连个手都没牵几次,连个小嘴都没亲。其他六个男人哪个不是狂舔女主恨不得把XX都塞进去,就男主他妈离谱。傻逼作者,你是不是玩不起?男主下面那玩意儿是被封印了还是被割了???】   这条评论,点赞数破万。   而回复这条评论点赞最高的一条说的是——   【大概被傻逼作者给吃了。】   姜念念那时还小手一抖,给这人点了个赞。   这人能处,狠话他是真敢说。   可是,现在唐沐柔连迷幻之境都进不去,那这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走?   【亲~目标人物殷不弃目前好感度:99,总积分:810。本统统看你这进度条也快完成了,将在好感度达到100时解除绑定。请问亲亲还有兴趣继续绑定吗?只要接受攻略女主的七个男人的任务,就可以继续享受系统提供的资源和机会哦。】   姜念念面无表情拒绝道:“不了,我已经有不弃了。”   【那亲亲为什么拒绝殷不弃的求欢呢?】   “我只是觉得刚确定关系就上床太快了,一时没适应过来而已……和他的话……我其实并不讨厌。” 第36章 魅惑之术   等等。   姜念念突然顿住了。   唐沐柔是如何虏获魔尊夜临渊的心的?   是了,一百年前,人魔大战,闻时礼率领仙门百家将魔族击溃,并将魔尊用法阵压在囚魔塔中,而唐沐柔因为一己私欲放走了魔尊,本是重罪,可她又靠着哭哭啼啼博得众人的怜惜,这才躲过被废除修为的惩处。   时间,便是今晚。   按理说,她和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可她为何会觉得心底惶惶不安呢?   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声瞬间划破日暮里寂静的夜,传遍了整个宗门。   “不好啦!不好啦!魔尊夜临渊逃跑了!”   日暮里,清谷峰主殿。   向来冷清的大殿人头耸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半个时辰前,闻时礼派人封锁了整座清谷峰,将所有人聚集于此。魔尊已逃,无法追回,那只能先召集众人找出放走他的奸细。   “念念。”殷不弃那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睫毛轻颤病弱又无辜的样子:“我困了。”   “乖,等那人抓出来,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咳……今晚,过来睡吧。”姜念念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殷不弃笑着,乖顺得不像话。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殷若虚带着七八个囚魔塔的守卫匆匆进来。   闻时礼站在大殿之上,面色冰冷,问道:“殷掌门,去追魔尊的人可有消息?”   殷若虚摇着头道:“让他跑了。”   其中一个守卫面色复杂,咬牙切齿道:“真君,我们知道放走魔尊的人是谁。”   “说下去。”   那守卫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停在姜念念面前,愤恨道:“就是她!”   霎时,大殿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姜念念:?!   殷不弃地脸色瞬间阴沉,目光不善地看着守卫。   姜念念平静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冤枉人?”   那守卫怒道:“我清清楚楚看见是你!”   姜念念侧眸,看着人群中的唐沐柔,她正和孑诱说着什么。   昨日情况紧急,并未仔细看,今日打量一番,才发现那孑诱容貌极盛,竟是比殷不弃还要阴柔几分,一身红衣,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绘尽世间风流艳色。   本以为唐沐柔此时会紧张和心虚,却不料唐沐柔竟转头对她柔柔一笑。   殷不弃冷笑道:“仅凭一面之词就定罪,清谷峰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   殷若虚看过去,眉头皱了几分,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日打败少爷的那人……”   殷辞双手插在胸前,一个眼刀过去,那随从便闭了嘴。   “当然不是。”那守卫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又道:“这是在囚魔塔附近发现的,乾坤袋里是各种珍贵草药,上面的灵息全来源于你,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念念看着那个乾坤袋一愣,那确实是她的。   是她昨日送给沈愈的那一个,可它现在为何在这儿?   “这确实是我的,但昨日我已将它送给扶华圣君。我并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囚魔塔,不如掌门找他来对质一番?”   殷若虚叹了口气:“沈愈昨日已经离开日暮里下山救人,最早也得半个月后才回来。”   姜念念觉得身旁殷不弃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使用搜魂术。灵魂,总不会说谎。”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搜魂术,是仙门百家中的一道邪术,但因为便利而被广泛使用。   炼虚期及以上拥有绝对修为压制的修士可对低修为的修士进行搜魂,直接将灵力探入对方的灵魂识海中获得一切记忆。   但被人搜魂后,被施术者十有八九会变得痴傻,甚至死亡,所以这种法术一般是用于死人或者罪人身上。   “不可以。”殷不弃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如困兽般迸射出血红的寒光,胸腔剧烈地起伏:“念念,不可以。”   姜念念继续道:“放走魔尊的人不是我,但是所有证据皆指向我,为了证实清白,就只有搜魂……但是,要搜,就你我两个一起搜!”   姜念念看向唐沐柔,一股无边怒火从心底涌出,冤枉我是吧?那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唐沐柔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把头转过去,怯怯躲在唐玄烨和孑诱身后,眼眶微红:“姜姑娘这是做什么?是你放走魔尊,为何要让我跟着一起搜魂,这不合常理。”   “就是啊,这姜姑娘怕是疯了吧,活人搜魂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着唐姑娘。”   “听说没?昨日比试,姜姑娘伤了唐姑娘,还在剑上涂毒!”   “真的?太可怕了,她为何要这么做?”   “嫉妒唐姑娘比她美貌呗,又或者,想在仙盟大会取得好名次,想出名想疯了,真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不是吧,扶华圣君不是说了唐姑娘那毒是自己不小心沾上去的,和姜姑娘无关吗……”   这群人聊得火热,他们之前都和唐沐柔多次接触过,唐沐柔礼貌、温柔、娇娇弱弱让人心生好感,但最主要的,还是唐沐柔那张足以令所有人魂牵梦绕的脸。   姜念念冷笑一声:“好一个栽赃嫁祸啊,放走魔尊的不是你么?现在怕了?”   “姜姑娘为何要如此冤枉我?”唐沐柔眼里含着泪,一脸茫然和无辜的姿态,哽咽道:“我剑伤未愈,修为也只是金丹期,怎么有能力放走魔尊,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姜姑娘,竟让你这般害我!”   “安心,不会有事的。”唐玄烨将唐沐柔护在胸前,安慰道,随即对姜念念冷冷威胁:“若是你再诬蔑柔柔,就休怪我不客气!”   一阵突兀的笑声在大殿内响起。   孑诱看向殷不弃。   这人狭长的眸子宛若冷刀,唇若殷红玫瑰,说话声音很特殊,旖旎、危险,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   他一向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可眼前这人竟是比他还好看。   孑诱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殷不弃嗤笑:“我笑满殿之人,竟无一人看出这守卫中了魅惑之术!”   话音刚落,殷不弃便幻化出剑,刺向那指认姜念念的守卫! 第37章 (加更)水落石出   “啊!”守卫被刺穿了肩膀,疼得直哆嗦,鲜血顺着剑流了下来,滴在地上。   那守卫似乎恢复清醒,眼神复杂地看了殷不弃一眼,随即意识到什么,猛地指向唐沐柔和孑诱:“是你们!我想起来,放走魔尊的是你们!”   唐沐柔似乎没有料到事情会这般发展,近乎失态地尖叫道:“你胡说!你不是还在囚魔塔附近捡到了她的乾坤袋?我可没有那东西!”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嗤,我说这清谷峰今晚怎的这般热闹。”   讽刺的、不屑的语气。   众人往门口看去,这一身宝蓝色花衫,左腰蝴蝶结,右腰白玉笛的不是沈愈还能是谁。   “扶华圣君!”   姜念念扶额,沈愈的着装,还是一如既往的少女啊。   闻时礼看了他一眼:“沈愈?你不是下山去了?”   “走到半路,发现少了样东西。”说到这儿,沈愈目光一转,看着唐沐柔,挑眉道:“唐姑娘,偷了我的乾坤袋,也是时候还回来了吧。”   “这!难不成,是唐姑娘放走魔尊,又偷了乾坤袋冤枉姜姑娘?”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好吧,只是,这魅惑之术不是早就失传了,莫非……”   唐沐柔脸色煞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抹干净脸上的泪水,颤颤巍巍地跪下去,深鞠一躬:“对不起,是我放走魔尊的,我对不起大家。”   一副楚楚可怜坚韧之姿,惹人怜惜。   她靠着预知梦得知自己是九尾一族,并顺着梦的指引学会了魅惑之术,   同样,她也知道,若是今夜放走魔尊,他便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只是此事风险极大,本想嫁祸给姜念念,却不料竟被那殷不弃识破!   “柔柔,你怎么……这么糊涂?”唐玄烨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惊诧的神色,他不相信自己向来乖巧懂事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   孑诱道:“不关沐柔的事,一切都是我做的。”   姜念念从容地站在那儿,她身旁是一身黑衣的殷不弃,殷不弃狭长的眸子微眯,冷漠而不耐。   “呸!”突然一口唾沫星子从人群中喷出来,溅到唐沐柔的绿荷裙上。   唐沐柔抬眸,对上一双女子的愤恨的眼。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一百年前仙魔大会,我们人族死了多少人才击败魔族,换来人界的安宁?你为什么要放走魔族?你这个人界的叛徒!”说着,那女修掌间骤然聚气一团灵力,朝着唐沐柔直掷而去!   唐玄烨迅速将唐沐柔护在身后,随手一挥,那灵力便反弹回去,击中女修的腹部,使她吐出一口血来。   “清和真君,你想想死去的前辈们,这事不能就这么姑息!”那女修跪下来,带着满腔的愤怒。   “是啊,掌门,清和真君,此事定要有个交代!”更多的修士附和道。   闻时礼点点头,清冷的声音响起:“按照宗门规定,此罪,需废除修为,再受淬骨钉之刑。”   一丝绝望的神色在唐沐柔的脸上浮现,她含泪看了眼孑诱,继而垂下头,露出洗白的脖颈,眼泪流得更凶了,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柔柔并非宗门弟子,此刑,倒也不必。”唐玄烨低低道。   闻时礼却不买账:“既是到了日暮里,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   几名修士朝着唐沐柔走来:“唐姑娘,得罪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孑诱眼里露出癫狂的神色,他身上的那件红装滑落至地,竟化作密密麻麻的蛊虫和毒蛇,挪动爬行,丑陋而诡异。   “我天!这是什么?”   殿中的修士们惊声尖叫,蛇和蛊虫爬上他们的腿,酥痒难耐,阵阵刺痛。   姜念念大叫道:“啊,有虫子,好多虫子!”这简直是传说中的虿虫酷刑啊!   殷不弃将姜念念护在胸前,极为温柔地笑道:“念念别怕。”   掌中骤然聚起一簇烈火,那喷薄着热气的火焰在两人的四周围成一个圈,无数蛊虫瞬间被焚为灰烬。   姜念念眨了眨眼,悄悄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劲瘦的腰,裹在黑衣之中,臀感极佳,姜念念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了一下。   殷不弃:“……”   姜念念:“……那个,不是我,这手有它自己的意识。”要死了!她都干了什么?!   殷不弃似笑非笑道,咬着她的耳朵道:“没想到念念竟有这种癖好,若是念念喜欢,今后我便让念念多看些,不不不,看还不够,还得贴身感受,这样念念才能知道什么样的臀才更有力,免得识臀不清。”   姜念念脸色一红,抿着唇拿手捂住男人的嘴,面色羞红:“你,你不许再说了!”   殷不弃看着姜念念这副模样,很快的,长睫微垂,遮住了赤红的眸子,乖顺地点点头。   心底,却在盘算着,今晚回去之后哄骗色诱他的念念共度良宵。   -   是什么让平平无奇码字工深夜加更?   又是什么让懒癌作者垂死病中惊坐起?   欢迎收看《之之的爱》。   (小声哔哔:明天吃肉) 第38章 美的极致,便是罪   大殿之上,闻时礼冷冷地看向四周,蹙起眉,目如沉玉,“雕虫小计。”   瞬间,数万根细小的冰刃在他身后浮起,随即向大殿中飞散而去,却无一根伤及修士,而是尽数刺向蛊虫和毒蛇。   瞬间,殿中所有的毒蛊化为粉末湮灭。   蛊术尽破,孑诱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我的毒蛊!好你个闻时礼!”孑诱眼中流露的凶光, 他阴冷地笑了几声:“既然你们杀了它们,那就跟它们一起陪葬吧哈哈哈哈哈……”   姜念念见他这般神情,心道:遭了!   孑诱说着,手指开始变化,指甲尖锐,锋利如刀,他对着自己的手臂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滴落在地,竟如有生命般跳动着,他美艳的容貌上沾染了不少血点子,显得阴森而诡异。   “他这是怎么了?”不少修士看到孑诱这般狰狞的面容,都吓得后退几步。   沙沙,沙沙……   一阵摩擦地面的细细声响在大殿中成倍放大,血液延伸出一条条灼亮的红线如潮水翻涌,密密麻麻地扑向人群。   红色华光大亮,缠上一人的腿,“卡擦卡擦”的咀嚼声响起。   “我的腿!啊啊啊啊啊我的腿!”那人惨叫,众人看去,只见那腿没有半点血肉,只剩一具白骨。   “是,是覆尸蛊!”   “他是疯了吗?!”   “疯子!真是个疯子!”   不少人都被那红线缠上,被啃食得血肉模糊,断气身亡,姜念念躲闪着,心道:“这孑诱的疯病果然复发了。”   “孑诱哥哥,不要!”唐沐柔将脸埋在孑诱的脊背上,环着他的腰,泣不成声。   “孑诱哥哥,收手吧,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孑诱哥哥……”   孑诱身形一顿,他面色苍白地缓缓闭上眼,神思回笼,似乎找回了些清明。   他有些颤抖的手地附上唐沐柔的脸:“沐柔,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没有,孑诱哥哥,你做的很好了,是柔儿不对,不该怂恿你和我一起放走魔尊,对不起……”   “沐柔,我……噗!!!”孑诱慕然睁大眼睛,他低头看去,一柄寒光雪剑正中心脏。   “残杀我宗门弟子数十条人命,该杀。”闻时礼收回剑,负手而立,冷冷站在大殿之上,如万年都难以融化的冰雪。   在他眼中,规矩就是规矩,规矩破了,就得处罚,草菅人命 ,就是祸害,而祸害,就该除去。   唐沐柔痛苦地哀嚎一声:“孑诱哥哥!!!”   孑诱白色的里衣处绽开血花,他直直倒下去,脸上却是带着解脱的笑意:“我这荒唐可笑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唐沐柔抱着孑诱失声痛哭起来,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孑诱也不会死。   这二十年来,预知梦给了她无数的好处和机遇,可她第一次开始怀疑,按照预知梦的指示去做,就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姜念念看着唐沐柔怀中浑身是血的孑诱,有些不忍的闭上眼。   孑诱的家族世代练习蛊术,到了他这一代,蛊族却渐渐衰弱。   有的人是幸运的,比如唐沐柔,可以靠着一张天仙般的脸轻而易举地获得世人的偏爱,有的人却是悲惨的,比如孑诱,他因过于美艳的容貌,从小就被亲生父亲种下合欢蛊,送给有钱有权的修士们玩弄,以此来获得财力物力,壮大蛊族。   在孑诱这里,美貌便成了他一生痛苦的缘由。   他卧薪尝胆、苦心经营,好不容易脱离合欢蛊的控制,杀掉了他的父亲,成为新任蛊王,却因为曾经的阴影,心理扭曲而时常发疯。   在他准备结束这悲惨的一生想要寻死的时候,唐沐柔救了他……   “念念。”手被一双有些冰凉的掌覆盖,姜念念回头,是殷不弃。   “柔柔……”唐玄烨站在一旁,面上流露出少有的悲哀来。   闻时礼垂眸看着这一切,依旧冷冷道:“把唐姑娘压下去,行淬骨钉之刑。”   唐玄烨微凉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淬骨钉之刑,我替柔柔领受。”   “谁犯的错,就该由谁来受罚。”   “是,真君。”几个较近的修士上前去压住她。   “别碰我!”推搡之时,唐沐柔摔倒在地,裙摆掀起,露出半截白藕一样的小肚腿,腿上有一小块红莲胎记。   “这……这个印记,不是那日,时镜九玄乾坤镜上九尾腿上的那个印记吗?!”殷若虚瞪大了眼。   “爹,你在说什么啊?”殷辞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这场闹剧他已经看腻了,昨晚找了一晚上扒他裤子的小畜生,本就没睡好,今晚还得留在这儿看这女人在这儿哭哭啼啼。   殷若虚急道:“现在说不清楚。来人,去请司命道君。”   “我已经来了。”   门口出现一人。   仙姿玉骨,一身白色道袍,手拿拂尘。   “呵,今晚可真够热闹的。”沈愈玩着手中的白玉笛,睨了一眼来人。   “九尾一族有天生的魅惑天赋,稍加学习,便可掌握魅惑之术,再者,她腿上的印记,确实是那只九尾。”   时镜向来板着一张死人脸,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唉,这女主光环啊,就是牛逼。   姜念念叹了口气,肩头却靠上了一个脑袋。姜念念笑着捋了捋殷不弃额前的碎发,笑道:“困了吧?待会儿回去就睡。”   “嗯。”   “唐姑娘居然是那只九尾?!”   “司命道君之前不是算了一卦,‘九尾出世,天下太平’吗?”   “可她为什么要放走魔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天道指示她这么做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去去去,别在我耳边念叨,夫子讲课的时候我都在下面看春宫图和撩妹秘籍,谁听那玩意儿啊。”   另一人小声哔哔:“我靠,你有种啊兄弟,这可是清和时君的课,你都敢不听,你不怕他一剑爆你菊花。再说,你看这么多本撩妹大法,怎么还跟自己的右手过日子?”   “靠你大爷……我偶尔也用左手。”   大殿上,时镜继续道:“因此,唐姑娘修为废不得,不如等她修炼些时日,再将魔尊捉回,功过相抵,这淬骨钉之行,就先扣下。毕竟,这冥煞怨种之事,还得靠她才行,你待如何?”   闻时礼没有回答,大殿里陷入沉默。   正僵持之时,殿上却响起一道男声:“师父?”   众人看去,江子由只穿着里衣,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站在大殿门口。   呃,鞋好像也穿反了。 第39章 互明心意(甜)   闻时礼蹙起眉:“子由?你怎么来了?”   江子由又打了个哈欠:“刚才醒过来发现师父不在,就出来寻,看着主殿这边灯火通明,便过来了。”   “胡闹!”闻时礼愤然甩袖:“也不加件衣服,鞋穿反了都不知道,还不快回去!”   从头到尾一直冷冰冰的清和真君,这才有了一点人情味。   江子由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师父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闻时礼:“……”   大殿众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师宝男吗?!   不一会儿,闻时礼垂下眼睫,神色冷淡道:“此事,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   大殿众人一脸懵逼,随即反应过来,是同意暂时放过唐沐柔之事。   “清和真君不是一直‘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吗?今日怎的突然这般好说话?”   “你瞎啊,看不出来人家宝贝徒弟等着他回去睡觉呗!”   闻时礼听到了,用“多言必死”的眼神,回头瞥了他一眼。   那人顿时闭嘴,不寒而栗。   闻时礼走到殿门口,看了一眼江子由,淡淡道:“回去睡觉。”   “嗯。”江子由点点头,仰着头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学你那套万寂剑法啊……”   “闭嘴。”闻时礼虽然面无表情,众人却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眼底淡淡的笑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给我添乱。”   闻时礼一拍他脑门,带着他御剑而去。   大殿众人:“……”我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明天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哦……   ……   一轮弯月挂在天空,院中如积水空明。   屋内,殷不弃百无聊赖地卧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被子,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屏风后面瞟去。   水声哗啦,她刚洗完澡……   “念念……”   “嗯?”   “好了么?”   “没呢,我穿衣服呢,你乖,先睡。”   殷不弃叹了口气,看房梁,看地板,看窗外……还是没忍住,朝着屏风后走去。   姜念念正准备穿衣服,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抱得太紧,让她难以挣脱,“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要穿衣服!”   殷不弃触碰之间全是滑腻的肌肤,呼吸有些粗重,声音过分低哑:“我帮念念穿。”   殷不弃抱着她舍不得松手,忍住身体的燥热,腾出一只手拿过搭在一旁的小衣,可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竟不知如何下手。   他琢磨着给她系上,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可是雪白细腻的肌肤在红色的肚兜下越发白皙,晃得他有些眼热。   “不是你这么穿的……”姜念念嘀咕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羞得伸手去推他:“你,你看哪里呢!算了,你出去,我我自己穿。”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焦灼了!   殷不弃却不松手,红色的眸子沉沉看着她:“我帮念念穿。”   “你放手……”   殷不弃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抱住她。   “那就别穿了。” 他含住她的耳朵,充满依恋的唤着她:“念念,念念……”那声声低喃,如蚕丝一般,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蕴着惊心的热意。   姜念念脸上一红,一颗心差点从胸腔蹦出,却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转过身,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从小就跟我生活在一起,所以错把对我的依恋当作了爱?”   他赤红的眸子盯着她,稍稍弯腰,无比虔诚地说道:“我只要念念,被别的女人触碰,我会觉得恶心,可是,我每时每刻,都想像这样抱着念念,亲吻你,咬你,让你一次一次感到舒服,念念,你是我唯一一个让我想这么做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疯狂眷恋的人。”   “念念,我离不开你。”   “我仅剩的一点良知和善意,都是念念给的,是你给予了空无一物满是空虚的我所有的情感。”   “一想到如果你抛下我,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了,恨不得杀而藏之。”   殷不弃知道,他的骨子里像一棵盘亘千年的剧毒藤蔓,已经腐朽到根基,而姜念念是唯一能给他养分的光,若她也不在了,他便会任凭自己堕落进无尽的深渊,发烂发臭。   殷不弃的一字一句,都敲击在她的心上。   被他这么热烈的表白,这般执着地爱着,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偶尔脸皮厚一些,也是可以的……   姜念念转身,看着他道:“不弃,你头低一点,我……亲不到你。”   殷不弃一愣,那赤红的眸子里欲望与渴求不断的向外涌动。   “你头低一些。”姜念念又重复一遍。   终于,某人压着心中吃干抹净的冲动,稍稍低头,靠近了她一些。   姜念念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很认真的望着他,“不弃,我是你的。一直都会是。”   说着,她巧然一笑,眉目如苏,眸里溢出些许爱意。跟着,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殷不弃骤然用力,将她一把抱到床上。   “可我贪得无厌,不仅想要念念的身子,还想要念念的爱,想要念念的一切都属于我。”   “好。”   她这唇红齿白的模样,可真让他喜欢。   殷不弃的脸深深埋进她颈间,抱着她来回蹭了蹭,柔软地发出渴求:“念念,我想做,我想做,我想做……”   伸手一勾,她本就松垮垮的衣服彻底落了。   刚才可怜巴巴蹭着她求欢的男人,此刻却换了一副面孔似的,眼中写满了疯狂与病态,一举一动都带着极端偏执的爱意。   姜念念脸上的笑意一僵 ,我的乖乖崽呢?!   这个满身危险气息的男人是谁!!!   她一个劲儿的想往床角里缩缩缩,结果,刚缩过去,就被人拽着脚踝给拉了过来。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勾人的诱惑,“念念,躲什么?” 第40章 殷不弃,你是小狗吗   姜念念看着他,默不作声。   他现在的模样,就好似困顿的野兽,要将她拆吃入腹。   难不成他以前乖巧温顺的模样都是装的,这才是他原本的性子?   再看过去,只见殷不弃睫毛低低垂着,嘴唇抿的紧紧的,透着难以言喻的委屈,却又是极淡,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念念不想和我欢好,念念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   他的声音闷闷地,俊秀的面庞尽是委屈巴巴,红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姜念念心头一软,主动吻上他的唇:“怎,怎么会骗你呢?”   殷不弃嘴角高高的扬起,孩子似雀跃的笑起来,“是念念先勾引我的,是念念惹的火……念念,你跑不了了。”   听到这话,姜念念无奈笑道。   可不是跑不了,她被死死禁锢着,衣服都给脱了个干净,能跑哪儿去?   她有些羞,不肯看他,殷不弃却放开她的唇,一口咬上了她的脖颈。   “嘶~殷不弃!你咬疼我了,你轻点,你是小狗吗?!”   最爱的女人正不着|寸缕地躺在自己怀里,如此绮丽的画面,引得殷不弃下意识喉咙一干。   他不由得看向姜念念的唇,此刻正发出极为细碎的呼吸。   “喜欢念念。”他痴了一样,深深凝视着她,眸底是炙热疯狂的爱恋,犹如高|热的漩涡,铺天盖地的覆涌上来。   指尖轻柔地抚上她的脸。   “不弃,你等一下……”   “喜欢念念……”一下一下,往上亲吻。   “好喜欢……”   姜念念感受到他的啃咬,又羞又恼,完了,这人失去理智了……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目标人物好感度已达100,总积分:910。】   【成功渡过初级阶段,系统绑定解除,接下来的剧情就靠亲亲自己努力啦!因为亲亲正在忙,所以本系统贴心地将您的所有积分兑换为魅力值——大胸加成,祝您嘿!嘿!愉快。】   姜念念内心崩溃:我靠我靠我靠!系统,麻烦你把这个buff加持收回去!不可以涩涩啊!!!   此处省略你我心知肚明的一万零八十六个字。   夜色撩人。   姜念念看着窗外乌漆嘛黑的天空,背对着殷不弃,干笑道:“不弃,今晚的月色真美。”   没错,她就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是她显然没有成功,这话刚说出来,就被一俊美无双的男子,噙住了唇。   “念念也是。” 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那语气里独占与欲望分明 。   隔壁的煤球:这两人最近半夜不睡觉搞什么名堂???   三日后,是进入迷幻之境的日子了。   等姜念念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盛,日头很高了。   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她艰难地坐起身,锦被便落下,露出她一丝不挂的身体。   腰疼、腿软、心累。   三秒后,姜念念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   被气的。   她看着自己的胳膊,手腕处,一低头,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暧昧过后的痕迹。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冰凉的手覆上她的腰肢,语气带了些轻哄的意味,“这儿疼?”   姜念念被吓了一跳,语气有些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刚刚念念看自己身体的时候。”   姜念念羞红了眼,将自己埋在被子中不理他,却被人捞起来,圈在怀里,慢慢给她揉着腰。   “念念,该起床了,待会儿就要进入迷幻之境了。”   姜念念闭着眼,倒在床榻上,应了一声。   “好。”   一个时辰后,二人一兽御剑飞行前往日暮里的一个巨型广场处。   此处平旷,几十根刻满符文的巨石柱有规律地分布在周围,广场中央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灵力充沛,场面壮阔非凡。   那里已经站了不少弟子,各峰峰主也已经等候多时,其他人则跟他们一样从远处赶来。   迷幻之境乃幻象而成,里面有各种妖兽,都是按照进阵之人的实力出现。   在阵内所受到的伤害都不会造成实质性,只是会感到痛,是出门旅行,不是,修炼升级的好去处。   “奇怪,唐沐柔怎么也在?她不是被除名了嘛。”姜念念小声嘀咕着。   殷不弃在他身后说道:“念念这几日没怎么出过房门,自是不知,时镜说唐沐柔目前修为尚浅,得去阵中多加修炼才行。”   “这是多加一人?   殷不弃摇头:“不是,是替换了另一个弟子的名额,毕竟迷幻之境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姜念念诧异了:“那人甘心就这么把机会让出去?”   “闹得可凶,最后被唐玄烨给摆平了。”   晌午过后,阵法大开,百名弟子站于阵中等候。   姜念念站在人群中,扶着腰。   殷不弃微凉的手覆上她的手,说道:“念念辛苦了。”   姜念念瞪他:“不都是你弄的!”   殷不弃笑得撩人:“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节制,是我禽兽不如。”嘴上说着,手中的动作也没停。   按摩的手法很好,让她很舒服,如蝶翅样柔软的触碰。   动听的声音好似电流直导入心间,让姜念念心里暖暖的。   似是自知理亏,殷不弃乖顺得不行:“念念,舒服吗?”   “你不要说这句话。”   “为何?”   “明知故问!”   “那换个问法……念念,这个力度可以吗?”   “也不要说这句!”   这三天里这句话听到的次数太多,   导致她现在对这两句话有点抵触,不,是非常抵触!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善于阵法的峰主突然咦了一声:“我记得进入迷幻之境的阵法好像不是这么画的啊,这个,倒更像是……传送阵?”   殷不弃眸光流转,看向四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念念,得赶快离开!”他拉起姜念念的手,向阵外跑去。   却仍旧晚了一步。   红光乍现,百名弟子齐齐消失在眼前。 第41章 不就一个荷包的事   这是一个小镇,青石板铺成的古长街,街道两旁错落分布着典型的水乡建筑,飞檐斗拱,墙面多为白色,凹凸不平,好似经历了数十年的洗礼,古朴而肃穆。   集市很是热闹,贩夫走卒,走街串巷,人声鼎沸。   突然,路上凭空出现数百人,倒是把路人吓了一跳。   “我靠!大变活人!”   “这些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   “什么神仙啊,我瞧着,倒是比神仙还要俊哩!”   女子们已经呆滞,仿佛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俊秀的人儿,各个气宇不凡,仙风道骨的,勾人的很,就连不少男子,也来凑热闹。   少数还有些理智,只是远远驻足观赏,眼底露出惊艳之色,大部分却拿着身上的荷包,不停地往修士们身上丢去。   这是这里的习俗,女子出门遇到心仪的男子,则将亲自绣的荷包扔出去,以表爱慕。   女人们一边丢一边笑得羞怯,努力压住把男人当街抱回家的冲动。   “你瞧那个,倒是没见过这种红瞳的,长得真真是俊秀!”   “我也从没见过这种男子,看他一眼,就觉得腿要软了哩。”   “我今日拿了十个荷包,我全扔给他!老娘的爱,接好!”   殷不弃一身黑色长袍,身形修长,金色发扣将一头墨发束在身后,站在原地,睫毛低垂,那张有些苍白的脸透着些病态感,却格外惊艳。   他一言不发,皱着眉。   只觉得这么多人吵,叽叽喳喳的,让人心生厌烦。   姜念念从他脚边捡起一个荷包,看了看:“这荷包绣工惊艳,材质也不错,这么丢在街上,倒是可惜了。”   殷不弃黑长的睫毛颤动一瞬,语气有些低沉:“念念……不介意?”   “介意什么?”   “旁的女子给我扔荷包。”   “这有什么,她们是欣赏你呢。”姜念念温柔地笑笑。   殷不弃没再说话,紧抿薄唇,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骨子里阴郁的气息隐隐冒出,只觉得身上这层乖顺的皮要撑不住了。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拽了拽她的衣角,又道:“可没有一个是念念绣的。”   姜念念rua了一把怀里的煤球,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试探道:“要不……我改日给你绣一个?”   “那就辛苦念念了。”他答得很干脆。   姜念念:“……”这别扭孩子,想要就直说,非得拐弯抹角套她的话。   “诶?看你们这身打扮,可是修仙之人?”一个老头颤颤巍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正是。”人群中有几人回答着。   “各位仙人莫不是特意来为我们清河镇驱除妖魔的?”老人很激动,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手,眼神期待,热泪盈眶:“我们清河镇实在是太偏僻了,遭受这妖魔侵扰几十年了都没人理会,前几年镇上筹钱去请了几个道士过来,却也死于那妖怪之手,后来也就没人愿意来了……没想到今日竟来了这么多仙人!”   一人问道:“那你们为何不搬走?”   老人摇摇头:“唉……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镇上的人都是当年逃荒无意来到这里的,见这里有山有水,房子都空着却没人,便住下了。后来接连死了几个人,我们察觉不对,想要离开,却发现方圆百里皆被怨气笼罩,一旦踏入此处,除非破除怨气,否则……根本走不了。”   “奇怪,这迷幻之境怎么跟爹描述的有些不同?”殷辞站在人群中,小声嘀咕道。   “哟吼,你别说,这迷幻之境可真厉害,这些幻像的一举一动,倒跟真的似的。”人群中一个叫谢凡的修士笑着和旁边的人打趣。   “这并非迷幻之境,刚才那个阵法是传送阵。”殷不弃看了眼四周,敛眉道。   “是你?”殷辞顺着声音看过去,与殷不弃的视线相对,随即,又看到姜念念怀里抱着的小黑球,再次出声:“是你!”   刚刚是疑问,这次却是饱含惊恐的感叹。   煤球看到他,原本迷蒙的睡眼顿时睁大,很是惊恐,连忙往姜念念怀里钻。   却被人提着角给拖了出来。   殷辞看了眼煤球,又看向殷不弃,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你的兽?”   殷不弃随意撇了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它倒贴的。”   煤球:???昨天你让我滚远点给你和念念私人空间的时候你还喊我小宝宝,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煤球看着面前那张无限放大的殷辞的脸,为了活命已经不要面子了,撒娇卖萌一顿疯狂输出:“嗷呜~”   姜念念扶额:“……”真没眼看。   殷辞嘴角抽了抽,拳头,已经开始硬了。   他狠狠拍了煤球肉嘟嘟的屁股,然后用力甩开,好像手上刚才提着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滚远点,下次再靠近我,见一次打一次。”   煤球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脸懵逼。   它又想凶又想哭,这个人真是个活生生的禽兽,居然打兽!   “这好像确实不是幻境。”几个弟子看着手中的符咒,喃喃道。   老人不解:“仙人,这是?”   “御灵符,在幻境中会燃烧。”   谢凡吓得后退两步,声音都有些发抖:“什么?!那我们要是在这里被那怪物杀了,岂不是就真的死了!不行不行,我要回去。”   殷辞瞥了一眼他,冷哼道:“呵,懦夫一个。”   “你说什么呢你!”谢凡冲过来提着殷辞的吼道。   殷辞一把甩开他,不耐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我问你,修仙是为何?”   “自是为了长生不老,得道飞升,与天同寿。”   殷辞反驳道:“井底之蛙,修仙之人本就是为了惩恶除奸才修炼的,手中之剑本就为了守护身边之人,守护苍生,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贪生怕死,那修仙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来了,不如帮镇上之人除去那妖物再走。”   不知为何,当殷辞说这话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强烈的圣光,还配上了非常炸裂的bgm:“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这他妈就是男主光环嘛?!   谢凡看不惯他这自以为是的高傲模样,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殷辞道:“我本来就比你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要强的多。”   “你!”   “好了,别吵了,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姜念念劝着,又看向老人,问道:“这附近可有大点的客栈?”   “有的,仙人请随我来。”老人点点头,便走在前面引路。 第42章 上药   “你们逞能,你们留下,我走!”谢凡恨恨瞪了殷辞一眼,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也想离开这里……试炼归试炼,送命就大可不必。”   “反正我们人多,还怕那妖魔不成?”   “那你留下吧,我跟谢师兄一起走。”那人问道:“殷少爷,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殷辞道:“老头都说了走不了,除非破了这怨气,你们还非要离开,一群胆小鬼,我才不跟你们一起。”   最终,百名弟子,走了一半,留了一半。   姜念念随便看了几眼,除了她、殷不弃,以及殷辞,留下的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唐沐柔和江子由。   镇中死了人,大家都会口口相传,惊吓是一定有的,只不过基本每月都有,便也做寻常。   这个小镇偏远,却总是奇怪般的有外来人路过,明明告知不要夜里出门,但总有些外乡人不长脑子,非得出去。   天有些黑了,四周静悄悄的,镇长带着众人来到一家客栈前。   唐沐柔拉了拉旁边一人的衣角,柔柔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这种烧焦味并不明显,但是不经意间又觉得呛得难受。   “唐姑娘别怕,我们都会保护好你的。”那人拍着胸脯道。   “是啊是啊,唐姑娘这么柔弱可人的女子,就该好好护着。”   “谢谢大家。”唐沐柔笑着回应,我见犹怜。   “这味儿真重。”殷辞应着,秀气的眉头微皱,他一向矜贵自持,此刻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憋屈。   “这里所有的屋子都是这样的,我们当初来的时候,很多屋子都被烧焦了,后面翻新过,这间客栈已经是镇上最好的了,仙人们将就住些日子吧。”老头拄着拐杖,摇摇头嘱咐道:“仙人们晚上最好不要随意出来走动,那妖怪喜欢夜间出没。”   众人已经分好房间,掌柜小二正议论纷纷,“昨日来的那个外乡人死了,就死在那巷子里。”   “可是被剥皮了?”   “你说这妖怪是不是有收藏人皮的爱好?这都几十年了,杀人手法都不带变的。”   正准备上楼的殷不弃听见这话,微微敛眉。   难不成是剥皮魔?   “江师兄,你走错了,我们俩的房间在这边。”殷辞冲着江子由招手道。   人有些多,客栈房间有限,不得已两个人住一间。   江子由和殷辞都是闻时礼从小带到大的,一起修行,自然亲密许多。   殷辞问道:“你今日的药吃了没?”   江子由乖乖点头:“吃了,师父给我装了满满一罐,让我每天吃一粒。对了,师父还在我这乾坤袋里装了几套衣服、天蚕丝被、治疗伤口的丹药、干粮、果脯……”   殷辞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乾坤袋,没有说话。   姜念念已经洗完澡,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煤球则趴在随地铺的垫子上,已经熟睡了。   姜念念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一双微凉的手正在解她的衣服。   她猛地睁眼,是殷不弃。   “不弃,你干什么?”说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手。   殷不弃另一只手捏着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   他一副无辜的模样,解释道:“只是想给念念上药。”   姜念念疑惑:“什么药?”   殷不弃垂眸,睫毛颤动一瞬,遮住红色的眸子:“前几日没了节制,让念念伤着了,那里有些……,每晚念念晕|过去之后,我都会帮念念上药,缓解疼痛……都怪念念太诱人,让我把持不住。”   一朵红色的蘑菇云在姜念念脑海中爆炸,她突然意识到是什么药了。   她往后退,“不,不用了,我觉得已经不太疼了。”   殷不弃却抓着她的脚腕不让她走,俯身去亲她的唇:“念念上了药,不适才能快点消除。”我也可以快点……   “我,我可不可以自己来啊?”姜念念眨巴眨巴眼,目光飘忽。   殷不弃挑眉,将手中的小药瓶递过去:“行啊,那我看着念念上。”   就是不想被你看啊!毕竟是那么私|密的部位……   好你个崽崽,非要比谁脸皮厚是吧?   姜念念气鼓鼓地看着男人,羞得耳朵都烧起来了。   “念念,你身上哪里是我没摸过没亲过的?在我面前,用不着害羞。万一自己手上没个轻重,再弄伤自己,怎么办?”他红色的眸子泛着幽深的光,唇边噙着笑意,喉结滚动:“念念,让我给你上药,可好?”   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扬,勾人得紧。   姜念念看得愣神,男人却已经欺身上床,脱下她的裙子,掰|开她修长白|皙的腿。   大腿内侧还留着深深浅浅的吻痕和咬痕,引得殷不弃喉结上下滑动几下,眼眸暗了几分,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念念好香。”   姜念念感受到他的……有些不自在,便不安分地扭着身子,   殷不弃被她扭得呼吸一重,“念念,别乱动,不然,这药就白上了。”   “你疯了,这可是在外边!”   “这儿可是只要一想到念念都会变成这样。”殷从小瓶子中掏了一坨膏药涂上,又道:“念念放心,我还没禽兽到那个地步。”   姜念念在男人怀里屏住呼吸,只觉得羞耻感涌上心头。   等冰凉有力的手指撤|出去后。   药膏在体内融化,清清凉凉的。   殷不弃上好药,帮姜念念盖好被子,这才往门外走去。   “大半夜,要出门?”   “嗯。”殷不弃点点头。   “可那老人说,晚上那妖怪会出来。”   “正是因为它夜间出没,所以才要出去不是么?念念好生歇着,我倒要看看这妖怪是个什么东西。”   “我和你一起去。”姜念念从乾坤袋中挑出一件简单样式的黑裙换上,不容殷不弃反对:“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第43章 殷不弃这种人,世间找不出第二个   刚穿好衣服,就见殷不弃修长的身影自身后罩下来,双臂绕到她的身前,替她罩上面巾。   姜念念一愣,抬头不解地看他,脸藏在黑色的面巾后面,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眼。   殷不弃道:“听说那妖怪喜欢杀人剥皮,念念长得这般好看,可不能让那东西惦记上。”   姜念念看着他那张颓艳俊美不似凡人的脸:“……”到底谁更容易被惦记上你心里没点B数吗?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白日欢闹的长街上,此刻却空无一人,四处弥漫着白雾。   殷辞走在街上,一阵阴风吹过,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佩剑,心道:“江师兄也真是,明明约好一起出来除妖的,他却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也罢,等我杀了那妖怪,就回日暮里请功去。让那些懦夫看看,什么叫胆识!”   转角,走进一个巷子里,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殷辞眯着眼,透过雾层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子的轮廓。   再走近些,这才听清那女子正在低低啜泣。   殷辞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警惕,和她保持一定距离,问道:“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子,不睡觉,在外面作甚?”   那女子仍在哭,娇娇弱弱的模样,抬头看他。   一张如出水芙蓉般绝美的脸。   殷辞一惊:“唐姑娘?”   唐沐柔楚楚可怜地揉着脚踝,似乎怕他丢下自己不管,“我本来是跟着其他几人一起出来除妖的,却不小心走散了,还崴了脚,你可不可以背我回去?我……我一个人害怕。”   “女人真麻烦。”殷辞见是自己人,打消了心底的怀疑,可也不好放着她不管,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理了理头发道:“上来吧。”   唐沐柔娇笑着道谢:“殷辞,谢谢你,你真好。”   殷辞背着她出了巷子,走在长街上,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身后这人越来越轻,浑身变得湿哒哒的,好像刚从水里跑出来一般。   他没怎么接触过女人,只听得爹说,女子是水做的。   唐沐柔却突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殷辞,你觉得我这皮囊好看吗?”   殷辞嘟囔道:“女人不都长得一个样,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这样啊……那我给你看看我本来的样貌吧。”   说着,殷辞便听到身后传来皮肉撕裂的声音,心跳突然快了一拍,僵硬地向后看去,朦胧的月色之中,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珠赫然浮在半空中!   “卧槽!卧槽!这他妈是个什么鬼!”殷辞猛地将背上的东西甩出去,   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裳上全都是斑斑血迹。随手掐了一个诀,掌中火焰升起,这才看清,那“人”似乎被烧过,浑身枯瘦焦黑而伤痕斑驳,又因为光线太昏暗,使它与夜色融为一体,这才使人第一反应只看到两只血红的眼睛。   “什么妖怪,也敢出来害人!”殷辞定了心神,长剑刺去,剑光大盛。   那妖怪也不恼,依旧笑容满面,只是那似染血的红唇之中,闪电般窜出一道鲜红的东西!是舌头!   血淋淋的舌头灵活地与剑缠斗,趁其不备,还舔上了殷辞的脸。   “乖孩子,怎的对我这般粗鲁,让姐姐亲亲你可好?”   “我亲你妈个头!”殷辞暴喝一声,将灵力灌入长剑,一下割断了那舌头。   妖怪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张嘴,露出两排尖利的密密麻麻的牙,猛地朝殷辞袭去,速度惊人地快,只一瞬间便到了面前。   殷辞心脏怦怦狂跳,热血上涌:“这回真要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破空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前的妖怪发出刺耳的尖叫。   它被剑刺中胸膛,鲜血顺着剑身汇聚向剑尖,坠向地面。   殷辞一转头,一人黑发红瞳,身着墨色长袍,衣诀翩飞,踏月而来。   是那日击败他的、仙盟大会第一名的殷不弃。   殷辞腿脚一软坐在地上,低下了头,他其实心里明白,现在的他和殷不弃的差距太大。   他虽已为修仙者中的佼佼者,可殷不弃却更胜一筹。   像殷不弃这样的人物,只消看上一眼,便不会忘记,如落入凡尘的邪仙,世间找不到第二个。   那妖怪道行不浅,拔出胸腔膛中的剑转身欲逃。   殷不弃看都没看殷辞一眼,拾起剑,飞身而过,去追那妖怪。   两个黑影在迷雾间穿梭,快得不可捉摸。   随后赶来的姜念念扶起地上的殷辞,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殷辞摇摇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有些恍惚。   “那你先回去,我去帮不弃。”姜念念松开他,转身欲走。   “我,我跟你们一起。”   这头,殷不弃追到一处河流旁,眼看那妖怪要钻入水中。他一个翻身,越到妖怪身前,迎面砍去的剑却微微愣住。   即便知道面前这东西不是姜念念,可那有九分相似的脸却足以让他下不去手。   愣神之际,那妖怪已经闪身而过,溜进水中,不见踪影。   赶来的姜念念和殷辞看见逃走的妖怪,有些惋惜:“差一点就抓住了。”   抬眼,瞧见殷不弃怔愣的神情,姜念念疑惑道:“不弃,你怎么了?”   “没什么。”殷不弃收回剑,道:“那东西可随意隐藏气息,变换容貌,似妖非妖,似魔非魔,倒是从没见过。”   “那可不是什么妖,也不是什么魔物。”迷雾中传来一道男声。   “谁?!”殷辞拔剑相对。   “别动手,自己人。”那人慢慢走近,乌发竖着白色丝带,一身月白绸缎,腰挂一支白玉笛。   殷不弃下意识地挡在姜念念身前。   “我叫宋时,也是这次要进入迷幻之境试炼的修士之一。”那人走到河边看了两眼,继续道:“人死后,身躯朽坏。灵魂即为鬼;其中有些未进入冥界而继续飘荡于阳世,或于夜间离开冥界而潜入阳世,能向人托梦传话或作祟危害生者的,则为阴灵。”   姜念念问道:“简单来说,就是死了之后入了冥界的叫‘鬼魂’,没入冥界的,叫‘阴灵’,对吗?”   宋时道:“是的。”   “你如何知道的?”   “平时喜欢看一些奇闻怪志罢了。”   突然,殷辞疑惑出声:“诶?这河里的荷花怎么都是绿色的,莫非是妖花?”   宋时嗤笑一声:“但凡多读点书,也就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这种荷花叫做金陵凝翠。”宋时拖着令人讨厌的长腔,满是嘲讽的意味。   姜念念心道:这人毒舌的功夫可跟沈愈不相上下呢。 第44章 殷不弃这咬人的毛病改不了了   “你说谁没读过书呢!”宋时嘲讽的语气惹怒了殷辞,他提高了声音反驳道。   “谁应谁就是。”宋时懒得跟他争论,丢下这句话就往客栈走去。   殷辞还要说什么,姜念念出来劝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念念,走了。”殷不弃啧了一声,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准备离去。   身后,却传来殷辞别扭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大哥哥一样,咱们两个还一个姓,要,要不……我认你做哥哥吧。”   他从小众心捧月,被人宠着哄着长大,心高气傲的,这还是第一次莫名地对一个人有好感,放下一贯的骄矜,向人示好。   殷不弃停下脚步,面上没有表情,很平静地口:“殷少爷身份尊贵,乃天之骄子,受万人追捧,我可高攀不起。”   姜念念是最理解殷不弃的,知道他心底的伤痛,兄弟二人,都是一个爹,待遇确实天差地别,心中难免为他感到不平。   她捏了捏殷不弃的手,以示安抚。   殷辞见殷不弃般冷漠疏离, 心里也不好受,若是放在以前,别人这般对他,必定是要上前胖揍一顿,可如今不知怎得,竟有些哽咽:“其实我,我本来……是有一个哥哥的……”   殷不弃听到他这般说,瞬间顿住,呼吸慢慢变重,变深,许久,他才一字一句地开口,“哥哥?可笑。你哪儿来的哥哥?你那废物哥哥天生命带凶厄,早就死了……死了也好,免得扰人清静。”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殷辞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虽然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他哥哥当年如何如何聪慧有天赋,可他更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说他哥哥的半点不好。   说起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传闻中的哥哥一面呢。   殷不弃拢在衣袖里的慢慢收紧,“你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不弃……”姜念念看着殷不弃,眼眶有些酸涩。   “念念,我们走。”   殷辞再抬头,殷不弃已经拉着姜念念疾步离去,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半夜,窗外的风一阵阵刮过,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姜念念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一道湿濡灼热的气息轻轻蹭着她的唇瓣,然后顺着脖颈一路向下。   她猛然睁眼,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嗜血煞气与勾人媚气相融,丝丝交叠。   她心里漏了一拍,道:“不弃,你,你……怎么不睡觉?”   殷不弃的嘴唇仿佛吸过血一般,衬得那苍白的皮肤更显得病态,白色的里衣松垮垮地披在他的身上,滑下肩头,露出的白皙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图案,似乎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身上灼灼绽开蔓延。   姜念念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朵曼珠沙华:“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手指刚触上那图案,殷不弃便浑身颤|栗,发出一声闷哼来。那双往日狭长凌厉的眼眸,此刻泛着水色,意识似乎有些不清楚,嘴里喃喃着:“我要……我要……”   姜念念有些焦急,凑过去听:“你要什么?”   “念念,心好痛,我要……念念,好香。”   他将头埋在姜念念脖颈间,深深嗅着,扯着姜念念的手腕,押到她的头顶,身上弥漫着一种阴凉与诡异的气息。   “不弃,你到底怎么了啊?”   话音一落,殷不弃的唇瓣已经附在了姜念念的白皙的脖颈上。他也许是着了冷,身子很凉,但唇舌间的灼热却烫得姜念念一哆嗦。   三秒钟后,姜念念声音带着颤声,“你,你松开!肉要被你掉了!”   “殷不弃,你又咬人!你是小狗投胎吗!”   等殷不弃松开的时候,她脖颈间一个清晰的血印子挂在那儿。   殷不弃仿若一个吸了血的妖一样,唇瓣愈发的殷红,疯狂又绚烂的色泽,如糜烂的土地上肆意绽放的罂粟花,让人上瘾。   他似乎被安抚了,轻轻舔舐着姜念念脖子间的伤口,又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肌肤上的曼珠沙华渐渐消失。   几分钟后,殷不弃没了动静,呼吸也渐渐均匀,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似是睡着了。   姜念念被这么一咬,却睡不着了,望了一会儿房梁,轻轻推开他,翻身下床,倒了杯茶一口喝完,砰砰直跳的心才平静了一会儿。   “嘶——”她摸着脖颈上的咬痕,愤愤骂了一句:“这小没良心的。”   第二日早上,几声公鸡的鸣叫过后,客栈外的长街上又响起了阵阵吆喝声,很是热闹,充满了烟火气。   姜念念还在睡着,殷不弃坐在旁边,看着她雪白脖颈上的牙印,神色有些复杂,红色的眸子微暗。   昨晚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他居然一时失控伤了念念,他真该死。   他昨晚神志不清,只觉得念念浑身散发出的清香让他安心,让他着迷,那香味诱惑着他去亲吻,去舔咬,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   他抚摸着姜念念柔顺的长发,绸缎般细腻的触感,在指间划过,泛过抓心的酥痒。   “不弃……”姜念念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刚睡醒,语调软软的,让人想要欺负。   “念念,我在。”   “你昨晚,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她明明就在他的身边,可他仍觉得不够,他低头埋进她颈间,灼热的湿濡从眼底漫出来。   从前无数个黑暗的日子中,姜念念如光一般照进他的世界。   一想到他控制不住地伤了她,心里的柔软就好似生生地被撕裂,他肩膀微微地抽动,薄唇嗫嚅:“念念……”   他求救似的将他的光抱得更紧一些,似乎生怕她消失一般。 第45章 念念这里,可还疼?   姜念念见他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她心中一疼,好似被匕首狠狠剜了一刀,连忙拥住他:“没事的不弃,我不怪你……这伤口不深,很快就好了。”   她心道:“等回去,得好好问问沈愈,看看不弃是不是病了。”   殷不弃抱了她许久,抬眸,那咬痕印在姜念念雪白的肌肤上,已经结痂了,周围泛着红色。   “念念这里,可还疼?”   他用唇轻轻舔吻着那处伤口,眼底浮出潮湿的水汽,那肤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掐出水来。   “已经不疼了。” 姜念念揉着他的脑袋:“乖,下去吃饭。”   “好。”   二人刚出门,隔壁的房门被重重打开,殷辞不耐烦地揉了揉睡得有些乱的头发,将一只小黑球狠狠地扔了出来。   “姜姑娘,管好你的兽!”   殷辞猛地甩上了门,那门砸在门框上,“砰“的一声巨响,又反弹了回去。   煤球眼泪汪汪朝姜念念撒娇:“嗷呜~”兽兽摔倒了,要麻麻抱抱才能起来。   姜念念叹气:“……苟不教,父之过。”   殷不弃立刻接道:“念念说的是,是我没教好。”   此时,日暮里。   数千弟子等候在尔朱峰主殿门外,殿内,各峰峰主正襟危坐,关门大弟子恭敬地立于两旁。   还有个位置一直空着。   殷若虚坐在主位,面色焦灼,“扶华圣君呢?”   “掌门糊涂了,每月这个时候,扶华圣君都要去山下治病救人。”   殷若虚看向时镜,问道:“通往迷幻之境的阵法被偷换,司命道君,可知是何人所为?”   时镜上前行了一礼,不紧不慢道:“自十六年前卜算出冥煞怨种和九尾后,我的灵相一直不太稳定,暂时无法窥测天机。”   这时,又一人上前道:“启禀掌门,几名通过传送阵去寻找众人的弟子至今杳无音讯,因此,我推测传送的目的地必定设有极其强烈的结界阻断了与外界沟通。”   “莫非我们宗门内有魔族的奸细?”   “不至于,昨日我去那阵前看了看,察觉出阵的那头没有魔气,怨气倒是极重。”   殷若虚的脸更青了。   他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来   难不成……是那个地方?不可能,当年知道这事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大殿陷入了沉默,许久,殷若虚才道:“各峰峰主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继续派弟子多方打听,一旦有消息,立刻互相传达。”   “好的,掌门。”   ……   这头,修士们坐在桌上吃早饭,唐沐柔正跟几个男修说着话,巧笑嫣然,惹得不少人春心萌动。   小二们又开始讨论起来。   “昨日嚷嚷着要走的那几十个修士全死了。”   “当真?!”   “嗯,几十具无皮尸全浮在那河里,今早都被人捞上来了。”   殷不弃听见,微微敛眉。   姜念念也是一脸怔然。   她咽下嘴里的鸡蛋,开始理剧情线。   首先,原本属于女主的七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被她拐走了,一个并未在仙盟大会上对女主一见钟情,男主也似乎还没有开窍,对女主一点兴趣没有……   更离谱的是,本来十八禁的迷幻之境剧情突然被篡改,她们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正想着,余光撇到一人。   宋时懒洋洋地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抖着腿,一口一口吃东西,见她看过来,笑了笑,起身向她走来。   殷不弃注意到这头的动静,一把将姜念念抱在腿上,小狗护食的模样,冷冷地看着宋时道:“你要做什么?”   “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跟你抢。”宋时嗤笑一声,又道:“昨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殷不弃睨了他一眼,红瞳清冷,给人生人勿近之感,看着宋时的眼神是那种“你他妈睡不着关我什么事”的冷漠。   宋时啧了一声,道:“然后,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奇闻趣谈,书中记载了一个古老的种族,名曰‘溾’。族人喜阴凉,善水性,所在之地,河中皆长满金陵凝翠。可惜的是,一百年前这个种族就灭绝了。”   “哦?怎么灭绝的?”殷辞站在他身后问道。   宋时道理了理衣袖,继续道:“溾的皮乃是绝佳的宝物,不仅可以食用,滋润经脉,增长修为。还可以用来易容,并且掩盖气息。但溾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灵火。结合昨日的观察,细细想来,推测出一些事情……一百年前,溾族在这里居住,后来有人觊觎他们的皮囊,便想法设法用火来杀死他们,剥去皮肉,用以食之或穿戴。”   “呕!”在场不少修士听到这话都恶心得把刚吃的早饭吐了出来。   溾虽然是上古种族,但好歹也是人形,生吃人皮,那画面不要太美!   江子由倒是吃得很香,吃完自己的那份,看见殷辞的那份没怎么动,开口问,“师弟,你的粥和馒头是吃不下吗?那我帮你吃了吧,浪费可耻。”   殷辞摆摆手,“你吃。”这种粗茶淡饭他是一口都不想吃,更别提刚才听到宋时说的话了。   谁知,江子由刚端起殷辞的碗,煤球却突然一跃而上,扑到桌子上,凶巴巴地对着江子由吼,“嗷呜嗷呜!”   手舞足蹈比划着,见江子由似乎没打算把碗放下的意思,逮准时机,嗷呜一口连碗都吞进肚中,吓得江子由手腕一甩,瞬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桌子哗啦啦塌了半边,锅碗瓢盆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顿住了,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止。   姜念念:“……”mdzz。   她一把捉住煤球的尾巴,把它的脸朝下倒提起来,狠狠抖了几下,“吐出来,喝粥就喝粥,你把碗吞了干嘛?!”   但煤球嘴巴闭得紧紧的,无论姜念念怎么抖,它都固执地不张开。   姜念念气急,一掌拍在煤球屁股上:“丢人现眼!”   煤球小身板抖了一抖,黑溜溜的眼睛瞅了她一眼,挣扎着跑了,“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只是想要配偶吃剩的饭碗,有什么错!念念是坏人!   殷不弃重新将人抱在怀中,只是一笑,另一只手温柔地将她鬓间的长发撩到耳后。他用脸庞沿着她的皮肤一寸寸磨蹭,“念念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姜念念脸上一热,点了点头:“嗯。” 第46章 念念就是不弃的道理   宋时看着腻歪的两人,嘴角抽了抽,从怀里拿出一些符纸来,“我根据记忆画出了书中的符咒,只要是溾,不论是活的还是阴灵,通过这种符咒都可以寻找到他们的大致方向。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再用喷火符灭之,怨气才能消散,否则,我们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殷不弃慢慢抬眼,语气依旧有些冷淡:“你怎么确定,这里的阴灵一定是溾呢?”   宋时笑吟吟地道:“直觉。”说完,便将灵力注入符中,口中念念有词:“去!”   只见那符纸在空中抖动几下,然后“嗖”地贴在了姜念念身上。   众人:“???”   姜念念:“!!!”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来。   瞬间,客栈中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姜念念,有些离她近的修士后退了几步,有的甚至拔出来剑,无一不带着谨慎。   殷不弃上下唇一碰,朝着宋时冷冷吐出两个字:“解释。”   宋时无辜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姜念念道:“符咒是不是有问题?我怎么可能是溾?”   宋时信誓旦旦地保证:“符咒绝对没有问题,我记得很清楚。”   这时,唐沐柔惊叫出声:“呀!偷换法阵将我们带到这里的人,不会是姜姑娘吧!”   唐沐柔这话,顿时就将姜念念推入罪孽深重、万夫所指的地步。   毕竟,半数的修士都死在此处,剩下的修士又困在这里逃脱不得。   殷不弃仿若一下子受到刺激,霍然抬起头,面孔里透出激动而冰冷的神色,死死的怒瞪着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唐沐柔不甘地看了姜念念一眼,似乎被殷不弃吓到了,大眼睛里飞快溢出了泪:“呜呜呜……我一点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宋时都说符咒没有问题,那她不是溾还是什么?你还护着她,呜呜呜呜呜……难不成让我们所有人在这里陪葬吗?!”   这一哭,将原本低迷的气氛引得躁动起来。   “就是,我早就觉得她有问题了。”   殷辞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姜姑娘……不像是这种人。”   修士们却不听劝,只是愤怒道:“殷不弃,你把她交出来!”   殷不弃殷的薄唇微微开启:“我若是不呢?”   几个修士拿剑指向他:“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殷不弃将姜念念抱在怀中,感受着她对自己的依赖,薄唇轻笑:“你们在座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修士们有些怂了,毕竟,殷不弃说的是事实。仙盟大会的第一名,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唐沐柔继续哭:“不弃!呜呜呜……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别这么叫我,跟你不熟。”殷不弃丝毫不给她面子。   “你……”   “啧,见过哭得丑的,没见过哭的这么刺耳的。”宋时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打断她:“灵活运用高音和低音,制造出扰人的噪音,直接把人的情绪带入一种焦灼的氛围里,唐姑娘,能不能别哭了,哭得我心烦。”说着,宋时走到唐沐柔旁边,将那贴在她乾坤袋上的符纸撕了下来,道:“姜姑娘,看看你这乾坤袋里有些什么?”   突然,姜念念像是想到什么,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张人皮!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会是溾的皮吧,姜姑娘,你……”   姜念念连忙解释道:“之前有魔族潜入日暮里,我发现了她的身份并将她打伤,这是她临走前掉下来的。”   江子由点点头:“这么说来,魔族能顺利潜入宗门,很可能是这皮可以隐藏她的魔气。”   殷辞却皱了眉:“那宗门里还有多少个魔族?等回去,一定让爹好好来个大搜查。”   宋时挑了挑眉,重新掏了几张符纸。   “去!”   话音刚落,符咒纸便朝着客栈外飞去。   “跟上它。”   众人纷纷拔出佩剑,准备御剑而去。   “卧槽!”   众人一顿,向姜念念看去。   姜念念一默,小手一松,把剑插回剑鞘。   啧!这些人逼事真多,不就一剑名,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用剑了。   她讪讪道:“不弃,我跟你共乘一把剑吧。”   殷不弃强忍着笑意,宠溺地看着她,喉结滚动,“好啊。”   殷不弃一手掐诀御剑,一手搂着姜念念的腰,两人贴得很近,姜念念都能感受到殷不弃某处的突起和灼热。   她难以置信:“你?!”自从这个男人开荤之后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我是正常男人,念念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自然会有感觉。”   姜念念脸有些红,嘟囔道:“刚才那种情况,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是无辜的?”   “不肯定。”   没等姜念念反应,殷不弃继续道:“不管你是对或是错,是好还是坏,我都无条件的护着你。”   姜念念心头一热,转过身抱着他,“你这般,也不担心别人怎么想你?他们可都指责你不讲道理。”   殷不弃的唇仿佛吸过血一般微微一笑,红色狭长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她道:“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讲什么道理?你就是我的道理。”   那俊美如谪仙般的容貌就这么撞击在姜念念的心里,猝不及防。   这世间所有形容美的词加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可恶,又被自家崽崽给勾引到了。   “殷不弃!”   姜念念突然喊出他的名字,这倒让殷不弃一愣,随即被扑了个满怀。   一直以来,姜念念都像个大姐姐一样在照顾他,这还是头一次,她如小姑娘般在他怀里撒娇,蹭来蹭去,让人想立刻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哭才好。   符纸带着众人来到河边,在阳光的照耀下,大朵大朵的金陵凝翠正开得娇艳。   宋时率先从剑上跳下来:“看来,所有溾的阴灵都聚集于河底了,结阵吧。”   “好。”众人应道,手指连动,灵力聚集,催动喷火符,一道道灵火纷纷向空中祭出,正欲结阵。   “这荷花居然是绿色的,倒是新奇。”唐沐柔站在河边,想要摘下一朵。   “别摘!”殷不弃开口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唐沐柔拿着手里的金陵凝翠,一脸疑惑地看向殷不弃,问道:“怎么了?”   众人:“……”   姜念念:“……”我特热妈惹法克!女主这搞事体质果然名不虚传。   整个晴朗的天空,瞬间变为了暗沉的血色,四周怨气笼罩,那一朵朵青翠欲滴的绿荷竟化为一个又一个阴灵。 第47章 不要靠近女主,会变得不幸   行人见到眼前这般骇人场景,皆是惊声尖叫地跑回屋,“啊啊啊啊啊啊是水怪,水怪要出来害人了啊!”   修士们屏息凝神,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投向了河面。   “哗哗哗——”   一阵纷杂的水声响起,就见无数只青白的手从水底下伸了出来,接着出来的,便是干枯如焦炭的身体,他们嘶吼着,争先恐后地朝众人袭来。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江子由瞪大眼睛,伸手拍了一下脸颊,发现不是做梦,便越发惊奇,抽出腰间的飞鹰流云剑,跃跃欲试。   “看剑!看剑!”   这傻孩子,别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他只想试试刚开过光的剑锋不锋利。   唐沐柔扔掉手中的绿荷,惊得退了两步:“怎……怎么会这样!”   “这河里的东西也敢摘,你可真是嫌命长。”宋时低沉地咬牙道。   这些阴灵的速度极快,直冲他们而去,失控地挥舞着双手,似乎要划破天际!   众人纷纷拿剑去砍,还能听到各种瘆人的哭泣声,是那些阴灵发出来的,凄惨尖锐,竟叫人心中一颤。   阴灵数量太多,来势凶猛,被剑砍断的躯体也能在眨眼间快速长出来,除非是用喷火符来灼烧。   而喷火符毕竟有限,短时间内再画也来不及了。不少修士都乱了阵脚,边挥剑边往后躲,跌倒的跌倒,逃跑的逃跑,根本无法结阵。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一只阴灵突然抓住了唐沐柔的脚踝,抓得很紧,尖尖的指甲戳进皮肉,竟是挣不开。从小便享受着天之骄女待遇的她从来没有直面死亡的恐惧,一时竟是毫无形象地哭喊。   附近的修士赶紧回身替她斩断那只手,却不料身后一只阴灵的手直接插入那修士心口的位置,一击毙命!   又一名男修过来拉住她:“唐姑娘,你振作一点,别哭了,我们得赶快离开。”   “不要!我不要走!你们救救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要带他一起走!”唐沐柔扒着那修士的尸体不肯走。   “他已经死了……阴灵太多了,我们打不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沐柔继续哭:“我不要!我不走!你们怎么忍心抛下他不管,你们还有心吗?!”   姜念念:“……”真他妈的离离原上谱,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现在不好好反思自己,反而来怪别人。   “扑哧!”阴灵再次袭来,那男修替唐沐柔挡了,被割了喉,死不瞑目。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唐沐柔,则被其他人抱在的怀中,瑟瑟发抖,平平安安地退到了后方。   看到完整过程的姜念念默默向殷不弃那边靠去,企图离唐沐柔远一点。   不要靠近女主,会变得不幸。   就女主这体质,谁帮谁倒霉!   殷不弃一边将手中全部的喷火符塞到姜念念手中,一边击退涌来的阴灵。   姜念念睁大眼睛:“你?!”   殷不弃倒是很淡然,一边护着她,一边说道:“我能自保,这些念念留着防身。”   “啊!”又是一声痛呼,殷辞手中的长剑被打落,一只阴灵伸出巨长无比的舌头,眨眼间就捆住了他的手脚,无法动弹。   阴灵随即一击而来,便是夺命之势!   激烈冲突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巨兽从天而降,地动山摇。   那兽如山般高大,头上的犄角似乎要直冲云霄,它一脚便将尽数的阴灵踩了个稀巴烂。   它护在殷辞身前,一回头,一人一兽,四目相对。   宋时挑了挑眉:“这是……太阴幽萤?!”   姜念念点点头:“嗯。”   一名修士感叹道:“早闻太阴幽萤凶狠异常、威武勇猛,今日一见,果然不容小觑。”   姜念念想起煤球每次生气,就扭着屁股追在她身后,一脸愤怒地拿角角顶她。   凶狠异常?   威武勇猛?   呵。不敢恭维。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众人刚欢呼着。   谁知,下一秒,那巨兽瞬间缩小,变成了一个萌萌的小黑球。   “嗷呜~嗷呜~”变身太消耗法力了,嘤嘤嘤。   它慌忙退后,躲在殷辞的衣裳下面,咬住他的衣角,眼角噙着两滴小泪珠,“嗷呜~”。   殷辞想着它刚才的救命之恩,强忍着没有一脚把他踹死,一把拎起它,拆下自己的发带将它绑在腰间。   心想:要是这小畜生再敢扒他裤子,他一定会把它的屁股打烂!   “现在该怎么办?”   殷不弃看着眼前的阴灵,沉声道:“这些阴灵怨气太重,以我们现在的修为未必能杀之,不可硬碰,我善后,念念,你们找机会先走。”   这声音不慌不忙,像一颗定心丸,将众人的心给安定下来,纷纷撤退。   姜念念眼眶有些红了:“不行!你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了!”   “念念听话,快走。”殷不弃边说着,边砍掉一只阴灵袭来的青白的手。   “我不,我要留下。”   “念念,听话。”   “殷不弃!”姜念念低低笑了,边笑,边有热泪落了下来,她说:“我把你养大,不是为了在危险来临之际,让你用生命来掩护我,而是,为了和你并肩战斗的。”   “不弃,别留我一个人。”   殷不弃一愣,他痴痴地看着姜念念,风吹过她的发梢。因为刚才的打斗,她的头发散乱,衣服也脏兮兮的,可在他眼里,却是美得不可方物。   这世间……他想护的,他想要的,也唯有他的念念。   二人相视一笑,很快便投入战斗。   密密麻麻的阴灵扑来,姜念念虽然心底畏惧,可面上却十分平静。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死的很草率。   她其实,没那么怕死。   她只是觉得,能活着,就不要死。   不少男修看向姜念念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大义凛然的女子,迷人至极。   唐沐柔还在低声啜泣,可那名抱着她撤退的男修却觉得心烦。   方才她惨白的脸和眼角的泪珠,令他萌生过几分怜香惜玉,但此刻他却觉得,女子,就应该是姜念念那般有气魄,心底对唐沐柔的柔情顿时化作乌有。   唐沐柔抬头,看到众人看向姜念念的目光,心中一跳。   她低头,眸子暗了暗,她只是太害怕了而已,才让姜念念出尽了风头。   击退阴灵,不只她姜念念一人会。   她……她也可以的。   想到这,唐沐柔从男修怀中挣脱下来,提着剑就往回跑。   “唐姑娘!”   姜念念正立于河面上空,紧张地投入战斗中,丝毫没意识到背后飞来一人。   又一阴灵袭来,姜念念闪身躲过,却与身后的唐沐柔相撞,而唐沐柔的剑则不小心划伤了姜念念的手臂,血液飞溅。   姜念念一时失去平衡,从空中坠下,而唐沐柔则被撞飞到岸上。   阴灵对血腥味极其敏感,瞬间,都向着姜念念扑去。   唐沐柔咳出一些血,挣扎着起身,看见身后的情景,不禁掩着嘴,无限震惊。 第48章 不弃,念念带你回家   姜念念直直向下坠去。   殷不弃瞳孔骤然缩紧,伸手执剑,飞身而去,猛然往她那处袭去,凌厉的剑势恐怖如斯。   水花四溅,姜念念全身湿透,竟是睁不开眼,可她却明显感觉到一股大力将她从阴灵中拉出,推向岸边。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努力睁眼看去,巨大的寒意却涌上心头。   殷不弃手臂上多了一道剑伤,他没有挣扎,从空中掉落下去。   那伤口是他自己划的,他想用自己做诱饵,将阴灵引入水底,好让她脱身!   一只又一只阴灵刺穿他的身体,喉间一股腥甜,五脏六腑都受到巨大的重创,殷不弃轻轻一咳,鲜血翻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唇。   灼热的血液飞溅,落在他苍白的面上,缀出一朵朵殷红的花,鲜艳而诡异。   “不要!”姜念念被他推到岸边,心脏却骤然猛缩,疼得喘不过气。   殷不弃看她这般,唇角微弯,明明在笑,眼底却徒增了些悲凉。   他可真喜欢她这副为自己担心的模样。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只看着他一人。   若是就这么死了,她大概会记得他一辈子吧。   他手上的剑慢慢松掉,周遭的阴灵猛然钻出水面,黑压压一片,虎视眈眈而来,将他吞没。   原本波涛翻涌的水面骤然平静,所有的阴灵和殷不弃一起沉入水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一场梦。   可是岸边几具修士的尸体却在提醒着他们,这不是梦。   一片死寂。   “不弃!你怎么能这样……你回来啊……不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回来啊……”姜念念眼里的泪水缓缓汇聚,片刻之后终究是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殷辞不知什么感触,竟瞬间红了眼眶,心口一疼:“殷大哥……”他恶狠狠地看向唐沐柔,走过去提起她的领子:“都怪你,你是不是有病!你好端端地飞过去作甚!你怎么不去死!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嗷呜!”煤球被挂在殷辞腰上,也恶狠狠地瞪着唐沐柔,冲她吼叫。   江子由道:“师弟,你冷静一下,师父说了对人要有礼貌。”   修士们劝道:“就是啊,唐姑娘她也不是故意的,人死不能复生。”   “殷少爷,唐姑娘是九尾,是救世主……”   殷辞红着眼打断他,一把甩开唐沐柔:“若不是你闲的没事去摘那荷花,阴灵就不会暴走,若不是为了护你,那几个修士也不会死,若不是你脑子进水了一样折返回去,殷大哥也不会被阴灵吞噬……”   “还九尾呢……救世?当真可笑,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红颜祸水!”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不再相劝,选择沉默。   殷辞说的没错,唐沐柔,却是太过分了。   唐沐柔心中郁结,从遇到姜念念开始,她就没一刻舒心过,仙盟大会上被刺伤、差点被阴灵杀死、现在还要被众人责怪。   她一时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我也是好心帮忙,你为什么要这么凶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吗?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唐沐柔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殷辞,似乎没想到他会打她。   殷辞咬牙切齿道:“如果你不是九尾,我现在……就想把你也扔下去!”   唐沐柔的脸色霎时白了,她咬着朱唇,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好不可怜。只是,众人的目光却被另一处动静给吸引了去。   “姜姑娘!”   须臾之间,“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姜念念已经跳入水中,掀起一阵浪花,流水翻涌而起,归于平静。   姜念念掐了一个避水诀,急急在水里寻找殷不弃的身影。   殷不弃是她的人,就是死了,那也是她的鬼,得带回去好好葬着,   他那么……怕冷的一个人。   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冰冷的水里待着。   四周一片漆黑,全然没有阴灵的影子,平静得不像话。   姜念念祭出几朵小小的灵火用以照明,观察是否有危险,找了许久,才在河的最深处找到闭着眼的殷不弃。   周身的阴灵化为一缕缕黑气钻入他的体内。   不像是侵蚀他的身体,倒更像是被他吞噬!   他手上握着一把玄铁剑,不是他原来的那把。   赤红色的剑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发着诡异亮光的不知名的石头。   终于,最后一缕黑气消失,姜念念快速游过去。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绝美面孔,衣服被割破,露出无数的伤痕。   他像一只落入蜘蛛网的美丽猎物。   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静静等待腐烂和死亡。   姜念念摸摸他的脸,哭成了泪人:“不弃……我来带你回家啦。”   谁知,姜念念刚抱住他,怀里的人却猛然睁眼,赤红的眸子恍然裂开无数缝隙,漏出诡谲阴冷的戾雾,眼里的火簇像是要噬人一般。   姜念念:“!”   她感觉到有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她的脖颈,力道骤紧,瞬间隔绝了全部的空气。   像是上吊一般,姜念念呼吸受阻,脸色开始发青,整个人不住的挣扎起来,窒息带来的痛苦让她绝望。   眼前阵阵发黑,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   “不弃……你要……要杀了我吗?”   殷不弃全身紧紧绷住,握住长剑的手背也迸出一道道骇人的青筋,下一秒似乎就要爆裂,整个人犹如被困住的野兽一样。   姜念念苦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吻上了殷不弃的唇,一滴泪水划过她的嘴角,落入他的唇间。   殷不弃轻轻一震,忽然之间,溃不成军。   最后一丝意识快要消散之前,那束缚着她脖颈的力量骤然消失。   所有的空气骤然涌入,姜念念如死而复生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殷不弃抱着她,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   眼底是还未散去的迷乱,他低哑的呢喃:“念念……” 第49章 霸“弃”侧漏   姜念念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底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殷不弃手中的剑绽出耀眼的红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他的周身黑气缭绕,红色覆盖了眼白,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下意识的觉得是那把剑有问题,想从他手中夺下,谁知刚一碰上,那剑却发出了无数个婴儿凄惨的啼哭,震得她头皮发麻。   像是来自地狱索命的鬼。   河水被殷不弃暴走的灵力给搅得不得安宁。   就连岸上的修士也被水花给溅得睁不开眼,一片狼藉。   殷辞用剑挡住来势凶猛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狂风刮起宋时白色的外袍,他沉声道:“是有人的修为进阶了。”   “进阶?”   在场的修士基本都是元婴期,而像唐沐柔这般金丹期的修士,被击得后退数步,撞到了后头的人,扑倒在地,硬是没能站起来,生生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这种威压,怕是合体期的修士才有的。   此时的河底。   一只冰冷的手摸上姜念念的后颈,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望。   四周的水流被一道结界隔开,两人面对面站在一堆残肢骸骨中。   殷不弃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庞上,灼热的好似木炭,如困兽般突然发狠咬住她的唇。   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想吞噬她嘴里所有的甘芳。   舌尖被他咬的生疼,一股腥甜在嘴间蔓延,她挣扎起来,却换来更大力的吮|吸,他含住她的舌头,在舔|舐着她的血液。   姜念念:“不弃……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许久,殷不弃才放开她,周身的暴戾气息已经平息,赤红到可怕的眼睛也恢复正常。   姜念念浑身狼狈,束发的簪子不知落到何处,肩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殷不弃扫过她身上的伤口,喉结滚动。   她比之前更香了。   更诱人了。   殷红的唇缓缓开启,带着卑微的试探:“念念,你怕我吗?”   姜念念没有说话,只是浑身轻微地在颤抖。   殷不弃顿时慌了。   小时候,他被打上了凶厄之命的烙印,所有人都用恐怖的眼神看着他,害怕他,远离他,欺辱他。   他那时只觉得自己虽然活在这世上,却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地狱的死人了。   可是,是念念突然闯入他的生活。   让他觉得,人间很好。   她是光,亦是救赎,如果连她也开始害怕他了,他一定会疯掉的……   殷不弃跪在她的脚旁,伸手轻轻抱住她的腿,像个孩子一样抬头看她,亦如他儿时那般唤她,“念念,我不是怪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别怕我……别不要我……”   “念念,我不能没有你……”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吞噬阴灵。   我不是怪物。   你别怕我。   姜念念脑瓜子嗡嗡的,还有轻微耳鸣。   晃了晃脑袋,从缺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自家崽崽正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腿,又哭又蹭。   姜念念:???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我崽怎么突然可怜巴巴的?   她开口,软软的、温柔的语调:“不弃,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一落,殷不弃黑长的睫毛轻颤,噙着的两滴泪掉了下来:“念念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个怪物,想让我死。”   姜念念:“???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简直离谱!   殷不弃抿着唇没有说话,一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双眸子泛着幽幽的情绪,像是有什么情绪在眸子底下酝酿。   念念不理他了,是因为念念害怕他。念念害怕他,所以想要逃离他,不要他了。没有念念,他活不下去,所以念念是想让他死。   姜念念心头一紧。   她现在居然能通过他的眼神看懂他心里的想法。   真是见了鬼了。   姜念念立刻捂住他的眼睛,哄道:“我刚才只是因为呼吸不顺有些晕,才没听清你的问题,你不要多想,我若是真舍得你死,就不会冒险跳下河来找你了。”   殷不弃抱着她的腿哼哼唧唧,明显不信她的话。   姜念念又哄了许久,终于,见他黑长的睫毛颤动着,收回了周身的阴鸷气息。   又是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姜念念扶额,只觉得自己已经逐渐习惯自家崽崽的川剧变脸了。   她问道:“你,是不是进阶了?”   殷不弃点点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不弃,我们先上去吧。”   被顺毛的某只乖巧道:“嗯,都听念念的。”   说完,揽着她的腰,往河面飞去。   巨大的灵力场震荡而出,如海啸般翻涌,数十里皆受波及   朔风正怒,万里肃杀。   原本暗沉的血红色天空,骤然云开雾散,明日高悬。   宋时挑眉道:“居然活着出来了,修为还连升两个阶级。”   修士莫名激动:“快看!快看河里,他们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殷辞莫名激动:“是殷大哥!他没死!他的修为还进阶了!合体期!是合体期!”   姐妹感情一线牵,一句大哥赛过天。   煤球莫名激动:“嗷呜!嗷呜!”   江子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也跟着激动:“耶。”   殷辞一眼撇去:“你好敷衍。”   “哦……“江子由深刻反思,然后,“耶耶耶。”   殷辞:“……”   自此,日暮里高傲矜贵的殷小公子彻底沦为迷弟,看向殷不弃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就连眼睛下面的那颗血色泪痣,都是崇拜殷不弃的模样(只有殷辞这样认为)。   如果放到现代,殷辞现在的样子觉得是在台下甩着荧光棒为偶像呐喊助威的狂热fans。   “哥哥!看看我看看我!”   “哥哥冲鸭!呆丝ki!哥哥勇敢飞,辞辞勇相随!”   “我也不想被哥哥圈粉诶,可是他打败了邪魅狂狷酷帅无敌吊炸天(殷辞眼中的自己)的我!”   殷不弃抱着姜念念落到岸上,即使他脸色苍白,有着斑驳血迹,即使他衣衫破烂,有些狼狈,却没一个人嘲笑他,对他投来的目光,都是敬畏的。   殷不弃的心间涌上些说不出来的情愫。   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这种眼神了。   殷不弃刚放下姜念念,殷辞一个虎扑抱上了殷不弃的腰:“殷大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雀跃的,热烈的。   殷不弃眉头拧巴的厉害,拎起他的后衣领扔到一边去:“我有洁癖,离我远点。”   殷辞也不恼,心道:“刚才他看他的那一眼,带着四分淡薄、三分凌厉、三分忧郁,在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不愧是他的殷大哥!”   一名修士道:“阴灵已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殷不弃摇摇头:“不,还有一只阴灵逃了。” 第50章 此剑无名   几位修士大惊:“什么?!逃了?逃哪儿去了?”   宋时道:“我再用那符咒寻一下。”他看了眼殷不弃手中的剑,问道:“这剑……是你在河底找到的?可有取名?”   “此剑无名。”   殷不弃手腕轻翻,那把赤红的玄铁剑便消失不见。   众人瞠目结舌,就连宋时也是一惊。   姜念念问道:“怎么了?”   “自古武器再有灵性,那也是实体的,拿在身上,相当于一个比较厉害的配饰。”宋史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从没有一把武器,是用自己的魂魄之力凝结而出的,但是殷不弃做到了……呵,倒是因祸得福。”   修士道:“不是在河底捡的,是幻化出来的,居然是实物,这也太厉害了吧!”   姜念念一愣,喃喃道:“竟是这样么……”   “所以……你在河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些阴灵,是怎么消失的?”宋时看向殷不弃的眼神充满了打量。   众人也跟着看过去,他们也很想知道。   殷不弃是如何使用魂魄之力练出专属灵剑的?   又是如何在重伤的情况下消灭那么多阴灵的?   姜念念下意识觉得如果说出自己在河底的所见所闻会对殷不弃不利,于是闭口不言。   “不便告知。”殷不弃垂着眸,周身充斥着盖不掉的阴郁气势。   与宋时对峙着,气氛有些僵硬。   “好了好了,先解决那阴灵吧,其他的事等离开了再说。”殷辞出来打圆场。   殷大哥好像不是很喜欢别人问他这个问题啊,拿小本本记下来。   “好。”宋时收回目光,催动符纸,御剑而去,众人纷纷跟上。   “那唐姑娘怎么办?”一名修士指了指地上昏厥的唐沐柔,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一人。   殷辞一甩头,“反正我不背,你们谁爱背谁背。”   那晚阴灵给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这辈子怕是不会再随便背任何一个女子了。   “那我背吧。”一个修士爽快道。   “嗯。”众人应着,纷纷离去。   殷不弃道:“念念,我跟你共乘一把剑吧。”   他的剑落入水中不见踪影,而他那把无名剑是靠魂魄之力化成的,极其损耗灵力,不可经常使用。   姜念念点点头,刚拔出青玉色的剑身,余光撇到那名修士的手抚上了唐沐柔胸前的二两肉。   她没有说话,收回视线,并不想多管闲事。   殷不弃从身后拥住她,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交融,周身都是对方的气息,仿佛融入对方的身体里。   不久前,姜念念还以为要阴阳两隔,可现在,他却安然无恙地在她身边。这种落差让她格外珍惜与他的现在的相处。   姜念念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   她心跳得些许快了,在他怀里动了动,轻声道:“不弃,谢谢你。”   谢谢你舍命救了我。   殷不弃动了动眉梢,将她转过身,低头,冰冷的唇吻着她的唇,又顺着下唇滑到下巴尖,红色的眸子里皆是笑意,“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念念,等出了清河镇,我想……”   姜念念捂住他的唇,“不,你不想。”   殷不弃握住她的手腕,轻轻舔吻吮吸,一根一根地含住她的手指。   模仿着某种抽插的动作,暗示性极强。   姜念念想收回手,却是挣脱不开,不由得羞红了脸。   “你,你放开!”   脚下御剑微微打晃,但很快又被殷不弃随手一指就用灵力稳住了。   “念念不答应,我不放。”   “好了,我答应你。”   这小色胚子,一天到晚尽想些,刚才温馨的气氛都被毁了。   两人的剑在最后面。   殷辞的目光频频向后看,耳朵尖红得想要滴血,见腰间的小黑球也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得起劲,殷辞一把捂住它的眼睛,道:“少儿不宜。”   符纸停在一家小院门前。   随着刺耳的声响,木门吱呀吱呀地被推开了。   众人刚进屋,充满烧痕的黑色木板便在脚下发出怪异的响声,似乎用力一踩,整个房子都会塌掉一般。   待看清屋内情形,姜念念战术性后退两步,干巴巴道:“靠!爹爹闻女来,自挂东南枝。”   宋时问道:“这是何意?”   姜念念面无表情:“吓死爹了。”   宋时翻了个白眼:“……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害怕。”   墙边置着一排排木偶,在昏暗的灯光下栩栩如生,她竭力不去看它们,拉着殷不弃的衣角:“这些木偶看着跟真人一样,怪可怕的。”   屋内昏暗至极,只有桌上的油灯发着微弱的光亮,一个女子坐在桌边,借着微弱的灯光擦拭仔细着怀中的木偶,见他们进来,不曾抬眼,只是咯咯笑着,“哎呀,你们来啦。”   殷辞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阴灵,为何残害那么多条人命?简直是惨无人道!”   “我高兴!你管不着我!我这一屋子人偶还等着新皮囊来做衣服呢,就从你开始扒吧!”   她一抬头,众人皆是一愣,那张脸,竟和姜念念有九分相似!   只是那阴灵惨白的脸上画着妆容,嘴唇娇艳鲜丽,像染过血,倒是有几分诡异。   “这……这张脸!”殷辞一愣。阴灵却已经向他扑来,青白色的手指,指甲变长了些,很是锋利,锋利到可以瞬间刺入人的胸膛。   殷辞瞳孔猛然睁大,往旁边躲去,那阴灵的指爪便将他身后的木门给穿透了。   江子由道:“师弟,你没事吧。”   “无碍。”   阴灵暴喝一声,与身后众人打斗起来,场面异常混乱。   “我要皮!我要你们的皮!我要皮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仙门之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手上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你们不得好死!”   “殷若虚呢?我杀了那么多人,他怎么还不来找我!!!”   那阴灵一边攻击众人一边撕心裂肺地吼叫,当她喊出殷若虚的名字时,众人皆是一怔,殷辞更是直接愣在原地。   阴灵一见,嘴角勾起阴恻恻的笑意,青白色的指爪直击殷辞心脏。   殷不弃手中红光燃起,一把赤红色长剑凭空而成,犹如闪电一般,对着阴灵砍去。   ——我剑横雷霆神威扫强敌锋刃!   我欲生杀谁敢剑下抗命做亡魂! 第51章 清河镇往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殷若虚害的我们!他怎么不去死!我要他跟我陪葬!我要他血债血偿!”阴灵惨叫着,口鼻耳目里不住有鲜血流淌,晕花了妆容,惨白的皮囊褪去,只剩下一具焦枯的尸体。   那尸体看了众人一眼,突然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恢复了神智,竟笑了起来,嗓子不复刚才那般清脆,而是如同砂纸磨过桌面一样,让人莫名有种压抑和不舒服,“sha……yu……”   一滴泪从她焦黑的面庞上滑过,她似乎有种解脱的痛快,“放……下……吧……”   不似刚才的狰狞,面容露出很温柔的神情。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鲨鱼?杀鱼?傻鱼?   放下吧?   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不过,这场闹剧终于算是平息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怪物!”唐沐柔醒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又被吓晕了过去。   众人:“……”   “走吧。”殷不弃收起剑,拉着姜念念的手准备离开。   殷辞站在原地没有动。   江子由道:“师弟,该走了,我们三天没有消息,师父会担心的。”   “我,我有件事想搞明白……”殷辞在身后别扭地开口道:“我爹他不会真的……”   宋时阴阳怪气地打断他:“要是想知道真相,搜魂便是,扭扭捏捏地作甚?”   一名修士说:“若要使用搜魂术,修为必须达到炼虚期以上啊,我们当中,炼虚期以上的就只有……殷不弃。”   “殷大哥……”殷辞抬头,正好对上了殷不弃的眼睛。   红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带着那种让人心生寒意的冷漠和蔑视。   他应当是不会帮忙的。   殷辞慢吞吞收敛了表情,低着头往外走去,却被一双手拉住。   “不是想搜魂么?走了做什么?”   “殷大哥!”殷辞惊喜地大叫一声,一边扑进他怀里,一边止不住地嚷嚷。   “滚开,吵死了。”殷不弃不耐烦地推开他,缓缓蹲下,冰凉的指尖,在那具尸体的额前,轻轻一点。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过往的真相便一一涌入脑海。   ……   在很久很久以前,清河镇,河水清冽,里面开满了金陵凝翠。   河的两岸总下雨,沾衣欲湿,蒙起淡淡的水雾。河两岸的房屋不似现在这般老旧,朱门金漆,门前种柳。   一个少女身着淡黄色长裙,坐在溪边,对镜梳着她蓬松的头发。然后,她拿出自己的白玉笛,开始吹小曲儿。   她与姜念念有九分相似, 却比姜念念更加温婉,毕竟是水乡养出来的女子,很是好看。   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也不为过。   正是那阴灵生前的模样。   镇里的清水河日复一日地流淌,女人们在这里洗衣,孩童们在这里戏水。   每当夕阳西下,鱼鳞似的金斑在河面上流转,赶牛的、赶集的、挑货的、种田的汉子们路过,冲着正唱着渔歌的女人们吹口哨,却总是被女人们骂“泼皮户”,再浇他们个一脸水。   当这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只留下角落里一个极其细微的呜咽声。   那是镇上唯一的孤儿,唤作小鱼儿,一出生,母亲就因难产而死。   之后家里日日败落,到一家十几口,皆死于一场大火中。   溾的身体,哪怕砍断手臂,那也是可以再长出来的,可火于溾,却是致命之物。   可那盏夜间没有熄灭的油灯,害死了全家人,小鱼儿因为大人的庇护,死里逃生。   此时,八岁的小鱼儿蹲在水边,蜷缩成一团,他的衣服上擦破了口子,脸上有好几块青肿,眼睛像个核桃,哭得很伤心,他不停地问河里的影子,“为什么我要活在这个世上呢?”   “哎,你说说,好好的油灯怎么就突然倒了?”   “我们溾族最怕火,他们怎么就不小心些,那么大一家人,就这么没了……”   “这孩子刚出生就死了娘亲……那十几条命不会是被他克死的吧,造孽啊!”   路过的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却又不敢靠近,生怕染上什么污秽之物。   小鱼儿一听,哭着跑回了空荡荡的家中。   家里被烧的黑秃秃的,只剩一个空院子和一间焦黑的房子,小鱼儿缩在墙角,心里酸楚难受。   太阳西垂,一个温软的女声传来:“小鱼儿,又偷偷哭鼻子了哩?”   音若天籁,吴侬软语。   小鱼儿抬头,是隔壁院子的沈苏苏,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还能干,大家都很喜欢她,亲切地叫她苏姐儿。   她趴在墙头看他,浅浅一笑,梨涡轻陷。   “哇啊——”小鱼儿低低的抽泣化为嚎啕大哭,藏着说不尽的委屈:“苏姐儿!所有人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没爹没娘!”   “我不是灾星,我没有克死爹娘,我没有!我没有!”   “呜呜呜呜呜——苏姐儿——”   沈苏苏不劝也不恼,等着小鱼儿哭倦了,才缓缓开口道:“小鱼儿哭饿了没?我这里有好香的鸡腿哩,给你留了几个。”   不说还好,一说鸡腿,小鱼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自从成了孤儿,他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挨饿成了常态。   最开始他把院子的大门紧锁,谁都不让进,躲在墙角低低哭泣,沈苏苏总是用梯子爬上墙头,看他哭完,再给他一些吃食。   沈苏苏待他好,他都知道,他想着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小鱼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腼腆道:“谢谢苏姐儿。”   沈苏苏将鸡腿用纸包好扔下去。   小鱼儿急急捡起来,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是油。   “你慢点吃哩,没人跟你抢。”沈苏苏咯咯笑着,笑得小鱼儿脸红。   沈苏苏问道:“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是张大虎和李狗蛋,他们让我钻裤裆、学狗叫,还踢我脑袋……”   “又是他,明个儿我去跟他娘好好谈谈,让她好好管教管教他。”沈苏苏有些生气,好看的眉头都皱了几分。   小鱼儿抹去脸上的鼻涕泡泡,难过的低下头,“苏姐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他虽然很讨厌李大虎他们,但是他也很怕挨打,每次被欺负,都懦弱得不敢反抗,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谁说的?”沈苏苏安慰道:“我们小鱼儿最善良了,将来一定是个有用的大人。”   “可是我一点都不勇敢……”   “小鱼儿,你可知善良比勇敢更难得,因为勇敢是一时的冲动,而善良往往是艰难的选择。”沈苏苏巧然轻笑,温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更希望你将来能成为善良的人哩。”   男孩握着鸡腿棒子的手用力了些,信誓旦旦地点头道:“苏姐儿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说完,他又挠了挠头,说:“苏姐儿,你以后别爬墙头,太危险了,你若是来,便敲三下门,我就知道是你。”   沈苏苏点点头:“好哩。” 第52章 清河镇往事(下)   自此,沈苏苏便多了一个“小尾巴。”   她走到哪儿,小鱼儿便跟到哪儿,镇上的人劝她,“他缠上你了,你可就危险哩,小心被克死!”   沈苏苏笑着道:“不会的,我们小鱼儿好着哩。”   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去河边吹笛,就是给小鱼儿梳小辫子,穿各种各样好看的裙子。   沈苏苏将裙子系了个蝴蝶结,拍拍他的屁股,让他转过来看看。   “苏姐儿……我是男孩子……”小鱼儿捏着裙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长得很秀气,即使是这些粉粉嫩嫩的裙子穿在他身上,都不显得违和。   “噗嗤”,沈苏苏一个没忍住,终是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脸:“谁家的小姑娘啊,怎么哭唧唧的。”   小鱼儿继续哭:“万一……碰到流氓要轻薄我怎么办?”   沈苏苏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那就把裤子脱了,掏出家伙吓吓他们。”   “哇啊——苏姐儿是坏人!”小鱼儿扑到沈苏苏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逗你的,今儿个是花朝节,我带你出去赏花哩!”沈苏苏替他擦去眼泪,又点了点他的鼻子哄道:“好弟弟,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吧,回来我给你做肉饼吃。”   “嗯。”小鱼儿吸了吸鼻子,答应了。   他离不开沈苏苏,同样,他没办法拒绝沈苏苏的任何要求。   只要她开心,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每月二月十二日,是清河镇一年一度的大事。   人们会相伴到郊外游览和赏花,女孩们也会提前用彩纸剪好花朵的形状贴在花枝上,称为“赏红。”此外,还有祭花神、吃百花糕、祝神庙会等习俗。   沈苏苏牵着小鱼儿出了门,长街上全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平日里粗糙惯了的男人们也精心打扮了一番。   小鱼儿趁着沈苏苏去给他买糖葫芦的间隙,爬到一棵杏花树上,试图躲起来。   这傻孩子,杏花树哪里藏得了人?   沈苏苏回来,余光瞥见树上的小豆丁,笑了笑,却还是装作不知情走过去。   小鱼儿生了坏心思,苏姐儿让他穿裙子戏弄他,他也要捉弄苏姐儿,便用力摇晃着树枝,花儿受到了惊吓,落在沈苏苏身上。   沈苏苏十分配合地抬起头看向他,任由花簇散落发间,温柔地说:“小鱼儿送的杏花雨,我很喜欢。”   他的捉弄,被她当作礼物欣然接受。   小鱼儿一怔,慢慢从树上爬下来,滑进她的怀中。   那是清河镇的最后一个春日,繁花盛开。   画面一转,便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原本安宁的清河镇响起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和哭喊声。   “救命啊!好痛!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的皮!我的皮!救救我!”   沈苏苏抱着小鱼儿从家中跑出来,一脸惊恐。   她吞了口水,松缓了背上的包裹,战战兢兢地瞧了一眼四周,见远方一行人追出来,急忙掉头往河边跑去。小鱼儿乖乖地搂着她的脖子,大气不敢出。   “她往河边跑了,快追!”   半个时辰前,一群修仙之人闯入清河镇。   见人就杀,生剥皮肉,好不残忍!   溾族四处逃窜,却还是躲不过死劫。   沈苏苏将小鱼儿抱到清水河边,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一把搂了过来,低低地啜泣:“小鱼儿,你呆在水里,不要出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明白到了么?”   她抱的很用力,无声地告别。   “苏姐儿……”小鱼儿的眼睛早就被泪水模糊了,痛苦地摇摇头:“不要离开苏姐儿……”   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沈苏苏放开小鱼儿,道:“好弟弟,听话。”   说着,便将她平日吹的那支白玉笛塞到他手中,将他推下河去。   “你还要跑到哪里去?” 中年男子的嗓音。   “活剥人皮,便是畜牲也做不出这种事!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岸上传来沈苏苏痛苦地叫喊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你们溾也配自称为人?我们多高贵啊。”那人的笑声伴随着沈苏苏痛苦的哭声。   整整一夜,数万人血流成河,漫天的怨煞黑气,笼罩了整个清河镇。   黑暗中,慢慢走来两人,沈苏苏虽被扒了皮,却并未死透,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   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殷若虚,我们这么做,万一被掌门和其他宗门的人知道……”   “那就不要让消息传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   “这些溾皮足够我们的修为直接进阶为大乘期,但若是这么多人分,恐怕我们能得到的少之又少,不如把他们都杀了,再一把火烧了这清河镇,这件事,自然就无人知晓了。”   那人犹豫:“可是……”   “放心,等我修炼所成,得了掌门之位,少不了你的好处。再说,跟着来的几个都是金丹期,我一个化神期还杀不了他们么?”   “行,都听你的。”   粼粼的水面上流动着碎裂的月光,一场大火烧到了天亮。   烈火烧遍了整个清河镇,也烧遍了沈苏苏的全身。   直到再听不到声音,小鱼儿才从水中出来,颤颤巍巍地向着岸边的沈苏苏爬去。   她还揣着一口气,她还在等他。   四处散乱着的焦枯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一年前,他是整个家中仅剩的幸存者。   一年后,他是这场屠杀中唯一的活物。   他抱起沈苏苏的身体,哪怕血肉模糊,他也并不害怕一般将脸贴到她的脸颊上。   “苏姐儿,我离不开你。”他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一个核桃,哽咽落泪,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滴在沈苏苏脸上。   沈苏苏沙哑着声音道:“小鱼儿……是不是……下雨哩?”   小鱼儿闭上眼,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垂死般的呜咽:“嗯。”   “真讨厌……我的脸都湿了……妆花了……就不美哩……”   她想摸摸他的脑袋,像以往那样安慰道“别哭了”。   可那双手,枯瘦焦黑而伤痕斑驳,终究是垂下了。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可湿衣的不是杏花雨,寒面的也不是杨柳风。 第53章 (加更)沈愈掉马   回忆结束,屋内只剩一片死寂。   江子由看看身边之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率先打破沉默,摇摇头道:“好悲惨的故事。”   “我爹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殷辞一剑将屋内的桌子砍成两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几乎抓狂地怒吼:“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我爹,为什么!!!”   殷辞低着头,额上青筋暴起,黑色的眼珠死死看着地面,手上的剑越握越紧,他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会是我爹啊——”   “师弟,你冷静些。”江子由伸手去拉他,却被他狠狠地甩开。   “你别管我!”殷辞回头怒吼道,俊秀的五官有些扭曲,眼底的那颗血色泪痣亮得惊人,好像要滴出血来。   “殷……”一个修士想要上前去劝,却不知道用什么立场,又闭了嘴。   再喊殷少爷吗?他突然叫不出口,喊殷辞?又总觉得别扭。   屋内响起了一声哽咽。   就在众人以为听错时,殷辞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江子由怔愣住了。   日暮里备受宠爱、少年成名、骄傲矜贵的小少爷,头一次没了形象,哭得不能自已,鼻涕眼泪哭得满脸都是。   “嗷呜~”煤球轻轻拍着他的腿,似是在安慰。   “我以后该怎么面对我爹,我好恨他,恨他做了这种事,他该死的,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我舍不得他死……呜呜呜,为什么是我爹啊!”   他哭得那么悲伤,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尖溢出。   宋时一记手刀将他打晕,扔给江子由,冷冷道:“怨天尤人的模样,看得人心烦。”   一名修士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日暮里揭发殷若虚吗?”   宋时被他气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回去?自投罗网?像殷若虚这种人,能允许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活在世上?”   “那你想怎么办?”   宋时道:“我已经用记录石将沈苏苏的记忆封存,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将殷若虚的罪行公之于众,这种人渣,就让仙门百家来制裁他吧。”   “好。”众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殷不弃瞥了眼宋时,没说话,专心致志给姜念念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众人给沈苏苏挖了个墓,将她好好下葬,才离开。   清河镇的百姓知道他们要走,纷纷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送出去表达感谢,众人表示这是举手之劳,并没有收。   经过商量,为了安全起见,众人决定先去四大仙门之一的水云宗躲一阵。   一路上,姜念念有些惆怅。   “念念,在想什么?”殷不弃和她共乘一把剑,从身后抱住她。   姜念念叹了口气:“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你父亲的事,对你有影响吗?”   殷不弃垂眸,淡淡道:“在我心里,那个人早就不是我父亲了,所以他是死是活,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这样也好……”姜念念喃喃道。   小说里,修仙之路本就步步艰难,渡劫失败是常有的事,杀人夺宝也时有发生,很难用所谓的道德去约束任何一个修士。   落后便要挨打,弱便是原罪。   对没有道德之心的修士来说,凡人便如同蝼蚁一般任人宰割。   她虽然看不惯,却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难怪上学时老师们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小说都是歪门邪道!教科书才是人间正道!”   日落西山,众人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家客栈有些偏远,来客只有他们一行人。   殷辞和唐沐柔已经醒了。   而唐沐柔则听着男修讲解事情经过。   “师弟……”江子由对待感情方面一向迟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   殷辞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失去了听觉,双目空洞,死气沉沉,嘴里不住地喃喃道:“为什么是我爹,为什么偏偏是我爹呢……”   众人坐在饭桌上等着小二上菜,气氛说不出的压抑和低沉。   宋时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边磕着瓜子,边端着桌上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   殷不弃看着宋时,玉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木桌上敲击着。   宋时抬眸,与他的视线相对,手上的动作停下,问道:“看我作甚?”   殷不弃低垂着睫毛,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匕首一般,殷红的薄唇轻启:“我是该叫你宋时,沈愈,还是小鱼儿?”   所有人的视线猛地朝宋时看去,就连目光近乎失焦的殷辞都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姜念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弃,你在说什么呢?”   宋时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指尖抵着额头,肩膀不住颤抖,笑得前仰后翻,难以自持,扶着桌子才勉强撑住身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殷不弃,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呢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最开始见到小鱼儿,只觉得和沈愈有三分相似,毕竟人长大容貌会改变,这是巧合之一。”殷不弃喝了口茶,继续道:“沈苏苏,小鱼儿,沈愈,三个名字之间的关联不用我说,这是巧合之二。还有……那阴灵灰飞烟灭之前说的,不是杀鱼,而是沈愈吧。”   听完这话,宋时笑意更深:“那也是小鱼儿跟沈愈的相似点,跟我宋时有何干系?”   殷不弃道:“同一根白玉笛,颜色款式形状相同,就连缺口都一样,出现在三个人身上,这还算是巧合吗?”   宋时慢慢起身,随意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心平气和道:“是又如何?”   这声音,是沈愈!   他白净的手抚上脸,再放下时,已是众人熟悉的模样。   姜念念问道:“所以偷换阵法的是你?”   沈愈笑得颇有深意:“另有其人。”   唐沐柔一拍桌子,愤愤道:“沈愈,身为医者,你丧尽天良,害得几十名修士惨死于阴灵之手,天理难容!你还是人吗?殷不弃,你要是个正义之士,现在就杀了他,为民除害!”   好些人都被唐沐柔这番言论给震住了,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你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下一秒,她就被旁边的男修给打晕了。   真是贼鸡儿狗血,女主的脑子里怕是装的浆糊吧。   居然这种时候出来说这种话。   轰然一声,惊雷炸响,大雨滂沱,顺着屋檐滴下。   屋内又陷入了安静。   热气腾腾的菜上了桌,却没人动筷子。   一直精神恍惚的殷辞突然开口:“……你能不能放过我爹?” 第54章 殷若虚,必须死   沈愈回头看他,嘴角带着一丝残忍而决绝的笑意,眼底出现癫狂之色:“殷辞,你那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畜牲爹可是灭了我族上万人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他?你也太天真了些!”   “沈叔叔……”殷辞微弱的呢喃着,一双眼没了光,连那颗血红色的泪痣都好像沉了一般。   煤球低低叫吼着:“嗷呜~”   “别这么喊我,我觉得恶心!”沈愈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而后粲然笑了:“你知道苏姐儿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我为了隐藏身份进入日暮里花了多少心思吗?你知道我为了让殷若虚身败名裂、血债血偿付出多少代价吗?!你不知道!”   “沈叔叔……我小时候练剑,总是……受伤,是你给我包扎……给我糖吃……你是我的……沈叔叔啊……”   沈愈一手揪住殷辞的衣襟:“殷辞,我以往对你好,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我无数次给你疗伤时恨不得直接杀了你,因为你是那个人的种!你叫我沈叔叔,就跟我得谦恭地叫那畜生殷掌门一样,让我恶心!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他,我要看着他被人唾骂,看着他被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沈愈的眼睛被熏红,越说越痛快。   外面瓢泼大雨,敲在房檐上,噼啪作响。   殷辞脸色苍白,被他晃得摇摇欲坠,泪如雨下,“……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我爹的债……我替他还,行吗?”   又是一片死寂,屋内只剩下殷辞低低的哭声和外面倾盆般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愈终于一把推开殷辞,低低道:“我不杀你……但是殷若虚的命,我要定了。”   他没有留下来吃饭,径直上了楼。   “咕咕咕——”江子由的肚子发出一阵空响,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端起来碗,劝道:“师父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师弟,吃点东西吧。”   殷辞猛地起身,朝屋外跑去。   “嗷呜!”煤球追了出去。   “殷辞!”姜念念起身,想要去追,毕竟是不弃的弟弟,却被一双手拉住,“念念,外面下着雨呢。”   “可是殷辞他……”   殷不弃道:“让他哭,哭累了自然知道回来,他总要长大的。”   姜念念看了眼外面的大雨,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   一上楼,啪的一声,房屋的门打开又关死。   殷不弃一把抱起姜念念,径直越过屏扇,掀起层层帷幔,将人放到床上。   很急迫,非常急迫。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床头一扣,另一只掌心环住她的腰。   殷不弃大半个身子都朝着她压过来,红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欲色。   “念念。”   姜念念咽了咽口水,再看他这不管不顾的架势。   她紧了紧手,试探问道:“要亲亲吗?”   她这话一出口,殷不弃再也抑制不住,捏着姜念念的下巴,将人摁在床上亲。   姜念念被吻得措不及防。   “唔。”   殷不弃衣衫凌乱,黑发红眸,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低头,殷红的唇落在姜念念的脖颈之上。   姜念念想起之前的那三天三夜,瑟瑟发抖,妄图逃离:“今天奔波劳累……”   殷不弃眸色沉了沉,低哑的伴随浓郁的蛊惑人心的嗓音:“念念睡念念的,我自己动,不劳念念费心。”   “我身上脏兮兮的,还没洗澡……”   “莫非,念念是想和我一起洗鸳鸯浴?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殷不弃抬起头,很委屈,换上他惯用的,而且对于姜念念来说非常有用的可怜巴巴的表情,说:“念念答应过我的,说话不算话,骗子。”   两人对视一会儿,姜念念败下阵来。   ……   外面瓢泼大雨,殷辞一边发泄般得呐喊一边跑着,漫无目的。   脚下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头摔了一跤,脸摔在泥里,头发散乱,一身狼狈。   “嗷呜~”煤球跑过去,轻轻舔着他的脸,似乎在安慰。   殷辞喉间哽咽,颤声道:“我没法原谅他……可是他是我爹啊……”   就这样趴在泥地里许久,身边突然没了动静。   殷辞抬起头,眼睛红肿,往四周看去,小黑球不见了。   它也开始远离他了吗?   心灰意冷之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头顶的雨便被什么东西挡住。   殷辞撇去,只见一个眉宇英气的男孩正蹲在他旁边,古铜色的皮肤,黑溜溜的眼睛。身上围着大大的芭蕉叶,头上和身后还有没来的及化形的角和尾巴。   殷辞睁圆了眼,惊道:“你是小黑球?!”   男孩点点头:“是我。”   “你怎么会……”   “清河镇的阴气太重,我吃得多,可能化形了。”煤球不好意思挠挠头,抿了抿唇,又道:“配偶若是觉得不好看,我也可以变回去。”   “谁管你好不好看。”殷辞又趴回泥里,不理他。   “我生于冥界,人死之后,如果不是魂飞魄散,灵魂就都飞到那儿去。从我还没成形时,我就在那儿……每天吸收着冥界的阴气,耳边是各种哭声和哀嚎,但也有欢乐的声音。你也别难过,你爹死后,肯定也是去那儿,下次我回冥界,带你一起去,让你看看你爹……”   殷辞不哭了,眯着核桃眼看他:“当真?”   煤球点点头:“我不骗你。”   殷辞好像看到了某种希望:“那冥界……怎么去?”   煤球摇摇头:“我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那你怎么到人界来的?”   “……忘了。”   殷辞:“……”   殷辞看了他好一会儿,又将脸贴在泥上,哭了很久很久。   煤球也没再说话,只是蹲在那儿,拿着芭蕉叶给他遮雨。 第55章 博大精深的功法   此时的屋内。   殷不弃正痴痴地看着她,每一寸容颜都像是被神明精心雕琢了上万次的孤品,真真算得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着殷不弃这绝世美颜,又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人,残忍拒绝的话,姜念念还真说不出口,于是到了姜念念这儿,这张脸恰好简化为两个字——磋|磨。   真的是狠狠的磋|磨呢!!!   不装了,摊牌了,她就是被美色所迷,她就是馋|他的身子,她下贱!   姜念念道:“那……总得让我先洗个澡吧……真的很脏……”   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有打斗留下的血迹和泥。   “那洗完澡就可以吗?”殷不弃垂下脑袋,凑近她,声线低沉沙哑,像是蛊惑,饱含无奈又温柔的宠溺。   “……嗯。”姜念念点点头,红着脸准备起身,又被人拦腰抱了回去。   “你做什么?”   殷不弃呼吸粗重,在她耳边软语求她。   殷不弃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要教我学习功法?还能延年益寿?身心愉悦?”   “嗯。”殷不弃的神情非常认真。   姜念念:你看我好骗吗?   “念念。”殷不弃痴痴地看着她,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小小的她。   他对谁都冰冰冷冷的,可只要她对他好一点,他就开心得不得了,整个人都软化下来,像一只猫儿粘着她,对她好,毫无保留。   姜念念叹了口气,如他所愿,把脸埋在殷不弃的肩头,嗫嚅道:“我,我不太会……”   “没事,念念。”殷不弃笑了笑,在她耳边吐着热气:“我教你。”   姜念念推开殷不弃,起身去屏风后面准备洗澡。   殷不弃在床上侧卧着,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念念不必遮得这么严实,我在念念身上施了法术,念念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清楚地看到。”   姜念念惊讶:“真的假的?”   “假的。”   姜念念:“……”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养的崽的份儿上,我一‘卧槽’拍死你。   然而,姜念念刚脱衣服进入木桶中时,某个粘人精很不要脸地走进来,和她来了个鸳鸯浴。   又一个时辰之后。   姜念念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准备入眠。   某只崽:“念念。”   姜念念装死:“……”   “念念。”某只崽不依不饶,刚尝了甜头,兴致高涨。   姜念念继续装死:“……”   某只崽轻笑一声,上下其手,紧紧抱住她,得寸进尺。   姜念念放弃挣扎。   “来吧!”她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殷不弃看着姜念念,唇浅浅勾起笑,睫毛颤动。   他的手抚弄住姜念念的一个手腕。   她只觉得手腕处一紧。   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等到胳膊一动,听到铃铛清脆的响声时,才发现她的手上缠着一条黑色的铁链,而另一头,连在殷不弃手上!   笑死,根本跑不掉!   殷不弃垂眸看她,眼尾发红,红色的眸子愈发深沉了。   他低头,殷红的唇瓣落在姜念念的脖颈之上。   那股子偏执阴郁的劲儿渐渐占了上风,都到了这一步,他似乎也懒得装了。   此时的姜念念明显感觉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表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内心:我会不会被干、死QAQ。   他一下一下解开姜念念的衣衫,动作慢条斯理,却危险性十足。   再开口,声音低哑,充满了病态、偏执的占有欲,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念念,其实我想把你束缚囚禁起来,然后做到下不来床,那种事我办的到,可我不会去做,因为我想要得到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心。”   姜念念承认自己沦陷了。   这男人,竟然该死的诱人!   此处省略你我心知肚明的一万零八十六个字。   ……   深夜渐入,雨声渐渐停了,淡淡的月色挂在枝头。   沈愈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白玉笛,若有所思。   “小鱼儿,你可知善良比勇敢更难得,因为勇敢是一时的冲动,而善良往往是艰难的选择。”   “沈……愈……放……下……吧……”   放下?叫他如何放下?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怎样,都回不了头了。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处处陷阱。   带给你许多温情,然后再用比温情残忍一百倍的现实毫不留情的瞬间瓦解摧毁。   当你为了一个温暖的理由想要好好活着时,全世界把你看成怪物的样子。   对,是这个世界错了,谁也别想拦住他!谁也别想!   沈愈越想越激动,眼睛发红,透着精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忽然,他又紧紧抱着怀中的白玉笛,慢慢的蹲在墙角,如一只困兽,喃喃着: “……苏姐儿,小鱼儿好想你……”   若离得近些,可以看到他睫毛在颤抖,眼底有泪光。   ……   等姜念念终于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晌午时分。   姜念念:心塞(´-ωก`)   忽然之间,好想清理门户。   醒来的时候,除了有些疲累之外,身上也不……酸疼。   她稍稍一动,腰上的手便紧了几分,这才发现自己被某个吃饱喝足的人儿搂着,两人一丝不挂躺在一个被窝里。   不但如此,她稍微动一下,手腕处的铁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念念瞳孔巨震,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条链子是殷不弃昨夜变出来的。   她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殷不弃还睡着,一头墨色的长发散落,流淌于枕席之间,他略显苍白的肌肤上有着一道又一道抓痕,虽然不深,但是刺目的红痕与黑色的发丝交织,这样极致的色彩搭配,再配上他绝美的容颜,有种说不出的破碎感,勾人得很。 第56章 你是剑,他是鞘   她正看得出神,殷不弃却慢慢睁开了眼。   “念念醒了?”他的眼底满是笑意,夹杂着一抹慵懒与魇足之色。   “嗯。”姜念念点点头,晃了晃手上的铁链道:“这个,可以解开了吧?”   “好。”殷不弃收回揽着她腰间的手,手上的铁链也随之不见。   姜念念这才发现自己不觉得酸疼,是因为殷不弃昨晚一直用灵力给她揉腰,舒缓经脉、活血化瘀。   她有些动容地看着殷不弃。   可她不知道,自己昨晚哭了一晚上,导致眼睛有些泛红,水汪汪的,让人很想好好欺负。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暗了暗,将人搂进怀里。   都这么多次了,姜念念哪还能不清楚殷不弃的想法,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穿好衣衫,到铜镜前照了照,又拿了条丝巾围住脖子。   “咳咳。“殷不弃咳嗽一声,面色依旧是苍白的,只是那嘴唇殷红的厉害,他看着姜念念的背影笑了笑,也下了床。   楼下,众人正在吃饭。   昨日事情太过于震惊,导致大家夜里难以入眠,因此起来的有些晚。   一个修士边吃边吹牛道:“想当年,我还是筑基期的时候,有几个金丹期的修士打我兄弟,我冲上去就解决了一半。”   另一个修士揭他老底:“屁嘞,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当时我也在场,你冲上去之后,五个打他,五个打你。”   那修士讪讪坐下:“不就是解决了一半吗……”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解决一半!”   “唐姑娘,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水云宗吗?”   “嗯。”唐沐柔点点头:“我已用飞书术告诉家兄行程了,让他不要担心。”   殷辞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安静,相比昨日冷静了许多,只是脸上的哀痛之色却藏不住,他怀里抱着煤球,目光频频转向沈愈。而后者只是淡定地吃着饭,并不看他。   唐沐柔也醒了,大家闺秀般坐在众人之间,看得出来特意打扮过,头发轻轻挽起,一袭青绿色长裙将她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   姜念念和殷不弃同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殷不弃就像是话本里那个日日出现人间吸足了精气的妖精,越发的妖异和勾人。   反观姜念念,就像是话本里那个倒霉的被吸干了精气的书生,双眼泛红,无精打采。   更明显的是,殷不弃今日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袍,系得有些松,随着他的走动,隐隐能看到脖颈处的咬痕。   殷辞发现此事不简单。   煤球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就连江子由都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唐沐柔亦是如此。   然而沈愈已经看穿了一切。   唐沐柔有些惊讶:“你们……”   姜念念有些尴尬,替殷不弃理了理衣襟,遮住那些暧昧的痕迹,说道:“那什么……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剑”   沈愈品了口茶,面色有些阴沉,阴阳怪气道:“我看,是练了一晚的剑合入鞘。”   众人了然,默默低头喝茶。   One body come one body to ,two bodies peng peng。   唐沐柔放在桌下的手却忍不住用力,掐到手心红肿都不自知。   沈愈今日穿的是一身蓝白色长袍,腰间还是蝴蝶结和白玉笛。   姜念念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道:汝之甚骚矣。便和殷不弃坐下了。   江子由是个蠢孩子:“剑合入鞘……还需要练吗?”说着,还将自己最爱的飞鹰流云剑拿出演示一遍。   抽剑,“啪”,塞入剑鞘。   “噗!”姜念念正在喝茶,一口气喷了出来:“咳咳,咳……”   殷不弃给姜念念拍着背帮她顺气,殷红的薄唇勾起浅笑。   沈愈看着两人,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吃完饭,众人就出发去水云宗了。   殷辞浑浑噩噩地走出客栈,回头一看,愕然道:“沈叔叔呢?”   殷不弃道:“走了。”   殷辞一愣,他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想跟沈愈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每次练剑受伤,沈叔叔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可最后都会细致耐心地帮他包扎伤口,然后用他的袖子给他擦鼻涕和眼泪。   “真是服了你了,这可是我最爱的外衫,这个颜色已经绝版了买不到了!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   小殷辞捏着袖子又擦了一把鼻涕,哼哼道:“沈叔叔,你每次都这么说,还不是让这衣服给我糟蹋了,等我长大了,给你买一麻袋的衣服,什么颜色的都有!”   “呵!谁稀罕你那几件衣服。”   想到这儿,又有泪水从殷辞的眼眶中滚滚落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殷不弃道:“刚才你盯着桌子发呆的时候。”   “喏,往那边走了。”殷不弃指了指路。   殷辞没再停留,急急奔去,险些摔了一跤。终于看到了一个湖蓝色的影子。   “沈叔叔!你等等我!”   沈愈一愣,步子却是没停,往前走去。   殷辞急了,跑得更快,一把拉住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沈愈皱了皱眉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殷辞道:“沈叔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水云宗吗?”   沈愈道:“嗯,人各有路,我有自己的事。”   “我爹……”   “如果是来求情的,大可不必,我与他,血海深仇。”   “……我知道,我不是来求你放过我爹。”殷辞低下头,拽着他的衣服不撒手,又开始哽咽。他一直觉得哭是最懦弱无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娘们唧唧的,可现在却发现,有的时候,除了用哭来表达内心无法宣泄的痛苦与悲伤外,再没有其他办法。   千言万语汇聚心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愈叹了口气,伸出袖子,冷冷地道:“把脸擦擦。”   “可是,会弄脏你的衣服……”   “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擦眼泪,殷辞,你不能再耍小孩子心性了。”   “……嗯。”殷辞捏着袖子用力一擦眼睛,抹了抹脸,道:“沈叔叔,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沈愈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殷辞的心猛然坠入冰窖,愣在原地,都忘记哭了,再回神,哪还有沈愈的影子。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客栈,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难道殷大哥他们丢下自己先走了?   又找了一圈,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江子由的飞鹰流云剑。   殷辞顿时心一沉。   江子由对这把剑爱不释手,绝对不可能将它随意丢弃,他们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第57章 (加更)护崽狂魔念念上线   十几分钟前。   众人正在客栈外等殷辞,突然身后一阵阴风传来,眼前一片黑雾迷了眼。   姜念念下意识地伸手挥散,便看见一阵浓浓的魔浪袭来,仿佛天地间,骤然乌烟瘴气。接着,数十条巨大的白蛇吐着信子,朝他们袭来,而为首的那只九头蛇,体型更加庞大,通身透着甲壳虫镭射绿,血色的眼睛就像炼狱里出现的恶魔。这般看去,修士们还没有他的一个眼珠子大!   唐沐柔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可怕!”   便往殷不弃身后躲去。   却不料殷不弃立刻往旁边走几步,冷冷吐出几个字:“离我远点。”   众人纷纷拔剑指着那蛇。   “大胆!居然敢骂我们魔尊大人是鬼东西,怕是活腻歪了!”一条白蛇吐着蛇信子,“嘶嘶——”靠近唐沐柔,尖锐的蛇牙就在她脸颊上方冒着寒光。   魔尊?!   众人又是一惊?魔尊不是元气大伤,逃回魔界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此时,姜念念的脑海中则全是魔尊偷偷潜入迷幻之境和唐沐柔你侬我侬的那些色气满满的描写。   通篇看去,全是什么低喘啊、灵活的舌头啊、粗长的XX啊、丰盈的柔软啊……   姜念念不由得老脸一红。   突然,绿色九头蛇一口咬上刚才说话的那只白蛇的脖颈,鲜血四溅,白蛇当场倒地,在众人面前砸出一个大坑。   尘土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   这算什么?自相残杀?   “没礼貌,怎么能这么对本座未来的魔后?”一道邪魅的男声响起。   尘雾散尽,只见刚才那几条蛇全都变为人的模样。   为首的那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多,身躯凛凛,穿着黑色紧身皮甲,露在外面的手臂全是狰狞的骷髅刺青,恐怖却透着别样的风情。   五官凌厉,鼻峰高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光看脸的话,是个独具异域风情的绝色美男,只是,谁能告诉他,这魔尊一头杀马特风格的绿毛是要做什么?!   就这头发,再帅的脸也hold不住好吧?!   偏偏这人还邪魅狂狷的一笑:“沐柔,自囚魔塔一别,本座甚是思念你,这不,刚休养生息不久,就来接你了。”   众人顿住,下意识地看向唐沐柔。   “夜临渊,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要跟你去魔界,我是人,你是魔,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唐沐柔娇娇弱弱道,随即,捏着裙子,扭捏地说:“而且,听,听说你风流成性,已经有很多女人了,床事都很激烈,我……喜欢温柔一点的。”   众人:“……”   姜念念:“……”她还是太低估狗血爽文女主的强大心理。   夜临渊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人群中的姜念念,“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倒是符合本座的审美,不如一起带回去。”   殷不弃一把将姜念念抱在怀里,冷冷道:“她是我的。”   眼若冷刀,唇若玫瑰,一身红衣勾勒出好身材,皮肤带着苍白的病态,   周身却是掩盖不掉的阴郁气势。   “哦,她是你媳妇儿啊。”夜临渊点点头,不舍地看了几眼姜念念,又问殷不弃:“你媳妇儿单身不?”   殷不弃:“……”   这时,唐沐柔突然尖叫道:“夜临渊,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就放弃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夜临渊再次拿出他那邪魅狂狷的笑容来:“本座这个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你们两个美人儿,本座今日还偏要带回魔宫去!”说着,低低笑出了声,缓缓扬起手中的半人多长的大黑刀。   下一秒,便朝着殷不弃挥去,势如破竹!   临到跟前,殷不弃猛地推开姜念念,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把赤红玄铁剑,挡住那凛冽的刀刃。   姜念念有些吃惊。   殷不弃的剑势不如往日那般温和,而是波涛汹涌的险峻,很是危险,哪怕被剑锋扫过,都有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袭来。   可不管殷不弃再如何厉害,那魔尊怎么说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大魔头,即使被囚魔塔耗费了不少修为,可也是至少是大乘期。   殷不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势头太猛,殷不弃被重重一击,往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站住,前来帮助的,包括江子由在内的几个修士皆被击飞出去,受了不轻的内伤。   “嗷呜!”煤球冲过去撕咬他,却被他捏住脖子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碾了几下。   “呵!”夜临渊狂笑道:“日暮里的修士,也不过如此!待本座再修养些时日,必定踏平你们整个宗门!”   殷不弃微微一敛眉,手臂发麻,似乎有些脱臼,竟是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唐沐柔站在一旁,非常慌乱,不知所措。   夜临渊笑着,又举起手中的黑刀,朝着殷不弃砍去。   下一秒,姜念念就提剑挡了上去,目露凶光,语气不复平常那般温柔:“你敢动他试试!” 第58章 念念不弃联手打boss   此话一出,夜临渊放下手中半人高的大黑镰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姜念念,“从来没有女人能毫发无损地挡住本座的一刀,你是第一个。”   姜念念小手一抖,手中的剑差点落地。   虽然这魔尊的设定是邪魅狂狷,外加种马,但是这人看着她,一脸“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你他妈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你看女主去!   夜临渊道:“怎么样?被本座看上是不是很高兴?兴奋得连剑都拿不稳了?”   姜念念可高兴了,给了魔尊一个他从没吃过的大嘴巴子。   “嘶——”身后地魔族随从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居然敢打尊上!她今天死定了!   却没想到他们凶残暴戾的魔尊大人却一改常态,一把抓住姜念念的脖颈拉进怀里,“有意思,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扇我耳光,你这性子,倒是比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更让我有征服欲。”   倒地的众修士下意识地朝着殷不弃看去。   你有没有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唐沐柔在一旁焦急,捏着裙子,快要哭出来:“夜临渊,就算你故意在我面前和姜姑娘亲密,我也明确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吃醋,你走吧,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只会强取豪夺,你还是不是男人!”   神他妈逻辑!   “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夜临渊浪笑着,渐渐逼近。   唐沐柔:“你……真是讨厌,你不要过来!”   夜临渊:“沐柔哭起来可真带劲儿,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这白莲花女主和这自恋狂魔尊,简直是绝配。   我求求你俩锁死!别出来祸害人了!   姜念念用力挣扎:“你放开我!”你他妈拐女主去啊!   殷不弃撑着剑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举起手中赤红色的流光,迎面砍去。   夜临渊嘴角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声音又冷又硬:“既然你不怕死地挑衅我,那就杀了你,再带两个美人儿回去成亲!”   “放开她!”   殷不弃吐字之时,手中的剑已晃出漫天剑影,势如风雷!   夜临渊笑容得意,又带着几分嗜血的兴奋,推开姜念念,撩起手中的黑镰刀,架住殷不弃凶残而凌厉的一击。   殷不弃踉踉跄跄退后,唇角溢出艳丽血色。   “你们别打了!”唐沐柔想上前去扶,被殷不弃堪堪避开,“不需要。”   黑镰刀再次砍来,快得惊人,殷不弃利落旋身,口中念着剑诀。   只见漫天剑影倏尔落下,快如流光,刀如雨下。   殷不弃再次提剑刺去。剑影不会伤害施诀之人,可对其他人来说,一旦沾上,便是剔骨削肉般的威力。   夜临渊一边躲开剑影,一边挥刀抵挡着殷不弃的剑刃,笑道:“小小年纪就有合体期的修为,当真不错,不过,当年闻时礼都难以击杀本座,你这种小把戏,还是太嫩了些。”   “别高兴得太早。”   “尊上,小心!”   强烈的危机感自身后袭来,夜临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青玉色的长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直插入他的心口。   鲜血顺着剑身汇聚向剑尖,滴坠于地面。   他回头,是姜念念坚定的面容。   一个用剑影来迷惑他,又与他贴身打斗吸引他的注意,另一个则找准时机突袭,一击致命,倒是配合的默契。   百年来,除了闻时礼,还没有人能伤了他。   “这一剑真漂亮。”魔尊拔出心口的长剑,摸了一把,满手血迹,随即又勾唇道:“可惜了……我是不死之身!”   话音刚落,他一把掐住姜念念的脖颈向旁边甩去,转身,黑色的指爪直冲殷不弃而去。   插入皮肉,再深一寸,要命。   “等等!”   姜念念大喊道,急急道:“你别伤他,我跟你回魔宫。”   “哦?”夜临渊道:“美人儿好像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你别伤他,我跟你走。”姜念念将剑架在脖子上:“否则,你就带回去一具尸体!”   姜念念在心里乱成一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威胁对夜临渊有没有用。   “念念……”殷不弃不敢置信的红眸,流闪着腥红的血芒,暴戾的杀气在体内疯狂叫嚣。   “美人别动怒,伤了自己可不划算。”夜临渊笑地得意,收回手,漫不经心道:“我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   他伸出手,一个随从急忙上前擦去他手上的血迹。   “都带回去吧。”   “是,尊上。”   随从们拿捆仙绳将众人捆起来,殷不弃想要挣扎。   姜念念用神识与他交谈:“不弃,我们暂时打不过他,不能正面刚,刚才我已让江子由用飞书术联系清和道君了,我们先稳住他,然后见机行事。”   殷不弃这才收敛了戾气,任由魔族随从将自己捆绑起来。   捆仙绳是用魔界特有的青藤制作而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约束修士的修为和灵力。   “诶!我的剑!我的剑掉了,谁帮我捡一下!”   夜临渊:“闭嘴!”   不一会儿,众人便被带到了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姜念念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诡异的地方,天上不透任何光,连地上都是一片阴森,魔气浓郁得让人窒息。   唐沐柔抹着泪:“呜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大家。”   修士们再也忍不住了,这一路不知道被她坑过多少次,怒吼道:“你别说话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烦不烦呐!”   去了魔宫,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在生命面前,唐沐柔那张脸就算再好看,那也得骂。   唐沐柔成功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自己从万人迷作成了万人嫌。   偏偏她还毫不反思,握紧拳头,眼角泛着泪花:“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夜临渊打伤的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凶我,我就这样让你们讨厌吗?”   姜念念看着自家崽崽身上的伤,心里酸酸的,终于忍不住怒怼道:“你不讨厌,只是毫无用处。”   “就是,还尽添麻烦。” 第59章 我只会心疼gie gie   修士们正恼怒,夜临渊道:“小兄弟,一看你就没有女人吧,怎么可以对美人儿这么粗鲁。”   那修士嘴快:“你大……”   “爷的”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夜临渊扛着他的大黑镰刀冲他回眸一笑。   修士:“……大大的好。”   唐沐柔哭得梨花带雨,俏目含情。   这般美丽的颜色,令夜临渊那颗“万花丛中过,一采一大把”的心不禁轻轻一跳。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吸引力。   是了,只有像唐沐柔这样绝色的女子,才能做他的魔后。   他伸手擦了擦唐沐柔的眼泪,温柔地哄道:“乖,等你成了魔后,将我伺候好了,我便绝不多碰旁人一根指头,沐柔,我的心,都是你的。”   姜念念叹了口气:女主光环果然强大,人物情感走向总算回归正轨了。 被这么个绿毛杀马特缠上,她也心烦。   唐沐柔指着姜念念道:“那她呢?”   夜临渊:“自是留着……用来观赏。”   姜念念:“……”果然,邪魅狂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男人私底下,一个比一个狗,种马男配要是能洁身自好,狗都能改得了吃屎!   “咳咳。”殷不弃低头轻咳,吸引了姜念念的注意,他求生欲极强,一脸真诚地说道;“念念,我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看他那副病弱的样子,殷红的唇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姜念念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摁住他的脉搏,用灵力试探他的伤势。   伤得有点重了。   姜念念偷偷从乾坤袋中拿出灵泉塞到他手中,助他疗伤。   这边,夜临渊又信誓旦旦拉着唐沐柔的手道:“我对女孩子特别温柔,几乎从来不对女孩子动手。”   姜念念翻了个白眼:“那你刚才还打了我。”   夜临渊:“可能你不像个女的。”   姜念念笑了,夜临渊心情也很好,问道:“怎么?被我的魅力所折服?我这个人很有意思的。”   姜念念也笑:“是很有意思……那个,你刚才踩到屎了。”   空气有片刻的沉默。   前面是一片漆黑的森林,越是深入,路边遇到奇形怪状的魔族就越多,也越密集,声音嘈杂,甚为吵闹。   姜念念:“……”这是捅了鬼子窝吗?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   唐沐柔问道:“这要怎么过去?”   “直接走过去。”夜临渊说着,便踏了上去,河水虽流淌着,走在上面却如平地一般。   随从们押着众人走上去,水面平静,却隐隐传出鬼魅幽魂般的呜咽声。   刚走几步,姜念念的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声音:“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我得去地下陪他了。”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个自己在对谁说话?   为什么去地下?   夜临渊道:“这是我们魔界的化殊河,有缘人走在河上,可以听见些声音,不过,那些声音都来自未来。”   姜念念问他:“这声音准确吗?”   “千真万确啊美人儿,本座亲自试验过。”   “然后呢,你听到了什么?”   夜临渊道:“不告诉你。”   “切,我还不想知道呢。”姜念念嘀咕着,竖起耳朵仔细听,却不料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偏头,看见殷不弃脸色苍白,抿唇,失色,似乎正在出神。   她用神识问道:“不弃,你听到什么了吗?”   殷不弃撇开眼:“没有,没有听到什么……念念呢?”   姜念念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都告诉殷不弃,却不料殷不弃的脸色更苍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是青白的。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姜念念刚想碰一下他,却被殷不弃躲开了。   姜念念的手停在半空中,竟是愣住了。   这还是殷不弃第一次,躲开她的触碰。   殷不弃被随从押着向前走,没再说话,心底却乱成一团。   他骗了念念。   其实他听到了。   他听到有人对他说他是冥煞怨种,他还听到他撕心裂肺地求着姜念念不要死。   踏过化殊河,便到了魔宫。   屋檐上缠绕着巨大的青藤,古堡延伸的长廊往两边蔓延,似乎无穷无尽,黑色城堡周围,悬浮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幽火,如地狱一般,看上去阴森而恐怖。   刚到魔宫门口,一个袒胸露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上前揽住夜临渊的胳膊,搔首弄姿,声音嗲得人头皮发麻,“呀,尊上回来了,玉儿在这儿等着您回来等到花儿都谢了。   “你可得好好补偿人家。今晚就让我好好服侍您吧,最近新学了很多东西呢~”   夜临渊看了眼唐沐柔,不动神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咦?这两位是新来的姐妹吗?”玉儿打量着姜念念和唐沐柔,眼里带着不善的神色。   新来的这两个,一个娇软,一个温柔,容貌都太过出众,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夜临渊笑着搂过唐沐柔,道:“三日之后,本座大婚,沐柔便是本座的魔后了。”   美人们面色一沉,手指掐着帕子,似乎要把帕子撕碎。随即眼珠一转,摸着头上的白玉红珊瑚如意钗,娇娇道:“尊上,您从鲛人族抢了这个宝贝送给玉儿,魔后知道了不会生气吧,哎,真好看。”   “尊上,您昨晚和玉儿睡一张床,还这样那样,魔后不会吃醋吧!”   “魔后会不会要揍玉儿,魔后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尊上。”   夜临渊顿时跳起来:“卧槽卧槽,你别骚!”   “来人,把她带下去!”   “是,尊上。”   魔族随从们拖着玉儿就走,玉儿伸出尔康手:“尊上,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啊,尊上,玉儿是爱你的!”   夜临渊没理她,转身捧起了唐沐柔的手,道:“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沐柔,我只要你一人!”   唐沐柔抽回手:“哼,不知道你这魔宫里还有多少个玉儿呢!”   夜临渊道:“就她一人,再没有了。”   唐沐柔又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除非……略略略略略。”   夜临渊:“略略略略略,是什么?”   唐沐柔道:“你自己慢慢想吧。”   这时,随从们推开魔宫的门。   一堆美人从门后走出,将夜临渊簇拥起来:“恭迎尊上回宫!”   众人:“……”夜临渊,就问这脸打得疼不疼。   姜念念没想到这个绿毛杀马特在魔界这么受欢迎,看着这几百个漂亮得如仙女似的美人,有点审美疲劳,低下头,做起了眼保健操。   然后她突然想到,夜临渊的本体是一条巨蟒。   蛇有两个蛋蛋,难怪设定是种马。 第60章 不怕沙雕多,就怕沙雕凑一窝   众人被关在各自的房间里,依旧被捆仙绳束缚着。   姜念念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周。   这个房间陈设很简单,但却很华丽。   房间是圆形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长椅和地上铺着珍贵兽皮,踏上去像最贵重的地毯一样柔软。   看来这个夜临渊还挺讲究的。   然而,姜念念不知道的是,除了她和唐沐柔的房间,其他修士的都被关在一间屋内,与其说它像一间屋子,不如说像一个牢房。   栏杆间结着一个也许有几十年之久的蜘蛛网,地形狭长,更兼经常笼罩着一片昏暗。屋子里的摆设也很少,一张床,一个旧木柜。   看着看着,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一面墙前,用脚去踩那绿色的大青藤。   “愚蠢凡人,居然敢踩本草草!今天你踩在我头上,明天我长在你坟上!”   姜念念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童音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大青藤,沉默片刻,喊道:“草草,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卧槽!凡人,为什么能听见本草草说话!”   姜念念看着它笑:“为什么不能呢?”   “你这女人,当真是奇怪了。”说着,一个绿色的男娃娃从藤曼里走了出来,小心打量着她。   姜念念也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本草草,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你这双色迷迷的眼神让我很不爽,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亲切的气味,有点像当初本草草的娘亲。”   姜念念:“……”这自恋程度跟夜临渊一脉相承。   那男娃娃围着她左三圈右三圈看了一遍,插着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姜念念:“敢问这位绿色的小朋友怎么称呼啊?”   “你才是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男娃娃暴躁嘲讽着,又道:“有员丘山,上有不死树,食之乃寿;亦有赤泉,饮之不老,本草草乃昆仑不死树掉落于魔界的一根枝藤,怎么样,被我震撼到了吧!我还给自己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藤骄!”   姜念念“扑哧”一笑。   说吧,藤椒方便面给了你多少钱?我们老坛酸菜,啊不,我们鲜虾鱼板面出十倍!   藤骄瞪她:“女人!你听到没有!”   “好的,绿色的小朋友。”   藤骄:“……”   “你要跟我结契吗?”   姜念念疑惑:“结契?”   藤骄眯起眼,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抠着脚一边一脸深奥地说:“没错,夜临渊那个狗东西,用魔族邪术把本草草困在这里很多年,汲取我的力量,这才有了那不死之身。”   “我受够这种日子了!只有与人结契,我才能逃离这里。看在你很特别的份儿上,本草草给你一个结契的机会,不过,你要先通过我的考验……你想结契,对吧?”   姜念念冷漠脸:“不,我不想。”   “女人,你这是在欲擒故纵!”   “我没……”   “别说话。”藤骄用一根手指堵住她的嘴,说道:“我知道你想,一介凡人,不可能抵挡得住与上古神树结契的诱惑。”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   如果我没记错,你这只手刚才是抠了脚对吧?   藤骄站起身,冷哼一声:“愚蠢凡人!要么比我强,要么比我聪明,否则我凭什么臣服于你,来吧,考验开始。本草草自认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经武律,以立其身。”   “首先,比学问,你来出题,若是能考到本草草,第一个考验就算你过。”   姜念念想了一会儿,往桌边走去,“我出的这个题得写下来,可是我的手被绑住了没法写。”   “这好办,这捆仙绳本就是用我的藤蔓制成。” 藤骄打了个响指,藤蔓便应声脱落。   姜念念揉了揉被捆得酸疼的手,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写字。   不一会儿,她拿起纸,递给藤骄:“你若是将这上面的字认全,我就认输。”   纸上写着:   吃屎齉龘齾爩麤龗灪龖厵纞虋靐鱻爨癵驫麣讟钃鸜麷鞻韽顟顠饙騳騱饐籱鬰靊飝虪齺魕爧蠿饢讞鑱。   藤骄拿着宣纸,沉默不语。   姜念念又道:“绿色的小朋友,你说话啊。”   藤骄依旧沉默。   姜念念道:“堂堂上古神树,该不会是除了吃屎什么,什么都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藤骄睨了她一眼,道:“你确定真的有这些字,不是你临时胡编乱造框我的?”   姜念念道:“怎么会,比如这个,齉nàng,指鼻子不通气。”   藤骄将纸揉成一团:“……咳,算你侥幸,下一个考验,比武艺。”   说着,他便抽出姜念念腰间的青玉剑,干脆利落地比了个起手式,认认真真、一招一式地练起来,动作一丝不苟,煞是流畅,他所用的,正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玄虚剑法。   他舞完,便把剑扔给姜念念,“来吧,若你的绝活能让我臣服,考验,就算是通过了。”   “你确定?”姜念念拿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草草好歹也是上古神树的一部分,自是不会跟你们凡人一般言而无信!”   “那好。”   藤骄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却突然瞪圆了眼睛。   只见姜念念将那长长的青玉剑对准自己,一点一点把长剑往嘴里塞(此活动极具危险性,未受专门训练的宝儿千万不要尝试)。   然后,姜念念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把那柄剑从喉咙里拔了出来。   祖传的手艺,不能丢!   就问你服不服!   一回头,对上藤骄惊恐万分的脸,一双腿抖个不停,连声音都带着颤:“大佬,你,你吃小孩吗?”   “吃啊,像你这种小豆丁,我一般一口一个。”   “哇啊啊啊啊,你不要吃草草,草草不好吃的,不仅塞牙还不好消化!”   姜念念拍拍他的脑袋,笑道:“跟你开玩笑的。”   藤骄这才抹了一把眼泪,慢吞吞道:“那什么,你已经通过考验了,你转过身去,我要举行结契仪式。”   说完,又凶巴巴补充道:“别偷看。”   姜念念转身,悄悄用神识打量。   只见这男娃娃脱了裤子,嘴里振振有词,一脸认真的往她身上撒了一泡尿。   姜念念:草泥马的。 第61章 不想死就滚远点   结契仪式完成,姜念念的手腕上多了一道藤蔓状的图腾。   这是她见过最草率最不讲卫生的结契了。   别人结契上古神物都是千辛万苦去驯服和归笼,这个倒好,是硬塞。   你要结契吗?   我不要。   不,你要,你必须要,你不要我也要给你。   不过,结契之后,姜念念明显发现自己的五感通灵了许多,她轻轻动动手指,墙上的青藤便会跟着她的意愿来伸展,闭上眼,整个魔宫的视野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要有青藤覆盖的地方,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怎么样,知道本草草的厉害了吧!”   声音是从她手腕处传出来的,看来藤骄已经将他的灵相与她融为一体。   “嗯嗯。”姜念念很给面子地点点头,沉息静气,开始感知周围的情况。   不远处有一个魔窟,魔窟里全是蛇,蛇信子的嘶嘶声响起,蛇沿着青藤蠕动,冰凉而湿润的触感通过青藤传达而来,那感觉就像贴着她的肌肤划过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一个魔族打开身后的巨笼,从里面抓出几个奄奄一息地人扔了下去,鲜红浓稠的血溅在黑色粗糙的地面上,尖叫和求救声便回荡在魔窟内。   这魔宫里的蛇,居然都是用活人来饲养!   那魔族又抓出一人,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嗯嗯嗯嗯嗯!”   魔族阴毒一笑:“死鸭子嘴硬不说是吧?那只能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那人:“嗯嗯嗯嗯嗯嗯啊——终于……挣开了……”   声音像被火烧过般嘶哑,呕哑嘲哳,难听至极。   那人道:“你他妈……审问之前……能不能……把禁言术解开……”   魔族道:“不好意思哈大兄弟,今天第一天审犯人,没有经验。”   那人又道:“无碍……我告诉你……我的幕后指使者是……”   魔族叫道:“我不听我不听!”说着,便将那人扔下了魔窟,又是一阵惨叫。   姜念念:“……”   她叹了口气,青藤继续延伸,终于找到了殷不弃所在的房间。   殷不弃正闭目运气调息,灵泉缓缓滋润着他的经脉,助他恢复。   每次觉得快要突破,却总差一截。   江子由抱着煤球在一旁哀嚎:“我不活了,我的飞鹰流云剑,我的剑啊,我好不容易淘来的宝贝剑,我的剑啊,我剑啊!”   其他修士劝道:“江兄弟,你别这么大声,待会儿把魔尊招来了。”   “就是,剑没了,再寻一把便是了。”   江子由继续嚎:“我的剑……”   殷不弃睁开眼,眉心轻轻皱拢,锐利的眼神直扫江子由。   煤球很会察言观色,小黑抓捂上了江子由的嘴。   一修士问道:“清和真君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江子由道:“放心吧,师父知道我有危险,肯定会尽快赶来的。”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尊上,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是唐沐柔的娇嗔:“还不快开门。”   门开,进来了二人,唐沐柔提着裙摆走过来,她换上了魔族的衣裙和头饰,越发美丽动人,楚楚可怜,她委委屈屈道:“夜临渊要抢占我……我不愿意,求求你们帮帮我……”   修士:你没看到我们也自身难保?   “沐柔跑什么?我都解释过了,这些女人不是给我自己享用的,是为修士们准备的。”夜临渊阴森森地笑着,拍了拍手,门外那上百个美人儿便涌了进来。   其他人皆抬眸看去,只有殷不弃,依旧闭目疗伤,不闻不问。   他面容绝美,紧抿着苍白薄唇,竟让人移不开眼。   更不用说那袭黑衣勾勒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轮廓,被划伤和抓伤的地方划开几道破口,露出内里白得不自然的皮肤和猩红的鲜血。   魔族放荡,基本没有洁身自好的道德操守。   在场的魔族美人都想上去撩拨两把,这男人虽然狼狈,背脊却挺得笔直,气质浑然天成,再看那张脸。   让人想要狠狠蹂|躏,恨不得榨|干才好。   夜临渊的表情很玩味,“去,伺候好来客,别落人口实,说我们招待不周。”   美人们早就蠢蠢欲动了,此刻听命,更是迫不及待。   江子由惊得连连后退:“师父说了,女人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你别靠近我。”   钢铁直男突然涌入魔尊的后宫三千佳丽,这孩子怕是吓坏了。   其他人有的雅正端庄、有的半推半就。   “别紧张。”夜临渊见他们在这样的反应显然很高兴,邪邪道:“玩玩儿罢了。”   这头的姜念念震惊了。   玩儿谁?   ……玩儿我家崽吗?   这么多女人,不得米青尽人亡!   “你太过分了!”唐沐柔伸手想要打夜临渊,却被他一把抓住搂入怀中,“沐柔别急,这好戏才刚开始呢。”   几个魔族美人缓缓往殷不弃靠近,白嫩的肩膀露出一小截,穿着暴露,眼底盛放着最原始的欲望。   殷不弃猛然睁眼,面无表情地睨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说:“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   他的音调是冷冷的,脖颈却泛着血色,估计恼得不轻,垂在身侧的手咔咔捏着指节。   美人们皆是被他眼底化不开的狠戾神色给震得一愣。   却偏偏有不怕死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温香软玉,手臂从后面揽住他的腰,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移到腰带上,缓缓地,一下一下欲解开。   夜临渊一手环住不断挣扎的唐沐柔,阴笑着脸道:“你不要只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多尝尝别的女人的味道,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笑容却僵在脸上。   只见修士们身上的捆仙绳突然纷纷散落。   殷不弃一把抓住女人的两只手腕,眉目狠戾,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着,提起她毫不犹豫地用力一甩,将那女人甩在地上,生生吐了一口血。   吓得其他美人纷纷跑了出去。   殷不弃看向夜临渊,赤红色的玄铁剑再次凝聚而出,周身凛冽着杀意,莫名叫人头皮发麻。   “哟!”夜临渊惊呼一声,蹭的竖直了身体,怪笑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力气跟我打呢。”   江子由连忙上前拉住他:“你别冲动,我师父肯定快要来了,我们打不过魔尊的。”   “她呢?”殷不弃冷冷问道。 第62章 魔宫,炸了   夜临渊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殷不弃问的是姜念念。   “她啊……”不知怎的,即使唐沐柔在身边,他还是控制不住恶趣味地说:“进了本座的魔宫的美人儿,自是要与她翻云覆雨一番的。”   听到这话,殷不弃握着长剑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用力到指节发白。   周围的气氛好像一根弦,绷得死死的,随时都会崩掉。   看到殷不弃这般模样,夜临渊心底的恶魔猛地被取悦了,他很期待殷不弃被激怒发狂,再被他打倒在地无能为力的可怜模样。   “姜姑娘和殷兄才是一对,你怎么能夺人所爱!”江子由抱不平道。   被江子由一手拎住的煤球:“嗷呜!嗷呜!”就是!臭不要脸!   “不管是腥还是臭,到我嘴里都是肉。”夜临渊啧了一声,又道:“那女人表面拒绝,被本座一撩拨,不还是投怀送抱、热情似火。”   “你没有满足她吧?不然也不会这么饥渴地求着本座要了她。”   唐沐柔一听,挣扎地更厉害了:“夜临渊!你混蛋!”   姜念念: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魔宫的墙壁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夜临渊扭头看去,只见巨大的青藤猛地朝他袭来,他当即抱着唐沐柔后退两步,幻化出黑镰刀,咔嚓一声,将青藤砍成两截。   接着,数十根藤蔓扫来,夜临渊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砍断,轻嗤道:“雕虫小技。”   唐沐柔哭得梨花带雨:“你真和她……那你去找她好了,还搂着我做什么,夜临渊,你好不要脸!”   江子由看着身边殷不弃几乎泣血的赤红双目,只觉得风雨欲来。   连他都觉得夜临渊明显是在故意挑衅,可是一涉及到姜姑娘的事,殷兄就显得特别偏执。   谁知,夜临渊还不收敛:“没错,就在不久前,我与那个女人……抵死缠绵。”   话音刚落,周围的灵力场突然异变,磅礴的灵力如海啸一般,猛然溢出,震得在场修士五脏六腑险些移位,直接震断了魔宫的十几根擎天柱。   夜临渊也被这灵力震了一番,不过,殷不弃比起当年的闻时礼,还差些火候。   殷不弃手持长剑,一跃而起,迎面袭向夜临渊。   “沐柔乖,等我处理了这宵小,再与你洞房花烛!”夜临渊松开唐沐柔,眼中震怒与喜悦并生,他倒想看看,殷不弃能使出什么骇人的招式。   赤红玄铁剑与黑镰刀交锋的刹那,灵力与魔气如海浪一般激荡开来。   电光火石,快如疾风,旁人根本插不了手。   几个回合下来,殷不弃明显处于弱势,黑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鲜血一滴滴滴在地上,染红了一片。   夜临渊猖狂阴毒地笑着,又举起黑镰刀朝他挥去:“受死吧!”   众修士:“殷兄!”   姜念念:“不弃!”   煤球:“嗷呜!”   殷不弃眼里血红,似乎神智有些不清,接近癫狂。唇角流出了血,可他看着夜临渊,嘴角竟是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来。   说时迟那时快,殷不弃的上衣如烈火般被燃尽。   苍白的皮肤之上,一朵曼珠沙华的图腾赫然绽放,透过皮肤,可以看到一根根血管竟是要爆开似的,呈现出岩浆般的颜色,好像随时都要崩裂。   唐沐柔眼睛骤然睁大,心道:“这图腾!”   黑镰刀猛然停住,夜临渊的脚被数十条藤蔓给死死缠住,不痛不痒,却扰了他杀戮的兴致。   “该死!”他用魔气挣开藤蔓,却蓦然色变。   魔宫的地表突然裂开,数十条擎天火柱直冲天际,火柱入天,魔宫上方原本黑暗的天空竟被染成一片血红,方圆百里之内,宛如血染大地,一片昏红。   夜临渊心口传来剧痛,他不敢相信转而惊恐,眼睛瞬间睁大:“这是……黄泉冥火?!”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是什么东西?”   “啊啊啊快跑,魔宫好像要塌了!”   “跑!快跑!”   魔宫中的魔族纷纷惊慌失措地狂奔,可魔宫太大,根本跑不掉。   “夜临渊,救我!”唐沐柔脚下的地面崩裂,她害怕地哭喊。   夜临渊转身,将唐沐柔护在怀中,用魔气撑起结界。   危机之间,缠绕在魔宫上的青藤都快速蠕动起来,将众人紧紧包裹在藤蔓之中,紧紧护住。   天旋地转之间,所有东西皆被震碎!   魔宫,炸了!   ……   等一切尘埃落定,豪华庞大,蜿蜒数千里的魔宫已经成为废墟。   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血色与黑瘴之中,站着一人。   不知何时,他的身上多了一件血红色的衣袍,懒懒地披在身上,露出的苍白的肌肤上,隐约可见那朵曼珠沙华如有生命一般,亮得惊人。   黑发飘扬,用那双仿佛含了血的眸子睥睨着,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赤着足,每踏一步,脚下的血液便凝出一朵花来。   正是曼珠沙华。   姜念念从废墟里爬出来,便是看到这样的殷不弃。   这人明明和殷不弃长得一模一样,可她总觉得又有什么不同。   “咳咳……”修士们从藤蔓中出来,看到这般景象俱是大吃一惊,合不拢嘴。   “呜呜呜呜呜,本草草的藤蔓可是断了不少,心心好痛!”   手腕处传来悲伤的童音,姜念念安慰道:“别嚎,又不是长不出来,你看看人家魔尊,窝都没了,比你还惨。”   藤骄一愣,“……说的也是。”   “我的魔宫!你居然毁了我的魔宫……你找死!”夜临渊收回结界,喃喃着,眼睛里布满了血色,他突然大笑起来,扭曲的、面目全非的、阴毒的。   唐沐柔被他搂在怀里,突然觉得很害怕,挣扎出来,往修士们跑去。   只见夜临渊摇身一变,人瞬间幻化成数十丈高的巨型九头蛇,粗大可怕的蛇身无限延伸,“众魔族听令——召来!”   体型怪异的魔族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密密麻麻,体型虽没有夜临渊那般巨大,却也有一栋屋子那般高。   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地面还有不少骸骨,那是不知道是死了多少年的人族风干了的尸骨。   四周回荡着夜临渊暗哑的笑声:“该死,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众修士看到这一幕,脸色刷白。唐沐柔更是尖叫出声。   就算殷不弃再厉害,怎么可能抵挡住这么多魔族的攻击。   他们要完了!   殷不弃瞥去一眼,眸光仿若熄灭万古的冷寂星河,寒凉、彻骨的寒意。   红衣招展,飘然而起。   夜临渊道:“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够存活下来?简直是笑话!”   “去,生吞了他!”   话音刚落,魔界境地瞬间飞沙走石,狂风乱作。   “若是再加上我呢?”   江子由大喜,跳起来招手:“师父!师父!我在这里啊!”   那人一袭白衣若飘雪,广袖在风中翻滚,闻声微微侧过清冷的俊脸,朝江子由点点头。   赫然就是前来救援的闻时礼。 第63章 兄控VS师宝男   看样子是来得急,闻时礼的身后跟着的修士并不是很多。   他降下自己骇人的强大灵力,缓缓自半空落于地面。   江子由像只小兔崽子一样朝着他奔过去,一边喊着“师父”,一边扎进他的怀里。   “可有受伤?”   “没。”   “给你的药,可有天天吃?”   “吃了。”江子由冲他做一个靠过来的手势,似乎是要说悄悄话。   闻时礼没发现,自己的唇角浮起一丝极浅的笑容,他无奈地低了低头。   江子由见他接近,压低了声音,悄悄告状:“师父,魔族都是坏人,还想用女人来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闻时礼嘴角的笑骤然消失,蹙起眉:“碰你哪儿了?”   “那倒没有。” 江子由比闻时礼矮半个头,眼睛亮亮的,他嚷嚷道:“师父,我想你了。”   闻时礼拍了拍江子由的脑袋,示意他松开,“为师,帮你教训他们。”   跟来的修士们都睁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只呆呆得张着嘴。   清和真君一向性子冷清,可两人的动作语言都太露骨,让人不禁怀疑这真君是不是也就表面清高,背地里却和徒弟乱伦什么的。   可闻时礼知道,江子由说的“想”很单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几日未见有些思念。   两人交谈之际,殷不弃已经与魔族大军开始交战,后面赶来的修士也纷纷落地。   唐玄烨道:“柔柔!”   唐沐柔见到他,这些天所受的委屈突然有了一个出口,顿时哭得不能自己,小跑着扑进唐玄烨怀里:“哥哥,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唐玄烨道:“都是哥哥的错,哥哥来晚了,让柔柔受苦了。”   迟来的殷辞一眼就看见远处天空中红衣黑发的殷不弃,他正一人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魔族。   下一秒,一个魔族已经快速冲了过来。   殷辞担忧地惊叫道:“殷大哥!”   可殷不弃丝毫不理会他,眼神冷漠到可怕。   姜念念也注意到了这边,想要操控藤蔓去抵挡,可那魔族速度太快了,几乎是眨眼就出现在殷不弃面前,利爪迅速朝着他心口刺去。   “噗嗤”一声。   殷不弃的手轻描淡写地插入了魔族的心口,连哀叫都没有,那魔族的一整颗心便掏了出来 。在魔族闭眼的前一秒,那颗心就当着他的面被生生捏爆。   反杀!   姜念念看着那颗爆开的心脏三秒钟,眼睛微睁地看向殷不弃。   不弃他……不对劲。   比在清河镇那次,还要不对劲。   殷不弃随手将那颗心脏丢掉,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殷辞怔怔得看着殷不弃。   他没想到只是一日未见,殷不弃的修为会突破至此。   年纪轻轻就已经这般厉害,哪怕修为只是合体期,可实力似乎远远不止于此,连修炼了百十年的前辈都未必比得上。   殷辞一边羡慕,一边颇为自豪,心里的崇拜更甚。   更多的魔族冲了上来。   闻时礼也不再停留,对着殷辞道:“照顾好你师兄。”   手中提着一把清越的剑,踏空而去。提剑一挥,剑身带着仙力,磅礴的剑气一下便将几名魔族砍成两半。   修士们纷纷上前去帮忙。   “有清和真君和殷不弃打头阵,这不得嘎嘎乱杀!”   “就是就是,我热血沸腾,感觉我已经要上天了!”   “不知道那殷不弃练的什么功法,前所未闻,竟这般厉害!”   殷辞走过来,将手中的飞鹰流云剑递给江子由,“师兄,你的剑。”   “谢谢师弟!”宝剑失而复得,江子由爱不释手地摩挲了一会儿,便抬头继续看正在打斗的自家师父。   殷辞想要上前帮忙,刚走两步,腿上传来一阵冰凉。   一低头,只见一个小黑球不知何时悠了过来,抱住他笔直的小腿,软软的脸蛋贴上去,开心地蹭着。   “嗷呜!嗷呜!”配偶来救球球了!   殷辞将它从腿上揪下来扔开:“一边玩去。”   江子由道:“师弟。”   “嗯?”   “它跟着你。”   殷辞低头一看,煤球就跟在他脚边,见它看过来,当即抬头冲他,“嗷呜~”,一脸软萌无辜,完全没有面对魔族时呲牙咧嘴的凶惨相。   殷辞微微愣了一下,心道:“这小东西,还……还挺可爱的。”   他咳嗽一声,故作冷淡,伸脚踢了踢它的小屁股:“我得去帮殷大哥,你别捣乱。”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天天把殷不弃挂嘴边!不管球球!坏配偶!   煤球一屁股坐在地上,前面两个爪子插在胸前,一副“你不哄我我就不起来”的模样。   殷辞根本懒得惯着他,一脚跨过。   煤球连忙往前追,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身后传来江子由的声音:“师父上啊,削他丫的!师父天下第一厉害!”   殷辞的脚步停了下来,架也不打了,转身,跟江子由理论,“胡说,殷大哥才是天下第一厉害。”   “师父一剑可以砍死几个魔族!”   “殷大哥还能徒手挖心!”   “师父修为大乘期!”   “师父多修炼一百年呢,殷大哥这么年轻就已经合体期了,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超过师父的!”   ……   正在对付魔族的姜念念:“……”纷争这就开始了?   夜临渊被关在囚魔塔中已有百年,修为大不如前。一个闻时礼就够他受的,此刻,又加了一个殷不弃,很快便落于下风。   夜临渊咬牙切齿道:“我们撤!”   “想跑。”闻时礼提剑追过去,清清冷冷的高傲。   “闻时礼!不就是本座不小心撞见了你的秘密,一百年了,你还不放过本座,你烦不烦!”   听到这话,闻时礼蹙起眉,面如沉玉,一剑砍掉了正在说话的那个蛇头。   蛇头的截面喷出血来,溅得满地都是。   夜临渊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吸取昆仑不死树的力量了,他顿时慌乱起来,急忙逃走,转眼间又被追来的闻时礼砍掉几个蛇头,这迎面暴击,生生逼得他吐出几口心头血。   他无可奈何,只得化成一缕黑烟仓皇逃窜。   “闻时礼,算你狠——你这徒弟是怎么活过来的,你比我更清楚,我等着你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第64章 只要念念背   闻时礼手中清越而冰冷的剑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黑雾刺去。   这一剑已经命中了夜临渊的要害,黑雾传来几声咳血声:“你可得好好护着他了,我倒想看看,你能护得了他一时,能不能护得了他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   鲜血狂喷,大片的赤红尽数洒出,血腥之气铺天盖地,一呼吸尽是湿润的铁锈味,转眼,又消失不见。   随之消失的,还有刚才来势汹汹的魔族大军。   “如果我的耳朵没有问题的话,刚才那魔尊应该是说什么徒弟复活,身败名裂之类的话……”   “你没有听错,我两只耳朵都听得很清楚。”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是江子由之前死过一次,清和真君用了什么禁术复活了他吧!然后被魔尊撞见了,我天,细思极恐!”   “什么复活禁术?听都没听过。”   姜念念竖起耳朵。   复活禁术?书里没提啊?   “你没听过,不代表清和真君不知道啊,他可比咱们多活了上百年呢。”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闻时礼。   后者只是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一袭白衣,立于天地之间,如神明般不可亵渎。他听到修士们的窃窃私语,睫毛帘子卷上,露出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修士们立刻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待他转身,一个修士又开始小声逼逼:“我们离得这么远,说得这么小声,他怎么还听得见?”   其他修士:“……”若是你修为大乘,你不想听见都难。   江子由一脸骄傲:“看到没,是我师父斩杀了魔尊!”   殷辞刚想争辩,就看到殷不弃直直从空中掉落下来,红色的衣袍猎猎生风,好像一团燃烧的火。   “殷大哥!”殷辞下意识地伸手跑过去接,却不料脚下踢到煤球,   摔了一嘴的魔族特有土特产。   殷辞:“……艹!”   煤球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抬起满是泥土的脸,可怜巴巴道:“嗷呜~”对不起,球球错了。   看我卖萌大法!别问,问就是跟茶茶爹学的。   而这头,姜念念快速掐了个诀,数十根藤蔓拔地而起,织成摇篮状,正好将殷不弃接住缓缓下降。   姜念念这才呼出一口气,急急走过去查看殷不弃的情况。   他正昏迷,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伤得挺重,胸前的曼珠沙华还在,但姜念念隐隐约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伸手替他拢了拢衣服将其遮住。   “念念……念念……”   姜念念抱住他,安抚道:“我在呢,没事了。”   可她没注意,不远处的唐沐柔看着这处,若有所思。   “师父!”江子由见闻时礼走来,埋头窝进他的怀里,手环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衣襟,无限亲昵的蹭了蹭:“师父,魔尊是被你杀死了吗?”   闻时礼摇摇头:“并未,让他逃了,不过身受重创,必定会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休养几年,暂时不会出来作恶。”   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的殷辞:“……”   他从小就觉得,师兄跟师父讲话的时候,口气就像在撒娇一样,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师兄和他讲话的时候,是这样的:   “师弟,师父说,要心怀大义……”   “哦,该干饭了。”   “师弟,你说的对。”   师兄和师父说话的时候,是这样的:   “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新的剑法呀?师父好棒,师父,你不陪着,我睡不好,嘿嘿,师父最好了。”   他虽觉得不自在,可说不羡慕是假的。   江师兄虽是个孤儿,可师父对他很好。自己虽然是日暮里的小少爷,可从小到大,爹娘把自己一个人放在清谷峰,很少来看自己,师父对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冷冷冰冰的。   他被众星捧月着长大,却只觉得孤独不堪。   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早夭的哥哥,若是哥哥还在,他是不是也是个可以撒娇的孩子?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哥哥没了,爹也没了,他只有娘一个人了。   闻时礼清清冷冷地声音响起:“魔界魔气太重,待久了魔气会侵入肺腑,不宜久留,即刻起身,回宗门。”   姜念念背起殷不弃,也觉得得先回去,他伤得很重,需要休养。   殷辞走上前道:“姜姑娘,我来背吧,太重了。”   “不用了,我背得动。”   “我来吧。”殷辞伸手去扒殷不弃。   却不料,殷不弃死死环住姜念念的脖子不肯松开,殷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他从姜念念身上扯下来。   殷不弃狭长的双眸正阖着,睫毛微颤,虚弱地说道:“要念念……念念……背……”   他开口说话,殷红的唇瓣便在姜念念白皙的脖子间轻轻滑动,在她后颈那块痒痒肉上反复磨蹭。   越来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姜念念柔嫩的肌肤瞬间红了一片。   “不弃……你别这样,我痒。”   殷不弃喉咙滚动。   “嗯。”   乖乖黏在她身上,不动了。   姜念念将他往身上颠了颠,冲着殷辞笑道:“那个……还是我来吧。”   “那好吧……”殷辞失望地低下头,余光瞥见一块翡翠绿的小玩意儿,他弯下腰,拨开上面的泥土,捡了起来。   “这是……笑面玉佛?!”   殷辞砰然站起来,神色激动地将玉佛藏进袖中,他看着前面的两人,眼眶终究是有些红了。   “嗷呜?” 第65章 殷不弃很粘人   众人从魔界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微风在人群中卷起一抹凉意。   一行人御剑了半日,已是十分疲惫,在一个小镇里落了脚。   街边的小摊贩正用力叫卖着,卖的也无非是首饰簪子、修复的丹药亦或者是些匕首短刃之类的兵器。   这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被人潮拥挤间,姜念念一行人被分为了两拨。   闻时礼等人一拨走在前面,速度更快些。   姜念念背着殷不弃走在后面,又带着煤球,走的慢一些。   殷不弃的黑发散乱在身后,身着红色长袍,头上带着斗笠遮住面容。   有了清河镇的前车之鉴,姜念念觉得这人日后出行不得不把脸遮起来,走到哪儿都太惹人注意了。   背上的人体温越来越高,姜念念觉得有些不对劲,侧头过去看他。   殷不弃眼皮低垂,黑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不曾说一句话,只是亲昵地蹭着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念念心中有些着急:“不舒服?”   殷不弃没有说话。   姜念念肯定他这下是伤得重了,要是以前,一定还会笑着逗弄她两句。   殷辞一直注意着两人,这会儿见他们停下,不由得走过去,“怎么了?”   姜念念道:“离宗门还有些路程,若是快马加鞭赶路,亥时肯定能到,但是不弃他伤势太重,要不你们先走?我带着他在附近的客栈休养一晚再回去。”   “那……那我跟师父说一声,我跟你们一起。”殷辞说着,便穿梭在人群中,去追闻时礼。   姜念念在这角落里望了一会儿,看到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客栈。   便背着殷不弃,顺着人流往那儿走去。   付了钱,将他背到楼上的床上,又给殷辞传了个信。   殷不弃低咳的声音响起。   姜念念瞧着他那副病弱的样子,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殷不弃察觉到姜念念贴过来的手,抬头,红色的眸子与她相望。   他抬手,跟着便搂住了姜念念纤细的腰肢,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念念……咳咳,难受……”   姜念念忧心忡忡地抚着他的脸:“可不是难受吗,在发高烧呢,我去打盆水给你降降温。”   殷不弃搂着她的腰不撒手:“念念不要走……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又不走,我就去打盆水,马上回。”姜念念又无奈又好笑,起了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殷不弃点点头,勉强同意了,闭着眼躺在床上。   姜念念对煤球道:“你好好看着他。”这才出了门。   客栈楼下,殷辞、唐沐柔、唐玄烨三人正在说什么,殷辞情绪很激动,脸涨得通红。   姜念念的脸色沉了下去,下楼走过去,问殷辞:“她怎么在这儿?”   殷辞怒目圆睁,气愤道:“她说她走累了,也要休息一晚再走,非要跟着我过来,赶都赶不走!”   唐玄烨面无表情道:“世人皆道日暮日殷小少爷有礼有节、卓尔不凡,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殷辞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知道你妹妹害死多少人吗?在清河镇,好几位修士为救她死于阴灵之手。要不是她有病放走魔尊,我们会被抓去魔界吗?!”   “哥哥……”唐沐柔躲在唐玄烨身后,怯怯地看着殷辞,一双大眼睛凝出几滴泪来,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你别在那儿装可怜!我看着你就烦,你们要住,去别处去。”   “真是可笑,这客栈又不是你开的,怎的,还不许人住?再说,害死修士们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偷换法阵之人,就算他们不救柔柔,说不定也会因为疏忽死在阴灵手中呢?”   唐玄烨拉着唐沐柔的手,似是安慰,看向殷辞,还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不知道殷少爷知不知道,不,现在已经不是殷少爷了,殷若虚的罪行已经昭告天下,处死他的还是你的好师父闻时礼。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殷辞,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身修为,不会也是用了那溾人的皮吧?”   姜念念心道:“糟了!”   果不其然。   殷辞一听这话,猛地上前揪住唐玄烨的衣襟,面容狰狞地死死瞪着他,几乎银牙咬碎。   唐玄烨道:“怎么,这是恼羞成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找死!”   殷辞大叫一声,掌中聚足了灵力,朝着唐玄烨击去。   唐玄烨也不是省油的灯,好歹也是北方狼王,两人在狭小的客栈缠斗起来。殷辞一灵力击过去,唐玄烨侧身躲过,板凳瞬间粉碎。唐玄烨一脚踢过来,殷辞被击中腹部摔到桌上,将桌子砸成了两半。   围观群众:“诶?这怎么打起来了。”   客栈小二:“二位仙人别打了,我这里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你看那人,像不像日暮里的殷小少爷。”   “你别说,还真是!”   “你们听说没,他爹不是屠了溾族才得到掌门之位吗?要我说,就杀他爹一人,根本不足以泄愤啊,他怎么不跟他爹一起去了。”   “他爹屠族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此话差矣,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这殷小少爷也没少享受他爹带来的福气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一人一口唾沫好像要把殷辞给淹死。   殷辞的脸越来越白,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唐玄烨一掌打到吐血。   “你们住口!”姜念念接住殷辞,又伸手挡住了唐玄烨的攻势。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殷辞蜷缩在地上,用手蒙着脸。   唐沐柔看着地上的殷辞,一脸不忍:“哥哥,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唐玄烨没有说话。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剑气,他猛地往旁边躲去,却还是被那剑刺穿了锁骨。   “哥哥!”   所有人抬头,楼上一个红衣男人,黑发披散,长了一张俊雅的面庞,哪怕看着狼狈虚弱的样子,也让人觉得有股邪仙之姿。   他上下唇一碰,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他赤足站在楼梯上,脚边是一只凶巴巴的小兽。   明明很轻的一句,却透着威压,让人莫名想要臣服。   唐沐柔看着唐玄烨肩头的血,哭得梨花带雨:“哥哥……我们去别的地方住吧,你受伤了,我好心疼……”   唐玄烨看了他一会儿,拉着唐沐柔的手,声音低沉道:“柔柔,我们走。”   姜念念道:“不弃,你怎么出来了?”   殷不弃垂着眸子,虚弱道:“念念不在,我出来找,咳咳……”   竟是咳出一口血来。 第66章 (加更)即使你不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姜念念安慰道:“殷辞,我还得照顾不弃,你的那间房,钱已经付了,你先回屋,好吗?”   殷辞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蔫蔫道:“佛……”   “什么?”   “佛……笑面玉佛……”鼻青脸肿的殷辞从袖子中掏出那块翡翠玉佛,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哽咽道:“这佛,是……哥,哥哥的……”   “为什么……哥哥……不认我啊……”   “呜呜呜呜呜……我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吗?我要我哥……嗝……”   他哭得太伤心,哭到打嗝。   姜念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是虚弱粘人眼巴巴等她还顺便吐个血的自家崽崽,一个是身心受到严重打击躺在地上摆烂的自家崽崽的弟弟。   她叹了口气,对着周围人说道:“看什么看,都散了!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人们眼看着她拔出腰间青玉色的剑,也不敢多留,急匆匆走了。   殷不弃站在楼梯上,身上的衣袍早已被血染透,手上、里衣上、脸颊上,都沾着血,像一朵从地狱盛开的靡艳之花。   煤球一个劲儿地拽着他的裤腿,叫道:“嗷呜!嗷呜!”   姜念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弃……”   黑长的睫毛颤动一瞬,许久,才道:“殷辞,你过来。”   殷辞突然就停止了哭泣,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哥哥……叫他。   “玉佛,给我。”声音冷冷道的,苍白修长的手伸过来。   “哥……”殷辞将玉佛送过去。   “你如何得知,这玉佛是我的?”   殷辞老老实实交代:“小时候,缠着师父给我讲过哥你的事,他说你有一块笑面玉佛,是你娘亲一步一叩首,爬了几千台阶,去山神庙给你求来的,保平安用,上面还刻了个‘离’字……天下,独此一块。”   殷不弃沉默良久,低咳一声,抬起手掐了一下殷辞脸上的肉。   “啊!哥哥哥哥!疼!疼!”殷辞叫出声来,刚才被打得狠了,一碰就钻心地疼。   “嗯。”殷不弃抬起的手落了下来,垂到衣袖中,淡淡地说:“回屋去。”   话音刚落,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那间房。   姜念念心上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也跟了进去。   “哦……”殷辞点点头,擦了擦嘴角的血,随即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大眼睛:“哥?!”   嗯是什么意思?   是他叫他哥哥,他应了吗?   哥是认他了吗?!   殷辞飘飘然地往屋里走去,关门之前,一个小黑球“嗖”的一下溜了进去。   ……   姜念念帮殷不弃擦了身子,包扎伤口,又给他换了身衣服。   坐在床边,给他递了一碗茶水喝。   殷不弃没有伸手接,而是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她。   红色的眸子里的小心思写得明明白白。   啧。   姜念念眉眼一动。   跟着往他旁边靠了靠,递到他唇边。   低声道:“喝吧。”   终于,某人肯凑了过来,喝了两口水。   他稍稍低头,脑袋磕在她的肩膀处,似乎很累很累。   “不弃,我有话跟你说。”   “嗯?”   “我没有跟夜临渊……”   “我知道的,念念……我知道。”   姜念念疑惑:“那你还跟他打,你明知道他是有意激怒你。”   “我气不过。”殷不弃的发丝束在身后,苍白病弱的面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周身的戾气迟迟不肯消散:“那个一头绿毛的丑东西,也配碰念念一根手指……咳……咳咳……”   跟着,他抬起头来。   幽深的眸子里泛着还未曾遮掩下去的戾气。   姜念念盯着他许久之后,本来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气:“既是知道疼,下次就长长记性。”   殷不弃睫毛颤动:“念念心疼?”   姜念念拧着的眉头没有松开:“我养的,我不心疼谁心疼?”   她看着肌肤上鲜艳的曼珠沙华,问道:“这个……怎么来的?以前都没有这个。”   殷不弃垂下眸子,想起来在化殊河上听到的话,低低道:“……我也不太清楚。”   伸出玉指,轻轻抚上。   殷不弃身子一颤。   “很疼?”   某病弱小白花点点头:“有些。”   姜念念有些无奈。   她说:“以后不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受伤,等着我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   殷不弃望着她,周身的戾气散去不少,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他闻着姜念念身上诱人的香气,稍稍低头,一点一点往下。   柔软的唇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勾得姜念念心痒痒的。   “念念……”   苍白修长的指摩挲着姜念念的红唇,带着诱哄的意味。   他说:“念念,我想你用这张嘴,说喜欢我。”   惊艳美极,令人迷醉,却也让人上瘾。   “这话,我之前没有说过么?”   “没。念念,我想听。”   姜念念怔怔地看着他。   她就是拿殷不弃这双眼睛没辙。   这双渴求着她、带着本能看她的眼睛。   她点点头,笑着道:“不弃,我爱你,清清白白,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殷不弃喉结滚动,刚要说话。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姜念念轻轻亲吻了他一下,起身,去开门。   门外一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是?”   “是我。”那人睨了她一眼,提着药箱进了屋。   待姜念念关上门,他才摘掉斗笠,来者,竟是沈愈。 第67章 鹌鹑蛋之吻   殷不弃唇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静静望着来人,眼底有些不悦。   “呵,伤得这么重还有力气瞪我,怎么,坏了你的好事?”沈愈冷笑道:“就你现在这身体情况,想做什么是不可能的,收起你那点心思。”   姜念念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沈愈的言外之意,不由得脸上一红。   殷不弃道:“与你何干?”   “是,是我吃饱了撑地过来找气受。”沈愈阴着脸,准备掀开殷不弃的衣服。   一个挣扎,另一个制止挣扎。   殷不弃虽为合体期修士,伤得太重,力气一时竟是比不过沈愈这个元婴期的。   血迹丝丝渗出,白色的绷带迅速被染红。   衣衫凌乱,男色撩人。   一旁的姜念念:这画风……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目光暗流涌动,带着莫名的危险。   姜念念:那我走?   然后,沈愈面色不悦地撕开殷不弃身上的绷带,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格外醒目惹眼。   沈愈瞳孔猛然一缩:“你……”   姜念念心中一惊,刚欲解释,却听见他道:“你一个大男人没事在身上纹这么大朵花作甚?难看死了。”   姜念念本想问问沈愈殷不弃最近的不对劲,可听到这话,她默默闭上嘴。   看来,沈愈也不知道。   殷不弃紧握的骨指放松下来,垂眸道:“嗯。”   沈愈从药箱中翻出药膏,辅以灵力,涂在伤口处:“这伤再不上药,明天就得溃烂了。”   姜念念:“沈愈,你能不能轻点?”   沈愈涂药膏时没轻没重的,指尖好几次都戳到殷不弃血红的伤口里。   姜念念看着自家崽崽紧抿薄唇,脸色煞白却一声不吭的模样,着实心疼了一把。   沈愈没说话,只是下手好像更重了。   姜念念:妈个|巴子。   上完药,沈愈把一些灵药递给姜念念,又说了用法。   “念念……”殷不弃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眼神在她的脑海中自动翻译为:上药痛痛,要和念念贴贴才能好。   姜念念叹了口气,手抚上殷不弃的脸。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传来,殷不弃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地蹭着。   “砰”!桌边的凳子被人狠狠踢倒。   两人看过去,沈愈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不小心弄出声响,打扰二位了。”   姜念念:……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沈愈打量了姜念念一会儿,哼笑道:“你似乎对你的力量一无所知,这极品木灵根在你身上算是废了。”   “愚蠢凡人!你才废了!屎壳郎打哈欠,嘴真臭!”   一阵暴躁童音响起。   藤骄自从与姜念念结契之后,若是姜念念用不到它,一天十二个时辰,它能休眠十个时辰,剩下两个时辰用来汲取天地灵气。   这个点居然醒着,倒是稀奇。   可惜沈愈听不到。   姜念念问道:“此话怎讲?”   沈愈递给姜念念一本心法,说:“拥有木灵根之人大多擅长治愈之术,这本心法对于木灵根的修炼有帮助,你拿着。”   姜念念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愈接着说:“以后我会离开日暮里,药王谷已经交给我的亲传弟子打理了,若是有急用的草药,就去找他。”   殷不弃问:“清河镇的阴灵,是你操控的?”   沈愈讶然,随即摇摇头,“……你也看出来了不对劲。我离开清河镇时,将其他人的尸体丢入河底,又把苏姐儿的尸身埋在那颗杏花树下。”   “原本的打算是,无意中挖出她的尸身,再设计引你用搜魂术得出真相,可我们到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并用禁术控制着来袭击我们。”   殷不弃不依不饶:“偷换阵法的人,你知道是谁吧?那么大个法阵,凭你一个元婴期,确实无法做到。”   沈愈眼里透着幽光:“他既是帮了我,我自然不会出卖他。”   姜念念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她之前就在怀疑,像沈苏苏那般温柔的人,临死前还在劝沈愈放下,怎么可能死后性情大变,本性泯灭,原来是被人操控。   自她穿进书中,许多事情的进展与原著已经大不相同,同样的人做不同的事,总有些微妙的感觉。   莫非是因为她改变了殷不弃的行动轨迹所以导致其他人物的行为也跟着改变了?   原本通往迷幻之境的法阵被人篡改、溾族族灭、属于唐沐柔的七龙珠分崩离析、殷不弃身上出现的诡异的曼珠沙华图腾……   等等,溾族族灭!   虽然现在小说中的很多剧情在她脑中已经模糊,可有些东西还是记得的。书中提到女主救下了沈愈的娘亲以此博得他的好感,可是沈愈族灭,哪来的娘?   “念念?”   殷不弃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沈愈正提着医箱准备离开。   “沈愈!”姜念念砰然站起来,喊住他。   “嗯?”沈愈转身。   问什么?   问你有娘亲吗?   她已经可以想象沈愈听完绝对会语气讽刺地嘲笑她:“你脑子没病?”   她坐下来,心里慌慌的,“你……你要好好的。”   女人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心脏剧烈颤动一下,沈愈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低声道:“嗯。”   他戴好斗笠,不再停留,推门离开。   “念念刚才在想什么?”   姜念念还不知道怎么跟殷不弃解释穿书这件事,只是道:“我在想偷换法阵之人。”   殷不弃道:“是闻时礼。”   “闻时礼?!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世上,能让他破例的,也只有他那个徒弟了。”   “你如何得知的。”   殷不弃稍稍靠近些,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此次仙盟大会由他负责,他是最有可能接触到法阵的人,而且法阵面积之大、灵力之强,须得大乘期的修士才能做到。他最有嫌疑。”   姜念念道:“照你这么说,确实如此,闻时礼素来铁面无私、性情冷淡,让人很难怀疑。”   “有些时候,凉薄才是罪过。”殷不弃低着头,眼波流转,不知其想,随即说道:“念念,我饿了。”   姜念念“嗯”了一声,扭头看着微敞的窗子,外头天色是沉重的黑,夜已降临,可他们还没有吃饭。   她习惯性地拿头抵着他的前额,见已经退了烧,这才下楼去寻些吃食,不一会儿,就端了个木托盘上来。   托盘里摆了两碗粥,一些咸菜,和一盘鹌鹑蛋。   两人坐在桌前,姜念念吃着粥,殷不弃却没动,直勾勾看着她。   姜念念道:“这个点厨房没什么吃的了,不弃,将就吃些。”   “嗯。”殷不弃凑过来,把她勺子上的粥给吃了。   姜念念:那不是还有一碗……   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夹了一颗莹白宛如珍珠的鹌鹑蛋,塞进嘴里。   殷不弃大半个身子朝她压过来,红色的眸子有些深沉,拖着她的下巴,缓缓凑近。   姜念念吓了一跳:“不弃!”   红唇张开,恰好如了某人的意。   柔软的唇舌贴近纠缠时,姜念念脑后一麻。   殷不弃放开她,嚼了嚼嘴里的鹌鹑蛋。   他苍白的唇瓣勾起笑来,在夜色下格外的好看:“念念嘴里的,果然更好吃一些。” 第68章 社会我弃哥,人狠话不多   此时已是四月初,空气已经有些燥热,月亮高挂在天空。   姜念念沐浴回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当她看到床上的殷不弃,愣了一下。   男人侧卧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散开。   月光洒在他白皙俊秀的面上,增添了一抹冷色。   新换上的白色里衣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狭长的眸子微阖,原本病弱的脸色,沾染一丝颓艳之色,这种易碎感让人血脉喷张。   她哪是养了个崽啊,她分明是养了个妖孽!   见她回来,男人勾唇笑了笑:“念念。”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姜念念咽了咽口水,拽过半薄的锦被,盖在他身上。   一方面是他故意勾引,还有一方面是,在他面前,她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小小年纪居然开始学会出卖色相了!   姜念念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他,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殷不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低缓动听,妖艳惑人:“念念,我热……”   热个锤锤热!热还贴我这么近!   “……好好睡觉。”   然而,隔着衣物,腰间时不时传来轻微的戳弄。   姜念念装死。   殷不弃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咬了一口,那香甜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咬得用力一些。   修长笔直的腿挨着她磨蹭。   姜念念忍无可忍,翻身面向身后的男人,“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了?”   “想的睡不着。”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男人直白地、渴求地开口道:“想和念念欢好……”   姜念念道:“我拒绝。”   殷不弃听着,身形一顿,眼皮低垂:“我懂了,感情淡了,七年之痒,也不过如此。”   姜念念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你的伤还没好,不可以剧烈运动,待会儿裂开了。”   殷不弃抿着唇,不说话。   姜念念咬咬牙,哄道:“等你伤好些,随你……怎么做。”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殷不弃挑了挑眉,眸中亮得似乎燃起两团雀跃的暗火,唇角压不住的坏笑,却故作无所谓地回道:“好的,我知道了。”   谁知,不到三秒,便破功了,抱着姜念念的脖子瞎哼哼。   眼角薄红,唇色也红润起来,衬得皮肤更白。   他艳鬼一般抱着她嗯了几声。   那种粘腻又有磁性的嗯嗯声听得人耳朵都酥了。   脸贴着脸,鼻子蹭着耳朵,“念念真好……”   “好啦,睡吧。”   “好。”   灵力将油灯熄灭,天色未明,一夜无梦。   第二日姜念念神清气爽地醒来,殷不弃正搂紧紧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胸前。   这人……就不怕把自己憋死?   “不弃?”   “嗯。”   原来醒着,只是懒得睁眼。   他无害乖巧地抱着她,像晒饱了太阳的猫,慵懒而乖顺。   ……   姜念念出门的时候,没看到殷辞,再者,他的房间依旧是紧闭的。   他还没起来吗?   想来是昨日打了一架,有些疲惫。   姜念念敲了门,又叫了几声,见没人回答。   不由得心底隐隐担忧起来。   “藤骄。”   “嗯?”   “看看屋里的情况。”   一缕细细的藤蔓钻入木窗,轻轻摇晃,卡在窗子的缝隙中。   姜念念:……   一人一兽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这个“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的睡姿是要闹哪样?!   还有,这一人一兽的睡姿……怎么一模一样!   真他妈神同步!   待殷辞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几人收拾干净,便出发回宗门了。   之前本来是要去水云宗的,谁料闻时礼处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直接将殷若虚当众斩首,还召开峰主大会选出了新任掌门。   听说叫柳奚川,之前只日暮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峰主罢了。   不过,能被选作掌门,应当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仙雾缭绕,云霞流动,色彩瑰丽。时不时有白鹤和其他鸟类飞过。   江流潮涌,可听得两岸猿啼。   群峰峻峦,或耸入云间,或琼林玉树。   其中不乏楼阁高殿,檐牙高啄。   这便是回到日暮里了。   回来,也自是住在清谷峰的。   正欲上山,却见石阶上铺满了花瓣。   “何人这般大手笔,这几千台阶上尽是全扑了花瓣,这也太浪费了吧。”姜念念感慨道。   老远就看到山门前站立着个人,锦衣着身,肉眼可见的富贵之气。   除了赵安明还有谁?   他手中的折扇一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天空中出现一朵朵粲然的烟花,数十名修士利用手中的符纸和灵力驱使云霞流动制造出的美丽景象。   接着,又有数百名修士御剑飞行,两两合拿一副横联,写着:   “恭迎仙子回归!”   “仙子,不要抱怨,抱我!”   “仙子,今天去种地了,对你死心塌地。”   “你早起,我晚睡,你看我们多般配!”   ……   殷不弃:……   姜念念:……   殷辞:……   煤球:学到了!   那人挥了挥手,冲着石化在原地的姜念念喊道:“仙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回归仪式,你感动吗?”   姜念念看了眼旁边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殷不弃和他手中幻化出来的赤红玄铁剑,倒是不太敢动。   长得挺好看一男人,怎么就缺了个心眼。   姜念念干笑道:“这可真是社会,哈哈。”   殷不弃眼神幽深地看着她,语气很冷:“社会?是何意?”   姜念念不想带坏自家崽崽,只道:“就是很厉害的意思……一般用法为以社会二字开头,后面加所指对象,表示强调意味。”   “那在念念心里,谁是最社会的男人?”   他赤红着眸子,声调微微上扬,带着威胁:“嗯?”   那乖巧壳子里带着戾气和独占欲的男人就这么显现出来。   姜念念:“……自然是你。”   “那是。”   应得倒是乖顺,笑出了声。   殷辞激动起来,撅嘴道:“这个词我学会了!社会我弃哥,人狠话不多!”   姜念念扶额:“……”完了,她有罪,好好的两孩子,成了社会人。 第69章 藕粉桂花糖糕   这场闹剧的结局就是,殷不弃提着赵安明的脑袋,把他从铺满花瓣的长阶上扔了下去。   要不是姜念念拦着,殷不弃可能就会像摘花一样,把赵安明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   ……   殷辞去了一趟尔朱峰。   寝殿内,珠帘后,一个娇弱的女人坐在那里,正一边看着绣花,一边拿着帕子擦眼泪。   殷辞走进去行了个礼:“娘,我回来了。”   那女人正是殷若虚的妻子,殷辞的娘,名唤柳清岚。   清渭照红妆,嫩岚滋翠葆。   倒是人如其名。   她温柔贤惠、修为不高,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道人家。   她和殷若虚的婚姻只是为了两族和平,没什么感情,因此对殷辞这个儿子也不是很关心。   殷辞自幼就在清谷峰上长大,吃得好穿得好,一群人围着伺候,她也就不怎么去看望他,可如今丈夫不在了,心底空落落的,见到儿子回来,倒是有些高兴,“辞儿回来啦,快来,让娘看看你。”   殷辞有些不自在的走过去,似乎不太习惯柳清岚突然对他这般热情。   “娘这些年,对你疏忽了,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娘……”   “还没吃饭吧,今儿个厨房里恰好做了你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我叫人去给你端些过来。”   母子俩坐在桌边。   殷辞吃着糖糕,恍惚间想起爹爹还在时,他若是要回尔朱峰,提前通个信,爹就会在尔朱峰的山门口等他,手里拿着用油纸包好的藕粉桂花糖糕。   他那时只觉得爹多此一举,他若是想吃糖糕,跟随从说一声便行。   这糖糕包在油纸里不仅黏糊糊的变了形,味道也差了些,他每次吃几口就皱着眉偷偷扔到路旁的草堆里。   他不愿再想,一口一口吃着。   可回忆哪会放过他,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回忆起以往相处的每个细节。   指尖一丝轻颤,藕粉便沾上了他的脸颊,一滴泪滑落下来。   在山门前等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藕粉桂花糖糕再好吃,也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柳清岚摇头笑了,用帕子擦去他的眼泪,跟他聊着家常,正说着,余光撇到了殿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黑球,“这是……”   见她看过来,那小黑球扭着肥嘟嘟的屁屁跑进来,尾巴摇得飞起:“嗷呜!嗷呜!”   殷辞咽下嘴里的糖糕,看向它:“煤球,你怎么来了?”   煤球扒拉着他的裤腿:“嗷呜!”来找配偶!   柳清岚一拍掌,恍然大悟:“我说这小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辞儿,你小时候可喜欢他了,总要抱着一起睡呢!”   殷辞砰然站起:“娘,你瞎说什么呢!”   “怎么就瞎说了。”柳清岚将煤球抱起来:“你不记得是正常的,你那时候一岁还不到呢……”   原来,殷辞几个月大的时候,殷若虚带回来一只不知道品种的小兽。   殷辞很喜欢很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旁人一碰就哼哼唧唧发脾气。   殷若虚觉得耽误修炼,当着他的面把小兽从长阶上往山下丢了下去。   殷辞一直哭,明明是一个小娃娃,却哭得撕心裂肺,怎么也哄不好,发了几天高烧,可能烧糊涂了,醒来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不是见色起意,而是故人相逢。   柳清岚道:“这么多年,倒是一点没变,这小东西福大命大,可不就是当年那只!”   “嗷呜……”难怪球球觉得配偶有种亲近之感。   配偶和球球果然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这么想着,它就跳到殷辞身上,两爪抱住他的脸,圆嘟嘟撅起嘴巴。   殷辞战术性后退,一个激灵,碗差点掉到地上,他猛地将碗塞过去:“你你你,你吃点东西。”   煤球见到吃的,注意力终于被分散,不再闹腾。   它用爪捞了一块糖糕,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咬起来。   “它跟当年一样粘你。”柳清岚打趣道。   “娘!”殷辞恼羞成怒,跑了出去。   柳清岚见状,一拍煤球的屁股:“辞儿逃了,快去追。”   ……   姜念念和殷不弃在清谷峰住了一段时间,日子平静极了。   清谷峰里住着闻时礼,外门弟子们都很守规矩,每日除了练剑、修习功法,便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姜念念偶尔会听那些弟子们提起外面很乱,说其他三大仙门争夺修炼宝地和资源而吵得不可开交,乌烟瘴气。   殷不弃每日利用灵泉的力量疗伤。   姜念念则拿着沈愈给她的心法开始修炼,最开始只是笨拙地将带着木灵根属性的灵力尽量凝聚在掌中,用极为浅淡的木清气轻抚着他的伤,时间一长,便可感知周身的木灵气并灵活自如地操控。   清谷峰的山腰上有许多人造恒温的汤池,每个汤池之间隔着层层叠得的假山。   仙雾缭绕,池底都有软玉砌成,极尽风雅。   四月天,温热的泉水一接触到肌肤,便让人骨头发软,懒懒地躺下去,想要泡走一身的疲惫。   姜念念下了水,倚着池壁,双膝一盘,开始入定。   很快,若隐若现的青色小光点聚拢过来,缓缓沁入肌体。   这种情况,姜念念已经试过好几次,每每感觉要突破一层壁垒时,青色的灵力又如泉水般散开,归于天地。   就当她再一次失败,准备休养精力时,一道迅猛的木灵气突然窜入她的体内!   周遭的泉水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脑海一片清明,周身盈盈发着淡淡的荧光。   她沉浸心神,感知周遭的木灵气,心有所感,似是要晋阶。   一个时辰后,一股充盈的力量氤氲全身,竟是从元婴期进入化神期了!   没等姜念念高兴,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她本欲释放藤枝去探探来者是谁,却不料那人修为太高,对她形成压制,转眼,便来到汤池边。   “念念,是我。”   他长得好看,黑发红瞳,身材绝佳,那股子颓艳之气,似正非正,似邪非邪,亦是魅力非凡。   不是殷不弃还能是谁?   姜念念瞪了他一眼,将身子沉入水中,“我挂了木牌子的!”   他松松地披着件袍子,只见他随手将它扯下来,扔到一旁,只着一条亵裤,笑得愉快极了,“自是看到念念挂的牌子,才进来的。”   姜念念羞得脸红,想走,手腕却被紧紧攥住,揽入一个劲瘦的怀中。   雪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她气咻咻的样子让他更是心情大好。   跟着,听到他喉咙深处发出笑来:“念念修为更高了啊。”   这句话带着意味深长与灼热,姜念念下意识地想逃,却逃不掉。   “念念,我的伤好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着急,就在那儿挨着她的脖颈一下一下厮磨亲吻着。   “修为高,是好事。”他一口咬在她的唇上,隐隐一句,“才能尽兴……” 第70章 她是不得了的宝贝   怔愣了片刻,姜念念才明白这人在丧心病狂讲些什么,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爬出池子,却被殷不弃抓住脚踝。   姜念念回头,便看到他无比虔诚又色|气地捧起她白皙的脚,放到唇边,轻轻舔吻。   他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红色的眸子仿佛带着温度,在她的脸上灼来灼去。   那样专注而深切的眼神,那样温柔而密集的吻着她的足尖。   好似她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趁她分神之际,他反客为主,将她摁到水中。   姜念念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张开嘴呼吸,却正中殷不弃下怀,他霸道地夺走她的呼吸,给她渡气,将她染上他的气味。   两人浮上来时,姜念念噗出一口小水花,看得殷不弃眼热。   姜念念怒道:“殷!不!弃!”   “我在,念念,我在。”他的双臂不知何时再次环住她,声音变得空洞沙哑,在她耳边轻轻说句了话。   好家伙!   中国四大名句:来都来了,都不容易,大过年的,还是孩子。   现在又增添了一句:硬|都|硬了。   姜念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毕竟是幸幸苦苦拉扯大的,她不疼谁疼。   ……   此时,清谷峰的另一处汤池内。   殷辞正靠在池中,闭目养神。   一只黑不拉几的身影溜了进来。   “咕嘟嘟!咕噜噜!”   见殷辞果然在这里,煤球欢喜地鼓了一串泡,扒拉着水滑了过来。   “什么东西!”殷辞突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扒拉了一下,猛地睁眼,下意识地捞起旁边的衣服往身上套去。   “煤球?”   小黑球扭扭捏捏:“嗷呜~”是球球~   殷辞脸有些黑了:“我在洗澡。”   “嗷呜!嗷呜!”球球知道!球球要和配偶一起洗!   殷辞听不懂它的话,只觉得对牛弹琴,指着外面道:“滚出去。”   煤球委屈地鼓起嘴巴,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吐了个泡泡。   看着它这般死皮赖脸的模样,殷辞脸更黑了,指甲一刮能刮出三斤煤。   一人一兽对峙许久,殷辞揉了揉太阳穴,自暴自弃道:“……那你帮我搓背吧。”   汤池的底石有净水功能,哪怕将泡沫洗在里面,半个时辰也会被净化干净。   煤球挪开抓,接过殷辞递过来的澡豆,歪了歪头:“嗷呜?”   “还不动手?那你滚出去。”   煤球一听,两只小爪抓抓着澡豆认认真真地搓洗起来,不一会儿,便鼓起一大堆充满皂香的泡泡。   帮配偶洗香香是球球义不容辞的责任!   不过,配偶长得真好,皮肤白嫩嫩的,摸着又滑又细腻,黑长的头发比他的毛还柔顺,水雾弥漫,他的泪痣像一颗红宝石,瓷娃娃一样精致。   茶茶爹每次想和念念娘贴贴的时候,就让他它滚,什么时候它也可以和配偶贴贴就好了……   这么想着,煤球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沾满泡泡的小爪在殷辞的肩颈处轻柔地按摩。   殷辞正在闭目养神,尽情地享受煤球的搓澡服务。   完全不知道它内心的一系列心理活动。   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这么上道,伺候人的手艺真是杠杠的,小爪软绵绵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适当。   只是,这洗着洗着,殷辞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回头,背后站着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孩,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殷辞吓得后退数步,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就化形了?!”   “嗯,是的。”煤球摸了摸鼻子,不敢看他:“想要用这种形态,触摸配偶。”   “谁准你化形的,出去!”池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殷辞明显觉得温度升高了不少,脸有些烫。   煤球一听,小脸一垮,头上的角角露了出来,不太高兴地动了动,委屈巴巴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殷辞转过身,欲出汤池,却被煤球从后面抱住,语气有些低沉:“配偶是不是很讨厌我,不想看到我?”   殷辞一怔,随即甩开他,动作有些僵硬:“没,没有这回事……”   “那配偶为什么总是凶我?这几天还躲我?”   殷辞撇开眼,嘟囔道:“你管我……”   “我喜欢殷辞。”煤球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蛤?”殷辞猛然睁大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你一头兽,懂什么是喜欢?别开玩笑了。”   煤球继续道:“我喜欢殷辞。”   似乎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就会一直说下去的样子,“只是想早日变成人形,和配偶更亲密一些,有什么错?”   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喜欢殷辞。”   煤球继续重复了几遍,见殷辞一直不说话,黑溜溜的眼睛眨了两下,又道:“我还是童贞。”   “老子也是童贞!”殷辞被他气得爆了粗口。   两人光着屁屁,在汤池里互相瞪着对方。   殷辞烦躁地撩了一把头发,道:“那……那什么……你会壁咚吗?我看话本子里,表达喜欢,都,都会做这个动作。”   这回轮到煤球不说话了。   殷辞冷笑一声,双手环在胸前:“怎么?连壁咚都不会,还敢说你喜欢我?可笑。”   “我会。”煤球反驳道。   壁咚?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做了。   下一秒,煤球毫不犹豫地薅住殷辞的头发,往汤池的软玉上撞去,引得汤池旁的山桃花抖落了两人一身。   脑袋莫名其妙被按在软玉上的殷辞:???   ……去你妈的。   抡起拳头,转身欲揍去,却在看到煤球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时愣住了。   算了,跟这个傻子计较,反正他也不疼。   殷辞推了他一把,暗自叹气,随后故作冷淡地问道:“兄弟和配偶……你想要哪一个?”   煤球立刻答道:“你问我嘛?我想要殷辞。”   殷辞的背绷直,心扑通扑通地跳,激烈到脸不争气地红了。   他很无措,惊骇到说话都秃噜了脸一红,“你,你……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落荒而逃。 第71章 师父,你猜徒儿是谁?   天空正泛着鱼肚白。   清谷峰,清心殿外。   百丈白玉石阶,阶下有宽敞的前庭,种着明桂。   整个庭院中,地板、墙壁、屋顶、回廊都是用极品梨花仙木建成,冬暖夏凉,泛着清冷香味的灵力日夜滋润经脉,极为养人。   闻时礼坐在石桌前,白衣金冠,清冷如冰泉,正看着手中的药瓶若有所思。   一道熟悉的气味慢慢接近,闻时礼捏住药瓶的手指一滞,随后又装出未察觉的模样。   眼睛被一双手捂住。   “师父!猜猜徒儿是谁?”   “……”闻时礼拨开他的手,站起身,垂眸问道:“新教的剑法,可学会了?”   江子由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嘿嘿,这不是没学会才来找师父嘛,师父,再给徒儿演示一次吧……”   闻时礼淡淡一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嗯,学会了就不来找为师了。”   江子由伸出两只触角一般的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畔,轻轻道:“怎么会,学会了也来找师父。”   “好了,松手,给你演示一次,好生看着。”闻时礼淡淡道。   “师父最好了!”江子由叫道,退后几步,拿出百分之两百的专注。   闻时礼利落拔剑,舞剑时,长发也随之翩然飘逸。   绰约如谪仙般的身姿,配上舞剑时凝心冰冷的神韵,构成绝美之画,让旁观者无不看得怔怔出神!   演示完,闻时礼收剑,回头,发现自己的徒弟正张大嘴巴傻傻看向这边,眼睛睁得圆溜溜,一眨不眨,竟是看得痴了。   闻时礼面上不显,眼底却微微泛起笑意:“这么盯着为师看作甚?刚才的招式记住了?”   “嗯嗯!”江子由急忙点点头,拔出飞鹰流云剑,认认真真,一招一式地练起来。   使出了剑式的最后一招,江子由又用极其标准的动作收起了剑。   匆匆溜到闻时礼面前,晃起了根本不存在的小尾巴,“师父,我刚才做的好吗?”   “尚可。”   江子由高兴得手舞足蹈:“师父夸我了!离成为像师父一样受人敬仰的大剑君又近了一步!”   “骄傲使人落后。”闻时礼拍了拍他的脑袋,将手中的药瓶递过去,说道:“山下几处分散的辟邪洞中镇压凶兽的封印有所松动,为师准备下山去修复一下,三日后回,你按时吃药,好好练剑,不可马虎。”   声音沉冷好听,让人心安。   “好的师父,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江子由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师父每个月都得下山那么几日,或取珍宝法器、或降妖除魔、或加固封印……   总之,师父很忙,忙着守护天下苍生。   闻时礼正欲走,脑中又想起之前魔尊逃跑时说过的话,有些心绪不宁。   修仙之人心绪不宁,往往预示着会发生关系自身的事情。   他转身,幻化出一个白云归鹤镯,戴在江子由手上。   “师父,这是……”   “上面储存了一些为师的灵力和气息,给你防身用。”   “那除了防身还有其他用处吗?比如召唤神兽,或者瞬间转移?”   闻时礼静了片刻,沉声道:“为师说了,防身。”   “哦……那戴上它,能变得和师父一样高吗?隐身呢?”   闻时礼:“……”   ……   此时,清谷峰的一间屋内。   姜念念还在睡,而殷不弃则侧卧着看着她的睡颜,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白皙的胸膛。   因为年幼的经历,他常年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可每晚缠着姜念念不放时,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偏执和狠劲儿,倒不像是个病人。   他一手搂着姜念念的腰,一手玩着她的头发。   姜念念的身上总有些淡淡的花香,随着她修为的提升,这种香气便越发的明显。   黑发柔软如烟,在他的指尖滑过,细腻的触感,泛起抓心挠肝的酥|痒。   他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眯着眼,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轻轻蹭着、浅吻。   迷迷糊糊之间,姜念念感觉到眼前忽明忽暗,时不时有冰冰凉凉的触感在脸上啄过。   “别动,痒……”她伸手去推,却被捉住手腕,压在头顶。   酥|酥痒|痒的触感更密集。   姜念念皱了下眉,睁眼。   便见一双红色的眸子居高临下注视着她,宽袍懒懒地敞开,大半个胸膛明晃晃地悬在她的上方。   姜念念想起昨晚,有些后怕,讪笑道:“不,不弃,早上好啊,该起床了。”   男人不说话,殷红的唇抿得更紧。   他盯着她,视线从那双因为昨晚哭得太久而有些红肿的眸子开始,缓缓滑过小巧精致的鼻梁,停在水润的樱桃红唇上。   他的呼吸更重了。   危险!危险!危险!   两人对视三秒,姜念念趁其不备,一个鲤鱼打挺,掀被起身,准备逃离接下来会成为案发现场的床,却被人摁了回去,还顺便用被子把她裹成一条毛毛虫。   殷不弃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念念,春宵一夜,便不认人了?”   姜念念眨眨眼。   到底是谁春宵一夜啊?   “念念,再待一会儿好不好?”殷不弃抱着她,在她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姜念念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抱着,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脖颈间,又痒又舒服。   “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要,不行。”殷不弃声音轻轻的,带着撒娇般的语气,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红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人心颤。   表面的姜念念:“……”   内心的姜念念:不弃会撒娇,念念魂会飘!   完了完了,这不孝崽已经掌握了撒娇大法的终极奥义!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就一会儿,不能再多了……”姜念念撇过头,脸有些发红。   “念念真好。”殷不弃嘴角勾起笑意,露出期待的眼神,乖巧地不像话,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乖巧。   理智:快跑!求你穿条裤子吧!姜念念女士!   姜念念:去死吧!谁能对一个绝色美艳、满眼都是你的妖孽说不呢!!!   殷不弃危险地眯着眼,声音轻哄:“今天想要吻遍念念全身……”   姜念念:!!!那个,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72章 你是昨日那只癞蛤蟆?   姜念念再次醒来时,天上已是夜色,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抱进汤池里。   殷不弃以为她睡着了,很小心地拥着她,非常仔细地替她清洗身子,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垂着头,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什么时辰了?”姜念念一开口,便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应当是求饶和哭久了,有些沙哑。   “念念,酉时了。”他只着亵裤,独属于他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鼻尖,给她清洗的动作温柔至极。   像是摆弄过她千百遍一样,两个人的姿势无比契合妥帖。   酉时?!   她果然就不该为色所迷,不是,她果然就不该心软!   “你走……”姜念念愤愤道,声音像是在沙漠许久不喝水的旅人,声音沙哑的厉害。   “念念……我知道错了。”   “迟了,你先回去,我自己洗。”   姜念念态度很坚决。   笑话,再洗下去,待会儿擦枪走火,咳……   “念念……”他赤红着眼眸,声调微微上扬,带着一股慵懒。   姜念念睫毛颤颤,伸手摁着他的肩膀稍稍推拒,目光移开:“殷不弃!你还有完没完!你,你先回去……”   “好,都听念念的。”   似乎看出她的窘迫,殷不弃没再逗她,走出汤池,随意披上放在池边的外衣。   他的身体线条极美,勃发有力,肌肤光滑细腻,一头墨发在身下的衣衫上散开。   汤泉的水从他的黑发沿着白皙紧实的背部流下,淌过脊柱沟,滑进他紧致的腰窝,最后顺着笔直修长的腿流到软玉上。   姜念念咽了咽口水。   殷不弃回过头,唇浅浅勾着笑,睫毛颤动:“念念,今夜风大,别洗太久,小心着凉。”   姜念念点点头:“嗯。”   直到殷不弃的身影消失不见,姜念念才彻底放松下来,瘫软般靠在汤池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这么死在念念身上,也值了……”   他低沉勾人的嗓音如魔咒一般环绕在她的脑海中,画面历历在目。   姜念念气急败坏,狠狠拍了一把水面:“烦死了!下次再把持不住,我就是狗!”   随即又慢慢靠回去,脸红红的,小声嘀咕道:“倒是……从我的脑子里走掉啊……”   ……   月色暗淡,一阵阴风打着旋掠过清心殿。   殿内灯火葳蕤,江子由正准备吹灯入睡,门突然被一阵劲风吹开,呼啦作响。   江子由嘀咕道:“怎么回事?”   他走到门边,外面的景象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该是清风雅致的庭院,此刻却糜烂得不成样子,腐烂和血腥的气味充斥着鼻腔,无数被挖去心脏的人窸窸窣窣地朝他爬来,他们七窍流血,面容恐怖。   他低头一看,那带着腐腥味的黑色泥土竟是有生命一般爬上了白玉阶。   “不要……信他……”刺耳哀怨的尖叫回荡在整个庭院。   一人快速爬到他的脚边,声嘶力竭道:“不要……信他!!!”   江子由猛地关上门,将如斯恐怖的景象隔绝在门外。   他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阵阵阴寒沁入骨髓,直觉疯狂警告,背后站着什么东西。   一转身,屋里竟然站在一个女子。她脖子处有一道很深的剑痕,脑袋摇摇欲坠,好像要掉下去一般。   衣裙鲜血淋漓,一说话,鲜血便顺着嘴角流出来,甚是恐怖。   “嘻嘻,江子由,你的好师父不在呢。”声音甜腻到瘆人。   江子由看了女子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就是昨日那只癞蛤蟆?”   女子:“???”   江子由道:“昨日我在地上捡到一只死蛤蟆,脖子上也有一道划伤,是你吧?”   女子阴笑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你是不是有病?”   江子由继续道:“我顺手把你埋了,还给你插了个小木牌,师父说,一生中到死都不能够留下名字是可悲的,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我临时给你刻了个王大壮。”   “咚!”   女子的头颅滚落在地上,骨碌碌地到了他的脚边,停下。   这场景,是个人都会吓得半死。   江子由愣了三秒,然后弯下腰,把头给她安置回去,“我要睡觉了,你走吧,举手之劳,不用特意过来谢我。”   女子:“???”   这是个人能说出来的话吗?!求求你闭嘴好不好?   女子盯着床上正在铺被子的江子由,嘴角露出了邪邪的笑来,“嘻嘻嘻,你可知你每日吃的药是什么东西?”   江子由点点头:“师父说,我以前体弱多病,这是用来强身健体的灵药。”   “扑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女子瘆然道:“这才不是普通的灵药呢,每一颗啊,可是用活人的心头血练成的呢。你师父手里可是沾了不少人的血呀,嘻嘻嘻,堂堂清和真君,贵为四大仙们之首,没想到竟是如此滥杀无辜,啧啧。”   女子气死人的甜腻语调,听起来油腻腻的,让人不舒服。   “不准你侮辱我师父!”江子由一拍床铺,手中的飞鹰流云剑直指那女子。   “嘻嘻,怎么,想杀我,来啊,往这儿刺。”她握住剑身,将剑对准胸口,脑袋摇摇欲坠:“反正我都是个死人了哈哈哈哈哈,你当真以为你师父是表面看上去那般不染纤尘?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牲罢了,自己里头都污秽不堪,还整天做着除魔奸邪的事,嘻嘻嘻嘻。”   “噗哧!”飞鹰流云剑插入女子的心口,可那里早已血肉模糊。   江子由怒不可遏:“你胡说!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师父。”   “哎呀,终于有情绪了,不像个木头了呢嘻嘻嘻嘻。”女子弯着眼笑了起来,更多的血从眼角和嘴角流出,剑身穿过她的胸膛,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往江子由走去。   剑身划破皮肉的声音停下,女子走到江子由面前,伸出手指点在江子由的眉间。   “你的记忆被封住了,我来帮你解开,看看你师父的真面目吧,嘻嘻嘻嘻嘻……” 第73章 (加更)无常山   江子由睁开眼,下意识地把手伸到玉枕旁边,没有人。   “师父呢?”他揉着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忽然暗淡几分,周围温度骤降,气氛变得完全不同,每一处看不清的角落里仿佛都晃动着魑魅魍魉。   “师父?”   晃神之间,走廊变得阴森幽黑,似乎踏入某种结界之中,周围悄无声息竟变了模样。   是幻像吗?   他疑惑着,往前走去,一扇门凭空出现。   “真君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求求您,求求您!我再也不作恶了,我一定好好改过自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铁链的剧烈晃动声和惨叫声,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   师父在里面?   江子由疑惑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待看清门内的情景时,他的头皮一阵接着一阵发麻发紧,双肩不自觉地缩起来,喉咙干涩,身体难抑战栗。   与其说这是一间密室,倒不如说是一个由结界构成的深渊,深不见底。   崖壁上密密麻麻地用铁链束缚着成千上万的人,那些人挣扎着,神色惊恐,可惜被施了禁言术,不仅被束缚得不能动弹,更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全部都是活人!   深渊的正中央是一个悬空阵法,阵法中央矗立着一根由巨大的白色燃灯石磨成的石柱。   可那燃灯石早就被染得血迹斑驳,只能依稀辨别出它本来的样貌。   一个男人被浑身赤裸地绑在石柱上,身上被打着咒印,胸腔处有一个血窟窿,空荡荡的,死不瞑目。   “滴答……滴答……”带着热气的鲜血顺着石柱往下滴。   江子由心有余悸地退后几步,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熟悉入骨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看够了吗?”冰冷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凉薄,“没想到夜夜陪你入睡,竟让你沾染上我的气息,入了这结界。”   江子由脊背一颤,僵在原地,他慢慢转身。   闻时礼就站在他身后,白衣清冷,幽深的寒眸中倒映着他的脸,惨白,脆弱。   “师父……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非要跑出来呢?”闻时礼用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垂眸道:“子由,你让为师失望了。”   薄唇分合,微弱的光时不时从他齿间淌过,清冷、寒凉,此刻却显得无比阴森。   江子由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空茫茫的,他喃喃道:“师父杀了好多人……”   “柱子上死去的这人,好逸恶劳,因为赌钱倾家荡产,气死了白发苍苍的亲娘,又在一次酗酒后,失手打死了自己的小儿子,却依旧恶习不改。子由觉得,他该死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子由眼里充满了迷茫,“你不是我的师父,师父说,要守护苍生,要心怀大义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闻时礼继续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罪大恶极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作恶人间。他们活在世上不仅没有一点帮助,还给周围之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既然如此,为师为何不能取了他们性命,来做些有用的事?”   闻时礼平日神色冰冷,寡言少语,此刻却喋喋不休。   江子由止不住地摇头,他觉得心里很痛,可是奇怪地没有一滴眼泪:“师父……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对于江子由来说,闻时礼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比肩的存在。   可这一刻,信仰崩塌,天崩地裂。   “由儿……”闻时礼难得这么亲昵地唤他。   想要像往日那样摸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   江子由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最小一团,好像这样做,就能逃避这一切。   “为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闻时礼叹了口气:“好好睡一觉,忘了吧。”   巨大的灵力温和地涌入脑海,将这一处记忆封存,江子由眼底失去神色,晕了过去。   闻时礼白色的袖袍一挥,将他接入怀中。   他的手极稳,极有力量感,掌心微凉,将江子由横抱起来。   广袖一拂,他走进清心殿。   身上自然散出威势,身后的结界随之消失。   走廊还是那条走廊,庭院还是那个庭院。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的子由好好地待在他的怀中,什么都不会变的。   闻时礼将江子由放在玉榻之上,俯身,吻了上去。   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这个吻再没了矜持,而是缱绻的,带着情欲。   清冷的谪仙眼底带上了欲色,喘息之余,他喃喃道:“子由别怕,为师不会让你死的,为师会一直护着你的……”   ……   意识回笼。   巨大的悲伤涌上江子由的心头,他像是被抽干了魂魄的木偶人,呆愣在原地。   “嘻嘻,这可不是我的幻术,这是真实的记忆呢。”   女子继续说道,轻笑中带着一丝俏皮,可是配上那惨白的、带着血迹的脸,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可爱。   江子由问:“你想做什么?”   那女子一听,笑得更猖狂了,嘴角咧得老开:“我不爱吃香菜,所以我不想让天下的香菜灭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是人人都喜欢你师父的,也有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师父他,为什么要杀人……”   “嘻嘻,时间到了呢,我要走啦,要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去无常山看看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圣人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圣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嘻嘻嘻嘻嘻……”女子一边阴恻恻地笑着,一边抬起手,把身上的皮一层层扒掉。   都是幻象。   幻象一点点消失,屋内依旧干净。   许久死寂。   白玉铺就的地面,如闻时礼那般纯澈圣洁。   可江子由却觉得,自己身处地狱里,身处血海里。   脑中模模糊糊出现一些更深层的记忆,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好像死了。   无常山。   无常山。   无常山。   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可为何如此熟悉?   睡意全无,江子由没再停留,翻身下了床,随意穿好衣服,拿起乾坤袋和飞鹰流云剑,冲出门去。 第74章 姜念念承受不起你这冥煞怨种   姜念念从汤池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慌慌张张、失魂落魄的江子由。   修士们居住的地方在山顶,这汤池在山腰,看他离开的方向,似乎要下山?   这么晚,下山做什么?   有情况。   姜念念好奇地跟去。   她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可江子由心里有事,慌乱至极,竟是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这头,殷不弃在屋内迟迟等不到姜念念,便想出去寻。   谁知,刚开门,一个女子便形色匆匆地挤进屋来。   她身着薄纱裙,柔软无骨地向他走来。   轻薄如蝉翼般的白色和绿色的纱布遮不住她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可见到里面的春光。   裙子更是开到大腿,透出惊心动魄的美艳来。   “你来做什么?”殷不弃冷冷地看着她,“离我远点,我还有事。”   唐沐柔道:“不弃,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殷不弃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红色的眸子中,满是冰冷:“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弃。”唐沐柔看着他,眼里泛着常人不易察觉的光芒,柔柔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凑过来些。”   整个人娇娇弱弱的,唇色殷红,声音甜腻。   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化成九条狐尾。   殷不弃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只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   “好啊。”   殷不弃笑了。   他的肌肤苍白,头发黑得像墨,嘴唇红得像要滴血,在月光之下,这一笑竟是意外的勾人心弦。   唐沐柔看愣了一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呢。   她的唇角慢慢勾起浅浅的、得意的笑意。   眼波流转,像妖精,在无声地勾人心弦。   自从知道自己是九尾之后,这些天她一直在修炼魅惑之术,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扭着腰向殷不弃靠近,一举一动,妩媚至极。   殷不弃的笑意更深了,只见他抬起手,反手从虚空中抽出他的那把无名剑。   赤红色的玄铁剑在他手中显得轻巧,刺入唐沐柔肩膀时像是电光,有种刺目的红。   “啊!你,你做什么!”唐沐柔吃痛地捂住肩膀,鲜血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不受魅惑之术的控制?!   来之前,她明明在很多人身上试验过,百试百灵,怎么到他这里就失灵了呢?!   殷不弃眯起眼,言语间透露着危险:“殷某已有家室,自是应当洁身自好。”   “你多次害得念念陷入危险,我早就想杀了你了。”   过分苍白的脸显出一种妖异的冷色,眼底却满是厌烦和杀意。   唐沐柔半迷茫的瞳孔骤然收缩,顷刻转化为万分的错愕,见殷不弃似乎真动了杀心,心中栗然,便豁出去一般拔高声音道:“你是殷离吧,死去的日暮里大少爷殷离!”   殷不弃举起的长剑果然停住,他问:“你如何得知?”   唐沐柔疼得浑身打颤,一边流泪一边说:“我做梦……梦到的。”   怕殷不弃不信,她急急道:“我有一个能力,在梦中可以预知未来。我曾看到,在将来的某一日,冥煞怨种觉醒,身上拥有曼珠沙华的人将血染人间!那日在魔宫,我见你身上……便知是你……”   “血染人间……”殷不弃喃喃道,似乎多少听了些进去。   唐沐柔见他神色稍缓,含泪垂眸,微微低头,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最为可怜柔弱,男人看了,多少都得心生怜爱,他不可能不动心。   唐沐柔继续道:“凶厄之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可怕的是冥煞怨种。”   “被冥煞怨种选中的人,克六亲死八方,你想想你死去的爹娘……”   殷不弃道:“说下去。”   “我知道你喜欢姜念念,可凡人的命数,是承受不起你这颗灾星的!只有身为九尾的我,才能和你相克相生,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殷不弃没有说话,良久后,粲然笑了。   “好一个相克相生,好一个天生一对。”   “不弃,你相信我了对不对?你忘了姜念念,她有什么好的,我比她美貌,比她更适合你,你跟我……啊!”   还没说完,唐沐柔便被一道灵力给打飞出去,撞在院中的石桌上。   殷不弃从屋内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垂下脸,冷淡地看着地上痛得蜷成一团的女人。   “唐姑娘,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些,抛开你那凭空想象的梦不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念念相提并论?”   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却让人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   一时间,委屈、心酸、羞耻纷纷涌上心头,唐沐柔捂着伤口,眼泪夺眶而出,却还是继续说道:“你……若不听我的……会后悔的……你克死爹娘……同样也会……克死她……”   殷不弃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力气大得惊人,似乎要将骨头捏碎。   “唔!”唐沐柔的眼泪更加凶猛,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既然管不好自己的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由我替你管管。”   一柄长剑袭来,殷不弃微微侧头避过,冷冷看向来人。   唐玄烨急急上前,掌中聚集灵力击去。   殷不弃勾唇一笑,推开唐沐柔,侧身躲过攻击站了起来。 第75章 她果然不该心软   唐玄烨眸中充满焦急,避开肩膀上的剑伤,将唐沐柔揽在怀里:“柔柔,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柔柔害怕……”   她来之前服用了玉春散,此时已经发挥作用,唐沐柔浑身是血,略显狼狈,俏脸惨白,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攀附在唐玄烨身上。   唐玄烨一怔,随即冷冷看向殷不弃:“是你给她下的曜?”   殷不弃嗤笑:“下曜?我看上去有这么饥不择食?”   “这剑伤……”   “我刺的。”殷不弃红色的眸子微眯,眼底满是威胁和危险:“你最好好好管教她,若是下次再来招惹我,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唐玄烨脸色更加阴沉:“你敢伤她!”   “半个时辰。”   “什么。”   “她喝了玉春散,只剩半个时辰了。”殷不弃冷冷笑着:“我这个人,可从来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   说着,便离开院子,往山腰走去。   唐玄烨没有心思去追,而是看向怀中的娇娇儿。   “柔柔错了,柔柔下次再也不敢了……”唐沐柔低声啜泣着。   唐玄烨被她撩得欲|火焚身,咬咬牙道:“柔柔再忍耐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去。”   ……   “江小兄弟,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走了一会儿,姜念念叫住他。   江子由回过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他站了很久,最后才开口道:“我要去无常山。”   “要是师父回来了,你别告诉他。”说话间,他已经转了身,沿着山道下去了。   姜念念忽然听出几分告别的意思,愣了一下,匆忙追上去:“你等等,怎么好端端地要走?还非得晚上离开?”   “我要去无常山找秘密。”江子由说着,语气多了丝固执,嗓音还是那个嗓音,只是多了些别的东西。   不知道为何,姜念念觉得今晚的他有些不对劲,眼神孤独又空寂。   “那你知道无常山怎么走吗?”   江子由摇了摇头。   山鸟四散开来,不远处走来一人,黑发红瞳,声音慵懒动听:“无常山?我倒是知道在哪儿。”   姜念念回头看向来人:“不弃,你怎么出来了?”   殷不弃走上前,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周身带着掩盖不掉的阴郁气息和委屈:“在屋里等了念念许久,都不见回来,就出来寻了。”   姜念念讪笑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殷不弃黑长的睫毛低垂颤动:“很小的时候,听娘提到过。”   姜念念说:“啊,这样啊。”   江子由说:“殷兄,你能告诉我无常山的方位吗?我可能找不到。”   殷不弃看向江子由,挑了挑眉:“自信一点,把可能去了,无常山偏僻至极,周围结界密布很难上去。”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经历了清河镇一事,江子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姜念念和殷不弃划分为可以信赖的人中,便老老实实把今晚的事给交代了。   出于私心,他隐瞒了闻时礼杀人的事。   听完,姜念念和殷不弃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殷不弃道:“又是阴灵。”   江子由微微一怔。   殷不弃继续道:“这种操控阴灵的禁术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那人利用阴灵的目的,便是引你上山,你还要去吗?”   江子由握了握手中的飞鹰流云剑,再抬头,已是目光坚定:“要去的。”   若是当面问师父,他可能又会消除自己的记忆,这一次,还是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那行,明日动身,我带你去,至于能不能上山,我不敢保证。”   江子由问道:“今晚不能出发吗?”   “念念这两日体力消耗过多,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殷不弃说着,眼神瞥向石阶旁的两个草堆,轻笑一声:“还不滚出来?”   姜念念和江子由一听,视线也看过去。   草堆里走出两个人。   “嘿嘿,不愧是我哥。”殷辞挠了挠鼻子,老老实实叫了声。   姜念念看向旁边古铜色皮肤的少年,疑惑道:“这是?”   殷辞一脚踢上那少年的屁股,凶巴巴道:“叫人。”   煤球瘪瘪嘴,看着殷不弃和姜念念喊道:“爹,娘。”   殷辞的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怎么突然就高了一个辈分?   姜念念道:“你是煤球?你化形了?”   话音刚落,那少年又化为一只小黑兽,扭着胖嘟嘟的小屁股往她这边跑来,一脸愤怒地拿角角顶她,似乎生气她居然认不出来它。   周遭的气温骤然降低,煤球慢慢抬眼看向殷不弃,然后外表平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地躲到殷辞身后。   “哥,我也要去。”殷辞抬起头,眼里透出渴望。   殷不弃抿着殷红的唇,没有说话。   殷辞眼珠转了转,看向姜念念:“嫂嫂,你劝劝哥。”   姜念念一怔,看向殷不弃:“不弃……”   “咳,允了。”   殷不弃咳嗽一声,抛下身后几人,牵着姜念念的手往山上走。   而从姜念念这个角度,明显看到殷不弃的脸……有些红了。   嫂嫂?   倒是个不错的称呼。   是时候让念念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了。   这么想着,殷不弃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   屋内,殷不弃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儿道:“念念,这只有一张床。”   姜念念淡淡笑着:“嗯,你住隔壁屋……不然就打地铺。”   “念念,我想……”   姜念念打断他:“没得商量。”   这两天简直要被他折磨死了,绝对不能再心软!   殷不弃站在那儿,看着闭目养神的姜念念许久,心虚地揉了揉鼻子,老实打地铺去了。   半个时辰后。   “念念,你睡了吗?”   没人搭理他。   “念念睡着了啊。”   “念念,地上好硬,睡着不舒服。”   “念念,我想和你一起睡……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姜念念:“……”   殷不弃轻轻笑着,手脚麻利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满足地从身后环住她,脸挨着她的颈窝蹭了蹭。   姜念念叹了口气,转过身,“你啊。”   殷不弃道:“念念放心,我知道你体力还未恢复,我不动你。”   可那双满是渴求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只蹭蹭。   姜念念:“……”她果然不该心软。 第76章 (加更)记名碑   几人离开日暮里后,在殷不弃的带领和随路的打探下,赶了两天路,第三日清早,便到了无常山脚下。   姜念念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不弃的方向感和记忆力这么好,那么小的事,到现在都记得。”   殷不弃的眸子里像是落了一层灰,他垂眸道:“小时候一个人在竹院太想娘亲,所以一遍遍回忆她跟我相处的所有细节罢了……我的记忆力确实很好,好到有的事物,看到了就忘不掉了……”   姜念念怔愣了一下,怕他想起不好的事,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一下,却不料听到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就好比念念大腿根部的那颗痣,我也忘不掉……”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表示不太想理他。   无常山隐匿在云雾之中,散发着灵光,看不太真切。   “你们是外地人吧?”众人正准备上山,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走过来问道。   殷辞道:“正是。”   “可是要上山?”   江子由点点头。   “这山可上不去。”男人摆摆手,又说:“一百年前,山上住着一位圣人,德高望重、法力高强,时不时带着他那小徒弟下山除魔歼邪。”   “后来不知怎的,许久不见两人身影,听那刻碑铺的老人说徒弟死了,圣人走来,再也没回来过,这山也就封了。”   殷不弃挑眉道:“哦?怎么个封法?”   男人道:“这山似乎下了什么结界,虚无飘渺,看似在那儿,实则不然。不知情者踏上山道,便会掉入万丈深渊。”   “没有啊,没有掉下去啊。”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江子由已经踏上山道,看着众人。   “……”   男人继续道:“若是再走几步,无常山便会发出凝重的钟磬声,随即地动山摇,振聋发聩,使人七窍流血而死。”   话音刚落,只见江子由又走几步:“没有死啊。”   男人:“……”这小伙子是真的勇。   殷辞皱着眉:“你这人,怕不是故意吓唬我们?”   煤球在他怀里呲牙咧嘴:“嗷呜!”   男人激动起来:“怎么会!这些都是从老一辈就开始传下来的,我自己也亲眼见过人七窍流血而死,怎么会骗你们!”   姜念念安抚了几句,问道:“那位圣人是不是总是一身白衣,面色冷冰冰的?”   “好像是,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上一辈见过那师徒的人也只剩下那刻碑铺的老人了。”   姜念念道:“能否带我们去见见?”   男人摇摇头:“前些日子中风死了。”   “行吧……”姜念念叹口气,余光瞥见江子由正一脸好奇地沿着山道往上走去。   没过多久,云雾突然散去,无常山的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无常山封山一百年了,年轻一辈都没见过它的本来样貌,此时一见,直接让男人瞪大了眼。   树都枯了,扬着头望,细细的枝桠伸出去,印在青白色的天上,像青花瓷上延伸而出的裂缝。   能看到延绵无止的石阶,它们上面刻着各种玄妙的图案,细细看去,才发现其中包含着无数阵法。   也难怪结界这么强固。   这法阵不仅连接着结界,还限制着人们无法使用法器,只能步行。   男人睁大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向江子由手中微微发着灵光的镯子,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   众人告别男人,踩着石阶往山上走去。   明明是五月份的天,山上却已经落雪了,山门的石阶许久未清扫过,雪厚厚地铺了一地。   殷不弃问道:“念念,冷吗?”   “还好。”   殷不弃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姜念念的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输着热气。   他用灵力将体温调高一些,给她取暖。   殷辞看着前面像一个小山丘,一点也不觉得冷。煤球被他拿在手上,就像一个小火炉似的。   众人走了大半天才到山顶。   这里有一个宫观,上面“仙都观”三个字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本来的字迹。   颓废的宫观破破烂烂,枯朽的枝桠光秃秃的,挡不住山上的冷风,只能任由它们席卷。   宫观前紧挨着一个院子,光秃秃又繁密的树枝横在院子上空。   众人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踩过枝桠在地上的影子,在院子中停住。   皆是一愣。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墓碑。   江子由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那墓碑静静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叙述着一人的生平:   归元阵修炼二十年,屠杀妖兽三千二百八十只。   平定南海暴乱。   独创万寂剑法。   ……   仙魔大战,重伤魔尊,步入大乘,世称清和真君。   一百多条功绩,皆是造福苍生。   可那落款却赫然写着——吾徒 江子由。   只是那“徒”字和“江子由”三字明显是刮去原来刻好的字迹,再重新刻上去的。   -   给不弃约的大头稿。 第77章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宫观   闻时礼加固完辟邪洞的封印,也没有过多停留,快马加鞭回了宗门。   只是在中途看到一件白底蓝边的轻简战甲,觉得很适合江子由,便稍作停留,买了下来。   “哎呦,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件法衣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因为成本太高,卖的也贵,没什么人买。”   “嗯。”闻时礼点点头,没再多言,只在桌上放了些灵石便走了。   他顺着清谷峰山道一掠而上,踏入清心殿的院中,眸光淡淡扫了眼周围。   无人。   这个点,江子由一般都在练剑才是。   难道身体不舒服?   闻时礼皱了皱眉,往清心殿的寝殿内走去,依然不见江子由的身影,榻上的被褥未叠,乱七八糟的,乾坤袋和飞鹰流云剑都不见了。   自己明明告诉过他,三日后回,为何不好好待在殿中?   闻时礼从来都不会在清谷峰上放出神识来寻找江子由,是觉得没必要。   江子由对他全身心的依赖让他觉得,他的子由一直会在那里,等他回家。   可是今日,他总觉得隐隐不安。   他闭上眼,释放出神识,身上的气息尽数消失,再回来时,已形成恐怖的威压。   闻时礼眼底涌起狂暴的戾气,竟不复平时那般冷漠。   失传已久的牵丝禁术,不惜以自身血肉和阳寿来操控阴灵……   是谁?是谁要动他的子由?!   下一秒。闻时礼微愣,灵相受到波动。   他走之前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注入那白云归鹤镯中,此刻,那波动的灵力来源。   竟是无常山!   “轰——”   杀意冲天,庭院前数万棵明桂瞬间倒地。   闻时礼心下狠狠一沉,飞身离开,留下一片狼藉。   ……   无常山顶。   江子由抱着墓碑看了半天,魂丢了一般,很想哭,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一脸虚弱地问殷不弃:“我是死了吗?”   殷不弃迟疑了一下,江子由就靠着墓碑坐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喃喃道:“好的,师弟,你不用安慰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殷辞:???我哥是你师弟,那我是谁?   看来这孩子受的打击不轻。   他摇着江子由的身子:“师兄,事情还没有明了,你振作一点!”   无常山上的回音很大,十分空灵,殷辞这么一吼,声音便在山谷间回荡,回音袅袅,不绝如缕——   “你振作一点!振作一点!作一点!”   姜念念:“……殷辞说的没错,事情还未明了,不宜妄下结论,我们去四周看看,别走远了。”   “好。”   殷不弃随意推开仙都观的门,里面满是灰尘,确实是像几十年没人住过的模样,没什么异样。   殷辞抱着煤球在院子里打转。   姜念念则召唤藤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便在靠近墓碑的雪地里,翻出了一块石头。   一块雕刻成江子由模样的石头。   江子由眼睛都瞪圆了,他捡起石头,拍开上面的雪:“这是……我?”   “哇,没想到这么个破宫观里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藤骄藤里藤气的声音响起。   姜念念问道:“这是何物?”   “愚蠢凡人,这是记录石,只有南海那边才有,小小一颗便要上万灵石才可买到。”   殷辞一边薅着煤球的毛,一边问道:“嫂嫂,你在跟谁说话?”   “跟它。”   说着,姜念念指了指地上的藤蔓,藤骄非常配合且神气地扑腾了两下。   “……哦。”   姜念念继续问道:“这石头有何用?”   “你是笨蛋嘛?记录记录,既然是叫记录石,那必然就是记录以前的事情,只要找到合适的契合物,便可呈像。”   姜念念点点头,将藤骄的话告诉了众人。   殷辞了然:“所以这记录石的功能其实和搜魂术差不多,只是在没有可搜魂之人的情况下,记录石更方便。哥,是这样吗?”   “嗯。”殷不弃道:“你不傻的时候还挺聪明的。”   殷辞一听,笑得眉飞色舞,拍了拍煤球的屁股:“看到没,我哥夸我了。”   “嗷呜!嗷呜!“   姜念念:“……”殷辞可真是个小可爱。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契合物?”   “本草草瞧着那小子手上戴的那个镯子,灵力跟这个石头倒是挺相符的。”   殷不弃微眯着眼,打量着姜念念手上的那道藤蔓图腾,语气有些委屈:“念念,这结契的上古神木是公是母?”   “……自然是母的。”   听着语气,姜念念就知道自家崽崽又醋了。   “这样啊,念念说的,我都信。”殷不弃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念念不会骗我的,对吗?”   姜念念汗颜:“那是自然。”   “姜念念!本草草是纯爷们儿!你怎么一句话就把我那玩意儿变没了!”   “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别捣乱。”   “哇啊啊啊啊,姜念念,本草草死心塌地,不求回报地跟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有事小草草,无事殷不弃。你这个薄情的娘们儿~”   “闭嘴!”   “哼!不理你了!”藤骄冷哼道,再没了声。   姜念念将江子由手上的镯子摘下来,将其中的灵力牵引到记录石上。   霎时,金光乍现,一幅幅画面便如泉水般涌现出来。   每当小儿夜间啼哭,老一辈们就会给他们讲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小和尚让老和尚讲故事,老和尚就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宫观,观里住着一对师徒,师父清冷,徒弟活泼,他们时不时下山惩恶奸邪……   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78章 堆雪人   无常山并不是高山,可不知什么原因,山顶总是有雪的。   等到天蒙蒙亮,鹅毛一般飘飘扬扬的大雪都停了。   从门口望去,山是旷然萧瑟的一片白。   练功台上的雪却已经被清扫干净,“哐当”一声,少年的手冻得通红,没拿住手上的树枝,掉在地上,吓飞了山林间的几百只鸟雀。   江子由叫道:“这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殷不弃问:“你是什么时候拜在闻时礼门下的?”   江子由脱口而出:“三十年前。”   “从我有记忆起,师兄就一直长这个样子,应该是早就到金丹期了。”殷辞小声嘀咕。   殷不弃问:“你确定吗?”   江子由点点头:“确定的,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和扶华圣君是同一年来日暮里的,不过,圣君比我早来几个月。”   殷不弃一怔,似乎想到什么,眼眸里雾起风动,随即又问江子由:“你有家人吗?”   江子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师父,也没了以往的记忆。”   姜念念看向殷不弃:“可是想到些什么?”   “还不确定,先接着看。”   风从上旋转而下,一人便出现在山门,清冷伶仃,身上的白衣很单薄,却像不怕冷似的。   那双古井幽潭的眼睛里也看不到半分温情。   那时的闻时礼,比现在,还要冷漠。   少年看见他出现,欣喜若狂,连忙往这处奔来,“师父,师父!你回来啦!”   这两人,就是闻时礼师徒了。   江子由抓着他的衣角,又将手上的树枝忘身后藏了藏,说道:“师父,我这些天每日都有好好练剑,没有偷懒。”   闻时礼走了几步,发现衣角被扯住了,低头看了一眼他冻得通红的手,没有说话。   江子由连忙缩回手,不安又期待地望着他。   少年心性,总是渴望长辈表扬的。   却不料闻时礼只是淡淡道:“根骨不佳,不宜修行。”   “哦……”江子由泄了气般低下头,没过一会儿,又抬头小心翼翼道:   “师父,徒儿愚笨,没有师父那样的悟性和天资,但徒儿相信,勤能补拙,所以要加倍努力,绝不浪费时光……我喜欢习剑,我,我想成为像师父这样的人,行侠仗义,拯救苍生。”   见闻时礼没说话,江子由继续道:“师父,你放心,我不会受伤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闻时礼点点头,应了一声,并未多话,往宫观里走去。   这般冷淡,江子由却是一点不恼,笑着粘上去。   师父性子冷。   他便主动亲近,主动搭话,主动做事,每天早上都在门口等他起床念书,每个月都会在山门前等他回家。   最冷的时候过去了,天渐渐转暖,偶尔能听到鸟啼了。   江子由起的早,拿着书本去山林里念书。   “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叱……出?”   他挠挠头,眼巴巴地盯了那个字许久,似乎要书盯个洞出来:“不会读,等会儿回去问问师父。”   便接着念起来:“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读完,他自言自语道:“原来要这样请教问题啊,难怪师父不爱搭理我,是我的礼节不到位。”   江子由回去的时候,闻时礼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喝茶。   他端着茶杯,莹白的瓷光在指尖流转。   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眸子沉静如水。   似乎在……看雪?   “师父,我回来了。”   闻时礼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江子由将那页折了角的书打开,摆在石桌上,指着早上跳过的那个字道:“师父,这个字,不会。”   没等闻时礼开口,江子由“啪”地一下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哇啊啊啊!师父!师父啊!这个字徒儿不会读!”   表情悲痛,声泪俱下,不,有声无泪。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山林间回响。   “师父啊!这个字徒儿不会读!”   “徒儿不会读!”   “不会读——”   “读——”   闻时礼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滞,几滴茶水溅到桌上。   “……”   他冷若冰霜的脸更阴沉了几分:“你这是做什么?”   江子由跪在地上声情并茂,听到这话,抬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请教问题。”   闻时礼面无表情道:“你这不叫请教。”   江子由很虚心:“那叫什么?”   “哭丧。”   江子由:“……”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闻时礼将书本拿起来道:“叱咄,记住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淡淡的。   “嗯嗯。徒儿记住了,谢谢师父。”江子由站起身:“师父,那徒儿去练剑了。”   “等等。”   “怎么了,师父?”   “把书拿去。”   “好。”   “以后请教,直接问,不要行礼。”   “……好,徒儿知道了。”   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有时候好像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便匆匆忙忙到了下一个季节。   可山上,终归还是积雪的。   一日,江子由正在地上哼哧哼哧捯饬着什么,身后传来闻时礼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啊!”江子由被吓得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师父,我在堆雪人。”   闻时礼负手而立,冷冷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雪人。   两个圆滚滚的雪人,都只有两个苹果的大小。   其中一个笑嘻嘻的雪人稍微大一些,两边插着枝条,威风凛凛的模样。   将另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护在身前。   江子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紧张之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闻时礼垂下眼睫,指着那个大雪人,难得地问了一句:“这是?”   “师父,你看。这个大雪人是我,小雪人是师父,我的雪人正在帮你遮挡风雪。”   江子由挠挠头,颇为羞涩的一笑:“等徒儿以后有出息了,就可以帮师父分担一些责任。师父守护着苍生,我就好好守着师父,那样,师父就不用那么幸苦啦。”   闻时礼的表情里多了一丝讶然,那终日冰冷的眸子里似乎荡漾起一丝微波。   他许久没吭声,垂着墨黑纤长的睫毛,看着那两个雪人出了会儿神。   他说:“好。”   江子由直接愣在原地。   师父居然……笑了。   师父真的笑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师父的笑!   似乎意识到什么,闻时礼收住那如昙花般转瞬即逝的微笑,朝江子由伸出一只手,“走吧,回屋。”   “好好好,好的师师父。”   这孩子,高兴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子由将通红的、沾着雪水的手放到身上擦了擦,伸过去。   那双手的温度,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却让他莫名觉得很暖。   白袍曳地,他拉着他,缓步走上石阶…… 第79章 风雪夜归人   时间飞逝,又是匆匆数十年。   江子由有了人生中第一把剑,是闻时礼送给他的,飞鹰流云,他很喜欢。   他扔掉了多年用来练习剑法的小树枝,抱着那把做工精美的剑,笑得像个傻子。   这一日,雪下得格外大。   “师父!”   闻时礼走到山门口,江子由从后面追上来。   “师父,你去哪儿?”   闻时礼淡淡道:“魔族入侵,此次来势汹汹,似是早有预谋,四大仙门多次请我出山……”   江子由大吃一惊,急急打断他:“那这次是不是很危险?”   须臾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当山间飞过的鸟雀叫了第三声,闻时礼抬眸看他,“你好好待在山上。”   “师父,徒儿想跟你一起去。”   “不可。”   江子由急急道:“师父,这几年你下山除魔可都是带着我的。”   “这次不一样。”闻时礼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子由一眼,转身离去。   “师父,你别走!”   “……”   “师父,你别留我一个人在山上!”   “……”   “师父!!!”   江子由想跑去追,可他哪儿追得上?   “扑通”一声便摔倒在雪地里,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血水混着雪水,看着触目惊心。   再抬头,山道上已然没了闻时礼的身影。   只有山间还荡着回音,“师父师父”地响个不停。   江子由在雪地里趴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慢慢往山上走去。   他觉得奇怪,自己这么悲伤,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只能干嚎。   江子由不知道,其实闻时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站了许久,看着他从雪里爬出来,才拂袖离去。   ……   江子由每日剑也不练了,就杵在山门那里望着。   像个望师石。   山上又开始落雪了,他裹着袄子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看满山梨花似的飞雪。   闻时礼这一走,便是数月。   山下时不时有上山砍树的人,边砍树,边说着闲话。   “诶,你听说了吗?此次仙魔大战中有个叫闻时礼的修士,那真叫一个嘎嘎乱杀,看来这场战役,我们人族有希望了。”   “是了是了,我还听说修为已经步入大乘了,现在人人都称他是清和真君呢。”   “这么厉害?不知修的是什么道?”   “无情道。”   “那难怪了……”   又是一日,江子由坐在山门前,从日出等到日落,终于在风雪中等来了归人。   他看见闻时礼满身血污,满眼通红,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山道。   “师父!”江子由匆匆跑上去扶住他,瞳孔却猛地一缩。   只见闻时礼咳出几口血来,直直倒在雪地里。   江子由伸手探去,闻时礼的灵相已经破碎不堪了。   修行之人,灵相破碎,寿命也将走到尽头。   “师父!你醒醒,你别吓徒儿!”   ……   接下来的日子,闻时礼一直昏迷不醒。   江子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除了每日给闻时礼擦洗身子,喂他喝药,在床边跟他说着话,便什么也做不了。   “师父,你快些醒来吧,我一个人……睡不好的……”   “师父,你不要丢下我……”   “师父,你跟我说说话啊……师父……”   “师父……我好难过啊,可是好奇怪,我哭不出来……”   灵相越来越稀碎,江子由绝望了。   他一向清朗的嗓子微微沙哑:“师父,你说过,人一生中最可悲的是到死都不能够留下名字,所以我想为你刻了一座详细记述生平的碑文,让以后见到的人都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你这样一位清和真君。”   他口里碎碎念道:“是了,要把师父的生平都记下来,我得去山下的刻碑铺……刻碑铺……”   他在床边蹲久了,起身太快,一阵头晕目眩跌坐回去半晌才爬起来,艰难地走了两步,走活了筋骨,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到山下找了一家最近的刻碑铺。   几圈篱笆围着茅草盖顶的土房,院中全是叠放了十几层高的石板。   江子由喊道:“有人吗?”   “来生意了?”屋内传来一道有些刻薄的男声,接着那匠人快步走出来:“有的有的!”   “老板,我想刻一座墓碑。”   匠人笑眯眯道:“好说好说,客官有什么要求吗?”   “有的。”江子由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过去:“把这些刻在墓碑上。”   这个册子是他一笔一划写成的,上面记载着闻时礼这些年甚至更早的造福苍生的功绩。   匠人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瞠目结舌:“这也太多了,是哪位仙人,这么多功绩?!”   “是我师父。”   匠人捻着胡须道:“人固有一死,死后皆余一坟一碑而已,何必呢?”   “我师父他是不一样的,他不是凡人,他是神仙。”   江子由又道:“石碑完工的那日,帮我将这个石像安放在墓碑旁。”   石头是从师父房里拿的,石像刻的是他自己的样子,师父死后,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师父身边,师父一个人在那儿,会孤单的。   “……那行吧,不过,这工程量太大了,最快也得五日,价钱嘛,就八百灵石吧。”   江子由犹豫了:“可我没有这么多灵石……”   匠人瞬间变了脸色:“没灵石?没灵石还来刻什么碑,要求还这么多?滚滚滚!”   “我师父是为了保护苍生才重伤的……”   匠人推搡着他,将那册子扔在他身上,“没有灵石,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刻,滚!”   “等等!不是没有,是没那么多……”江子由将腰上的飞鹰流云剑取下来,犹豫再三,才咬牙道:“这剑,是好剑,可以抵押一些嘛?”   匠人眼底流露出精光,将那把剑从里到外看了个遍:“啧,是把好剑。”   他问道::“你这个剑是非要贩是吧?”   江子由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把剑,说道:“……我只有这个了。”   “行吧。”匠人把剑收起来道:“五日后,我给你送去,你住哪儿?”   “无常山顶。”   匠人听到这话,双腿一抖:“……” 第80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练功台上已覆盖了一层积雪,却没人清扫。   漫天大雪还没碰到屋檐便化了,只剩下一层湿漉漉的雾,因为屋内点着一盆火。   江子由趴在床边睡着了,这些日子他没怎么休息,哪怕听到一点响动,都迫不及待地睁眼。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将他吵醒。   江子由急忙睁开眼。   闻时礼醒了,脸色白得像阳光映照下的冰雪。   “师父!”江子由又是惊醒又是害怕。   惊喜的是这么多天,师父终于醒过来了。   害怕的,则是怕这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师父……”   闻时礼的眉毛像刀锋一样,冰冷又显得不近人情,微阖着眸子,睫毛极长,好似在脸上刷出一片下弦月。   “咳咳咳……我的时日不多了……”他虚弱而急促地咳嗽着,那张唇微微张开,发出冰玉相击的声音:“……子由,过来。”   “师父……”江子由毫无防备地探过身去。   下一秒,闻时礼伸出那只每日被江子由擦拭得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手,冰冷的指尖,似是怜悯、似是亲昵,在江子由的额头轻点。   霎时,几缕华光朝着他翻飞而出,涌到他心口。   闻时礼的指尖似是有千万根血红色的细线,根根都钉在江子由的身体里。   江子由的身体迅速枯化,如一片落叶般飘零凋落。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师父……这是为何?”   “你本非人。”闻时礼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有了血色,灵相开始重塑,逐渐稳固,他说:“你是我用南海鲛人木和心头血炼化出来的备体。”   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呈像的几人也是大吃一惊。   殷辞性子急,拽着殷不弃的胳膊急急问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哥,什么是备体啊?”   殷不弃道:“这墓碑上写道一条,闻时礼平定了南海暴乱,想来鲛人木便是那时所得。”   “我曾在古籍中看过,南海鲛人木乃南海的镇海之宝,百年才能勉强长出一棵,可化为肉身,相当于一个人形空壳。然后,他通过某种法术,将自身的血肉精元与这个空壳相结合,得到一个看似是活生生的人,实则,是一个在他灵相破碎时,用来起死回生的傀儡罢了。”   “师兄怎么会不是人呢……”殷辞涨红了脸,捏紧衣袖,半晌才慢慢松开,“师兄他和我们一样,明明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嗷呜……”   画面中,江子由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伏在闻时礼脚边:“师父……徒儿疼了……徒儿疼了啊啊啊啊啊——”   声音不大,带着极致的压抑和悲痛。   他缩得很小很小,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师父……你骗我对不对?我是个人啊师父……你看看我……”   闻时礼没有说话,他猛地闭上眼,手下突然用力。   江子由半身枯萎,手指已变成森森白骨,他拉着闻时礼的衣角,苦苦哀求,“师父……这十几年……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把我当作……当作……”   话未说完,细长的线混着殷红的血液,垂落下去。   江子由直直倒地,一滴泪无声地滴在血泊之中。   闻时礼身形一滞,垂着纤长的睫毛,看着自己手掌出了会儿神,然后才簌簌抬起眼帘,失神般喃喃道:“南海鲛人木,为何会有泪……”   姜念念心底泛起一阵酸涩:“所以,这是江子由的记忆,被人封在记录石中。”   江子由站起身来,喃喃道:“竟是这样……”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他的的嗓音变得极为痛苦:“原来,我只是一根木头……”   怪不得,师父平时明明连一滴血都不让他流的。   他以为师父是怕他受伤才不肯让他练剑。   可他从没想过,竟是这样的结果。   在师父眼中,他练不练剑,剑练得好不好,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   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   原来,无名的是他。   无过去的也是他。   无根漂泊在这世上的,也只有他一个罢了……   “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殷辞急得在原地打转,一口唾沫淬了出来:”没想到师父居然是这样的人,他枉为人师!”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既然江子由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那眼前这个……又是谁啊?”   姜念念和殷不弃两人互看一眼,彼此脸上都有心知肚明的神色。   显然,两人都已经知道了。   姜念念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揭露这个残酷的真相,“不弃,你来说吧。”   “好。”殷不弃道:“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如果闻时礼只是做到记录石中的这个地步,那么他算不上有罪,因为在人族的普遍认知中,南海鲛人木,确实……不算作人,而是一个用来保命的承载着血肉精元的容器罢了。”   他继续道:“闻时礼封印魔尊,是大功,却没有进入渡劫期。明明百年之前就已经步入大乘期,又为何迟迟没有渡劫飞升?”   殷辞瞳孔紧缩:“他修的是无情道……对了,道心不稳!江子由死后,他道心不稳!”   “没错。”殷不弃点点头:“南海鲛人木明明已经枯化,而江子由却重新活了过来。想必,是他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禁术,复活了江子由。”   “至于帮助他完成这个禁术的人,想必就是沈愈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闻时礼那样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会答应帮他更换法阵,来揭露溾族灭亡的真相。”   说着,殷不弃看向面色苍白的江子由,一双红色的眸子充满了审视的意味:“你其实已经知道,你的师父做了些什么罪无可赦的事。你想帮他隐瞒,对吗?”   雪又簌簌开始落下。   “我……”江子由强压着心口的恐惧和痛苦,声音有些发颤。   身后,传来脚步声。   众人回头。   风雪中,闻时礼一身白衣,手持长剑,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大乘期的修士,走路无声,他是故意,故意让他们察觉他的到来。   闻时礼抖落肩上细细覆盖的雪,而后睫毛帘子一卷,露出一双极为安静也极为疯狂的眸子来,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来接我徒儿回家。”   江子由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发现自己已是心跳加速,掌心流汗,连呼吸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我,我不想跟你回去。”   闻时礼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要去哪儿?”   “没有你的地方。”   闻时礼忽然笑了,嘴唇苍白,沾染的霜雪之意使他的面色显得更加清冷孤寂。   他说:“何必心急成这样?” 第81章 (加更)落子有悔   殷辞上前一步,把江子由护在身后,像个凶巴巴的小兽一样瞪着闻时礼。   闻时礼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递过去,嗓音极低也极温柔,是从未有过的语气:“这几日没有好好吃药吧,为师给你送过来了。”   江子由却像受了刺激一般,猛地把药瓶打落在地,“我不吃!恶心!”   十几粒小药丸便散落在雪中。   “嘶——”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素来不食人间烟火、清冷如谪仙的闻时礼居然慢慢蹲下,将那几粒药丸从雪地里翻找出来,小心翼翼地装进瓶子里。   他说:“子由,你以为你离了为师,还能活多久?”   江子由道:“那也比现在强,我一刻都不想待在你身边了。你为何不一百年前就让我死了,一了百了,何必救我!”   “你将千万人囚于深渊之中,用禁术以他们的命来续我的命,我一想到我这三十年来吃的药全都是用别人的心头血做的,我就恶心!”   “你都知道了。”   闻时礼很平静地陈述着这句话。   “都知道了啊……”闻时礼的抬头看向远处,目光无神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身影显得单薄而孤寂。   那日,江子由死后,那刻碑铺的匠人如约将刻好的墓碑送上了山。   匠人问道:“仙人,你是江子由的什么人?”   闻时礼没空去理会那匠人,他只想搞清楚心底那强烈的不安与异常从何而来。   是因为江子由的死吗?   他本就知道,人魔大战是避无可避之事。   所以未雨绸缪,给自己做了个备体,以绝后患。   江子由,天资不高,根骨不佳,对人界的帮助甚微。   可他已步入大乘,这一生除魔奸邪无数,如果只能活一个,一个理智正常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去做。   江子由只是一段木头罢了,其精元出自他身,就该回归他身。   他没有做错。   见他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匠人又重复问了一遍。   闻时礼道:“……他师父。”   匠人一听,大吃一惊:“啊?您没死啊?”   闻时礼负手而立,冷冷站在萧杀的风雪里,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匠人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问道:“那这墓碑?”   闻时礼一眼看去,却挪不开眼。   人生第一次,他的面庞上出现了茫然和无助的神色。   只见那墓碑上,密密麻麻地记述着他的生平,而那墓碑旁,还放着一个江子由模样的石像。   十几年的情感洪水般倾泻而来,过往的点点滴滴在那一瞬全都在脑中闪过。   “我喜欢习剑,我,我想成为像师父这样的人,行侠仗义,拯救苍生。”   “师父,这个字我不会读,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我的雪人正在帮你遮风挡雪。”   “师父……这十几年……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把我当作……当作……”   心好痛。   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压得他喘不过气。   “哎呦,仙人,您这收的可是个狼心狗肺的徒弟呢,您还没死,他就火急火燎地帮你刻了墓碑,真是造孽啊……”   “您可千万别退货,他这要求又多,这个小册子上百条我都给你刻上去了,一字不落,都是做小本生意……”   匠人还继续说着。   闻时礼却觉得越来越冷。   以往单薄的白衣在此刻显得格外冷清。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心魔幻想中的人笑了一下,癫狂地问他:“怎么,你后悔吗?哈哈哈哈哈你后悔吗?!”   他无声地开口:“悔。”   道心不稳。   只是一瞬间,心魔乘虚而入。   江子由。   他的小徒弟。   死了。   成了他不能言之于口的痴妄欲念。   他强压着喉口的腥甜,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发颤,对那匠人说:“那墓碑……放这儿吧。”   匠人将墓碑往院子里搬了搬:“好嘞。”   “等等。”   “仙人还有何吩咐?”   “把落款的名字改改,我徒弟,死了……”   江子由只知道,闻时礼每次下山,自己都会在山门口目送他远去。   可他不知道,闻时礼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回头看他一眼,才安心离开。   江子由只知道,闻时礼随手扔给他一把飞鹰流云剑。   可他不知道,那是闻时礼孤身前往上古秘境、历经万难为他寻来的。   江子由只知道,他是闻时礼做出来保命的傀儡。   可他不知道,闻时礼半仙之躯,却因为他的死而道心不稳。   一个一脚踏入仙的人,却在渡劫来临之前,生了心魔。   闻时礼回过神,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成了空白。   他满眼通红,看着江子由,也只看的见江子由。   他说:“由儿,你别恨为师……”   江子由却抿着嘴,低着头看着雪地,眼眶也是通红的,“我不恨你,但我不想跟你回去。”   两人无声对峙着,姜念念几人站在旁边也没有开口。   就在此时,四周忽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威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坠落在院子上空。   几人皆是一惊。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骤然转冷,他的神识已经能看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浩荡人群。   四大仙门带着各自的宗门内的峰主、长老、徒弟,将他们包围起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本来是来捉冥煞怨种的,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不得了的消息。”   “堂堂清和时君,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闻时礼,今日留你不得了!”   -   1本文一共七卷,外加番外。到此已写完日暮里、清荷溾、记名碑三卷内容。   2下一卷为青丘秘(甜虐)、下下卷牵丝戏(刀),然后全甜。   3念念不弃、子时、刺球三对CP皆为HE,后期有转机,宝儿们放心看,结局一定甜甜甜。   4念念女鹅的稿稿也出来啦。 第82章 继续作妖的原女主   几人皆是色变,闻时礼转身看向密密麻麻的众人,面色更冷了几分,甚至阴沉得有些可怖。   他咬牙切齿道:“柳,奚,川!你好得很!”   姜念念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转念一想,应当是日暮里的新任掌门了。   柳奚川一听,正色道:“闻时礼,以数万条无辜之人的生命饲养本已枯化的南海鲛人木,罪不可赦,原地诛之!”   “江子由,与罪人闻时礼狼狈为奸,原地诛之!”   “殷不弃,乃是冥煞怨种,带回宗门受审!”   “其他两人,知情不报,带回去,听候发落!”   “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柳奚川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口气,陈述着一条又一条罪状。   说话之间,四大仙门的众人已经纷纷抽出长剑,对准姜念念几人。   旁边几人恭维道:“素来听闻柳掌门们敬畏这闻时礼,没想到在私情和大义面前,柳掌门毅然决然地选择诛杀闻时礼,还世人一个公道,当真是大义凛然!”   气氛已是剑拔弩张,可以肯定,姜念念他们打不过。   当然打不过……   谁能打得过?   哪怕是如今人界最强悍的修士闻时礼在他们这边, 也无法与众人正面抗衡。   若是真的打起来,双方都会损失惨重。   “等等!”姜念念喊道:“你说殷不弃是冥煞怨种,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有。”柳奚川拍了拍手。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穿白绿色襦裙,娇娇柔柔的女子,正是唐沐柔。   姜念念一瞧见她,顿时额头青筋暴跳两下。   他奶奶个熊,这女主怎么阴魂不散啊。   殷辞一见,顿时火冒三丈,面目暴变:“又是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哪里出事哪里就有你!”   唐沐柔像是受了惊吓,紧紧攥住旁边唐玄烨的袖子,往他身后缩了一些,语气有些可怜:“哥哥……我害怕……”   唐玄烨拍了拍她的手道:“柔儿别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什么事哥担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不像正常兄妹。   殷不弃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   中了玉春散的人,若是一个一个时辰内不与男子欢好,便会丧命。   看来,这两人怕是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了。   “我有预知梦的能力……这个,来之前,各位掌门和峰主已经确认过了。”   唐沐柔垂下眼睫,眸子里露出一丝狠毒的神色,心道:“殷不弃,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的,就不要怪我了。”   她继续说道:“而我梦到,在将来的某一日,冥煞怨种会在身上有着曼珠沙华的人身上觉醒,到那时,人间,将被血洗。”   唐沐柔问道:“姜姑娘,你也看到那图腾了,对吧?”   “你,你闭嘴吧你!”殷辞气得脸都红了,提着剑想要上前,却被姜念念拦住了。   姜念念沉声道:“我不知道。”   殷不弃身上有没有她最清楚,可她不想说。   姜念念道:“仅凭一个图腾就判定为冥煞怨种,不是很荒唐吗?不怕伤及无辜吗?”   柳奚川没理她,而是问道:“殷不弃,你迟迟不肯解衣,莫不是被唐姑娘说中了?”   殷不弃冷冷道:“我的身子,不是什么垃圾都有资格看的。”   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却让众人清楚的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   “你!”柳奚川的面孔微微阴沉,随即又露出笑吟吟的恶意,像一个上位者:“为了人界,冥煞怨种必须去除,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诸位,可同意柳某的看法?”   许多人纷纷附和:“柳掌门说没错。”   “是这样的。”   “我们同意。”   “我不同意!”人群中传来一声暴喝,震得不少修士脑袋晕晕的。   是狮吼功!   一人走出来,手拿乾坤戟,身躯凛凛。   “大哥……”姜念念喃喃道,心不住地下沉。   她其实不希望季禹风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柳奚川一看就是笑面虎一卦的,万一给他扣个同流合污的帽子,还得跟着他们一起受牵连。   柳奚川指责道:“季禹风,你做什么,可是要与他们同流合污?”   果然。   “同流合污?老子放你娘的狗屁!”季禹风笑了,笑声直贯云霄。忽而,笑声停了,他道:“你为了冥煞怨种杀害无辜,又和闻时礼有什么不同?”   柳奚川负手道:“闻时礼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我是为了人界。”   “呸,尽是歪理!”季禹风道:“昔日若不是闻时礼提拔你,你能当上掌门?”   季禹风睥睨着他,说道:“清和真君生得一双明目,却不想,竟是瞎的,识人不清,使得如今小人当道,柳奚川,你当真以为你背地做的那些勾当,没人知道?”   “什么勾当?”   “柳掌门,莫不是跟闻时礼一样……”   “大家别听他瞎说!”季禹风这回彻底撕碎了端庄儒雅的仙府掌门面孔,神情阴沉,用神识对季禹风说:“你真以为我没有准备?要是不想你的妻儿有事,就别再掺和这件事!”   说着,从袖中悄悄拿出一个长命锁,对着季禹风晃了晃。   那是沧儿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你!”季禹风是个粗人,一生气就爆了粗口:“狗娘养的玩意儿,你阴老子!”   “柳掌门做了什么啊?南华真君你倒是说啊!”   “就是啊。”   季禹风额间的青筋暴起,却是一言不发,失心疯一般大吼一声:“我季禹风这一生清清白白,居然栽在你这个杂种手中!”   他大叫一声,竟是折断了手中的乾坤戟。   姜念念睁大了眼:“大哥!”   季禹风盯着姜念念看了半秒,朗声大笑出声:“好孩子,若是活下去,不要学大哥!”   他离开的时候,背影有些颓废。   “诶,这怎么就走了?”   “哎,别管了,早就看他季禹风不顺眼了,嚣张狂妄至极!”   “南华真君说的没错。”殷辞看着柳奚川道:“你柳奚川以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峰主时,见着本少爷还得弯腰鞠躬的,如今倒是猖狂起来了。”   柳奚川听了,却不恼,只是笑道:“殷辞,你莫不是忘了,你母亲还在宗门里等你回去呢。你若是跟他们撇清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你的罪过,把你收入门下当作义子。你还是世人口中万里挑一的殷小少爷。”   这番话说得巧妙。   既暗暗威胁了殷辞,母亲还在他手上。又体现了自己的大度,若是殷辞不答应,便是狼狈为奸,若是答应,他还得了个便宜儿子,高了一个辈分。   殷辞刚降下的火气蹭地上来了,他喘着粗气,随即冷静下来。突然说道:“好啊,我答应你,跟他们断绝关系,跟你回宗门。” 第83章 本少爷永远天下无双   水云宗的一个峰主笑道:“这柳掌门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殷辞说:“我又不是傻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这一路上粗茶淡饭的,我早就受不了了。”   “我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是被他们连累罢了。”   煤球不解:“嗷呜?”   江子由也不解。   “殷辞……”姜念念觉得殷辞不是这样背信弃义的人。   殷不弃闻言,只是轻轻嗤笑一声,懒得说什么,只是看着殷辞走向柳奚川的身影,眼神越来越冷。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个有前途的孩子。”柳奚川拍着殷辞的肩膀,笑得狡黠。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突然之间,殷辞从黑发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手起针落,毫不犹豫地扎进柳奚川的右眼之中。   他吼道:“去你妈的万里挑一,本少爷永远天下无双!”   变故来得太突然,柳奚川压根没想到殷辞会来这一手,灵力一挥,将殷辞击飞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柳奚川痛苦地大叫起来,身旁的几人纷纷扶住他。   “哈!独眼丑八怪!”殷辞颤颤抬头,趴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诸位所见,这几人冥顽不灵,今日,必诛之!”   他捂着流血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几人,阴森森地嘶吼:“曝尸于市井,让其风吹日晒,受万人嘲笑!”   这场本就避无可避的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一拥而上,手持长剑,对着姜念念等人袭来。   眼看着一人的剑朝着殷辞劈去,姜念念瞬间掐诀,数根藤蔓瞬间从地面冲出,揽着殷辞的腰退后数米,躲开攻击。   姜念念抽出腰间的青玉剑,刺向那人的胸膛。   “念念小心!”   殷不弃站在风雪之中,抬起手,反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把赤红的玄铁剑,挥下的时候,剑光像是电光,有种刺目的白。   一剑拦腰砍断了姜念念身后一人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落在雪里。   几滴灼热的血液飞溅,在他苍白的脸上缀出一朵殷红的花,鲜艳而诡异。   “子由别怕,为师护你。”闻时礼掩护着江子由后退几步。   “闻时礼,今日你便将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柳奚川眼里多了些疯狂,不顾眼伤,提着剑向闻时礼砍去。   闻时礼清越的剑挡下他的一击,倒是有些惊讶。   原来之前柳奚川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他的修为快要逼近大乘期了。   霎那间,刀光剑影铺天盖地。   漫天大雪都仿佛畏惧着两人如排山倒海般的剑势。   江子由也没闲着,拔出手中的飞鹰流云剑,投入战斗之中。   柳奚川说道:“闻时礼,我曾经很崇拜你。”   闻时礼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拼命地修炼,试图有一天能够超越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君。”   “可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修炼,都追不上你的速度。”   “你太耀眼了,慢慢的,这种耀眼转变为碍眼。凭什么你能,我就不能!”   “然后,我明白了,想要取代你,那就只有毁灭你!”   曾热烈的崇拜一人,想要追逐,却觉得远远不如,心生怨恨想要毁了那些人。   柳奚川说着,血和雪混在一起溅在他脸上。   柳奚川有意要攻击江子由,招招带着致命的意味,闻时礼则千方百计想要转移战圈,远离江子由,再加上时不时有修士从四面突袭。   闻时礼本来修为更甚,却也只能节节败退。   柳奚川的嗓音变得扭曲:“你无敌是因为你修习无情道,无牵无挂,可你现在,有挂碍,有包袱了啊哈哈哈哈哈!”   “多亏了你的好徒儿,我才能发现你的弱点啊闻时礼!”   在这世间,善恶最难难分清楚,天道也自有轮回处。   闻时礼知道自己手上已经沾满鲜血,再也回不了头了。   多可笑,一个人要潺潺鲜血和皑皑白骨做垫脚石才能登顶,才能睥睨天下。   “守护苍生,乃吾之道。   守护子由,乃吾之愿。”   闻时礼说着,手中灵力更甚,竟一剑将柳奚川手中的剑给砍断了。   柳奚川被剑气所伤,急退数步,压抑不住地吐出鲜血,恰在此时,闻时礼听到江子由的惊叫声。   “师父!”   一柄剑刺穿了闻时礼的胸膛。   被偷袭了。   骨肉撕裂的声音响彻整个身体,他不由得跪在了地上,白色的衣摆往下淅淅沥沥地滴血。   “哈哈哈哈哈……闻时礼,我是故意露出破绽的!怎么样,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柳奚川笑得猖狂。   紧接着,柳奚川举起那把断剑对着闻时礼的胸膛猛地扎去。   一下,两下,三下……   已经数不清多少下了。   “放过……”   “你说什么?”柳奚川笑着问道。   “放过……子由……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全都是我的……错……”   柳奚川还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一个身影,他抹去嘴边的血,说道:“你的宝贝徒弟来了,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心情好,就让你们师徒俩好好说会儿话吧,啊?哈哈哈哈哈——”   江子由奋力击杀周围的修士,朝着这一块跑来:“师父……师父……”   “我不走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就好好留在你身边啊师父!”   江子由看着闻时礼身上无数的剑伤,胸膛那处被刺得稀巴烂,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眼睫,落在手上,滚烫而炙热。   江子由哭了。   闻时礼轻得像一片云,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由儿……我此番来……就没想过……活着走……”闻时礼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根满是鲜血的手指放在江子由额头:“欠你的……命……还你……”   “师父!”江子由睁大了眼,想都没想,奋力挣扎起来,“我不要!!”   血肉精元却已经顺着指尖进入江子由的体内。   江子由眼前一黑,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一百年前,闻时礼在将死之时取走了江子由的血肉精元。   一百年后,同样的场景,只是这次,他把这条命还给他的小徒弟。   他错了。   江子由在他心里,早就不单单是一个备体了。   闻时礼看着他,他向来素白的面庞已被鲜血染尽,却反倒露出个堪称温和柔软的笑意:“为师……终究……是……护着……护着你的……”   “师父!师父,你看看我,师父……徒儿错了,徒儿哪儿也不去了……”   闻时礼躺在江子由怀里,没了气息。   江子由手中的归鹤镯,瞬间崩裂,化为烟粉。   也许,闻时礼曾经的一切功绩将被磨灭,只不分青红皂白地印上个罪人的烙印。   恶名留千古,生死两不负。   可这对于江子由和闻时礼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真是师徒情深。”柳奚川鼓了鼓掌,随后夺过旁边修士手中的剑道:“那就送你下去陪陪他,黄泉路上,也不算孤独了。”   -   再次强调,结局有转机,这是一本小甜文。唐沐柔预计130章左右下线哈。 第84章 以身血祭,自爆灵体   江子由闭上眼,并未反抗。   黄泉路上能与师父携手同行,也无悔此生了。   落下的一剑,却被飞来的藤枝挡住,然后陷入绝望的江子由听到姜念念急迫而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师父临死前把血肉精元渡给你,不就是希望你不用依靠禁术好好活下去吗?!”   “你不是想成为像你师父那样的大剑君吗?”   “没到最后一刻,就这样随便放弃生命又算什么回事!”   江子由猛地张开眼看过去。   她的眸中闪过微风掠开水波的涟漪,将江子由从巨大的悲痛中唤回了神。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剑,抵挡住柳奚川再次击来的剑。   两把剑铮然相撞,锋刃摩擦产生火花一顺即逝。   刚才与闻时礼的一战已经让柳奚川元气大伤,他出剑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再加上一只眼睛被殷辞个刺瞎,江子由反手一剑扎在他大腿处,又揽着闻时礼的腰急急往后退去。   “果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各位不要怕,闻时礼已经死了,他们撑不了多久!”柳奚川气急败坏,命令修士们下死手。   四大仙门这次来的修士实在太多。   闻时礼死后,更多修士将目标转向身为冥煞怨种的殷不弃。   他的身上早已遍体鳞伤,可那双红瞳却如妖魔之瞳一般,闪着嗜血般的残暴。   风平地而起,将刺来的千万利剑搅碎,又将无数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然而,是人,就会疲倦,灵力会衰竭,打斗时间一长,几人终于难以为继,体力已经跟不上了,都受了程度不等的伤,绵密的剑法也出现了纰漏。   只能凭借常年以来积累下对危险敏锐的嗅觉来闪避那雷霆般的斩杀。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了。   时至日暮,寒意更甚。   姜念念抬起手,红着眼擦去嘴边的血迹。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   就算没有办法了,她也要陪着殷不弃,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命!   殷不弃侧头,看到满身血污的姜念念,微微愣了一下。   脑子里不断浮起化殊河听到的话,还有唐沐柔的话……   “被冥煞怨种选中的人,克六亲死八方,凡人的命数,是承受不起你这颗灾星的!”   他难不成真的是……冥煞怨种。   他会害死念念吗?   殷不弃莫名生出一种紧迫感,他害怕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最喜欢的人,一眨眼就没了。   失神之间,殷不弃的右臂被人刺了一剑,他一下清醒过来,瞳孔却猛然紧缩。   他看见姜念念的背后,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双手紧紧地握着短剑,眼里带着憎恶,“都怪你!”   “念念!”   电光石火不足一秒的时间里,那柄淬着剧毒的锋利无比的短剑不偏不倚地、狠狠地穿透了年轻而结实的身体。   姜念念愣住了。   殷不弃愣住了。   一旁的煤球和江子由注意到这一处也愣住了。   殷辞猛地一倾,胸膛喷溅出来点点鲜血,落在姜念念脸上。   真实的腥热,却让她觉得如此寒凉。   “殷辞啊!!!”   “嗷呜!!!”   唐沐柔愣在一边,双手染满鲜血。她缓缓地摇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身体颤抖了起来。   她只是害怕姜念念会抢走她的一切的预知梦成真。   自从姜念念出现,她所拥有的越来越少……她没想杀殷辞的。   “我……我不是要杀你……我本来是要杀姜念……”   话语突然停止在那里,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出来,冰冷而迅速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低下头,白绿色的长裙上并没有一滴血,但是腹部却伸出几只修长的、青筋暴起的手指。   殷不弃俊美的脸庞上沾染着赤红的鲜血,墨色的长发在风雪中飘扬着,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你!该!死!”   唐沐柔只觉得一阵恐惧从心底席卷而来,但是那惧怕还没有转为喉间的尖叫。   她已经像破布被甩在了一旁,那一刻,鲜血泉涌般喷出身体。   唐玄烨接住她:“柔柔!”   他才一会儿没看住,妹妹就变成这个样子!   殷辞咬着牙将那把短剑拔了出来,英俊稚嫩的脸庞已经因疼痛而微微扭曲了起来。   姜念念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殷辞……我……对不起……”   “嫂嫂别说对不起……你要是出事了……我哥……会伤心的……”   他染着鲜血的手搭上了姜念念的肩膀:“嫂嫂……带我哥……走……”   姜念念的心骤然下沉:“殷辞,你要做什么?!你别做傻事,我们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   “嫂嫂,我走不了了!”殷辞的腹部源源不断流出鲜红的液体,他吐出一口鲜血,轻轻且急迫地说,声音宛若悬丝:“若是有机会……帮我……救出我娘。”   说着便竭尽全力朝着再次涌来的修士们跑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操他妈的,快闪开,他要自爆!”   “都躲开!”   话音未落,开口说话的那名修士脚下一空,整个人微微悬浮在半空。   咔——   姜念念脑子里有什么突然绷断,她木然地张开嘴,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殷不弃浑身的戾气翻涌起来,就如同在清河镇那次,他忍不住地想要毁掉这里,想将这些不至死话的人全部烧干。   殷不弃红了眼:“殷辞,你滚回来!”   “殷辞,回来!!!”   “殷——辞!”   “嗷呜!”   殷辞目眦欲裂、眼珠血红:“哥!快走!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小什么都有了,可哥哥在外漂泊那么多年,他受了重伤,不可能活着出去的,那就让他最后为其他人创造一线生机。   只为心中的那一念守护,便不惧黄泉路了,只是终究是有些遗憾呢……   “嗷呜——”   姜念念不再停留,无数根藤蔓卷起其他的二人一兽,往反方向跑去。   “以身血祭,自爆灵体!”   巨大的灵力震荡而出,如海啸一般翻涌,震得在场修士,周围数万里皆受波及,在场的不少修士竟然被震得往后倒退几步,根基不稳的,当场吐出一口血来,一时大惊失色。   只是肉体自爆绝不会有这么大威力!   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居然连魂魄也一起炸了。   热血照落日,豪情葬风骨。   地动山摇,狂风卷雪,无常山的地表慢慢出现裂缝。   等一切归于平静,哪里还看得到姜念念几人的影子。 第85章 此间青丘   “掌门,让他们逃了!”   柳奚川怒道:“那就去追,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他们,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这一战,我们宗门损伤惨重。”水云宗掌门封错站出来,语气不善:“柳掌门若是要继续下去,我们水云宗就不奉陪了。”   柳奚川气急,却仍旧耐着性子道:“封兄,话可不能这么讲,我们日暮里也死了不少弟子,况且那冥煞怨种还未捉住……”   “柳掌门!此次以为民除害的名义召集众人前来,难道你自己就没一点私人怨恨掺杂其中吗?!”   “是封某愚笨,恐怕当了柳掌门的刽子手了!”封错一甩袖袍,道:“我们走!”   “是,掌门!”   他们这一走,煽动不少人。   柳奚川脸上露出阴沉的神色:“各位,那几人身受重伤,已经翻不出什么水花,只要我们……”   月影宗的掌门打断他:“柳掌门,我们也爱莫能助了!”   “我们也是!”   其他三大宗门之人纷纷离场,只留日暮里众人在原地。   “掌门,你看这……”   柳奚川失了一只眼、又伤了一条腿,嗓音因为愤怒与怨恨变得无比扭曲:“先回宗门,等我休养一段时间。”   冥煞怨种,他必须要得到!   ……   这头,姜念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两人一起逃出生天,却一点都不敢停留。   殷不弃和江子由都因为受了重伤和陷入痛失亲人的悲痛而晕了过去。   而煤球虽然跟着她走,黑溜溜的眼里却一直在掉小泪珠,时不时哼唧两下。   她自己也受了伤,一拖二已经撑不住了,也没有心情去管它,一边扶着殷不弃,一边扶着江子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意识却已经开始逐渐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只觉得每踩一步,身边的景色都在变换,连天都变成了青蓝色。   “好久没有外人来了……”一道空灵的声音忽然从四面飘来,这声音实在太过于飘渺,被风一吹,宛如树叶沙沙的响声,反而不像人声了。   姜念念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飘散。   要死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晕过去。   突然,几个婀娜的身影凭空出现,个个美若天仙 ,修为不低。   却浑身杀气,一看便知道是从人堆里厮杀历练出来的。   他们追来了?!   姜念念瞬间绷紧了神经,脚边的煤球也露出凶狠的表情。   那些人面容恭敬,对着昏迷中的殷不弃单膝下跪,出声道:“吾等听从老宫主之命,在此恭迎少主回归!”   少主?   是谁?   是殷不弃吗?她们不是来杀他们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念念还没想明白,又有几人抬着一个软榻走过来,金丝楠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   “姑娘,你这样拖着少主,会牵动他的伤口,请将他放在这榻上休息。”   姜念念虚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开口道:“还未明确姑娘身份,暂不宜告知。”   “那我也不会把不弃交给你们。”   “姑娘,得罪了。”一人突然上前,给了姜念念一记手刀。   “你们……”话还没说完,姜念念便晕了过去。   “嗷呜!”煤球呲牙咧嘴地咬住一人的胳膊。   “太阴幽萤?”为首的女人不痛不痒地看了它一眼,一把捏住它的脖子:“还是这么小一只,弱唧唧的,看来是没有阴气供给啊。”   一人问道:“姑姑,其他两人,怎么办?”   “看样子是跟少主一起的,先一起带回去。”   那人点点头:“嗯,这里算是半个人界,我们不宜久留,既然已经等到少主了,按照老宫主的指令,必须立马回青丘。”   ……   不知昏迷了多久,姜念念猛然从梦中惊醒,眼中不住地滴下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滑下,额头上也布满冷汗。   她梦到殷不弃死了!   姜念念深呼吸片刻,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微微稳定,突然,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看向周围。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 极尽奢华。   这是……哪里?   不弃呢?!   对了,她在逃亡途中遇到了几个奇怪的女人。   姜念念有些担心,翻身下了床,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往外走去。   刚开门,便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手里端着汤药,被这么一撞,撒了不少。   “啧,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姜念念一听那声音,不可思议地抬头:“沈愈?!”   沈愈笑了一下:“呵,不用这么惊讶,先进屋,你的伤口还没好。”   “我昏迷多久了?这是哪儿?你怎么找到我的?还有,其他人呢?”   姜念念走进屋,焦急地问道。   “聒噪。”沈愈将药放在桌上,冷哼一声。   姜念念急得不行:“你倒是说啊。”   “你昏迷了五天。这儿是青丘,我无意间救了青丘神女,被带到这儿来的,谁知,碰巧遇上你们。”   姜念念有些吃惊,她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她问道:“青丘?那带走我的人是?”   “九尾狐一族。”   “我昏迷之前,听到他们称不弃为……少主?”姜念念突然睁大了眼:“殷不弃,也是九尾一族的?!”   “可不是。只是之前血脉未觉醒,这下倒是走了个狗屎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沈愈看了姜念念一眼,嗤笑道:“有趣,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你?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你别说的好像是我故意跟踪你一样。”姜念念不悦地看他一眼,问道:“不弃他们呢?”   她的心里很乱,对其他几人现在所处情况的担心,对殷辞离世的悲痛,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这个未知地域和殷不弃的疑惑。   种种情绪扑面而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沈愈嘴角勾起一个恶趣味的笑来:“你问殷不弃啊……他好得很,今早就已经醒了,伤势已经稳定。”   “现在应该是正在享受着老宫主给他举办的回归晚宴上。身边还有不少狐媚子伺候着呢,用不着你担心。” 第86章 不弃是青丘少主?   姜念念对于沈愈的话自然是不信的,按照殷不弃的性子,若是醒来,肯定是第一时间来找她,陪着她的。   她尝试着用飞书术联系殷不弃,却没有回音。   姜念念皱了皱眉:“带我去找他。”   沈愈道:“先把药喝了。”   姜念念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药怎么苦成这样!”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么点苦都吃不来,真没用。”沈愈嘴上嘲讽着,却从袖中拿出一袋蜜枣扔过去。   姜念念一怔,随即拿起一颗放入嘴中,苦味立刻被甜取代,她说道:“谢谢你沈愈……带我去找不弃吧。”   沈愈脸色有些难看,“你的眼里只看得到他吗?”   他这一声太小,姜念念心里又想着事,一时没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愈吸了口气,稍稍缓和脸色,又嘲讽道:“走,我带你去,他现在,说不定乐不思蜀呢。”   两人走出门。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月华铺洒在精致的屋檐和回廊上。   四周的支柱物并非普通木材,而是上好的白玉石,与月光交相辉映,无需灯火便足够照明。   姜念念没走几步,便看到前面的回廊上,两个黑影坐在地上哭。   一个是江子由,一个是化成人形的煤球。   他们像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师父……”   “配偶……”   无言的悲哀压在姜念念的肩上,像沉重的铁。   那种悲苦让她想要发泄和嘶吼,但张了张嘴,却只有低哑的哭泣。   泪水溢出,滑落眼睫。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连闻时礼和殷辞的尸体都没办法带回来。   虽然与他们相识不久,可这一路走来,她突然觉得,她舍不得他们。   沈愈道:“哭得真难看。”   姜念念毫不犹豫地反驳:“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嘴巴真臭。”   “没错,是我那么的嘴臭,让你感到无比的失落,行了吧。”   姜念念没搭理他,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挨着他们坐下。   “我想要……我师父……”江子由捂着嘴,不让呜咽从喉咙中溢出,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   煤球也哭。   他倒不是因为殷辞的死而难过,他想将来有一日回到冥界,就可以去找殷辞了,他哭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去。   可这傻孩子不知道,殷辞的魂魄也炸了个干净,灰飞烟灭。   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无法忍耐,风寒带来的咳嗽和痛彻心扉的哭泣。   姜念念无声地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沉默着。   她回想起那日殷不弃失去理智的喊声,心中就骤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   不弃他好不容易放下过去,在心里接受殷辞。   可殷辞却为了救他们而牺牲了。   姜念念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希望殷不弃不要再显露出那种脆弱和绝望的神情。   明明是一本狗血言情爽文,为什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悲伤!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从她穿进这本书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你要待到什么时候?”沈愈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再不走,宴会可就结束了。”   “走吧。”姜念念叹了口气,站起来。   不弃他现在一定也很难过,她要去陪着他才好。   神祗殿。   晚宴正举行着,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现在前殿正在举行宴会,你一个外人没办法进去,这里是后殿,侍从们上菜什么的都从这里进。”沈愈道:“这里可以看到前殿的情况,你好生待着吧,我走了。”   姜念念点点头:“好。”   姜念念抬眼看去。   殷不弃正坐在宴会最显眼的位置,一身金丝黑袍,墨色的长发被做工精美的发口缓缓挽起。他面色冰冷,独特的红眸平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宇间带着不可察觉的不耐和厌烦。   众星捧月。   高贵非凡。   姜念念的神色微微一滞。   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女子。   眉目张扬,镜中花、水中月,绝世风姿。   一身黑色锦裙,只在裙摆袖口间用金丝绣了几朵花,与旁边的殷不弃坐在一起,看上去宛如一对佳人。   “不弃,你重伤还未痊愈,不吃些东西怎么行?”   音色极酥,连她一个女子,都听得隐约有些耳热。   姜念念神色有些不悦。   不弃?   叫得这般亲切做什么?   那女子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殷不弃嘴边,“这可是本姑娘亲自下厨为你做的,你尝尝。”   殷不弃皱了皱眉,红色的眸子中满是冰冷。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愣住,然后,张嘴接去那筷子上的鱼肉,淡淡道:“神女好手艺。”   姜念念的笑容僵在脸上。   狐飞霜一听,笑得清脆:“不弃若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你要知道,本姑娘的手艺,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尝到的。”   接着,殷不弃的声音传来:“嗯。”   “哦——”前殿传来善意的哄声。   “青丘少主和青丘神女,简直绝配顶配天仙配啊!”   “良辰美景,好酒佳人!”   “少主归来,等两人成了亲,我们青丘的血脉,就又可以延续了!”   ……   前殿的笑声在姜念念脑海中回荡,嗡嗡的,她攥紧心口的衣服,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87章 念念使起坏来,可真要了他的命   姜念念心底有些发酸,偏偏藤骄不合时宜地问一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啥……男人有钱就变坏?”   “不会的,不弃他不是这种人。”姜念念摇摇头,想要将心底那些不好的想法都甩掉,却还是忍不住呢喃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藤骄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怕你吃小孩?”   姜念念:“……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把嘴捐给需要的人。”   她想到什么,放出一根极其细小的藤蔓,顺着墙角悄悄溜进去。   慢慢顺着他的黑袍往上爬,轻轻缠住他垂下的手的指尖,轻轻晃动。   她在告诉他,她来了。   殷不弃低垂着眸子。   他何尝不知道她来了,只是,在冥煞怨种的秘密还未揭开之前,他不能再让她呆在他身边了。   念念的命,他赌不起。   殷不弃的眸色冷上几分,将那根细细的藤蔓从手指上摘下来,神色漠然,就像是从身上扔掉一根无足轻重的头发丝。   姜念念一愣,随即不悦地皱了皱眉。   好你个殷不弃,有新欢忘了旧爱。   火气上头,让一向识大体的她突然就生了些荒唐的想法。   狐飞霜正拉着殷不弃兴致勃勃地说着话:“不弃,你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倒是挺好听的……不弃?”   不怪狐飞霜疑惑,只是从宴会开始到刚才一直冷着脸的殷不弃,此刻面色却急急泛起微红,微微喘着气,红色的眸子幽深危险起来,带着震惊和委屈……   还能为什么,正是那“形迹可疑的藤蔓”,正伸入了他的里衣中,行尽不轨之事。   姜念念掐诀操控着藤蔓,从他的衣摆伸进去,在腰腹处肆意抚|弄。   光滑细腻的肌肤触感,通过藤蔓传递给姜念念,就好像是她的手在抚摸一样。   这不由得让她微微红了脸,可她偏生了教训一下他的心思,并没有停止。   藤蔓如蛇一般沿着他的肌肤移动着。   狐飞霜担心的问道:“不弃,你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   殷不弃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用尽全力压抑着,然后沉沉道:“我没事。”   狐飞霜怎么也想不到,此刻殷不弃正被滔天的情欲包裹着,享受着折磨的欢愉和刺激。   殷不弃的气息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浓烈,眼底的迷|乱之意越来越深。   连眼角都微微泛红。   念念使起坏来,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额头上都出汗了。”狐飞霜伸手去试他额间的温度,却被殷不弃下意识地避开。   殷不弃闭上眼,胸膛起伏几下,用灵力将身上细小的藤蔓尽数击碎,这才睁眼,沙哑着声音道:“无碍。”   “好吧。”狐飞霜收回手,没再怀疑。   殷不弃用神识探去,姜念念小小一个,蹲在后殿的角落里,磨人又可爱,只是她的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委屈和难过。   念念哭了……   他的手指不动声色的一紧,却又缓缓放开。   殷不弃在心底苦笑一声,缓缓呼出一口气,神色更冷了。   后殿。   姜念念瘪了瘪嘴,突然觉得很想哭。   月光从身后照进来,自己的容貌便隐隐约约印在白玉墙壁上。   她看到,自己正丧着脸,眼泪涌了出来。   不就是你受伤没去看你,不就是知道你来了不搭理你还和别的女子你侬我侬,不就是断了你几根藤蔓吗?   哭什么呀,姜念念,有什么好哭的,多矫情。   她想扬起一个笑,却发现笑得极难看,勉强又脆弱。   前殿灯火大亮,脚步繁杂,人声鼎沸,倒是显得她这处有些孤寂了。   她并不想再待在这里,极慢地转身,走了出去。   青丘夜里的月光很亮,风也很大。   竟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靠着慈善基金才勉强上了大学。   再之后,勤工俭学,每天都很忙碌,要忙着学业和生存。   然后,她又来到这里。   她本就是抱着改变殷不弃悲惨结局的心思来的,便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殷不弃身上。   可她突然发现,若是离开了殷不弃,她好像,又是一个人了。   这么多年,她是真的把殷不弃当成家人了。   她离不开他。   姜念念张了张口,感觉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她扶着玉栏杆,慢慢蹲下去,将脸埋在膝间。   低低地啜泣。   心脏像是比以往沉了数十倍,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道熟悉的气息来到她身后,打趣般问道:“哭够了吗?”   姜念念摸了摸眼泪,回头看了看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衫的沈愈。   对方正依着栏杆,幸灾乐祸地打量着她。   姜念念转过头去,不理他。   “何必呢。”沈愈道:“你在这里吹着冷风,哭得稀里哗啦地他都不出来哄哄你,你何必在这里活受罪,又没人心疼。”   姜念念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你这人说话很让人讨厌?”   “那是因为人们的骨子里只喜欢听好听的话,而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沈愈漫不经心地说道:“回去吧。”   姜念念吸了吸鼻子:“我不,我要在这里等他出来,我要他给我一个解释。”   沈愈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九尾一族世代与世隔绝,隐居在青丘秘境中,是能够与天地同寿的长生之族。   “和九尾族一同诞生的不少上古种族已经灭绝,可九尾却还能存活下来。不仅是因为修为达到大乘期的每一只九尾的每一条狐尾都是一条生命,更是因为他们一直保持着最纯粹的上古血脉。”   姜念念听着,一颗心却在渐渐下沉。   沈愈继续说道:“可是,不少族人不顾祖训私自离开青丘与外族结合,导致血脉之力渐渐减弱。这其中就有殷不弃的母亲。”   姜念念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到殷不弃这一带,九尾一族已经衰败,大不如前。可是好巧不巧,殷不弃竟是罕见的返祖血脉,只要他与神女结合诞下婴儿,将血脉保留住,九尾一族的灭族危机便会解除。”   沈愈嘲讽地笑笑:“你说,他殷不弃是选择完成作为九尾的使命,还是你姜念念呢?”   姜念念的心更乱了,她没想到这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第88章 殷不弃,你混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许久,沈愈问道:“走吗?”   姜念念倔强道:“我要听他亲口跟我说,他的选择。”   她想起穿越前在毛姆的《面纱》中看过的一句话。   “女人往往觉得男人们疯狂地爱上了她们,实际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若是殷不弃真的选择接下青丘九尾一族的使命,那么,她会离开。   因为她没办法,哪怕殷不弃选择将她留在身边,可一想到要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抱歉,她做不到。   她没那么高尚。   “那你继续等吧。”沈愈声音带着笑,但姜念念却听出了些许冷意,“你若是受了风寒病死了,我可不帮你收尸。”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夜更深了,殿内华筵春暖,笙歌阵阵,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姜念念双眸紧闭,心脏一阵阵抽疼。   浑身都冷,心也冷。   还没痊愈的伤口也开始疼起来。   不知不觉间,竟慢慢靠着玉石柱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神祗殿中的灯火暗了下去,古乐声和女子甜腻的声音都骤然停了。   宴散了。   一阵馥郁香风裹着室内的暖意冲了出来。   姜念念感到有人温柔地将她抱起,温柔而珍重。他探上她的额头,而后如同被烫了般猛地收回去。   可是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很累,想要就这样一睡不起。   殷不弃的心跳猛地窒住,僵硬地抱着她,脸色煞白,眼底的红丝还未褪去:“快去找医修!”   “少主,老宫主还在等您,有要事相商。”   殷不弃陡然暴怒,喝道:“老宫主那里我自会去,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医修。”   那仆从瞬间跪了下去,瑟瑟发抖道:“少主,老宫主他时间不多了……”   “要是念念出了什么事,我就跟她一同陪葬,带着你们口中的什么狗屁青丘血脉一起!”殷不弃愤怒地吼着,积蓄着满腔的无奈、恐惧和愤怒:“你还不快去!”   “……是。”   说完,殷不弃便抱着姜念念往在长廊上跑起来。   他焦急地唤她:“念念……念念……”   他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费力的路,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途中的每一缕风打败,它们似乎很温柔,却那样伤。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先是娘,再是那个名义上的爹,然后是殷辞……   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   可是,他的念念不能死。   绝不能死!   殷不弃黑色金边的袍子在地上如黑云般快速拂动。   “念念……”他低微的音节在轻轻发抖,身体也在瑟瑟发抖,猩红的眼眸紧缩,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命,他的至宝。   不远处,狐飞霜和侍女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刚才的那一幕。   狐飞霜问道:“那就是和少主一起带回来的女人?”   侍女恭敬地点点头:“嗯。”   “长得倒是不错,是个绝色,只可惜……啧啧。”狐飞霜的目光随着殷不弃远去,看不见人了。   她媚眼一转,叹道:“都是可怜人罢了,这殷不弃现在将人家姑娘的心伤透了,以后要是哄回来,怕是难了。”   侍女问道:“神女,你不介意少主丢下你,心里装着别的女子……”   “我都不在乎自己未来的相公是老是丑,所谓恩爱,不过是逢场作戏。”狐飞霜打断她:“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使命,嫁的也不是某个人,而是返祖血脉罢了。”   “神女,您是个好姑娘,奴婢希望您能幸福。”   “唉。”狐飞霜长叹一口气,涂着鲜红蔻丹的纤指百无聊赖地玩着旁边的花,“回去吧,这男人啊,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这头,殷不弃将姜念念抱回温暖的寝殿,放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姜念念从混沌中模糊出声。   她闭着眼,面上烧得绯红,略显苍白的唇却喃喃着,说着什么。   殷不弃俯身,将耳朵凑到她唇边细细地听。   “念念,你在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柔软的唇无意识地划过他的耳垂,那酥酥麻麻的触感让殷不弃失神片刻,恨不得立刻缴械投降。   “殷不弃……殷不弃……”   “殷不弃……你个……混蛋……王八蛋……”   殷不弃低头,看着她的面容,眼里清晰映着她的倒影,依然炙烫的似深海般。   他伸出白玉般微凉而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耳边的碎发。   红色的眸子从最深处溃裂的幽深暗影里,倾出一种困兽般噬人的癫狂暗烈,眈眈的注目着她。   殷不弃低眉浅笑,吻了吻她地的面颊:“是,我是混蛋……念念。”   他的念念,骂人都这么可爱。   脸边那一只温凉的掌心还在轻柔抚摸,力道里似蕴着万般缱绻,姜念念意识不清地蹭了蹭,虚弱地骂了他十几遍,又喃喃道:“殷不弃……我难过了……我不要你了……”   似是一句叹息。   殷不弃仿若一下子受到刺激,全身紧紧绷住,面色苍白,整个人犹如被困住的野兽一样。   将她从他这颗灾星的身边推开,不是他做些这些事的目的吗?   现在她说不要他了,他应该松了一口气才对。   是他自己一手导致的……   可是,她说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殷不弃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他紧紧地搂着她,心底里不禁涌上温软的泪,忍不住收紧手臂,蹭到她发丝里用力吸着她的香气。   嗓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念念……对不起……”   殷不弃捧着她的面颊,直直吻住她水|润的红唇。   他手臂箍紧她的腰肢,她的唇瓣透出草木般的清香柔软。   他奢望了太久太久,怎么也要不够,宛似噬毒贪婪地吸|汲她唇里的甘芳。   心口压抑着一种爆开的焦灼,焚着五脏六腑几欲成灰,牵着紧绷的肌理不禁细微地发起颤。   姜念念哼唧一声:“不弃……”   殷不弃喘着气道:“我在。”   “念念,我在。”   最后一次,他再最后一次像这样抱她吻她。   他以后绝不会再纠缠她,他想让她好好活着。   生生不见,岁岁平安。   -   殷不弃:我以后绝不会再纠缠念念。   宝儿们记住这句话。   殷不弃即将解锁新称号:殷真香。 第89章 念念,该喝药了   不一会儿,殿内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少主,医修来了。”那仆从恭敬地行了个礼,一抬头,却惊叫道:“啊!少主,您背上的伤口裂开了!让医修为您看看?”   “不必。”殷不弃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先帮她看看。”   医修道:“少主,这血都渗出来……”   “我让你先给她看!”   殷不弃陡然暴怒,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嘶吼。   那医修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急忙爬起来,去给姜念念把脉。   这就是青丘。   血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所有人都会对拥有高贵血脉的九尾臣服,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医修收回手,眉头微皱。   殷不弃眸色间满是冰冷和焦急:“怎么样了?”   “问题倒是不大,只是之前的旧伤没有痊愈,再加上受了风寒,这才昏迷不醒,不过……”   殷不弃心急如焚,最讨厌这种说话绕弯子的人,语气加重:“不过怎样?”   医修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总感觉这脉象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这样,我先给姜姑娘开几副药,先调养一下身子,我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医修让人下去把药煎了,又给殷不弃清理包扎了一下背上的伤,这才行了礼离开。   殷不弃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姜念念的手,眸光潮湿而悲漠。   他轻柔地抚摸上她的面颊,额头抵在她的额上,挺拔的鼻尖轻轻磨蹭,那颓艳的面容在斑驳的流光里,映着泪意清晰,低低哽咽:“我只有你……念念……我只有你了……”   所以,请你一定,一定好好活下去。   仆从很快把药煎好了,给殷不弃端上来。   殷不弃也顾不上烫不烫,先自己尝了一口,闻着就苦,喝起来更苦,念念肯定不喜欢。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殷不弃对姜念念的生活习性早就一清二楚。   她生病不爱吃药,因为怕苦。   她很怕疼,却因为不想他担心所以几乎不在他面前提起。   殷不弃叹了口气,吩咐道:“去,拿些蜜糖水过来。”   “是,少主。”   殷不弃端着药,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姜念念嘴边,轻轻哄道:“念念乖……喝药了。”   喝了一口,即使昏睡着,姜念念的眉头却紧皱起来,把脸撇到一边,嘴唇紧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   “苦……好苦……”   姜念念嘤咛着,无意识地挥开盛满药的碗。   殷不弃手心没有拿稳,药泼溅在华贵的地毯上,他安静的盯着碗里仅剩的药,突然全灌进自己嘴里。   他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转头癫狂的去掰开她下巴,直直吻下去,将他含着的药全部送到她喉咙里,逼着她全部咽下。   姜念念的的舌尖尝到苦味,拼命摇着头,“唔……不要……”   可这一张嘴,药却顺利进入她的肚中。   嘴里的药已经全部渡过去,可殷不弃却仍不放开她,温柔的在她唇舌里缠绵吸吮。   好像多少次都吻不够。   药是苦的,可她却是甜的。   殷不弃最后咬了一下她的舌头,才念念不舍地退出来。   又接过一旁的蜜糖水,亲亲喂到姜念念嘴里。   “苦……”   “不苦了……念念,甜的,很好喝。”   他微低着头,温和的轮廓里浮出一种失去的害怕,只是耐性地哄着她。   姜念念只觉得难受,听话地张了嘴:“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颤微的苍老声音在身后响起,“少主,请您马上去老宫主那里。”此人是老宫主身边的亲信,跟了他许多年,很有威望,被称为“李公”。   “我知道了。”殷不弃暗哑的嗓音很冷,他道:“小七。”   一个黑影凭空出现,是一个女子。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一看便知道是从人堆里厮杀历练出来的。   这是历代守护青丘血脉的死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少主,有何吩咐?”   “把你身上的杀气收一收,以侍女的身份待在念念身边保护她。”   “是。”   ……   殷不弃被带到一个湖边。   光滑的湖面流溢着如绸缎般瑰丽的细光,一座由无数奇珍异宝为石铺成的桥直通湖心。   这桥上处处是法阵,每走一步,或是相安无事,或是无尽深渊。   李公弓着腰道:“老奴没法陪少主下去,就在此等候了。”   殷不弃依照规矩,身体周围凝聚起一团灵力,动作极快,修长的身影乘了风一般飘过长桥,随手掐了避水符咒,潜入湖底。   此处别有洞天,竟是一处宫殿建筑群,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被一个巨型结界所笼罩。   “孩子……你来了……”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殷不弃面前的结界便开出一个仅容他一人进入的小门。   殷不弃没有犹豫,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说是宫殿,其实里面空旷地很。   诺大的宫殿,只有正中央放着一个棺材一样的石台。   上面躺着一个人,看上去老得不成样子,快死了似的。   “孩子……你终于来了……”   殷不弃没有见到亲人时的激动,只是淡淡道:“你就是我娘的父亲狐千秋?”   狐千秋点点头,并没有在意他并不客气的态度:“我撑着一口气……一直在等你……”   殷不弃冷冷一笑:“你等的不是我,是返祖血脉。”   狐千秋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一千年前,统治人界的并非人族……而是我们九尾一族……可正是我们太过于强大……连天道也开始忌惮我们……于是创造了‘冥煞怨种’。”   殷不弃冰冷的眼神陡然变得疯狂起来:“继续说下去。”   “我们拥有返祖血脉的九尾可以长生不死……与天同寿……可冥煞怨种偏偏会让选中之人克死身边所有亲密之人……让我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族人越来越少,渐渐地,我们便消失在世间……隐居在这青丘之中……”   在狐千秋漫长而虚弱的陈述中,殷不弃渐渐知晓了那埋没的真相。   人族之所以如此惧怕冥煞怨种,是因为冥煞只会选择拥有返祖血脉的九尾作为它的载体。   而返祖血脉的诞生代表着九尾一族的复兴。   到时,人间炼狱,天下易主。 第90章 狐族血脉觉醒   “哈哈哈哈哈!”殷不弃大笑着,他扯了扯嘴角,眼中写满了疯狂和绝望:“所以……我真的是冥煞?”   “嗯。”   “哈哈哈哈哈哈冥煞……我真的是冥煞!”   狐千秋继续道:“你……是世间仅存的……唯一的返祖血脉……只要你和飞霜……”   殷不弃红色的眸中,射出一阵阵寒光,带着彻骨的寒意:“我是不会和念念以外的其他女子成亲生子的。”   “我不逼你……”狐千秋看向殷不弃的眼神很温和,是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目光,他道:“飞霜是个好姑娘……你与她相处久了,自会……”   殷不弃打断他:“我不会,我只有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人。”   狐千秋一怔:“唉,你和你娘一样……是个情种……”   殷不弃道:“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是个疯子也罢,我对你们青丘九尾的存亡一点都不关心,我此次来,只是想问冥煞怨种的破解之法。”   沉吟片刻,狐千秋叹息似的苦笑道:“你凑过来些……”   殷不弃犹豫片刻,终究是探过身去。   狐千秋将手放在殷不弃的额心,这是青丘九尾一族特有的血脉之力,比神识交流更为特殊隐秘。   “我接下来的话……天道听不见的……是千年来……九尾一族经过无数次挣扎摸索出来的……”   “破解冥煞怨种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并且没人试过……只有四个字……”   殷不弃屏息凝听:“你说。”   “向死而生。”   殷不弃一时竟有些迷茫,然而下一秒,他的脑海中刺痛阵阵,绵绵密密的刺痛让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将我的一切都渡给你……助你激活血脉之力……而我,将灰飞烟灭……”   周围的墙壁上闪起红色的荡漾的光束。   殷不弃这才发现,整座宫殿内部其实是一个隐秘的阵法。   这阵法将他们两人相连。   他想逃离,却为时已晚,狐千秋的指尖有一股灵力,与寻常的灵根之力并不相同,却异常纯澈强大,使他仿佛身浮九霄,紧接着四肢百骸都好像被火烧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不弃痛苦地大叫着,只觉得浑身的血管像要爆破般疼痛,赤红色的眸子像要滴血。   他感受到灵力疯狂地涌进他的身躯。   “咳咳!!”   血从口中涌出,滴滴答答,铁腥味。   “念念……”殷不弃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心脏也越来越痛,嘴唇翕动,眼泪滚落,像小时候那般呜咽道:“念念……我好疼……”   “你可不可以……”   “哄哄我……”   “念念……”   一滴泪顺着他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滑下,带着末路的孤寂。   ……   姜念念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酸软无力。   该是昨夜在外面冻了一晚受了风寒。   沈愈那个乌鸦嘴。   她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个将沈愈那张嘴打得稀巴烂的画面,这才忍着头重脚轻的不适感下了床,浑身无力,走两步便天旋地转。   “姑娘,你醒了,奴婢来替你梳妆吧。”   一个侍女打扮笑得很甜的女子走过来,轻声道。   姜念念疑惑,昨日还没看见这人:“你是?”   “奴婢叫小七,是新来的伺候姑娘的。”   姜念念问道:“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侍女笑着答道:“自然是奴婢。”   神色自如,滴水不漏,不像撒谎。   姜念念垂下眸子,心底的失望更深。   可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是有人抱她回来的,她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那瘦弱的侍女,这细胳膊细腿的……   然后她看到小七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拳击穿了墙壁。   墙壁是用白玉石平铺、松灵石镶嵌制作而成,修炼者拼了命抢的宝贝。   到了这儿竟然用来砌墙,实在,实在奢靡浪费至极。   姜念念汗颜:“那个,有话好好说,不要破坏公共财物。”   她没钱的时候,从墙角抠个两块,也能发家致富了。   梳妆完毕,姜念念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移不开眼。   不得不说,小七这审美简直就是绝绝子!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美呢?!   姜念念天生杏眼,眸子清透如上品琉璃,小翘鼻,樱桃唇。   不是那种第一眼美人,而是越看越觉得好看的那种。   此刻,镜中的她,穿着红衣,略施粉黛,竟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气色略微差些,却多了几分病美人的艳感。   待吃完饭喝了药,已经差不多过了正午。   姜念念还是想去见一下殷不弃。   虽然身体难受,但是强忍着,还是能过去的,就是担心自己的风寒会不会传染给他。   可是一想到昨日,她的心里就难受至极。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死心地想他给她一个交代。   姜念念问道:“不弃……你们少主住哪儿?我想去找他。”   小七支支吾吾道:“姑娘……这……恐怕不妥……”   “怎么了?”   “少主已经发话,将姜姑娘禁足在此芳菲苑中。”   姜念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当真这么说?”   “嗯。”小七点点头。   可姜念念固执道:“我要见他。”   “姑娘,你不要为难奴婢。”   “我要见他。”   “不行……”   姜念念吼道,眼睛有些发红,声音带着些哽咽:“我要见他!!!”   小七叹了口气,道:“姑娘,请跟我来。”   她暗中用飞书术给殷不弃传了个信。   少主果然对姜姑娘很了解,知道她不会轻易罢休。   ……   姜念念穿着红色的披风站在那儿。   青丘向来没有冬夏,只有春秋,此刻的风有些大。   那玉石镶嵌的门自始至终都是紧闭的,隔绝了一冷一暖两个天地,严丝缝合。   侍从站在门口,冷冷道:“姜姑娘,少主吩咐过不见您,请您回去吧。”   姜念念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异常固执,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要见你们少主,否则,我不会走。”   侍从又道:“姜姑娘,少主正在和神女商量要事,不宜打扰。”   那个女子,也在里面?   姜念念微微合眼,心底里紧绷的那根弦“噔”地一声,猛然断掉。   小七劝道:“姜姑娘,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姜念念猛地睁开眼,数十根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朝着守门的侍卫袭去。   _   明天后天加更,虐男主专场。 第91章 玩腻了,不想要你了   藤蔓如鞭子一样甩得啪啪响,几次擦着侍从的身上过去。   目的不在伤人,而是闹出动静,让门内的人听见。   那侍从脸色阴沉,被逼得连连后退,却没有还手,只是说道:“请姜姑娘,请不要为难在下。”   姜念念身子还没好全,她有气无力地喊道:“你别拦我……殷不弃……开门!”   话音刚落,殿门“刷”的一声向两边开启。   姜念念嘴唇煞白,勉强笑了笑。   小七和侍从却皆是一愣。   侍从道:“姜姑娘,少主让你进去。”   姜念念快步踏进去,是个寝殿。   殿内的华贵程度比她的那间更甚,摆放着许多奢靡的小物件,四个墙角点燃着几盏青铜立灯,一道雪青色绣着花纹的幔帐将她与那张天蚕丝被铺就的玉床相隔开。   风一吹,纱幔轻飞。   幔帐那头有两人。   一个熟悉的男人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男人自然是殷不弃,他衣着整洁且完好,坐在床边。   皮相是一等一的好,身姿修长挺拔,轮廓颓艳而漂亮,肌肤泛着病态的冷白色泽,狭长妖冶的红眸,殷红的唇紧抿。   这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可如今却让她觉得陌生。   至于女人。   侧卧在床上,衣衫轻薄,香肩半露,一双媚眼正直勾勾看着她,笑得张扬。   姜念念知道她,青丘神女,要和殷不弃成亲的人。   她停下脚步,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站定。   将她禁足,不肯见她,却和别的女子在做某种可能发生的事,姜念念扯了扯嘴角,划过一丝讽刺的笑来。   殷不弃抬头,姜念念火一样的红裙映入眼底。   人比花娇嫩,让他想起话本中桃花林中勾人心弦的妖精。   看着她略无血色的面庞,殷不弃微微怔愣,心中涌起强烈的刺痛。   姜念念静静地看着殷不弃,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希望他跟她解释。   然而,殷不弃轻启唇,问道:“看够了吗?”   好听的嗓音响起,此刻却显得异常凉薄。   姜念念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习惯性地扬起一个笑容,眨掉眼中的酸涩,她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殷不弃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姜念念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道:“你曾经说,被别的女人触碰,会觉得……恶心,说你离不开我,说你爱我,可现在呢?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殷不弃!”   殷不弃放在袖中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说道:“等我杀了柳奚川,就送你离开青丘。”   一来,他与柳奚川仇深似海。   二来,现在外面必定到处都是柳奚川的势力,念念此刻离开青丘,太危险了。   姜念念听到这话,强忍着眼中的酸涩,终于抬起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望进殷不弃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   她的语气坚定:“不弃,你是我养大的,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连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起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所以你要选择和她成亲保住青丘血脉?对吗?”   殷不弃怔愣一下。   他从没想过和念念以外的人成亲生子,他害怕的是冥煞怨种会害死念念。   “你说话啊!”姜念念眼眶越发红了,嘶哑的低吼声仿佛是失了最后依傍而孤独无助。   殷不弃阖上了双目。   他心中痛极。可是又能如何呢?   他都决定要推开她了,又何必解释。   殷不弃低哑地轻笑了一下。   每次,他将她送上欢愉的巅峰时,总会在她耳边这样轻声一笑。   她的心底还留着温存。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的心脏,无情地碾压。   他说:“不过是玩腻了,所以不要你了。”   像是突然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刺进心口,姜念念咬牙,心竟疼得无可自抑。   刚才含在眼里不肯流下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姜念念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十几年的情谊,十几年的相依为命。   在这一句话之间,竟是曲终人散,一场空。   狐飞霜看了看两人,只觉得好笑。   漫不经心道:“哎呀,姜姑娘为不弃做的那些事,不弃又没有强迫你啊,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吗?再说了……”   殷不弃猝然向狐飞霜投去一个满是冰冷和戾气的眼神。   狐飞霜识相地选择了闭嘴,可看向殷不弃那戏虐的眼神却好像在说:“啧啧,你看看她这凄苦的模样,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   姜念念站在那儿,眼泪断了线般滴下。   是啊,是她自顾自地接近他,是她自以为是地照顾他、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要求她做过,是她自己要去找罪受,是她自己硬要给他的。   结果,现在。呵,真是可笑。   是她自己犯贱。   姜念念道:“殷不弃……我曾跟你说过,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先不要我的……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所以,你是放弃我了,对吗?”   殷不弃那双眸幽深的寒眸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脸,惨白,脆弱,“是。”   “啪!”   清脆的一声响,两人皆愣在原地,本就安静地房间,此刻更加静谧。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微红的脸,笑了,可眼底却带着水雾。   “是你先不要我的。”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殷不弃,记住你今天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姜念念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沉默地擦干了泪,转身离去。   她决定了。   她要分手!立刻!马上!现在!   谁不分手谁是狗!   -   殷不弃:汪! 第92章 甜芽糖   “姜姑娘。”   小七有些担忧地跟上去。   殷不弃看着姜念念孤傲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从那种怅然若失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他抚上自己的脸,双手带着轻微的 颤抖,眸底的深意晦暗难辨。   姜念念那通红的眼眶、泛着泪意的眸子在脑中挥之不去。   殷不弃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看你在其他事杀伐果断、冷血无情,怎么到了姜姑娘这儿就优柔寡断。” 狐飞霜从床上坐起身,道:“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你懂什么!”殷不弃冷冷地看过去:“滚下来。”   狐飞霜翻了个白眼,无所谓道:“怎么,刚才让我躺在上面假装和你行不轨之事,现在人一走就让我滚下来。殷不弃,你这变脸也太快了。”   “你过了。”殷不弃声音很冷,但是因为极度的冷,反而生出些狰狞疯狂来,“你不该多嘴,让她伤心。”   狐飞霜嗤笑:“真正让她伤心的是你,我不过是添一把火罢了,省得你狠不下心。”   狗男人把人家姑娘的心给伤透了,以后看你怎么哄回来!   殷不弃的目光凉凉地掠过狐飞霜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他清楚她在想什么。   眸中的寒意更深,他道:“多管闲事。”   那句话声音不响,但其中暗含的杀意,令人遍体生寒。   狐飞霜瘪了瘪嘴,没敢多留,踏着步子走了出去。   狐飞霜是个聪明人,她性格张扬,看似不知分寸,却是最知分寸。   从她见殷不弃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殷不弃的血是冷的。   不近人情、冷漠孤傲。   可他看姜姑娘的眼神却和野兽一样,温柔之下藏着占有、偏执、病态,甚至带了点难以言说的疯狂。   可就是这样的殷不弃,明明像是要活生生吃了姜姑娘一般,却因为那冥煞将所有情绪藏在恶语相向和漠不关心之后。   她知道,他的心里容不下其他人。   幸好,她没有对他动心。   狐飞霜走后没多久。   殿内的地上,便出现了数十个黑影,对着殷不弃跪下。   “少主,属下有事相告。”   声音整齐,话音落了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全都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极了那位主儿。   好半晌,这才听到殷不弃缓缓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死士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明了应当是有关姜姑娘的事。   一个个更是吓得深吸一口气,再没敢有动静。   又过了许久,听着殷不弃怅然若失地缓缓开口一句:“我让她伤心了……”   他说完,这儿就更静了。   感觉一根针砸在地上都能听到动静。   要完,听到主子的儿女私事,不会要被杀人灭口吧。   就在死士们心惊胆战时,殷不弃叹了口气。   狭长的眸子泛着浓郁的赤红之色,随意地扫过那个跪着的黑衣男子。   殷红的唇瓣,缓缓吐露,道:“不是有要事?小八?”   被问话的男子,从地上站起身来。   低着头开口:“启禀少主,我们暗中和其他三大仙门的线人联系,他们已经和日暮里闹崩了,现在的日暮里孤立无援。”   “那柳奚川正在休养,据可靠消息,三月后,他将派出大部分宗门弟子四处寻找少主的下落。”   “到那时,日暮里戒备松散,正是杀那柳奚川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了,退下吧。”殷不弃挥挥手,转身,又皱眉道:“把这被子换掉,一股胭脂水粉味儿。”   “是,少主。”   黑影消失,殷不弃坐在空荡荡的殿内。   无限疲惫地闭上眼躺在床上,他放松时,黑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和九条狐尾显露出来。   九尾一族的血脉之力。   仇也好,恨也罢。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这头,姜念念和小七刚回到芳菲院,便看到那处站了一人。   穿得这般粉粉嫩嫩、花里胡哨,不是沈愈还能是谁?   沈愈目光凉凉地掠过她红肿的双眼,说道:“哭得真难看。”   不是,这个人怎么回事?   麻烦你滚好不好?   吃你家大米了?管得真宽。   姜念念本就满腔怒火,冲着沈愈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她本以为沈愈又要说什么气她的话,却不料下一秒,沈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给你的。”   姜念念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满满当当一大包甜芽糖。   样式做得很精致,刻出各种模样的,老虎的、兔子的、猴子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看什么看。”沈愈撇过头:“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些。”   “不要的话就扔了。”见她不说话,沈愈伸手去抢,却被姜念念躲过。   “给我了就是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姜念念红着眼强忍着满腔的酸意,拿起一个芽糖放进嘴里,顶着泛红的眼睛,含笑看着他,说道:“很甜,谢谢你,沈愈。”   风吹来,姜念念的红裙和黑发微微晃动,竟是让沈愈挪不开眼。   一种突然涌上心头的无法控制的心绪,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不能让它们肆意钻出来。   姜念念正将芽糖咬得嘎嘣响,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后背,说道:“慢点吃,以后再给你买。”   “咳咳咳……”姜念念被吓得一口芽糖卡在喉咙管,憋红了脸,咳得厉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沈愈一怔,急急帮她顺气。   待稍微好一些,她一脸见了鬼地表情看向沈愈:“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居然这么温柔,咳咳咳……”   沈愈黑脸:“……”他果然不该对这女人抱有期待。   随后,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姜念念问道:“怎么,怕我把风寒传给你啊?”   沈愈摇头:“不是,我只是听说智障会传染罢了。”   姜念念表示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知道你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道侣吗?”   “嗯哼?”   “和你这张嘴脱不了干系。”   “……”   “要进院子里坐坐吗?”   沈愈摇摇头:“不了,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我的去修复一下。”   姜念念疑惑:“什么东西?”   “我的心情。”   “……” 第93章 吃醋   沈愈和姜念念说了许多事,这才离开。   送走了沈愈,姜念念刚进芳菲苑,猛一抬头,就瞧见院墙上冒出两个小脑袋。   姜念念:“……有什么事是不能在下面说的?”   墙上的两人这才跳下来。   江子由支支吾吾道:“姜姑娘,我们想学绕口令,你可不可以教教我们?”   姜念念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找我?”   江子由和煤球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开口。   江子由:“拿人手软。”   煤球:“吃人嘴短。”   说完,还递给姜念念一本册子。   姜念念默默看了两人一会儿,接过手中地册子翻了翻,果然,是他的字迹。   她叹了口气,指着院中的石桌,道:“坐下吧。”   “姜姑娘,奴婢去沏茶。”   “去吧。”   姜念念看向江子由:“八百标兵奔北坡。”   江子由:“爬辣逼逼麻辣逼逼。”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你没一个字对上就算了,怎么还多出来一个字?”   她又看向煤球:“八百标兵奔北坡。”   煤球:“巴巴逼逼巴巴掰。”   姜念念汗颜:“……比他好点,至少字数对了。”   “八百标兵奔北坡。”   “八八掰掰毕毕破。”   “八百标兵奔北坡。”   “阿巴阿巴阿巴泼。”   姜念念忍无可忍:“……滚出去。”   江子由道:“姜姑娘别生气,我最近学了一首歌。”   “别唱。”姜念念打断他:“你用嗓子唱歌,我用命听。”   两人临走时,姜念念问江子由:“你还在等你师父吗?”   “嗯。”江子由点点头,斩钉截铁道:“师父没死,我等他。”   果然是木头变得,一根筋。   出了芳菲苑,两人赶紧用飞书术和那人交流。   煤球:“爹爹,哄念念娘开心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天可以多吸几口阴气吗?”   “嗯。”   “爹爹,为什么不问问她怎么想的呢,说不定念念娘更希望待在你身边……”   煤球还没说完,飞书术便被掐断了。   ……   池水中热气弥漫,水中女子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   水上飘着花瓣,清香扑鼻,池边放着烛灯,还有琳琅点心摆在案台上,小七跪坐在池边伺候着。   姜念念问道:“小七,你说,他把青丘最好的吃穿用度全送到我这里来,又找人来哄我开心,他明明说着最狠心的话,却是满脸的不忍心。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他爱我,可他为什么,就非要赶我走?”   小七道:“自是为了和神女延续青丘血脉。”   听到这话,姜念念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   小七道:“姜姑娘,不要难过了。”   “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   姜念念其实知道,殷不弃不在乎什么青丘血脉。   她养大的,她自然清楚。   她知道殷辞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信了。   她只是生气,殷不弃会因为冥煞怨种将她推开。   她只是生气,殷不弃没问过她的想法就自作主张地要将她送走。   她其实没那么怕死,她怕的,不过是,   没有殷不弃的岁月,成为姜念念的余生。   生离比死别更痛苦,殷不弃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个月后。   芳菲殿的一个侍从拿着一个乾坤袋去了趟神祗殿。   “姜姑娘说,既然以后再无瓜葛,那这些东西,便还给少主了。”   那乾坤袋里放着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   有殷不弃给她买的话本子、簪子首饰等,还有在归元阵中他费尽心思摘给她的不老花,在清河镇他给她的喷火符……   如今这一乾坤袋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全部还给了他。   在这一瞬间,殷不弃仿佛觉得姜念念将她所倾注的全部的爱都收了回去。   他的爱,她也不要了。   她不要了。   不要……   殿内的气氛是死寂一般,再没有人的说话声,殷不弃赤红的瞳色里如疯如魔,窒息而又狂热,恍似铺天盖地的噩梦涌来。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问道:“小八,念念这些天,在做什么?”   他一直没问她的动向,是怕听了之后忍不住去找她。   他这一个月一直没有睡好,眼底带着鸭青色,一想到姜念念要离开他,心口就闷得生疼。   害怕一闭眼,姜念念就不见了,这种不踏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已经表现到只要看到和她相关的事物,就会想她想到发疯。   “启禀少主,沈愈最近在青丘开了一块地种植药草,姜姑娘日日都去帮忙,两人交谈甚欢,昨日沈愈还在姜姑娘的芳菲苑中待到酉时才走……”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把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殷不弃掀起眼帘,冰冷的目光掠过来。   正在汇报的小八脊背发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殷不弃道:“我不是下了禁足令?”   小八汗颜:“这姜姑娘,也没人敢拦啊,万一伤着她……”谁先被弄死还不一定。   “沈愈……”殷不弃冷冷开口,呢喃道:“日日都去帮忙?”   小八内心慌得一批:为什么我是个死士但是我突然感到很害怕?   “是的,少主。”   声音微颤。   “交谈甚欢?”   “……是。”   “在芳菲苑中待了一宿?”   小八更慌了:我可没这么说。   “……少主,是待到酉时。”   殷不弃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全身都散发出骇人的癫狂气息,像是在困境之中的野兽,声音如闷闷夏雷,咬牙切齿:“滚!!”   小八逃命般地消失不见。   殷不弃伸手一抬,衣袖里缓缓出来一团雾气,转而变成一面浮镜,画面由模糊转为清晰。   镜中是一个女子,她身穿素色白衣,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殷不弃屏息凝神。   女子正是姜念念。   下一秒,她的身边走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男子。   “都怪你们。”殷不弃突然暴躁道。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殿内众人:???我们根本就没有说话啊?我们做错什么了吗?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呼吸,太吵了。”   众人:“……”   “嘘,别吵。”   “再吵,就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第94章 血洗日暮里   山间清风拂过花,草木混着土壤的清新气息穿行在散落的阳光中。   青蓝色的天空此刻也显得别有意境。   姜念念扛着小锄头,开垦了几亩地,沈愈便走了过来。   沈愈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念念没抬头,继续深耕细作:“躺在床上就容易胡思乱想,难受得睡不着,还不如出来弄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沈愈闻言眼睫轻轻一眨,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听见姜念念问道:“我这些日子太安逸了,不是吃就是睡,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减肥功法?不运动不节食的那种。”   “呵,有啊。”   “什么?”   “截肢。”   “……”姜念念瞪了他一眼,将篮子里的珍贵药草慢慢埋进土里,风轻云淡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很爱你?”   沈愈愣了愣,他听完她的话,有些不确定,最后才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浮镜这头,殷不弃心口一阵揪紧的疼痛,他眉峰蹙拢起来,看着镜中的画面默默不语,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冷。   姜念念道:“字面上的意思。”   沈愈又沉默了一会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又放开,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对了。”姜念念笑道:“毕竟……”   “毕竟什么?”   沈愈一脸认真地看着姜念念,他从没有这样期盼过,他希望姜念念能够继续说下去。   “父爱无声。”   沈愈:“……”   殷不弃:“……”   沈愈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姜念念,你信不信我一锄头夯死你。”   “哦。”姜念念。   “你给我站住!”   姜念念一边跑,一边笑着道:“诶,你小心点,我刚种下去的草草,你别踩坏了!”   话音落,清风起。   殷不弃看得入了迷,心跳漏了一拍。   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姜念念,这样胡闹,这样灵动,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   浮镜里的她小小一个,脸蛋小小的,身体小小的。   她好小,小到马上要消失一样。   离开他,她就这么快乐吗?   可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   殷不弃冷冷抬眸,袖袍一挥,浮镜被这磅礴的灵力震动一番,瞬间化为一堆雾气消散。   表情阴郁,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想杀人”四个大字。   “来人。”   便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能吐出骨子里漠视凡尘的孤傲,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少主,有何吩咐?”   “召集众人,去杀柳奚川。”   那死士犹豫了片刻:“少主,距离我们计划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我改变主意了。”殷不弃眼里透出一种血红的癫狂:“柳奚川……已经活得够久了。”   ……   日暮里。   远山连绵,夜风阴冷,吹拂起枯叶,旋落到地上。   天很黑,没有半点星子,从空气中里,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奇怪,怎么这六月份的天,今夜冷成这样?”   “不知道。”另一人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颤颤道:“赶快巡逻完回去吧,总觉得怪怪的。”   风一吹,似有凄怨哀鸿传来,余音寥寥,不绝如缕——   “欠别人的命,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白光一闪,那几人的头颅便滚落在地上。   柳奚川走进一寝殿内的一间密室中,将玉牌放入禁制阵眼。   白芒闪动,结界迅速凝结,封闭了密室外门。   他正要打坐疗伤,冷不防一道寒光闪过,极其凌厉,带着呼啸而来的剑风,划破寂静。   柳奚川大惊,敏捷往旁边躲去,拿起自己的佩剑,灌入十成灵力,向着长剑劈去,犹如闪电,狠狠打在那剑上,自己却被震飞,撞在墙上。   柳奚川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问道:“来者何人?”   密室结界被硬生生破开,从黑暗中走出一人。   那人一袭黑色金丝长袍,眉心的红痕在黑夜中越发妖灼,双瞳赤红,像是换了个人。   他手一伸,那把赤红玄铁剑便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是你?!”柳奚川瞳孔猛缩,随后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表情:“也好,省得我去找你。”   殷不弃不以为然,把玩着手中的长剑:“是吗?”   说着,他眸光一闪,赤红色的剑如电光一般刺去。   密室不好伸展拳脚,几十个回合下来,柳奚川和殷不弃各有损伤,只是柳奚川明显处于下风。   他急退几步,压抑不住地口吐鲜血:“才一个月,你怎么就,怎么就大乘期了?!”   “你果然是祸害。”   “只有祸害才能修炼得这样快!”   殷不弃邪邪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但是很可惜,没人会来帮你。”   柳奚川仇恨的目光投向殷不弃,咬着牙,仿佛要将全身的内脏都吐出来一般:“你……什么意思?”   “砰!”   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破碎的石块瓦片飞溅出来,殷不弃迅速提剑凌空而至,翻飞如鹤。   “少主,属下救驾来迟。”   无数九尾族人立于上空。   “哈哈哈哈哈哈!不迟!一点都不迟!”殷不弃大笑着,俯视着下面的血河,墨发和黑衣翩飞,他指了指目眦欲裂的柳奚川道:“柳奚川,知道我为什么最后一个杀你吗?”   柳奚川看着周围的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归降的修士正站在对立方怜悯地看着他,但大多数都是没来的及归降便被杀死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殷不弃,你这个疯子!”柳奚川身上的法衣已经浸满血污,他嘶吼道:“你居然血洗了日暮里!你不得好死!”   殷不弃冷冷问他:“殷辞和闻时礼的尸体在哪儿?我要带回去。”   殷不弃的笑容满是恶意,看得柳奚川浑身发凉,他心底不断重复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突然,他笑起来,笑得邪气:“我不告诉你,殷不弃,你不敢杀我的,你若是杀了我,全天下再也没人告诉你了!”   不料,殷不弃听到这话,只是挑了挑眉,道:“柳掌门是不是忘了,这世上,还有一门法术,叫做搜魂。”   柳奚川的嗓音因为愤怒变得无比尖细:“殷不弃,算你狠!我诅咒你,你在乎的人都因你而死哈哈哈哈……呃!”   殷不弃把玩着长剑的手微微一滞,那锋利的剑刃便割开了他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滑落。   下一秒,他手中那柄长剑贯穿了柳奚川的喉咙,猝不及防,死不瞑目。   “聒噪。” 第95章 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殷不弃走上前,冰凉地沾着鲜血的指尖对着柳奚川的额头点去。   眉头越来越皱,他喃喃道:“带走他们尸体的……另有其人……”   柳奚川的识海中并没有看清那人。   殷辞自爆的那段时间,极度混乱,逃走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人竟带走了殷辞和闻时礼的尸体。   殷不弃收回手,接过死士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淡淡道:“小八,从此以后,日暮里,便由你来掌管了。”   “是,少主。”   “少主,时镜求见,有事相告。”   “我现在没心思听,先带回青丘。”   “是。”   夜色中走来一人,看得出他受的打击不小,全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意气风发,他问道:“我小妹怎么没来?她还好吗?”   殷不弃愣了愣,眸色微沉,说道:“她很好,用不着旁人操心。”   殷不弃说着,做了个手势。   浩浩荡荡的九尾一族便消失在月色中。   这一夜,有人费尽心机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人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有人遍体鳞伤百死不悔。   所有的一切终将了结。   已是夜深,青丘的月光很亮,月色氤氲。   殷不弃一个人坐在寝殿内,周围都是空了的酒坛子。   很多个,不知道喝了多久。   殷不弃抱着酒坛,自言自语着。   “为什么我是冥煞怨种……为什么!”   “我只想要念念而已,这都不可以吗?!”他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又把空罐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可以吗……”   “念念要走了……她要走了……”   “我不准!不准!!!”   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着,俊秀的轮廓扭成一种微微狰狞的表情。   眼底是还未散去的迷乱,他低哑的呢喃: “我不要念念走……念念是我的……是我的!”   说着,殷不弃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殿外走去。   ……   痒。   姜念念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痒。   毛茸茸的,还有湿漉漉的触感。   像是什么动物的尾巴,绕着她的脚踝卷来卷去,尾巴尖还时不时地蹭着她的腿肚。   “什么东西?!”姜念念猛然惊醒。   这芳菲苑中安全的很,她也没有在睡觉时还释放神识的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一睁眼,入目的便是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他额心那一道她从未见过的红痕,还有他身后那几条黑色的狐尾。   姜念念:“……”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太对。   她重新躺了回去,再睁眼。   红痕,尾巴,一个没少,不过好歹是殷不弃,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姜念念松了口气,随即冷冷问道:“你来作甚?”   “想念念了……”   殷不弃笑了笑,把头凑到她的脖颈间,越靠越近,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吐息很热,声音沉而暗。   姜念念一把推开他,问道:“……小七呢?”   “我把她赶走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重新躺下,打定主意不想理他,“你走吧,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不好。”   姜念念没有理他,可殷不弃却缠上她了。   姜念念闭着眼,他盯着她。   姜念念用被子蒙着头,他钻到被子里盯着她。   姜念念……   她一把掀开被子,抓住殷不弃的衣领,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唇角的冷笑毫不掩饰:“殷不弃,说不要我的人是你,说要送走我的人也是你,所以你现在又是再做什么?有意思吗?!我告诉你,殷不弃,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她说着恶狠狠的话,可他的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花草香。   殷不弃眼底浮着水汽,声音也有些哽咽:“念念……”   姜念念也难过,每说一句赶他走的话,他的呼吸就窒一次。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爆发的咆哮,脸上的泪水是冷的,“你走不走?”   “我不走,念念,我不走……”   姜念念哭累了,软软地问一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殷不弃捉住她的手,一分分往胸膛移去,她的手指在发抖,他握住她柔软的手心,突然重重砸在自己心口上。   他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眸中却透出一种凄惶,一字一句低哑说道:“念念,只要它还在,我就不可能放了你。”   姜念念承认,她心软了,她又一次心软了。   她养了他这么多年,终究是看不得他难过。   明明结果是他选择的,她还是狠不下心。   姜念念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脸上扫过:“你这是喝了多少……”   殷不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许久之后突然委屈地朝她伸手:“念念,抱。”   殷不弃上衣微敞,露出里面曼珠沙华的图腾来。   他的皮肤冷白,但并不苍弱,肌肉紧实流畅,肩腰线条比例匀称,矫健有力,很有压迫感。   姜念念的视线往下扫。   宽阔的胸膛下,侧腹上有几道层叠的割伤,密密麻麻,每一道都深可见骨,翻卷出里面的红肉。   是了,听说他今日去杀柳奚川了。   受了伤,怎么不给自己包扎一下?   姜念念心里有气,语气不好地问道:“你有没有跟青丘神女行不轨之事?”   “你不信我!”殷不弃的酒气喷过来,眯起眼睛盯着她,“念念坏,跟那个沈愈亲亲我我……”   姜念念沉住一口气,算了,沉不住,猛地一拍床,怒目圆睁,“说,到底有没有?!”   殷不弃立刻耸了脑袋,“没有!为什么忽然凶人……”   狭长的红眸仿佛有层水雾,泛着温柔的光,他小心翼翼道:“我想要念念陪我一起睡……”   “这些日子没有睡好,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念念的脸,梦见念念走了,不要我了……念念……”   见她没反应,殷不弃却突然向她倒了过来,将她压得朝后退了两步,然后,两人一起扑到软榻上。   殷不弃双手环着她的腰,微微弯着身子,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吸时的热气扫过肌肤。   “念念的腰,好细。”   说着,他又补充道:“又细又软。” 第96章 念念走了?   殷不弃说着,几条毛茸茸的尾巴绕过她的脚踝向上伸,在她的裙摆里扫来扫去,甚至明目张胆地缠上她的腰。   姜念念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尾,尾巴收一收……”   “尾巴在动。”   殷不弃眉间的红痕愈发发红,和殷红的唇色一样鲜艳。   两人挨得极近,姜念念皱眉:“放开!殷不弃!”   殷不弃醉醺醺的脸微微抬起,苍白到妖冶的脸缓缓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他缓缓吐息:“吓到念念了……”   “念念别怕,这是九尾的血脉之力……”殷不弃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与她对视,睫毛浓密,眼尾向上微勾,牵人心魄,他轻轻道:“念念,它们很喜欢你。”   说着,一条黑色的毛茸茸的狐尾便被放到她的掌心,亲昵地蹭着她的手。   额心的红痕灼灼,殷不弃靠了过去,喉咙滚了滚:“念念,别怕,你摸摸尾巴……”   那根尾巴很乖地待在她手里,偶尔动一动,细软的毛刮过掌心,很温暖,很舒服。   姜念念觉得新奇,手指一笼,顺着尾巴摸下去。   殷不弃被她这么一捋,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喘息。   他突然狂乱地吻上她的唇,掠夺一般地吻着,仿佛连她肺里的空气都要吸汲彻底。   手劲里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力。   他眼角的湿润落在纠缠的唇间,滚热的融化在她舌|尖上,咸涩微酸。   姜念念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捏着尾巴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   殷不弃的身子微微一颤,吻得更用力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脖子上,被一个纤细的手攀附上,跟着,一根冰针扎在脖颈处。   殷不弃身形一顿,下一秒,便倒在姜念念身上,再没了动静。   姜念念深吸一口气,将他推开。   这些日子跟沈愈学的针法,倒是没白学。   月光斜斜的落在他的肩头,漫开在眉眼鼻梁上,更衬得他容颜不凡。   姜念念屏息,伸手划过他眉间的红痕,指尖便有些发热发烫。   她小心翼翼把卷在身上的尾巴轻轻扯开,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衫,又去拿了药箱。   白嫩嫩的玉足踏在冰冷的玉石板上,凉意袭来,倒是让她从刚才的热意间清醒了过来。   她掐了个诀,点燃旁边的烛火,动作轻柔地替殷不弃包扎着。   这些日子跟沈愈学了些手艺,这些基础的包扎还是会的。   上好药,包扎完,姜念念又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肌肤上,木系灵气轻轻渡进去,替他舒缓经络,促进伤口愈合。   一系列操作完成后,姜念念便用藤蔓,将这只黑心大狐狸从芳菲苑扔了出去。   ……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得看着姜念念,她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正坐在他的腿上,微凉而纤瘦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轻抚着他的后颈。   他听到自己胸膛里剧烈的跳动声。   姜念念俯身,来到他耳边,轻轻吻着他的耳垂,嗓音软软的:“不弃,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他被蛊惑,说出真实想法:“不要……念念,不要走。”   “可是我不要你了。”女子在他耳边轻笑,笑得凉薄:“那你想怎么把我留在你身边?殷不弃,你想怎么做?”   “我想……想要囚禁你,想把你永远绑在身边,让你只看的到我,只想到我一个人,想让你每晚每晚喊得都是我的名字。”   女子挑了挑眉,温柔道:“你太贪心了。”   他伸手去抓,结果扑了个空。   殷不弃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神祗殿寝殿的白玉床上。   他记得昨日他醉酒后的行为,他也记得他昨晚的梦。   梦里梦外,她都在告诉他,她不要他了。   太疼了。   心太疼了。   一个死士突然出现,跪在地上道:“少主,您醒了,姜姑娘让我给您带几句话。”   “说。”   “姜姑娘说,这个世界上,姜念念只有一个,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她还说,这一走,可就再也不回来了,世界之大,说不定一辈子也不想见。”   殷不弃心一沉:“她人呢?”   “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走了。”   “什么?!”殷不弃猛然坐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叫醒我!!!”   “属下看您,正在睡……”   还没说完,无数灵气以一种难以言说的速度朝他绞来。   “咚。”的一声。   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巨大的威压被释放出来,殿内的其他侍从便感觉气血翻涌,整个人跪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摇摇欲坠。   黑色的身影掠过,快到身影都产生淡淡幻影,瞬息之间,殿内便没了殷不弃的身影。   可下一秒,他又转身回来了。   他轻声说:“我不能再见她,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想要把她藏起来。”   “走了也好,我不能再见她。”   ……   空中,姜念念正御着剑。   “姜念念,你真要走啊,你真的放下殷不弃了?你怎么连结契神兽都不带上?”   藤骄像个问题儿童一样,巴拉巴拉问了一堆问题。   姜念念淡淡道:“煤球每日需要阴气供给,跟着我没用。”   “你真要走?”   “柳奚川已杀,外面安全了。”   “你真要走?”   “还没跟沈愈告别,不知道他知道我走后会不会生气。”   “啧啧。”藤骄一副“我懂了”的口吻,它道:“听人说,有的时候,答非所问,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女人心,海底针。”   “闭嘴。” 第97章 念念又回来了   此时的神祗殿内,气压低到可怕。   “走吧……”殷不弃的喉咙中发出低吼,像是被烈火烤过一般沙哑,撕心裂肺,“走吧……走了好……尽管走……远离我这个灾星……”   周围的侍从皆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稍微抬眼便看到殷不弃白得可怕的脚。   他有些疯魔地在殿内来回踱步,赤足踩在玉白色的地面上,更显得苍白,皮肤下隐约露出青色的血管,脚旁拖着绣着金丝花纹的宽大黑袍。   不知怎么,只是看着这双脚,侍从们便有种惊心动魄的窒息感,连忙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我亲手将她推开了。”殷不弃说着,殿内的气压更低了:“可是我并不高兴。”   正当侍从们瑟瑟发抖以为他要随手捏死谁时,殷不弃却突然蹲在墙角,   低低地啜泣起来:“我的念念……没了,是我,是我自己把她送走的。”   “我也不想的……”   他也不想的。   他知道自己的爱很可怕,充满着占有、偏执、疯狂和病态。   他多想把念念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   多想和她纠缠不分。   多想一次次占有她,听她的娇嗔、她的哭喊,直到她发誓她的心也如他一样,再也不会分给旁人半分。   他曾卑劣的想,哪怕她害怕他这颗灾星,想要逃离,他也要不顾一切地摧毁她,将她绑在身边。   可事实上,他爱得隐忍而克制,他终究是舍不得她死。   若他不是冥煞怨种该有多好。   他也只想像个普通的男人一样,好好爱她罢了。   “少主,不,不好了!”   一个死士冲进来,可他多年死里逃生的经验瞬间告诉他,气氛不对。   地上死了几个人,可少主却一副要死不活的受害者模样蹲在角落里。   这场面就很迷惑。   他还试图用眼神向旁边的十几个侍从询问发生了何事。   其他侍从:不太敢说话。   没办法,事出紧急,那死士只得硬着头皮道:“少主,暗中保护姜姑娘的死士小七来报,黑域蛟龙突破封印,姜姑娘在离开青丘的途中受袭……”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从他身边掠过。   准确来说,是一道黑影。   走得极快,身影产生淡淡幻影,瞬息之间,便没了影子。   那死士看着殷不弃消失的身影,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传说中风一样的美男子???   要离开青丘,需得御剑飞行通过一片黑色水域。   谁知,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巨浪滔天,墨色的烟云重重压低。   姜念念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藤骄道:“传闻青丘境内封印着一只黑域蛟龙,封得可牢了,没有青丘神女的令牌根本打不开,你放心走。”   话音刚落,姜念念掐诀继续御剑前行,里面却猛然窜出一条巨长的黑色魔物。   似蛇状,通体覆盖着黑色魔鳞,双目猩红,浑身魔气缭绕,露出尖牙利齿向她袭来。   姜念念:“……你他妈不是说封得可牢?”   藤骄:看我装死大法!   姜念念在心中暗道几声mmp,没有任何犹豫,大喊一声:“卧槽!”   腰间的青玉剑便剑拔出鞘,重重斩向那巨蛇的身体。   血液飞溅,撒了姜念念一身。   剑身全部没入魔物,可它却像不怕疼一般,张口咆哮,红色的眼睛如灯笼一般,眼看着就要将姜念念吞入腹中。   姜念念翻身躲过,直直坠落,又掐诀召回青玉剑,挡住了它的巨齿,巨大的冲击,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咬牙道:“藤骄!不是打蛇打七寸吗,怎么屁用没有啊!”   “神他妈打蛇打七寸,这是黑域蛟龙,跟普通小蛇,它能一样吗?!你怕是有那个大病!”藤骄吼道,随即愣了一下:“靠,跟你这女人相处久了,本草草居然学会骂人了,使不得使不得。”   “嘿!你别说,语气还挺像。”姜念念道,随即回神:“不是,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你再不想办法,我就要被吞进去了!”   “黑域蛟龙实力极为强大,以你现在化神期的修为难以斩杀。”   与此同时,另一柄剑突然出鞘,凝霜结冰,朝着蛟龙刺去,那蛟龙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声,退开数米,让姜念念有了喘息的机会。   姜念念看到来人,问道:“小七?你怎么来了。”   小七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剑,薄刃分割了面孔,雪亮剑光勾勒,整个人充满杀气,赴身与那蛟龙搏斗。   几个回合下来,竟是有些吃力,粗糙的鳞片割裂了她的皮肤,扎进背里。   眼看那蛟龙的牙齿与小七已经近在咫尺,一条藤蔓突然圈住她的腰身,如灵蛇出游,将她拉了回来。   那蛟龙嘶吼一声,无数阴森的白牙竖起,锐利无比,皮肉里还流着恶心的粘腻的汁液,似是恼怒一般,朝着姜念念冲来。   猝不及防!   小七心中一惊:“姜姑娘!”   “轰!”   滔天的巨浪再次翻涌,一道黑衣身影迅速凌空而至,翻入飞鹤,一剑刺入黑域蛟龙的头颅正中。   血液飙飞,使得他的衣摆在往下淅淅沥沥地滴血。   蛟龙惨叫一声,掉落水中。   可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急急打出一个法阵,封印完成,一切归于平静。   “念念别怕……”殷不弃明显带着微微的怒意,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我来晚了。”   他的身后是不停翻腾乱窜的狐尾,额上的红痕妖冶得发亮,皮肤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了神智。   没等姜念念说什么,殷不弃身后的狐尾顺着她的腰肢盘旋而上,把她层层裹住,眨眼间,两人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藤蔓绑住的小七。   -   黑心狐狸把念念叼回窝了。 第98章 狡猾的殷狐狸   神祗殿的玉石床上。   姜念念被灵气凝成的铁链给束缚住了手脚。   殷不弃在身后抱住她,他紧紧咬着牙齿,眼眸里迸出暴怒的细密红丝,犹如发狂的困兽。   殷不弃这个样子,倒像是灵力暴走,神志不清了。   姜念念的心脏顿时缩的死紧,突突的犹如夺命一般震颤耳膜,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殷不弃!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殷不弃发觉,抱得更紧了,双臂死死缠住她的身体,紧到她快喘不过气来。   以他的修为,若是真要制止她果真是简单地不得了,她被牢牢地钳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念念不要我了……”他浑身瑟瑟发抖,滚热的泪水从发红的眼睛里溢出来,濡湿了他幽长漆黑的睫尖。   姜念念被气笑了:“是你先放弃我的殷不弃!怎么?我走了你又后悔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知道。”殷不弃的指尖停在她雪白的脖颈之后,他轻轻摩挲着,随即贴上去轻轻舔|吻。   气势汹汹,连呼吸都是滚|烫的,仿佛要将她融化,将她活生生吃掉,他喃喃道:“念念,你是我的,你不能走,我不准你走……”   姜念念被他抱得骨头都有些疼了,原本积攒的委屈和愤怒在这疼痛里统统爆发,也哭起来,她被他抱着,用手肘不断去撞他的胸口:“你放手,放手!!”   殷不弃低垂着头,脸色煞白,下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听到她这一句话,脑海中传来“啪”的一声。   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放!!!”   “不要离开我,念念,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后悔了念念,不要离开我!”   刚才看到那黑域蛟龙差一点将她吞入腹中,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他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哪里都不安全。   万一他不在身边,念念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万一他没办法如刚才一般及时赶到她身边,又该怎么办?   落在姜念念颈间的泪水越来越多,滚烫的让她忽然一阵哆嗦。   她含着泪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念念,念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他喘息着,声音沙哑。   姜念念侧头,看向他侧颜,光影浮沉之间,却隐隐透出让她不安的幽深暗影。   殷不弃抱着她轻吻,从耳根吻到脖颈,拿牙齿抵住她的肌肤。   姜念念被他衔住脖子,一点都不敢动弹,仿佛是筋疲力尽的鱼儿,湿润的杏眸里再也没了灵动的流光。   黑色的狐尾将她轻轻裹住,挠的她痒痒的。   姜念念慢慢缩起肩膀,带血的衣衫被他轻轻剥下,露出一大片后颈,雪白细腻,像是上好的白玉。   殷不弃盯着她优美的颈项许久,而后低着头,缓缓吮吸一口。   牙尖轻轻戳开一个口子,姜念念却不觉得疼,只是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他压得更低,血渗出来,黏黏的,刚冒出来一点,就被舔|舐干净,柔软的唇瓣不停得磨蹭,舌尖甚至还在往血口处顶。   殷不弃像是受了蛊惑一般。   柔软的肌肤细腻无比,让人很想留下痕迹。   他讨厌血腥味,可姜念念的血液却带着草木的清香,让他心安,让他沉溺。   那颗不停躁动的心便安稳有些,带着略微的餍足。   姜念念冷冷道:“冷静了?”   “嗯……”   “还赶我走吗?”   “不了,以后都不会了,念念,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殷不弃拥住她:“我跟那女人什么都没做……   “我是冥煞怨种,我怕我会克死你,这才赶你走的……可是我后悔了……”   “念念,我后悔了……”   “你一味将我推开之前,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有多难过吗!我告诉你殷不弃,我没那么怕死!”姜念念红了眼,咬着唇忍住心中的酸疼,嗤笑道:“再说了,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不是玩腻了?”   殷不弃委委屈屈道:“念念,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该死,我有罪,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她不说话,殷不弃将手松了些,狐狸尾巴也松了些,还将用灵力凝成的铁链也收了,有些紧张道:“弄疼你了?”   姜念念仍旧不说话。   “念念……”   姜念念红着眼,有片刻的失神,这才说道:“你要我原谅我就原谅啊,凭什么?”   殷不弃将她转个身,面对着他,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念念?”   姜念念眨了眨眼,哽咽道:“你求我。”   “我求你,念念。”殷不弃没有丝毫的犹豫,推口而出, 像孩子似仓皇又害怕地恳求。   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她,他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却没有一丝知觉。   姜念念深吸一口气,说道:“殷不弃,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姜念念只有一个,错过了,就没有了。”   殷不弃眼里是癫狂又痛苦的猩红,心脏好像被狠狠撕裂开,他颤声问道:“所以,你是不要我了……对吗?”   姜念念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殷不弃绝望地闭上眼,露出少有的脆弱感。   姜念念勾起唇笑了笑。   她绷不住了,她早就绷不住了。   她慢慢贴近他。浅浅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一个温柔而细腻的吻。   殷不弃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念念……为什么……”   他纤长的睫毛轻颤,红色的眸子里重新燃起跳跃的、惊喜的火花。   姜念念双手捧住他的脸,红唇落在他的眉心,她温柔道:   “因为在这世界上,殷不弃也只有一个。”   错过了,就没有了。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劫数,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念念!”殷不弃眸光微闪,将她扑倒在床,极尽缠绵地与她深吻。   嘴唇从触碰变为舔|舐,再到轻咬,他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姜念念,喉咙处发出急促低沉的闷响,将她压得严严实实。   毛茸茸的尾巴,很热烈地缠绕着她的腰,亲昵地绕着她。   姜念念有些心慌:“不弃,管管你的尾巴……”   殷不弃愣了愣,神色有些迷乱,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什么,“抱歉……我没控制住……尾巴有它自己的想法……都怪念念太诱人了……”   他贴着她的耳垂,灼热的吐息让她心痒痒的。   姜念念攥了攥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体内的血液从刚才脖颈被咬的位置开始发热,像一把火蔓延至全身,烧得她口干舌燥,越来越强烈。   她摸了摸那个牙印,说道:“殷不弃,你这咬人的毛病得改改了。”   “那不是咬人……”殷不弃黑长的睫毛低垂颤动,眼神闪躲,似是有些心虚。   “嗯?”   他的唇,一下一下擦过她的脖颈,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莫名的诱哄:“九尾一族,道侣结契,需要标记。”   姜念念一怔,随即明白自己被耍了,结了契,不管她刚才的回答是什么,他们俩都分不开了!   她恼羞成怒道:“殷不弃!”   “在的,念念,我在。”殷不弃一手抓住她的细腰,把她紧扣,贴近自己的胸膛。   “念念,给我好吗?”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情欲。 第99章 他永远为她义无反顾   姜念念脊背绷得紧紧的,仍旧不说话。   虚伪,真虚伪。   他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却把她剥了个精光,那双手不知道在她身上流连多少次,现在才来问她好不好。   她光滑的肌肤抵住他胸腔,静静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似是对她无声的催促。   姜念念在心底冷哼一声,问道:“你若是选了我,可不能再跟那个青丘神女纠缠不清了。”   殷不弃的睫毛抖了一下:“我只要念念。”   他的舌尖沿着那月牙形耳廓轻柔舔舐,唇角微不可察的轻搐:“只要念念好好地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姜念念心中一热,随即眼底又出现落寞,低声问:“那青丘血脉的延续怎么办?”   “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那万一找不到别的办法呢?”   “那就一直找,十年,百年,千年……总会有办法的,反正,我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其他女子结契,更不会和她们生子。”   他的眼底一片固执,打定主意和她耗到底,像是能跟她耗上一万年。   她若低头,便能看见他眼底那些隐忍而复杂的爱。   姜念念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泡在温暖的水流里,冰冻的霜花渐渐软化,她还心有不甘,问道:“你可决定好了?选了我,可就不能反悔,若是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殷不弃急急打断她,这个世界是冷的,唯有他的念念是灼热真切的,让他生了一种愈发狂乱的痴迷,他呢喃道:“我不悔。”   他永远为她义无反顾。   “是我错了,我离不开你,念念,我错了……”   “一想到你要走,我都要疯了……”   这一刻,姜念念的心里深处竟迸发出无法言喻的波动,她看着他发红的眼角,他的眼睛里都是她,也只有她,小小一个,再没有其他的事物。   她说道:“你要知道,任何人从你身边抢走我都是很难的,哪怕是死神也不行。”   “所以,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吧,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没有你的岁月,成为我的余生。”   说完,姜念念心下一横,突然捧着他的面颊,直直吻住他微凉的薄唇。   “念念……”   殷不弃觉得自己的心被甜蜜淹没了。   这一个多月,他有多渴望这一刻,失而复得。   姜念念是他的药。   药到病除,容易上瘾。   她若离开,他便要死了。   可他甚是喜欢这种依赖性。   只要是念念给的,对他来说,都甘之如饴。   唇齿柔软地纠缠,殷不弃喉结滚动,昭示着无法压抑的欲望。   他的手一点点靠近,一把握住姜念念纤细的脚踝,收紧指腹。   “呀!”姜念念瞬间向后仰躺在柔软的天蚕丝被上,青丝铺开,被褥洁白,映照着她洁白如雪的肌肤。   她的脚很好看,白白嫩嫩的,指甲圆润光滑,诱人的很。   殷不弃侧脸贴在她的脚背。   满殿的珠光宝气,将他红色的眸子印的熠熠生辉,像是漩涡,让人沉沦。   他哑着嗓子叫她:“念念……”   低头,在她的玉足上轻轻落上一吻。   “我永远都是你的。”   足尖之吻。   代表绝对的忠诚。   外层黑色的长袍散落于地,露出胸膛上的曼珠沙华,浮动着流光,似乎深深扎在了苍白有力的肌肉里。   几条黑色的狐尾缠上她的脚踝,尾尖轻甩。   他俯身压了上去,与她对视,纤长的睫毛微颤,眼尾勾着,牵人心魂。   更要命的是,他第一次露出了狐狸耳朵,黑色的长发懒懒地散开,几缕搭在那毛茸茸的狐耳上,看得姜念念心痒痒的。   殷不弃低头,轻轻舔舐着她的脖颈。   姜念念的嘴唇正好碰着那竖起来的耳朵,耳朵上柔软的毛轻轻擦过她的鼻尖。   一股狐狸味儿。   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发热,她知道是道侣结契发挥了作用。   鬼使神差之间,她被蛊惑一般伸出舌头,在耳尖处轻轻舔了一下。   软软的。   与此同时,殷不弃的身子猛地一抖,他喘着粗气,眼睛发红,带着水汽,眸里溃涌着惊心的狂执,幽烈的宛如要噬人一般:“念念坏……你知不知道舔了狐狸的耳朵,会有什么后果……”   姜念念被他看得心里慌慌的,目光微微恍惚,低声问:“……什么后果……”   殷不弃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句话。   姜念念禁不住缩在他怀里,双颊微微烘出红晕,手指抓住素描本,咬牙道:“殷不弃!”   殷不弃额心的红痕越发妖灼,双瞳幽深,微阖而狭长的眸子正一错不错看着她。   高挺的鼻梁,苍白得有些颓艳的脸色,而那张薄唇却异常殷红。   这张唇微微张开,诱惑道:“念念……我一直想和你双修。”   姜念念一下子愣住了,看着他瞳孔里的幽幽烈火,弱弱开口:“之前不是已经双修很多次了?”   “那不是双修……傻念念,我想在你的魂魄里打上我的印记……要一直粘着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可是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教你。”殷不弃的薄唇贴在她脸庞轻轻一吻,血液汩汩沸腾,全部涌向心里最深处的柔软,在那无可抑制的迸开一种狂喜来,“第一次……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吻了上去。   殷不弃揽着她的腰,黑色的狐狸尾巴将她一层一层裹住,像个偷偷藏住糖果的小孩。   他的尾巴下面便是那颗全世界最甜的糖果,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谁也不给看。   没有什么能比她更甜。   他吻得格外激烈,磨蹭勾缠,像是要把她吞进腹中。 第100章 可爱侵略性   狐狸不勾人,那还是狐狸吗?   姜念念被吻的七荤八素的,只觉得殷不弃的唇吻起来诱人极了。   殷不弃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她便不自主的将香香软软的小舌头伸出来了。   舌尖碰到他的牙,竟下意识地数起他的牙齿来。   “念念……接下来,可不要再走神了……好好念我告诉你的口诀……”   姜念念觉得他说话的味道好像变了,变得更加饥渴,多了些细微的意味不明。   紧接着,姜念念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墙上的雕花是晃动的,殷不弃的脸也是晃动的。   他们的神魂就像是两个相互吸引的小球,贴在一起互相融合。   殷不弃的墨发细碎的搭在额前,眉棱修长,神色迷乱,红色幽深的眼眸像是一口深井,在纤长乌黑的睫翼下,有细碎的波纹搅动,也轻易搅乱了她的心。   他微凉而修长的指尖此刻染上了她的温热。   殷不弃仰着脖颈,轻叹道:“念念……这才是真正的双修,只属于我们的双修。”   他一只手和她十指紧扣,低下头去看她的脸,那下巴的弧度依旧柔和,雪白、细腻。   乌黑似海藻的长发蜿蜒而下,如垂泻的轻云,直落在纤纤的细腰旁。   身上那一股草木的清香无声沁入他呼吸里,全部都是她的香甜,勾魂蚀骨,只是这样轻易地,轻易地就让他痴痴沉溺进去。   殷不弃放轻呼吸,伸手将落在她唇边的汗湿的碎发拂去,指腹触到她的脸庞,那瞬间的细腻与柔软直到心里。   他低眉浅笑,殷红的唇发出世上最动听、最温柔低迷的声音:“今日方知……什么叫做抵死缠绵。”   ……   第二日清晨,姜念念是被什么东西给弄醒的。   “别闹……我好累,还想睡会儿……”她伸手去扒拉那毛茸茸的东西,刚睁开眼,便看到一条对在脸上的黑色尾巴。   她第一反应是一条黑色巨无霸毛毛虫。   直接吓得心脏一窒,瞬间清醒。   下一秒,才意识到这是殷不弃的尾巴,顿时松了一口气。   明明尾巴的主人还在睡着,尾巴却已经不听话的开始捣乱,几条随意地搭在被褥上,几条缠在她的身上,尾巴尖还时不时地轻轻戳着她的大腿。   姜念念伸手抱起一根尾巴薅了起来,瞬间,其他所有尾巴都向她凑过来,连搭在被褥上那几条懒洋洋的尾巴都有意识一般轻轻蹭着她,渴望她能雨露均沾。   姜念念睡不着了,想起昨晚被他……心底就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她翻身,下了床,随意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虚虚套上。   没走两步,便被人从身后揽住。   “念念……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等姜念念说话,他便两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重新抱到床上。   “念念怎么光着脚跑来跑去的,地上凉。”   他在她翻身的那一刻便醒了,换上一件白色里衣,也躺进被子里,伸手就把她揽入怀中,他扶牢了她的面颊,让她面对他。   姜念念一把拍掉他的手。   “啪”的一声,手背红了一大块。   殷不弃黑长的睫毛颤了颤,委委屈屈地抿了抿嘴,不死心地又去拉她的手,“念念打我,手可疼了,我帮你吹吹。”   不出意外,再一次被打掉,力道比刚才还重。   姜念念憋着嘴:“别碰我。”   下一秒,又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闷闷道:“都说不要了……你还,还……”   “我错了……”殷不弃从身后拥住她,柔声道:“念念有气就冲我发,不要憋着,气坏了身子。”   见她不要理他,他身后的尾巴便勾着她的脚踝轻轻拉了拉。   “干吗?”姜念念回头,没好气地问。   殷不弃乖乖点头:“好呀。”   好什么好?   下一秒,殷不弃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服。   “等等!”姜念念一把推开他。   这人怎么一脑子黄色废料。   她的语气,“吗”明明是二声,怎么到了他的耳朵里,直接就变成了一声了,这意思简直天差地别好吗?!   “殷不弃!你就不能节制一点吗?!”   “念念别生气。” 殷不弃痴怔地一笑,额前碎发松软,露出孩子般的乖戾寂静:“念念不是喜欢玩我的狐耳,我把它变出来,逗你开心好不好。”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   他说的明明是她喜欢玩他的耳朵。   怎么感觉他实际要说的是她喜欢玩他一样?!   果然,出淤泥而层林尽染,她的思想,不纯洁了,嘤嘤嘤。   然后,她便看到殷不弃的狐狸耳朵,从黑色的长发中透出来,他低顺了眉眼,那耳朵便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姜念念看得眼睛都直了。   毛茸茸的。   软软的。   耳朵里面还带着微微的粉色。   肯定很好rua。   他贪恋的磨蹭着她脸庞,低低的说:“念念……可以摸,随便摸。”   眼里带着渴望,乖得不像话。   姜念念觉得轰然一下,整个世界突然失声。   而后,脑子里的小人疯狂尖叫:这男人居然该死的甜美!!!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嗯。”   殿内寂静无声,听到这话后,那双耳朵“刷”地竖起来。   姜念念愣愣看了几秒,终究是没忍住,轻轻伸手抚去。   狐耳陡然颤了颤,耷拉了下来。   姜念念的指尖,纤长柔软,是温热的。   随着她的触碰,酥酥麻麻地电流感席卷全身。   殷不弃舒服地眯起眼,眼里带着水光,连身后的尾巴都不自觉地轻轻晃着。   姜念念的心被萌的一颤一颤的,心道:“要死了,这可爱到犯规啊!”   她咬咬牙,唤回一点理智,恋恋不舍地将手慢慢收回。   殷不弃却不肯了,一只手撑着自己,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   呼吸沉重,每一声都极为低哑,似是收不住了,难耐地说了句,“念念别放开,还要……”   沙哑,浓厚,藏着欲望的声音。   姜念念觉得脸上好热,被尾巴钩住的腰也很痒,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下一秒,居然不受控制地将殷不弃一脚踢下了床。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下,皆是一愣,大眼瞪小眼。   殷不弃懵懵地坐在地上,头顶的狐耳歪在两边,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委屈得可怜。   然后姜念念突然想到,在心理学上有一种症状,叫做可爱侵略性。   讲的是,当一个人碰到特别可爱的事物时,大脑为了防止人们被“可爱死”,就会产生这种欺负他的这一类具有侵略性的想法来保护自己。   她有些尴尬地撇开眼,“不弃,我……我有些饿了。”   殷不弃一愣,神色极是宠溺,嘴角往上一扬,说道:“好,我去给念念拿些吃食。” 第101章 殷狐狸的一百零八种宠妻方式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早饭被殷不弃端上来,有金黄酥脆的金玉春卷,还有软软糯糯、酸酸甜甜的山楂梨子粥,搭配一杯温热的豆乳茶,仅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姜念念正躺在床上发呆,从殷不弃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露出的半边肩颈和脑袋,脖颈白生生的,却多了一些红色的痕迹……   殷不弃垂目,把食物放到旁边的桌上,轻咳一声,道:“念念,起来吃些东西吧。”   姜念念回神,从被子里伸出光滑的脚,抬起小巧的脚掌去踢他,却被殷不弃一把抓住。   那双白净的长腿,脚趾头也是圆圆的,小小的,很可爱,看得人眼热。   殷不弃扒着她的腿,唇角不自觉高高扬起:“念念还在生气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床边干净的袜子替她穿上。   “嗯,没力气,不想动……”   姜念念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他耍小性子,她瘪瘪嘴,思考谈恋爱之后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那我喂念念吃。”殷不弃迫不及待把她抱在怀里,简直是上瘾了,他轻轻啄了一下她脸庞,唇角扬起来。   他这个一个多月来过得太痛苦了。   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对她是多么依恋。   姜念念看了看殷不弃手上的碗,瓷白的碗里装着甜糯糯的粥,红色的山楂果干和白色的梨肉掺杂其中,最上面还撒了些桂花,暖热又清甜的香气止不住往她鼻子里钻。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殷不弃看到她这可爱的小动作,连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成温热,这才递到姜念念嘴边。   殷不弃问道:“好吃吗?”   姜念念点点头:“嗯,很甜,你也尝尝。”   殷不弃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念念的唇上。   她刚喝了一口粥,唇色红红的,带着水色,说话时还可以看见里面粉粉嫩嫩的小舌头。   看上去确实很甜很好吃。   他的眸色暗了暗,沉声道:“是吗?那我尝尝。”   殷不弃低下头去舔舐她的唇,又撬开两排贝齿,四周都是他的气息,如同被燃烧一样,姜念念的呼吸被掠夺,全身都细微地轻颤。   碗里的粥变为温热,他终于放开她,仍然将她箍在怀里,呼吸急促。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嗓音低哑而缱绻:“念念好乖,忍不住就想亲了。”   姜念念还在难受的喘气,脸庞红的几乎能滴出血,她听到他这么说,气的拿手使劲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没好气的说道:“殷不弃,你再不好好喂,今晚就睡地板吧!”   殷不弃连忙拿筷子戳了一块金玉春卷放在她唇边,温柔的低语:“念念,吃吃这个,很脆很香。”   姜念念瞥了他一眼,便微鼓着腮帮不再说话。   殷不弃低低笑了一声,胸腔轻震,用筷子将那金玉春卷放在她唇边。   姜念念恶狠狠瞪着他,猛地一咬下去,就像是在咬他一样。   等姜念念吃完,碗里的粥还剩一小半,金玉春卷也还有几个。   殷不弃便将那剩下的食物一点点都舀进嘴里。   姜念念喃喃道:“你要吃再让人做一份便是,干嘛吃我剩的,都凉了。”   殷不弃眼底的宠溺更是深绵:“念念吃过的,更好吃。”   姜念念被他逗得脸红,转移话题道:“小七回了么?”   “我在这里,念念怎么还想着其他人?”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让她给我梳妆罢了,你不知道,小七的技艺可好了……”   “我也可以。”殷不弃搂着她的力气重了几分:“若是念念喜欢,以后我便日日为念念梳妆,不需要旁人,可好?”   嗓音低迷,问她的语气却是很认真。   姜念念不由得笑起来:“那是心灵手巧的女子做的事,你如何能做?”   她这样杏眸微弯,活活像是被顺毛的小猫。   殷不弃笑着起身,将她抱到梳妆镜前。   镜前摆放着瓶瓶罐罐,眼花缭乱。   “你的殿内怎么有这么多胭脂水粉?倒有些眼熟……”   殷不弃亲着她的耳垂,含糊道:“我帮念念梳妆。”   姜念念露出半分异色,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那日送回来的那些。”   “都怪我,让念念伤心了,念念才会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要我了……”殷不弃紧紧地搂着她,心底里不禁涌上温软的泪,忍不住收紧手臂,蹭到她发丝里用力吸着她的香气,仍然觉得不够真实:“一想到念念因为我的过错讨厌我,离开我,心里就疼得厉害……”   若是她昨日真的走了,以后的日子,他真的不敢想要怎么活下去。   “没有不要你……”姜念念抚上他的脸,她声音低微:“给我梳妆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做的好,以后每日都由你来梳妆。”   “好。”   殷不弃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那一种喜出望外,再也抑制不住。   他眸光蕴着潮湿的泪光,深绵缱绻,滚烫的触目惊心。   冰凉的手指温柔地挑起她的下巴,俊美无双的容颜凑到眼前,他的呼吸微凉,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念念本就是绝色,无需雕琢……不过,我喜欢在念念身上留下属于我的痕迹……”   他娴熟地拿起画眉的黛笔,一笔一画,细致而珍重。   他的目光专注,动作看上去异常熟练,画完眉,又为她轻轻抹上唇脂。   小心落下最后一笔,殷不弃收回手,眉眼间流转着无限欢喜,唇角上扬,带着几分坏坏的得意,“如何?”   姜念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滞。   画眉添秀气,完美无缺,   朱唇绛脂匀,好看的不行。   她道:“甚好。”比小七化的都妙上几分。   可是,看不弃这手法,不像是第一次化,他……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殷不弃忍俊不禁,轮廓颓艳而俊逸,那笑容妖冶,便叫她不自觉陷入这一种奇异的蛊惑中。   他道:“念念或许不知,小七的手艺,可是我教出来的。”   “你怎么会这个?!”   “早在归元阵中,就已经瞒着念念偷偷练习了无数次了,就想着娶了你以后,替你画眉。”   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颇为暧昧,给她挽了一个她从未梳过的发髻,又插上一支桃花簪,瞧着温柔可爱极了。   姜念念被他这手艺惊呆了。   殷不弃看着她,喉结狠狠滚了一圈,音色更沉,他道:“念念,没人比我更懂你的美。” 第102章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这么说着,殷不弃把她抱起来,摁在梳妆台上。   倾身向前,躬身,粗鲁地吃掉了刚才亲手为她点上的口脂。   里衣被松松扯开,姜念念的后背贴在梳妆镜上,眼角不知觉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泪水,有些喘不上气。   一吻毕,殷不弃稍稍退开些,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道:“我算是彻底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了。”   殷不弃摩挲着她的脸,说道:“从今日起,每日让医修给你熬些调养身体的药,念念身子太差了。”   “……”   姜念念有些头疼,前夜还在缠绵,一醒来就被抓起来喝药,可真是不好受。   再说了,那是她身子差的原因吗?!   明明是某人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好吗!   不过,双修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修为有所提升。   此时,门外传来一人恭敬的传话声:“少主,时镜已经被囚在水牢里跪了两日,他一直说着要见您,您看这……”   话音刚落,殷不弃垂下眼,眸色幽深,似乎暗含着不爽。   姜念念一愣:“司命道君也来了?怎么被关在水牢里?还跪着?”   “当年就因为他的一句凶厄之命,我被废除修为,打碎灵根,关在后山那个逼仄而脏乱的竹院中,任人欺辱。”殷不弃说完,侧过脸,看着姜念念,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念念觉得,他不该跪吗?”   殷不弃披着黑色锦袍,玉色的五指捏着袍襟,眼里多了些阴沉暴虐。   “该的。”姜念念看着他,点点头。   殷不弃幼时受了那么多苦,追根溯源,确确实实是时镜的那句话。   只是在水牢跪两日,是轻了些。   她其实不是为时镜抱不平,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随即,她又补充道,“不是有句话,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噗嗤。”殷不弃搂着她的腰笑起来,全没了刚才沉郁的神色:“念念,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啊……你,你别笑了!”姜念念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笑完,他在她耳边幽幽问道:“念念希望我杀了他吗?”   “我不知道……”姜念念摇摇头:“他是你的恨,是你痛苦根源的一部分,你想怎么折磨他都行。”   姜念念沉默一会儿,继续道:“但是,我更希望的,是你能从过去的束缚和恨意中走出来,拥有更好的人生,每天都能开心些。”   殷不弃痴痴地看着她,薄唇微弯起来,红瞳中溅出灼热的光芒:“念念……你真是太让我喜欢了。”   他瞧着怀中的女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动他的心房。   姜念念被他看得有些发怵,怕他又要对她做出什么羞羞的事来,便推开他道:“他不是有话要说,你不如先听听再决定?”   “好,都听念念的。“殷不弃应着,轻轻蹭着她的脸:“那我现在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水牢寒气太重,又脏又乱,会污了念念的眼。”   “好吧,那有什么事,你回来再跟我说。”   ……   水牢中。   四面都是密不见光的墙壁,墙壁上攀满了深紫的污垢,阴冷、潮湿、黑暗、可怖。   殷不弃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漆黑的衣袍几乎与水牢中的黑色融为一体。   侍从们见他来,连忙将水牢里的烛灯点上,将他的身姿映照得分外清楚。   苍白的皮肤,在烛火下熠熠生光。   他的轮廓亦是颓艳冷漠,额前乌黑的碎发恍如丝绸,漾开一圈浅淡的流光。   他静静地看向笼中被铁链锁住手脚,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白衣已经残破不堪,脏乱的血水堪堪浸过男人的膝盖,看样子是受了刑。   男人没什么表情,双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身下泛起的水波。   倒是殷不弃先开口:“世人口中通晓古今、能与天道对话的司命道君,如今这个样子,可真是狼狈啊。”   “你来了。”时镜虚弱道,胸腔在细微的起伏。   殷不弃笑了笑,挥了挥袖袍,铁笼应声而开。   殷不弃静默地往前走,黑色的金丝锦袍将他的腰身裁纫的修美精致,宛如玉竹般沉寂而颀长。   “少主,前面脏……”   “无碍。”殷不弃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鞋子趟过血水。   他站立在时镜面前,伸出一只脚,抬起时镜的下巴,令他仰头看着自己。   “你当初怂恿他人废我修为时,可想到会有今日?”   他看着时镜沾满血污的脸,笑着道:“司命道君,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因果报应,天道轮回。”   殷不弃看着他,那些难以言喻的噩梦便清晰了起来,母亲的离世,宗门人的羞辱,每月的放血,还有数不尽的浑身寒冷、疼痛遍体的夜晚。   这么多年过去了,刺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我殷若虚,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肮脏的东西。”   他带着恶血降生,他即是罪孽。   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在脑海中崩溃,混沌扭曲,最后化为诡异的平静。   “我那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殷不弃仰头低笑,笑得越来越放肆,他一脚踢开时镜:“这宗门之中,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垃圾。就你,还敢说是为我好?”   时镜轻轻叹了口气,“你的母亲,不是暴毙,她是自愿的。”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恍然裂开无数缝隙,漏出诡谲阴冷的戾雾:“你说什么?!”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时镜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得从五十年前说起。那时你还没出生,我在一次寻找秘宝的途中受了重伤,被你的母亲狐月清所救,月清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将我带回青丘疗伤。”   “在疗伤的日子里,我自然而然地地认识了月清的妹妹,也就是唐沐柔的母亲狐月怜。”   殷不弃道:“继续说下去。”   时镜脸色苍白,最终闭上了眼,再睁开,轻声说了句话:“你想的没错,我是唐沐柔的父亲。” 第103章 前尘往事   这头,姜念念出了芳菲苑,径直去了沈愈那里。   既然打算留在青丘,那她种的花花草草,就得由她自己负责。   沈愈正在研究医书,见她来,也不看她,只是冷冷地问道:“你跟殷不弃又和好了?”   姜念念点点头。   沈愈没说话了,将手中的医书狠狠地扔在桌上,走出屋,把院子里正热着的药罐中的药倒到碗里,塞到姜念念手中:“气脉虚弱,只能食补,喝。”   “你怎么跟不弃一样,今早他也这么说来着。”   话音刚落,沈愈抬眸瞪了她一眼,又坐回去,拿起医书,不再理会她。   “好苦。”姜念念闻了一下,将那药放下,“你这里还有芽糖吗”   “没有。”   “那我不喝了。”   沉默半晌,沈愈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想死?”   姜念念脱口而出:“你先请。”   “……”沈愈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扔下书出了门:“爱喝不喝。”   “诶,我开个玩笑吗,你怎么这么玩不起。”姜念念觉得好笑,一口将碗里的药喝完。   口感清透,尝在嘴里有种软烂的冻感,甜丝丝的,这药,闻起来苦,喝起来甜,应该很难得。   她放下碗,追了出去,“你是不是去药田里啊?我也去。”   “不用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至于调理身体的药,我会让人给你送去。”   姜念念愣在原地:“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愈回头看了她一会儿,就好似坠落进他冰冷空洞的眸中,在那死海般幽暗的水面上,漾开一道又一道染血的细密涟漪。   “姜念念,你真是个好人。”   姜念念动了动唇:“沈愈……”   她突然觉得今日的沈愈有些陌生。   沈愈接着道:“可是,我不喜欢好人……一点都不喜欢。”   说完,沈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姜念念一个人在原地。   ……   时镜跪在水牢的石地上,继续道:“月清捡到重伤的我,本就是偷溜出来,想去青丘以外的地方看看。我伤好后,她们姐妹俩便在一个月夜,和我一起溜出青丘,回到日暮里。”   “月怜喜欢上了我,可我的心里却只有月清一人,天意弄人,月清爱的,竟是殷若虚,我们四个人,纠缠不清,现在想想,可笑至极。”   “后来的事,便如你所知道的,月清嫁给了殷若虚,而月怜嫁给了我。狐千秋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和她们断绝关系,让她们永世不得回到青丘。”   时镜滔滔不绝地说着:“沐柔比你晚一年出生,你那时还小,或许不记得。月怜一直知道我心里有月清,心怀怨恨,她为了报复我,在几个月后抱着沐柔远走高飞,我找到她时,只看到她的尸体,沐柔却不知去向,我唯一记得的,便是我女儿的脚上有一小块红莲胎记……”   殷不弃静默地看着地上的血水,红色的眼眸中却是空洞无光,他出声道:“我对你的那些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时镜叹着气回答:“你一生下来,月清就陷入痛苦中,因为她发现你是返祖血脉。果不其然,冥煞怨种应运而生。”   “本来月清是想用秘术将你体内的冥煞怨种给挖出来,可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结果可想而知,她失败了。你可能不知道,冥煞不仅会影响周身之人,还会对宿主本身造成严重的摧残。月清为了你,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压制冥煞,使你需要承受的痛苦降到最低,当时我也在场,而这,也是她求着我帮她完成的,她的要求,我一向没办法拒绝。”   如此种种,从时镜嘴里讲出来不过寥寥数句,却让人感到无限心酸。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你九尾的身份和你体内的冥煞怨种,你一定会死,于是我用凶厄之名来掩盖,废除你的修为,降低你的存在感。”   殷不弃的指尖微微颤抖,手背迸出一道道骇人的青筋。   时镜继续道:“而我,因为帮助青丘九尾抑制冥煞,被天道摒弃,失去了卜测之力,但为了不让世人怀疑,我只好以卜测出冥煞和九尾作为灵力大伤的借口。”   殷不弃垂眸。   难怪许多年前,他离开日暮里时,沈愈告诉他时镜灵相不稳,受到反噬。   想必就是帮助母亲施法过程中灵力大失。   “你那晚说救世九尾腿上有红莲胎记,只是想从闻时礼手中保下唐沐柔。”   “是的。”时镜点点头。   殷不弃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清河镇操控阴灵的人是你吗?”   “不是我。”时镜接着说:“你知道沐柔还没有死,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找她……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么多年,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放过她?”殷不弃的声音凝成一条线,眼里似是含着化不开的火,   “时镜,你好天真啊。你知道她害死了多少人吗?如果不是她,殷辞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就当我求你,我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是做错了,你若心中有气,就冲我来……”   唐沐柔这个名字,越提起,殷不弃心中就越悲恨,他转过身,冷冷道:“时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对和错。”   他一字一句,每个字都用极了力道:“只有愿不愿意。”   殷不弃不再理会时镜的哀求,向外走去,黑色的长袍尾部浸在血水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竟是温和的笑起来,眼里却透出一种血红的癫,映着清隽的轮廓变成让人绝望的狰狞,声音极是细微 :“而我不需要拯救,也不需要宽恕。”   出了水牢,殷不弃的心里开始隐隐不安。   他本以为背后操控阴灵的人是柳奚川,可这个想法在那晚搜魂之后便不攻自破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操控阴灵和带走殷辞尸体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可到底是谁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104章 殷狐狸,给念念笑一个   殷不弃刚走到神祗殿的寝殿门口,远远的,便感受到了姜念念的气息,和……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殷不弃停了一停,他的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红眸之中,满是冰冷,一垂手,赤红玄铁剑便出现在手中。   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姜念念正躺在软榻上看话本子,察觉到他过来了,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过去。   她还顶着他早上为她梳的发髻,发间斜插着一支桃花簪。   殷不弃微微闭目,他的修为更甚,五感也越敏锐。   他环顾四周,没有其他男人,默默收起手中地的长剑。   本来就因为时镜讲的那些事而烦躁着,此刻被那若有若无的男人气息弄得无比暴躁。   想要杀人。   他喉咙滚了滚,眼睫微垂,眼尾染上嗜血和愠怒的味道。   姜念念开口道:“怎么站在那儿不过来?”   殷不弃睁开眼,快步冲过去,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苍白的手掐上了她柔软的腰肢。   “啊!”   姜念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殷不弃的眸光几不可微的闪烁,忽然微直起身,掌心贴上她纤细的腰肢,她呼吸猛然一窒,而他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挠动起来。   腰上是他沉沉的手臂,一双细腿也被他的双腿缠住,他枕在她颈窝里,额头的碎发垂落,挠的她痒痒的。   “你做什么呀?”   姜念念伸手去推他,却被抱得更紧了。   殷不弃眷恋的埋在她颈间用力地蹭了蹭,这动作……   怎么有点像发情的猫咪碰上了猫薄荷,又有点像等待主人回家的猫咪发现主人身上有其他味道,然后怀疑主人在外面有狗了?   他在闻她……   腰上那一只温凉的掌心还在轻柔抚摸,力道里似蕴着万般缱绻,,一丝又一丝缠绕紧她的心。   姜念念心中泛起窒息般的惊惶,渐渐地,她只觉得那块皮肤都发起烫来,脸庞洇上浅浅胭脂似的暖红。   殷不弃的唇贴着她的脖颈,嗓音迷蒙而缱绻:“念念今日见了谁?”   “我去了一趟沈愈那儿……”   还没说完,抚着她腰的手,力道猛然一紧。   殷不弃抬起头看她,眼底还有未消散的血气,像是桃花妖,苍白中透着颓艳的美。   如果抛开他凶巴巴的表情的话。   “念念不乖,为什么要去找别的男人!”   姜念念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两只手在他胸口推了推,脸上蕴着一层薄怒:“我都不能有一点人身自由了?”   “启禀少主,沈愈最近在青丘开了一块地种植药草,姜姑娘日日都去帮忙,两人交谈甚欢,昨日沈愈还在姜姑娘的芳菲苑中待到酉时才走……”   殷不弃想起那日死士的话,只觉得心底的醋意更甚。   “念念见别的男人,我不准!不准!!!”   殷不弃在她耳边低声咆哮,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庞上,灼热的好似木炭,如困兽般突然发狠咬住她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想吞噬她嘴里所有的甘芳。   一条黑色长尾盘过来,从脚踝开始,尾尖绕着双腿缠绕,然后往腿心蔓延,绒毛柔软得不可思议。   舌尖被他亲的生疼,她挣扎起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床头一扣。   怀中的女子肌肤娇柔雪嫩,细致柔软,“他碰你哪儿了?”   姜念念没有回答。   殷不弃眼眸更红,他狂怒地含住她的舌头,不断用力吸吮,直到指尖触摸到她滑腻的雪肤,他才沿着她的下巴向下亲吻。   姜念念气急,长腿一蹬,对着殷不弃的肚子一脚踹上去,“滚下去!”   面色冰冷,似是真的生气了。   殷不弃再心有不甘,也知道不能继续乱来,翻身下了床,跪在地上,耸着脑袋,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姜念念:本来要发脾气的,这操作突然给我整不会了。   她说道:“殷不弃,我只爱你一个,我的心,我的灵魂都是你的。你压根就不用担心别的男人会趁虚而入,知道吗?”   殷不弃垂着眸子,紧抿薄唇,没有说话。   姜念念一拍软榻,喝道:“你若是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可就走了!”   殷不弃心中一颤:“我不生气了,只要念念以后只看着我,只听我说话,我就不生气了。”   长尾轻轻凑过来,讨好似的勾着她的小腿,细绒尾尖轻轻蹭着。   姜念念问道:“委屈吗?”   殷不弃红着眼,点点头。   “委屈是吧?那跪着吧。”   “……”   这种事不能惯着!不然以后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接下来半个时辰,姜念念看着手中的话本,偶尔向殷不弃瞥一眼,地上跪着地那只便立马抖了抖狐耳和尾巴,朝她投来希冀的眼神,眈眈的注目着她。   又过了半个时辰。   姜念念问他:“还委屈吗?”   “不委屈。”   “还生气吗?”   “不生气。”   “错了没?”   “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都听念念的。”   态度非常良好。   姜念念朝他伸出手,动了动手指:“过来点。”   殷不弃挪着膝盖,靠过去。   姜念念把手放在他下巴,挠了挠,立马就笑了。   殷不弃仍跪在地上,上半身靠过去,眼眶红红的维持着姿势任由她挠下巴,跟摸条狗似的,眼尾垂着,淡化平日的妖冶,显得又乖又讨喜。   “哎呀,大尾巴狐狸。”   姜念念逗他,又用食指挑了挑他的下巴:“笑一个。”   殷不弃的薄唇微弯起来,眼中溅出灼热的光芒,最深处涌着缠绵入骨的沉溺,眉尾蘸着愈发明耀的欢喜,轻轻唤着她:“念念。”   “咳。”姜念念绝对不承认自己被可爱到了,她拍拍身边的空位,“上来吧。”   下一秒,殷不弃乖乖爬上去,躺在她的身边,修长的腿缠上她的腿,他眷恋的亲吻她的颈脖,喉咙里溢出叹息。   “放安分点。”   “好的,念念。” 他低下头用手指蜷着她微弯的长发,温和的轮廓里生出一种孩子似满足的安详。 第105章 夫妻生活不和谐了   姜念念放下话本,用手摸了摸那几条狐尾,嗯,手感很好。   她问道:“今日时镜和你说了些什么?”   殷不弃微垂双目,那淡薄带着血色的唇便一张一合,将今日所听之话告诉了姜念念。   姜念念震愕半晌,才缓缓道:“所以这是一场‘你爱我,我爱她,她爱他’的父母爱情四角追逐战啊。”   或许,那时候殷若虚也是真的爱狐月清,所以才会在狐月清死后,将所有的错误归罪于殷不弃,才会对他那般冷淡吧。   殷不弃将脸紧紧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里,没有说话。   “这些事,不怪你。”姜念念轻轻亲了一口尾巴尖,看着殷不弃,怜惜道:“你的母亲是自愿的、殷辞是自愿的、我也是自愿的,我们都在爱着你,所以,你更应该好好活着。”   “至于殷若虚,即使他有诸多苦衷,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回不去了,没有谁与生俱来就是有错的,不管是你的血脉还是你,都没有错。”   殷不弃揽住她的手颤了一下,竟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话,还是因为她落在尾尖的一个吻。   若他生来便有九千错,那么姜念念,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神明。   搂着姜念念腰的掌心越来越热,他能感受到衣服下面的肌肤比脂玉都要光滑,比天蚕丝都要柔软。   修长的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喉结上下滚动。   殷不弃垂着眼坐起来,声音干涩:“念念,你怎么总是这么……”   姜念念愣了一下:“这么什么?”   还未等到回话,腰身突然一紧,黑色的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将她一卷,直接抬起,挂在殷不弃的腰胯上。   姜念念闭上眼,扇子般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回应接下来的吻,呼吸灼热的交缠着,殷不弃松开她红润的唇,又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喃喃道:“这么让我喜欢……”   姜念念觉得自己要被他灼热的体温给熏化了,也要被揉醉了。   殷不弃笑了笑,把头凑到她的颈间,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吐息很热,声音沉而暗:念念,我们来做那种事吧。”   白日宣|淫。   姜念念的心悸动得厉害,或许是因为觉得此刻的殷不弃太需要人怜爱、或许是那道侣结契发挥了作用,一股股冲动不断涌上心头,她环着殷不弃脖颈的手下意识地用力。   环顾四周。   门窗都关好了。   藤骄也在休眠状态。   藏在暗处的死士也不在……   她心一横,开始手动解自己衣服。   殷不弃正想放下她,却看见她满脸娇羞地在解衣服。   他喉结一动,音色略哑:“念念,练剑不必脱衣服的。”   姜念念:“……”原来他说的那种事是练剑啊。   不是,这个人怎么回事?该正经的时候死不正经,该流氓的时候他却……   申时,寝殿别院。   夕阳西下,照亮女子薄红的脸。   “不弃,我不行了……”姜念念的后背紧紧靠着殷不弃的胸膛,被汗水打湿的黑发彼此交叠,增添几分暧昧。   浑身都是汗和热气,姜念念累到喘息:“我真的不想练了……”   殷不弃的唇贴上她的耳垂:“念念,可是累了?”   废话!   连续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不累才怪!   她承受了太多她这个修为不该承受的东西了!   “也罢,今日便到这里,明日继续。”说着,殷不弃便抱起她,“我们回去洗鸳鸯浴吧。”   姜念念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问道:“你怎么突然要拉着我练剑啊?”   “念念身子太弱,此剑法可以延年益寿、休养生息、增强体质,以后每日都要花一个时辰来练。”   “……我可不可以拒绝。”   殷不弃意味不明得笑了一下,说:“不可以。”   姜念念:“……”   气死。   接下来的日子,姜念念过得苦不堪言。   白日练剑,喝沈愈让人送来的药。   晚上双修,被黑心大狐狸搓揉压扁。   于是第九日,姜念念趁着殷不弃不在的间隙,背起小包袱跑回了芳菲苑。   再见了朋友今晚我就要远航~   ……   次日,狐飞霜便被“请”到了神祗殿。   “啧。黑域蛟龙是我放出来的,我这也是为了撮合你们,你的宝贝念念又没有受伤,你干嘛这么大动干戈地把我架过来?”狐飞霜睨了一眼旁边压着她凶得一批的死士,翻了个白眼。   “哦,黑域蛟龙原来是你放的。”殷不弃头都没抬,斜斜靠在榻上,一脸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敷衍道:“拖下去砍了。”   狐飞霜:“……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念念不理我了,不让我进芳菲苑。”殷不弃拢了拢黑色的袖袍,懒懒散散地睥睨着她:“夫妻生活都不和谐了。”   狐飞霜;“……什么?”   还没等狐飞霜反应过来,她一抬眼,便看到殷不弃手中翻开了还折了角的那一页书。   一张让人浮想联翩的……   春宫图。   刺激、香艳、欲血喷张,一个字,绝。   狐飞霜媚眼微挑:“哎哟,堂堂青丘少主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看……”   殷不弃暴躁地皱了皱眉,冷淡地打断她:“我在学习,你这种没有道侣的人不会懂。”   狐飞霜:“……所以你把我找来要干嘛?”   殷不弃懒得多说废话,但还是沉着脸答道:“哄好她,让她见我。”   狐飞霜: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们两口子瞎折腾,就不能自己解决?把我夹在中间玩呢!   殷不弃道:“我进芳菲苑,念念生气。”   狐飞霜更震惊了:“恕难从命,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话音刚落,殷不弃面色冰冷地盯了狐飞霜一眼。   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其实……也不是不行。” 第106章 论我的情敌教我如何勾引我男人这件事   姜念念正和煤球、江子由二人在院中的石桌上闲谈,   芳菲院中,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狐飞霜穿着紫色的长袍,上面还有金纱花边,在日光下格外华贵。   一头青丝仅用一支玉簪挽起,红唇清润,媚眼如丝。   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款款走来。   这架势,看上去是来逼宫的。   江子由和煤球默默从石桌上的盘子中抓起一把瓜子。   姜念念站起来,有些警惕地看向狐飞霜。   根据她多年看话本的经验,狐飞霜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抢了殷不弃而心怀怨恨,因此来找她麻烦,威逼利诱让她离开。   她姜念念阅本无数,这种小场面,她根本没在怕的。   姜念念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下一秒,狐飞霜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严阵以待的姜念念:???什么情况?   不仅姜念念一头雾水,江子由和煤球也是一脸懵逼,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煤球小声凑到江子由耳边,一脸认真道:“我懂了,这叫先礼后兵。”   “原来如此。”   “姜姑娘这皮肤可真是比吹弹可破、白皙细腻,瞧瞧这光泽,真让人羡慕。”   哇。   这语气,甜的发腻。   狐飞霜说着,媚眼如丝地看着她,那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还在姜念念的手上轻抚。   江子由和煤球:咦~没眼看。   “哎呀,姜姑娘这头上的桃花簪也好看,衬得你人比花娇呢!”   “这身衣服也是绝美的,看这粉色的小裙摆,看这绣工,这勾线,比真花还好看!姜姑娘穿着这身衣服往那儿一站,还赏什么花啊,直接看姜姑娘不就行了?”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闭月羞花的美女子!”   “……”   被彩虹屁吹懵了的姜念念:???什么玩意儿?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来着?   煤球:“……”   江子由:“……”   狐飞霜叹着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姜念念道:“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喜欢主动的,你这么端着架子怎么勾得男人的心。你不喂饱他,万一他殷不弃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姜念念没说话,看着狐飞霜的眼神透着古怪。   论我的情敌教我如何勾引我男人这件事。   就离谱。   “你这话我不同意!我师父就不喜欢主动的。”江子由拍案而起。   煤球点头:“我家配偶也是。”   狐飞霜一个眼刀过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回头,又拉着姜念念的手,笑着道:“我这次来,还给姜姑娘带了个小礼物。”   说着,狐飞霜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锦盒,递给姜念念。   “打开看看。”   来了!这盒子肯定有问题。   姜念念将盒子推过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我就不收了。”   狐飞霜又推过来:“那怎么行,我特意为你选的。”   姜念念推过去:“我不要,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贵重的,一件衣服而已,收着。”   “不要。”   两人推搡之间,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只五指修长,骨骼匀称的手就伸过来,平平稳稳拿过了锦盒,打开。   众人看去,江子由的手中拿着一件肚兜,肚兜是镂空的,下面还有些许鲛人纱,尺度大到惊人,根本就没法遮羞不说,其若隐若现的设计还突出一种朦胧的诱惑感。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江子由也没料到是这么个东西,小脸一红。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衣服?”   “你确定这能穿?”   狐飞霜也没想到盒子就这么被当面打开了,虽然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可不就是能穿的嘛……”   姜念念接过那肚兜,看着上面绣着的鸳鸯溪水图,看向狐飞霜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她沉默了一下,从狐飞霜手中挣脱出自己满是鸡皮疙瘩的手,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江子由:“!”   煤球:“!”   狐飞霜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姜念念会将她的意图曲解成这个样子,果然,这两口子脑子都有点病。   她悲愤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有夫之妇啊!不对,我怎么会喜欢女人啊!”   姜念念继续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当真?”   “当然当真!”狐飞霜说着,怕她不信,又急忙补充道:“是殷不弃让我来的,让我哄哄你……我拿这肚兜给你,增添夫妻情趣……你是不是不信?”   “……我信。”   “那就好。”狐飞霜笑起来,高兴地去拉她的手,被姜念念触电似的躲开。   狐飞霜:……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女人相信我是直的。   ……   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倾泻着温柔的月光。   殷不弃在芳菲苑门外转了几圈,听狐飞霜说,念念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他慢悠悠地隐去气息,走了进去。   漆黑的衣袍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屋内点了等,屋檐下的红灯笼映着暖光,划开冰冷的月色。   芳菲苑的一处浴池边,女子悠闲地靠在池子中,裸露出一片光滑的背脊,在月光下莹莹生光。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微微透出一些期待。   是水声。   念念在洗澡。   殷不弃垂眸,红色的眸子幽深起来。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姜念念那光溜溜的脊背,香肩半露,娇嫩欲滴。   他不自觉地朝着浴池走去,待看到姜念念后,不由得微微一滞。   小七正蹲在浴池边,帮姜念念擦背。   而姜念念正穿着一件肚兜躺在水中。红色的系带挂在脖子上,裸露着大片雪白光滑的脊背,精致的蝴蝶骨微微起伏。   这肚兜还是镂空的,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式,念念,是知道他会来,故意诱惑他吗……   水滴顺着脊背往下滑,仅仅一个背影,便让他产生些许冲动。   小七手中给她擦背的帕子明明是柔软的,在姜念念的背上轻轻地摩擦,可殷不弃总觉得,会磨红她娇嫩的肌肤。   殷不弃冷冷地看了一眼小七,只觉得胸中的怒火和醋意越来越旺盛。   他的念念,穿得这般露骨,如何能给别人看了去……   这么想着,殷不弃袖袍一挥,将小七给变走了。   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荒郊野岭的小七:?!   他轻轻走过去,修长的玉指抚上姜念念的脊背,带着挑逗和欲望。   草木的清香混着沐浴的花香直窜如鼻中,殷不弃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眼热到不行。   “小七,你别这么洗,有些痒。”   姜念念温柔的嗓音响起,无辜而清纯,在殷不弃的耳中,却成了无法逃脱的催情剂。   殷不弃垂眸睨着她,黑色的长发散开,他含住她的耳垂,低低笑道:“那念念想要怎么洗?”   姜念念脊背一僵,她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颇为露骨的肚兜,从脖颈到耳根,俱成了绯色。   她迅速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羞涩道:“怎,怎么是你!” 第107章 柠檬树下你和我   浴池里灵气充沛,水清可见底。   水雾缭绕中,可见她白皙泛红的肌肤和那香艳的着装。   姜念念犹如受到惊吓的小猫,杏眸里水意蒙蒙。   殷不弃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迈着步子踏了进来,黑色的衣袍滑落在池边,墨发浸在池中,鼻梁高挺,肤色苍白,薄唇却红得妖冶。   白皙紧实的胸膛上还张开着那朵曼珠沙华。   灼热的温度贴上她的耳畔,他深深埋在她颈间,轻轻地磨蹭。   殷不弃低低地笑道:“是我又如何?念念穿得这般露骨,还想给谁看?”   姜念念觉得脸蛋一烫,没有回答,不自觉地咬着樱唇。   殷不弃伸手将她捞到怀里,宠溺地看着她。   念念每次害羞得紧时,便会忍不住咬嘴唇。   他的眼神落到那两瓣樱桃般晶莹红润的唇上,“念念又在咬嘴唇了。”   姜念念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然而,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玉砌般的面容,目光柔情似水,她脸上更加发烫,口是心非道:“反正不是给你这只色胆包天的臭狐狸看。”   说完,反而把唇抿得更紧。   殷不弃轻轻笑了笑:“念念,别咬了。”   他清润的呼吸簌簌地刷过她的睫毛,无限地亲昵,眼神炽烈地盯着她的唇,“让我也咬一下,好不好……”   “什、什么……”   “我是说,”殷不弃红色的眼眸直视着姜念念的双眼,仿佛一瞬看到她的心底。   他迷恋地蜷起她脸颊旁的发丝,放在唇边虔诚地亲吻,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诱哄道,“念念,让我也尝尝这张小嘴的味道,好不好?”   空气灼热起来。   浴池中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树梢被风摇动,沙沙作响和彼此的心跳声。   殷不弃伸出手,轻轻挑起姜念念的下巴。   姜念念微怔,心脏一下一下,砰砰狂跳了起来,她道:“你把小七赶走了,都没人帮我擦背了。”   “这简单。”殷不弃说着,放出尾巴,特意汲满了水,往她背上蹭着,粘|腻湿滑,柔软温柔。   “除了后背,还有哪里要擦吗,念念?”   低沉的蜜嗓带着无尽诱哄的意味,姜念念感到自己耳后的肌肤爬过一阵酥|麻, 意识晕晕乎乎,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没,没了……”   “那可不行,念念的每一处都得擦干净才行……”   “每一处”三字咬字极重,尾巴更加放肆。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里带着迷乱的湿意,深邃的眼瞳仿佛有着无形的吸引力, 让她渐渐离了神智,失了心魂。   殷不弃沙哑的呢喃着,像是极其耐心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手,“念念,我忍不住要亲你了……”   下一秒,他将她抱在膝上,圈住姜念念的后脑,俯身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相碰,沉溺于无边的柔情之中,姜念念轻轻闭上眼。   一心想要沉没在的漩涡之中, 就此下坠……   殷不弃抬头,呼吸重了些,唇色殷红,给他增添一些诱人沉沦的味道。   姜念念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殷不弃头发微微地凌乱,伸出骨节分明的玉指去解她的衣服,那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便掉入水中。   狐狸耳朵又冒出来,殷不弃挑了挑眉,那耳朵便跟着颠了一下。   姜念念的心也跟着一颤。   殷不弃笑着道:“念念想摸耳朵吗?”   “嗯。”姜念念点点头,杏眸里亮晶晶的。   刚要伸手,却被殷不弃抓住,“待会儿再摸,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把念念弄坏掉……”   ……   此刻,青丘的另一处寝殿内。   侍女正在服侍狐飞霜洗澡。   狐飞霜问道:“你说,少主和姜姑娘现在正在做什么?”   侍女一惊:“这……奴婢不知。”   “我猜,他们一定是在鸳鸯戏水。”   擦背的侍女小手一抖,手中的帕子差点掉入水中。   这是她这种小侍女能听的吗?   她把头压得更低了,然后听到狐飞霜一本正经地叹道:“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侍女:“……”   等殷不弃两人从浴池里出来,已是后半夜。   姜念念浑身酸麻不已,胯骨更是一阵阵地生疼,就这样一动不动,撒娇似的抱住殷不弃脖子,笑道:“我好困,连路都走不了了,要你抱我回去。”   殷不弃暗哑的笑起来,将她小心地搂进怀里,蹭着她柔软的脸颊,“好,念念不用走路,我抱着念念。”   她窝在他的怀中,柔软的像一只猫,沁出甜蜜的香气,他微阖起眸子,眼底泛着骇人的幽光。   他心底隐隐不安,冥煞怨种的事,得尽快找到办法解决才是。   是时候,让念念成为他的妻了。   ……   藏在暗处的青丘死士们发现最近少主总是在笑。   有时候,姜姑娘换了条裙子,转个圈,观察裙子飘起来的样子,少主便在一旁笑。   有时候。姜姑娘吃到喜欢吃的食物,杏眸中透出一缕惊异的光彩,少主知道她喜欢吃,唇角扬的更高,又叫厨房的人记下来。   哪怕姜姑娘对少主随意撒个娇,少主也笑得很开心。   少主对姜姑娘的态度,那何止是宠溺两个字能囊括的?   少主看姜姑娘的眼眸,仿佛只要姜姑娘说要天边的月亮,少主也会想方设法为她寻来,那柔情爱意真真切切的就只给了姜姑娘一人。   对于他们,少主的态度,则是“小公鸡点到谁我就杀谁。”   啊,这是什么区别对待。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啊,好酸……   -   今天花时间梳理了后面的大纲,所以只有一更。嘤嘤嘤,明天四更补偿宝儿们。 第108章 怕她吃你的,你不够吃   一个月后。   姜念念觉得殷不弃最近开始对她有些冷淡了。   以前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她身上,最近不仅不粘她了,连双修的次数也断崖式下跌。   每天不是去神祗殿处理要事,就是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查找资料什么的。   “你觉得你们感情出现问题了?”狐飞霜穿得华贵,雪嫩的腕上珠钗叮咚,腰肢纤如杨柳,正坐在姜念念的院中磕着蛇胆炒瓜子。   黑白分明的美目滴滴一转,狐飞霜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我看他最近总是往青丘外面跑。”   姜念念护短:“怎么可能,你别瞎说,我们不弃才不是这样的人。”   小七正在给两人倒茶,上好的仙芽,平常修士想都不敢想的极品仙茶,少主却像不要钱一样往这芳菲苑中送。   狐飞霜啐了一口瓜子皮,继续道:“哎呀,你也别担心,这道侣之间有什么是双修不能解决的?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保准把他睡得服服帖帖的。”   你听听这话,这是一个端庄大气、身份尊贵的青丘神女能说出来的吗?   这虎狼之词怎么听着更像是勾栏瓦肆里的姐妹儿说的。   姜念念吓得小手一抖,手中的瓜子掉了几粒在地上:“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从你那儿借的话本子上学的。以前老宫主还在的时候,我每天不是学习礼仪就是背诵女训,都无聊死了。”说着,狐飞霜凑到姜念念的耳边,问道:“上次借的《纯情鸭头的腹黑仙君》我已经看完了,我今个儿来,是想借本新的。”   姜念念:“……老宫主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估计气得棺材板都掀了。”   “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狐飞霜又道,“你要是真担心,悄悄去看看他搞些什么名堂不就行了。”   姜念念刚想说什么,张开嘴,又闭上了。   起身,拉着狐飞霜离开了芳菲苑,把小七一个人留在原地。   神祗殿。   殷不弃坐在殿内,一脸不耐烦地斜靠在座椅上。   他的面前有好些侍从面容扭曲地在挣扎,痛苦至极,下一秒便爆体而亡。   青丘死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汇报外面收集来的各种情报,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信息。   “少主,在属下的刻意收集和江湖散修的帮助下,得知殷辞和闻时礼的尸体,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便是不周城,而且据小道消息,三十日后,人界有名的商行琳琅阁将在那里竞拍,压轴宝贝,竟是失传已久的牵丝术。”   听完死士的话,殷不弃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最近他在藏书阁查阅古籍,想找出“向死而生”四个字的真正含义来破解冥煞,却无意间找到一门禁术,正是牵丝术。   使用此术者以寿命和灵魂为祭,来操控阴灵,反噬极大,具体如何使用却没有记载。   他根据线索猜测清河镇操控沈苏苏的、引诱江子由前往无常山的和趁乱抓走殷辞尸体的都是同一人,若真是如此,牵丝术便是他最大的筹码,他不可能将其公之于众的。   那么,这个牵丝术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是另一个知情人想通过此次拍卖会将这个幕后之人引出来罢了。   不过,正合他意。   殷不弃正想着,红色的眸子一抬,看了旁边站着的侍从几眼,从里面揪出几人,黑袍一挥,面不改色地把人弄死了。   姜念念和狐飞霜来到神祗殿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个场景。   “啧啧,看看你相公,这人说杀就杀了,一看就有家暴倾向。”狐飞霜扒着神祗殿后殿的门,小声说道。   姜念念想起昨夜自己一脚将殷不弃踢下床,干笑一声:“家暴倒不至于,可能是更年期了。”   她声音很小,但殷不弃很快将目光投了过来:“念念,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念念作势要走:“那我先回去。”   殷不弃却朝她伸手:“过来吧。”   那群死士和侍从低着头,想看却又不敢看着她。   姜念念刚走过去,便被殷不弃一把抱在腿上。   而刚才气势汹汹指责殷不弃外面有狗的狐飞霜则小心翼翼地坐在他俩旁边,一声不吭。   殷不弃用手环着她的腰,脑袋挨着她的蹭着,眉眼上挑,笑着道:“已经两个时辰没有见你了,好想你。”   “哐当!”不知是谁手上的佩剑掉了。   “哐当哐当咔嚓——”不知道是谁手上的佩剑接二连三的掉了。   新入职的死士拼命将眼球往眼里塞,他们没有看错吗?那个真的是平日冷冰冰杀人不眨眼的主子吗?   这就是传说中被少主金屋藏娇的姜姑娘吗?!   天啊,夭寿了!   而一旁的资深死士看着众人的反应,则是一脸不屑,切,没见识!   这样的场面,他们见多了好吗!   狐飞霜坐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他妈叫感情出现问题了???你们两口子玩我呢!   殷不弃蹭够了,抬起头,从袖中拿出用油纸包着的递给姜念念,对着她一笑,眉眼上挑:“今日外出,给念念带了些蓑衣饼回来,一直用灵力温着,趁热吃。”   这笑容带着七分魅惑,姜念念的小心脏随着一跳,顿时把来这儿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   她喜欢甜食,蓑衣饼里包裹的是蜜黄果制成的糖浆,而蜜黄果在青丘无法生存,只有外面才有。   他记得她喜欢吃。   姜念念心中一暖,接过来,发现多了一份,问道:“怎么带这么多,我又吃不完。”   殷不弃好像这才注意到多了个狐飞霜,瞧了她一眼,道:“给一份她。”   “这样啊。”   殷不弃看着姜念念,眉眼俊秀,柔情似水:“怕她吃你的,你不够吃。”   狐飞霜默默在心中比了个中指:得了,我就是个多余的。 第109章 给我的念念,做嫁妆   姜念念吃着蓑衣饼,殷不弃则继续漫不经心地挑出几个侍从出列。   她看着那侍从强撑着保持镇定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像课堂上数学老师点名让人上黑板做题的场景,那表情简直如临大敌、如丧考妣。   姜念念觉得奇怪,没人试图求饶或者反抗,被点到就乖乖上前送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不少人反抗过,死的比现在还惨。   姜念念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殷不弃道:“内鬼已经将青丘的位置曝光,三大仙门派了不少奸细进来,我处理一下。”   “啊?怎么会这样?”   “念念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姜某人仍然有些担忧:“可是……”   殷不弃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担心,那些修士,来一个,我便杀一个。”   姜念念看了他半晌,伸手抱住他的腰:“我不想你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好。”殷不弃亲昵地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明日带你去一个地方。”   ……   姜念念看着眼前广袤无垠、豁然开朗的新天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处类似于世外仙境的地方,灵气充沛,说是桃花源也不为过。   山水景致皆如水墨写意一般,色泽清雅幽淡,在山间,还有流水幽泉。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大片空地,除此之外,便是云霞惝恍,轻红流烟。   “这是哪儿?”   殷不弃道:“这里名为不夜天。据说在闻时礼之前,世间还有一位大乘期的修士,名为藏花道君,本是葬花,因为‘葬’字阴气太重,改为‘藏’。这不夜天,便是那藏花道君的隐居之地。”   姜念念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这地方的?”   “这些日子在藏书阁查阅古籍时无意发现的。”   “那我们是要去找那藏花道君吗?”   殷不弃摇摇头:“不是,他已经死了。”   姜念念惊讶道:“死了!如何死的?”   “道统永固,半步飞升,却突然入魔,被四大仙门绞杀。”殷不弃淡淡垂下眼帘,沉声道:“甚是奇怪。”   姜念念有些惋惜,随即问道:“那我们来此处是为何?”   “日后,这里会建起宫殿,青丘若是呆腻了,你以后可以来这里住。”   “可这是无归属之地。”这地盘怎么说占就占了?   “我已在这里布下结界,属于你了。”   殷不弃说着,还用手点了点那虚无缥缈的远山。   姜念念觉得好笑:“我要这地盘做什么?”   殷不弃只是一笑,另一只手温柔地将她鬓间的长发撩到耳后,他红色的眸子里是如深不可测的井,最深处涌着缠绵入骨的沉溺,眈眈的注目着她,说道:“从此处到青丘边界一万八千八百里的地盘,给我的念念,做嫁妆。”   脸边那一只温凉的掌心还在轻柔抚摸,力道里似蕴着万般缱绻,就好似缫丝,一丝又一丝缠绕紧她的心,泛起窒息般的惊惶。   渐渐地,姜念念只觉得那块皮肤都发起烫来,脸庞洇上浅浅胭脂似的暖红。   “所以你这些日子频繁外出就是为了布置结界?”   “嗯,三个月后有个极好的良辰吉日,念念,我想……”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情难自禁地搂上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她难得这般主动热情地吻他。   殷不弃的眸光几不可微的闪烁,忽然微直起身,掌心贴上她纤细的腰肢,她呼吸猛然一窒,而他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挠动起来。   姜念念灼热的呼吸渐渐变为羸弱柔软的哀求,一声比一声急,慌乱地呼喊:“殷不弃,你放手,还在外面呢……”   “又没有人……”   “不要,太羞人了。”   “念念。”   尾巴又不可抑制地露了出来,绕着她的腰缠了一圈,逐渐收紧。   从侧边的裙子滑|了进去,贴着肌|肤。   像是一种隐秘的催促。   “真是拿你没办法。”姜念念睨了他一眼,小脸通红。   殷不弃红眸微眯,脖颈拉长,喉结在上面剧烈地滚了一圈。   几乎所有的触感都集中在她的触碰。   他迅速又撑起一个小结界,一把将姜念念扑了进去。   九条黑色的长尾,以密不透风的形态紧紧交缠环绕着她,从脚腕到腰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绒毛柔软纤长,几乎要把她融在里面。   然后,结界中便时不时传来几声,让人面红耳赤。   到最后,姜念念轻轻道:“不弃,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   两人回到青丘,殷不弃便派人去不夜天开始建起宫殿城郭。   殷不弃大半个月没有出青丘,同时每日派人在结界边界巡逻查看。   被封闭的青丘如同一个牢笼一般,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直到某日,最后一个奸细被钓出来了。   这人看着毫不起眼,实则是炼虚期修为,在仙门里辈分算高的,刻意隐藏身份扮成一个小侍从混进来,背地里杀了不少青丘九尾,将他们的尾巴偷偷运出去,送给仙门人修炼或者炼药。   三大仙们费尽心思送进来接应,没想到没到三个月便被殷不弃找出来了。   为了起到警示的作用,殷不弃召集众人,将那叛徒绑在柱子上烧。   橘红嚣张的灵火蹿上了他的衣服,连人带魂烧得干干净净。   那人死时,怨毒的诅咒之声响彻青丘。   那人说青丘终究敌不过人族,终究走向灭亡。   可是没人在意。   毕竟,所有人都对青丘少主殷不弃有着绝对自信。   他们坚信,返祖血脉,绝对能带领他们重回顶峰。   夜晚灯烛摇曳,姜念念凑过去,从背后抱着殷不弃,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一双水灵的杏眼看向桌上摊着的卷轴,“不弃,你在看什么呢?”   殷不弃有些心不在焉道:“在研究牵丝术。”   “这是什么法术?怎么突然研究这个?”   见殷不弃没有回答。   姜念念把头别到一旁,似是生气了。   殷不弃无奈地放下卷轴,手掌扶牢姜念念的脸,强硬的让她看向自己,她便恶狠狠瞪着他,冷冷说道:“这一个月为了找奸细,你什么也不让我做,我都快闷死了!!”   她这样瞪大杏眸,活活像是炸毛的小猫,殷不弃被她逗得忍俊不禁,突然笑出声来,他笑容妖冶,面色颓艳,嗓音低迷的问她:“有我在,念念也会闷吗?”   语气却是很认真。   姜念念瘪了瘪嘴,小声道:“闷。”   殷不弃眼底的宠溺更是深绵,情不自禁加大力道,在她耳边温柔哄着:“再给我两天时间,两日后我便带你出去玩。” 第110章 只要是念念给的,都是甜的   两日后。   不周城。   临近中城大门的时候,殷不弃让众人戴上斗篷。   至于姜念念,殷不弃不仅给她披上斗篷,还淡淡地从侍从手里拿过纱巾,不由分说地把姜念念的脸和头发裹得严严实实的。   姜念念郁闷道:“这又是要做什么?”   殷不弃面色有些不悦:“……不周城人口混杂,我不想被无谓的人看去了你的脸。”   不周城是天下第一大城,是土豪们的聚集地。   位于不周山山顶,只靠一条狭窄长桥与外界相连,从远处看像一座空中城池,因此被称为“天空之城”。   又因为不周城四季如春,繁花似锦,处处都是花香,且每年都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花神祭,因此,也被称为“春花城”。   而真正让不周城闻名天下的,便是这里有着修真界第一拍卖行琳琅阁。   这家拍卖行每年开门一次,售卖的都是天下顶级的药物或者宝物。   进了城,姜念念才知道这个所谓的“人口混杂”究竟指的是什么。   这几日,正是花神祭。   放眼望去,全城都塞满了黑压压的马匹,天上还有成群结队的修士或者形单影只的散修,在骚动不安的声音与混乱中,穿插了不同打扮的商贩,各种口音的叫卖声几乎要震翻了天,一间间店铺中,各式各样的商品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精元化气丹,只要八百灵石一颗,买到就是赚到!”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赤影堂新出的金银丝羽软甲,三千灵石,童叟无欺!”   “几把阁新打造的朱雀玄天剑,随缘出!”   “绿松石特制而成的手镯和项链,买它!买它!买它!”   “各种鲜花做的美食,只要五灵石一包,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把一些姜念念不感兴趣的商品忽略掉,居然还真有一部分可以刺激起她好奇心的东西。   “这里可真热闹。”江子由说着,距离闻时礼去世已有几月,他难得有些高兴,从那种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我想吃酥油饼。”煤球边走,边看着旁边小摊上刚炸好的冒着热油的酥油饼,馋得不行。   话音刚落,一个侍从便去买了一个酥油饼回来。   花神祭期间的不周城,人流密集,摩肩接踵。   姜念念不好御剑,也不好用藤骄开路,她时不时被摊上新鲜的东西吸引,于是一次又一次被冲散在人群里。   殷不弃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看着姜念念还想继续逛下去,终于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牵着走了。   姜念念意犹未尽,便试着转动身子,想和殷不弃说说,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行。”   “我还没逛够呢!”果然,购物是女人的天性。   “人太多,念念会走散的,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叫侍从给你买。”   “我又不是小孩了,而且我已经学会追踪术了,我想自己……”   “不周城什么样的人都有,较为杂乱,你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可是……”   “没有可是。”   这人的占有欲真是太强了!姜念念非常不满地撅起了嘴,可惜被面纱严严实实地挡上了。   然后,她想到什么,放出一根极为细小的藤蔓圈在殷不弃手上,笑着晃了晃:“这样,我就不会走丢啦,再让我看会儿好不好?”   她黝黑的瞳仁纯净分明,脸庞的弧线柔和,如皎洁漂亮的栀子花,眉眼间沁出宁静的温柔,这般期待地看着他,殷不弃哪里还能拒绝,只得点点头。   姜念念一高兴,抱着他的脸,“吧唧”亲上一口,小跑着去了旁边推销水果的铺子。   那小贩拿起一个粉色的果子说道:“姑娘,这雾莲果可是青丘特有的,甜得发腻!”   “姑娘知道青丘吗?不知道也没关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不周城就我们一家种了这雾莲树,还是当今的青丘少主亲自搬来的,因为长势不好,还请了日暮里的修士帮忙种树,卖五百灵石一个,您不亏!”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这小贩吹牛真不打草稿的。   先不说她在青丘住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特产什么雾莲树,就说这当今青丘少主站在你面前,你看他打不打你就完了,还帮你搬树,想屁吃。   果然,下一秒,一道灵力轰了过来,将那小摊掀翻在地。   风吹起,掀起殷不弃的斗篷。   小摊老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抬头,看见殷不弃眼底的杀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人,连滚带爬,爬离此地,连一堆粉色的果子都没拿。   姜念念见这果子可可爱爱、粉粉嫩嫩的,没忍住拿起一个,笑着问殷不弃:“青丘少主亲自种的雾莲树结的果子,要尝一个嘛?”   眼底带着打趣的意味,   “这个很酸,不好吃。”殷不弃道:“念念不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他看见姜念念用帕子擦了擦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来不及制止:“念念,果子脏。”   “不脏,我擦过了。”姜念念强忍着酸意,将果子递给殷不弃,“可甜,你尝尝。”   殷不弃看了她一眼,姜念念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刚想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殷不弃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来,就着姜念念的手咬了一口果子,嚼了几口,面不改色地将果子咽了下去,“嗯,是很甜。”   嗯?   姜念念以为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又咬了一口。   哇啊!这酸爽!   “这么酸,哪里甜了?你骗人!”   “是念念先骗我的。”殷不弃看着她酸到面容扭曲的样子,唇角高高扬起,笑得很开心,又说道:“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念念给的,都是甜的。”   姜念念将手中的果子丢了,看了他一眼:“你就会哄我开心。”   殷不弃拉起她的手,说道:“走吧,先去找家客栈住下。”   此次出门,他只带了几个死士,一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二来,明日琳琅阁拍卖牵丝术的消息已经传开,各界人士纷纷前来,此处鱼龙混杂,不宜暴露身份。   殷不弃这么想着,然而,下一秒,身后却传来一道激动而兴奋的男声:“仙子!你怎么在这?!!!” 第111章 猝不及防的修罗场   姜念念一听这声音,这称呼,即使不转身,也猜到了来人。   她转身,看着身后那人。   他今日穿着黄底绣金丝的长袍,头戴玉金冠,腰佩瑞兽含珠香囊,手拿折扇,贵气非凡,不是赵安明还能是谁?   姜念念有些惊讶:“我都裹成这个样子你都认得出来?!”   赵安明冲她喊道:“仙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冲上来,本想给姜念念一个拥抱,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隔开。   殷不弃的唇边是温和的笑意,身上却散发出阴戾的森冷,恍如冬末湖畔里的阴翳,沉沉地直往下坍塌。   赵安明打了个哆嗦,瘪了瘪嘴,不甘心地收回手,“仙子,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   “先不说这个。”姜念念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赵安明道:“仙子忘了?我家就住在不周城啊。”   姜念念恍然。   是啊,她好像听赵安明提过。   日头已是中天,几人找了个茶馆坐下。   那茶馆老板一见到赵安明,眼中精光一闪,如同看到钱袋子一般,给众人开了个雅间。   金色楠木的落地大窗,窗前坠着一层鲛人银月纱,那纱价格贵在从里面看外头看得一清二楚,而从外面则看不清里面。屋子极宽敞,正中间摆着一个莲花白玉台用来饮茶。   雅间价格昂贵,一个时辰便要花费三千灵石。   可赵安明二话不说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堆灵石递过去,花得半点不心疼。   赵安明倒了一杯花茶,给姜念念递过去,“仙子,这是用九种花蜜熬煮的花茶,清香中带着一丝甘甜,你尝尝。”   姜念念没接,主要是旁边的气息太冷,她不敢接。   殷不弃笑了笑,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备的茶具,仔仔细细擦了几圈,然后才将壶中的茶倒入杯中,递给姜念念,说道:“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念念只吃我做的东西便好。”   姜念念接过茶默默喝起来:“……”这黑心狐狸又犯病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坐下,摘了斗篷。   赵安明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问道:“仙子怎么来不周城了?”   “听说明日牵丝术将在琳琅阁拍卖,我和不弃过来看看。”   “这样啊。”赵安明愣了一下,说道:“仙子,我之前跟你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是真的,我爹为了我做了很多错事。后来我爹死了,我没办法,只能放弃游遍大好河山的想法,安安分分地管理家业。我家很大,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害怕回家,空荡荡的,还总是想到我爹……”   赵安明说着,眼睛看向姜念念身后,脸色刷白,难以置信道:“仙子成亲了?还有个黑不溜秋的孩子?!”   姜念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这是煤球。”   下一秒,姜念念便被人揽入怀中,殷不弃转过脸,看向茫茫的雨幕,眼中已经幽深的没有丝毫波澜,薄唇无声地勾起一道冷笑:“她成没成亲,跟谁成亲,都跟你没有半分钱的干系,她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不弃,你不要这样。”姜念念瞪他一眼。   赵安明现在一定很难过,她也是孤儿,她太懂那种回到家只有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感觉了。   一个人,死了,埋了,没人在意,真的很难过。   “赵安明,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姜念念安慰道:“你一个人将赵家那么大的家业做到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你要试着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往前看。”   “往前看吗……”赵安明看着姜念念,苦笑一瞬,闪过一丝狼狈,“仙子,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姜念念疑惑:“跟他?”   “嗯。”   姜念念看了眼殷不弃:“那我在外面等你?”   殷不弃缓缓应了一声:“嗯。”   念念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她等的,也只有他。   其他人纷纷离开,等到姜念念走远了。   雅间中的两个人,静静坐着。   殷不弃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捏住自己面前姜念念喝过的茶杯,一下一下摩挲着,红眸微垂,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殷红的唇对着姜念念刚才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   赵安明道:“你是殷离吧,十六年前我见过你,你那时以体弱多病唯有粘着仙子,仙子菩萨心肠,对你疼爱有加,我看,仙子如今跟你在一起,不是爱你,只是同情你。”   殷不弃掀起眼皮,眸子中的阴郁与暴戾毫不掩饰:“她爱不爱我我最清楚,也好过你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好半晌,他殷红的唇勾起笑来:“再说,你以为用自己那些不堪的事对她倾诉,就可以接近她试图让她分些同情给你?当真可笑。”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赵安明轻笑:“你曾经在她面前表现得病弱不堪,不也是因为这个?又何必把我贬得一无是处。”   殷不弃一听,也不恼,纤长的睫毛颤动,喉咙深处发出不可抑制的笑来:“你也配跟我比?”   那笑意,带着轻蔑和嘲弄。 第112章 夫妻肺片里面没有夫妻   殷不弃漫不经心地抛出这句话,对面的赵安明身体一僵,垂眸看着自己的茶杯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沉寂下来。   当姜念念回到雅间的时候,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她开口:“谈完了?”   “念念。”殷不弃抬头看她,表情十分无辜乖巧。   赵安明望着她,半晌开口问道:“仙子,他待你好吗?”   姜念念没有半分犹豫,牵起殷不弃的手,说道:“没人比他待我更好了……而且,等这次回去,我们便要成亲了。”   殷不弃听到此话,眼底的光亮更甚,将她柔软的小手捏了捏。   赵安明眼瞳紧了紧,怔在原地,他蓦地松开一声笑:“……那就好。”   他灼热地凝睇着姜念念,问道:“仙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一下,一下就好。”   此刻,成熟的皮囊被剥开,内里还是十六年前那个有些中二的大男孩。   姜念念没说话,殷不弃替她回答了:“你想得美。”   赵安明眼通红,然后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嘴皮,却喉头哽咽。   到了最后,又重复了一遍:“仙子,我能抱抱你吗?”   姜念念看着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殷不弃。   那神情,也是这般无助和绝望。   甚至还有一些死气。   只是一个朋友间安慰的拥抱而已,若是这都拒绝,她可太残忍了。   姜念念挣开殷不弃的手,上前抱了抱赵安明。   “仙子,你真好。” 赵安明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半掩着濡湿的眸子,语气却是笑着道的:“等我死了,我把所有我的所有家产都送给你。”   姜念念被他这话给逗笑了:“我要你的家产做甚?我又不缺。”   没等赵安明说什么,殷不弃强忍着怒意和醋意,低声开口:“该走了。”   说完,弯腰伸手,将姜念念横抱起来,出门之际,又将黑色斗篷披在她身上。   江子由和煤球等人见状,也没再多留,跟了出去。   长街上,锣鼓震天响。   不周城恢弘华美,其城郭之大,配设之齐,令人叹服。   花神祭已经开始,马儿拉着花车缓缓而过。   空中落花与人共舞,碧鸟与仙鹤齐飞。   扮演花神者,长袖飘逸,身段纤柔;长裙拖绿,那“青绿”,如青翠山峦,如雨后蓝天,如幽静深潭。   伴着漫天飞花,宛如从画中款款走出的绝代仙子。   舞姿既磅礴雄浑,又旖旎妩媚。   人群太多,姜念念又带着斗笠,看得不太真切,她悄悄放出一根细小的藤蔓,延伸至巨型花车,将所有东西看了个仔细。   殷不弃横抱着她,见她看得这般认真仔细。   脸色越来越沉,眉眼里无声地覆上一层薄霜,冷冷地凝望着她,又凑到她耳边,问道:“念念,那人好看吗?”   姜念念这才回神,看着殷不弃的神色,连忙道:“不好看,没你好看,我们不弃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了。”   殷不弃撩开面纱的一角,咬上她的嘴唇,他说的极慢,可一字一句极其清晰:“那念念这般认真地看其他男人做什么?”   姜念念心中一颤:“扮演花神者,是男的?!”   “嗯,他用了换音术和妙颜诀。”   姜念念抿了抿唇,这个年代,就有女装大佬了吗?   好厉害!   她再次转头看向殷不弃,殷不弃眼中又有笑意,似乎在问,有趣吗?   但是姜念念从那笑容中看出了另一层含义   ——我现在让着念念,到了床上我可不会。   “一点都不有趣。”姜念念果断答道。   煤球似乎对这场景有些兴趣,目不暇接。   “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带我来看过一次花神祭。”江子由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我想师父了……”   他那时很喜欢花神祭,如今想起,他才明白,他只是喜欢师父陪在他身边的感觉罢了。   正哀声叹气、无精打采地瞥过某处,他忽然一愣,坐直身子,像猫儿睁圆了眼睛,朝着那处看去。   人群中有一人,带着斗篷,看不清面容,雪白色的衣袍,露在广袖外的手匀长细瘦,指端修尖。   江子由盯着那人,喃喃道:“师父……”   倏尔,挤开人群,朝着那人疾奔而去,边跑边喊着“师父。”   殷不弃和姜念念也注意到这边,跟着追上去。   江子由眼见那人入了转角的巷子,等追上去,却空无一人。   殷不弃问:“怎么回事?”   江子由看着空荡荡的巷子,有些失神:“我好像看见我师父了……”   姜念念疑惑:“闻时礼?他不是已经……”   “是牵丝术。”殷不弃道:“鱼儿上钩了。”   天色渐晚,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那老板娘是个有眼力见的,瞧着几人穿着气度不似一般人,二话不说给他们开了最舒服最好的几间。   琳琅阁每次拍卖,来不周城住店的人数不胜数,因此每不周城的菜式很杂,包罗各地菜系,来符合客人口味。   几人要了个吃饭的包厢,倒也不必戴着斗篷隐藏身份。   很快,店小二便将几人点的菜都上齐了,一人手边还放了一杯上好的仙芽。   煤球是个实诚孩子,夹起一块猪肚片放入嘴里,又看了看碗里,问道:“我看菜谱上这道菜叫夫妻肺片,夫妻呢?”   “噗!”江子由一个没忍住,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姜念念:“……”不要生气,它只是一只兽,要关爱智障儿童。   她说道:“夫妻肺片只是一道菜的名字而已!夫妻肺片里面没有夫妻,但是除了肺片,还有牛肉,牛筋,牛百叶等等,就像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   煤球似懂非懂,问道:“我明白了,这就好比红烧狮子头里面没有狮子,对吧?”   “对。”   “麻婆豆腐里面没有麻婆,对吧?”   “……对。”   “佛跳墙里没有佛,对吧?”   殷不弃一个眼刀看过去,冷冷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哦。”   煤球不敢问了,埋下脑袋乖乖干饭。 第113章 识海不清   众人正吃着,大厅内传来一阵喧闹。   姜念念看了殷不弃一眼,撩开帘子,朝楼下望去。   原本还在吃饭的众人警觉起来,只见饭堂大厅之中乌泱泱进来一群人,他们穿着常服,腰配长剑,看不出是哪个门派。   为首的那人,牵着一头白狼。   那白狼双眼通红,看着众人低声咆哮,嘴角流涎。   这头白狼,有些眼熟,随即,她惊讶道:“这不是唐玄烨坐下的那只吗?怎么在这里?”   江子由一向没有脾气,此刻神情愤怒,一拍桌子:“什么?!那女人肯定也来了!”   “看我不弄死她!”煤球也露出凶狠的表情,似乎只要姜念念说一声“关门,放狗。”他就会化为兽形出去咬死谁一样。   这语气,这神情,就很殷辞。   殷不弃没什么表情,给姜念念夹了一块蟹粉蒸肉,不咸不淡道:“唐玄烨不在这儿,他已经死了。”   “死了?!”其他三人震惊道。   殷不弃继续道:“嗯。唐沐柔的行径被传开,她树敌众多,唐玄烨在带她回北疆的路上为了保护她被人杀死,如此看来,应当是这些人干的。”   姜念念问道:“那唐沐柔呢?死了吗?”   殷不弃答道:“她失踪了。”   江子由睁大眼睛:“她怎么还不死?”   煤球应和道:“就是就是!”   殷不弃拿起帕子擦了擦姜念念嘴角的汤汁,继续道:“如今四大仙门已经日渐式微,其他小宗门却纷纷崛起,都想挤入四大宗门的行列,这就是为什么牵丝禁术能引起这么大的波动,虽然禁术会触及修真界禁忌,但实际上谁都想得到。”   姜念念恍然,这不就是“内卷”吗!   宗门人士不要牵丝术,别的宗门练了,干掉你。逼得你不得不去修炼。   沉吟半晌,姜念念道:“既是禁术,足够强大,那一定有反噬的地方。”   “不错。”殷不弃点点头:“使用此术,是以燃烧寿命和灵魂为代价。”   ……   夜幕降临。   姜念念坐在床上入定。   识海渐渐被打开,白色的雾气弥漫,一片灰蒙蒙的。   明明只要到元婴期,识海便可一片清明,她如今已到化神期,却仍然看不清识海,实在奇怪,冥冥之中,她总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挠自己进阶。   其实识海未清之前就探寻是十分危险的,轻则精神萎靡,重则危害灵相。但她就是想知道,是什么阻碍了她的修炼。   识海蒙昧,她昏昏沉沉,凭着直觉,想要往更深的蒙昧处探去。   似乎只要再突破这层,她就能找回一些东西。   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   她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浑身仙气,只是站在那儿,就好像整个世间都需要为她倾倒。   可此时,她却浑身被锁的死死的,困在巨大的寝殿中。   头顶是奢华金灿灿的牢笼,牢笼的每一处都镶嵌着华贵的宝石,都布下层层叠叠的法阵。   金丝笼囚禁金丝雀。   “离开这里!”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姜念念问道:“你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   你不想让我想起来吗?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非得想起来!   姜念念深吸一口气,越探越深,手指联动,聚集灵力,向识海深处探去,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魂魄被吸入了女人的身体里。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   寝殿的门被打开,紧接着,冷香扑面而来,   姜念念感觉有人抱起了她。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音在耳边响起:“师尊,你醒了?”   师尊?是在叫她吗?   “师尊为何不理徒儿?”   姜念念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   无人回答。   男人陡然暴怒,砰的一声似乎掀砸了一堆重物,他愤怒地怒吼着,蓄积着雷霆之威。   “徒儿就这般让师尊厌恶吗?让你连睁眼看看我,都不愿意吗?!”   姜念念心中一颤,试图去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在一片令人目眩的光影之中,瞧见一张模糊的面容。   黑发红瞳,面色苍白,唇色却殷红。   “……不弃?”   意识消退,她逐渐迷失在一片白雾中,找不到来时的途径,整个世界突然昏暗起来,不知今夕何夕。   又一道叹息响起:“我才离开一会儿,念念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和刚才唤她师尊的那声音明显是同一个人,只是前者暴戾阴郁,而现在这声却无尽爱怜。   “念念,该醒来了。”那个声音说。   瞬间,仿佛有一只大手猛然拽住了她的神识,将她拉出识海!   “念念。”   声音骤然清晰起来。   姜念念猛然睁开眼,闷哼一声倒在床上,脑袋似乎要炸开一般疼。   这刺骨的疼痛中,姜念念知道自己似乎是失败了。   她环顾四周,自己仍躺在客栈的房间里,天色已暗,油灯在烛台上颤动。   殷不弃正将她揽在怀中,一脸担忧。   殷不弃道:“念念进入识海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是我晚来一会儿,你的神识就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愤怒,因为极度的担忧反而生出一丝癫狂来。   “嗯。”姜念念点点头:“你可能不信,我的识海里居然是灰蒙蒙的。”   “我信,灵相不稳,识海不清。”殷不弃道:“双修之时便觉得不对劲,所以才拉着念念练剑和喝药来调养身子,本来怕你难过想瞒着你的。”   姜念念还未从余痛中回过神,有些疲惫的将脑袋靠在殷不弃身上。   殷不弃一手输送灵力给她舒缓,一手端过刚煮好的桂花糯米粥,说道:“看念念晚上食欲不太好,没怎么吃饭,我便下厨给你煮了碗粥润润肠胃。”   修仙之人可以靠辟谷丹解决身体需求,但是一般情况下没这个必要。   还在青丘的时候,殷不弃只要一有时间,便会亲自给姜念念下厨。   殷不弃对姜念念的吃食很上心,变着法子给她做最健康最好吃的食物,卖相精致,又符合姜念念的口味。   这就导致姜念念的胃被他越养越刁,口味也越来越挑剔。   殷不弃舀了一勺,喂下去。   半碗粥喝完,他听到姜念念喃喃道:“我在识海里看见一个人,黑发红瞳,和你长得很像。” 第114章 (加更)念念只看我一人便好   装着甜汤的碗瞬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油灯熄灭,屋内陷入黑暗,只剩月色。   “啊!”   殷不弃猛地把姜念念扑倒在床,他低哑的声音充满了病态、暴戾的占有欲:“念念,我们在一起多少个年头啊……沈愈也是,赵安明也是,今日花车上那个男人也是,怎么,现在识海中又多了一个,长得和我很像是什么意思?”   “念念不乖,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他语调缓慢,平静之下似有暗流涌动。   姜念念摇摇头,隐有不忍:“不是的,不弃,你弄疼我了……”   他死死捏着她的手腕,他的眼神,他的语调,让她想起刚才在识海中模模糊糊中看到的那个囚禁她的男人,莫名让她害怕,这种害怕,是深入骨髓的,来的莫名奇妙,却波涛汹涌。   姜念念咽着嗓子,快速说:“我不在乎其他人,我只在乎你一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执!我们不能像普通道侣一样,正常一点相处吗?!”   她瞳仁湿漉漉的杏眸,漾着疏疏明丽的星光,澄澈漂亮。   “嘘——”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别说了。”   “念念开始烦我了,对吗?”殷不弃的黑发散落,额间的红痕灼灼发亮,有一种妖冶而破碎的美感,在黑暗中摸着她有些发抖的脸,指尖染上呼吸的温度:“是啊,我的爱偏执,阴暗又病态,念念接受不了这样的我,所以开始想逃离我,去别人那里了对不对?”   姜念念紧缩肩膀,继续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你……我只是害怕……”   殷不弃温热的唇舌含住她的耳垂,轻轻撕咬,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害怕什么?”   姜念念像是被野兽抓在掌心的兔子:“害怕你把我关起来,哪儿也不许去。”   殷不弃的脸贴在她颈子里,过了好久好久,才抬起头。   红色的眸中满满是她的面孔,如月色里幽亮的深潭,深处涌着暗烈噬人的漩涡,排山倒海一般。   他全身都散发出骇人的癫狂气息,像是在困顿的野兽,只是失神的凝睇着她,一言不发。   姜念念只觉得头皮被热气碾着一阵酥麻,身子渐渐发僵,窗外有沙沙的风声。   殷不弃温柔地笑起来,缓慢地抵住她的额头,“我怎么舍得把念念关起来,虽然我很想这么做,可是我爱念念,很爱很爱,我不会伤害你的,念念……信我。”   长长漆黑的睫毛凝着泪水,细密如水钻,像是入了魔怔,他极轻的呢喃道:“念念,只想着我,把别人都忘记,好不好?”   殷不弃用额头蹭着她的,眼底浮出潮湿的水汽,又落下泪来,那肤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刚才的强势完全不复,他卑微的如同尘埃:“好不好……好不好……”   姜念念的呼吸一窒,心里柔软的泛上痛楚,他是这样的害怕。   松软的碎发凌乱地覆在额前,眼里充满惶恐和不安,她心疼的喘不过气,他还在苦苦哀求:“念念,好不好?”   她捧起他的脸颊,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低柔的哄:“好,我把别人统统都忘了,就想着你。”   她明明给了他这么多爱,可是这个男人,太没有安全感了。   也罢,他既然改不了了,那她就陪着他一起疯魔好了。   殷不弃听到她的话,胸腔里盈满了她清新的花草香,沿着血管清晰地往脏腑蔓延,在深处燃起焚烈焦狂的火。   他像终于得到糖的孩子,狠狠蹭着她的掌心,从嗓子里溢出欣喜如狂的呻吟,沙哑叫唤:“念念!”   姜念念见他笑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无奈地又捶了捶他的胸口:“起来吧,今日奔波一天,我想去沐浴了。”   殷不弃没有起身,一条长尾盘了过来,从脚踝开始缠绕,尾尖紧紧圈住姜念念的腰。   柔毛柔软,泛起丝丝酥|麻和痒|意。   一种奇异的温暖,能堙没世上所有的黑暗。   姜念念抗议道:“我要沐浴!”   “待会儿一起洗……”殷不弃眼里透出不能自拔的沉溺,声音低低的,“念念答应我了,以后只会想着我。”   姜念念彻底说不出话来,他总是拿承诺来堵她。   殷不弃吻上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头轻轻舔吻,呢喃道:“从头到尾,念念全身的每一处。”   “我都会好好享|用的。”   “不弃……”   “不要拒绝我,念念。”   红色的眸中闪着幽幽暗火,黑发垂落,散漫地铺在衣袍之上。   汗水肆意挥洒,直到她哭着求饶,告诉他,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她以后只想着他一个。   他才放了她,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帮她揉着腰,抱起她去沐浴。   第二日,众人吃完早饭,便前往琳琅阁。   琳琅阁早已人满为患。   阁内占地极大,分为三层。   第一层的正中央是巨大的芙蓉白玉台,罩着九重坚不可摧的结界,用来展示货品。   第二层为普通坐席。   第三层则为隔间雅座,布置华贵,视野开阔,而且能很好的保护客人隐私。   姜念念等人买了一间雅间。   哪怕几人来的早,琳琅阁里却已经人满为患。   “听说没?今日的压轴宝贝居然是禁术牵丝术!”   “什么?牵丝术不是失传了吗?”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这禁术真有传说中的这般好,那人怎么不自己藏着掖着?居然拿出来卖!怕是想钱想疯了!”   一阵喧闹后,众人落座,场面静了下来。   然而,第一个展品,就让前来参加的人们大吃一惊。   姜念念和殷不弃往下看去,俱是微怔。   展台上一个女子被关在笼子中带了上来,正是唐沐柔! 第115章 痴傻   一个戴着面具的修士走上台来。   看这服饰,是昨日大厅里的那群宗门弟子中的一个。   他的手边牵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锁着一名女子,面容姣好,衣衫单薄,透过白绿色的纱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丰盈和雪白。   墨色的眸子犹如蒙上一层薄雾,透过几缕垂下的发丝,呆呆地看着前面。   不是唐沐柔还能是谁!   唐沐柔抬起头,看向四周:“哈!好多人,是哥哥回来了吗?哥哥是不是来接柔儿回家来了。”   那名修士笑着道:“实不相瞒,这女人在仙盟大会中害死我兄弟,这等绝色,死了太可惜了,我把她捉来做成玩物,反正也是烂货一个,也玩够了,起拍价只需一颗灵石,给仙友们尽个兴!”   虽然身子不洁,但这等容貌,才一颗灵石?!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煤球是个傻孩子:“一颗灵石,那不是一根冰糖葫芦的价格。”   它想了想,又扒着姜念念的手,嘤嘤道:“我以后都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卖我。”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你这小脑袋里整天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卖你?”   “前几日我踩死你种的仙草时,你还说要把我卖了。”   “我那是气话。”   煤球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展台,又道:“……如果以后真要卖,最低得两颗灵石,我才不要跟冰糖葫芦一个价。”   姜念念:“……”   琳琅阁本就是销赃和进行灰色买卖的交易场所,拍卖活人并不是秘密,但大多数都是拍卖凡人和非人的族类,像今日这般拍卖修士的还是极少见。   一时间,到处都是孟浪的笑声和乱七八糟的荤话。   “啧,是个尤物,呵呵,看她这样子被玩了不少次吧?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正好,上次拍下的美人儿玩腻了,这种娇滴滴的倒是没尝过。”   “长得倒是美的,只可惜不是处,还有些痴傻了,小爷我可提不起兴趣。”   “哎呀,才一颗灵石,你还要什么名堂!”   这时,三楼雅间的一人隔着帘子出声道:“这位仁兄竟是带来了好货,总得让我们先验验货,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缺陷。”   那修士笑道:“那是自然。”   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注入灵力缓缓燃烧。   而后,唐沐柔便像提线木偶一般站起来,将衣物层层褪去,漂亮的小腿伸出来,轻轻勾着,仿佛在诱人品尝。   席间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惊艳地注视着此处。   殷不弃只冷冷地撇了一眼,便没什么波动地收回目光,落到姜念念的身上,但见她眼底有些怒意,指尖略微嵌入掌心。   “念念,怎么了?”   “唐沐柔确实该死,我只是觉得这样卖活人,很恶心,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子在这样的交易中沦为玩物……不过,她是真的傻了吗?”   殷不弃摇摇头:“不太清楚。”   那修士继续道:“诸位放心拍,这女人已经被我烙下迷魂印,一旦催动符咒,便可任人摆布。”   江子由问道:“迷魂印是什么东西?师父没教过。”   姜念念道:“是合欢宗创造的法术,被印上迷魂印的人,身体和神魂便都由主人掌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殷不弃的面色更冷了,问道:“念念如何得知?”   “在话本子里看过,想不到真有此物。”   竞拍已经开始,众人纷纷起价。   “一百灵石!”   “五百灵石!”   “五百五十灵石!”   二楼普通座的竞拍者喧哗一阵高过一阵,可三楼雅间却无一人出声,看样子是都想把钱留下来竞拍牵丝术了。   “六百灵石,还有更高的吗?”   这时。   三楼雅间里,一双手伸出来,扔出一个银签。   琳琅阁的拍卖师捡起来一看,脆生生道:“一千灵石。”   不少人笑出声:“这女人居然从一灵石拍到一千灵石。”   倒也没再加价,毕竟只是姿色不错,可要花费一千灵石去买,倒也不必。   那修士也没想到,让唐沐柔将衣服穿好,拉着她上了三楼。   唐沐柔兴高采烈地跟上去:“我哥哥呢?”   修士有些不耐烦道:“在前面呢。”   唐沐柔拍拍手掌:“那我们快点,好想快点见到哥哥啊,我还要告诉他,你们欺负柔儿,把柔儿弄得好疼。”   “呵,有病。”   那修士敲了敲三楼一间雅间的门。   屋内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屋内有四人,三男一女,都带着面具,正中间那位黑发红瞳,坐在桌边。   修士问道:“这位仙人该不会是看上这浪货了吧?”   殷不弃嗤笑一声,侧过脸,嘴角带上一丝残忍的笑意,眼底的光是阴沉暴虐的,没有半点温情,他并没有回答修士的话,而是问道:“唐沐柔,我找了你好久,终于又见面了。”   唐沐柔瞳孔巨震,脸刷的白了:“你……”   话未出口,她忽地不由痛吟出声,殷不弃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双唇更显苍白,踉跄着下后退几步,“殷不弃,我错了,我不想杀殷辞的,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单看姿色,她无疑是个美人胚子,然,当下只可让人见到她由内而外的扭曲丑陋,就如她那颗已经漆黑的心。   “呵,放过你,你手上可还沾着殷辞的血呢。”   那修士见殷不弃幻化出赤红玄铁剑,很有眼力见地将门关上离开了。   殷不弃冷冷笑道:“看来是真傻了。”   他微微抬手, 雅间内迅速凝聚起一个结界。   煤球化为兽形,露出极为凶狠的神色,扑上前去,一口咬掉了唐沐柔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唐沐柔惊恐地尖叫着,用手捂住伤口,看着手上的血,不停颤抖:“血!好多血!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而外面对此一无所知,新的拍卖品继续被带上台来,又响起一阵竞拍声。   结界内的威压迅速增大,唐沐柔终是无法支撑地也往地上瘫倒,并撑着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露出身后的九条雪白的狐尾来。   姜念念疑惑道:“不弃,这是做什么?”   “砍断她的九尾再杀,不然她死不了。” 第116章 突生变故   唐沐柔脸上血色快速褪尽,吓得只剩下气音,却仍凄厉的哭嚎着:“哥哥……哥哥,我不想死!”   殷不弃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俊美却苍白,笑意含森然。   落在剑柄的手忽然一个利落的翻推,他的剑便嗖地朝离他有一些距离的唐沐柔飞去,削断一根狐尾。   血流了一地,将雪白的尾瞬间染的血红。   唐沐柔感觉到此生从未经历过的尖锐剧痛。   她低头看去,瞪若铜铃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尾巴……她的尾巴没了!!!   殷不弃是真要杀她!   她狠狠吐出一口血来,竟然没有立即死去,双目圆睁,浑身抽搐,奋力挣扎不止。   她知道自己求饶无用,也不装了,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着眼前早就让她想千刀万剐的姜念念,咬牙道,“贱人,要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抢了我的一切,你就不该存在!”   话语间,她的眼底渗出恶毒的怨恨。   她瞪着仿佛淬了毒的眼:“我的预知梦,是天道的旨意,天道让我来杀你,你早该死,凭什么将我逼到如此地步?!”   说着她便不由几乎吼出声。   “我如此浑浊,你凭什么干干净净!”   就算是姜念念现在死去,也不足以消弭她的心头之恨。   然而,她每说一句,尾巴便被削断一根,将她疼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最后一根尾巴被斩断,殷不弃冷冷地看着她:“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唐沐柔吓得不由后退了两步,满身血迹,却还在狂妄地痴笑:“哈哈哈,迟早有一天你会克死她,她该死,这一切都是天道的旨意,纵然你……”   “你找死。”   话音刚落,赤红玄铁剑便注满灵力,正准备下一剑直接将唐沐柔的心脏刺穿。   轰——   正在此时,结界中却突然冒起冲天的黑色焰火!   姜念念目光一颤,下一秒,被殷不弃护入怀中。   煤球和江子由急急后退,撞在墙壁上。   待火焰消失,殷不弃急急捧着姜念念的脸,问道:“念念,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姜念念说着,往唐沐柔刚才所在的位置,血腥气最浓重之处,地上满是断尾后喷出的湿漉漉的鲜血,那九条尾巴还落在地上。   然而,唐沐柔的人影却不见了。   江子由惊呼:“她跑了!”   “嗷呜!!!”   姜念念也不由得惊道:“这是你的结界,外人如何能将她带走?!”   殷不弃修为大乘,在修为上高过他的人几乎没有,更别说还能透过他的结界将人在眼皮子底下带走。   那带走她的人,修为得强到什么地步!   难不成,真的是唐沐柔口中的天道。   天道要保唐沐柔,却要她死?可天道为何不直接来杀她?   殷不弃看着那摊血迹,脸色越来越沉,眉眼里无声地覆上一层薄霜,从深渊里覆涌出噬人的戾气。   姜念念心里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捏了捏殷不弃的手。   殷不弃这才回过神,将她揽入怀中,道:“念念,不要多想,我会护着你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也不能。”   他紧紧地搂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   嘴里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姜念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是他的,谁也不能来夺走。   “我知道的不弃。”姜念念松了一口气,唇边浮起一个温柔的笑,轻轻摸了摸他的手,“我不会多想的,我相信,你会护住我的,我相信你。”   殷不弃这才松开她,撤了结界。   “本次竞买的最后一件交易品,是一门禁术。”琳琅阁阁主娓娓道来,将几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每次拍卖的压轴物品,在大会之前都会透露一些风声,不少人都为此而来,跃跃欲试。   一个带着面具,身材修长的男人,走到展示台上。   他披着华贵的锦袍,金丝银线勾边,浮动潋滟。   两手空空。   有人嘀咕道:“什么嘛,连个卷轴都不带,还要拍卖法术,怎么传授,空口传授嘛?”   “哎呦,算了吧,禁术这种东西,从来没见人拍卖过,说不定,就是琳琅阁的噱头呢?”   “啧啧,看来这次,琳琅阁的名声是要毁了!”   殷不弃冷玉般的手指撑着额角,冷冷地看着下面。   姜念念的脸色已经大变,她盯着那个一步一步,从容走上台的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呢喃着:“怎么……怎么可能……赵安明……”   即使他带着面具,可姜念念还是从他露出的半边脸认出了他。   此次大部分人都是奔着牵丝术来的,有些性急的人耐不住了,开始喊道:“动作能不能快些?赶快把牵丝术的卷轴拿上来。”   “别急。”男人开口:“先给你们看看牵丝术的威力。”   话音刚落,男人五指张开,一瞬间,华光大圣,一人身穿白衣,从天而降,手中清越的长剑直直刺向三楼的一间雅间。   帘子被撕裂,雅间中的人急忙避开,却被那剑割裂了斗篷,露出其真正的面容。   姜念念等人又是一震:“沈愈?!”   而江子由关心的则是另一个,那与沈愈打斗的白衣人,是清和真君,是他死去的师父——   闻时礼!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抖,心脏的疼痛似乎更胜于前,他喘息着,缓缓抬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这就打起来了?!”   “情况不对,我们走!”   不少人见此场景,纷纷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每走一步,前面便升起一道屏障,将其困住,寸步难行!   殷不弃心知有异,用灵力向屏障击去,无用。   这种程度的结界就只有一种可能。   “无人生还……”   他喃喃道。   这么想着,他随手劈开雅间的一面墙壁,里面果然藏着一具尸体。   从赵安明上台的那一瞬间,这个结界便形成了,难怪他没有发现。   殷不弃道:“无人生还,是一种以死人为支柱的结界术,从结界的强度看来,这诺大的琳琅阁的墙里,全是尸体。”   姜念念问道:“有破解的办法嘛?赵安明……他是想杀我们?”   “除非施术者自行解开或死亡。”殷不弃看着沈愈敌不过闻时礼的剑,而从三楼的栏杆上坠落,缓缓道:“不过,他设这个结界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杀我们,而是不想让我们插手。” 第117章 (加更)针锋对决   渐渐地,一些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心中的慌乱渐渐平复。   “那不是清和真君闻时礼吗?他不是已经死了?”   “另一人是消失已久的扶华圣君沈愈?”   “那是牵丝术啊!”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展示台上,男人指尖和闻时礼之间连着一根细如发丝的法力丝线。   十根手指,分别牵扯十条细线,各自操控着不同的部位!   倒使得闻时礼不像死人,行止之间,似活了一般。   闻时礼修为大乘,那日被杀,也只是四大宗门人数太多再加上心神不稳,此刻被做成阴灵,成了一个只懂得执行杀人令的傀儡。   连刀锋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华,拥有着破罡杀伤的威力。   沈愈虽然医术高超,但修为却只有元婴,当然打不过……   谁能打得过?   恐怕让如今修真界最强悍的殷不弃与之对战,才有胜算。   江子由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悲伤与愤怒。   他的师父……   赵安明居然把他的师父做成阴灵!   疯了……   真的是疯了!   沈愈打不过,只能一直躲,闻时礼却丝毫不手下留情。   “噗呲!”   手中的长剑从沈愈的右肩穿过。   那只手因为失血而苍白,虽然沈愈强力压制,指尖却仍微微颤抖,一身浅粉色的春衫已被鲜血浸透,血液顺着袖口往臂弯渗去。   沈愈喘着气,笑了笑,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小看你了,赵安明。”   赵安明一边操控着闻时礼,一边开口道:“沈愈,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我爹化神期修为,身体也一向健康,可前来就诊的医修总说他脉象不对,我那时没往心里去,直到我爹死的那日。我才发现不对劲,顺藤摸瓜,竟是意外发现了你在给我爹的药中加了双生蛊的引子!是你杀了他!”   沈愈盯着他,狂怒,暴戾,脖颈下的青筋都在颤抖:“他该死!”   “在清河镇的时候就想要了你的命,却被你侥幸活下来。你告诉闻时礼救活江子由的方法,所以闻时礼绝对会保护你的安全,要想杀你,就只能先想办法杀了闻时礼。”   赵安明的指尖也在颤抖,那么冰,那么凉,他越说越激动:“于是,我操控阴灵,让江子由知道记名碑的事,让他们师徒反目成仇,以此来揭露闻时礼以万人之血供养南海鲛人木的罪行,果然,闻时礼死了。”   江子由握着手中的飞鹰流云剑,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道:“师父……”   他已经不在乎了,爱也好,恨也罢,都散去了,他只要师父陪在他身边。   “可我好不容易除掉闻时礼,谁知,你似乎发现了什么,躲进青丘,我只好自爆,用牵丝术将你引出来,你那么在乎沈苏苏,你肯定会出来的。”   此时,闻时礼长剑一番,灵气涌动,挟万钧之势直直刺向沈愈!   沈愈猝不及防,只偏了偏身体,避过要害,却被长剑从锁骨处穿过。   实力相差还是太大了。   沈愈唇角浮起一抹凶狠的恨意:“你这个疯子!”   “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沈愈听到这话,双目猩红,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人?!他跟着殷狗屠我全族的时候,你知道我又是什么心情!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姜念念心下骇然:原来,当初与殷若虚对话那人,是赵安明的父亲赵商!难怪赵商在世时,会不求回报的承担起日暮里大半的开支。   而赵安明,一个玩世不恭、没有修为的公子哥,就算有那么些天赋,可是哪怕修炼十年,也只是个金丹,根本没办法杀掉沈愈。于是他走了邪门歪道,他一步一步,苦心经营,双手沾满鲜血,堕入深渊。   赵安明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又道:“我年幼体弱多病,医修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爹是有苦衷的,他取溾皮,是为了救我。”   “苦衷?呵。”沈愈又被闻时礼一剑刺中锁骨,冷笑道:“谁还没个苦衷啊。你爹的苦衷,为什么要建立在他人的性命之上!!!”   赵安明默了一瞬,抬起头,睫毛颤动,眼底有了泪光:“杀父之仇,是时候该报了!”   吐字之时,闻时礼手中的长剑已晃出漫天剑影,势如雷风,直袭沈愈。   沈愈瞳仁微缩,下意识撩起手中的剑,随即又心如死灰地放下了,他敌不过的。   无数剑影落下,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色的火焰出现。   沈愈消失了。   姜念念和殷不弃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不可思议。   又是这样!   那人转走唐沐柔和沈愈,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安明骇然失色,如落叶般凋零。   他扑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爬向沈愈消失的地方,那里有一滩血迹,可是没有沈愈的尸体。   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在地上摸索着,糊了满手血,想要摸出点什么,可确实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沈愈呢?”赵安明喃喃着,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他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沈愈逃走了——我还是杀不了他,我还是杀不了他,是谁,是谁救了他——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整个琳琅阁内都回荡着他暗哑的笑声,面目全非的。   “赵安明!”   姜念念突然睁大眼睛,惊恐地喊道。   殷不弃道:“看来是牵丝术开始反噬了。”   只见赵安明闭着眼,一头黑发迅速花白,容颜变老,口鼻,双目,耳朵里不住有鲜血涌出。   手中的法线根根断裂,下一秒,闻时礼和赵安明双双倒在血水里。   有人出声道:“诶,能动了!”   “看来结界破了!”   “师父!”江子由第一个冲出去抱住闻时礼的尸体,声音哽咽:“师父,我来了,我不恨你了,我也不走了,哪儿都不去,就好好陪在你身边……师父……”   殷不弃走过去,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地上,问道:“殷辞呢?”   眼下,赵安明已是七窍流血,老态龙钟,那样狼狈,那样失态,他断断续续道:“他的魂魄碎了……做不了阴灵……在我家的灵池里……养着……”   说完,他看向姜念念,竟是笑了起来。   他还记得当年的话:“仙子……我说想娶你……是真的……不是儿戏……昨日抱了你……我很开心……”   姜念念哭了,她觉得很难受:“赵安明……”   赵安明咽下一口血,嘶哑道: “我现在一定很老……很丑……这么多年……一直苟活着……一是想帮我爹报仇……二来……是想多看仙子几眼……怕死了……就,就看不……看不……”   赵安明的眸子渐渐涣散,那个她记忆中神采飞扬的少年郎成了眼前这个满脸皱纹、七窍流血的老人。   赵安明终究是没能娶到他的仙子。   -   宝子们不要难过,赵安明会有好归宿的。   嘤嘤嘤,这一章码得挺费眼泪的。 第118章 念念的眼泪,是甜的   琳琅阁中的人慢慢散去,这场闹剧便接近尾声。   殷不弃看见姜念念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对赵安明的死却平静如水。   赵安明和沈愈其实是有相同点的。   他们都是活在痛苦中的人。   他们的善与恶都不纯粹,所以才痛苦。   殷不弃横抱起姜念念,语气既不怜悯,也不慈悲,“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天道轮回,世有因果。”   “我明白的。”姜念念的下巴就搁在他胸口,两条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点点头,“可是我就是有些难过……”   殷不弃温柔而病态地舔去姜念念眼角的泪,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颈子,眉眼间透出异样偏执的神气,低低的说:“念念的眼泪,很甜。”   姜念念的面颊渐渐发热,眼底还闪着泪光,她道:“眼泪都是咸的,哪有甜的。”   “是甜的。”殷不弃固执道,凝睇着她,那红色的眼眸中烁着狼犬一样眈眈幽深的骇芒:“我的念念,不可以再为别人掉眼泪了,我想要念念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姜念念一时沉默了下来。   抱着她的手指猛然用力,姜念念骤然疼得低呼出声:“恩!”   四周隐约像漫开湿冷入骨的雾气,她后背也涔涔的升腾起寒意来,她抬起头,见他脸色果然难看,心下悚然一惊。   她的手被他死死攥住,从骨头里迸出一阵生疼。   她心中有些慌乱,却是认真地注视着他,声音软软的,糯糯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们回客栈吧,有些累了。”   殷不弃听见她的话,仿佛中了奇异的魔力,眸中绽出明耀至极的绮光,熠熠生辉。   手上的力道不由变得轻缓,在她温柔又真挚的注视下,他一颗心简直欢喜的要炸开。   她鼻尖通红,嘴唇如嫩—花—沾水,他忍不住低头亲她的嘴,用脸庞狠狠地蹭了一下,“好,我带念念回去休息。”   她只能对他好,她只能对她笑,他想要她所有的情绪都只因为他一个人。   他是她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即使他温柔地占有她无数次,仍然觉得不够。   他想囚禁她。   可是他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你无法控制心中病态的爱,只想牢牢把她锁在身边的话,她会再一次从你手中溜走。   再一次……   为什么是再一次?   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他看到自己浑身是血,胳膊都是碎骨,没有一处好肉。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包扎伤口,而是立在一个金丝笼前。   面容苍白,一遍遍的念叨,声音沙哑。   “师尊,徒儿只剩下你了,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许走,你不能走……”   “不弃?”   殷不弃回过神:“我怎么……”   方才那个画面太真实了,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姜念念用手指轻轻揉捏他的脸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殷不弃摇摇头,冲她亲昵地笑笑:“我们回去。”   “好。”   回到客栈,殷不弃便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间的门,倾身含住她的唇,灵气化水而游,只剩二人的唇齿,脉脉相融。   姜念念觉得周身都是殷不弃的气息。   黑发倾泻而散,柔顺清香,迷蒙又陶醉。   身后的尾巴,又冒了出来,竟是不自觉地摇晃着。   很软。   “念念,你还记得昨夜在我身下尝欢时……”殷不弃目光如晦,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勾画描勒,“是如何答应我的?”   指尖微凉,磨过肌肤,有种丝丝缕缕的轻疼。   姜念念无端地觉得,殷不弃现在给人的感觉,有些难以言喻。   有些危险。   姜念念干涩地咽了一下喉咙,说道:“把别人统统都忘了,只想着你一个人……”   殷不弃把手滑下去,拉开她的衣服,轻巧白腻的锁骨处,挂着一条深红色的兜绳。   他把绳子慢慢拉下去,露出白嫩的软-肉。   “可念念今日为别的男人哭了。”殷不弃不动声色,压低声音道:“念念觉得,这是对的吗?”   姜念念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对。   但她觉得这不是殷不弃想要的答案,便迟疑着摇了摇头。   殷不弃立马把她抵在墙上,从她的脖颈往下亲吻,顺着锁骨窝咬过去,吸-出大片红印。   “念念犹豫了。”殷不弃声音暗哑:“看来是我昨晚还不够努力……”   说着,便顺着脖颈吻上去,温热的气息打上去,激得姜念念一个劲往上抖,口齿不清地喊着:“不弃……不弃……”   “诶,你说那赵安明一死,那赵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办?”   “谁知道呢,就一颗独苗苗,死了也没子嗣继承啊。”   “那家产合起来,估计可以买好几个宫殿了!”   “你还是格局小了,依我看,不止!”   姜念念一惊,挣扎着推开殷不弃:“门外有人……”   “我设了结界。”   “不要,不要在这儿……不弃!”   殷不弃将她抱到床上,一条尾巴从她的腰间游过,贴着脖子慢慢磨-蹭,手腕被毛绒长尾圈住。   姜念念仰卧在小榻上,衣襟散开,双眼微阖,头往后仰。   微拢的烛火碎碎打在胸膛上,柔软的发梢就窝在肩窝里,露出一段纤细的颈子,如同雪一样白腻。   “念念,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殷不弃说道:“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   姜念念觉得过了很久,连唇角都被吻成迷醉的红,眼泪掉出来。   每一处都被他顾及到,像幼猫舔-舐一样,周密而极具侵略性,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第119章 大婚前夕   次日清晨,外面便响起小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吵闹声。   姜念念从头到脚都有尾巴绕着她攀缠,浑身汗渍渍的,她累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伸手去推腰间热热的东-西:“好热,你离我远些。”   一声闷哼后,殷不弃沙哑道:“……好。”   又眯了一会儿,她微睁开眼,看见面前紧实而流畅的胸膛。   殷不弃已经醒了,红色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深邃的眼梢歇着春色,“念念,早上好。”   “嗯。”姜念念懒懒地应着,突然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看着身上的咬痕,道:“你老是咬我,像小狗似的。”   殷不弃笑了,将脖颈送过去:“那念念咬回来。”   “幼稚。”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这样啊。”   从相遇到相爱,这一路太长,太久了。   几人在不周城住了一段时间,日子平静极了。   处理了赵安明的后事,又将殷辞和闻时礼的尸体用灵棺装着,带回了青丘葬着。   赵安明果真如他所说,将所有的家产都送给了姜念念。   那是他死前便吩咐好下人做的事。   姜念念也没独占这家产,全用来建造不夜天那块地。   日暮里和青丘的人都来帮忙,不夜天内那广阔的土地上很快便建起一座座城池,殷不弃宠着她,都城则用她的名字命名,叫做念城。   姜念念则以赵安明的名义收留了天下众多的乞丐和难民,海晏河清,一片祥和。   殷不弃是青丘少主,姜念念则莫名奇妙成了念城城主,深受百姓们爱戴。   比起青丘,姜念念则更喜欢住在念城,因为念城更具有人间烟火气。   殷不弃妇唱夫随,当日就派人搬着行李住进念城。   青丘那边的大部分事情则交给狐飞霜管理了。   狐飞霜:我太阳。   不过,自不周城那日起,殷不弃便多了一个爱好,便是在情到深处时让姜念念喊他相公。   夜间,殷不弃搂着姜念念,红色的眸子中满是炙烫的光芒:“念念!叫相公!”   “相公!”   “念念!”殷不弃眼睛极亮,从胸腔往血液里蔓延开焚焚窒息似的高热,像熔浆一样排山倒海的袭来,几乎能一口吞噬了他,心底的渴盼在发了狂似的沸涌,“再叫!叫好相公!”   姜念念非常顺从:“好相公!”   他深深凝睇着她脸庞,如栀子花似的皎洁柔美,眼里不禁流露出如痴如狂的迷恋,温柔的唤道:“念念,我的宝贝……”   姜念念觉得脸热。   他轻轻地吻她。   那飞蛾似刻骨而执狂的爱恋都包容在这一声声低喃中,从未有变过。   他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又一个月过去了,到了大婚的日子。   “城、城主,请原谅奴婢。”   一道惶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姜念念反应了一下,盯着面前的铜镜大约有若干秒,骤然想起自己是在定制婚礼的头饰,只是因为太过困倦,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不知为何,殷不弃越来越幼稚了。   比如昨晚,她正在修炼,他用尾巴将她层层裹住,又无聊地扒开,又裹住,乐此不疲,一个人也能玩起来。   “我只是有些困,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你又没做错什么,快起来。”姜念念哭笑不得。   念城的百姓都很爱戴她,爱戴得有些过了头,跟敬奉神明似的。   那侍女这才恭恭敬敬地站起身,问道:“城主,你看这头饰,可还喜欢?”   姜念念看着头上精致的凤头冠,着实好看,笑着点了点头。   “念念。”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姜念念转身过去。   殷不弃正靠在门边,黑色的长发被发扣挽起,一身黑袍,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脸上满载着无法掩饰的温柔。   他这些日子在尝试剥离冥煞怨种,把自己折腾得瘦了许多。   姜念念也不是没劝过,可是殷不弃态度很坚决。   侍女惊慌失措道:“婚礼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殷不弃无辜得看着姜念念,委委屈屈道:“念念,她赶我走。”   那侍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连忙道:“我怎么敢赶您走呢!”   姜念念有些无奈,只是道:“这里不用你服侍了,下去吧。”   “城主,婚服还没试呢。”   “晚些再试。”   姜念念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那侍女还想说什么,却还是退下了。   姜念念看着门外装可怜那人,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婚礼前几日不见面的吗?”   “我想你了,实在忍不住,就来了。”殷不弃一把她抱住,非常用力地抱住,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了,“这么好看的新娘子,不看紧些,万一跑了怎么办?”   声音里带着雀跃和难以掩饰的兴奋。   姜念念摸着他有些苍白瘦削的脸,“不会的,我都要嫁给你了,怎么会跑了呢。”   他用下巴轻轻地摩擦她的头,“念念。”   “你不要骗我,不然我会恨你的。”   姜念念突然觉得好笑,这样宛若小孩子一般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十分不协调,但是他却那么认真,认真到她没有办法笑出来。   她道:“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我死……”   嘴巴被某人用唇一把堵住。   殷不弃瞪着她:“最近不可以说死字,不吉利。”   他又炸毛了,真好玩耶   姜念念被逗笑了:“殷不弃,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迷信啊?”   “我不是迷信。”殷不弃固执道:“只是在你的事情上,我一向小心谨慎。”   “好好好。”姜念念继续道:“就算略略略略,我的心、我的灵魂,也会回到你身边,此诺不悔。”   他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轻轻地,仿佛呼吸一样,那句话自然地要融入姜念念的心里。   “我这一生都交到念念手里了,还望怜惜。” 第120章 双生蛊   今日的念城风和日丽,天蓝得又干净又纯粹,白云堆成一团落在山头。   念城百姓们每人都穿上自己认为最得体的衣服,纷纷从家里出来,带着喜悦、带着笑容,三一群两一伙地向都城走去。   今日是城主大婚的日子。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们城主成亲,我来沾沾喜气!”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我们城主和殷少主那感情,大婚不是迟早的事。”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太感动了,殷少主太有福气了!我们城主可是个大美人儿呢!”   念城建完的两个月后,城主便要大婚了,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   此时,姜念念正坐在椅子上,任由小七给自己涂上胭脂。   殷不弃本想着亲自给她梳妆,被姜念念拒绝了。   “要留一点期待感。”   殷不弃吻了吻她的头发:“念念哪里我没见过?”   “反正,大婚典礼开始之前,你不准见我!”   “好好好,都听念念的。”   半个时辰后,梳妆完毕,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小七都忍不住赞叹道:“姜姑娘,您真好看。”   眼前的女子娇面红霞衬,朱唇绛脂匀。   身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大红烟裙。   堪比天仙下凡一般。   姜念念也笑笑,有些羞涩,她终于,要成为他的妻啦。   “姜姑娘,怎么感觉您一点也不紧张。”   姜念念一怔,她确实不紧张,只是觉得本该如此。   她低下头,想起昨晚某只黑心狐狸又偷偷溜进她的房间。   缠着她,在她耳边不知疲倦地渴求着她,仿佛是入了魔-障般。   “念念,叫相公!我就饶了你……”   “相公!”   却没想到他发了狠:“继续,说好相公!饶了我。”   “好相公!你饶了我……”   ……不像矜贵的狐狸,倒像条发-情的野狗。   姜念念笑笑:“可能,是因为嫁对人了吧。”   “啧,看把你高兴的。”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是狐飞霜,她笑着道:“再磨磨蹭蹭的都要赶不上吉时了!”   “已经好了,走吧。”   大婚典礼开始了,无数念城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迎接着新娘子的花轿,他们欢呼着、尖叫着、高举双手,仰视着宫殿前面的台阶。   一人立在那里,黑发红瞳,发上红纱,身上火红吉服,正双眼灼灼地看着花轿。   煤球和江子由站在旁边,撒着花花绿绿的纸屑。   还没等花轿接近,殷不弃便按捺不住上前去。   他有些飘飘然,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精神恍惚,居然有些同手同脚。   不少人窃窃私语:“殷少主害羞了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城主好像迎妻的夫君,殷少主倒像是娇羞的小媳妇儿,   “对的对的,都同手同脚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   “英雄啊,你们太有种了,这都敢说,我寻思着殷少主是不想今日大喜,不然你们早就血溅当场了。”   礼炮齐鸣,唢呐声响。   殷不弃看着从花轿上下来的姜念念,竟是一愣。   只见她身着嫁衣,裙摆摇曳,乌发如墨。   手指团扇,轻轻挡住脸。   她美丽的过分了,像谪仙似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直视她。   那一刻,她就仿佛要消失了一般,要消失在温暖的阳光里。   姜念念见他死死盯着自己,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广告词,再看,再看就把你喝掉。   不过,面前的人一身火红吉服,他抿着殷红的薄唇,红色的眸子,专注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仿佛含着一团即将燃烧的火焰,紧紧地锁住了她。   倒是比旺仔诱人多了。   姜念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问道:“可是看够了?”   殷不弃回过神,竟是有些看痴了。   他强稳定心神,嗓音发紧,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念念,我来接你了。”   街道两旁的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囍字,挂一盏红灯笼。   宫殿前一个赞礼官一波三绕地唱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行礼——”   两人相视而笑,世界上所有的幸福终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然而,那份过分的美好,却停留得太为短暂……   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拿着一把短刀就要向姜念念刺去,却被殷不弃一挥衣袍击倒在地,撑着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面具掉在地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殷不弃面色骤然一冷。   “又见面了。”唐沐柔拭去嘴角的血,隐隐勾出一抹冷笑,她稍咳了下,又道:“我死了,她……也活……不了……”   姜念念微眯了下眼:“唐沐柔,你……”   话未出口,她忽地不由痛吟出声,双唇更显苍白,踉跄着下意识靠着殷不弃才不至于狼狈倒下。   “念念?!”   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殷不弃紧紧抱住姜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姜念念没有说话,眉心紧蹙,嘴唇发青,娇美的脸庞比霜雪更苍白。   “快!快叫医修过来!”殷不弃眸色赤红,吩咐道,他抱着怀里的人,突然觉得很害怕,“念念……念念……”   煤球和江子由也吓坏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去找医修。   “这是怎么回事?城主怎么突然倒下了?”   “造孽啊,这都什么事啊。”   “是不是想不到?”唐沐柔站定,尽情打量着眼前这位早就让她想千刀万剐的姜念念,咬牙道,“我特意挑你们大婚的日子,让你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话语间,她满是狂喜的眼底渗出恶毒的怨恨。   殷不弃如刀刃一般的目光才落在唐沐柔身上,他冰冷出声:“你给她下了毒?”   唐沐柔看着姜念念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目睹着姜念念脸上血色快速褪尽,明显只是在强撑的模样,越发嚣张得意起来:“双生术你可听说过?”   话音刚落,殷不弃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竟是思考不得,只是抱着姜念念,愣在原地。   赶来的医修听到这话,腿仿佛不听使唤了,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心中不由得忿恨起将他带来的煤球和江子由。   双生蛊是一门邪术。   而双生蛊的药引,无色无味无毒,只要入口便会顷刻融入血肉。   初时无法察觉,但施术者可将种蛊之人的性命通过咒术与另一人绑定。   一人死去,另一人也随之死去。   发明此术者,称得上恶毒无比,其心可诛。   “我之前给姜姑娘把脉时,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双生蛊!”老医修锤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样。   看这样子,那女人是要拉着城主同归于尽了,他救不活她。   要是城主死了,殷少主说不定会迁怒自己,看来自己的老骨头,怕是性命不保了。 第121章 一念湮灭   殷不弃的全身绷得紧紧的,目光噬人一样惊心动魄。随即,他似乎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沈!愈!”   “是沈愈!!!”   沈愈用双生蛊杀死了赵安明的爹。   双生蛊的药引若是一次喝完,必然会让人察觉,必须分多次进食。   沈愈是唯一能给姜念念喝下药引还能不让他发现的人。   他恶狠狠道:“来人,把那女人抓起来!”   唐沐柔不再犹豫,眸中迅速充斥起通红的狂热,她吼道:“姜念念……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要你跟我一起陪葬!”   声音结束的那一刹,她往前一挺身子,反手一用力,握着那短小的涂满剧毒的匕刺向自己的喉咙。   “不要!!!”   她听得不清楚,只觉得疼,全身都是疼的,恨不得就这样昏过去,直到最后脱力的一瞬间。   那一切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唐沐柔缓缓地倒向了地上,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长裙,在长街的石地上渐渐晕开。   她睁着眼睛,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恨……你……”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认真到令人毛骨悚然,认真到令人不寒而栗。   她靠最后的意识支撑着身体,向姜念念爬去:“我……恨……死……你了……”   下摆已经滴上了渗出的鲜血,红色的,形成奇妙的图腾一般,散出几分诡异的光芒。   血腥味漫溢开来。   唐沐柔倒在血泊中,身体化为血雾湮灭。   她本来应该很幸福的,她本该拥有一切的。   她恨这个世界,她恨姜念念这么幸福而她已经一无所有。   她要姜念念跟她一起陪葬,她要殷不弃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他的怀里,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双生蛊,得由施术者才能解。   医修低着头,额头贴着地面,感觉那浓重的血腥味正顺着空气,冲入他的头脑。   不安感不由得更加强烈。   姜念念浑身轻微地抽搐,低低呜咽起来:“不弃,不弃……”   殷不弃的一颗心揪的死紧,泛出痉挛般尖锐的疼,排山倒海一般,紧密地令人窒息,仿佛被席卷入焚焚焦狂的飓风里,从未有过的无措茫乱。   他的牙齿无法抑制地发颤,脸颊上贴着湿润的泪水,瑟瑟颤抖:“我在,念念,我在这里……念念,不要怕……”   江子由神色悲哀:“姜姑娘……”   煤球握住姜念念的手哭喊:“念念娘!”   殷不弃死死抱着姜念念,字字泣血:“念念,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离开我的!”   见姜念念越来越虚弱,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走了,我就忘了你。”   姜念念有些哽咽,她只剩气音了:“别……难过……”   殷不弃低垂着头,脸色煞白,下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听到她这一句话,脑海中传来“啪”的一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离开我,念念,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可我不想忘了你,念念,我不想让你走……”   这世间五光十色,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她。   他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却没有一丝知觉,“念念,念念……”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姜念念伸出手,半透明的手缓缓抚上殷不弃的脸,她觉得自己好像落入大片大片的棉花当中,被拖着飞了起来一般。   意识即将消逝,她的脑海中走马观花般走过遇见殷不弃的这十七年。   这一切都像一场美好的梦境,现在,梦碎了。   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再回到他身边。   但这只是一个念头,宛如黑暗中的火花,一闪而过。   消失在虚无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呆愣着看向这头。   姜念念安安静静地躺在殷不弃怀中。   火红的嫁衣更衬得她的皮肤苍白至极,烟雾般的颜色,仿佛一阵风,便可吹散了。   殷不弃死死看着姜念念,如遭雷击,待巨大的惊骇消失,一阵剧痛猛地张开鲜血淋漓的口,狠狠咬住他的心脏。   此刻,便是拿刀狠狠刺进胸膛,把心脏生生扯出来,连着血管碎肉一起碾碎,也不会比这更疼了。   姜念念手上结契的藤蔓图腾消失了,他们魂灵中的道侣结契碎了。   她的身体化为点点血雾,也随之飘散,   风吹起了她的红嫁衣   嫁衣像一只红色的鸟,飞到了天上。   燃烧成了一团火,高高远远的,谁也抓不住。   念念走了,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仿佛听到脑海中剧烈的破碎声,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尖叫着厉鬼一般向殷不弃扑来!   霎时间,天昏地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天突然变成红黑色了?”   “你们快看!”   只见殷不弃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双袖微扬,慢慢飞至天空之上,整个念城都开始震动。   他的眸色逐渐赤红。   不再只是瞳色是红色,而是整只眼睛。   连眼白都成了红色。   猩红的、血塊的。   眼底甚至溢出丝丝黑气。   “快跑,殷少主他,他好像入魔了!!!”   风云翻涌汇聚,黑气狂暴紊乱。   火焰,金红色的岩浆喷溅出来,轰然的巨响几乎能震碎神魂。地面如镜子般碎裂开来,露出猩红的血河,不少人还没看清楚,便被卷入血红的火焰之中。   “救命!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娘,你在哪儿?我害怕——”   “阿娘在这儿呢,寻儿快走,快走啊!”   “谁看到我的相公了?我的相公,相公——”   “不弃爹爹!”煤球还想去制止殷不弃,却被江子由一把拦住。   “他已经没有神智了,他不会认你的!”   正说着,脚下的地面开始崩裂,两人大惊,往旁边闪去。   火焰、熔浆、血河混杂,凡是经过的地方,不论是什么,都灰飞烟灭,连大地都被往下吞蚀了百尺深。   裂痕开始扩散,不少人避之不及,被卷入其中,化为一缕青烟。   江子由和煤球颤抖着看向天上的殷不弃,不住的颤抖着,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们都明了,殷不弃已经完全疯了,他将要毁掉一切,包括念城、甚至是天下,也包括他自己。   这个世界薄幸于他,将他心中唯一的爱给带走了,他也不再宽爱任何一个世人。   一黑到底。   抛弃一切。 第122章 为了姜念念,他什么都可以做   殷不弃立于天空之上,猎猎风起,火红的吉服扬起。   九条黑色的狐尾飞舞四散,墨发飞舞,额间的红痕灼灼,对地上的哭喊声惨叫声充耳不闻。   像一个杀神,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不止是念城,所有的火都像烧不完似的,越来越旺。   像一个炼狱。   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逃跑。   “殷不弃!住手!”躲避火焰的狐飞霜尖叫起来,身上的衣服开始燃烧,她高声喊道:“这是姜念念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城池,里面住的都是她的子民,你想就这样让她的心血毁于一旦吗?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轰——   又有一团熔浆炸开,惊天动地。   将她的声音淹没。   无数山脉跟着坍塌,在这场灾难中,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   天空是红黑色的,翻卷而起的火海淹没了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岩浆像人体血管般连接成粗细不一的脉络,而那血河之上,竟开出一朵朵红色的曼珠沙华!   从上往下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真正的人间炼狱!   殷不弃的眼里透出狰狞的空洞,映着他苍白颓艳的面孔,说不出的诡异:“念念死了,我也一起死,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再也不会了……”   这个世界也跟着毁灭才好。   他唇角轻搐,漾开迷离的一丝弧度。   忽然间,有什么地方,陡然出现一道裂痕,如同闪电般刺破黑暗。   殷不弃身后,一柄长剑破空而来。   他转身,赤红玄铁剑幻化而出。   黑暗之中,两柄剑铮然相撞,剑刃摩擦,产生一种火花,像黑暗中盛开的烟火。   看不清来人。   殷不弃赤红的眼中此刻毫无感情,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这一切!   烧光!   毁掉!   两把剑分开后,他迅速执剑,斩击快如蛟龙出穴,向那虚空的裂痕中劈去,锐利得仿佛要划破天穹!   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你就是我要等的人了。”   巨大的灵力涌入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殷不弃眼中的赤红消退,神识霎那间恢复一些清明。   身边的景色骤然改变。   没有火焰,没有熔浆,没有血河,更没有红黑色的天空。   不夜天恢复到它最初的模样,如世外桃源。   只是,也没有人。   殷不弃看向四周,问道:“你是何人?”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淡色透明的身影,他穿着朴素的白袍,腰间挂着酒葫芦和一把长剑,头发花白,像一个笑看人间的剑客。   他没回答殷不弃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执念太深,杀孽太重。”   殷不弃问:“你是藏花剑君?”   藏花剑君几百年前便被诛杀,此刻为何出现在这里?   那人一笑:“这不重要,你想让她回来吗?”   殷不弃一怔,深吸一口气,惊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他唇瓣上沁出裂开的血色,缓缓道:“只要能让我的念念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我的命。”   他不喜欢无缘无故的杀人,也不喜欢去拯救什么苍生。   可是为了念念,他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万劫不复的罪孽,他也愿意承担。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挥了挥手,说道:“我不需要你去祸害什么苍生,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天道。”   殷不弃的心思不在此处,他心如烹油,急道:“你是不是有办法让她回来?是不是?!”   他低微的音节在轻轻发抖,身体也在瑟瑟发抖,猩红的眼眸紧缩。   那人叹气:“你先听我说完,我自会回答你。”   他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入魔?”   殷不弃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像藏花剑君这般修为大乘之上,半步飞升,道心稳固之人,怎会突然入魔,他实在想不通。   “因为我发现了天道的秘密。”那人一字一句道:“是天道要我入魔!”   “天道……”殷不弃喃喃着,把这两个字在齿间咀嚼,然后惨淡一笑:“又是天道……”   “没错,就是天道。”那人叹了口气:“在被诛杀之后,我发了狠的将我的魂魄拘留于这不夜天中,你现在所在的虚空,便是我为了瞒过天道,用灵魂之力凝聚的结界。”   说着,他袖袍一挥,殷不弃的面前便出现一幅画。   画面的左边,一个傀儡师席地而坐,用悬丝在操纵着一个小骷髅。   画面右边,小孩子被小骷髅吸引过去,孩子身后的妇人伸出手,担心孩子遇到任何可能的危险。   整幅画诡异的根源就在:操纵小骷髅的傀儡师不是人,而是一个大骷髅。   “你可看出什么?”   殷不弃直勾勾地看了画卷许久。   画卷主题当为生死转化及其因果轮回。   画一分为二,生死各半。   左边画一大骷髅,含有死之意;右边则画一小儿,手足着地,仰首伸臂,带有生之欲,生死既分,却又互相吸引。   人间喜乐、成败荣辱,终归于一具白骨。   莫非……   “大乘一过,渡了雷劫便要飞升……”殷不弃说着,突然睁大眼睛,更是吃惊:“难道飞升并不意味着成仙成神,而是难逃一死……”   “不错。”那人将画卷一收,道:“如今的天道并非普渡众生、慈悲为怀的神仙,而是装作神通大能的鬼!”   “你说什么?!”   “当年,我就是无意间得知天道的真相,才被逼得入魔,因为天道不容忍知道真相的人存在,所以他要我灭亡!”   说到这里,那人遗憾地笑了笑,身影越来越淡。   殷不弃急了:“还请剑君告诉我,如何让我的念念回来。”   那人突然改了风轻云淡的口气,问道:“你为了她,愿意舍弃魂魄,入十八般地狱承受剔骨剥魂之痛,永世不得超生吗?”   殷不弃没有犹豫:“只要她能回来,我愿舍弃魂魄,自堕十八地狱,脱胎换骨,永世不得超生。”   “好好好。”那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有的时候,死亡是另一种新生……”   声音飘渺虚无起来。   殷不弃知道,是灵魂之力耗尽,这藏花剑君要永远消失了。   他道:“多谢剑君!”   四周的环境骤然消散。   殷不弃踩在火焰还未熄灭的土地上,一时竟有些茫然。   他一眼望去,除了火焰、血河、熔浆外,便是焦黑的土。   城池俱毁,也看不到人的影子。   “轰!!!”   骤然一道天雷劈来。   殷不弃神识里刺痛阵阵,绵密的刺痛让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看来,是天道察觉到他已知晓某些事情,这便要置他于死地了!   -   画卷灵感来源于南宋画家李嵩的《骷髅幻戏图》   今日加更奉上,立个小flag,明天四更。 第123章 (加更)天道的真面目   又是轰的一声,天雷破空,刹那间照得黑红色的天空宛如白昼。   只见一道暗紫色的弧形电光自云中逸出。   速度极快,势如破竹,劈向殷不弃。   殷不弃暴怒阴郁的眉眼间流露出不耐和狠戾,被血水浸染成暗红色的袖袍朝天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红紫相接。   下一秒,那暗紫色雷电竟自尾部开始燃烧,在殷不弃的头顶慢慢崩散。   “不自量力!”   天上,响起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   天空裂开一道裂缝,一双空洞洞的没有眼珠子的眼睛出现在天空上方。   “负隅顽抗,简直可笑!”   伴随着那道声音响起,霎时,天地变色,雷电交加,狂风中飞沙走石。   一束又一束雷电轰然落下。   殷不弃墨色的头发被风扬起,一张脸惨白,眉心血红的痕迹愈发灼热。   他微阖着眸,再次睁眼时,袖下生风,袍下九条狐尾飞舞散开。   地面从他脚下站立的地方蜿蜒起无数裂痕,接着,如同星火般,无数火光从地底腾起。   火势蔓延,还在酝酿的无数暗紫色雷电的云团被灼烧。   无数雷电落下,但更多的是,一道道雷电尚未钻出云端,便被烧成灰烬。   这一幕,堪称人间绝景。   真.火烧云!   殷不弃没再停留,乘风而上,扶摇而上九万里!   顺着雷电直直冲上九重天之上!   他的每一条狐尾,都闪着暗红色的光芒,每一下甩动都极具爆发力,炸出簇簇火花,手中的赤红玄铁剑迎面一劈,从天空的裂缝中破空而入!   然后,他看到了所谓天道的真面目。   这人,不,已经不能说是人了。   他明明是鬼,却拥有着充沛而强大的神力,身体却还是保持着鬼的模样。   他的身体像是被水浸泡了数万年,没有化去。   皮肤被撑得透明而肿胀,皮肤地下是黑绿色的脓水。   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了,更骇人的是,竟没有眼球。   谁能想到,掌管整个人界的天道,居然是这么一个恶心可怖的玩意儿!   天道见到殷不弃,阴沉地笑了:“殷不弃,你好大的胆子,区区凡胎肉体,竟然妄想窥测天机!”   他的声音是从胸腔中传出来的,在一片云雾中显得异常空旷阴森。   “呵,天机。”殷不弃冷冷一笑,眼里充满了憎恶:“你不过是一个冒名顶替、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罢了!”   天道似乎被踩到痛点,冷酷的声音越发阴沉:“你再说一遍。”   殷不弃暗红的血袍翻飞,眼尾薄红,冷笑道:“你怕人们飞升之后发现你的秘密、或者取代你,你便让他们入魔;你怕九尾一族太强,你无法制约,便创造了冥煞怨种;你日日观测人间,却见死不救、苦难不渡。”   殷不弃看了他许久,粲然笑了,他恶狠狠道:“你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自私、贪婪、没人需要的可怜虫罢了!”   话音刚落,天道发出一阵凄厉可怖的嘶吼,震得天地都在颤动。   那双空洞的眼里流出血泪,面容更加扭曲。   他用一种无法抵抗的速度瞬移而来,那双布满黑绿色血管的手死死掐住殷不弃的脖颈。   天道的唇角浮起诡异的笑:“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克死你的爹娘,你的兄弟,哦,对了,还有你最爱的妻子,你连个凡人都当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手上的力度极大,似乎要把殷不弃捏个粉碎。   道把人分为三等:神仙、人、鬼。   说到底,前提都是人罢了,都有七情六欲。   天道看着殷不弃:“我会杀了你的……你怕不怕?啊?怕不怕?求我,我就考虑饶了你,跪下来,舔着脸,哭着喊着求我啊!”   他的脸怼到殷不弃面前。   那张脸亦是肿胀不堪,布满了黑绿色的血管,它们一道道凸起在皮肤表面,缓缓蠕动着,骇人至极。   殷不弃被他掐的双目赤红,面上青筋暴起,却丧心病狂地笑起来,他低低地喘着气,艰难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天道……哈哈哈——哈哈哈——”   天道彻底被他激怒了,硬生生扯断了殷不弃的一条狐尾!   血液飞溅。   殷不弃的身体陡然一阵抽搐,他死死咬着牙,血液从口中溢出。   他抓起殷不弃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本来还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惹怒了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殷不弃逐渐喘不上气,喉咙中逸出痛苦的气息,他道:“你这个……渣宰……”   “你——”   天道的手上暴出青筋。   “没有——”   他一字一顿,空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殷不弃。   “资格——”   “谈论我!!!”   手上暴出的青筋还未褪去,嗤的一声,殷红的血柱霎时喷溅。   天道尖锐的黑色指甲深深陷入殷不弃的眼球里,他又猛地提起来,将那血淋淋的眼球取出,扯断了后面连接的筋肉。   又不停的,将另一只眼睛挖出。   他阴恻恻地笑着:“可惜了这一双血塊红瞳,既然你要死了,就把它们给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血水不断飞溅出来,殷不弃的面容和衣袖上全是血,一双眼眸浑然空洞,仿佛已经死了,像是一缕幽魂。   他被天道扔了下去,天地间的雷电重新汇集一处,化作尖刀利刃,凌迟着他的每一寸皮肉血骨。   又一道天雷落下,瞬间贯穿了殷不弃的胸腔,凄红烈焰。   血液如熔浆一般将他苍白的皮肤灼伤,一股烧焦的腥臭弥漫开来。   谁知,殷不弃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透出一种血红的癫,映着清隽的轮廓变成让人绝望的狰狞,声音极是细微:“我去找我的念念了……”   掉下去其实是很快的,可他觉得那么漫长,就好像溺死的人再也听不到人间的任何一句话。   他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犹如狰狞的烈火,烧去所有理智与神识,也烧掉他自己。   他一字一句道:“别得意,你偷杀抢掠的东西。”   “我会一一拿回来。”   殷不弃死的那天,血河中的曼珠沙华竟由红色慢慢蜕变成了雪白色,像是洋洋洒洒的雪絮落在了地上。   以此,祭奠他无尽的永生。 第124章 她和殷不弃,确实有一段孽缘   姜念念死后,她的魂魄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有些不安,打量着四周。   皆是红黑色,天色明显暗沉下来,空气中处处是黑色浓雾。   面前凭空出现身着一黑一白奇装异服的两人,白衣那人笑口常开,头戴一顶长帽,上面有“你也来了吖~”的字样,而黑衣那人一脸凶相,长帽上有“正在捉你呢~”五字。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这地府里的黑白无常怎么这么接地气呢。   那两人二话不说,用一条黑长的链子将她捆起来,向前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大殿内。   一场阴司,三更半夜,明镜高悬。   一个判官坐于大殿中央,旁边立着许多人,皆是覆着鬼面。   姜念念心如死灰。   得了,她定是死了。   她看了看身上的红嫁衣,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想殷不弃了,很想很想,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死在了大婚嫁人的那一日。   他们度过了相依为命十七年,却终是没能继续相守下去。   心里猛地一跳,慢慢涌上酸涩,宛如血液不堪重负,从心口蔓延开肿胀的疼,她用胳膊遮住眼睛,忍住喉头细碎的哽咽。   那判官看着手中的生死簿,问她:“死者何人?”   姜念念擦了擦眼泪,答道:“姜念念,出生日期未详。”   她是穿书来的,书里对她这小人物确实没有过多的描写。   那判官声音鬼气森森,手中握着一只惊堂木,说道:“大胆!竟妄想欺瞒本官!生死薄上今日死去的并没有叫姜念念的人。”   姜念念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又道:“那你查查姜雁,看看有没有。”   “并无。”判官又摇了摇头,道:“先压她去轮回台上看看往生,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   姜念念站在轮回台上。   一望无际的视野中,都是白色色,烟雾缭绕于她的脚下,徐徐升起,又徐徐飘散。   虚虚实实,犹如在梦境之中。   意识朦胧之间,竟看到一位女子。   她穿着雪白的宽大衣袍,广袖拖垂于地,松松地挽着发髻。   她的身边时不时有祥云飞掠而过,青天流云。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嵌在画卷里,背后光线透进来,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晕。   而那张脸,虽与她一模一样,可浑身散发的那种美,已经远远超出了容貌之外。   美得柔和,柔和到了极限,柔和到可以包容一切。   天地何其小,唯有她立于其间。   姜念念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睫毛帘子卷上,淡淡道:“你来了。”   姜念念从没听过这么舒适的声音,仿佛天边白云飘过的感觉,别有种悠长的韵味,如聆仙乐。   女子道:“念者,内心存意之异名也。万物皆由念而生,善恶也皆由念而起,我无姓氏,单名一个念字。”   姜念念问道:“你认得我?”   “嗯。”女子点点头:“一千年前,我被分身推下堕仙台,神魂俱灭,三魂六魄散落人间,却不曾想,竟有一魄分离于体后,竟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姜念念微微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你分离出去的一魄?!”   “是的。”女子淡淡笑着。   “那你是……”   “我是昆仑不死树所化的神灵,也是一千年前的天道。”   姜念念愣住了。   她的脑子里很乱,却又异常清醒,之前的许多事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她在现代时,从出生起便无父无母。   难怪她对草木有着天生的天赋。   难怪藤骄说她身上有他娘亲的气味。   姜念念忽然觉得头痛难忍,许多画面一闪而过,仿似什么东西要回来了。   “那你不是魂飞魄散,为何又在此处?”   “普通投胎转世,三魂七魄会消散于天地,包括掌控感情的一魄和掌控记忆的一魂,其余的二魂六魄也会在轮回中被破碎重组,变成一个新的完整的魂魄,再投胎转世,可我还好好地存在于这轮回台中,就连你,都被召回。”   说到这儿,那女子苦笑道:“肯定是我那徒儿用了什么寄魂托生的逆天之术,他从来……都不让我省心。”   姜念念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蛰伏的记忆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她缓缓问道:“那徒儿……叫何名?”   “我徒儿……”女子想了一下,说道:“叫殷……殷……”   姜念念:“你……不会是忘了吧?”   那女子看着她笑笑。   明明是温柔地、神圣不可侵犯的,可只要一接触,那孩子气和呆愣的一面便会一览无余。   倒是有些可爱。   不对,那也算是半个她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可爱?   她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姜念念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那徒弟,是不是叫殷离,字不弃?”   “对,就是这个名字。”   霎时,尘封数千年的记忆倾泻而出。   姜念念想起来了,   她与殷不弃,确实是有过一段孽缘的。   “诶!判官大人,刚进轮回台的那女人的魂魄居然飞走了?!”   “可要前去追回?”   判官合上生死簿,摇了摇头:“她不是我们冥界可以收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应到什么,眼中狂喜和震惊并生,“曼珠沙华开了!你们快准备准备,九阴帝君怕是要醒了,我们冥界有主了!” 第125章 前尘篇(一)古树神女   几万年前,在这世间有一座昆仑山。   昆仑山终年覆雪,云雾飘渺的山巅之上,悬崖之边,有一棵昆仑不死树。   战乱四起,魔族肆虐。   人族、妖族共同联合起来,却也无法将魔族驱逐出境。   人界无数天之骄子、能人义士,都被俘获或成为魔族刀下魂。   当人们心如死灰之时,昆仑山上走下一位女子,名为念。   凭借一己之力,将众魔击溃,封于魔界,并在人、魔两界设下结界,这才让人族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人们将她敬如神明,称其为“古树神女。”   可那之后,再没人见过那女子。   人们不知道的是,念并非战死或是隐世,而是成了所谓的天道。   ……   念成为天道已经几万年了。   天上实物不多,零零星星的,或绿树掩映,或假山独立,宫殿楼台。   瞧着单调,却别有一番韵味。   岁月漫长,早该忘了凡人的爱恨嗔痴,无心无情,可念却觉得长期孤独地待在天上,很不好受。   在这里待了几万年,腻歪了,念决定下凡抓几个孩子玩玩,不是,收几个徒弟接班。   走之前,她将自己的一部分神力幻化为一个分身,替她管理人界要事。   念问道:“你想叫什么名字?”   那分身既惊喜又不知所措道:“我……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念温柔地笑笑:“那有什么不能的。”   那分身抓着裙摆,有些局促,“我,我想叫唐沐柔,可以吗?”   “好。”念笑着摸摸她的头,便下凡去了。   她取了一个人间的名字——姜念念。   可她没想到,她偏偏动了一回的恻隐之心,竟给三界带来天大的祸。   ……   姜念念刚一下凡,便到了一处战场。   战役刚刚结束,尸山血海,怨气漫天,六月飞雪。   整个战场,没有一个活物,除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皮相倒是好的,五官偏柔,有些妖冶。   而让姜念念一眼记住他的,是他有一双血塊红瞳。   至阴至邪之物。   充满死气。   少年正费力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喘着气坐了一会儿,又拖着一个尸体,躲在一个偏僻的、可以躲雪的角落里,缩在地上,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气。   姜念念正想着那尸体是不是他的亲人或朋友,不然那少年自己那么虚弱,还要将他带上。   然而,下一秒,那少年竟俯下身去,一口咬在死人的身上,狠狠扯下一块肉来,干巴巴地嚼着,然后吞下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那少年一愣,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看过去,却陡然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暮色中,那人一身白衣,连斗篷都是白的,却偏偏打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就这一眼,待少年察觉过来,竟发现自己已是心跳加速、掌心冒汗,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轻缓下来,“是神仙吗……”   姜念念的注意力可不在少年的反应上,她只是看着少年满手满嘴的鲜血,微微皱眉道:“你这小孩儿,怎么吃人?”   少年回神,看了眼自己破烂的衣服和沾满鲜血的手,自嘲般地冷冷一笑:“这四周除了死人,还有其他可以饱腹的东西?”   说着,他又低下头,连声音都是低低的:“不吃,又怎么能活下去……”   姜念念心生怜悯,想着不若就收这孩子为徒。   他浑身怨气太重,冷血阴郁。   若是将来误入歧途,以他的心性,指不定给人间带来麻烦。   还不如自己带在身边,细心教养,也算是除掉一个隐患。   想到这里,姜念念问道:“那要不以后你跟着我,叫我师尊,我不会让你饿死的,好吗?”   少年头都不抬,又撕下一块肉咀嚼着,说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姜念念抖落伞上细细覆着的雪,又走过去将伞举到他的头顶,蹲下来温柔地笑笑:“想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让你天天开心,算不算?”   哄小孩嘛,她最在行了。   少年用那双红色的、充满死气的眸子看了她许久,试探性地喊道:“你……”   “嗯?”   少年那双红色的眸子冷了下来,他垂下眼睫,道:“你的袍子真好看,像雪一样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说着,他用那沾满鲜血的手拿起了姜念念雪白色的袍子。   他以前见过一些修仙者,所以知道,法袍对他们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稍有损坏,便会心痛。   他故意的。   眼前的人太干净了,而他太脏了。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那颗扭曲、病态、自卑的心,他想染指她,想弄脏她。   只是,他这么做,她会生气吧。   她一定会忍不住嫌弃他,丢下他。   他知道的,没人喜欢他,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他将那沾着血的袍子放下,故作惊慌道:“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不料,姜念念丝毫不在意衣服被弄脏,只是轻描淡写道:“无妨,你若是喜欢,以后我经常给你买,如何?”   少年一愣,又看了她许久。   久到姜念念一度怀疑自己快要蹲成一朵蘑菇。   少年才意味不明的笑笑:“师尊,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了。”   他妖孽的脸上溅了几滴血,衬着苍白的皮肤,有些触目惊心。   “好说。”姜念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少年犹豫片刻,眼底闪着她看不懂的复杂的精光,倒是少了几分死气,他道:“我叫殷离。” 第126章 (加更)前尘篇(二)   姜念念还不想那么快回天上,于是她准备先带她新收的徒弟去昆仑山。   毕竟她以前住那儿。   可又想到这小徒弟现在没有修为,昆仑山上太寒冷,便在山下租了间小屋。   她把这新徒弟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白天修炼习术、通读古籍,晚上泡泡药浴,改善身体。   她还嫌弃殷离这个名字寓意不行,给他取了个字,叫不弃。   ……   姜念念正对着医术,将算好分量的各种药材丢尽浴桶中,然后倒水,手中凝起小火控制水温,便对着坐在一旁托腮看着她的殷不弃说道:“你脱了衣服,进去泡泡。”   殷不弃走到浴桶边,伸出一只手放进去拨了拨水,漫不经心地问道:“师尊,这是什么药?”   “这是仙芝漱魂汤,可用来疏通经脉,强身健体地,你身子太弱了。”   殷不弃迟疑片刻,玩味地笑道:“师尊不如跟我一起泡?”   “不可。”姜念念合上医书,看着他认真道:“男女有别。”   “啧。”殷不弃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却没说什么,将手伸向腰带,缓缓解开。   姜念念转身,打开门出去,不看他入浴。   谁知,刚出门,屋内便传来轰的一声,响声巨大无比。   姜念念怕他出事,急急开门进去。   木桶倒在地上,她费尽心思取来的药草泡出的汤药泼了一地。   殷不弃正好好站在地上,身上只剩一件单衣,却被水浸湿。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就如同刚出水的鲛人,身段集天下完美,肌肉骨架均匀,没有半分赘肉,劲瘦的腰肢却能看见里面隐藏的力量。   这些都在被浸湿的单衣内若隐若现。   他抖了抖头上的水珠,想了想,似乎是害怕责骂,小心翼翼道:“师尊,我不小心把木桶打翻了,你不会生气吧?”   红色的眸子湿漉漉的,看得姜念念心软。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草药,随即变幻出一条毛巾,递给殷不弃:“拿去擦擦吧。”   谁知,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着她,说道:“我想要师尊帮我。”   姜念念也不恼,招手让他过来。   她可以很好地控制灵力,使毛巾上的水分迅速蒸干。   夜间烛火微晃,照映着殷不弃妖孽般的脸庞。   殷不弃坐在凳子上,距离她捡到他已经过了三年,正是少年窜个子的时候,殷不弃站起来时,已经比姜念念高了些,擦起头发不方便,便让他坐着,姜念念站在一旁给他擦拭。   她回忆起这三年的相处。   殷不弃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仅仅三年,修为便已经到了元婴期。   他进阶飞速,降伏的妖兽魔物数不胜数。   几万年来,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凡人如此有天赋。   她也从未见过一个凡人戒心如他这样重。   整整三年,他不停地在试探她,她究竟能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就比如刚刚,她明知道他故意打翻浴桶,可一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神,听到他撒娇般带着害怕的语气,她就一点也不生气了。   殷不弃被毛巾揉着头发,像只心满意足温顺的猫一般眯起眼睛,然后他问道:“师尊,你当初救我,是因为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   姜念念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每月一次,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不是总说我是神仙么?神仙慈悲,救人哪还需要理由?”   殷不弃嗤笑:“神仙不也是人变的。”   气氛又陷入僵硬,他没说话,姜念念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其实这三年,她不是没想过再收几个徒弟。   可是每回都被殷不弃莫名其妙搅黄了。   他还对她说:“师尊,好人在这世上是活不长的,以后不要随便救人,也不要随便收徒。”   她只要出了门,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说:“师尊心思单纯,容易被骗。”   “万一又恻隐心泛滥,收个心怀不轨的徒弟回来,对您起了坏心思怎么办?”   姜念念一再解释,就算真的有这么个坏徒弟,她也不会动心的。   毕竟,她是天道,她不可能会动凡心。   殷不弃当时是如何说的?   是了。   他笑了笑,说:“希望师尊说到做到,不要对任何人动心,不然……”   不然什么?   说话说一半,莫名奇妙。   姜念念想着,手上擦拭的动作却没有停。   她见这个总爱给她添麻烦的家伙不说话了,难得乖乖悄悄地眯着眼,任由她摆布。   虽然眉宇间仍有些青葱稚嫩,未脱孩子气,但五官已经张开,不是英俊之气,反而艳得惊心动魄。   她决定趁这个时候给他灌输大义思想,便说道:“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辱骂你,你只需观耳静心,不要与他争吵,也不要心生怨恨……”   殷不弃打断她:“别人骂我,为什么要捂住耳朵,撕烂他们的嘴不就行了?”   姜念念擦拭的手微微一滞。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这以后还怎么继承她的衣钵?   她微微叹息,见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转身欲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她还有很长的教育之路要走。   殷不弃听到她叹气,用手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背部,笑得纯良:“师尊放心,只要你让我好好待在你身边,我尽量不做让您伤心的事。”   “好。”姜念念转身,将他的头发又捋了捋,道:“很晚了,睡觉吧。”   “好的,师尊。”   殷不弃看着姜念念离开的背影。   低垂着睫毛,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匕首一般。   他想起那日没说完的话。   希望师尊说到做到,不要对任何人动心,不然……   如果师尊对徒儿以外的人动心,徒儿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他。   不仅杀了他,还要把他的皮剥了踩在脚底下,将他的血肉踩碎,掏去肝肠,剁成肉泥。   心中残忍的快意愈胜,他捡起被姜念念随意放在架子上的毛巾,放到鼻尖。   师尊的手刚才拿着这毛巾,给他擦了头发。   毛巾上还留着师尊身上淡淡的清香,草木的味道,对他而言总有种安定心神的作用。   -   就是因为殷不弃上辈子太疯批,爱得太不可理喻才会失去念念的,所以这辈子爱得比较克制~ 第127章 前尘篇(三)阴鸷   姜念念看着面前哭得要死要活讨个说法的寡妇,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一脸无所谓的自家徒弟,只觉得手中刚泡好的不夜候都不香了。   她无奈扶额道:“你个小魔头,今日又闯了什么祸让为师我兜着?”   “仙人,你可得管管你家徒弟了,我们家就靠这只母鸡下蛋,给孩子补补身子。”那寡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指着殷不弃道:“他倒好,随手就把鸡给掐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家里又没有男人,就这样被欺负吗?!”   姜念念看她实在激动,诚恳安慰道:“是我管教不严,你想我如何补偿?”   那妇女眼珠一转,说道:“自是要赔的。”   “这好说。”姜念念从袖中拿出一袋灵石递过去:“你看这些可够?”   那寡妇眯着双眼,接过袋子在手心掂了掂,又打开看了一眼,哼唧道:“仙人,您有所不知,昨日您这徒弟还踩死了我家的一条看门狗,这是不是少了点?”   殷不弃瞄去一眼,那袋灵石分明都能买下一间屋子了,他轻嗤道:“见钱眼开。”   那寡妇被她生生呛住,手指指了他好半晌,“你!”   殷不弃坐在那儿,撑着头只看着姜念念,墨色的长发用发扣束起,绣玉黑袍在地上落成一个圆,察觉那寡妇看他,勾唇,拉出一个笑,“我什么我?再拿你那不干净的眼睛看着我,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那寡妇气急,眼看又要哭。   “不弃,你莫要再说话!”姜念念一个头两个大,又拿出一袋灵石递过去,“现在够了吗?”   寡妇在她掏钱的那时候就偃旗息鼓,眼睛开始放光,等那灵石真送到面前,眼里的光就再也挡不住。   她美滋滋的收下,在殷不弃阴郁的目光中快速换了一个笑脸,忙不迭地点头。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说说吧,怎么回事?”   殷不弃玩味地笑笑:“没什么,就是看那母鸡不爽。”   每次经过,那寡妇家的鸡和狗便冲着他叫,烦得很。   “你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收?万物皆有灵,不是随随便便弄死的玩物,你说说你……”   姜念念还在苦口婆心地说着,可殷不弃显然没听进去。   他觉得无聊,修长的玉指勾起一缕她的头发玩了起来。   师尊的发间总有些淡淡的清香,柔软如烟,绵密如雾,他很是喜欢。   窗外吹来阵阵微风,将姜念念的发丝从他指尖吹离,手指划过发丝,绸缎般细腻的感觉,指尖泛起抓心挠肝的酥痒。   他下意识抓起一缕头发放到唇边,细细轻吻。   唇色殷红,衬得肤色苍白无比,轮廓深邃,眼梢泛着微红,有种诡谲糜烂的郁态。   唇边的头发被抽走,姜念念恨铁不成钢道:“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进来。”   谁知,殷不弃竟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低低笑着,连肩膀都在抖动,他红色的眸子里透出兴奋:“这还是师尊第一次罚我呢。”   说着,便自觉走到屋外跪下。   姜念念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心道:“这回定要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她不再理会,坐在蒲团上,双手结成莲花印,入了定。   ……   待姜念念从识海中出来,居然已是第二日了。   她入定这么久却毫无察觉,只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最近多梦不安,神魂不稳,莫不是那分身出了什么问题?   等再过些时日,回天上看看。   她心神不宁地抿了口茶,已经凉透了。   昨夜似乎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清晨,都没有停歇的趋势。   入目烟雨朦胧,屋檐雨水低落声像缓慢的催命符,泛着刺骨的凉。   等等……她徒弟呢?!   殷不弃还在跪着,淋了一夜的雨,他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姜念念端茶的手僵住。   不弃虽然天赋异禀,进阶飞速,可小时候伤了根基,身子骨弱,体性偏寒,尤其容易受凉,每每感染风寒,需得十天半个月才好。   可是,他犯了错。   雨越下越大,如瓢泼一般,带着狂风,鬼哭狼嚎的。雨水像是松针,一根根扎在殷不弃的单薄肩背。   她尝试镇定……   行吧,镇定失败。   他还是个少年,总是有些叛逆的,终究是她对他严厉了些。   罢了,日子还长,慢慢教导,他总会改的。   姜念念当即起身,迎着狂风大雨出了门。   结界在她身边展开,雨如珠玉般噼里啪啦地掉着,却没有一滴落在她洁白的裙摆和衣袍上。   一出门,便看见跪在院中的殷不弃。   身姿修长挺拔,却是连个结界也不开,浑身湿透。   姜念念走过去,问道:“知错了吗?”   跪着的少年抬起头来,雨水顺着眼睫落下,那张妖孽般的面庞惨白,连嘴唇都是白的,红色的眸中带着朦胧的雾气和深不见底的死气。   又是死气。   他道:“徒儿错在何处?”   “为师昨日和你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姜念念在他头顶凝出一个结界,对这个徒弟的确有些有心无力,“罢了,你起来吧。”   “别啊师尊。”殷不弃脸上的神情有些痛快和癫狂:“是师尊说的,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徒儿这还没认错,师尊怎么就先心软了。”   “你先起来,外面凉。”姜念念想了想,又说道:“是为师大意,竟让你淋雨跪了一夜,你别跟为师置气。”   殷不弃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他道:“怎么会,您对徒儿的好,徒儿可都记得,就想着日后一一报答您。”   “报答”二字咬得极重。   他是笑着的,姜念念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扭曲的人性,他明明长了一张既好看的脸,但眼底的光往往是阴沉暴虐的,没有半点温情。   姜念念以为自己会感化他。   却没想到,三年过去,他眼底的阴郁却越来越盛。   轰然一声,惊雷炸响,大雨滂沱,顺着屋瓦房梁漏下。   姜念念闭了闭眼,再睁开眼,轻声说了句:“是为师错了。”   她转身往屋里走,叹道:“为师当初……就不该收你为徒。”   “师尊?”   殷不弃似乎没想到姜念念会这么说。   嘴角的笑意一滞。   他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眉间微微敛起,面色苍白,有种破碎的脆弱感。   “师尊!”   他又叫了一声,姜念念没回头。   淋了一夜的雨,他再也忍不住身体的不适。   喉咙一阵剧痛,他咳得声嘶力竭,一大股鲜血顺着下巴流在地里。   殷不弃看着地上艳红的血,视线逐渐模糊…… 第128章 前尘篇(四)情动   殷不弃闭着眼,额上全是汗,肌肤苍白,眼睫眉目都变成了霜色,整个人便像是玉砌般,没有一点生机。   那些难以言喻的噩梦清晰了起来,母亲的哀嚎,族中人的哭喊,还有遍地血肉淋漓的,散发着臭味的尸体。   刺耳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嚎叫,“我怎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肮脏的东西。”   “那孩子的眼睛居然是血色的,怪瘆人的。”   “别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你怎么不跟着死!”   他带着恶血降生,他即是罪孽。   所有记忆似乎都在识海中崩溃,混沌扭曲,最后化作诡异的平静。   殷不弃睁开眼,见自己仍躺在屋内的床上,外面已经晴了。   姜念念坐在床边,一只手正覆在他的额头,正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师尊……”   他刚才还梦到自己在那片尸山血海中,一时有些恍惚。   “你受了风寒,昏迷了整整三日。”姜念念替他掖好被脚:“应该是做噩梦了,刚才一直说着胡话。”   姜念念刚想收回放在他额头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少年的脸贴着她的手掌上,轻轻蹭着,他说:“师尊,徒儿知错了,你不能不要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姜念念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来,先不说这个,我煮了些汤药,你喝了,驱驱寒。”   殷不弃看着旁边桌上热气腾腾的汤药,没有吭声。   “不苦,加了很多糖。”   殷不弃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起身,端着碗喝了起来,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师尊。”   “嗯?”   “原来……您真是不求回报的好人。”   姜念念一愣,反应过来。   他每月都会问她为什么救他,想在他身上拿走什么。   如今,这个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从那天起,殷不弃对姜念念的态度判若两人。   端茶倒水,铺床叠被,随叫随到,骂不还口。   伺候完姜念念,便坐在一旁托腮看着她,一瞬不瞬,能看大半天。   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降妖除魔更是要跟着,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不过,让姜念念担心的,还是殷不弃的心性。   他杀死妖物和魔族的手法极其残忍。   惯常用手杀人,别看那两根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像十指不沾春水似的,实际上,轻易便能夺取性命。   是的,直接手撕。   一言不合就开撕。   一个不爽就开撕。   一个不高兴……还是开撕。   将妖物一块一块地撕裂,弄得满手是血,时不时还有几滴溅到脸上,颇有些瘆人。   比如一日,殷不弃抓到一只凶兽,面无表情一块一块地把那凶兽的肉给撕下。   “杀。”   “不杀。”   “杀。”   “不杀。”   最后,他捏着凶兽仅剩的为数不多的骨肉,笑得阴鸷:“啧,不杀啊,来不及了呢。”   五指一紧,将那凶手的心脏抓出来捏爆。   凶兽的血是红色的,挺大一只,血流得像小河,鲜血喷溅时,溅了他一身。   姜念念开始反思,是不是她整日带着他降妖除魔,才会让他变得嗜血残暴,若让他接触一下人间百态,体验一下世态炎凉,心境会不会有所改变?   听说过几日四大仙门之一的日暮里便要举行仙盟大会了。   不如带自家徒弟去见个世面。   这么想着,便收拾行李,带着殷不弃去感受人间真情。   只是这一带,带出事来。   ……   姜念念带着殷不弃在距离日暮里很近的小镇里定好客栈,又带在镇中兜兜转转。   “卖糖葫芦!酸酸甜甜,吃过不忘的!”   “祖传秘方,好吃的糖葫芦!”   殷不弃看着那糖葫芦,那鲜亮糖色,鲜艳欲滴,那样诱人,那样香甜。   “糖葫芦么……”他垂下眸,眼底流闪着猩红的血芒,暴戾的杀气在他体内疯狂叫嚣着,他想起一些往事来。   “娘亲,我想吃糖葫芦。”   七八岁的孩童眼睛亮的仿若星子,轻轻拽了拽女人的衣摆。   孩童穿得很破烂,女人却穿得很体面。   他从来不轻易开口向女子要什么。   可再懂事,也是个孩子,哪儿能抵抗糖葫芦的诱惑。   看到女人低头看他,顿时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   “糖葫芦?要什么糖葫芦,你这种人,吃糟糠都是浪费。”女人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别碰我衣服吗?我昨日刚做的新衣服,就被你的手弄脏了!”   “为什么?我就吃一串也不行吗?”   他的手指死死拽着她的衣摆,站在原地停了脚。   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看着稻草担子上满满当当插了一圈的红色糖葫芦。   那晶莹剔透的糖皮,那满眼鲜亮的红色,仿佛都像某种迅速滋生的渴念一样,一下子在岁、小小的男孩心头扎了根,让他好像都想象到了把那冰糖葫芦含在嘴里,仔细品尝的模样。   口水很快从他嘴角流了出来,湿润了嘴唇。   他从来没吃过,家里所有的好吃的全给了弟弟。   他每日只能吃剩菜剩饭,甚至更差。   五六岁的年纪,要出来做童工,所有的报酬都得上交,赚得少了,还要挨打。   “小朋友,是想吃糖葫芦吗?很甜的,来一串吧?”   卖糖葫芦的小贩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小孩子,笑意盈盈地拔了一串糖葫芦,弯腰递到了他面前。   男孩眼睛一亮,立时就想抬了手去接。   近在眼前的糖葫芦就好像已经生了一对小胳膊,摇摇晃晃在向他招手。   “不必了,他不吃。”女人摇摇头,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拉走。   “娘亲!”   男孩不禁喊了一声,“娘亲,就一串,求求你,我真的就吃一串!我明天一定卖力干活,多赚些灵石回来!”   “别胡闹了,走!”   “我不走,为什么弟弟总是有糖葫芦吃,就我没有!为什么弟弟从来都不用干活!”   “啪!”   女子气急,狠狠甩了男孩一巴掌。   那一巴掌太重,男孩本就瘦弱,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喉中溢出腥甜。   全身摔的生疼,心里更疼,他趴在地上,竟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   本就脏乱的衣服上又沾了大片泥土,更加狼狈。   一向乖巧懂事的男孩,这次却仿佛来了抗逆心和执拗劲。   他用他那双红色的眸子,死死看着女人。   “别用那那双眼睛看我,恶心至极!”   见男孩不起来,她也不想是不是打疼了,只当他耍赖。   伸出脚狠狠地踢他,“你走不走!走不走!”   男孩被踢的吐出血来,只能苦苦哀求,“娘亲,我知错了…好疼…别打我……我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提过“糖葫芦”三个字。   正想着,一根色泽鲜艳的糖葫芦递到眼前。   殷不弃怔了怔,心底被他深埋的东西似乎汹涌般的想要破土而出,“师尊……这是做什么?”   姜念念将糖葫芦塞进他手中。   “扑通!”   “扑通!”   殷不弃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被蛊惑一般。   十里长街都静下来,远处近处的景象都模糊起来,似乎只看的见眼前的女人。   她正含笑看着他,说道:“看你盯了糖葫芦好久,就给你买了。”   风吹来,人群来来往往,脚下的影子晃动,似海潮一般。   殷不弃清楚的知道。   他被淹没了。   ----   之之认为,此刻殷不弃的内心:师尊,你,是我的神!!! 第129章 前尘篇(五)俗物   看到有人在摊子前面停下,卖糖葫芦的小贩赶紧挂起笑容,热情招呼。   抬头,却看到一个一身白袍凛冽,仙风道骨的绝美女子。   小贩心中一叹,心中热情和期待顿时消减,这种人,肯定不食人间烟火,不会买的。   谁知,她却拿起一根,递给了旁边的少年。   听两人交谈,原来是师徒。   小贩红着脸,声若蚊呐:“仙子长得真好看,这糖葫芦不要钱,就送给你了。”   姜念念拒绝:“这怎么行。”说着,便将一颗灵石递过去。   站在一旁的殷不弃却霎时变脸,霍地上前,一脚踹翻了小贩的摊子。   “不弃!”   姜念念没来得及制止,惊呼道。   小贩眼睁睁看着这名少年突然行凶,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怒骂道:“你干什么!”   殷不弃咬下一颗糖葫芦,嚼得嘎嘣脆:“砸摊,看不出来?”   小贩被气个半死,看着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我好心送你糖葫芦,你倒好,二话不说就砸摊,你怕是个疯子!”   谁知,殷不弃也不恼,笑嘻嘻地伸出手捏住小贩的脖颈。   动作看似轻柔,却力大无比,小贩的脚已经微微离开地面,因为呼吸不顺脸变成猪肝色,眼里满是惊恐,竟是说不出话来。   殷不弃的手被另一只手捉住。   他侧过脸,回头看,是姜念念微微带着怒气的脸。   她道:“不弃,松手。”   殷不弃应声松手,那人哐镗一声摔在地上,哀嚎不止。   “殷不弃!你犯什么浑!”姜念念眉心紧蹙,想去扶那小贩,被殷不弃拦住了,“师尊,我来吧。”   他蹲下身去,看似要扶,却是阴森森地在小贩耳边道:“你这样的凡夫俗子,也配对我师尊有觊觎之心?”   “你信不信,我挖你眼珠子?”   红色的眸子中泛起杀意。   那小贩一怔,随即也顾不上疼痛和摊子,挣扎着起身跑了。   姜念念叹了口气,指尖灵动,在那小贩腰间变出一袋灵石来。   就当作,是赔偿吧。   “师尊!”   他家小孽徒做了坏事,全让她给兜了,现在倒是怕她生气,甜腻腻地唤她。   现在是早春,草木尚在凋零,寒气似乎都爱往殷不弃身上钻。   他穿着黑底金边的劲袍,高马尾,金发扣,腰带束着劲瘦的腰肢,面色苍白,身子单薄,五官却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但姜念念知道,他不脆弱,他比这世间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她打定主意不理他,转身,往客栈走去。   心道:“本想着给他配把剑的,如今看来,还得等等。”   “哎呀,师尊,你等等我。”   “师尊,别生气嘛,下次,下次一定注意,不给你惹麻烦。”   “好师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师尊……”   殷不弃跟在她身后,一边叫她一边吃着糖葫芦,声音可怜兮兮的。   可姜念念早就看透他了,她这徒弟,只是嘴上说说,下次还敢。   总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   夜间,姜念念盘坐在床,打坐修行。   殷不弃则似乎早就将白日的事抛掷脑后,围着她撒娇耍赖,贴着她叽叽喳喳:“师尊,你真的是神仙吗?”   “师尊,你觉得今日在街上看到那女子出嫁所穿的嫁衣,好看吗?”   “师尊,你对未来夫君有没有什么要求?”   姜念念被他问烦了,敷衍道:“下雨天知道往家里跑。”   殷不弃扑哧一笑,像条小狗似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师尊,你看看我这样的,能成为你的夫君吗?”   姜念念听他问的越来越不像话,睁开眼,一把推开他,道:“你既已入仙途,便该清心修炼,少去想那些惑丧心志的俗物,明白吗?”   殷不弃笑得越发亲昵,眼底却没有笑意:“俗物?”   只是眼眸深邃许多,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姜念念道:“你要是有想这些的闲工夫,不如去想想明日仙盟大会的事。”   殷不弃毫不在意:“师尊放心,一群凡夫俗子,好对付的很。”   姜念念没说话,她不得不承认,殷不弃确实有这个实力。   他修炼速度快的不像话,竟不似凡人。   “好了,很晚了,回你自己屋里歇着吧。”   “好的,师尊。”   ……   烛火葳蕤。   殷不弃坐在床上,体内热|流翻腾。   “师尊……”殷不弃低吼着。   他眼神幽静,长发披落,里衣微微浸了汗,透出矫健有力的身形。   白日里好好穿在身上的黑袍散落在地上。   他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   幽微的烛火晃荡在瞳孔中,灼灼燃烧,却越烧越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低低地喘|息,看着手中的污。   渍,喃喃道:“师尊,怎么会是俗物呢……”   眼尾被快|感熏红,他美得像是艳鬼。   随手掐了个轻尘诀,将身上清理干净。   他的好师尊,要是知道他心底这龌龊的心思。   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殷不弃想着她的唇,想得发。   疼,他向后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糖葫芦,真的很甜……” 第130章 前尘篇(六)睚眦   “师尊,若是我在仙盟大会上拿到第一,你便满足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殷不弃边给姜念念梳着发,边问道。   他闻着姜念念身上草木的清香,不自觉地摩挲起她的发来。   师尊的头发,是他最喜欢抚摸的事物之一了。   姜念念道:“什么愿望?”   “现在说多没意思,等拿了第一再说,留个悬念。”   姜念念温柔的眸子里笑意盈盈,点点头:“好。”   对于姜念念的态度,殷不弃自己从来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姜念念太干净,太纤尘不染,仁慈而怜悯,像个仙人一般。   而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完全的好人,所以他故意惹事,想以此来激怒她,拉她坠落神坛。   可越相处,他越觉得姜念念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似乎只要看到她,就会心尖发痒。   他依旧喜欢给她惹麻烦,似乎只要看到她那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有那么丝毫的变化,还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他心中的恶魔便会被取悦。   他感到格外的兴奋。   “师尊。”   “嗯?”   “师尊。”   “怎么了?”   “没事,我就喊喊你。”   姜念念:“……嗯。”   ……   仙盟大会上很久没出过这么凶悍这么能打的年轻修士了。   看着也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是弟子辈中,没人是他的对手。   他出手太狠,没有同情心,一心想赢,引得观战的修士们纷纷皱起眉头。   “这是谁家的徒弟,下手这么重。”   “你看这小子,感觉他不要武器,他自己就是把武器,不怕受伤,也不怕死,身上戾气太盛。”   姜念念本想训斥一下殷不弃,让他点到为止。   可殷不弃每每打赢一场,就回头看向朝姜念念笑,似乎在等她表扬。   她顿时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这一笑,足以颠倒众生。   殷不弃的长相并不是那种阳刚而英气的,恰恰相反,他的五官阴柔,身体修长而单薄。   台下许多年轻女修,许是第一次见殷不弃这样的,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这时,人群中一位老者道:“此子将来有欺师灭祖之嫌。”   “老先生。”姜念念眉头微皱,忍不住出声反驳:“你这样说我的徒弟,我不爱听。”   老人摇摇头:“只盼将来,不要闯出大祸。”   她是天道,虽然下凡之后,推演能力弱了许多,可还不至于推不出一个凡人的命数。   她的徒弟,她自会好好教导,怎么可能欺师灭祖。   简直是危言耸听。   正说着,殷不弃已经比到中场,与另一位佼佼者争夺最后的胜负。   那位弟子,是日暮里藏花剑君的首席弟子。   殷不弃本就是个睚眦必报、十分不好惹的性子,偏偏那弟子看不起散修,挑衅道:“你来比试,怎么连一把剑都没有?你师父不会穷到连一把剑都买不起吧?果然,散修就是上不了台面。”   姜念念心中暗道不好,她这徒弟,怕是要下狠手了。   殷不弃理了理袖口,看着地面,漫不经心道:“就你?有手就行。”   那弟子看着他,目光如刺。   殷不弃丝毫不在乎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打不过我。”   你打不过我,最好直接投降。   殷不弃后面的话没说完,给对方留了三分薄面。   那弟子面子里子全丢光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羞辱他,“你信不信我待会儿把你打得……”   可殷不弃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殷不弃直接动手了。   那弟子急急后退,手中长剑噌地刺去,殷不弃微微侧身。   长剑的锋芒一闪而过,印出面前少年颓艳的容颜,只是那双眼睛杀气太重,单单拿出来看,不像美人,更像索命的无常。   “不弃,住手!”   姜念念看清殷不弃的动作,出声制止,却不料殷不弃没理她。   在那忽闪的一霎那,弟子扭头,看到地上落下的残肢。   那是一只完整的手,是他的手。   “啊——”   凄厉地喊声响起,那弟子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他的手居然被这人徒手扯断了!   疯子!他是个疯子!   殷不去欣赏着他绝望的神情,笑得乖戾。   他的指尖沾着血,状似无意往前一掷,血滴子如针一般刺在那弟子断肢处,疼得他不断抽搐。   殷不弃懒洋洋地笑道:“我不信。”   观战的修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哪有弟子在仙盟大会上直接把人家手给扯断离体的!   “孽障!”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从旁边飞来一道巨大的灵力,仿佛一条苍龙自地心深处破土而出,朝着殷不弃俯冲而去!   断臂弟子一听这声音,顿时激动起来:“是师尊来了!”   殷不弃脸上的笑意一滞。   姜念念挥袍,将那灵力挡下。   两道力量相撞,掀起层层惊涛骇浪,实力弱的修士纷纷尖叫着被掀翻在地。   顿时飞沙走石,狂风乱作。   姜念念急急起身,凌空踏步,向斗台上飞去。   她心中微惊,殷不弃出手太狠毒,人家师父找来,这事怕是不好收场。   待烟尘散开,斗场上多了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皆是白衣招展,飘然而落。   “那是藏花剑君!”   “那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没见过,应当是那少年的师父。”   男人伸出手止住弟子断臂处的血液,喂他吃下药丸。   懒得多说一个字,手执一把寒冰似的剑,向姜念念袭去。   姜念念本不欲与他战斗,可男人的剑却步步紧逼,她没有办法,只得出手。   两人打斗起来,其余的修士只能躲避,一边自保,一边敬畏地看着天空的风卷雷云。那是他们完全不能够卷入的争斗。   殷不弃再强,那也是限于弟子辈,天空的战斗,以他目前的实力,完全插不上手。   他看着空中衣袍猎猎的姜念念,眼中不甘和喜悦并生。   不甘的是,他还不够强。   喜悦的是,他的师尊为了他而出手。   这时,那断臂弟子丝毫不安分,死死看着殷不弃,似乎要杀了他一般,恨恨道:“你这个疯狗!”   “嘘。”殷不弃的笑容既野又邪,看着那人,像是看着一条肮脏的狗:“安静点,别打扰我看师尊。” 第131章 (加更)前尘篇(七)闯祸   弟子咬牙,神情愤怒,疯了般的冲他吼道:“你对我下这样的狠手,我师尊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师父也真是可怜,收了你这么个坏种做徒弟,她每天一定很辛苦。”   殷不弃猛然掐住他的脖颈,用力到那弟子喘不上气。   殷不弃双目微红,阴恻恻道:“你再说一句。”   那弟子想着自己师父在,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干脆豁出去了,厉声大骂:“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人喜欢,早就该去地狱里呆着了,说不定你师父有一天厌烦你,不要你了,你且等着瞧!”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殷不弃的痛点,他冷冷道:“走着瞧?我看你拿什么瞧!”   手指深深刺进眼睛,鲜血喷涌而出。   “师尊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那弟子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满心恐惧,双手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脸:“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在殷不弃脚下蔓延开来,像大朵大朵的海棠花。   师尊怎么可能不要他。   殷不弃扯了扯嘴角,眼中写满疯狂和死气,微红的眸中全是极端偏执的爱意。   就连额心都出现一道红痕。   似乎是还不解气,他翻手间,一簇火光乍然在他的手掌心燃起,形如曼珠沙华。   挥手间,火光如同有了意识一般,迅速扩大,蔓延,分散成了滔然大火朝着那弟子卷了过去!   天空之中,姜念念终究更胜一筹。   况且,藏花剑君也感觉,她并未使出全力。   两人眼神交汇,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   男人道:“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只是你那徒儿……”   “他心性顽劣,屡教不改,此次回去,定会重罚。”姜念念想了想,又补充道:“断臂一事,实属抱歉,不过,我有一法子,可重塑肉身,但前提是寻到紫灵塑体花。”   男人没有立刻说话,微微沉思。   姜念念继续道:“不劳剑君费心,这花我自会想办法去取。待会儿我先让我那徒弟和你们道个歉,你看如何?”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人,清风轻摇拂玉袖,翩翩然不似凡世中人,不像是言而无信之辈,便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斗台上,殷不弃还站在原地,观战的修士却纷纷傻眼了。   看着被那烈火烧的血肉都化作一团团焦泥往下掉,却还在嘶吼哀嚎的断臂弟子,不禁身上一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诡谲手段!”   “肉身已灭,神魂却还在受折磨?!”   “恐怕就连魔族,也没有这样残忍的手段吧?”   而姜念念和藏花道君从天上下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姜念念蓦地睁大眼睛。   肉体损坏还能用紫灵塑体花重塑,可神魂损坏,那便是万劫不复!   这藏花剑君的徒弟,怕是救不了了。   更让她惊惧不已的是。   这火,她之前见过一次,叫黄泉冥火。   她还是棵树的时候,冥界之主九阴帝君用过。   九阴帝君,不属于她的时代,是传闻中的人物。   拥有无尽的永生,是超脱于世间万物的存在,连她这天道,都要忌惮几分。   完了,她这是哪是收了个徒弟,她这是收了个大爷。   她正想着,藏花剑君似乎也意识到这火不寻常,派弟子去取了一大木桶的灵水来,将那弟子放入其中泡着。   火却不见熄灭。   “师尊!”殷不弃见她下来,笑着朝着她跑去,想要扑进她的怀中,却被姜念念重重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   殷不弃偏过头,绑的整齐的头发散落。   他伸手,抚摸到嘴角,指尖带着点点血迹。   他自嘲,他居然还会疼。   这一巴掌,是师尊打的。   好疼。   殷不弃面色一沉,他回头,望着木桶中面色青白带着死气的弟子,眼里没了笑意:“啊,师尊不喜欢,我收了这火便是。”   说着,手掌一翻,那火便自行回到他的指尖,消散不见。   藏花剑君冷冷地看着殷不弃:“你待如何?”   姜念念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道:“自是按照仙门的规矩来处置。”   残害同胞致死,无论放到哪个仙门,皆是重罪。   殷不弃看着她,深觉无趣,眼神渐渐阴鸷,春风带着寒意出来,冷到骨子里。   姜念念抬眼,与他对视,不出一会儿,又移开目光。   似乎有一把无名的怒火,将殷不弃烧尽。   或许她觉得他品质拙劣、心性歹毒,或许是在指责他下手过重,伤了那弟子。   指责,他的师尊,在指责他。   因为他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坏人。   那他还装什么装,他什么时候是个善茬了?   这世道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这世道。   那就一起发烂发臭好了。   他冷笑:“师尊,是对徒儿失望了?”   姜念念没说话,藏花剑君先开口了:“按照宗门规定,此罪,需受淬骨钉之刑。”   “淬骨钉之刑,听说钉上十根,便会修为尽废。”   “修为废了算什么,直接灵脉俱断!之前还有几个,直接被钉死在柱子上了!”   殷不弃听着,喉咙动了一下,笑起来,刚想说话,却听见姜念念坚定且温柔的声音:“好,这淬骨钉之刑,我替我徒弟受了。” 第132章 前尘篇(八)不弃   殷不弃道:“为何要罚,是他先不知死活挑衅我的,他该死。”   “殷不弃,住口!”姜念念打断他。   藏花剑君还想说什么,被姜念念打断:“教徒无方,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意已决,行刑吧。”   既然下凡,在人间就要讲人间的规矩。   她是天道,就更不应该坏了规矩。   殷不弃嘴角边扭曲的弧度慢慢回落,眼眶竟微微的红了:“师尊?!”   一时间,众人看向姜念念的神色都带了几分敬畏。   姜念念生得太美,如隔云端,自带飘渺疏离之感   弟子们见她态度极好,也不像是要逃的样子,同她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轻柔几分:“这位仙君,请跟我们来。”   “师尊,徒儿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殷不弃上前想要拦住姜念念,却被她用捆仙绳给束缚个结结实实。   “师尊!你放开徒儿!”   一身修为全被禁了,殷不弃如一头嗜血的困兽,咬着牙挣扎着,可哪怕额头暴起青筋,浑身冒冷汗,这绳子仍然没有半分松懈。   姜念念被绑在盘龙柱上。   “虽然徒弟犯错,师父受罚,那也得一人承受一半吧,这仙君怎么一个人全受了。”   “一根淬骨钉,便足以让修仙之人元气大伤。”   “更别提十根,简直让人生不如死,犹如受凌迟之刑啊!”   “你说这仙君看着清风明月的,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   “唉,一张圣洁的白纸,偏偏沾了个污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殷不弃还在不要命地挣扎着,听到这些话,脸色煞白。   他们说,他是污点,是师尊的污点。   前几年他总是问师尊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因为他想知道师尊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仅仅是因为他自卑罢了,他实在想不出他的好师尊,那样好的人,怎么就收了他做徒弟。   透过汗湿的眼睫,模糊地看见姜念念黑发散落,白衣飘飘的清雅身影。   胸口中巨大的慌乱汹涌着。忽然觉得害怕。   从八岁起,他便没有眼泪,也不会害怕了。   可是如今,这些情绪陡然袭来,似是要毁灭他的心。   “师尊!不要伤害我师尊!是我错了!我认,你们罚我吧,罚我吧!!!”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   藏花剑君却不理会他,冷声道:“行刑。”   “扑哧”一声,两道淬骨钉一前一后没入姜念念的肩头和手掌。   而姜念念只是敛着眉,一言不发。   她虽然是天道,可下了人间也是凡人之躯,免不了疼痛。   人群中一人道:“这一二两钉,叫剥皮拆骨。”   “师尊!啊啊啊啊啊!放开我!谁动我师尊,我杀了他!我杀了你们!”   殷不弃瞳孔微沉,晦涩不明,似乎一头禁锢着的野兽。   又是两声,两道淬骨钉插入姜念念的锁骨和膝盖,可她始终朝前看着,自始至终,不曾低下头,好像痛苦不曾侵扰她一般。只是唇色要白上几分。   “这三四两钉,叫痛不欲生。”   “我去你妈的痛不欲生!”殷不弃嘶吼道,他痛苦地看着一根根淬骨钉没入姜念念的身体。   他只恨现在自己修为太弱,不能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喝掉他们的血。   这些人敢动他的师尊,他要折磨他们,让他们也生不如死……   这么想着,剩余的淬骨钉也已经全部打入姜念念体内。   她修为高深,不似常人,虽然唇上带了血迹,也仍能自如走动和说话。   “这是何方高人,修为居然强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姜念念没理会众人,走到殷不弃面前,收回殷不弃身上的捆仙绳,轻叹一声:“你走吧。”   殷不弃愣神,像是一股惊雷在他心间炸开。   师尊不要他了?   突然之间,所有的恨意和恶念都消失了,他像一个茫然懵懂的孩子。   见她要走,殷不弃立刻拉住她的手,“师尊,别走。”   他拉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掉,声音有些哽咽道:“师尊,你要去哪里,你带上我,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师尊……”   他想,他什么也不要了,他只要待在师尊身边,他愿意好好听师尊的话,再也不闯祸了。   姜念念有些顿住,慢慢低头,对上他的眼。   轰隆一声,天上竟下起了雨。   姜念念问道:“殷不弃,你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可操控这火的?”   殷不弃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道:“……半年前。”   姜念念继续问道:“你为何瞒我?你可认识九阴帝君?”   “徒儿不认识。”殷不弃摇头,急切道:“这火是自发而生的,徒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没告诉师尊。”   雨越下越大,缓缓湿了衣服,黑发因为雨水浸湿而显得更黑,衬得殷不弃苍白的面容越发惊心动魄。   他看着殷不弃,眼睫被水浸湿,显得眉目极为妖冶,他眼中有一个小小的姜念念。   “师尊……”   姜念念蓦然觉得胸中一闷。   这是怎么回事?   她狠了狠心,道:“你听我说……你从今日起不再是我的徒弟,而我也当做大梦一场,从此以后,我们就当作从不相识。”   她本意是收个徒弟以后到了天上,成为下一个天道,谁知,这人跟那九阴帝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殷不弃顿住,先是无措,再是失神,最后愣愣地看着她,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一句:“为什么?”   姜念念松开他的手,转身欲走。   殷不弃疾步跟上去,拔高声音:“为什么!”   这一次,是他拿她没有办法。   他看着姜念念,眼里似乎有什么正在破碎,他死死遏制,快要喘不过气。   气氛很冷,姜念念嗓子里很酸涩:“我要离开了。”   殷不弃跪在她脚边,伸手轻轻抱住她的腿,像个孩子抬头看她:“师尊,别不要我……求你……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姜念念忽而心口一阵剧痛,终是泪湿眼眶:“终究是为师对不住你。”   话音刚落,姜念念苍白的嘴唇又白了几分,睫帘落下,身子微微不稳,似是要晕过去。   她的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昆仑不死树出问题了。   不再停留,她挣开殷不弃,飞身离去。 第133章 前尘篇(九)念破   藏花剑君看着姜念念离开的背影,眸色微动,挥了挥手,道:“都散了。”   说着,便让人抬着那装满灵水的木桶,离开了   弟子们熙熙攘攘地走了。   殷不弃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什么都没抓住。   手捏成拳,血液仿佛烧成一团烈火。   “唉,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一个跟断臂弟子要好的兄弟出声道:“有什么可惜的,我要是这畜生的师父,我早就一剑捅死他了,还能……唔!”   殷不弃猛地掐住他的喉咙,眸色暴虐,刚刚为了留住姜念念所装的乖巧可怜荡然无存:“你把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弟子以为自己很小声,却没想到他的听觉如此敏锐,不由得心中一惊,竟不敢再说一句话。   “我让你说话!”   手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他浑身颤抖,失去理智,紧紧扼住那人的脖颈,低吼着逼问对方。   是不是杀了这些人,师尊就会回来罚他了。   疯狂的念头令他眼中一片血红。   “嗯!”   那弟子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挣扎归于微弱。   殷不弃愣了一瞬,赤红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癫狂与清明在里面闪烁。   他松了手。   不可以这样了,师尊会生气的。   “是了,师尊生气了,我得去哄她……她不会不要我的。”他跌跌撞撞地飞身离去,像个疯子一样,口里碎碎念道:“师尊一定是回昆仑山了,一定是的……我回去等师尊……”   ……   姜念念踏着烟雾,逛着单调到根本没什么看头的天界。   每一处都干净得挑不出半丝尘埃或杂物。   她想起那日她匆忙去查看昆仑不死树的情况。   昆仑终年覆雪,主峰顶映着黑蒙蒙的天,云雾缥缈的山巅之中。   而不死树也安安静静地屹立在山崖,并无大碍。   可那日她心底明明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   心口发闷,连呼吸都透不上来,差点没站稳。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觉得人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便回了天上。   谁知,刚回去,便听她那分身说,殷不弃已死的消息。   她推算来,推算去,实在没推出殷不弃的命格。   她每日对着浮世镜观看人间,想看看能不能帮殷不弃寻找一下他的残魂,好歹师徒一场,她想为他求个轮回路,却连一丝一缕都找不到。   自殷不弃离去已过百日。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在人间,殷不弃竟已经死了百年。   她突然迫切地希望殷不弃是真正的九阴帝君,因为那样,他一定还会重生的。   她觉得心底空落落的,竟是越来越没精力管理人间事务,便又将天界之事交给分身,自己则去了昆仑山下的那间屋子。   只是这次走之间,她那分身突然对她说了一句不着调的话:“这里是你的天上,只要你回来,还能继续一尘不染,万世景仰。”   可她走的急,没听见那分身接着道:“凭什么我只能是你的影子……”   ……   昆仑山脚。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一会儿,又变为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雨势很大,似乎要吞掉世间万物。   姜念念坐在床上,呆呆的看向桌上的红烛,入了定。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净布拎水声,面前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温热的布轻轻擦拭着她的脸。   谁?!   她想出声,却发现却感觉到浑身的灵脉皆被封住,仅仅动一下,便会痛得不能自已。   她不由得惊恐起来。   在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封住她的灵脉?!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   那人似乎没想伤害她,擦拭完脸,又伸手,去解她系在腰间的系带。   姜念念顿时又惊恐几分,他脱她衣服做甚!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却依旧只看到一片漆黑。   而她的太阳穴正突突突跳个不停,撕扯般的感觉在整个脑袋里此起彼伏。   忽然,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唇。   她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你是谁?!”   黑暗中,那只冰冷的手转而力道不轻不重地向下,抚上她白玉似的身子,“师尊醒了?”   轻拢。   慢捻。   抹复挑,极具调戏意味:“师尊现在最好别轻举妄动。”   接着耳边响起对方幽幽的低音,“万一灵脉断裂,师尊痛昏过去,徒儿可是会伤心的呢。”   他喊她师尊?自称徒儿?   可,可她的徒弟,唯一的徒弟,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连一缕魂魄都找不到。   这个声音熟悉而陌生,她有些激动,一时竟顾不上被对方抚摸身子的羞耻,难以置信地又问道:“你是……何人?”   “师尊连徒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徒儿可是好生伤心啊,看来师尊的确已经把徒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方的手更加放。肆,像剥鸡蛋一样把她。剥了个精光,亦嗔亦怒的语气好像小孩子的抱怨。   “我无数次都想像这样……师尊的皮肤果真如想象般的水。嫩,仅仅是轻轻抚弄,便成了粉色。”   “连指尖都是粉的,真好看。”   姜念念羞耻心顿时泛滥,她刚想逃离,浑身却剧痛无比,她颤颤道:“……不弃?”   “难为师尊还记得我的名字。”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不弃,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徒儿当然还活着,”殷不弃冷笑,“不过听师尊这话的意思,好像对此很失望呢。”   姜念念摇摇头:“怎么会!你能回来,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其实我一直在后悔,我当初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走了,我真的很后悔……”   一想到对面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殷不弃,她的心中便泛起波澜。   她其实一直在自责,她想如果当初她没走,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师尊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还真是让徒儿差点就感动了呢。”   殷不弃忽地抬手抓住了姜念念的手放到头顶,欺身压下, “可惜,徒儿已经认清了师尊的真面目,可不敢再相信师尊这副模样了。” 第134章 前尘篇(十)不敬   姜念念的动作停了下来,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殷不弃情绪的不对劲。   她的徒弟没死,活着回来,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封了她的灵脉 带到这不知何处的黑暗里,语气还这样阴阳怪气?   而且,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封住她的灵脉?!   “你不是殷不弃,”姜念念微微摇着头,“你不是我的徒弟,不弃他虽然性子顽劣,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以下犯上的事!”   说话间,终于意识到处境恐怕不好的姜念念,自然也不忘暗暗凝聚体内力量,试图一点一点突破封锁。   “呵。”   殷不弃抓着他胳膊的手慢慢收紧,力道重地几乎快要将他腕骨硬生生折断,“那师尊可真是看错徒儿了,徒儿早就想犯上了。”   “师尊有所不知,徒儿在脑海中已经亵。渎过师尊千次万次了!怎么,师尊是不是想再杀徒儿一次?”   姜念念被他攥得生疼,不禁痛的闷哼一声。   “…你……究竟在说什么,为师为何听不懂?还有,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什么地方?”殷不弃冷笑道。   说话间,姜念念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居所宽阔,干净整洁,她还在昆仑山脚那间屋子的床上。   只是墙壁上嵌着无数个玉镜,照不清人,只有模糊的落影,每一片玉镜都透出细碎的光线,照射在中间人的身上。   这镜子是一种上古结界,难怪她的修为被轻易压制。   而中间站立那人,高鼻薄唇,眉心落一抹红痕。   面色略有些苍白,垂下的睫毛极为浓密。   烛火照映在他侧脸,忽明忽暗的,生出些幽诡之意。   这熟悉的面容,正是自己的徒弟,殷不弃。   只是,他已经没了少年的那份稚气,完完全全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掐死。   “你怎么……”   姜念念刚要说话,他将脑袋埋入他的颈间,起起伏伏的鼻息打在她脖颈上,恶狠狠地舔。舐着,滚烫的唇瓣不停在磨。蹭,时不时拿牙咬她。   “殷不弃!”   顿时有些着急,语气里也带出几分焦急来。   殷不弃不冷不热,“师尊,喜欢我这样亲你么。”   姜念念道:“你是不是对为师有什么误解?有话就说,这样动手动脚是做什么?”   “误解?”殷不弃轻笑一声,揽上她的腰,两人的身子又贴近几分。   突然的过分肢体接触,让姜念念浑身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本来就因为身上光溜溜的没有安全感,现在都感觉他的衣服料子有些硬,摩。擦得她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挣扎,浑身灵脉却再次传来一股剧痛,额头霎时渗出一层细汗。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异常轻柔却诡异地让姜念念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师尊,你这样和徒儿躺在一起,像话吗?”   他说着,一手搂着她,一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姜念念只感觉他身上的衣衫都开始有了温度,能透过他的衣衫传递到她身上,很热,很。烫。   姜念念咬牙:“不弃,你先把我身上的禁锢解开,有什么事我们坐着说。”   殷不弃道:“好的,师尊。”   没等姜念念松口气,殷不弃又道:“师尊以为,徒儿会这样说?那师尊可错了,毕竟,我也不是从前那个好骗的徒弟了。”   话音刚落,殷不弃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呼吸格外烫人。   姜念念一时愣住,竟忘了反抗。   殷不弃,她的徒弟,居然真的吻了她!   殷不弃按着她的后脑勺,继续加深这个吻,非常强势地吸。吮着她的唇舌,好像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他抱着她又啃又咬,失了理智和分寸,嘴里破了皮,渐渐溢出血腥味。   姜念念忍无可忍,忍着疼痛推开他:“放肆!居然敢对为师这般不敬!”   殷不弃的眉眼间全是被打断的不满,殷红的、带着水。色的唇衬得眉眼越发惊艳,像是艳鬼一般。   低低笑出声来,箍住她腰的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越发收紧,“不敬?原来这就叫不敬了?那徒儿接下来要做的,岂不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天理难容?”   姜念念试图去扒开他的手,那只手却如同硬铁般将他腰箍地死紧,“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殷不弃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眸子里闪着她看不懂的光,缓缓开口:“当然是……”   “干。”   “你。”   “殷不弃,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殷不弃的眼尾瞬间泛红,伸手抓过她的肩膀:“师尊当年丢下我,还不惜设下杀阵置我于死地……可徒儿今日回来,却依旧不忍心杀了师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修为的原因,姜念念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什么?杀阵?!”   “师尊何必再装下去。”殷不弃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他猩红的眼眸交织着阴鸷和深情:“师尊,徒儿这次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师尊二字叫腻了,想换个别的。”   他笑眯眯地、犹如毒蛇一般含住姜念念的耳垂,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夫人,这个称呼如何?” 第135章 前尘篇(十一)孽徒   “你在说什么疯话!”   姜念念的脸彻底红了,这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雅仙,还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新奇和刺激居多,还是羞愧和恼怒更多。   “疯话?”殷不弃吻着她的脖颈:“徒儿现在说的可不是疯话,徒儿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说着,他狠狠地在姜念念的脖颈处咬上一口:“师尊只能是徒儿的。”   姜念念摇头:“我不能嫁你。”   这种事违背师徒伦理,更何况,她是天道,早就该抛下凡世间的情情爱爱。   不弃与她有了误会,说不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她。   殷不弃微微起身,却看着她不说话,眼里波云诡谲,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当姜念念以为他意识到错误时,殷不弃却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不能,而不是不愿,看来师尊心底……是有徒儿的……”   他说道;“一来,娶妻是徒儿的事,师尊现在,可没办法干预。二来,徒儿娶师尊,有何不能?谁不同意,徒儿杀了他便是。”   “你放肆!”姜念念素来温顺平和,这会儿也被逼出了脾气:“为师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殷不弃看着她发怒,却越发的兴奋了,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的肌/肤,“什么礼义廉耻,那不过是师尊以前拿来诓骗徒儿的把戏。”   姜念念浑身发颤,“你放手!”   殷不弃不仅不放,还恶意地紧紧攥了攥,“师尊,你其实,很喜欢被徒弟这样对待吧?”   姜念念气急,却意外冷静下来,“我若说我从来都没有杀你的想法,你信吗?”   殷不弃沉默了一瞬,声音都低了下来,“我曾经也想信,也的确一遍遍告诉自己,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下一秒,他的手慢慢移动,掐上姜念念的脖颈,感受着她的脉搏,似乎只要轻轻用力,手指便可嵌入皮肉,将血管碾碎。   他殷红的唇缓缓道:“那日徒儿回到这里,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做了一桌子好菜,想着师尊若是回来,徒儿便改过自新,再不作恶。哪怕师尊还生气,只要肯回来……”   随即,他语锋一转,表情猛地狰狞,手中力道骤然加剧:“可是!那日徒儿确确实实收到师尊的传音符,师尊的声音徒儿可是死都不会认错。   传音符将徒儿引至阵中将徒儿击杀的,更是师尊的独门法阵万骨成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误会?你说啊!”   殷不弃眼中一片血红,紧紧扼住姜念念的咽喉,低吼着逼问对方。   姜念念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眼底泛起了泪。   殷不弃愣了一瞬,赤红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癫狂与清明都在里面闪烁。   他松了手,姜念念重重跌回床上,不自觉地张大嘴巴,像是濒死的鱼,大口喘息着。   她道:“这……怎么可能呢……”   这万古成枯是她当年用来击杀魔尊的杀阵,以昆仑不死树的血液画阵,她自身独有的神力为源,是世间绝无仅有的!   更何况除了万骨成枯,还有传音符,这种同样无法仿冒的东西。   殷不弃冷笑道,“是啊,师尊都觉得不可能,还何必如此做这无谓的推卸和狡辩。放心,徒儿说了,徒儿不杀师尊,只是这一百年来师尊带给徒儿的每一份痛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念着师尊是初次,徒儿也体谅师尊,就/睡一次,不会多的。”   “孽徒!你想都别想,你,你给我滚出去!”   姜念念还想挣扎,可只一动,浑身被封印的灵脉便俱是一震,丝丝疼痛提醒着她,她的徒弟已经不复从前了。   她还想说什么,被殷不弃一把吻住。   他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她,呼吸越来越重,嘴唇从含着她的唇变为舔/舐,再到轻咬。   “师尊,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殷不弃问道,他的黑发与她的发交缠,他恶狠狠道:“你现在这疼,不及我当初的万分之一!我中了杀阵后,并没有死。人人都说地狱十八层,其实不是,地狱是有十九层的。我被那第十九层炼狱中的火烤了一百年,身上的肉烂了又好,好了又烂,连骨头都不知道焦了多少次,可我就是死不了,我的好师尊……你说,奇不奇怪?”   姜念念怔了怔,一时竟忘了挣扎。   那火,应当就是黄泉冥火了。   她是天道,可她也怕那火,若是遇上,直接神魂俱灭。   所以她忌惮他,赶他走。   却不曾想,他竟在黄泉冥火中经历了无数次的皮肤溃烂、骨头烧焦又重新愈合的痛苦。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不过,这也正是印证了她的想法,殷不弃,很有可能就是转世的九阴帝君。   殷不弃撞碎了她的思考,到最疯狂时,他甚至觉得眼前都蒙着薄薄的粉色,看着姜念念眼底噙泪的样子,只想咬她一口,尝尝她的血,再留下一个只属于他的印记。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第136章 前尘篇(十二)藏娇   殷不弃真没放过她,一步步地摸索,生疏但凭着本能,很快便掌握了要领,终是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他如今学坏,倒是学得快,情事上更是无师自通,他的手指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着,目光深沉,声音沙哑至癫狂:“师尊,看着我。”   姜念念不由得骂道:“混蛋……”   话音刚落,又被他滚烫的唇给堵住。   “你不是说就一……”   “怎么够!”殷不弃见她惊诧的神情,心中残存的快意愈胜,暴怒、狂喜、仇恨,复杂的感情交织着,如同烈火烹油:“师尊当真是天真,徒儿这种祸害说的话,也只有你信……”   “孽徒!”   “啧,这个词,徒儿很是喜欢~”   殷不弃道:“不过,徒儿更喜欢师尊喊我相公。”   姜念念觉得他简直是疯了:“你喊我师尊,又让我喊你相公,你不觉得违背伦理,听着别扭吗?!”   “不会。”他黑发散乱,倾泻在她身上,质感跟绸缎似的, “徒儿现在,可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想做,百无禁忌啊,我的好师尊!”   殷红的唇勾起一道笑来,肤色苍白,眼梢垂着一股狠意,有种诡谲糜烂的欲态。   姜念念嗓子沙哑。   只看得到他肌肉紧实的脊背,青筋根根暴起,透着极力忍耐又隐秘的勃。发力。   ……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黑夜过去,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晨光渐渐变成暖阳,鸟鸣不断。   姜念念浑身是汗,有几缕不属于她的发丝缠在她身上。她勉强睁眼,看见微敞的里衣,衣下肌肤紧实,线条劲瘦结实。   他还睡着,却是将双手双脚都缠在她身上,黏得紧密。   咚。咚。咚。   姜念念听到心跳声。   她的,还有他的。   姜念念想起他昨夜的所作所为,气得浑身一震,再多因为见到殷不弃归来的欣喜,也被这压不住的恼怒取代了。   心中震怒的姜念念一时间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她的徒弟,虽然时常给她惹麻烦,对她却一向是恭顺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浑身无力,却依旧尝试聚力,忍着灵脉的剧痛,想要突破封锁。   她怕发出声音让他发觉,便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疼痛使她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一抹血流都顺着他的嘴角涌了下来,血腥气瞬间在黑暗中蔓延,却依旧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颈部有些湿濡。   是殷不弃在舔她。   姜念念闭上眸子,他醒了。   她分明看不见殷不弃此时的目光,却意外感觉到了对方的眸子一定含冰带剑。   “师尊别白费力气了,这禁锢,可是专门为你而创的,你解不开的。”   殷不弃说着,顺着她脖颈间的血管舔过去,抿唇吮吸,又用舌尖划弄着昨夜留下的那一道道淤痕,直到全部浸湿,浸透着他的味道, “师尊,流了好。多。”   姜念念身子一僵,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师尊想什么呢?徒儿只是想说,你流了很多汗。”   见姜念念不回答,殷不弃红色的眸子暗了暗:“师尊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姜念念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带好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吧。   一百年前,听闻噩耗,她不愿意承认他死了。   一百年后,殷不弃回来了,姜念念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徒弟,真的“死”了。   面前这个对她随意冒犯凌辱,还这般使用阴邪手段的殷不弃,哪里还是她的徒弟!   她仍旧不理他,妄图突破禁锢,忍着剧痛,身子不由得轻微地颤抖。   察觉到血腥气,殷不弃隐隐有些不耐烦,他拨开她的手,说道:“师尊最好安分点,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可不保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姜念念道:“不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要杀你。”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许久,他道:“师尊,你跟我成亲,我便不计较过去的事,如何?”   姜念念有些愣住,难不成他是认真的?   可是……   姜念念还在愣神的工夫,殷不弃便随手变幻出一套吉服来,将她从被子中抱出来,认认真真地给她穿上。   这绣工和光泽,不似凡物,材质倒像是火绒丝做成。   火绒丝由上古神兽所看护,具有极强的防御能力和生命力般的美感,用来做嫁衣,太浪费了。   殷不弃为她穿戴好,眼里难得有了笑意,“师尊这样穿,很好看……等我找到能配得上师尊的凤冠,我们便成亲。”   姜念念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闷,她不想骗他,可她要恢复修为,她得先稳住他。   犹豫一阵后,姜念念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把禁锢解开。”   殷不弃何其敏锐的心思,轻易便能察觉,她是不是真想嫁。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将一粒药丸喂入姜念念口中,这才解了她的禁锢。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师尊不用紧张。”殷不弃亲了亲她的唇瓣,他的唇有些凉,让她的心口莫名被刺了一下:“这是我特意为师尊制作的软骨散,里面有我的精血,每隔三日,师尊便需与我交欢一次,否则,便会经脉俱断,面目全非而死。”   在姜念念的震怒的眼神中,只听他故意顿了顿,轻咬了两下她的耳垂,才又低笑道,“师尊,徒儿想的可周到?师尊可还满意?”   他随意披了件衣服,起身,看着墙上嵌着的无数玉镜。   随手一挥,所有镜面瞬间化为虚无。   “这结界还是太简陋了,配不上我的师尊,等回了天上,我再给师尊建一间巨大无比的宫殿。”   他回头,笑得狡黠:“师徒和睦的戏码我已经玩腻了,师尊,我现在想和你玩金屋藏娇。” 第137章 前尘篇(十三)威胁   姜念念浑身一震:“你……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他以前问她是不是神仙,可她明白,他只是问着玩,如今这般肯定的说出来,倒让她大吃一惊。   见他不说话,姜念念又问道:“你知道我是天道了?”   “这不是重点,师尊。”殷不弃笑了起来,“重点是藏娇啊,一个奢华的笼子,会磨灭鸟儿向往自由的心,而一座奢华的宫殿,也会消除人们逃离的愿望,这两样东西都能给人极致的享受。”   姜念念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殷不弃非常危险,她真有些招架不住:“不弃,你当真要这样对我?我是你师尊!”   殷不弃嘴角的笑意不减,说话时靠的近,碰上她柔软的唇,似乎只觉得软得过分,又轻轻碰了一下,他道:“即便还想逃走也没有关系,只要笼子够坚固,就足以禁足自由,又或者,折断鸟儿的翅膀……”   那语气,甜腻到可怕,颇为瘆人。   唰的一下,眼前白光乍现,姜念念手中凝聚灵力,直击殷不弃,却被他侧身避开。   姜念念本就是赌一把试图脱身,如今灵脉禁锢已解,结界已撤,她抓住时机,夺门而出,凌空而去。   百年来,她的境界停滞不前,他却进阶飞速,今非昔比。   这孽徒如今实在危险,她留在凡间神力会大打折扣,她得回天上去!   殷不弃却并没有立即追出去,反而仰头露出一个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师尊,你能跑到哪儿去?”   殷不弃抬眸望着姜念念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她新养的花浇了浇水。   俨然一副尽在掌控,毫不着急的模样。   正当她准备出门,一个女人的影像出现在他面前。   这只是个虚体,本体还在另一处。   女人道:“你不是恨死她了?怎么没杀了她?”   殷不弃嗤笑:“我恨她与否,又与你何干?”   “是我救了你!”   “你救我?”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让我杀了她,你好安安稳稳当你的天道?真是可笑,这世间只有一个天道,那就是我的师尊。”   “而且,那日给我送传音符,布置杀阵的,都是你吧。”   他想起那日,他在这屋子里苦苦等待师尊,却一直没有等到。   接到传音符时,他一下便认出那声音是师尊的,激动到双手都在颤抖。   可是师尊为何不直接用神识联系他呢。   他那时被喜悦冲昏头脑,竟未深思,便跟了去。   谁知,竟被困在炼狱百年。   这一百年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恨着姜念念,却也无法湮灭心中的爱恋。   他想报复她,可是听她那些话,看她的反应,他便明了,要杀他的另有其人。   说要回天上,其实是试探姜念念的,没想到,所谓天道,果然有两人。   女人狡辩道:“你在说什么呢……杀你的,不一直都是姜念念吗!”   “别急着狡辩,我现在,就来杀你。”   “你把她当师尊,她心里可没你这徒弟的位置,苍生比你重要多了!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便没人可以帮你了!”   殷不弃没再跟她废话,伸手,挥散了影像。   他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晴天,喃喃道:“她早就不是师尊了,她就是神明。”   从前他想将神明拉下神坛,如今只想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只求她看他一眼。   ……   姜念念回天上时,老远便见云雾缭绕之中,立着一人。   一身黑色宽大衣袍,背影修长而单薄。   她一眼便认出那人是殷不弃。   “主神,快跑!他要杀你!”   一道急促的女声传来,姜念念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她的分身,只是被殷不弃遮住了。   只见他抬手,刚才还向她求助的人,竟然化为丝丝缕缕的血雾,随风飘散而去,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很快,便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姜念念眼中瞳孔猛然放大,殷不弃慢慢转身,他的眼里满是冷漠,好像刚才杀人的不是他。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怕,再也无法把他当作往日的殷不弃看待,他现在简直就是行走的大杀器!   唐沐柔说,他要杀她,可他分明不久前还说要娶她!   殷不弃看着她,眼中的冷漠依旧,开口却温和得瘆人:“师尊,跑什么?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么?”   “殷不弃……”姜念念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何杀她?”   殷不弃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瞬间出现在姜念念面前,将她揽入怀中,他轻声道:“师尊信她还是信我?”   “你为何要杀她!”姜念念微微仰头看他:“你要将我也一起杀了吗?!”   殷不弃轻声道:“我爱师尊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强烈的安抚之意,姜念念心中的恐惧却没有半分缓解。   因为从他身上传来的,是冷风、体香也掩盖不了的浓重血腥气味。   他继续道:“师尊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徒儿身边,莫要想着再逃了。徒儿知道师尊心系苍生,若是不听话,徒儿便杀光天下之人,看师尊护得快,还是徒儿杀得快。”   姜念念愤愤地推开他:“你威胁我?”   “不然呢?我不威胁,师尊能乖乖待在我身边?”殷不弃眼尾微微泛红,明明这么狠,却莫名让人心痛,“师尊莫要以为徒儿诳你,徒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又补了句:“师尊,我爱死你了。”   语气疯狂而执拗,目光温柔到瘆人。   多么煽情的话。   姜念念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一百年,白等了。   没等回她的徒弟,却凭白等回一个发疯的孽障!   可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疼痛。   -   这里说明一下:许多读者宝宝可能看漏了,唐沐柔121章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前尘篇是念念的回忆。   前尘篇快结束了,之后就是全甜了,mua~ 第138章 前尘篇(十四)囚禁   殷不弃没有开玩笑。   精血的效用是真的,宫殿和牢笼也是真的。   三日一次,只多不少。   “殷不弃,我已经没力气了……”   “师尊乖,马上就好了……”   日思夜想的人儿在他的怀中,在他精心制作的牢笼中,他不由得兴奋起来,密密麻麻的吻轻柔地落在透红的脸上,吻干她眼角晶莹的泪滴。   恍惚间,神魂颠倒,他情不自禁想去吻她的唇,却被她堪堪避开。   殷不弃一愣,红色的眸中波云诡谲,他喃喃道:“师尊,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徒儿。”   他之前恨错了人,一怒之下要了师尊,那就继续将错就错罢了,毕竟,师尊这辈子都是他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需要被宽恕。   ……   姜念念醒来的时候,喉咙都是干裂的,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周围的场景,镶着七色宝石的金色脚链环绕着她洁白的足踝,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她竟挣脱不开。   头顶是巨大而奢华的金丝牢笼,每一处都镶嵌着华贵的宝石,布置着层层叠叠的法阵。   她的身上是几乎透明的薄云纱,柔软滑顺,身下是柔软的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陷进去,青丝散开,浑身不可亵玩的气质被硬生生破坏,却有了别致的美感。   殿内突然来了一阵风,殿门被打开,进来一人。   姜念念背对着他闭上眼,身心俱疲,并不想说话。   一道愉悦的声音钻入耳中:“师尊,还在生气?”   来人似乎端着什么,放到殿内的桌子上,闪身走进笼中。   幽幽的气息靠近,殷不弃从身后拥住她:“师尊已经三天不曾开口说一个字,不觉得闷吗?”   姜念念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右手忽然无声捏紧,就连指甲都陷进了掌心肉里,却浑然不觉。   下一秒,姜念念便被他翻过身,一只白皙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师尊既然醒了,就不要再闭着眼睛装睡了,这般如同等待侍寝的姿态躺在这里,万一徒儿忍不住……师尊可要担个诱罪之责。”   声音带着嘲讽和明显的不悦。   “滚!”   姜念念睁开眼,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只是她满脸愠色虽浓,却因为她此刻长发披散、薄纱裹身的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儿威慑,反而多了一丝凌虐美。   殷不弃看着她,眼眸里变得深不可测,就好似湖泊掀起的狂乱而幽烈的涟漪,沉沉深深的漾开细碎的波纹。   他不但不恼,反而很开心地勾了勾唇,坐起身,将她抱在怀中,手一伸,放在桌上的馄饨便到了他手中。   馄饨晶莹剔透,在瓷勺中颤颤巍巍的,汤面还浮着葱花,看上去很好吃。   他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师尊,吃点东西。”   姜念念道:“你不必如此。”   她在天界,回归神体,不需要吃东西便能活。   “可是我想让师尊吃。” 殷不弃笑的灿烂,“师尊以前,不是最喜欢徒儿包的小馄饨了吗?”   他舀起一个晶莹剔透、鲜美多汁的馄饨放在她的嘴边。   姜念念皱着眉将脸转向了一边,嫌弃甚至反感神色毫不遮掩。   殷不弃眸色一沉,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将馄饨抵进了她的嘴里,一字一句道:“师,尊,吃。”   姜念念嘴唇颤了颤,有些麻木地将馄饨含进了嘴里嚼了嚼。   殷不弃看到姜念念囫囵嚼了几下就草草咽下,红色的眸子里有些不悦,“师尊,好吃吗?”   姜念念不语。   “好吃吗?”   姜念念看了他一眼,却依旧不肯开口。   好似温玉陡然裂开一道缝隙,殷不弃的面孔里渗出狂乱的戾寒:“师尊,我再问一遍,好吃吗?!”   姜念念垂眸,目光落在地面上,整个人都毫无生气,“好吃。”   殷不弃终于满意了,一个一个喂她吃,很快,一整碗馄饨便见了底。   接着,他又端过来一碗精贵灵药熬的滋补汤。   姜念念道:“我吃不下,你走吧。”   说着,便挣脱出来,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走?师尊当真是糊涂了,这也是我的寝殿啊。” 殷不弃惨淡一笑,喝了一口汤药,强硬地将姜念念从被窝中捞出来。   姜念念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殷不弃接着就抬手捏住了他的脸颊,迫使她牙关不得不松开,然后直接低下头来,舌头将一口汤一滴不漏地推了进来。   姜念念恨不得立马吐出去。   然而殷不弃却眼疾手快地按在了他喉咙上,迅速揉动,那汤便顺着喉咙落了下去。   “咳,咳!”   姜念念呛咳两声,见殷不弃又含了一口,立刻便要躲。   “你够了没有!”   姜念念气得牙齿都打了颤。   “不够,怎么会够。”殷不弃道。   姜念念:“……”   气死了气死了!!这孽徒!   殷不弃直接吻上她的唇,再次渡给她一口,“这汤,是师尊自己喝,还是徒儿来喂?”   姜念念眼眶一红,说不清是气的,还是憋的。   猛地伸手过去,抓住了汤盅,仰起脖颈,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干干净净,“你可以离开了吗?”   “师尊怎么总是赶我走,徒儿又不是洪水猛兽。”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高兴地抱着她,挨挨蹭蹭如撒娇一般。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眼尾微微下垂,眸子中含着水汽,多了些楚楚可怜的劲儿。   姜念念在心中冷笑,她已经看透他了。   他惯会装乖装可怜,看上去如沐春风、温润无害,实则喜怒无常、性情阴鸷。   “师尊……”   尾音被他拖得老长,两个字在唇齿间流连,叫得很是缠绵。   姜念念心中一震,随即想到,是第三日了,他这副样子,怕是又想了。   她开口道:“别这么叫我,我没你这徒弟,我的徒弟一百年前就死了。”   声音说不清是死寂还是绝望。   果然,下一秒,殷不弃的脸向她靠近,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时,殷不弃却只是用脸在她脸上蹭蹭:“师尊,你怎么都不对我笑了?”   此情此景,竟像一只小狐狸在主人怀中撒娇。   “师尊以前经常对徒儿笑的,可温柔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殷红的唇微微扁起:“师尊,你对我笑笑,你不要老是对我冷冰冰的。” 第139章 前尘篇(十六)对峙   殷不弃说着,伸手拉起她的手掌想去吻她的掌心,却看到斑斑血迹。   那是她刚刚指甲嵌入肉中所致的血痕。   殷不弃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伤口,心疼道:“师尊,你流了好多血。”   姜念念脸色更加苍白,心口突突狂跳,无法抑制住那一股骇冷游遍四肢百骸,她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殷不弃被扇得一愣,眼神立马变得阴鸷:“徒儿不过看到师尊流血了想帮师尊处理一下,师尊,你这是做什么?”   姜念念愣住了,最近他每晚都在她耳边说些污言秽语,导致她一时恍惚,将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听成了“师尊,你流了好多”   “水。”   她以为他又在羞辱她。   “不需要。”她收回手,浑身带着抗拒。   殷不弃看着她,面色阴沉,一把攥住她的手,放到头顶。   姜念念吃痛,不悦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殷不弃锁紧了她的手,终于满足的俯身下来。   他眉目含情,黑色的袍子已经被他脱下,紧身的里衣将他身姿衬得修美而颀长,宛如猎豹似一步步压住她。   凝望着她的眸中已经没有了怒气,只有入骨的缱绻眷恋,深沉的如大海般朝她扑涌,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温和的说:“不可能放过的,我要师尊永远都不离开。”   殷不弃在等她回答,他黑色的墨发散乱,眼里带着丝丝抑制不住的疯狂,艳色的唇紧抿着。   姜念念觉得自己很可笑,他都这般对她,可是一看见他眼里脆弱的神情,她还是会觉得心疼。   许久等不到回答,殷不弃的耐心耗尽,眼睛从那伤口处挪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同样难以压抑的欲望,低头就狠狠吻上了姜念念的唇!   “唔——”   她白玉般清透干净的脸上,此时已经被火热烧的泛着一层薄红。   殷不弃的指尖真的很凉,指腹却是温软的,两种触感在身上奇妙的融合,反而像点火一样烧起来。   一被殷不弃吻住,她整个人就好似干涸已久的鱼儿遇到凉水一般,朝着他的方向挤了过来。   三日之期已到,定是那精血又产生作用了。   这精血在她体内,一次比一次发作得厉害。   殷不弃心头一热,微微松开她的唇,三两下便除了两人的衣服:“这可是师尊主动的……”   姜念念怒道:“若不是你对我的身体做了手脚!放肆!”   她伸出手想要再扇他一巴掌,却反而被殷不弃抓住了手腕。   “徒儿是在救师尊,是在让师尊舒服,师尊怎么反而要打徒儿呢?毕竟,师尊也不想最后吐血身亡、面目全非而死吧?”   “还是说……”殷不弃猛地咬住她的下巴:“师尊是嫌徒儿不够努力?”   姜念念再也没有余力抬手,只能将心中恼恨尽数压了下去,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帐幔,如同躺尸般任由殷不弃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颇有一种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是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就算再抗拒,再挣扎,又还有什么意义?   她这孽徒该做的已经做了,即便真的停下,他们也回不去了。   “我早就想把师尊关起来,为所欲为了,如今倒是了了一桩心愿。”   “师尊,只有我可以这样对你,明白吗?”   “师尊,合适的凤冠已经找到了,我们很快可以成亲了。”   殷不弃喋喋不休地说着,可姜念念却躺在床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他们师徒,好不容易重聚,却弄到如此地步,真的是,造化弄人。   “师尊……”殷不弃却偏偏不肯让他沉默,手指看似温柔,实则强硬地插入了她汗湿的头发,将她的头慢慢托了起来,逼迫她看着他: “徒儿这般努力舍身相救,师尊不应该感谢徒儿吗?”   姜念念脸颊绯红,嘴里低若蚊蝇般咬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别逼我……恨你……”   “我不想听这个,我想听师尊你说爱我。”   殷不弃紧紧拥住她,突然放柔了语气,轻哄般吹拂在她耳边,甚至故意强忍着不动了,“乖,乖,师尊,只要师尊说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停下,姜念念竟觉得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想要自己迎上去动作。   她克制住自己的行为,气急攻心,一口浓稠的鲜血涌出了嘴边,染的口中鲜红,尤为凄惨,“你不如杀了我……”   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紧咬的牙关微松,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光飞溅,殷不弃瞳孔猛缩 有些慌乱地赶紧捏住了他脉门。   他顿时心中一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师尊的脉象突然如此虚弱,灵相也有受损。   莫非……师尊要自伐?!   是他做的太过火了,惹师尊生气了,一定是的。   姜念念难受的蜷起身子,肩头瑟瑟发抖,神仙明明不怕冷了,可她却觉得冰冷。   殷不弃的眼底瞬间慌乱起来,连呼吸都重了很多,似乎有窒息的感觉,他重新抱住了姜念念,轻柔动作,“师尊乖,这次,徒弟就不逼师尊开口了。”   一滴水砸在她脸上,殷不弃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那滴水,“师尊,对不起,那日一怒之下杀了那弟子,是因为他说徒儿没人喜欢,师尊日后有一天肯定也会抛下徒儿……”   “我杀掉师尊的分身,也是因为,是他设计要杀徒儿,陷害师尊……”   姜念念瞬间如临冰窖,杀死殷不弃之人,竟是那分身?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打断他:“你既知是她,为何还要这般羞辱我?”   “不是的,师尊,徒儿没想羞辱你,徒儿那日要了师尊,只是气不过,后来发现杀阵并非师尊所为,便想着将错就错,师尊,徒儿一直都是爱你的……”   “还有那软骨散,会让师尊一旦动情,便会情不自禁,唯有徒儿精血可解,但不会伤害师尊性命……其实,师尊心里……也是有徒儿的,只是师尊不自知……”   姜念念难以置信:“怎会……”   “怎么不会?若是师尊一点都不喜欢徒儿,这软骨散对师尊根本没用……”   他说着,随手召出浮世镜。   他抱着她,指着云下众生:“我没伤凡间一条人命。”   姜念念抬眼看下去,凡间熙攘如故,热闹太平,根本没有想象的惨状。   这些日子每次她不顺着他的意,他便下凡,一身血回来。   她以为他杀了人。   “那你身上的血迹?”   “是我自己的。”   姜念念一怔:“你自残?”   殷不弃眼圈红了,神情如孩童一般,害怕又委屈:“我恨这世间,恨所有人,可独独不恨掌管这一切的天道。”   “为何?”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姜念念,把她抱的严严实实的,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垂上,“因为师尊是天道。”   —   念念吐血是有原因滴,明天开始全甜~ 第140章 前尘篇(十六)笑意   姜念念怔住,心底溃裂的冰层又裂开一道缝隙,唯有一种更不能深想的波动,她静默的不说话,目光里是一片恍惚。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殷不弃神态卑微而虔诚的捧起她的玉足。   轻轻一吻,“师尊,请让徒儿伺候您。”   姜念念苦笑一声:“千人千面,着实可怕,可我总觉得,你一人便有千副面孔,竟让我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也不知你的话该不该信。”   殷不弃曾经当了她三年的徒弟,虽然心性顽劣,可在她面前却是恭敬温顺,骗了她好久,竟不知他心底早就对她有这般不耻的想法。   如今撕破脸,什么招数都对她用了个遍,怕是知她吃软不吃硬,便想着装可怜,用眼泪来骗她卸下防备。   她道:“我从前想教导你,让你向善。我以为你只是调皮了些、顽劣了些,可如今我看清你了,你从骨子里就是坏的,却只在我面前装乖。”   殷不弃微怔,就好像被人从美梦中敲醒一样,眼里闪过浓浓地失望,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去:“是!我是只在师尊面前装乖,可我顺从师尊、讨好师尊都是真心的,我只是想让是心上人喜欢上自己,有什么错?!”   “是啊,你装的很好,天衣无缝。”姜念念胸中憋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怨气。   “师尊不想处理人间琐事,这些日子徒儿一直在替师尊管理,师尊如今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徒儿能找到的世间最好的,就连徒儿对师尊的爱,都是绝无仅有的一份,师尊,没人比我更爱你。”   姜念念苦笑道:“虽然这样,你威胁我,囚禁我,强迫我,可曾尊重过我?”   殷不弃眉心却皱的更紧,握住的指骨迸出苍白的颜色:“尊重师尊,师尊就能爱上我吗?那我曾经尊重了三年,不也只换来一个被师尊抛弃的结局?”   他看着她,说的很轻,像是和自己说的,“徒儿只是……想让你高兴。”   “你自以为将你能想到的最好的都给我,不也是为了满足你偏执的占有欲?你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什么吗?”姜念念望着他,眼神渐渐黯淡,又像是意料之中,“那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像是会高兴的样子吗?”   殿内一片安静,殷不弃红着眼圈,漂亮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找不着家的小狗。   望着这样的他,姜念念忽然觉得心酸,他对她这一种激狂的爱,接近病态,她蓦地想起他睡觉的样子,每晚总要枕在她颈间,四肢还得缠住她才能安睡。   姜念念索性不再看他,躺下,将背对着他。   眼不见心不烦。   “师尊难道不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殷不弃躺下来,紧紧贴着她后背,四肢极快地缠上来。   他用手温柔地撩开她颈间细碎的长发,露出一抹抹嫣红的痕迹,像是小小的桃花,他用指尖摸了摸,俯下身将脸紧紧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里。   用力深吸一口气,直到鼻息盈满她草木般的清香,甜蜜而温暖,沿着血液缓缓淌入四肢百骸中去。   他暗哑而缱绻的低喃:“师尊……”   他用脸庞来回轻蹭,眼中流露出沉溺的笑,墨黑的发在她耳边簌簌滑动,他又说:“不要跟别人说话,不要对别人笑,只看着徒儿,好不好?”   当下的他,既疯狂又霸道,明显软硬不吃,只要和她做夫妻,就像他之前所说,得不到她的爱,那就囚禁她的人。   姜念念依旧一声不吭,继续拿脊背抵着他,他许久听不到动静,眉头于是又蹙起来,抬头只能望见她下巴柔和的弧线,“师尊。”   伸手想要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她却倏地推开他的手,他怔了一怔,两只手腕都被他牢牢扣在掌心中,他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说道:“师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不对我这么冷冰冰的?”   姜念念只是静静地看他,眼里折射出冷冷的寒光,方才激烈的挣扎中,鬓侧的头发有一些已经凌乱铺在面颊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她淡冷的说:“殷不弃,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声音低微:“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你有了交集。”   “师尊,这样的话,我不爱听。”殷不弃的嗓音如同窗外的闷雷,一字一句,隆隆地碾过耳畔,沉的可怕。   “殷不弃,我恨你。”   姜念念心中有气,只想着如何去刺痛他的心。   “师尊恨我?” 他额上迸出青筋,全身都在细微地发抖,眼底涌着狂乱的狰狞风暴,咄咄噬人一样惊心动魄。   姜念念嘴角弯起,忽的轻轻笑起来,几缕乱发垂在脸侧,“是呀,我恨你,恨死你了。”   姜念念清楚地意识到,她变了,不再似从前那般无欲无求、无悲无喜,跟殷不弃相处久了,她的心性也受了他影响。   “师尊,求求你,别这样……”   她只是笑,一双杏眸如松脂般乌黑柔软,语气里含着一丝顽劣,与寻常截然不同:“你跪着求我,我说不定就不恨你了。”   殷不弃一时怔仲,紧绷的身体立即放松开来。   忙地应下:“好。”   然后下了床,没有任何犹豫地跪下去,他双膝直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眼里流露出明耀极点的期盼,清楚倒映着她的面孔。   他小心翼翼的说:“师尊,你别恨我。”   姜念念的目光倏地一颤,默默凝望他片刻。   她的手指无声地一寸寸捏紧,最后又缓慢松开。   她垂下头去,心里泛起酸涩微疼,杂乱的连自己也分辨不清,她声音低不可闻:“你先起来。”   殷不弃不依不挠:“师尊说了,只要我跪下来,你就不恨我。”   姜念念恼了:“我不恨你了!”   殷不弃听了她的话,于是一下子站起来,迫不及待将她抱在怀里,似是心有余悸,他略低着头,梦呓似低喃着:“师尊。”   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不住地磨蹭,他又不满足,一只手捧她的脸,再狠狠地吻下去,不顾一切地攫取。   殿内一片寂静,许久,就听他又低微的呢喃:“我真想把师尊做成傀儡,这样就乖了,不会想着离开我。”   姜念念咬牙切齿:“你敢!”   “师尊放心,我不会的。”他痴怔地一笑,额前碎发松软,露出孩子般的乖戾寂静:“师尊只有一个,我只要这一个。”   姜念念不去看他。   而殷不弃像是想到什么,眸中渐渐覆上炙深灼亮的欢喜,是如飞蛾扑火般,他抱着她,低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   “因为师尊刚刚笑了啊。”   -   念念:这徒弟要不得,明天就拿去贱卖,清仓大甩卖。   之之:倒贴我都不要(狗头保命)。 第141章 前尘篇(十七)死局   姜念念承认自己沦陷了。   殷不弃的爱太偏执太疯狂,哪怕她是天道,他也能冲破她心底的壁垒,将她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来。   突然,姜念念的浑身陡然一震,心脏顿时狠狠抽搐起来,最深处翻绞着从未有过的剧痛,渐渐引起无法抑制的痉挛,蔓延到每一处去,她不住颤栗着,手心一片冰冷。   “师尊,你怎么了?!”   姜念念急切道:“我如今灵相不稳,定是昆仑不死树出了岔子,你下凡去昆仑山顶替我看看。”   殷不弃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好,徒儿这就去看看。”   “等等……先把这铰链和笼子上的结界给解了。”   “师尊……”   “殷不弃!”   姜念念心里一点点又凉下去,变得彻骨的凉,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要囚着她么!   他见她脸色很是冷淡,胸口不由得跟着她一般疼痛。   他害怕这是她的设计,支开他,然后逃走,可是她疼痛的神情也不像是装的。   他舍不得她走,可他更舍不得她难过。   不知不觉,他已经舍不得她受半点罪。   殷不弃如困境中的兽,全身都散发出森冷的戾气,却还是依了她,将脚链和铁笼解开。   没等姜念念说话,就被他箍住下巴。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他就像是一个囚徒,终于得以自由,肆意的汲取她的芬芳。欲望无法被填满,像是怎么吻都觉得不够一般。他的唇,在她的唇上反复流连,研磨,舔舐。   一股温和而舒适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进她的体内,试图帮她缓解疼痛。   “师尊,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   殷不弃说完,走出殿门,神色猛地一变,周身的散漫气息瞬间一扫而光,乘风而去,直冲冲朝着昆仑山方向飞去。   姜念念攥了攥手心。   感觉身体里五脏六腑都泛着疼痛。   如今她这般虚弱,定是昆仑不死树出了问题。   可昆仑山顶明明设有结界,除了她的神力,其他人没法进入。   这时,她心中一惊,想到一人,便是她那分身。   可分身不是被殷不弃杀死了?   她挣扎着起身,看了眼交欢时被殷不弃撕碎的薄纱裙,又收回视线,幻化出一身白衣,走出殿外。   “受死!”   刚走了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声冷喝。   意识已经有些发沉的姜念念闻声迅速抬头,却只见漫天风刃如同雷霄暴雨般朝他压顶而来!   姜念念用力瞪了瞪发沉的眼皮,在风刃即将将她穿破成筛子的最后一刹那,终于强聚起一股力量在掌心。   抬手间推天化地,一道光波笼罩在身前,将刀风剑雨尽数挡在了身外。   然而毕竟是勉强聚力,终有疏漏,夹杂在无数冷刃中的其中一柄翻滚着汹涌魔气的尖刃居然强悍无比,直接击破屏障没入了她的左侧肩头!   一瞬间,姜念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线迅速变得模糊,胸腔中,强行压制的疼痛一下子全都反扑了上来。   “噗!”   一仰头,一口鲜血再也收不住,直接在半空洒落了开来。   黑雾中走出一人,笑着说道:“主神,好久不见,被徒弟囚禁,当作禁脔的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姜念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她:“你不是已经死了?”   “我还没取代你成为唯一的天道,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唐沐柔笑着道:“那日,临死之前,我将自己的魂魄抽离,藏于昆仑不死树内,我们本就是同根生,昆仑不死树自是接纳了我,这才躲过了殷不弃的耳目,存活下来。”   姜念念看着肩头缭绕的魔气,面色沉了些:“你堕魔了?”   “是啊。”唐沐柔道:“我吸取了昆仑不死树的力量之后,又破除了昆仑山的结界,还借着天道的名义,告诉世人,昆仑不死树是棵邪树,他们一听,连夜赶到昆仑将那树给砍了,你说,可不可笑?”   “昆仑不死树一倒,你也会受影响。”   “倒也没错。”唐沐柔道:“不过你受的影响明显比我更大,况且我已经投靠魔族,他们知道我要来杀你,还让我吸取了不少魔族的力量。”   她看着姜念念,即使这么狼狈,却依旧广袖深衣,着云翱之上,藐秋水长天之色,偏偏然不似凡世中人。   她恨极了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都是出自一处,为何她就要沦为她的附属品?   姜念念看着她,无悲无喜:“一个分身,也妄想取代正主,简直痴心妄想。”   唐沐柔的眼神骤然狠戾起来,猛地施出一股力量朝着姜念念袭去。   姜念念及时抬起一只手应对,可是昆仑不死树一倒,她终究失了力量支持,又吐出一口血。   她摇头,似是悲悯地对着唐沐柔道:“我观你心术不正、贪得无厌,终其一生,不过四字。”   微顿,又继续道:“自取灭亡。”   这句话清清楚楚,仿佛是冰冷的刀子狠狠刺入唐沐柔的胸口去,她恶狠狠道:“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浑身魔气聚集,不停地朝着姜念念出手。   姜念念眸色如水,双手所施的法与唐沐柔单手所施的法撞到一起。   两股力量剧烈碰撞,掀起大浪。   两人速度极快,颇为惊险。   唐沐柔时而这般,时而那般,毫无章法,却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云端之上,姜念念欲再施法,心脏顿时抽紧,渐渐席卷到体内每一处,她顿觉自己大限已至。   下一瞬,她再也支撑不住,被唐沐柔一把掐住脖颈,从堕仙台上扔了下去,整个人如同脆弱的残叶一样从空中跌落下去!   堕仙台上空聚齐了雷,是早已设好的杀阵。   唐沐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震怒与狂喜并生:“我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我才是唯一的天道!”   “师尊!!”   急急赶过来的殷不弃只看到姜念念狠吐一口鲜血,跌落半空的场面,顿时又惊又怒,目眦具裂!   唐沐柔蓦地色变,神色惊慌:“该死!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滚!!”   一道血气自空气中无形凝聚,猛地将唐沐柔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血气掀飞唐沐柔,却并没有消散,转而化作一柄血剑,以无法阻挡之势刺中唐沐柔的胸膛。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唐沐柔被剑刺穿,跌落堕仙台下。   她早就想好了,要灭了姜念念的元神,可如今却自食恶果,一同入了这杀阵,被堕仙雷电和杀阵击得魂飞魄散,果真应了姜念念的那句话。   自取灭亡。 第142章 前尘篇(十八)轮回   姜念念直直坠落,却感到背后一片温热。   她被人抱在怀中,血腥味弥漫,电闪雷鸣的混乱之中,她用尽全力将眼睛睁开一个缝隙,发现那温热竟是殷不弃吐的血,越来越多,不休不止。   哪有他这样的疯子?   明知道救不了她,还要跳下来陪她送死。   傻徒弟。   殷不弃明明气息微弱,却下意识地将她抱的更紧,疯了似地往上冲去。   护她,似乎是他骨子里的执着。   他无力地闭着眼,嘴里不断流出鲜血,与他惨白得只剩下死气的脸形成对比。   可他剩下的生命力,全在护着她的那双手臂上,将她抱的紧紧的。   好消息是,他终是带她从堕仙台上冲了出去,回了天上的宫殿。   坏消息是,她还是死了。   看来,殷不弃真的是九阴帝君转世。   因为只要是神仙,就不能从堕仙台活着出来。   他不是人,不是仙,也不是魔,是超脱三界之外的九阴帝君。   殷不弃发了狠,以一己之力拘住她的魂魄。   于是,她死后,她的魂魄一直待在他身边。   看着他在她死后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她血肉模糊的尸体封存在法阵中。   他守着她,他眼睛通红,眼睫湿润,眼里没有往日的一丝神采,整个人好像空了一般,“师尊,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你活着的时候,娶你做我的夫人。”   她死后的那副尊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皮开肉绽,面目全非。   可是殷不弃却目光深情的捧着她的脸,吻着她的唇。   他的声音缠绵又沙哑,“师尊。”   嗓音深情的似是祈盼她回应般呢喃。   他每夜睡在她的尸体旁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甚至有的时候听他抱着自己的尸体,一边压抑低喘喊着她名字一边自读。   姜念念作为一个灵魂当时都看的面红耳赤,偏偏她又离不开他身边。   只能背过身躯听着他一边念着她名字一边做那种事。   “师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活过来的。”   那日起,殷不弃便离开了,姜念念的灵魂仍被囚在法阵中。   她许久没见到殷不弃。   直到某一日,殷不弃浑身是血地回来。   红色的瞳仁中满是癫狂,嘴角微微上扬,死气沉沉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森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她愣住了,望着那个沾满鲜血的男人,她想触碰他,但是她只是一个灵魂,手穿过他的胸膛,又探出来。   她皱起了眉头,喉咙干涩,想问问他,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把她的尸体抱在怀里,抵着她的头顶,眼睛半阖,神情倦怠极了,殷红的唇瓣微微上扬,浅笑里带着绝望。   她望着他,莫名的,疼了一下,那种五脏六腑仿佛要烧灼了一般疼。   “师尊,这些日子我细细想了想,我是错了我不该逼迫你,不该囚禁你,可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可是我逼得越紧,师尊便离我越远……”   “你好狠的心,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从今天起,我还你自由,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师尊,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还记得,之前许诺徒儿,若是仙盟大会得了第一,便实现徒儿一个愿望,我之前是想让师尊答应我的求婚,可现在,我想,若是有来生,不管师尊在哪里,可不可以来看看徒儿……哪怕你依旧不喜欢我,让我再见你一面也好……”   姜念念忍不住慌乱道:“不要!我不要你陪我!你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可是她只是个灵魂,殷不弃听不到她撕心裂肺的喊话。   “师尊,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发现了让魂魄轮回的方法,我们可能会忘记彼此,但是我的心不会,若你再次出现,我的爱意一定会像野火般再次燎原。”   “师尊,你不要难过,我的死亡,将会是另一种新生。”   殷不弃抱着她,喃喃着自言自语,慢慢闭上了眼。   鲜血凝固成了一片褐色,血腥味很重。   乌黑的发垂到腰际,却不动声色一寸寸变白。   他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明烈,皮肤被灼烧完却再没有恢复,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燃烧的火是无声的,无声地带走了他全部的生命。   姜念念泪流满面,眼前很模糊,让她很窒息,她清晰的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殷不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你醒醒啊!”   “你这个傻子,你赢了,我心里是有你的,如果还能见到你,我一定会告诉你我中意你,你囚禁我也好,威胁我也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浑身在颤抖,巨大的悲伤充斥着她的整个魂魄,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消失,浑身的软弱无力,逐渐变得透明。   再然后,她的魂魄去了现代又回来这里。   原来,他们之间,是有因果的。   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陪伴在他的身边。   她的终点,永远都是他。   -   念念,辛苦遭逢起一经,唐沐柔这害人精。   不弃:嘤嘤嘤,还我师尊~   之之:(・-・)还挺押韵。 第143章 九阴帝君   姜念念醒来时,正一脸茫然地坐在梨木椅上,向四周看去。   淡淡的梨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香炉里还溢出缕缕白烟,古色古香、仙气飘飘。   她觉得头上重了许多,压得她脖子有些发酸,伸手去摸,是做工精美的碧玉龙凤冠。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黑发及腰,手拿拂尘,身着流光白衣,正一脸肃穆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她记得她昨晚看一本狗血小说被气哭了,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过去。   只是,她发现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莫非是穿越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看她半天没说话,眉头微皱,语气有些重了:“念念,你可是不愿意?”   姜念念一愣,愿意什么?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嫁衣……   根据她十年老书虫的经验……难不成自己穿成了恶毒白莲花妹妹的美强惨姐姐,要代替她嫁人,然后在系统和金手指的帮助下,虐渣打脸,抱得美男归,走上人生巅峰!   这剧本我熟啊!   想到这,姜念念平复了情绪,淡定地呼出一口气,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心中默念:系统,出来吧!   没有回音。   姜念念不信邪地疯狂喊话:别藏了!我知道你的存在!滚出来!   仍然没有回音。   她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这咋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的系统嘞?!没有新手指南还玩个屁啊?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焯!   男人站起来,道:“徒儿,一转眼,你来水云天也有十年了,为师一直知道你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好家伙,一上来就打亲情牌。   “不敢当不敢当。”姜念念摆摆手。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是我这水云天中里最弱的一个,灵根普通,修为不高,脑子也有些不好,还是个天生怨种。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福气,竟被那魔头看上,要娶了做新娘!”   所以,这是个修仙文?姜念念自动屏蔽话语中对自己的贬低,耐心听下去,企图获得更多信息。   男人却一改之前温和的语气,眼底浮上狠戾的神色:“这可是个刺杀他的好机会!那九阴帝君凶残暴戾、无法无天,掌管人界杀生大权,游离于六界之外且不受六界管辖,他祸害苍生已经许久,是时候除掉他造福人间了。”   九阴帝君?这称号听上去很屌嘛!等等,九阴帝君……   姜念念心里一惊,只觉得莫名熟悉。   不过,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鬼知道那九阴帝君怎么在一堆人中揪出她这只小虾米,还点名要她做媳妇儿!   姜念念心底拔凉拔凉的,回神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男人,他应该就是水云天的掌门柳寻风了。   她清了清嗓子,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弟子清夜扪心,细细想了一宿,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宗门的事,师父怎么舍得让弟子只身前往冥界送死呢?”   柳寻风一挥袖袍,厉声喝道:“你怎如此贪生怕死,你可知这刺杀魔头的光荣任务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如今,为师将拯救苍生的重任交付于你,成败在此一举,你该感到荣幸才对,我柳寻风教不出你这自私自利的徒弟!”   “可是……”   “够了!”柳寻风扶额坐下,冷冷道:“为师在你刚才喝的水中加了些腐骨穿心散,一来,那魔头擅长蛊惑人心,为师怕他利用你去做些不利的事,泄了我们水云天的机密,这毒瞬间可要你的命,便于及时止损;二来,就是算到你懦弱无能,不肯为天下献身……你别怪为师心狠,这都是为了大义,为了苍生……”   姜念念心中鄙夷,这人句句不离“天下大义”,却是句句都将“道貌岸然”一词勾画得淋漓尽致。   “此次前去可谓是凶多吉少,但为了咱们水云天,为了人界,你一定要想办法杀了那魔头,这个乾坤袋里有一些上好的丹药,你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姜念念知道再多说无益,反正逃不掉,白送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便也不再推辞,一把抓过那乾坤袋打开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放进衣服内,说道:“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她清楚地看见男人嘴角抽搐了两下。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柳寻风苦口婆心地给她传授了《杀死魔头的一千种方式》,姜念念表示: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你这杀人方法要是真有用,也不得让我来当这个待宰羔羊。   “你也不用太担心,此次除了我们水云天的人,其他八宗宗主也都派了宗门中最得力的弟子一同前去。”   柳寻风说完,便用‘日行千里’的法阵将姜念念送到人界与冥界的交界处——冥渊。   那里已有数十人在等她。   这里地势诡异,丛林密布,天色昏暗,四处弥漫着浓浓的瘴气。   那些人都是伪装成轿夫和随从的化神期修士,这么兴师动众,看来这个九阴帝君确实不好杀。   -   念念穿书后的记忆和前世的记忆被狗天道拿走了,放心,很快会恢复。   如果仍然相信爱,失忆也是小情趣。   下一章不弃出没,好激动!小号殷不弃已注销,大号九阴帝君上线! 第144章 他是雪中梅   姜念念向他们走去,刚想说话,前方的树林中却突然出现许多人,个个都带着狰狞的面孔,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   服装各异,却都是鲜红的色,或妖艳或诡异,看一眼便有杀气凛凛的感觉扑面而来。   “中元节,鬼门开,至阴至恶,百鬼夜行。”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突然窜进姜念念的耳中,她大脑当机,下意识拽住了旁边一人的衣服,往他背后躲去。   她之前听过一些中元节的传说,每到这时,那些阴曹地府的先人们就会回到阳间探望亲人,所以这些都是死人的鬼魂吗?!   “这些都是低级鬼怪,只要你不先出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黑色锦衣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又撩起花轿帘,淡淡道:“姜姑娘,你虽修为低下,但入了冥渊之后我们会竭力保护你的,不必担心,先上花轿。”   “好。”   花轿外的几人,掩去了身上的气息,又用易容术变换了容貌,这才抬起花轿入了冥渊。   姜念念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   她掐了个诀,面前便出现了一面小小的悬浮水镜。   说来奇怪,她明明没有原身的记忆,却感觉身体好像有意识般,对法术的运用还算熟练。   镜中的她,黑发杏眸,娇面红霞衬,朱唇绛脂匀,是个绝色美人!   她正戳着自己雪白娇嫩的肌肤,一人掀开帘子进来挨着她坐下。   姜念念诧异:“你怎么也进来了?”   “看你害怕,进来陪陪你,等到了酆都城,我再下去。”黑衣女子虽然跟她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却已是化神期,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英气,让人心安。   姜念念道:“你是哪个宗门的?”   “我叫云醒,是日暮里的弟子。”   姜念念就像个好奇宝宝,又问道:“酆都城,是那九阴帝君居住的地方嘛?”   “嗯,本来活人是没办法进入冥界的,但那九阴帝君为了娶你,硬生生在人界和冥界的交界处开出一道冥渊来,入了冥渊后,还需要经过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等多个地方,最后才到那里。”   “九阴帝君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恨他?”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那女子竟一时答不上来。   她皱着眉想了想才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追溯到上一辈的恩怨,听说那魔头五百年之前是日暮里的小少爷,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冥界,若他还在宗门内,按辈分,我们得喊他一声老祖宗……不过,人死后灵魂归那魔头管,听掌门说他不按规矩来,经常随意夺人性命,又不受六界制裁,弄得世间人心惶惶的。”   姜念念小声嘀咕道:“可是人死之后,灵魂入地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花轿突然被人拦下,姜念念好奇,探出头去看。   四周黑山连绵,像狰狞的妖魔舞动爪牙,天空缠绵着鲜血般的赤色。   气氛凄凉,寸草不生,恐怖阴森的气氛开始弥漫,横匾是三个血红大字——鬼门关。   我靠,这也太恐怖了吧!咱就是说,能不能整点阳间的玩意儿!   姜念念盖上帘子,做了几次深呼吸。   外面,一名修士似乎在跟守门的阴兵交谈。   不一会儿,便放行了。   花轿摇摇晃晃,姜念念坐着坐着便觉得有些困了,渐渐睡了过去。   云醒看着姜念念的睡颜,只觉得好笑。   刚才还吓得直哆嗦,现在就心安地睡去了。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随遇而安还是没心没肺。   不知过了多久,姜念念被尿憋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身边空无一人,花轿也不荡了……   已经到了?   她心底犯怵,小心翼翼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去,花轿外一个人背对着她站着,看衣服是云醒。   姜念念顿时放心了,从轿中跳下来:“你怎么……”   还没说完,那人身子不动,头却伴着恐怖的响声转到背面,朝着她诡异地笑着,唇边全是血迹。   她不是云醒!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去他妈的不复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恐惧袭来,姜念念拔腿就往山上跑,毕竟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女人不紧不慢地追上去,似乎在逗她玩。   红嫁衣繁琐,凤冠又重,姜念念本就跑不快,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你跑什么呀?来陪陪姐姐啊,嘻嘻嘻嘻……”   姜念念拼了命地向前冲去,山上积雪深厚,跑了许久,双脚冷得发软。   她在一棵树旁停下,腹中像是有火在烧,她觉得胸口快要喘不过气了,体育中考都没这么累过。   回头一瞧,那女人不见了,悬着的心还没放下,耳边却传来冰凉的呼吸:“我的好妹妹,怎么不跑了呀?继续跑呀。”   话音刚落,女人便出现在姜念念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密密麻麻的尖牙露出来,笑的狰狞。   姜念念下意识闭上眼,眼泪狂流。   将死之时,人的潜能无限大,她的脑袋飞速旋转,短短时间内便走马观花地将她这一生所有的事都回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穿越之前放在桌上剩下一口没吃完的那块小蛋糕。   她悔啊,她再也吃不到小蛋糕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面前的女人发出一声剧烈而急促的惨叫!   姜念念应声睁眼,女人胸口处多了一个大洞,鲜血四溅开来,却没有一滴落在姜念念身上,而是尽数洒在地上,呈朵朵绽开的红梅状,惨烈而凄美。   女人胸口的洞实在是太大,从姜念念的角度,正好通过血窟窿看到来人。   首先入目的是血红的伞面,朴素至极,可玉质的伞柄却蜿蜒攀着枝柔美的梅花,流光溢彩。   伞下一人。   寒凉的月色印着他精致的轮廓,及腰白发,肌肤苍白得有些病态。   他身着白衣华服,玉带束腰,珠光宝气。眼睛上还蒙着白布,浑身上下除了白再没有其他的颜色,干净得一尘不染,骨节分明的手中却偏偏举了一把血红色的伞。   像茫茫雪地里遗落了一只红梅,突兀却又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姜念念看得有些呆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这小白脸真他娘的帅!   -   不弃:终于等到媳妇儿了,出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的。(●°u°●) 第145章 有钱又孤寡的小白脸   女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瞬间化为血气湮灭。   姜念念瞬间愣在原地,被吓的。   那小白脸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像是要伤害她。   尽管他眼睛上蒙着白布,可姜念念却总觉得他在看她,不知怎的,她心里莫名欢喜,像是等了他许久一样。   两人对峙了十几分钟,那小白脸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过来。”   姜念念往后退几步,问他:“你……是人是鬼啊?”   小白脸也没生气,迈着矜贵的步子走过来,像抱孩子一样将她举着抱起来。   姜念念:刚见面就这样投怀送抱真的好吗?!   男人身上虚无缥缈的雪松香扑面而来,弄得姜念念晕乎乎的,这小白脸还挺好闻的。   他生得好极了。   姜念念并没有见过这张脸,但因为过分俊美,让她有种在梦中邂逅过的错觉感。   和他病弱外表极不相衬的是他刚才做过的事。   他面不改色地杀了那个恐怖且怪异的女人。   而此刻,他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姿态强势。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姜念念属实有些不好意思了,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那个……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男人轻笑,手心一阵金光闪现,那柄红伞便消失不见,他覆在她的耳畔,呢喃道:“叫我的名字,我就放开你。”   姜念念微微一愣,她哪里知道他的名字!   见她不说话,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手指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揉搓:“殷不弃。”   “什么?”   “我的名字叫殷不弃,记好了。”   “嗯。”姜念念乖乖点头。   如今冷静下来,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看刚才的情况,他似乎并不想杀她。   众人消失不见,她孤立无援,多个人多个照应,不管怎么说,这小白脸看着病怏怏的,修为绝对比她高,先跟着他再说。   当男人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家时,姜念念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陋室一间,家徒四壁,念念可不要嫌弃。”   姜念念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纵使心中有异样,却还是道:“不嫌弃,绝对不嫌弃。”   殷不弃随手变出一个灯笼来,带着她向前走去。   姜念念问道:“你在这冥界待了多久了?”   “五百年吧。”   “这么久了啊……”   姜念念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地上如火般肆意生长的花她是知道的,叫彼岸花,可这树……看着像是竹子,枝叶和果实却都是红色的。   果如红日照耀叶,叶如晚霞映红果。   她不由得问道:“这旁边是什么树?”   “是南天竹,四季不落叶,天气越冷叶子越红。”   “你的眼睛……”   “瞎了。”   姜念念一愣,嘀咕道:“看你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瞎的?”   殷不弃微低着头,轮廓里透出一种病态的痴怔,随即暗哑的笑起来,语气满是厌恶和杀气:“被人剜了去。”   姜念念识趣地没有再问,心里却是对这个陌生的男人生出几分疼惜来。   天色昏暗,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如柳絮随风轻飘,可越往山上走,风便越猛,雪也越密,两旁的红竹也积满了厚厚的雪。   殷不弃将身上的白色披风摘下来披在她身上,又轻柔地在她脖颈前用带子打了个结。   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她。   手指微凉,却让她惊奇地觉得暖意正源源不断地传来。   四周传来魑魅魍魉的哭喊声,可在他身旁,却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也如他一般浓烈且清冷。   然而,在这样的气氛之下。   姜念念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瞎子点灯——白费蜡。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山顶,姜念念站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前,表情狰狞地看着殷不弃。   你管这叫陋室一间?家徒四壁?   殷不弃无辜地摊手:“我很穷的,除了这间屋子一无所有。”   谦虚得像在炫耀。   姜念念:“……”   殿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墓碑,不知道是谁的墓,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字迹极好看,但是却及用力极深,仿佛字字泣血。   而殿前的牌匾上则写着龙飞凤舞的三字:迷魂殿。   进了殿,暖气便将她环绕了,明明外面漆黑恐怖得不像话,可这宫殿内却干净圣洁,处处布置得温馨而奢华。   只是,这偌大的殿中,竟没有一个仆人,也没有守卫。   姜念念在心中暗暗给殷不弃贴了个标签:有钱而孤寡的小白脸。   突然,角落里冲出一个小黑球,朝着姜念念扑去,却被一双苍白且修长的手给截下。   姜念念细细看去,那小兽浑身漆黑,右眼周围却长着一小圈白毛,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体态像猫,却又比猫大上许多。   殷不弃拎着它的后颈,明明是勾唇笑着,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阴沉而充满威压。   他轻启薄唇:“是你自己滚,还是我动手?”   小黑球打了个哆嗦,又看了几眼姜念念,眼神里满是不舍,从殷不弃手上挣扎跳下去,溜了。   殷不弃回过头,对姜念念说道:“它叫煤球。”   “哦。”好草率的名字。   ……   姜念念洗完澡,看着床上衣襟大敞的绝色美男,咽了咽口水,再三犹豫后还是开口问道:“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睡?”   这么大个殿是没有其他房间了嘛?   “嗯。”殷不弃答道,往里面挪了挪,给她空出个位子来。   姜念念看了他半晌,关门,关窗,上床。   睡个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她没在怕的。   男人翻身面对着她,嘴角勾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脸上带着森冷的病气。   说来奇怪,他的眼上明明隔了白布,她却感觉他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炙热而偏执。   “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姜念念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不怕,你是个好人。”   其实还是怕的。 第146章 把天道打下来杀着玩   两人躺在床上,殷不弃却突然翻身,将她揽入怀中。   姜念念身子一僵,有什么抵着她肚子,存在感极强,一时更是无法忽略,整张脸都滚烫起来。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上去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腿。   谁知,殷不弃只是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脸颊在他的发间蹭了蹭,再没了动静。   然后,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蹭着她的小腿。   往下一看,竟是一条蓬松而柔软的雪色的狐狸尾巴。   “尾巴怎么不是黑的……”   姜念念猛地一怔,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些黑色的狐尾?为什么她看到狐狸尾巴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腰疼???   真是见了鬼了。   正想着,一根接一根尾巴冒出来,在她的衣服里挨着她的肌肤磨/蹭,缠上了她的腰。   她推了推殷不弃:“你能不能把尾巴收一收?有点痒……”   其实是怕再磨蹭下去擦枪走火,   毕竟抵在肚子上那玩意可是越来越热。   殷不弃恍然地应了一声,那张殷红的唇使得他苍白的脸显得妖冶,他笑了笑,声音有几分沙哑危险:“啊,吓到念念了……”   说着,那些尾巴安分下来,呈现一种很安分很蓬松的绒态。   没了尾巴的骚扰,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这个陌生男人很危险,姜念念却还是感到十分安心,忍不住想睡觉。   “困了?”殷不弃顺着她的头发和脊背轻抚,亲昵道:“困了就睡。”   然后姜念念脑袋一歪,睡着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姜念念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隐约有个好听的声音一直哭着喊她,看不清那人模样,衣服上染满了血,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突然,姜念念觉得胸口一闷,“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猛然惊醒,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数万只蚂蚁啃食着,疼入骨髓,简直快要死了!   应该是腐骨穿心散发作了,她记得柳寻风说过,这毒每日都会发作,她的乾坤袋中只有缓解的药,唯有彻底完成任务,才能拿到真正的解药。   一只冰凉的手握上她的手腕。   “他们对你用毒了?”   姜念念的手脚变得冰冷,意识开始模糊:“药……救我……”   殷不弃脸色阴沉,嘴唇紧抿,浑身透着噬人的暗流,如同风暴一样,铺天盖地的席卷一切渐渐渗出猩红的狂戾,越发扭曲:“都过了五百年了,这水云天的手段如当年的日暮里一般,不堪入目,令人作呕。”   冷白的指抚上她的身体,指尖处渐渐变成黑色,手掌反转,那抹黑色便从皮肤中溢出,在掌中形成一缕黑气,殷不弃皱了皱眉,掌心握拳,黑气瞬间消散。   他俯身,吻去她的泪,诱哄道:“毒已经解了,安心睡吧,念念。”   痛苦消失,姜念念虚弱得很,在浓郁的雪松香中沉沉睡去。   都感受不到疼了,她果然要死了……   看着姜念念安稳入睡,殷不弃却没了睡意。   他下了床,一双赤足踩在殿内冰凉而光滑的白玉砖上,衣襟没有拉拢,胸膛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手指隔空轻晃,窗户应声而开。   清冷的光照在他身上,更显苍白,似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   “有些渴了。”   话音刚落,大殿上凭空出现身着一黑一白奇装异服的两人, 白衣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上去。   “帝君大人,上好的不夜侯,温度刚好。”   殷不弃接过来抿上一口,淡淡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动身了。”   “嗯,下去吧。”   “是。”两人瞬间消失不见,无声无息,了无踪迹。   殷不弃走到姜念念身边,轻吻她的嘴唇,舌尖探入她口中,与她的舌摩擦勾缠。   直到姜念念闷哼出声,他才松开她,凄凉地笑笑,自顾自低声说道:“念念把我忘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念念生来就该受万人敬仰,旁人从你那里抢走的,我会一一帮你拿回来。”   第二天姜念念一觉醒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心脏……心脏还是跳的。   她没死?果然,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姜念念觉得很热。   由内而外的热。   胸口闷闷的,好像被压迫。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充满雪松香的怀抱中,双手还搂着男人的腰。   她吓得立马抽回手,两只腿“蹬蹬”后退。   殷不弃侧躺着,唇角勾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双颊微陷,脸上有股阴森的病气:“念念昨晚可是做春梦了?”   姜念念否认道:“没有。”   “可是念念睡着一直在蹭我。”   姜念念瞬间涨红了脸。   殷不弃继续道:“不知道念念什么时候多了个睡觉磨牙的习惯。”   啊这。   “我……我不太清楚。”姜念念一本正经地狡辩,打算挽回自己的良好形象。   “念念不仅磨牙,还说梦话,流口水,乱卷被子,不把自己和被子扭成麻花不罢休,睡相真差。”殷不弃咄咄逼人,他似乎真没睡好,声音慵懒而沙哑。   这人不能处,有毛病他是真敢说。   姜念念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恶从胆边生,她理智下线,脱口而出:“小瞎子。”   殷不弃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笑起来,指节抵着额头,肩膀不断抖动,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笑得难以自己。   姜念念怕怕地捂住心口,有这么好笑吗?这人好像有那个大病。   “胆子真大,五百年来,念念是第一个当面骂我瞎的。”他语气极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瘆人:“给你十秒逃跑,十秒后,要是被我抓到,我就扒了你的皮做灯笼。”   “十。”   “九。”   “八。”   “为何不跑?”   姜念念躺在床上放弃挣扎,翻了个白眼:“就我这破修为能跑哪儿去?才十秒,都不够我穿鞋的。”   殷不弃依旧笑着,温和得令人胆颤,他一把抱起她。   “去哪?”   虽然是耳鬓厮磨的亲昵姿势,可殷不弃的语气却阴冷可怕:“先找回念念的记忆,然后把天道打下来,给念念杀着玩。”   姜念念:??? 第147章 念念的每一处,我都记得   殷不弃说着,将姜念念抱到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的头发,“我帮念念梳头。”   有些许发丝搔到姜念念脸上,有些痒。   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抚开,殷不弃就抬手拢到自己手里。   “念念别动,我来就好。”   他本就生的好看,这般认真的模样更招人。   手指灵活地盘弄着她的发丝,一丝不苟,倒不像个瞎子。   姜念念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听使唤了,她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去解那蒙在眼上的白布,却被殷不弃一把捉住:“念念别闹,太丑了,会吓到你。”   不知怎得,姜念念觉得有些心疼,收回手,乖乖坐着。   手指如木梳一般在发间穿梭了小半柱香。   殷不弃的手指有意无意碰到她的脸,让她有些不自在。   他们靠的太近,姜念念的视线忍不住往殷不弃红润的唇上瞟去。   他好像很高兴,唇角还带着笑。   余光瞥到一个小黑球,把姜念念的视线吸引过去。   接着,殷不弃就一脚把那个凑过来的黑色小脑袋踢到一边。   小黑球哼哼唧唧一阵,还试图凑过来,又被殷不弃用手推开,“滚开。”   眸色有些不悦,指着殿门道:“出去。”   “嗷呜~”小黑球委委屈屈叫了一声,往殿外去了,那模样,把姜念念心都给萌化了。   正看着,眼睛被一双手遮住:“不给看。”   他将她的脑袋摆正,又道:“念念,像刚才那样看我一个就好。”   姜念念:“……”怎么感觉这小白脸有些幼稚?怎么感觉有一种男朋友跟宠物争宠的既视感?可她不是他女朋友啊……   又是半盏茶过去,长发终于用玉簪束好。   姜念念随手掐了个诀,看见浮镜里的自己,有些醋醋的,“你这头发梳得极好,往日还给谁梳过?”   “只给念念梳过,没有别人。”   满口谎话!   梳得这么好,肯定偷偷练过,他又不可能给自己梳个姑娘家的发髻。   殷不弃轻笑一声,语气尽是宠溺:“念念真好看。”   “你又看不见。” 姜念念一时摸不清他是真情实感,还是钓鱼。   “我记得,念念的每一处,我都记得。”   姜念念微愕,心跳再度乱了两下:“我们是不是认识?”   殷不弃不答,说道:“走吧,念念,该下地狱了。”   姜念念在他怀里幽幽地凝视着他,眼神哀怨无比。   不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我去死?这小白脸还有两幅面孔呢?!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殷不弃道:“此地狱非彼地狱。”   他说着,抱着她凌空而去,翩跹如蝶,如一道摇曳的鬼影。   再落地时,两人身上便都换了身白色劲装,细细金线勾出精致轮廓,是殷不弃用法术化出,倒像是情侣装。   冥界没有昼夜之分,自始至终,都是昏黑的天色。   前面是一片漆黑的森林,越是深入,路边遇到奇形怪状的鬼魂就越多,也越密集,声音嘈杂,甚为吵闹。   姜念念:“……我不想去了,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殷不弃一笑:“跟我来。”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最开始姜念念是害怕的,可走着走着就不怕了。那些鬼怪似乎有点怕她,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一眼,又惊慌失措地跑开。   她疑惑道:“他们怎么了?我们难道是洪水猛兽吗?”   殷不弃认真想了想,道:“可能念念太可爱了,他们被可爱死了,就逃了……要不念念给他们凶一个?”   姜念念:“……”   再往前走,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跨在水面的横桥。   水面平静,却隐隐传出鬼魅幽魂般的呜咽声。   桥头的一侧,三盏忽明忽暗的黄灯笼随风摇摆,每盏灯笼上都有一个血色的大字,连起来看便是:奈何桥。另一侧则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晦暗的光色下,一个衣衫褴褛、老太龙钟的婆婆正从手里的竹篮里端出热汤,递给前来排队的鬼魂,鬼魂们喝完,便一个接一个从桥上跳到河里。   姜念念问道:“这是做什么?”   殷不弃道:“这河底可以通往地狱。人死之后,肉身会腐烂,魂魄则会被引入冥界,接受审判还有轮回。若想转世投胎,则需要去地狱收集已散的三魂六魄。每一魂或一魄对应一层地狱。但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你会去哪层,也不知道那一层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   “那若不想转世,只想在这冥界做个游魂呢?”   殷不弃冷笑一声:“没有入过地狱的鬼魂,最多只能存在一个月,一个月后便会彻底从世间消散。”   姜念念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所以你是带我来了解一下情况对吧?我已经了解完了,可以走了。”   殷不弃拉住她,笑意渐深:“不,我们也下去。”   姜念念正准备说话,一个鬼魂却湿漉漉地从河里爬起来,面目狰狞,边跑边喊:“我再也不下地狱了,我宁愿魂飞魄散,太恐怖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死在下面!”   见此情况,周围的鬼魂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张生吗?他这是怎么了?”   “上个月是他第七次下地狱,这次出来,魂魄完整,应当是第八次了。”   “这么厉害!可就差一层他就可以转世投胎了,就这儿放弃,真是可惜了。”   “你也别同情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之前跟他一起出来的人说,他狡猾得很,在地狱里害死了不少人,虽并非他亲手所杀,却都是替罪羔羊,因他而死!”   一个有些忧郁的鬼魂叹道:“唉,这样也好,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过几天就是我第四次下地狱了,希望还能从这河里出来。”   “保重。”另一个鬼魂拍拍他的肩膀。   姜念念回过神,心里砰砰直跳:“所以,地狱很危险吗?”   “非常危险,随时可能丧命。” 殷不弃淡淡道。   姜念念腿一软:“那我为什么也要下去?”   “别紧张,我们下去玩玩。”   姜念念:“……”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这叫玩玩?这叫玩命!   殷不弃挑眉,与她对视,随即语气坚定道:“别担心,我不会让念念死的。”   姜念念静静看着他,几秒之后,转身就跑:打扰了,告辞!   谁知,刚迈出一只脚,后衣领便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将她拖入怀中,抱着她跳了下去。   卧槽,你个小白脸,你搞偷袭,你不讲武德! 第148章 神通鬼   空气中处处飘荡着黑色浓雾和血腥味。   四周的禁制被破坏殆尽,殷不弃带着她直接落。   而那团黑雾像是感应到他们一般,直直冲来。   然而殷不弃像是根本没再怕似的,把姜念念护在怀中,袖袍一挥,便将黑屋尽数破除。   虽然殷不弃跑得快,但是一层一层接踵而至,无休无止,拖慢了他们的步伐。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地神情,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一具尸体。”   “什么样的尸体?我也帮你找找。”   “不……”殷不弃看着姜念念期待的眼神,本来想说的话被他咽回去,说道:“浑身焦黑而浮肿,被挖掉眼睛的尸体。”   姜念念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妈呀,太恶心了。   在这途中,她看到了不少刚才跟着下来的鬼魂,不少人被黑雾捉住,生生被扯下下颚,可想而知,其中痛苦不是人类能够承受得住的。   “你说要找回我的记忆,是不是跟这个尸体有关?”   “嗯。”殷不弃点点头,又有一团黑雾冲上来,他眉头皱了皱,将其驱散。   看他神情这么认真,姜念念倒相信自己是真的失忆了。   说不上来,她就是相信他。   又过了许久,越往前走,黑雾越来越暴乱。   神识和灵气都被干扰,无法探测一丈之外。   空间破碎,处处是凄厉的哀嚎、凶险的陷阱。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搜寻一个人,的确不易。   殷不弃的白袍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口子,透过破损地布料,能清晰看见里面的暗红色,那都是他的血。   姜念念眉头紧皱,似乎感同身受一般:“你的伤……”   “无碍,我死不了。”   “可是看着就好疼……”   殷不弃抱住她的手指又紧了几分,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不疼的念念,只要你在我身边,这点疼不算什么。”   姜念念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问道:“那天道,又是怎么回事?”   殷不弃道:“只是一只神通鬼罢了,以他人之命来抵自己的恶业,以此逃脱阴曹审判,游荡世间,妖言惑众,来为自己谋取私利,装作全能之神。那日念念坠入堕仙台,神力散尽,倒是被他捡了个便宜,吸纳了那神力,成为如今的天道。”   “明面菩萨身,背地却恶鬼心肠,是这样吗……”姜念念嘀咕着,又道:“等等……听你这么一说,莫非我上一任天道……是我?!”   殷不弃笑笑:“念念真聪明。”   姜念念还沉浸在自己是天道的震惊中没有出来,一道清脆的破碎声响起。   殷不弃找到一个洞口,击碎了洞口的屏障,揽着他进入洞中,身后火焰熊熊燃起,封住洞窟入口,将黑雾与尖叫咆哮声隔绝在外。   “那尸体在这里面么?”   “不是,地狱之夜将至,万鬼躁动,恶灵丛生,外面很危险,我们进来呆一晚上,再继续找。”   洞窟的墙上,密密麻麻的红光闪烁,姜念念仔细看去,竟是一只只红色的眼睛,里面还不断地流出血泪。   姜念念头皮发麻,拉着殷不弃的衣角颤颤道:“墙上有,有东西。”   殷不弃看都没看,袖袍一挥,变出一张长榻,“都是幻象,伤不了人。”   那张榻看上去软软的,大小只能两个人贴着睡。   榻上还有一个圆圆的抱枕,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在这恐怖的环境中,这张小床竟生出一方温馨来。   姜念念竭力不去看墙上的眼睛:“这些眼睛看起来怪可怕的。”   “别管它们,睡觉吧,一切有我。”殷不弃翻身上床,又对着身边的空位拍了拍。   他身上的血迹不知何时消失了,应当是使用了一下清尘诀。   姜念念正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呼吸不顺,心脏剧烈疼痛着,身上冒着阵阵冷汗。   难不成是毒又发作了?她赶紧从乾坤袋中掏出一粒缓解的药服了下去,没有一点作用。   她捂着心口倒在床上,殷不弃脸上的笑意僵住,慌地扶起她,随即想到什么,唇角一勾,露出雪白的牙。   容貌是绝色的,笑起来也是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姜念念的脑子里却蹦出“寒光乍现”四个字,他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恶狼突然看到一只肥美的小兔子,露出了尖锐而阴森的牙齿。   殷不弃道:“我突然想到,通常生者是不能长时间呆在地狱的,要留在这里,必须将足够的阴气吸进体内。”   姜念念疼得有些无力,冷汗直流,感觉魂魄开始从体内分离,心里直呼MMP,这小白脸他妈肯定是故意的!   她咬牙切齿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我去哪儿找……阴气……”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这段话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殷不弃的皮肤苍白,带着病气,唇色却殷红,带着阴森感和说不出的美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拖着长音,眼睛弯了弯:“我体质至阴至寒。”   殷不弃这话一出,姜念念便了然,苍白的唇瓣缓缓张开,眼里蓄满了泪,她疼得直不起腰:“求求你……救救我……”   脸面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好啊,念念的要求,我永远都不会拒绝的。”殷不弃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姜念念瞳孔巨震,阴气,是这么吸的吗?!   殷不弃的吻确实让她好受许多,如处于干涸泥土的鱼突然遇到一股清泉,让人上瘾,让人沉沦。   浓郁的雪松香在唇齿间绽开,姜念念感受着唇上柔软细腻的触感,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砰咚砰咚,一下下在胸腔里敲着,竟是微微的悸动。   抵在肚子上发。烫的热度让她生出错乱不安的恐慌,她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他。   殷不弃脸上带着欲|色,眼底却浮现着极其危险的偏执与狂炙。   “我觉得我好多了,不用再吸收阴气了。”姜念念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他这张脸太勾人了,她怕她把持不住。   殷不弃却恍若未闻,欺身压上她,殷红的薄唇轻启,诱哄道:“只是接吻还不够……得好好地、尽快地将阴气注入体内才行。”   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吞吐,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这人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药!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被这么一个玉面精致,绝艳阴柔的大美人给诱惑!   见她脸上仿若是胭脂蘸开,殷不弃嘴角不禁扬起,俯下身,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放心,不会让你疼的,我会全力伺候念念的。”   “不行,在这种地方,我办不到。”   墙上的眼睛眨呀眨的,光影流转,森森阴寒,看得姜念念心底发毛。   殷不弃低低笑着,问道:“要贞操还是要命?念念自己选。”   不适感再次传来,姜念念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意识有些模糊:“……要命。”   薄唇勾起好看的弧线,殷不弃吻着她的唇,诱哄道:“真乖,念念……”   “来,把腿”   “张开。”   -   今日两个大长更,明日念念恢复记忆。 第149章 恢复记忆   他吻得那样癫狂,失了方才的矜贵,有些疯魔,恨不得把她吃入腹,让她有些害怕。   在殷不弃的动作下,她身子愈来愈软,全部倚在他怀里去,柔弱无力。   四周墙壁上的红色眼睛一闪一闪的,瘆得慌,在这种情况下这人还这么……如饥似渴。   是个狼人。   “念念,声音小一点,万一把什么不好的东西引进来,我可不保证能护你周全。”殷不弃衣衫凌乱,露出白得过分的肌肤和劲瘦的腰肢。   姜念念眼角带泪,一口咬上他的锁骨。   殷不弃低低笑道:“来,我们再注入一次阴气……”   ……   洞穴内静到了极点,外面凄惨的尖叫都能隐约听见。   殷不弃紧紧抱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儿。   他一动不动,唯恐惊醒了她,她睡得这样好,这样安静,只让他抱着,让他看着,谁也不能夺去。   姜念念睡着之前在人家怀里,睡醒之后还在人家怀里,姿势还比之前更亲密。   殷不弃侧着身子,支着脑袋,她的脑袋就抵在他的胳膊上。   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连腿都搭在他身上。   姜念念心里“咯噔”一声,无声打量着他。   只觉得他今日与昨日不同,举手投足都颇为惑人,浑身似含几分未曾淡去的欲感,再联想到昨夜的疯狂,竟让人有些脸红心跳。   他夺了她的身子,可她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和愤怒。   反而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男人开口道,似乎心情格外好:“念念醒了?”   “嗯。”   姜念念有时候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看不见,跟没瞎基本没什么两样。   殷不弃撑起身体,似羽毛般吻了吻姜念念的眉心,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   姜念念嘟囔道:“你别老占我便宜。”   殷不弃被气笑了:“昨晚求我救你给你阴气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占你便宜?”   姜念念想起他的炙热,脸上有些发烫:“那不一样……”   殷不弃用手缠着她的发:“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念念还挺喜欢的,缠得那般紧……”   薄唇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捂住。   “我,我不跟你说了。”   “好了,不逗你了,走吧,那尸体还没找到。”   “好。”   两人一出去,外面的黑雾便如昨日一般发了疯似地攻击两人。   又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堆悬浮的怨气中找到殷不弃说的那具。   这尸体被浸泡了不知道多少年,却没有化去,只是吸足了水分。   皮肤被撑得透明肿胀,皮肤下是黑绿色的脓水。   奇怪地是,皮肤表面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焦了一般,实在恶心。   它的眼眶空荡荡的,脸朝上,慢慢漂浮着,离两人越来越近。   乍一看见这么个恐怖的东西,姜念念脑海里第一反应不是生命安全,而是穿书前看到的一个鲸爆的视频。   点开之前,还收到了一条温馨提示:这是一条有味道的视频,可能会引起生理不适。   这玩意儿可不能炸在身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殷不弃浑身涌起无尽的戾气,红唇微启:“当然是……毁了它!”   说话时,殷不弃便从虚空中抽出一把赤红色的剑来,话音落,他便闪身而去,一剑劈向那具膨胀的尸体!   那剑在殷不弃的手中极其灵活,似是与他融为一体,挥刀的时候,红光乍现。   尸体在剑光下裂开,黑绿色的脓水四溅。   姜念念看到飞溅过来的汁水,惊恐万分:“我靠!!!我吐了我要吐了我真要吐了!!!你不要过来嗷!!!”   然而,她的周身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污秽没有异地溅在她身上。   姜念念松了一口气:“还好……”   突然,一道亮白色的光穿破屏障进入姜念念额心,猝不及防。   姜念念觉得脑袋有些晕了。   她不自觉张大嘴巴,像条溺水的鱼。   意识消失前,她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念念,等你睡醒,就全想起来了,你不要恨我,也不能不要我,不然……我会疯的。”   ……   雪地的四周都是红色的南天竹,中间是一个汤池   明明天空都是黑色,可汤池四周却是明亮的,隐约间闪着银光。   汤池内,男人冰冷的身躯从水里倏然掠出。   殷不弃站在岸边,身上的水迹一寸寸变干,披散的白发重新被松松挽起。   一身白色的袍子却泛着暗纹流光,好比人间阳光,却充满着九幽炼狱的气息。   天上血红的月亮略带些诡异。   只觉得虚弱不堪,痛得要昏死过去。   这是使用轮回往生术的后遗症,他将自身的魂魄与姜念念的融合。   只要他还活着,姜念念就不会死。   只是每月中旬,他便会在黑夜来临的时候痛不欲生,这是他最不堪一击的时刻。   百年来的疼痛无法摆脱,成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可一想到念念还活着,便从疼痛中生出一丝欢愉来。   殷不弃耳畔嗡嗡一片,觉得晕的有些厉害。   他虽搅碎了那尸体,但还是用了障眼法变出一具放在那儿。   那尸体便是狗天道的,若是这个时候被他发现本体已破来找他麻烦,念念很可能会有危险。   殷不弃的唇紧抿着。   都过了这么久了,念念应该醒了吧。   他从狗天道那里帮她拿回了记忆,若她想起一切,便也会想起前世。   他囚禁她、威胁她、强迫她,她会恨他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殷不弃故意在外面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走回迷魂殿。   要进门的时候,又犹豫了。   这时,门内传来一道温柔而熟悉的女声,“是不弃回了?怎么不进来。”   殷不弃微微一愣,心中波涛翻涌。   连推门的手都有些颤抖。   殿内亮着暖光,姜念念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见他进来,朝他伸出手,“夫君,抱。”   殷不弃猛然愣住了,半晌,喉结动了动,低低“嗯”了一声。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小心翼翼地,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   姜念念笑,眼眶有些红了。   殷不弃低头,有些凉的半边脸轻轻贴在她的脸上,缓缓的,滚烫的,湿濡了她的脖颈。   他许久未开口,抱着她的手有些颤抖,沙哑着嗓子,声音有些哽咽:“念念,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虽然看不见你的样子了,可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你。” 第150章 顺毛   姜念念笑着,也红了眼眶,心中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藏不住温柔的笑意。   她轻轻推开他,她发现今晚的殷不弃有些不对劲。   他本就苍白的容颜变得几乎有些透明,唇色如染了血一般红,眼睛上的白布也微微泛红,应当是血迹。   整个人像是紧绷着,又似乎是……身体透支之下强撑的平静。   姜念念问道:“不弃,你就是九阴帝君,对吗?”   “嗯。”   “你用什么办法把我复活的?”   “我将我的神魂与你的融合结契,只要我不死,念念也不会死。”   姜念念伸手碰了碰殷不弃冰凉的唇:“这种方法,是有反噬的,对不对?我瞧着你有些不对劲。”   “只是神魂不稳,无事,明日便好了。”殷不弃轻描淡写地应道。   “你现在一定很疼。”姜念念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眼里微微湿润:“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肩头的外袍滑落肩头,露出里面半遮半露的纱裙和雪白的肌肤。   殷不弃微微抿了抿嘴,喉结滚动。   搂着姜念念腰肢的手臂紧了几分。   手指不自觉地隔着衣服紧了紧。   姜念念和他不一样。   衣冠端正时,姜念念不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可他会。   看她整理领口时,会想到她仰头露出的脖颈。   看着她腰间摆动的乾坤袋时,会想到她扭动的腰肢。   闻到她身上草木的清香,会想到埋头在她颈间的愉悦。   她露在衣服外的每一寸肌肤,都能让他记起翻云覆雨时的细节。   指尖、耳垂、嘴唇、脖颈……   他的声音有些克制,有些低沉:“念念,等明日我神魂稳定,便将那狗天道抓回来,替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再把它一丝丝磨碎……”   “不急的,你先恢复了再说。”姜念念道:“那势必又是一场恶战,我不想你去冒险。”   “他打不过我的。”   殷不弃的语气有些不屑。   “可是你会疼。”姜念念说着,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释放一丝神魂,探寻着他的身体状况。   谁知,神魂刚一进去,便被滔天的热意灼伤。   殷不弃的识海里全是燃烧的火和皲裂而出的熔岩。   烫得她立马收回神识。   识海都成这个样子了,那得有多疼,她不敢想象,一时竟有些慌张。   “念念放心,我不会死,永远,不会。”   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他不爱惜自己的命,可他爱姜念念,他不会死,也死不了。   这疼痛他已经习惯了,无伤大雅。   殷不弃将脸贴在她的手掌心里:“仅仅是这样贴着念念,就已经好受多了。”   姜念念的心有些发酸,亲了亲他的唇:“我这样亲你,你会不会好点。”   “嗯。”   姜念念伸出一节小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唇:“你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喜欢。”   殷不弃毫不犹豫地诚实道,说着,一对雪白的耳朵露了出来。   姜念念摸着耳朵尖的粉色:“不是黑色的了……”   殷不弃收回手,声音低了下去:“念念,不喜欢么……”   姜念念赶紧将委屈的大狐狸揽进怀中,拍拍他的背:“怎么会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殷不弃。”   她心里真是喜欢还来不及,不禁捏捏他的脸,“不论是黑色还是白色,我都喜欢,是你,我就喜欢。”   听她这样一说,殷不弃靠进她的怀里,慢慢抬起胳膊重新揽着她的肩膀。   毛茸茸地耳朵蹭来蹭去,鼻尖嗅着她的气味。   他温热的呼吸湿润润的,毛茸茸地尾巴扫过肌肤,又痒又舒服。   姜念念生出逗他的心思,轻轻舔吻着他的唇,又对着他的狐狸耳朵吹了一口气,激得那狐狸耳朵颤抖了两下。   “念念。”殷不弃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撒娇般的语气,“再摸摸耳朵,”   “好。”姜念念说道。抱在他背后的手向下移动,抓住他晃来晃去的蓬松尾巴。   殷不弃浑身猛地一哆嗦,死死抱着姜念念,微微喘着气。   姜念念抚上他的脸,温柔道:“不弃,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伸手,想去解开白色绸缎,却被殷不起狠狠推开。   殷不弃惊慌地捂住眼睛,语无伦次痛苦地说道:“不要,很丑会吓到你,很恶心……不要看,念念……”   姜念念心疼极了:“不会的,我不会被吓到……”   殷不弃的头埋的越发地低,他呜咽道:“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他害怕她看到他眼睛时惊恐的表情,这种心惊胆颤折磨的他接近崩溃。   “殷不弃!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姜念念有些强硬地握住他的手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两人对峙许久,姜念念试探着伸手,去解他的白绸缎。   这一次,殷不弃没有阻拦。   “念念……”他低微的音节在轻轻发抖,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白色绸缎被解开,殷不弃连呼吸都停滞了。   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柔软地、温热的,带着熟悉的清香,“你看,我一点都不害怕。”   伤痛的痕迹如此明显,她的心口牵扯着阵阵酸痛。   “念念……”殷不弃低垂着头,脸色煞白,听到她这一句话,脑海中传来“啪”的一声,如温玉迸出凌厉的豁口。   激动、温暖、震惊、感动等数种情绪在内心交织着,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姜念念抱着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把梳子。   她之前看百度百科上说,给狐狸梳毛可以有效安抚狐狸的情绪,不知道对殷不弃有没有用。   “不弃,天色不早了,我给你梳毛哄你睡觉,好不好?”   “好。”还沉浸在甜蜜中的大狐狸显得异常乖巧,格外好说话。   这方法明显是有用的,殷不弃靠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温顺得不像话。   只是,梳着梳着,姜念念发现有点不对劲:“怎么只有八根尾巴?”   殷不弃闭着眼,闷闷道:“还有一根被天道扯断了……”   梳毛的手瞬间停下。   天道,又是天道!   姜念念赤红了眼,全身冰寒到极点,细密的酸痛如蚕丝般,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直透不过气。   痛得无药可救,却没有一丝伤口。   眼睛像被灼痛了一般,捂着眼,泪水还是忍不住从指尖滑落。   殷不弃有所感应,拽着她的衣角轻轻晃动:“念念,都过去了,已经不疼了。”   姜念念还在哭,殷不弃又道:“念念,不要停,想要念念梳全身……”   明显是想转移话题。   “好,都依你。”姜念念顺着毛,心中的悲愤却愈来愈盛。   她定要那狗天道,血债血偿!!!   -   就是说,本来殷不弃在念念面前就有些自卑,被剜了眼睛,少了根尾巴,现在更自卑了…… 第151章 我想让沈苏苏活着   殷不弃被姜念念顺着毛,他此刻的模样,仿佛彻底放松了一般,可脸色越来越苍白,白得如同厉鬼。   他闭着眼,眼尾红的却又仿佛要淌出血来。   姜念念顺毛的动作越发轻柔:“还是很疼么?”   殷不弃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声音闷闷的:“不疼。”   “骗子。”姜念念道,她放出灵力,虽然修为低下,可是记忆已经恢复,功法是熟练自如的。   她的灵力像是清泉,又像是握不住的柔软的丝绦,注入殷不弃体内。   使得殷不弃通身上下,任何有灵力涌动的地方,痛感都有些许舒缓。   尽管如此,殷不弃的模样还在缓慢地变可怕,似乎试探一般,他微微睁开了眸子,血气弥漫整个眼眶,却没有瞳孔,狰狞又吓人。   他问道:“念念,我这个样子,你怕么?”   看呐,他丑陋不堪的模样。   “这双眼睛是被硬生生挖去的。”殷不弃在她耳边,压着嗓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执意要看的,念念……你不能怕我,也不能不要我。”   他的额头和脖间暴起青筋,这张好看的脸,即使如此诡异,也泛着艳色。   姜念念看着,只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心疼。   这该有多疼……   如果他没有从天道的手中活下来,如果他没有熬过这轮回往生术带来的反噬,成为一具白骨,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么好的殷不弃,世间只有一个。   姜念念亲了亲他的唇:“你是我的夫君,这辈子,我与你活着一天,都会是夫妻,哪有人怕自己的夫君的,你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傻的问题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输送灵力。   殷不弃的狐狸耳朵抖了两下,闷闷道:“只是活着是夫妻?”   姜念念一顿:“呃,死了也埋在一起,也是夫妻。”   殷不弃继续追问:“就这辈子是夫妻?”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   “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殷不弃的唇被白嫩柔软的手捂住,姜念念觉得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也只能是个死循环,脱口而出:“别说话,吻我。”   殷不弃闭上眼,顺从地轻吻她,灵活地舌头在她嘴中肆意扫荡。   耳朵尖的粉色逐渐加深,变为深红。   姜念念被他吻得有些喘不上气,抱住他,已经被折腾得有些累了,贴着他的心口,手指一下一下摸着,似乎是在安抚,如他小时候那般哄道:“痛痛飞走,不弃,你要快点好起来……”   殷不弃低头,一声应答,轻得仿佛要被风给吹散。   “嗯。”   姜念念不知何时睡着了,可手中的灵力却没有停止传输,她喃喃道:“不弃……要快点好起来……”   殷不弃抱着蜷缩在怀中的人儿,忍受着这生生要把他弄死的疼,手指死死掐着玉石床边缘,抠出血来,却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他痛得恨不得摧毁一切,用无尽的鲜血发泄着恨意与暴戾,想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想让全天下的人,包括那天道一同和他陪葬。   可他没有。   他不爱世间,可他爱姜念念。   他不怕死,可他怕姜念念伤心。   这天下本就是他的念念的,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念念曾经守护的东西,念念还没回来,他便替她守着。   他相信她会回来的。   他轻轻抱住怀里熟睡的人儿,一只手臂轻得只是搭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却鲜血淋漓。   他忍着疼闭上眼睛,将脸颊贴在她的发边,若有若无的草木香让他感到心安,这温软的长发,将过往时光,慢慢从前世搭了过来。   而今,他终于如愿以偿。   有了这份迟来的安宁。   第二日,姜念念醒来。   殷不弃便带她来到一个看不到顶的黑塔前。   姜念念问道:“这里是?”   殷不弃道:“这是通天塔,念念没有神力,无法上天界,但是从这里可以,这是冥界和天界的唯一连接点。”   “那狗天道没有发现这座塔?”   殷不弃嗤笑:“我当然不会让他发现。”   说着,殷不弃袖袍一挥。   黑塔上的各种玉石便动起来,以一种玄妙的规律铺成各种图案,乍一看没有什么,可细细看去,却发现其中包含着无数法阵。   石门打开,殷不弃横踏一步,带着姜念念跨了进去。   姜念念心惊不已。   黑色石块砌成的旋转台阶,站在其中,竟让人眼花缭乱,分辨不出这台阶究竟是通往上,还是通往下。   一眼向下看去,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无尽深渊。   “念念,走吧。”   殷不弃淡淡道。   很平常的语气,可姜念念知道,这平静下面掩盖的是波涛汹涌的怒火与仇恨。   他们即将迎来一场恶战,是殷不弃的,也是她的。   他拉着她的手极沉稳,极有力量感。   可是当他们真正来到天上时,姜念念不由得睁大了眼,就连殷不弃,都紧抿薄唇。   美轮美奂的仙境早已溃散,脚下已是一片血海,黑色的雾气不断向四周扩散。   速度极为恐怖。   潮湿的、带着浓重霉味的阴风自四周卷出来。   一望无际的血色里,一团浓黑中簇拥着一个人。   殷不弃浑身的气息骤然凛冽,如冰雪一般冷。   那人浑身赤红,涌动的血液凝成英俊的眉眼,半液态半固态,似乎极为痛苦,姜念念一眼辨认出,这人是沈愈。   不,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被天道做成了血肉傀儡。   姜念念看着他,她至死都不相信,是沈愈给她下的双生蛊。   她隔着血海,问道:“沈愈,你为何要杀我?!”   语气有些激动、愤怒和悲伤。   沈愈的身体是由血液凝成的,面容狰狞,几近扭曲,听到姜念念的质问,双目圆睁,不住地颤抖,他喉咙里似乎已经很难发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绝望地看着姜念念,破碎地喃喃:“对不……起……我想……让……沈苏苏……活着……”   姜念念瞳孔紧缩,震惊地看着沈愈。余光瞥见,血海的波涛之中,还有一人。   “他在……快……走……走啊!!!”   沈愈撕心裂肺地喊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烧过,他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 第152章 血肉傀儡   血海中的那人越来越清晰。   姜念念定睛一看,那人的身体像被泡了数万年,皮肤被撑得透明而肿胀,隐约可见皮肤下黑绿色的脓水。   他的模样和她昨日在地狱里见过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看来这便是那所谓的天道了。   只是他比那具尸体多了一双眼睛。   一双姜念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殷不弃的眼睛。   血塊红瞳!   顿时,姜念念如被上万把尖刀刺进肺腑,把五脏六腑都捣碎一般。   这是殷不弃的眼睛。   这是殷不弃的眼睛!!!   他怎么敢!!!   “桀桀桀桀桀桀……”见到殷不弃,天道狰狞地笑起来,“是我疏忽,我竟没想过,突然降世的九阴帝君,竟是你这个被我打下天界的手下败将,你也是有种,不但没死,还从十八层地狱爬了上来。”   殷不弃悬在血海之上,银发倾泻,眉心红痕如一点朱砂,衣袖飘然,容色出尘,没有说话。   这时,天道才看见被殷不弃一直护在身后的姜念念,他双目圆睁,本就丑陋的面容更加恐怖:“你怎么没死?你应该魂飞魄散才对!”   “真是不好意思。”姜念念的白衣招展,眯着眼笑起来,眼底却带着杀意:“我去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发现你这孽障不在,便回来找你了。”   “真是难为你这个前天道费心了——”   天道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拖着长长的语调,指着沈愈的血肉傀儡,阴森森道:“这小子也真够蠢的,我不过是告诉他,若是他杀了你,我便帮他复活沈苏苏……沈苏苏的被赵安明做成阴灵,又被击碎,哪还能活,就算魂魄完整,我也没办法复活,哈哈哈哈哈,谁知,他居然真的信了,他居然还真就杀了你,真是笑死我了!”   他的这身神力来源于姜念念,所以没办法直接杀了她,只能蛊惑凡间之人,替他弄死她。   在刚才短短的对话时间内,沈愈的身体猝然一颤,似是剧痛难当,紧紧闭上双眸。   “走——啊!!!”   尾音变成凄厉地嚎叫,再睁眼时,眸中一片血红。   “沈愈……”姜念念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查看情况,却被殷不弃拦住。   “念念,别过去,他已经不是沈愈了。”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脸上的白绸缎,又看着眼前被折腾得不成人样的沈愈,眼中蓄起了泪。   “狗天道,你不得好死!”姜念念怒号道。   天道还想说什么,殷不弃却已经飞身上前,每一式都是至强杀招。   天道还想放两句狠话,却没想到殷不弃懒得废话,说动手就动手,让他狠狠地挨了一记。   他掉入血海之中,散成血雾。   而下一秒,血雾又重新聚集成肉身。   与此同时,沈愈这具血肉傀儡突然动了,越过殷不弃,朝着姜念念直直袭去!   “找死!”殷不弃的嗓音微哑,染上嗜血的杀意,炽热而疯狂。   隔空祭出一朵花状的黄泉冥火,那火落在沈愈和姜念念之间,猝然扩大,形成一道燃烧的结界。   沈愈一头撞上结界,血肉之身被灼成血污,可是很快,血海里的血液便有生命一般聚起,在沈愈的残缺处补出新身体。   身后传来异动,一道阴邪的声音传来:“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一股劲风向殷不弃击去。   只见红光一闪,殷不弃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剑,斩断了偷袭的天道的手。   接着,右手又是一挥。   “扑哧”一声,剑身狠狠没入天道心口,力道发了狠。   天道手掌微翻,从血海中聚起一团血液,塞入胸腔被殷不弃戳出的碗口大的洞中:“呵,二对二,怎么样?很公平吧?”   然而,数量上是公平的,可实力上却是差距太大。   虽然殷不弃能打而且实力过人。   但是姜念念重生回来的这具身体的修为只有炼气期。   如今,血肉傀儡已经做成,沈愈的实力大增,更何况这狗天道丧心病狂地将天界改造成血河,不断地通过血河之力来重塑肉身,使得天道和血肉傀儡的实力都大大增加。   这种情况,对姜念念一方是很不利的。   那头,殷不弃已经和天道交上了锋,两人竭尽全力战斗着,招招致命。   更何况,殷不弃还要时不时分心来护住姜念念。   姜念念紧紧抿着唇,她不想拖殷不弃后腿,只能全身心投入与沈愈的战斗中,但基本上,她能做的,也只是躲避沈愈的攻击。   血肉傀儡和主体之间一定是有某种东西来作为控制联系的,只要找到这个承载联系的物体并毁掉,那么血肉傀儡便不受主体控制,对手也就只有天道一人。   只是,这东西,在哪儿呢?   姜念念一边思索着,一边躲避攻击。   节节败退,眼见沈愈血红的利爪,就要刺穿她的喉咙!   姜念念瞳孔猛然紧缩。   她不能死。   殷不弃使用轮回往生术将他们的神魂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虽然殷不弃只跟她说,若是他不死,她便不会死。   可若是反过来推敲,若是她死了,他很可能也无法独活。   更何况,她还要与他共度此生,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死去!   电光火石间,她惊叫出声:“沈愈!!!” 第153章 死亡是他唯一的出路   近在咫尺的手停了下来,沈愈满眼通红、目眦尽裂。   他的五官几乎错位,嘴唇颤抖得不成样子,颤栗着收回手,嗓音沙哑,像浸满血泪:“对……不起……杀……杀了……我……”   “沈愈……”姜念念捂着嘴哭起来,她下不去手,眼泪流淌下来,她摇头呜咽道:“我做不到……”   “念念!”   殷不弃刚才已经注意到这一幕,本想抽身,却被天道死死纠缠,他好不容易甩开,飞身过来,手中长剑想要劈裂血肉傀儡,却被姜念念拦住,“等,等一下,他还有意识……”   “该死!”天道脸色骤变,嘴里念着诀。   沈愈慕然睁大双眼,像是要与什么抗争,疯狂挣扎,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轻若羽毛地在姜念念的手上缓缓划出两个字——   【心脏】   留下一道血痕。   姜念念和殷不弃的神魂相通,自然也能知道他写了什么。   殷不弃猛然明白了,他刚才一剑刺入天道的胸膛,却没有心脏,那么,心脏很可能就是承载物。   不在天道那里,只能在……   天道口中的诀念得越来越快,沈愈脸色的纹咒越来越多,几乎覆盖了整张脸。   下一秒,沈愈再度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响起风起破空的声音,一道转瞬即逝的红光插入沈愈的胸膛。   天道勃然大怒,以肉眼无法观测地速度袭来,殷不弃瞬间挥袖,用尽力量,将三人罩在黄泉冥火凝结的结界中。   姜念念抱着殷不弃,哽咽道:“不弃……他还能救吗……除了杀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殷不弃低低道:“他很痛苦,死亡是他唯一的出路。”   天道一时没破开结界,着急地催动沈愈。   沈愈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怒吼与哀鸣。   姜念念喃喃道:“让他走吧……”   殷不弃说的对,多活一刻,对沈愈来说,便是多一刻的折磨。   话音刚落,又响起“噗嗤”一声,剑身利落地、狠狠地没入心口血肉。   殷不弃修长的手指撕开沈愈的胸膛,指尖扎入血肉,将胸腔内的心脏扯出来。   心脏扯出的瞬间,沈愈顿时如同斩断牵线的木偶,一动也不动了。   那颗心蒙着一层黑气,血珠滚落。   “轰”地一声,结界被击破。   嗖嗖两声,尖锐的破空声袭面而来,殷不弃把姜念念护在身后,接下天道的两击。   天道狂怒的咆哮:“把心脏给我!!!”   “你想得美。”殷不弃冷冷道,五指毫不留情猛然用力。   在心脏碾碎的那一刻,沈愈的身体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软绵绵地掉落下去。   四周传来沈愈虚无缥缈的声音:“我的命运,早已写就,无法更改。”   “我没了家,没了故乡。”   “没有亲人,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   “我的过去就像一-张怎么也拼不好的空白拼图……”   他慢慢掉落,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一点一点冷下去。   在血海上沉浮,然后,四肢乃至全身都开始融化成血水。   直至不见。   血海却开始干涸。   姜念念看着殷不弃,她的目光凝聚在他的额角。   那里有一道血痕,一滴血珠划过他白玉般的肌肤,白色绸缎在打斗的过程中丢失,似血泪般斜斜垂在眼尾。   他闭着眼,俊美的容颜上显出三分妖异。   “废物一个……”天道骤然阴冷下来,“亏我还花了那么大力气来培养这血肉傀儡。”   “我知道你是谁。”   殷不弃冷不丁道。   天道猛然与他对视,眼里藏着阴冷的恨意,如潜伏已久的毒蛇:“住嘴!”   “那日仙盟大会,你出言挑衅,我扯断你一臂,挖了你的双眼,又用黄泉冥火将你烧死。”   姜念念一怔,原来是他。   她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个人的。   她那日还为此想要断绝和殷不弃的师徒关系。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当真是天道轮回,都是报应。   殷不弃冷笑着,继续道:“我杀了你,却连你的名字都不曾知晓,你这一生,当真是可怜至极。”   “我让你闭嘴!!!”天道恼羞成怒,红色的眼睛流出血泪,他身上,想要抓住姜念念。   一条火焰从姜念念身后穿过,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界,天道闷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横插一剑。   殷不弃道:“没了血肉傀儡,我看你还怎么复原。”   他一边说着,赤红玄铁剑红光劈下,殷不弃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他一条手臂。   一如当年。   鲜血狂喷,血腥之气铺天盖地,呼吸尽是湿润的铁锈味。   两人又打斗起来,这次,殷不弃明显占了上风。   几个回合下来,天道已经浑身破裂,伤痕累累。   “嗷呜!!!”陡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声,是兽类的嘶吼。   “是煤球!”姜念念瞳孔巨震。   它估计也是从通天塔上来的。   “它怎么这么大了?”   殷不弃道:“冥界阴气很足,他每日只要撑不死就往死里吃,力量足得很。”   换句话说:吃胖了。   殷不弃说着,在自己沾满血迹的袖袍上挑挑拣拣,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捏住那块布,温柔地替姜念念擦去脸上的血迹。   煤球庞然大物如山般来,天道躲不及,差点死在它的爪下。   四处逃离。   煤球当即追了上去,在后头追着玩。 第154章 (加更)这世间还有他的神明   这时,天道突然发出一阵夜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们当真以为,除了血肉傀儡我一点后手都没有吗?”   “我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天道森森的声音在不断地回响,眼中开始闪跃着诡异的光。   “你们不是曾经守护着这苍生吗?那我就偏要毁了这苍生!”   话音刚落,天界和人界之间裂开一道缝隙。   天道手掌微翻,缝隙中便出现几个面色懵懂的凡人。   随手抓出一个,不顾那人的挣扎哭求,一掌在他心脏的位置。   那人迅速干瘪,很快便紧缩成干尸的模样。   天道撕开他的胸膛,里面有一团血雾。   天道低下头,合着血肉,将血雾吞了下去。   霎那间,刚才开始干涸的血海,有了重新涌动的趋势。   快要复明的天空,瞬间层云堆叠,变成雷声轰鸣的炼狱。   “不弃,我们得赶快阻止他!”姜念念急急道。   “好。”殷不弃应着,飞身而去,红色的剑身划破天际,几乎要掠出残影。   然而,天道却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万顷血海受他操控,疯狂涌动,   那剑居然被拦截了下来。   连煤球这种庞然大物,都被血液形成的束缚给绑得寸步难行。   天道吃人的速度越来越快,血海也越来越汹涌。   “啊!”姜念念惊呼,一只骨爪从血海中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粗糙至极,正攥着她的腿往下拖。   天道吃完人,便将尸身丢入血海中,可不久之后,那尸身便化为厉鬼,来讨命了。   殷不弃的狐尾瞬间化出,缠住姜念念的腰将她拖了出来,他浑身杀气翻涌,震碎了缠在她脚上的骨爪。   “对不起……现在的我……帮不上什么忙……”姜念念深刻明白此刻她和殷不弃的差距,就好比前世殷不弃和她的差距一般。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四周的血海立了起来。   巨浪滔天,向着二人扑来,血腥味铺天盖地,像是要把人淹没。   身后有厉鬼袭来,姜念念下意识地抱住殷不弃,紧紧护住他。   然而,殷不弃瞬间转身,用自己的背抵挡住了攻击。   姜念念心中“咯噔”一下。   他的白袍已经被血液浸染成暗红色。   不知道是谁的血。   “哈哈哈哈——”天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回荡在四周,“好极了,好极了,血浪滔天,将你们全都沉入深渊!”   “煤球,过来!”殷不弃薄唇微动,冷冷命令道。   煤球一听,挣扎着跑了过来。   殷不弃把姜念念抱上去。   “不弃?你要做什么?!”   姜念念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惊慌起来。   “我所爱之人风光月霁、不染尘埃,本是我无法触摸的高不可攀的存在,她什么都好,何其有幸,她也爱我。”殷不弃说着,箍住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这是没有半点缱绻的吻,带着无尽的爱恋和视死如归的狠戾感。   一吻毕,殷不弃用黄泉冥火给姜念念做了一道屏障,让她无法出来,命令道:“煤球,带她走!”   “嗷呜!!!”   “带她走!”   姜念念眼泪瞬间倾泻而出,她拍打着结界:“我不要,我不要走,你别让我一个人走!”   殷不弃松开手。   他一头白发被风扬起,脸色苍白,眉心浮现一道血红的痕迹。   身上的血管若隐若现并且逐渐清晰,像是地表的熔浆一般。   然后瞬间,附上一层火。   无数如火一般的血管在他身上蔓延,如同星火般,蹭的冒出火光,似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我的夫人,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念念,我曾说过。很多人,包括这天道都想让我死,可我不想把命给他们,我只想给你。”   殷不弃转身,他的眼睛里空荡荡的,没有眼珠,蒙着一层血污。   可姜念念却觉得里面什么都有。   他的疯狂,他的偏执 ,他的柔情,他对她独一无二的爱。   他说:“念念,我要你永远记得,我爱你,为爱而死。”   煤球驮着姜念念,冲出血海,转身离去。   姜念念的心跳变得极快,双手需要紧紧握住,才能抑制颤抖,她呼吸凌乱:“不要,殷不弃!不要去,不要去,你回来——”   她感到恐惧,比自己赴死更深刻的恐惧。   殷不弃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踏着血海,坚定地向前走去。   “轰!!!”   一声巨响,漫天金光,血雨纷纷。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齑粉。   姜念念骤然愣住。   只觉得世界静止了。   声音静止了,画面静止了,连她的心脏都静止了一般。   许久,她才沙哑着找回自己的声音:“煤球,回去……”   煤球还在往前跑,跑了不知道有多久,直至看不见刚才的任何事物。   “我让你回去!”   姜念念发了狂一般,用灵力击打结界,反弹回来的灵力如针一般刺入姜念念肺腑,从体表到骨髓,无一处不痛。   两眼一黑,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伤得只能是自己的神魂。   神魂……   神魂!   殷不弃的神魂和她绑定,她还活着,那殷不弃一定还活着。   “煤球!回去,不弃他还活着!”   煤球一愣,终究是转身,向回跑去。   她咬咬牙,更用力地聚集灵力,击打结界。   痛得几欲发狂,她咬紧牙根,顺着剑气切开的缺口,轰然剥开。   “轰!”   那道红色屏障瞬间破碎。   煤球带着她来到战斗的地方。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血海和上面漂浮的密密麻麻的尸体。   煤球驮着她,在血海上面徘徊。   “殷不弃——”   “我是念念,我回来找你了——”   “你出来啊——”   ……   她一边哭一边喊,找了不知道有多久。   似乎很久很久,久到她都绝望了。   耳边响起一句叹息,一人从血河中爬出来,奄奄一息道:“我的念念,哭什么?”   姜念念一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怎么,才多久没见,念念就认不出我了?”殷不弃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可那双红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他虚弱道:“我很想抱抱念念,可是我现在太脏了。”   他的眼睛,拿回来了。   话音刚落,姜念念大叫一声,扑进他的怀中,哭得一塌糊涂:“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绝望!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你这个坏人!混蛋!我恨你死你了!你这么轻易抛下我!你这混蛋!”   殷不弃抱着她,任由她骂着,劫后余生般地叹道:“都结束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他捱过狂风暴雨,骨梁重塑。   摒掉一切人情冷暖,只余己身,白骨泣血。   他是恶鬼。   恶鬼,就该回到地狱。   可是他舍不得,因为这世间,他还有他的神明。   -   肝不动了,还有一个更明天补上,嘤~ 第155章 姐姐   殷不弃道:“念念,我有东西要给你。”   姜念念打了个哭嗝:“什,什么?”   冰凉的指尖轻轻捂住姜念念的眼睛,等再拿下来时。   姜念念便看到他的胸膛破开一个大口子,里面有一团绿色的精粹,没有血腥气,只有花香。   “你,你这是做什么?!”   姜念念一时气得想去锤他一顿,同时又为他身上的伤口心惊,伸手堵了上去。   “没事的念念,我死不了。”殷不弃亲昵地在她头发上亲了亲:“这是你被抢走的神力,我替你拿回来了,情况紧急,一时没有好的容器,我便用我的身体替你装下了,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姜念念忍不住尖叫起来,殷不弃真的快要把她吓疯了。   看她气急的表情,殷不弃的眼神既温柔又疯狂,冰凉的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唇再一次落下来。   胸膛中绿色的精粹闪烁着光,伴着灵力疯狂渡进姜念念的体内。   他在用肉身做媒介,没有收敛气息,独有的雪松香伴着血腥味阵阵扑来,仿佛能渗透到她的神魂里去。   姜念念气得直冒眼泪,抓着殷不弃的手,不停颤抖。   可殷不弃就是不松手,直到精粹全部渡完。   那日,姜念念抱着殷不弃哭了许久,嘴里一直骂他是个“混蛋。”   他伤了她的心,她便非得对他垂泪。   殷不弃静静受着,伸手摩挲着她的下巴和脸颊,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   姜念念这似乎还没从生离死别的重逢中恢复过来。   殷不弃无奈地笑笑,袖袍一挥。   姜念念眨眨眼,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皮盖下来,只是眼珠仍在转动,好像挣扎着想清醒过来。   殷不弃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道:“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看你掉眼泪,睡吧,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低头在她的唇角碰了碰:“今日是我错了,先回去,念念想怎么罚我都行。”   姜念念这才没有试图挣扎,慢慢睡过去。   煤球一回到冥界,便浑身发软,佝偻着毛茸茸的大脑袋,曲着四条短胖的腿,趴在地上。   张开血盆大口,吐出舌头,呼呼直喘气。   这一趟下来,可把他给累坏了。   ……   酆都城成圆形围绕,正中间有一座山,山上只开彼岸花,只长南天竹,山顶常年积雪,有座迷魂殿,九阴帝君便住在那里。   此刻,山顶的汤池旁。   浑身都是柔软白色毛毛的狐狸趴在毛毯上,红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汤池内的女子。   看着她入水又浮出,看着她将水浇在身上清洗。   她浑身的水珠泛出点点晶莹,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嫩剔透,湖水的波光,夜的朦胧,令她的模样摄人心魄。   白狐的眸子变得深沉起来,仿若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全是那女子的模样。   距离那场与天道的大战已经过去三个月。   这三个月,殷不弃一直在昏迷。   他刚刚醒来,只能维持狐形,发现姜念念不在,便火急火燎地出来找。   见她正在洗澡,他便趴在一旁陪着她。   他只想随时随地都知道姜念念在哪儿,一旦姜念念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他就觉得心慌。   那场大战让他伤了根基,如今体弱,受不得半点凉,身下这条毯子,还是刚才黑白无常给他拿来的。   可他在这里趴了许久,姜念念也没有理他。   “念念~”殷狐狸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觉得冷吗?”   姜念念不看他,“不冷。”   殷不弃心里拔凉拔凉的,念念对他好冷漠。   他继续道:“念念,我在这里趴了小半个时辰,你都没有理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姜念念被气笑了:这是走女朋友的路,让女朋友无路可走是吧?   她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事?在这儿闲的。”   殷不弃迷恋的凝望着她,红色的瞳里狰狞而狂炙道:“陪你就是我的事。”   她比任何事都重要。   他恨不得与她融合,血肉交缠。   姜念念转个身,拿背对着他:“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   殷不弃目光危险。   盯着她的背影半晌,低低道:“我走了。”   他支起狐身,迈着步子往迷魂殿的方向踏去,留给她一个落寞却略带傲娇的背影。   殷不弃背着身子,等了半天没听到身后有动静。   心中的惶恐和不安越发旺盛。   不等她上岸,他忽然跳下去。   勉强化出人形,却只能是少年模样。   他低下头去舔舐她的唇。   姜念念一把推开他,却是一愣,此刻的殷不弃虽然化形了,但却是……少年模样,真的是……太嫩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只是脸部轮廓稍微有点圆,没有长大后的那种颓艳和狠戾,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不行,这个感觉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期,姜念念看着年少恋人的模样,简直要被萌死了!   哪怕对方是个让她这几个月担惊受怕又伤心欲绝的老混蛋,也无法影响他现在的可爱。   这小脸可真水嫩,还有这青涩的身体……   咳。   姜念念一个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殷不弃白嫩的肌肤瞬间微微泛红,似乎知道她吃这一套,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充满算计。   他保留了狐狸耳朵,柔软而驯顺地耷拉下来。   在薄雾中,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双颊,脸色苍白,眼神迷茫无措,好像受伤的离群小兽,他红色的眸子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姐姐~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姜念念血压急剧飙升,这狗男人好会装,她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你,你住口!别喊我姐姐。”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顶着现在这副模样脆生生地开口,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把他在这里给办了!她还得教训他呢!   此刻,姜念念的脑子:快rua 他,快rua 他!已经是殷不弃的形状了!   姜念念的理智:你忘记他之前丢下你一个人舍身炸天道了吗?!你忘记你这三个月守在他身边哭成泪人了吗?!   脑子:滚一边去吧你!谁能拒绝一只香香软软的修狐狸呢!   姜念念勉强定了定神,说道:“大战那天……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回来的?”   殷不弃道:“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他凝望着她,眼中仍是她熟悉的狂炙,他的睫毛很是纤长,半掩着温柔眸光,只要他一这样看她,她就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快,犹如被蛊惑一样。   姜念念又问:“那你以后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念念的。”   姜念念道:“所以你走之前说为爱而死的那番话是故意让我难过?”   “我只是想让念念永远忘不了我……”   姜念念瞬间明白了,一把薅住他的头发,表情凶狠:“多说无益,受死吧!我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做家庭暴力!”   “姐姐~”殷不弃拉起她的另一条手腕放到唇边舔吻:“如果打我可以让姐姐消气,那就请不要怜惜我。”   姜念念:草,下不去手。   殷不弃,一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阴郁疯批,此刻却为了让自家媳妇消气而变得茶里茶气的老混蛋。 第156章 殷狐狸的家庭地位   姜念念试图掩饰内心,然而,殷不弃这老狐狸早已将姜念念各种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顺势往姜念念身边拱了拱,把她抱的紧紧的。   又想到什么,用狐狸尾巴在自己的手缠了好几个圈,打了个活结。   他捆自己捆得很努力。   姜念念这么看着他,表情越来越古怪:“你这是做什么?”   殷不弃仰起头,对她晃了晃被绑的牢牢的双手,娇娇软软道:“念念,我已经囚禁好自己了,来吧,尽情蹂。躏我。”   “来狠狠虐待我吧!”   姜念念:“……”为什么不要脸的是他,她却觉得丢人了。   转念一想,只要他不再做一些拿生命冒险的事,只要他不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出去搞事,丢人就丢人吧,反正都是夫妻,丢脸也丢不到外人面前。   此刻为了避免看到接下来少儿不宜的画面而准备无声无息开溜的黑白无常:帝君为了哄媳妇,连节操都不要了,啧,没眼看。   见姜念念不动,殷不弃嘴角的笑意消失,红色的眸子暗了暗。   他不由分说地吻上她带着水色的唇,一点点往下,在脖颈周围打转,温热的呼吸将她的皮肤染成红色。   殷不弃喉结滚了滚,声音微微沙哑,含着强烈的克制:“念念……我在勾引你呢。”   话音刚落,殷不弃猛地蹲了下去,整个人埋进水里,去寻找一朵花。   “!!!”姜念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顿住,像是凝固了一样,雪白的肌肤刹那变得绯红。   殷不弃用牙齿轻轻磨一下。   姜念念本是站着的,一个腿软,跌坐在汤池中。   “不弃。”她喊着他的名字,水眸亮得似星星,用手推了推他:“别闹……”   殷不弃在水中含糊不清道:“就要闹。”   “闹念念一个晚上。”   许久,姜念念浑身疲惫地从汤池里出来,身上还挂了只大的。   一只因为身体虚弱且兴奋过度而变回原形的狐狸。   回到迷魂殿中,姜念念将自己埋在柔软地天蚕丝被中,不太想说话。   被她扔在地上的殷狐狸非常灵活而矫健地钻进被子。   姜念念刚才被他闹得厉害,皱了皱眉,一脚将殷狐狸踹到床脚:“我乏了,别碰我,滚下去睡觉。”   殷不弃冷不防被踹了个四脚朝天,小心翼翼地缩在床边,红色的眸子委委屈屈看着姜念念。   殿内安静了一阵子,殷狐狸显然不满意睡觉不能被姜念念抱着,“念念,你睡了吗?”   没人搭理他。   殷不弃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念念,什么是爱?”   姜念念道:“……爱吗?对我来说,是殷不弃。”   殷不弃一愣,着实被她哄舒服了,爬过去趴在姜念念身上笑得发抖,却还是道:“那念念为什么不抱着我睡觉?”   姜念念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你行了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殷不弃高兴得要命,在她怀里蹭着,俯下身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里,用力深吸一口气,直到鼻息盈满她草木般的清香,甜蜜而温暖,沿着血液缓缓淌入四肢百骸中去。   闻着彼此身上,两人交融的气息,他满足得紧,这昭示着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姜念念拍拍他的狐狸脑袋:“行了,睡吧。”   殷不弃瞬间乖了,将脑袋枕在她肚子上,一动不动。   姜念念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想,把殷不弃的尾巴往身上缠了一道,这才睡了。   ……   殷不弃恢复得很快,休养了些时日,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日,姜念念醒来,感觉到说不出的累,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一睁眼,便看见殷不弃半露的胸口,两人的长发结在一起,落得满枕都是。   殷不弃把她抱的太紧了,身上的热意让她出了好多汗。   姜念念想把被子掀开,她刚一动,殷不弃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姜念念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不是说今日有事要做吗?”   “嗯。”殷不弃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似是半梦半醒间的回答。   姜念念瞅着他,他现在越来越懒了,尤其喜欢瘫在她身上,四肢极快地缠上来,恨不得给她当个挂件,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挂在她身上。   昨夜他一直不肯放过她,事后便由着他给她擦拭身子。   她趴在枕头在中闷闷道:“不让我用轻尘诀,就不能洗个澡吗?”   黏糊糊的、湿腻腻的,不太舒服。   殷不弃将她抱回怀中:“我喜欢念念身上留着我的味道。”   姜念念回神,目光落在殷不弃的脸上。   她看了他一阵,便缓缓伸出手,沿着他有些红晕的眼角开始抚下,描绘起他那张俊美得无人能比的脸。   真好看啊,姜念念心想。   许是发觉她不老实,殷不弃双臂的力道忽然加重,将她搂得越发紧了。   他睁开眼,似是刚睡醒,眼里少去惯有的阴郁,多了几分茫然,眼尾薄红,将寐将醒地看着她:“念念,去哪儿?”   姜念念心脏剧烈颤了一下,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躺累了,出去走走。”   殷不弃紧紧贴着她,用手温柔地撩开她颈间细碎的长发,露出一抹抹嫣红的痕迹,像是小小的桃花,他用指尖摸了摸,心神驰遥,沙哑地喃喃道:“念念,我还想……”   “你不想。”姜念念马上打断他。   殷不弃扬眉。   姜念念怕他又化身为野兽,便一把推开他,翻身下了床。   路过床边摆放的一个巨型落地铜镜时,她才从镜子里望见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连腿弯和脚背也没放过。   密密麻麻。   大腿内侧尤其得多。   几秒钟后,殿内爆发出一声呵斥:“殷不弃!”   “……”   姜念念目光掠过床上那人明显僵硬几分的脊背,忍不住忿忿的想,自己竟然会睡得这么沉,还毫无知觉的让他吃了这么多豆腐。   姜念念道:“……”忽然之间好想清理门户怎么办。可是转念一想殷不弃为她受了那么多苦,姜念念又有些不忍心处置他。   她叹了口气,自己穿好衣服,又从衣柜中拿了件金色绣花的红袍扔过去:“看看合不合身。”   殷不弃也不立刻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结实而白皙的胸膛。   拿起衣服,嘴角微扬,眉棱修长,眼眸幽邃好看:“念念亲手给我做的?”   眼看着某人那翘起的嘴唇和一脸暗爽的表情,姜念念点点头:“嗯。” 第157章 三界之外的空间   殷不弃穿衣服的样子有点好看。   他随手拿过一件白色里衣套在身上,敞着的胸膛被遮住。   他随意拉了下前襟和衣领,系腰带的时候,手上曲起的手指骨节尤其好看。   一头长发被衣服罩进去,他又抬手把头发从领口处挽出来。   举手投足间,衣袖轻摆,长发柔顺,再披上她亲手做的红色外袍,徒增了几分颓艳,倒是让姜念念有些看入迷了。   她捏着他即将要系上的金色腰带,眼睛却看着他没有移开。   不都是说狐狸精吗?她感觉自家这只狐狸一定是会迷魂术的。   殷不弃一手拿过她手中的腰带,一手扣着她的后颈把她拉过来,垂下头,在她唇上舔吻:“念念做的衣服,我很喜欢。”   等姜念念回过神,殷不弃已经将腰带系好了,他垂眸睨着她,用舌尖缓缓舔掉嘴角的银丝,眼底噙着笑意:“念念好甜,真想现在吻遍念念全身……”   “你……你大白天的,不许开车!”姜念念尽量摆出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的姿态,十分正直地站在那里说道。   殷不弃脸上露出微微疑惑,开车?驾马车?他没有驾马车啊?不过他虽然没听懂这个词得含义,但是却莫名感觉到了姜念念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道:“白日便能享用念念,真是奢侈至极。”   姜念念脑中突然蹦出了她在现代时的那张经典表情包,还有那句魔音绕耳的——你好骚啊。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自家这只狐狸穿的,不是她做的衣服,而是林平如的!   殷不弃没再逗她,走过去理了理她的衣服,又给她梳妆,道:“走吧念念,带你去个地方。”   ……   “瞧一瞧,看一看啊,上好的山楂,酸酸甜甜嘞!”   小贩散漫的吆喝声在阳光下流淌, 他摇着手中花鼓,挑着竹扁担走街串巷而过。   破旧的草鞋踩过青石板路, 小贩的影子被拖得悠长, 左右有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手中或是举着糖葫芦, 或是举着纸鸢。   姜念念颇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念城?”   “是,但不完全是。”殷不弃道:“现在的念城,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空间,介于阴间和凡间之间,和其他三界并没有实质上的差异,凡人死后的魂魄就是最低级的灵体,外貌与死尸无益,但有一定法力的灵体,会以普通人的模样永远活在这里。可以说,这里是死者的世界。”   “死者的世界……”姜念念喃喃道。   普通人下完地狱后投胎转世,三魂七魄中主记忆与感情的魂魄会消散于天地之间,其余二魂六魄也会在轮回中被清洗干净,直至破碎,再与其他魂魄融合,变成一个新的完整魂魄,再世投胎。所以轮回转世后大都寻不到完整的前世的人。   可是在这里,死去的人不用下地狱再去投胎,而是保留记忆生活在这里。   姜念念道:“也就是说,人界的人也可以来这里看望他们死去的亲人?”   殷不弃道:“是的,我用了五百年,才终于创造这样一个空间。”   姜念念疑惑:“那之前的念城呢?”   殷不弃看着她,欲言又止,眸子这下变得更加黯淡无光,却终究还是说道:“念念,对不起……大婚那日,你中双生蛊而死,我无法接受你离开……一时暴走,黄泉冥火便,便……”   他说不下去了,每次想到姜念念死在他的怀中。   他便觉得整个世界陡然崩塌,唯一的光芒也已寂灭,模糊的,凌乱的,一闪一闪的画面从眼前晃过。   他浑浑噩噩的,发了高烧一样,头痛的就要迸裂,像是有尖锐的钉子,硬生生刺入他脑浆里,比挖心挖肺的惊恸更加让他骇怕,仿佛灵魂永远停留在冰冷的黑暗里,永生永世亦不得轮回。   殷不弃没有说下去,可姜念念却明白了。   黄泉冥火将念城燃烧殆尽,无人生还。   “念念……是我错了……我毁了你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念城,但是你别难过,我已经用这种方式复原了念城和念城百姓,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生活在这里,也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见姜念念许久没有说话,殷不弃不由得慌乱起来。   他体内最深处抽搐着剧痛,一瞬间笼罩下梦魇的黑影,慢慢将他整个人绞进去,越缩越紧,耳中是尖锐的啸音,向他直直冲过来。   “念念可是怪我了?”   “念念,你要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可以,我都接受……”   他失神地看着姜念念,眼眸中漫开浅白的雾霭,氤氲着一种痛彻心扉的恍惚:“五百年了,五百年了,念念,你能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   “你别不要我……”   望着这样的他,姜念念觉得非常心酸,他对她这一种激狂的爱,从没变过,她想起他睡觉的样子,每晚总要枕在她颈间,四肢还得缠住她才能安睡,他太害怕失去。   “众生有灵者,皆有容生之处。”姜念念抱住他,温柔地笑着,眼底也泛着泪:“你给了他们一个归宿,不弃,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念念,不怪我?”殷不弃挺拔的鼻梁磨蹭过她的脸庞,沿着下巴来到她柔软的颈间,他的气息在轻轻抽搐,瑟瑟微颤。   “自是不怪你的,你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并且找到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我又怎么再责怪你?”   “况且,如果你不告诉我念城的事,我便永远不会知道,可是你还是说了,你没想瞒着我,我很高兴。”姜念念说着,柔软的指腹轻轻擦去殷不弃眼角的泪。   长街上人来人往,他们相拥着,犹如每一对再平凡不过的眷侣。 第158章 财大气粗的殷狐狸   “你好,请问卖糖葫芦的在哪?”   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妇女闻声怔愣抬头,先是看到一只雪白的手腕,然后目光再上移,对上了双极美的杏眸,黑长发在阳光中显得愈发柔顺。   中年妇女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拦住自己的好看的像神仙一样的女人,说话都结巴了许多,“这,这条街上,好像只有卖糖,没有糖葫芦的。前些年有过,这些年真的没看到。”   仙人也吃糖葫芦吗?   妇女的眼睛瞟到女人旁边的男人,眼神似乎锁住了一样。   天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那双红色的眸子更是从没见过,是红色的,不过里面没什么温度,只是看着女人的时候却又炙热痴迷到可怕。   接着,那双红色的眸子看过来,又顿时冷得妇女打了个寒战,她颤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虽,虽然没有糖葫芦买,但是那边有个摊子,是卖山楂的。”   “不弃,我们过去看看。”姜念念拉着殷不弃走过去。   她对念城的一切都有些怀念,便想多逛逛。   “卖山楂嘞!酸酸甜甜的山楂!”   见到有人在摊子面前停下,卖山楂的小贩赶紧挂起笑容,热情招待。   “以后别卖山楂了。”   他听到面前的男人冷冷道。   小贩浑身一震,看着面前一身红袍,华贵非凡且极不好惹的男人,连忙道:“这位公子,我这小摊小贩的,若是有得罪的地方……”   “改卖糖葫芦。”殷不弃冷冷道。   “不弃……”姜念念瞪他一眼:“别人买什么是别人的自由。”   “哎?”小贩一脸懵逼。   殷不弃继续道:“以后你一直卖糖葫芦,念念想吃。”   小贩听着,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怔愣变成怀疑,这怕不是个神经病?   就凭他一句话,自己就得不卖山楂卖糖葫芦?   怕是疯了。   谁知,殷不弃慢慢从袖中掏出一袋灵石,道:“这是一千灵石,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你,只要你一直卖糖葫芦。”   山楂小贩猛地睁大眼睛,他可能一年都赚不到一千灵石,这以后每个月都有,傻子才不答应。   他问道:“公子可说话算数?”   殷不弃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红色的眸子满是厌烦:“自是算数。”   “我答应你,公子。”   小贩思考片刻,站起身来,恭敬的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还在这里,我要见到第一串糖葫芦。”殷不弃将那袋灵石递过去:“别做蠢事。”   若是他拿了钱还敢消失,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小贩不傻,重重点头,“明白!”   姜念念在一旁看着,温柔地笑着,似乎要笑岔了气。   殷不弃宠溺地看过去:“念念笑什么?”   姜念念道:“笑你财大气粗。”   这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霸道总裁。   殷不弃也跟着笑,似乎只要姜念念高兴,他就高兴,他拉着姜念念的手道:“糖葫芦还有一会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好。”   路旁有代步的风轿,极为好看,姜念念多看了两眼。   殷不弃便挥挥手,让一个轿夫过来:“找个吃东西的地方。”   轿夫问道:“去珍馐楼如何?”   殷不弃看向姜念念,后者点点头,殷不弃便笑了,温柔凝睇着她,眼中唯映着她的面孔:“都听念念的。”   这风轿跟一阵风似地,轻飘飘地掠过,没有声音,两人坐在风轿中,还可以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正值吃饭的点,珍馐楼热闹非凡,上百座独立的小阁楼围成一个圈,中间还有歌姬伶人在表演节目,笙歌阵阵,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不管是服务、装修还是菜品都是一等一的好,收费肯定十分昂贵。   不过不管在哪儿,殷不弃总是不缺钱的。   殷不弃道:“菜单上有的都来一份。”   “诶,等等,吃不完。”姜念念制止道。   “这样啊。”殷不弃看了眼菜单,“那、奶白枣宝、金糕卷、桂花酱鸡、明珠豆腐、巧手烧雁鸢、 桃仁山鸡丁 、蟹肉双笋丝、莲子膳粥……”   殷不弃还想继续说,姜念念淡淡道:“差不多够了,吃不下的。”   “那再上个糖醋排骨,再加一壶蜂蜜甜茶——”   “……”姜念念道,“不弃,别再点了。”   殷不弃笑着看她:“都是念念爱吃的。”   姜念念无奈地笑笑:“但是我们一顿也吃不下啊,这不浪费了嘛?”   殷不弃还想点,手被姜念念按住了:“浪费可耻。”   殷不弃殷红的薄唇微抿:“吃不完……带回去给煤球。”   姜念念:“……还是算了吧。”   菜品很快上齐,色香味俱全,姜念念正吃得尽兴,楼下突然传来吵闹声。   一个男人闯进来,振振有词道:“如今的九阴帝君就是当年的青丘殷少主,大家可别忘了,当年就是他用黄泉冥火烧死你们的!”   姜念念探头往下看去:“嗯?这不是……柳奚川吗?他的魂灵怎么也到这里面来了?”   殷不弃眸子里带着冷意:“嗯,漏网之鱼,既然如此,那魂魄也不必给他留了。”   楼下,其他人听到柳奚川的话,都愤愤反驳道:“就算这样,可如今我们能活着,也都是九阴帝君的功劳,我们在这里活了快百年了,他给予我们长寿,给予我们永生!九阴帝君是我们的恩人,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们真是愚蠢,永生这种事,怎么可能轻易得到?这世间真正能永生的只有九阴帝君一人罢了,我知道一个秘密,每个月他都有一天是最脆弱的时候,只要我们这个时候前往酆都城抓住他,他定没有还手之力。”   “到时候,我们便能从他嘴里得知永生的真正秘密了!再杀了他,我们每个人都能成为冥界之主,诸位,你们觉得如何?”   柳奚川话音刚落,满堂皆惊,不少人用极为震惊甚至是膜拜神明的眼神看着他身后。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柳奚川身后响起了啪啪啪的鼓掌声。   他回头,一个身着红袍的男人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肌肤苍白,唇色和眸子却是殷红的,一头白发松松挽起。   柳奚川觉得,这人莫名有些眼熟。   男人放下鼓掌的手,勾唇笑了笑,“说的好,那不知,你想怎么杀那九阴帝君呢?”   五一特别番外 病娇徒弟X病弱男配(梦幻联动上)   假如念念不弃遇上除尘夫妇(现代篇)   —   天渐渐地热起来,已经是初夏。   从窗帘缝隙里隐约透出一束日光,窗外还有树叶摇动的沙沙声。   姜念念慢慢地睁开眼睛,床头柜上摆了嵌有两人婚纱照的木质相框,一旁是闹钟。   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   她翻了个身,腰间那沉甸甸的手臂也随着她一动,继而将她搂得更紧。   姜念念没好气地叫他:“殷不弃!”   殷不弃脸庞温热,洇了一层浅浅红晕,他长长的睫毛似扇子低覆着,听到这声,微微睁眼看向她:“念念,怎么了?”   姜念念心中暗道,啧,她男人真好看。   她移开他放在身上的手,说道:“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殷不弃柔软顺滑的发丝来回蹭着她颈间肌肤,微痒酥麻,削薄的唇轻扬,清隽的轮廓里惟有不能自拔的满足和沉溺:“今天是给念念做糖醋小排的日子。”   姜念念:“……虽然有这一条,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是可以和念念一起洗鸳鸯浴的日子。”   “……也不是这个,今天是去看望柳真知小朋友的日子。”   殷不弃顿时嘴角微沉,眼眸里凝了一层浅浅薄霜似,忽然凶猛地咬住她的嘴唇,低低的说:“念念不要管他了,就管我一个人。”   姜念念一听,立即又要去推他:“唔!不行……我前些日子答应过初初,今天去她家做客的。”   殷不弃才不在乎这些,狂热地亲吻着她。   他痴迷地看着她,发出好听又低哑的笑声。   睫尖凝着剔透微光。   姜念念被他叫得红了耳根,也不再做挣扎,只是气恼地捶了一下他肩膀。   四面的空气也仿佛在沸沸。   唯有他雪松般的清香如蚕丝一样将她牢牢缠绕。   等到中午十一点,姜念念安抚好殷不弃。   两人这才离开家,开车前往洛初家。   海边别墅的的大铁门豁然就打开了,就见黑色轿车稳稳地驶进来,一直驶到花园的空地,殷不弃停好了车,弯身去解开姜念念的安全带。   姜念念已经等不及的走下去,他连忙也打开车门跟上她,手指挤进她指间,非得要十指相扣。   道路两旁花坛里的牡丹花正是盛开,被金色的日光笼罩,越发地明媚鲜妍。   他们才走到门口,门便倏地打开,一道稚嫩清脆的嗓音响起:“念念姨姨,真知好想你!”   姜念念望着门后的小身影,脸上不禁浮出爱怜的神色:“真知!姨姨也想你!”   可她的一只手被殷不弃牵着,动弹不得,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抱住小小的人,柳真知此时才及她腰身,可在同龄里却是很高的个子,这样修长的身骨,自然是遗传了他的父亲柳成之。   柳真知大大的蓝黄异瞳仿佛是两颗水晶,湿漉漉的很清澈,那眼睫毛也极纤长而浓密,轮廓间透出一种秀气清俊。   姜念念心道:“什么时候她和殷不弃也能有个可爱的宝宝,就不用羡慕初初了。”   柳真知看向一旁正冷冷看着他并且脸色越来越冷的男人,笑得狡黠:“念念姨,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姜念念也是高兴不已,这可爱小孩要跟她亲热,她忙地低下头问他:“恩?有什么要跟姨姨说?”   柳真知一点点凑近,在殷不弃警惕而锐利的目光下,他忽然猛地抱住她的脸,响亮的“啵”了一下,然后飞快跳下来,跑到沙发那里。   果不其然,就听见殷不弃低低地怒吼:“柳真知!!!”   已经跑过去追赶他,俨然像是个大孩子。   柳成之正在厨房做饭,洛初给他打下手,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捧了一盘水果过来,高兴地走出来笑道:“念念,你来啦。”   姜念念温柔道:“嗯。”   应着,便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洛初见他们一大一小正在追逐,只是笑着将水果放在茶桌上,柳真知则机灵地躲在洛初身后。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中满是冰冷,说道:“管好你儿子。”   “好好好。”洛初摇头,无奈笑笑。   不知怎的,她这儿子格外喜欢姜念念,老爱往她身上凑,偏偏这殷不弃和她家成之一个德性,偏执到不行。   殷不弃狠狠瞪了她身后的柳真知一眼,这才回到姜念念身边。   她见他下颚的线条紧紧绷住,脸上翻涌着阴霾,明显还是在气头上,不由得开怀的笑出声,这乱吃飞醋的习惯确实让她觉得苦恼,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太可爱了。   殷不弃捧着她的脸忿忿地亲下去,在她唇上“啵”了几下,再转头看向柳真知,就见他一双眼睛瞪得许大,水汽迷蒙的,隐约有幽蓝的电火在迸发。   殷不弃炫耀似地牵起姜念念的手,亲昵宠溺的说道:“念念,我的。”   姜念念似乎也习惯了,无奈的点头:“是是是,你跟孩子较劲做什么?”   洛初和姜念念相视而笑,洛初道:“我们家那位也是这样。”   洛初让柳真知先回房里玩会儿,转头,看了眼殷不弃。   他的脸色过于白了些,额前的发丝微微的长,轮廓里蕴着一种沉郁的气质,他侧脸是不可思议的深邃,殷红的薄唇紧抿,不似柳成之表面那般的冷峻,而是让人感到压抑的阴郁感,颓艳到妖冶,光是看着,洛初便不适的微微皱眉。   洛初只扫了一眼,骤然疼得低呼出声:“恩!”   客厅里隐约像漫开湿冷入骨的雾气,她后背也涔涔的升腾起寒意来,她抬起头,见柳成之围着围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脸色果然难看,心下一惊。   脸上却还很平静的笑,她的手被他死死攥住,从骨头里迸出一阵生疼。   她将柳成之拉到厨房,四下里只有他们,她认真地注视着他,声音软软的,糯糯的,满含着低柔的感情:“果然,还是我家成之最好看。”   柳成之听见她的话,仿佛中了奇异的魔力,蓝黄异瞳里绽出明耀至极的绮光,熠熠生辉。   他是她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手上的力道不由变得轻缓,在她温柔又真挚的注视下,他一颗心简直欢喜的要炸开,连眉梢都溢出雀跃的光芒。   柳成之一直在盯着她,忍不住低头亲她的嘴,用脸庞狠狠地蹭了一下,高兴的不得了:“师尊更好看。”   洛初心头猛然一颤,她总觉得像是面对着一只无比黏人的大犬,直让她头疼不已,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洛初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有浅浅的风声。   柳成之吻住她的唇,红润温暖,他声音沙沙的:“师尊重了一点点。”   他笑起来:“是我喂的。”   洛初的面颊渐渐发热,不知不觉洇上粉粉的红晕,她眼中透出羞赧的颜色温柔的说道:“去做饭吧。”   柳成之点一点头,牵牢了她:“恩,做了师尊喜欢的可乐鸡翅和松鼠鱼,待会儿多吃点。”   五一特别番外 病娇徒弟X病弱男配(梦幻联动下)   柳成之做了一桌子好菜,清蒸虾、松鼠鱼、可乐鸡翅等等肉类不胜枚举,至于鲜蔬肉食,冷盘甜点,亦是做得精致细致,十分雅观。   柳真知见缝插针道:“念念姨姨,不要客气,多吃点。”   姜念念笑着点点头道:“好,这下有口福了。”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一扫而过,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先拉开座位,让姜念念坐下去,自己便紧挨着她坐好。   这才提起象牙筷,挑了许多一块鱼在碗里,又将鱼刺全部夹出来,再淋了汤汁,最后用汤匙舀起鱼和汤,轻轻地吹了吹,再尝了一口,直到确定是温热的,才递在姜念念唇边。   他见她一动不动,眼里露出丝丝的困惑,低声哄着:“念念,不烫了。”   虽然在自己家是这么做,可到别人家吃饭还是这样,不禁有些难为情,一抬头,看了眼对面两人……   好家伙,柳成之直接把洛初抱在腿上喂。   “师尊,好吃吗?”   “好吃。”   “师尊吃饭的样子真可爱。”   姜念念:“……”   洛初:“……”   她突然觉得没那么尴尬了,张嘴,接过殷不弃勺子上的鱼,心中感慨万千。   ……   吃完饭,洛初和姜念念决定出去逛逛。   柳成之和殷不弃当然是要跟着去的,而同行的全场唯一单身的柳真知小朋友不禁感到十分的孤寂。   “劳动最光荣!”   “五一大促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第二件半价!”   五人来到商场,好几个店面正在搞促销,热闹非凡。   柳真知指着一家儿童俱乐部门前的三个摇摇车道:“妈妈,我想坐那个车车。”   洛初笑着道:“好啊,坐摇摇车的孩子最可爱了。”   姜念念温柔地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殷不弃红眸微眯:“念念,我也要坐。”   柳成之若有所思:“师尊,我也是。”   两人态度异常坚决。   洛初和姜念念互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默默从口袋里摸出硬币。   于是,三个车一起摇起来,一边摇,车里还一直放着歌。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贺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这画面,不要太清奇。   旁边一个小孩说道:“妈妈,为甚什么那个大哥哥的眼睛是红色的?”   小孩妈妈:“这个……可能带了美瞳吧。”   小孩又问:“那为什么那边的大哥哥和小哥哥的眼睛是蓝色和黄色的。”   小孩妈妈:“……可能也是带了美瞳吧。”   小孩接着道:“妈妈,我也想坐摇摇车。”   小孩妈妈神情复杂地看了摇摇车上的两个男人一眼,道:“乖,等那两个哥哥坐完。”   洛初、姜念念:“……”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   姜念念跟洛初告了别,殷不弃便开车带她回去了。   她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云里渗出昏暗的暮色。   殷不弃稳稳地停了车,打开她的车门,她还有些睡意,便慵懒地伸了伸手,低柔的叫道:“不弃……”   殷不弃眉眼里如蚕丝样细密地疼宠,千丝万缕,满的溢出来,“念念。”   连忙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再将车门用脚关上。   姜念念安稳地倚在他怀里,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温柔得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他一路抱着她走到客厅,她就麻利地蹬掉鞋子。   他来到卧室里,将她放平在被子外,又从衣柜拿出睡裙。   姜念念于是展开双臂,任他温柔地给她脱衣服。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树林,没有半家灯火,只有渐去渐远地风声,这声音却令她觉得安逸,从未有过的平和宁静。   殷不弃脱去外套,也换了一身睡衣,转过身凝睇着她,那红色的眼眸中烁着狼犬一样眈眈幽深的骇芒。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殷不弃迫不及待在她身边躺下,仿佛树濑熊极亲昵地黏糊上来,用脸蹭着她的颈子,依赖地唤着:“念念!”   姜念念抚摸着他柔润的耳朵,简直爱不释手,她温柔地笑着,低低地说:“今天你表现得很好,我给你一些奖励。”   她是指相对于以前,他能给她更多的自由了。   殷不弃身子倏地一震,霍然抬起头,那眸里迸发出惊人的光来,在昏暗中灼灼生辉,嘴角扬的极高,“奖励?!”   姜念念笑着点了点头,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勾住他脖子的那只手按住他的后脑,让他低下头来。   他撑在她的两侧,姜念念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又学着他之前的动作,掐着他的下巴。   故意做出一副强势的姿态。   强吻他。   殷不弃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便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   又软又香。   她笨拙地将舌尖探入他的唇齿之间。   殷不弃眸子里翻涌着火热之意,复杂地盯着她,眼神越来越沉,倏地搂住她的腰肢,整个人覆了上去,“念念……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嘛?我在勾引你。”   殷不弃低头吻着她,喉结滚了滚,声音微微沙哑,喊着强烈的情欲:“念念今日……勾引成功了。”   话音刚落,殷不弃便低头咬住她的耳垂,他所有的视线全在她身上,认认真真的开始玩她。   姜念念前半夜还算配合,后来便开始拼命挣扎,殷不弃却不放开她。   他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又过了许久,殷不弃才抱着姜念念去洗澡。   姜念念心中一动,轻轻地叹息:“不弃,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   殷不弃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他不敢呼吸,仿佛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就会如梦一样消失。   她的气息温暖清甜,一双杏眸仿佛是深美的夜,晶莹漂亮,只倒映着他的脸,他眼眶灼热,不能自制地哽咽起来:“念念……我爱你……”   姜念念温柔地笑,闭上眼睛,吻上他湿润的眼角:“我也爱你。”   她的视线渐渐地迷乱,看着他眼里无法抑制地执狂和灼热。   仿佛三生三世,转眼却只是一个恍惚。   -   宝儿们久等了,明天继续更新正文。   给宝儿们写个小番外,五一快乐吖~ 第159章 太甜了   在座的不少人都见过曾经的殷少主。   如今见到这个与殷少主有八分像的男人,所有人心里不禁想起九阴帝君这个名头。   他们悄悄打量着男人,唇很薄,白发轻轻挽起,红瞳很冷,如冰封千里的雪,但又不是生人勿近的样子,而是那种“这个卑贱的蝼蚁居然还活着”的冷漠。   偏偏柳奚川一点不知收敛,他眼里带着一丝狠毒和狡黠:“根据探子来报,那个叫姜念念的女人已经回来了。这位仁兄有所不知,那姜念念是九阴帝君唯一的软肋,只要我们抓住她……”   “哦?探子?”红衣男人打断他:“我怎么不知道九阴帝君身边还有什么探子?”   “哎,一看你就孤陋寡闻……”柳奚川一抬头,正好对上殷不弃的眼睛,嘴角的笑意僵住。   那双赤红的瞳孔,深不见底,带着让人生寒的冷漠和蔑视。   这张眼睛和他曾经见过的殷不弃的眼睛重合,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想跑,却发现浑身像被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   “你,你想干什么……”   身后,殷不弃的声音再次响起:“探子是谁?”   声音平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充满讥讽和不屑。   柳奚川冷寒直流,不想开口,一阵剧痛却直击心脏,仿佛有强烈的雷电在在五脏六腑内一阵翻腾。   柳奚川情不自禁地张口,嗓音暗哑:“是魑。”   殷不弃眉毛微挑,魑是迷魂殿毫不起眼的鬼差,一向低调胆小,想不到竟成了柳奚川的走狗。   他红眸微眯,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握成拳。   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响起,柳奚川被一把诡异的红色火焰给点燃,烧得灰飞烟灭。   这样一闹,忽地惊动了周围的食客,忽有人道:“啊!……那是不是城主?”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楼上正在吃饭的姜念念:“咦?城主也在?城主回来了?……谁来揉一揉我的眼睛,我该不会是瞎了吧……”   “你没瞎,我也看见了。”   有人尖叫起来:“啊!真的是城主!!”   过大的动静惹来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姜念念正将一块桂花酱鸡放入嘴中,突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不由得心中一跳,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殷不弃眉头紧皱,宛如置身在冬末,细细霏霏的雨落下来,四面浮动着湿冷入骨的雾气。   众人觉得连血液中都像结了白霜,他淡淡道:“都散了。”   声音不大,却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冰冷的目光掠过来,目光扫过,众人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脊背发凉!   便也不敢多看,纷纷散开。   下一秒,殷不弃轻盈地到了姜念念身边,望着她等不及的样子,眉眼间惟有深绵的宠溺,缱绻不已。   袖袍一挥,在四周隔出一个结界。   使得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的念念,可不能被其他人都看了去。   殷不弃一把将她抱在腿上,他的身子立时顿住,用指尖揉了揉她的耳朵,温柔地说:“念念不是答应等我回来再喂给你吃,恩?”   姜念念见四周都有结界,放松下来,搂住他脖子,嗔道:“我饿了嘛,而且这饭菜这么香,我哪里忍得住。”   她轻轻笑起来,乌黑的长睫毛像蝶翅灵动地一扇,衬得一双杏眸漂亮得不行:“那你现在喂我吧。”   殷不弃心口一窒,顿时漾起细细密密的爱怜和疼宠,排山倒海一样,脸上也绷不住,他低下头狠狠亲了亲她的唇,嗓音微微的沙哑:“好,最爱念念了。”   等到他终于放开她,她的呼吸已经很急促,脸庞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头也晕沉沉的厉害,她靠在他怀里连吸了好几口气,仍未缓过来。   他意犹未尽地沿着她额头往下亲,下巴搁在她颈间,轻轻地摩挲,伸手裹住她两只白皙的小手,像是柔软的玉兰花枝,他呼吸微微地急促:“念念,先吃哪个?”   “笋丝和莲子粥。”   殷不弃于是拿起勺子舀了粥,又用筷子夹起笋丝。   自己先尝了尝热度,再放心地递到她唇边。   姜念念小口小口地吃下去,然后张着嘴,乖乖的等他来喂。   殷不弃胸腔轻震,使劲蹭了蹭她的脸颊,唤着她:“念念好乖,忍不住又想亲了。”   笑声里唯有满足和愉悦。   姜念念推了推他:“先吃饭……对了,我想在念成住些时日再回酆都城。”   “念念不喜欢酆都?”   “嗯。”姜念念如实点了点头:“酆都的天都是黑的,住着总觉得有些压抑。”   殷不弃眼底是飞蛾一样幽烈狰狞的爱恋,温柔地“嗯”了一声:“都听念念的。”   姜念念坐在他腿上,慢慢地吃着他递来的饭菜,见他一口也没吃,只是喂着她,心里不禁微微地一动,“你也吃,这里的饭菜味道很好的。”   殷不弃笑:“我就喜欢看念念吃。”   姜念念便搂住他的脖子,杏眸里漾着甜甜的笑意:“亲我。”   殷不弃眉尾飞扬,兴高采烈地吻上她,从她唇里泛出的清甜味道,就好似最柔软的糖糕,甜的直涌到心底去,她却趁机伸出滑嫩的小舌,将他刚喂到嘴里的奶白枣宝度过去。   殷不弃毫不犹豫就吃了下去,又不依不饶地吻了好久。   姜念念问:“好吃吗?”   殷不弃道:“太甜了。”   ……   虽然念城的宫殿还保留着,可姜念念总觉得偌大的宫殿有些清冷,许是前世在天界冷冷清清太久,她也想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   殷不弃自是依着她的,在念城买下一个别庄。   别庄里有桃树、湖泊和长廊,倒是惬意。 第160章 不杀生乃是美德   念城的一天是从长街上散发出的各种食物香味开始的。   别庄内。   清晨的雾气还未消散,姜念念翻个身,觉得少了什么,摸了一圈,没有毛绒绒的尾巴,也没有令人窒息的束缚。   她睁开眼,殷不弃不在旁边。   莫非……昨晚他的神魂又不稳了?   她穿好衣服寻了出去,走过长廊,在幽圃后的小石潭里见到了殷不弃。   他闭着眼躺在水中,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唇若玫瑰,黑色的袍子被水浸湿,漂浮在水面。   像个艳鬼。   她刚到石潭边,他便睁了眼,里面尽是戾气和危险。   可看向她的瞬间,又全部转化为暖意,好似春冰初融,温润的倒映着她的脸庞,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念念醒了?”   姜念念蹲在潭边,伸出手在殷不弃脸上轻抚:“昨晚可是又疼了?”   “嗯。”袖子带起水花哗哗地响声,殷不弃伸出手,握住姜念念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轻轻磨蹭。   每次神魂不稳,身体便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痛不欲生,还伴随着灼热感。   “还疼吗?”姜念念愈发地难过了,一想到他为了不吵到她睡觉,一个人跑出来在这里呆了一晚,就觉得心密密麻麻的疼。   殷不弃道:“快好了,我再待一会儿。”   姜念念踩进潭水里,伸手搂住殷不弃的脖子,把脸埋在他冰冷湿润的怀里,“那我陪你。”   殷不弃反手搂着她,一激动,头顶蓦然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还随着说话的语气而一抖一抖:“念念,水里凉。”   但姜念念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殷不弃的狐狸耳朵吸引,忍不住伸手去摸。   毛茸茸的耳尖在她的手触碰的霎那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姜念念觉得那软绵绵的狐狸耳朵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摸,她轻轻揪了揪上面粉色的茸茸毛,又往那竖起的耳朵后面挠了挠。   殷不弃立刻浑身一激灵,感受到姜念念修长的手指接连不断地轻轻挠着,他舒服得眯起眼,露出极其享受的姿态:“念念弄得我好舒服……”   说着他就顺势钻进姜念念温软的怀里,让她给他挠耳朵,舒服得哼哼唧唧。   ……   半个时辰后,殷不弃将姜念念从水中抱出来放到石潭旁的大理石上坐着。   明明一个轻尘诀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他非要亲力亲为用毛巾给她擦。   姜念念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弄干了,只露出两条如凝脂般纤细的腿,那脚踝小巧可爱。   周围静悄悄的,偶尔听得见风声。   殷不弃将毛巾温柔地敷在她腿上。   她看着他,又默默垂下了眼眸,眉眼间浮着忧虑的颜色,低声说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受这种痛苦吗?”   殷不弃道:“目前没有。”   抬头又凝睇着她,四周是她身上的草木香和他身上的雪松香。   他眼底氤氲着一片幽烈的暗影,只有她的面孔:“只要念念能回来,能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念念蓦地一抬脚,轻轻戳了一下他腹部,亦恼亦嗔道:“可是看着你这么痛苦,我也难受。”   浑然像是在撒娇。   她脚趾圆润洁白,小巧的如同白玉珠子。   殷不弃轻松地捉住她的脚,眼里刹那间散发着一种奇异至极的光彩,喉咙不禁一阵发紧,半带恍惚的唤她:“念念。”   他捧起她的脸,手指顺着她的腿往上摸。   最后搂住她的腰,低头就狠狠亲了下去。   她的唇温暖柔软,甜丝丝的,连胸腔里也满漾着蜜糖般的甜,渐渐浸润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一种满足,从心口蔓延开惊心动魄的灼热。   姜念念觉得呼吸慢慢地发起烫来,她气恼地推了推他的胸口,艰难地出声道:“不弃,还没擦干净呢……”   他不罢不休地吻着她,充满急迫和迷恋,许久才半直起身子,闷闷道:“念念让我咬一口,可好?”   姜念念以为他是又疼了,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痛苦,自是什么都依着他的,便点了点头。   殷不弃殷红的唇瓣噙着笑,那声音轻轻的落下,“念念待我真好。”   话音一落,他的唇瓣已经附在了姜念念的白皙的脖颈上。   三秒钟后,姜念念声音带着颤声,“嘶,不弃,肉都要被你咬掉了。”   等殷不弃松开的时候,她脖颈间一个清晰的血印子挂在那儿。   殷不弃仿若一个吸了血的妖一样,唇瓣愈发的殷红,整个人都看上去妖异勾人,他就那么一下一下舔舐着他咬的那口印子。   姜念念头重脚轻,感觉伤口处多了些什么。   瞧她双眼通红的样子,他红色的眸中闪过一抹笑,鼻尖轻轻蹭着她鼻子,低低呢喃:“我喜欢念念这个样子,好喜欢。”   “之前那个道侣结契在大婚那日没了,再给念念补一个。”他继续道:“以后别人再靠近你,就会知道,你是我的。”   姜念念怔了一怔,抬头望着他,他额前的碎发柔软,苍白的肌肤映得他面容泛出一层潋滟而迷蒙的光。   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好了,去吃点东西吧,我馋了。”姜念念撇开脸,小声道。   “好。”   这些日子,殷不弃常常陪着姜念念去街上吃东西。   各个商贩的老板又害怕又激动,后来习惯了,还会和姜念念搭个话。   他们发现传说中杀人如麻性情狠戾的九阴帝君并不会随便杀掉他们了。   在这个世界的人并不是不会死去,只是活得比人界的人久一些,而且没有痛觉。   更惊喜的是,如果他们谁做出让姜念念喜欢的东西和食物,还能得到许多好处,比如说得到许多灵石,甚至让他们多活几年。   “这是用八种鲜花酿出来的酒,叫美人醉,却不怎么醉人。味道甘甜,极有风味,数量有限,卖完便没了,平日上千灵石才能买一杯,今日这坛便送给城主了。”   姜念念正在吃饭,旁边一个老板殷勤道,把那酒放在桌上。   姜念念道:“这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的,城主你尝尝,味道可好了。” 说着,老板拿出一个翡翠玉盏,给姜念念倒了一些。   姜念念不好推辞,小抿了一口。   一股鲜花的味道充斥在嘴巴里泛着一抹甜意,当真是好喝的。   她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等喝到第四杯的时候,手被殷不弃捉住。   “做什么?”   因为饮酒,导致她的唇变得红嫩嫩的,本身肌肤白皙如凝脂,衬的她愈发精致。   他殷红的唇瓣勾起笑,喉咙滚动:“念念,这酒虽然不醉人,可是喝多了仍然有后劲的。”   “那,那好吧。”   殷不弃看向旁边的老板,淡淡问道:“你还有多少阴寿?”   老板恭恭敬敬道:“回九阴帝君,还有十年。”   在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还能存在于世间多久,但也活了好几百年,对生死也看淡了许多。   “再给你加五十年,每年的第一坛美人醉,留着。”   留着给谁,自然不言而喻,老板大喜,连声道谢。   ……   “师父,你看我打个大雕下来。”   姜念念吃完饭,便无所事事地跟殷不弃在念城里闲逛,一道熟悉的声音把姜念念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那里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一身月牙白锦袍,眉眼间透着一股矜贵之气,清清冷冷,如高山之雪。另一人则蓝色劲装,丰神俊朗却不失稚气。   话音刚落,少年拔箭射去。   少年一箭过去,雕没事。   两箭过去,雕还是没事。   几根箭都没了,雕还是没事。   白衣低头看他,眼里带着些许笑意,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无事,不杀生乃是美德。”   姜念念难以置信地看向殷不弃:“这……这不是闻时礼和江子由吗?” 第161章 狐飞霜:我可真是个大冤种   “嗯。”殷不弃应着。   姜念念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儿,为何不告诉我?”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是么?”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着她,充满了偏执。   “……是。”姜念念瘪了瘪嘴,这种事上不顺着他待会儿又要跟她闹。   姜念念又问:“那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嘛?”   殷不弃一点也不掩饰内心的占有欲:“可以,但没必要。”   姜念念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念念只需要在意我一个人就行。   她扶额,忽然想到什么,说道:“那殷辞是不是也会在这个世界里出现?”   “不会。”殷不弃红色的眸子里渐渐浮起寒意,“他当年自爆的时候连灵魂一起炸了,魂飞魄散,跟念念当初的情况差不多,需要有人以自己的神魂为引使用轮回往生术。”   殷不弃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突然觉得刚才就那样弄死柳奚川太便宜他了。   姜念念用温热的手蹭了一下殷不弃的脸:“我觉得那个人会是煤球。”   殷不弃微微皱眉:“念念如何得知?”   “我猜的。”姜念念笑着道:“看来,煤球要等个几百年了。”   看着她笑,殷不弃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笑,高兴的道:“嗯。”   那对师徒已经走远了,两人正准备走回别庄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姜念念,真的是你!”   姜念念回头,一个女子正趴在街道旁茶楼边的玉兰上喊她。   这女子生得媚态,却是泼辣的,也是自由散漫的,不是狐飞霜还能是谁?   姜念念一时有些激动,看着狐飞霜向自己走来,竟有些久别重逢的激动。   牵着自己的手突然紧了紧,姜念念回头,殷不弃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薄唇紧抿,肉眼可见的不爽。   姜念念顺毛似地摸摸他的脸:“乖,我跟飞霜聊聊。”   殷不弃默不作声,凝睇着她的眸里散发着骇人的光芒,像是要洞穿她,薄唇抿成一道倔强的直线。   过了半晌,他才捉住她的手,脸挨在上面蹭了蹭,闷闷道:“不可以太久。”   “好。”姜念念笑着应道。   狐飞霜走过来,一抬眼,正对上殷不弃的眼,顿时一停。   如今的殷不弃与与当初的模样略有不同,却依旧气质斐然,令人见之过目不忘。   比起那时初见,竟更添风华。   狐飞霜望着望着,有些痴了。   突然,耳边响起响亮的一声“啪”,惊得她回了神。   姜念念拍了拍手,笑着推她:“你看什么?这我男人。”   狐飞霜不受威慑,知她不过跟她打趣,心里毫不惧怕,“看你男人怎么了,长成这副模样还不许旁人看了?我说你也是心大,这种极品也敢拉出来溜,也不怕别人抢了去。”   “别人我不管。”姜念念唇角一抿,溢出笑:“就不许你看。”   “我乐意看。”狐飞霜跟她怼上头了,一时不知分寸,捂嘴笑:“别人的红线是用绳子做的,而你的红线,是用钢丝做的,生生死死,你两还能在一起。像殷不弃这样的人儿,我哪能忘记呀!想当年,可是差点就跟我成了婚……”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过去,冷飕飕道:“你说够没有?”   他眼中的寒光射出来,包含着一-丝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又令人不寒而栗。   “说够了。”狐飞霜住了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多大胆,连忙用手对着自己的嘴打了几下:“看这嘴欠的,帝君饶命。”   “我看你就是闲的。”姜念念睨了她一眼。   “可不是,这儿吃得好住得好,整日闲的慌。”   “哦?你很闲?”殷不弃红色的薄唇轻启,眼波流转,不知其想。   “……倒也不是。“不知为何,狐飞霜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殷不弃却笑了,上下唇一碰,掷出一个掷地有声的结论:“从明日起,你便去酆都城管理冥界事务。”   “不是吧,我活着的时候帮你打理青丘,现在死了,还得帮你管理冥界,你可拉倒吧你……”狐飞霜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殷不弃的眼神越来越冷。   姜念念疑惑地看着她:“你……死了?”   狐飞霜道:“不然,我怎么到这里来?准确来说,是青丘灭族了……唉,还不是当年……咳咳,不愿意与我延续青丘血脉。”   姜念念一怔,是了,这期间已经过了五百年了,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哎呀,你也别多想,现在族人们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快活又自在,跟以前差不多。”似是怕她难过自责,狐飞霜安慰道,又说:“不过,这管理冥界的苦差事我不愿意接,你管管你男人。”   姜念念小手一摊:“我可管不了。”   狐飞霜凑过去,小声道:“你撒个娇不就行了,我看你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的,还不是你说什么他都好好好?”   姜念念:讲道理,好像是他把我迷得晕头转向的。   姜念念看了眼殷不弃,殷不弃也正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和爱意好像要溢出来。   “咳。”姜念念轻咳一声,对着狐飞霜淡淡道:“其实你去管理冥界……也不是不行。”   狐飞霜:造孽啊!   殷不弃揽着姜念念走时,她回头看到了狐飞霜那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顿时对她心生同情,咳,那什么,狐飞霜可真是个大冤种。   两人回别庄。   姜念念从乾坤袋里那出一床新买的锦被,对着殷不弃道:“帮我铺在床上。”   话音刚落,她就被殷不弃狠狠拽到身前。   他将她直接推倒在床上,整个人用力压上来,按着她就是一记长吻。   这个吻含着很多情绪,强势、吃醋、生气、无奈,像蚂蚁爬在心口,一阵阵的痒。   姜念念就被殷不弃压得更深,吻得发出羞耻声响。   等这个吻结束,热气还在脖颈间萦绕,殷不弃趴伏在她身上喘气,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   姜念念软成一滩水,同他一样有些失神,胸口的软肉被他的胸膛压得有些疼,她的舌尖都是麻的,嘴角大概也红肿了……   那床被子被他们压在身下。   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殷不弃咬着牙,撑起身子,伸手轻轻摸上她的脸,她的唇:“不是念念说的,把你扑在床上?”   “什么啊?!我是说帮我把被子铺在床上。”姜念念搂着他的脖颈,笑得直发颤。   殷不弃稍微伏低些,直直地靠近,眼睛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倒影。   他吻去姜念念眼角笑出的眼泪,动作里充满了怜爱,道:“念念……我最近新学了一个词。”   “什么词?”   “抵死缠绵。”   姜念念:危! 第162章 真拿这只狐狸没有办法   一阵激烈的纠缠之后,姜念念生无可恋地看着房梁。   她都怀疑殷不弃不是狐狸而是蛇了,那细密无声的缠绵真的令人颤栗。   她想起今日的事,突然觉得殷不弃这个九阴帝君当的非常有水分。   十天半个月带着她出门游山玩水不回来不说,还将一堆烂摊子都丢给狐飞霜。   某种意义上来看,姜念念觉得他不管在哪儿,都像是敌方派来的奸细。   就像最初,他是日暮里的少爷,后来日暮里被他灭门了。再者,他当了青丘少主,因为不肯和神女交合,返祖血脉断了,青丘灭绝了。再后来,他跟着她去了念城,一把火把念城烧了个干净。   姜念念咬牙切齿地想着:真是服了自家这个老六。   她越想越气,又嗔又怒地看了一眼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蹭来蹭去的男人。   他发丝披散,黑色的衣袍有些松散,仿佛他随意动一动,就会散开来。   眼皮低垂着,睫毛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肌肤带着一种病弱的苍白,唇瓣却红的要滴血了。   伴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惑人而惊艳。   姜念念越想越气,对着殷不弃的狐狸尾巴咬了一口。   然后,她可耻地发现,殷不弃又……   姜念念:“……”   “念念,难受。”   殷不弃的声音泛起蛊惑人心的语调,听得让人心痒难耐。   姜念念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禁锢着。   他的脑袋磕在她的肩头,唇瓣蹭过她的耳垂。   姜念念有些懊恼,推开他道:“你克制一点。”   她一推,某人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姜念念手一顿,侧头,很认真的问:“很疼?”   殷不弃喉结滚动,胸腔里传出一声:“嗯”   她有点拿不准是真疼还是假疼,不过他一说疼,她一般都当做真疼来处理。   认命般的被他搂抱着,还被他占便宜。   ……   两人在念城住了些时日,人界已经可以和念城的人隔着一道屏障交流了。   人们可以通过殷不弃所制造的特殊空间见到他们思念许久的已逝故人。   姜念念去看了几次,觉得像探监一样。   那些不愿意转世投胎的人纷纷前往念城,不过,要想进入念城,是需要筛选的,若是十恶不赦之人,是不得入内的。   人们为了感恩九阴帝君的宽恕,都听从殷不弃的指示,纷纷心怀忠诚地在倒下的昆仑不死树前祷告,使得昆仑不死树起死回生。   姜念念念念获得大量的功德,重新成为天道。   这意味着她不得不重回天上,管理人间。   姜念念看向周遭,每一处都干净得挑不出半丝尘埃或杂物。   她踏着烟雾,逛着单调到根本没有什么看头的天庭。   好在身边有殷不弃陪着,倒也不会孤独了。   同时,她发现自己可以重新掌握草木之力了,这使得她有办法治疗殷不弃每月神魂不稳时的疼痛。   她将昆仑不死树的灵蕴提取出来,用来滋养殷不弃的神魂。   奥,当然,还要姜念念在周围。   在姜念念方圆百米内,殷不弃都会被昆仑不死树的灵蕴一同滋养着,不会出事。   偶尔的,姜念念下个凡回来,一两个时辰内回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只是这种单独出去的机会,少之又少。   基本上,都会带着殷不弃一起。   有的时候,姜念念也会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狐狸到了她的手里,这问题毛病好像越来越多,越养这身体越不太好的样子。   只要她离开他身边久了些,殷不弃便一脸痛苦地捂着心口喊“疼。”   姜念念算是发现了,这人就是故意的,她道:“神魂早就稳固了,心口疼个屁的疼,你就是贱的。”   殷不弃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震,微微抿起唇,轮廓里浮出孩子般倔强的神气,只是乞怜一样地望着她:“我只是想粘着你罢了,念念是不是嫌我烦了……”   “……怎么会。”   某只狐狸继续道:“念念已经三个时辰没有说爱我了。”   “……爱你爱你。”   某只狐狸不依不饶:“有多爱?”   “……爱死你了!行了吧?”   那声音沾染了一些气恼却还是能听出喜爱与欢喜。   这说话间,不知道何时殷不弃的狐狸尾巴显现了出来,那毛茸茸的蓬松狐狸尾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塞进了姜念念的手里。   姜念念瞥了一眼狐狸尾,“你干嘛?”   每次看到九根狐尾少了一根,总觉得有些心疼。   殷不弃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听说多行夫妻房事,能让我的身体好的更快一些。”   姜念念哼哼两声,似笑非笑:“你听谁说的?”   “昨晚我未来的儿子托梦告诉我的。”   “……”   “真的,念念,比真金还真。”   姜念念无奈地摇摇头,真拿这个粘人的狐狸精没有办法。   ……   这日,姜念念正看着浮世镜,直到她发现了什么,眸色微顿,将镜中场景拉近。   镜中的人是赵安明。   赵安明投胎转世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姑娘,长得很像她。   看得出来,两人很恩爱。   姜念念心中便有些释怀了。   谁知,耳边却传来幽幽的声音:“念念在看什么?”   姜念念察觉到殷不弃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转头看他,对视了一会儿,姜念念问道:“怎么了?”   他们夫妻这么久,姜念念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不对劲。   而且他在不高兴。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盯着她,沉默许久,才道:“为什么要看赵安明,还放大看?”   姜念念闻言一怔,有醋味!   正欲开口,殷不弃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红杏出墙的坏女人。   殷不弃转身,挥袖离去,背影悲愤到不行。   姜念念叹了口气,这狐狸脾气越来越难伺候了,她看出来了,他就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是想让她哄他。   姜念念追过去,埋在殷不弃怀中:“夫君,我们去睡觉吧,我困了。”   殷不弃并不会舍得委屈她,何况他就吃她的撒娇。   他稍顿,两人周遭的环境忽然改变,他们没有任何动弹地来到天界的寝宫。   她欲推他,被他更紧地箍住。   他道:“不准推我。” 第163章 我在哄你呢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话音刚落,他一把横抱起她,迈步往床边走去。   姜念念任由他将她抱到床上,才得到自由,钻到被窝里。   殷不弃坐到床边,殷红的唇仍然紧抿。   姜念念只觉得他好笑,也罢,这么多年都哄过来了,她将脑袋枕在殷不弃腿上,笑道:“还生气呢?”   “……”   “谁家醋坛子打翻了?这味道怎么这么大?”   “……”   见他不说话,姜念念伸手戳了戳他那张美的不可方物、让她觉得百看不厌的脸,“夫君,来,笑一个。”   殷不弃低头看她,没有笑。   姜念念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真是越看他越喜欢,连吃个醋都这么可爱。   她顺势一手拉下殷不弃的衣领,就这个姿势在他的唇上啄了两下:“夫君,笑一个嘛~”   殷不弃急促地呼吸着,眼底溃涌着炙烫而幽烈的暗流,眈眈地只注目着她,“念念,在勾引我?”   姜念念道:“我在哄你。”   殷不弃有些固执:“你就是在勾引我。”   “好好好,我勾引你行了吧。”姜念念将脑袋从他腿上移开,掀开被子,拍了拍床边的空位:“上来睡觉。”   殷不弃摸了摸鼻子,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钻入被窝里。   姜念念静静躺在床上,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他的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融进骨子里。   姜念念一偏头,就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交融,周围都是对方的气息,仿佛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里。   让姜念念感觉,她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她脸颊被烘的发热,洇了浅浅的红晕,在他怀里动了动,问道:“不生气了?”   殷不弃挑了挑眉,低头,攫住她的唇。   空气好似渐渐燃烧起来,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仿佛被卷入灼热而狂乱的飓风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惟有他沉木的气息掠夺着一切。   许久,他满足地蹭了蹭她的脸,好似雪敷一样滑腻柔软,更有一股蚀骨的暖香融入鼻息里,甜丝丝的,宛如最软糯的奶糕。   好甜,念念的一切都好甜。   殷不弃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终于高兴起来:“我就是吃醋了,你看赵安明,我不喜欢。”   姜念念道:“那你帮我管理事务?”   殷不弃立马答道:“我帮念念管。”   他紧紧搂着姜念念:“念念,你嫌弃我吗?”   “不嫌弃,永远都不嫌弃。”   那声音温温软软的,殷不弃心里深处的地方不禁变得柔软,就像是干燥的土壤吸到渴盼的甘霖,等待的这样久,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暖热。   殷不弃道:“我就是太爱念念了,才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呆在念念身边,才有太多无法容忍的事,念念,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就包容一下我,好不好?”   姜念念点点头:“好。”   殷不弃的声音依旧很低,如同梦呓一样:“念念的心一直都是安分的,我知道的,但我就是太害怕了……”   念念笑道:“我都知道,我现在很幸福。”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发现殷不弃在看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是跟他有些瓜葛的,她也会生气的。   不只是他有占有欲,她也有。   只是殷不弃的性子,没有给她这种机会。   姜念念搂着他的脖子,若有所思道:“不弃……你说以后会不会再来一个天道,继承我的衣钵,然后我们俩去过逍遥快活的散仙生活?”   殷不弃似笑非笑道:“很快就会有的。”   姜念念疑惑地看过去。   殷不弃不答,只是抚摸着她的脸,不许她闭嘴,低头细细地沿着红唇的轮廓亲她,嗓音沉溺低沉。   他就像沉迷其中,乐此不疲,丝滑的发落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   他唇下的热情,昭示着他的高兴。   贪婪的享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用薄唇再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是他的,永远也只能是他的。   姜念念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情不自禁地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却不料殷不弃微微推开,他的手在她圆润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喘着粗气道:“念念不是困了?睡吧。”   正在解衣服的姜念念:???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倒是可以解释,可是殷不弃不可能。   他往日对于这件事有多热衷,她可看得明白,时不时被他弄得都快虚脱了,如今同床共枕,干柴烈火,他明明都快忍不住了,却生生停了下来,这不合理。   姜念念正想着,殷不弃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没有睡着,“不睡?”   姜念念感觉到他在强忍。   为什么?   “不弃。”姜念念软绵绵地轻声唤他,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仰头吻上他的唇:“你……不想?”   殷不弃一怔,搂着她腰间的手猛地用力,半掩着幽亮如玉的眼眸,似是浮着细白涟漪,更深处汩汩漾动着庞然噬人的暗影,:“我倒是想……可万一伤着念念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姜念念听到这话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什么?”   殷不弃见她一脸茫然,眼里是炙深疯狂的爱恋,犹如蚕丝一般幽烈而滚烫,从未变过。   他亲了亲她的指尖,脸上是极宠溺的神色:“我的傻念念,连自己怀了身孕都不知道。”   姜念念有些恍然,难怪他刚刚说快有人继承她的天道之位了,原来是她肚子里踹了个小玩意儿。   殷不弃看了她许久,难耐地靠着她蹭蹭,颇有些流连之意:“念念别勾引我了,我忍得难受。”   姜念念看他因为她而这么难受,却又因为她而苦苦忍耐,不禁有些心软,她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虽然怀了孕……但还有其他办法……”   ……   望着她面颊泛红,宛如喝醉了似。   杏眸里泛出湿漉漉的水光,殷不弃心里仿若猫抓一样酥痒难耐,禁不住用力地又亲了下来,像是着了魔,他双臂一下子收得死紧,痴痴沉溺,他脸庞在她面颊上厮磨,疼宠的唤她:“念念,我爱死你了……” 第164章 争宠   从那之后,姜念念觉得自己可能有那个什么产前焦虑症。   比如,姜念念半夜突然坐起,看着自己平平的肚子,伸手把身旁的殷不弃给摇醒了,喃喃道:“你确定我真的怀了?没有弄错?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殷不弃没睁开眼,哑着嗓子嘘了一声,他把姜念念拉回来按到胸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把脸埋在她的头顶:“这种事情怎么会弄错呢?念念刚怀孕不久,自然感觉不出来。”   姜念念继续问:“你说,我这肚子一点都没变,我的孩子不会被闷死在里面了吧!”   话音刚落,殷不弃睁开红色的眸子,目光从他的小腹处掠过,含着淡淡的笑意:“念念和我的修为都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他啄了啄姜念念的唇:“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虽然只是一个孱弱的小东西,但好在对你的身体没什么伤害,别太担心,一切有我。”   姜念念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却想到什么,有些不满:“你怎么能叫我们的孩子小东西呢?哪有做爹的叫自己孩子小东西的?”   殷不弃的手掌抚上她的肚子,他凝视着她。流光婉转,认真道:“如果可以,我只想和念念两个人生活,但是我知道,念念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孩子……”   他的脸深深埋进她颈间,抱着她来回蹭了蹭,柔软地发出呻吟:“不过,念念最爱的只能是我。”   “那是自然。”姜念念道,抓着他的衣袖,又陷入奇怪的忧虑:“你的真身是一只九尾狐,我的真身是一棵树,我们的宝宝不会是……”   “杂种。”   姜念念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殷不弃抬手按了按眉心,像被她逗笑一般,安抚道:“既是你我的孩子,那便天生便会化形,是人身。”   姜念念呆呆地望着他,又傻乎乎追问了一句:“那……日后呢?日后会变成藤蔓吗?或者小狐狸?”   “如果是藤蔓的话,需要埋土里吗?需要浇水施肥阳光浴吗?”   “其实我更希望是小狐狸,毛茸茸的,跟你一样可爱。”   “你说为什么男人不生宝宝呢?生宝宝可疼……”   姜念念絮絮叨叨地说着,殷不弃却一言不发地拥紧她,将脸埋进她柔软的发间,好似簪着娇柔洁白的栀子,幽香甜美。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慌乱地拍了拍他手臂:“不弃,别压着宝宝。”   殷不弃的身子震动一下,手臂却收的越来越紧,她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只得低柔的唤:“不弃?”   殷不弃抬起头,红色的眸子里多了些不满:“宝宝宝宝又是宝宝,都说了最爱我,可念念今晚一直在问宝宝的事,我很不高兴。”   姜念念无奈道:“可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连孩子的醋都吃?”   殷不弃难以自制地低声咆哮:“我讨厌他!我讨厌这小东西!他会抢走你。”   姜念念怔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笑起来,试探着说:“宝宝又不是我一个人造出来的,你这么讨厌他,那我不生了,直接堕胎。”   殷不弃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喃喃着:“不行,打孩子会伤到念念的身体,等孩子生出来,我们就离开天界,把事情交给他管,世间的事情那么多,他就没有时间来找我们了,只有我可以一直陪着念念……”   他宠溺地蹭了蹭她的脸,贪恋地嗅着她甜美的香气。   如此的温暖,熨着他的心脏焕然新生般,扑通扑通地跳,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那里,满足的不可思议。   姜念念恍然大悟,一股怒火在体内轰地窜上来,便加大了力气,狠狠地捏了一下他耳朵,气急败坏:“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   殷不弃修长的腿原来夹住她的腿,抱得更紧,讨好似小心地蹭了蹭她的下巴,期期艾艾的低唤:“念念。”   姜念念的瞳仁湿湿的,澄澈漂亮,一种奇异的温暖,能淹没世上所有的黑暗。   总能让殷不弃无法自拔的沉溺,他声音低低的,温柔地说:“你早就答应我了,以后只会想着我……我不能忍受其他人分走你的爱……”   姜念念彻底说不出话来,他总是拿承诺来堵她。   她望着他红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深处迸发着一种无法抑制地执狂,幽幽地散发出窒息的光,她勉强含糊了一声,还是不服气:“但是,宝宝是我们最亲的人……”   殷不弃的脸色越来越沉,他重重地吻上她的嘴唇,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咬。   姜念念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孩子。   他说的极慢,可一字一句极其清晰:“我不管,念念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姜念念这才想起,他不是普通的人,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病娇。   只是这些日子他表现得太平常,她险些就忘了。   她脸色苍白,反而镇定下来,温柔地笑着,哄他:“嗯,全部都是你的。”   殷不弃终于高兴了,满心里都漫出一种极点的欢喜,便趴在她身上,整张脸都埋进她脖子里,蹭了好一会:“我就知道,念念爱的人只有我。”   他笑容温和,额前的发丝柔软,清隽的轮廓里泛着孩子一样的满足和安详。   蹭了几下,忽然又抬起头,痴痴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这是他的,她的每一处都属于他。   他嘴角高高地翘起,漾起一丝雀跃的弧度,温柔地吻上她的唇,“好爱好爱你,念念……”   他埋在她的发丝里,声音低微如同自言自语:“念念是我一个人的……”   姜念念舒了一口气,她家这病娇,占有欲强,但也好哄。   只是,她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将要来到世上的小生命了。 第165章 产前焦虑症   狐飞霜听说姜念念怀孕了,喜出望外地从通天塔上天界看望她。   姜念念的肚子还未显怀,偏偏她一想到肚子里的宝宝要慢慢长大了,就连走路都想挺着肚子,总觉得肚子里的小生命十分脆弱,“飞霜,我最近过得可幸苦了,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吃,感觉肚子里的宝宝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这万一因为饮食问题导致宝宝营养不良活着天生畸形该怎么办?”   姜念念脑瓜子嗡嗡的,越想越可怕。   狐飞霜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睨了她一眼:“你也不必这么焦虑,就算是凡人,也要三四个月才看得出有孕,五六个月就可以那啥了,你一个天道,浑身神力护体,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念念一脸慈爱地看着肚子,说道:“你没当过娘,你不懂这种感觉……我现在就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孩子就没了。”   狐飞霜眼角一抽:“你在说什么胡话?”   姜念念缩了缩脖子,又担心道:“我这是未雨绸缪……你说我会不会难产啊?”   “……”狐飞霜无语:“都说一孕傻三年,如今见你,倒觉得是真的。”   姜念念翻了个白眼,问道:“煤球呢?怎的没见他一起来?”   “在冥界孵蛋呢。”   “孵蛋?”   “可不是,他前些日子不知哪里弄来一颗蛋,说要把配偶孵出来。”   “这样啊。”姜念念点点头,看来是殷辞要回来了。   皆大欢喜,挺好的,她最近容易多愁善感,听不得伤感的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狐飞霜站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冥界一堆破事等着我处理,而且我再不走,你家那位指不定就要杀过来了。”   姜念念抽出怀里的手绢,朝狐飞霜挥了挥:“常上天看看,上天看看,哪怕跟念念聊聊闲话扯扯淡~”   狐飞霜:“……”   狐飞霜前脚刚走,殷不弃后脚就进来了,他代替姜念念处理完人界的事,便急匆匆赶来回到她身边。   殷不弃走过去,姜念念立刻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朝他伸手:“夫君,抱。”   殷不弃身子倏地一震,霍然抬起头,那眸里溃发出惊人的光来。   他柔柔地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脸轻轻地蹭。   姜念念半个身子都蜷进他的怀里。   他身上有好闻的雪松香,幽幽地飘荡在鼻息里,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心底就生出一种踏实的安稳。   殷不弃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置身梦中,心底的欢喜要迸发出来。   他急忙抱着姜念念来到寝殿,他将两人的外袍都脱去,再抱着她小心地放到床上。   整个人仿佛极大只的树濑熊,迫不及待地缠住她,脸庞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着气。   姜念念唇角弯弯的上扬,轻柔地捏着他的耳朵,不知怎的,最近总喜欢抚摸他,那肌肤温腻微凉,仿佛是柔润的白玉,手感特别的舒服,连他的发丝都如绸缎般,沁着沉木沁人心脾的香气。   殷不弃像小孩子得到了糖,只从她颈子里露出一双眸子,仿佛燃着幽亮的火簇,格外的明耀,却是低低的呢喃:“念念,只要爱我就好,不要管那个小东西。”   说着,便想去吻姜念念。   姜念念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激动地握住殷不弃的手,将他的手覆在肚子上:“不弃!你摸一下,他动了,他是不是动了?!”   殷不弃仔细摸了一会儿,摇头:“没有。”   姜念念狐疑:“你再仔细摸摸。”   她满是期待地看着他,眼底尽是灼热的色彩。   殷不弃的脸色却越来越沉,眉眼里无声地覆上一层薄霜,“才刚刚满三个月,更何况你这身子怀孕比凡人更长,哪儿来的胎动?他要是敢在肚子里踢你,我就把他抓出来捏死。”   姜念念心里咯噔一声,小声嘀咕:“刚刚本来就动了……一定是你吓着他了……”   她自言自语着,又突然问道:“如果我难产了,你保大还是保小?”   殷不弃皱眉:“没有这种如果。”   姜念念道:“如果真的有这种如果呢?”她越想越害怕,继续道:“怀孕之后肚子变大,人老色衰,你还会爱我吗?”   殷不弃:“……”   他盯了姜念念许久,看着她担忧的神色,自己也不禁心疼起来,安抚道:“念念,你是神,仅仅体内的修为,便足以支撑胎儿的生长,不会难产,也不会变丑。而且,我永远爱你,无条件爱你,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你安心养胎,一切有我。”   姜念念把他抱的更紧,在他怀里蹭了蹭:“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殷不弃被气笑了。   这已经不是这段时间第一次亲热被打断了。   他咬牙切齿道:“念念若是今日再提‘如果’和‘意外’两个词,还有有关胎儿的话题,我便……”   “你便如何?”   “一次一次要了念念,要到这个孩子从世间消失。”   气得狠了,他扣紧姜念念的后脑,用力吻了下去,堵住她聒噪的小嘴。 第166章 不靠谱的狐狸爹   殷不弃把她扣在怀里,发狠地亲着她。   姜念念却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殷不弃冷冷地凝望着她,好似一枚破裂的温玉,从深渊里翻涌出噬人的戾气,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牵制住她的双手,放到头顶,低头一遍遍地啃着她的脖子:“念念……”   他逐渐沉溺其中,姜念念也慢慢回应着他。   到了动情之处,忍无可忍之时,殷不弃又生生打住。   姜念念知道他嘴上说说,并不会真的伤害她,她不觉得有多难受,可殷不弃就格外难受了,只觉得心头燥热,要将他烧尽。   可他舍不得伤害念念。   他忍着体内的欲望,阴沉着脸躺下。   她松了一口气,唇边浮起一个温柔的笑,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说道:“不弃,让我看看你。”   他便听话的微一松手,她就势蹭过去。   望着他发红的眸子,浮着粼粼湿润的水汽。   那薄唇抿的如利刃一般,轮廓间沁出孩子似倔强的神气,灼热地凝睇着她,目光里幽烈而偏执,如狂乱的风暴一样铺天盖地。   姜念念问道:“难受?”   殷不弃难受地蹭了蹭她的手心,闷闷“嗯”了一声。   姜念念笑笑:“活该,谁让你自己贴上来。”   笑完,又觉得殷不弃实在可怜,帮了帮他。   殷不弃许久才松开她,问道:“念念,你现在幸福吗?”   姜念念看着他,听到这话,露出一个温柔地笑来:“自然是幸福的,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那就好。”殷不弃也笑,他真的爱惨她了。   虽然怀孕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殷不弃还是实实在在地心疼了。   等第四个月的时候,姜念念的肚子明显大了起来。   殷不弃虽然欲念一天比一天强烈,却选择了忍耐。   于是,不可一世的九阴帝君,头一次觉得十个月好他妈的漫长。   不过,也不全都是坏事。   姜念念明显更黏他了。   她走到哪儿都要他陪着。   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开始觉得不安。   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变成了在他怀里絮絮叨叨,非要他抱,有时候孕吐得厉害些,没了食欲,也要他小口小口地喂着。   这要是放在凡间男人身上,指不定得烦死,但是殷不弃不会。   他高兴得不得了。   这日,狐飞霜又来看望姜念念,还带了煤球。   煤球怀里抱着个蛋,走到哪儿抱到哪儿,姜念念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小心,煤球就对怀里的这个蛋有多小心。   狐飞霜跟姜念念吐着苦水:“你知不知道煤球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吓人,跟入了魔似的,就抱着个蛋,我让他放着歇会儿,他说不行,床上有灰尘,会弄脏他的蛋???”   “还有你,你不觉得你现在有些太过于依赖殷不弃了吗?一会儿见不到殷不弃,就开始慌了神。”   她说的话,姜念念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看着肚子发呆,然后抬头问她:“不弃呢?”   狐飞霜:“……两分钟前,他刚离开,去给你端水果。”妈的,这一家子都有点毛病,姜念念现在逐渐殷不弃化。   狐飞霜正要说些什么,背后突然一凉。   一回头,殷不弃正端着一碟橘子进来,连皮也仔细地剥了。   他抱起姜念念,拈起一块橘子肉,宠爱地放在姜念念的嘴边。   她脸颊红红的,只得一口含住果肉,嚼了几下,微凉的果汁从舌尖流淌下去,清甜可口,好吃的不得了。   姜念念近日有些嗜睡,不太爱动,有时候睡到半夜突然醒了,殷不弃跟着醒来陪着她。   此刻,姜念念靠在殷不弃肩头,脸挨着他的蹭了蹭,嘟囔道:“……她好吵。”   狐飞霜:“?!”   殷不弃语气宠溺,对姜念念道:“念念昨晚没休息好,待会儿我陪你睡会儿。”   他扭头语气不悦地对狐飞霜道:“滚回冥界去。”   狐飞霜一脸吃瘪地提着煤球走了,并表示这辈子再也不想吃这对狗男女的狗粮了。   他妈的,见过双标的,没见过这么双标的。   殷不弃整日看着怀里娇滴滴的小妻子,心软成一滩水了。   从前是他黏人,如今倒是换作她了。   殷不弃表面不显,心底却道:“越黏人越好,若是念念自己找个笼子把自己关起来,笼子里只有他们俩,就再好不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念念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焦虑。   可能是殷不弃的威胁有了效果,宝宝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怎么踢过姜念念。   “不弃,我有些难受。”姜念念用手握着殷不弃的拇指,杏眸中满是水雾,花瓣似的唇紧抿着,在殷不弃怀里轻轻蹭着。   殷不弃眉心一紧,将她揽得紧紧的,避开她沉重的腹部,冰冷的气息在她脸上擦过:“肚子不舒服?”   “嗯……我还是有点害怕。”   殷不弃贴着她,“我在呢念念,别怕。”   “你在,到底生孩子的还是我,痛得也是我。”   殷不弃抬眸看她,郑重道:“那你有多痛,我便让自己也多痛,我陪着你。”   “才不要”这话把姜念念吓了一跳:“不要你陪我疼,他是我生的你以后要对宝宝好……”   她心疼地看着他,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倒是比以前瘦多了,这阵子她把他折磨的太狠,   殷不弃微微地阖上眼睛,笑容温和,可眉眼里洋溢着极满足的神色,眉棱一下子舒展开,只要她没事,只要她一直爱着他,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她:“只对念念好。”   姜念念这会儿也闹脾气了,孕妇最大,她恃宠而骄:“你是他爹,你的对他负责!”   殷不弃把她搂得更紧了,心尖尖上的宝贝生气了,这会儿自然是要哄的,他连连点头:“嗯,都听念念的,别生气念念,对身子不好。”   姜念念:怎么总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她摸了摸肚子,心道:“儿啊,你出来之后,好自为之吧。这爹是靠不上了。” 第167章 这章很短小   又是许久之后,狐飞霜好不容易抽了空,上天界去看小团子。   小团子就是姜念念孩子的小名,大名叫殷玄玊。   抬眼望去,半壁仙云风雪浩荡。   而这头,殷玄玊小朋友火急火燎地往姜念念的住处冲,见到殿内正在看话本的姜念念,直接往她身边扑去。   姜念念的注意力刚刚还在殷不弃的身上转眼就被殷玄玊吸引了。   “娘亲!”   “团子!”   她站起身,想过去抱抱儿子。   小狐狸往前一扑,尚未得逞,凭空出现一条大狐尾,把他腰肢一卷,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殷不弃的身影出现在原地,冰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放肆!”   “啪”的一声,小狐狸狼狈地在地上一滚,一气呵成手脚麻利地爬起来。   动作十分熟练且丝滑,仿佛不是第一次。   小狐狸眉心有一朵莲芯,红得耀眼。   他落地化人,身量还很小,狐耳一只没有立起,银发蜷曲柔软,红眸通透,九条尾巴落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来拍去。   神情十分委屈。   殷不弃明显是不想让姜念念抱儿子。   姜念念也瞪了他一眼,“放肆!”   殷不弃瞬间愣在原地,神情有些不爽、受伤和委屈:“念念只能我抱。”   殷玄玊这次没有再扑,而是在姜念念附近停下,神情还是万分惊悚:“娘亲!”   姜念念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也惊讶道:“儿啊,怎么了?!”   她家这小魔头,平日无法无天的,就怕殷不弃,还没见过他这么惊诧过。   小孩道:“狐姨来了!”   姜念念顿时没了兴趣,平淡道:“哦,来了就来了,这么大惊小怪作甚。”   小孩继续惊诧:“她带了个男人!”   姜念念继续平淡:“是煤球吧,别一惊一乍的。”   “不是,还有一个男人!”   姜念念:“!!!”   姜念念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跳起来,也露出了和小孩一样惊悚的表情:“还有一个男人?难不成狐飞霜她谈了?我去瞅瞅。”   说着,便一把抱起小孩,往殿外走去。   一边的殷不弃也微微蹙眉,凝目瞥了过来。   “娘亲。”   小孩又奶声奶气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扭头去看好像受伤了的爹爹。   稍稍一顿后,开口:“爹爹。”   殷不弃掀起眼皮,扫了一眼,不轻不重一声:“嗯。”   小孩用两条小尾巴遮住眼睛,不去看父亲,有些伤心。   姜念念看自己儿子好像被冷淡的爹弄的有点伤心的样子。   她拉了拉殷不弃的手:“他可是你儿子,你对他好些。”   殷不弃望着姜念念,看她对这件事真的很在意。   再一次的,殷不弃的注意力扫到小孩的身上,终于伸手,将从姜念念的手里接过来,他低哑开口:“喊父君。”   殷玄玊怯怯地,但还是照着喊了一声:“父君。”   殷不弃微垂着眸子,低声道:“会待他好的。”   毕竟是自己的后代,毕竟是念念吃了这么多的苦才生下来的。   这头,狐飞霜刚走到殿门口,便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他弯着腰,银发从肩膀上淌下去,手里还提着一个一个毛茸茸的小白球。 第168章 团子太难了   殷不弃把蔫头蔫脑的殷玄玊放在右臂上,抓着它的后颈,说道,“你既已入仙途,便该清心修炼,少去口腹之欲。”   姜念念心底咯噔一下,甚至来不及停步,刚站直,便看见殷不弃拎着自家雪白的团子,神情冷漠,抓着它的尾巴往下抖。   扑哒扑哒,抖出了好些麦芽糖,全滚落在地上。   狐飞霜隐隐听到一个哼唧哭泣的幼音。   姜念念瞪着殷不弃:“你好端端的,惹他哭作甚?”   狗男人,果然是狗男人。   说的时候好好的,生出来了便如此对待她的儿子,果然当爹的不如当娘的会疼孩子。   殷不弃说道:“我在对我儿子表达关爱。”   姜念念一愣,表达关爱……   殷玄玊愤愤地小声抗议:“娘亲一天还能吃五六块麦芽糖呢?为什么我就不能。”   姜念念:“……”   殷不弃明显迟疑停顿了片刻,只须臾,他又敛了神色,告诫道,“一天一次,不能再多。你若还不知收敛,那便一次都没有了。”   此时,狐飞霜恰好走进殿里。   殷玄玊一看到狐飞霜,有些开心,眼角还挂着泪珠,却伸过手去:“狐姨姨!”   “哎!”狐飞霜应着,伸手接过他:“我们团子还是这么可爱呢。”   她悄咪咪往殷玄玊口袋里塞了一把麦芽糖,小狐狸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亮光。   而姜念念和殷不弃却直直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两人。   一个是煤球,另一个是……殷辞?!   只见那人一身玄色箭袖袍,高马尾,金发扣,右眼一颗血色的泪痣,不是殷辞还能是谁。   “啊!”姜念念第一个出声,不禁捂住嘴,眼里有了泪光。   万念交织,殷辞的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红,喉头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哥,嫂嫂,我回来了……”   殷不弃红眸掩在长睫之下,像是浸了层润光。他忍不住轻笑一声,神情稍缓,“回来就好……”   如今这番团圆,反倒像是意外之喜。   来之不易,当好好珍惜。   “狐姨姨,我爹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殷玄玊小口吧唧着麦芽糖,小声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   狐飞霜最受不得这种亲人相见泪流满面的催泪戏码,抱着殷玄玊往殿外走去,留下几人好好地叙旧。   ……   狐飞霜抱着殷玄玊在天界闲逛,殷玄玊却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狐姨姨,我爹爹娘亲都有我了,你怎么还不找一个相公。”   狐飞霜:“……”   见狐飞霜没有说话,殷玄玊继续道:“听说狐姨当初还和我娘亲抢我爹来着,虽然没抢到,但你也不能孤老终生对不?”   狐飞霜:“你这孩子……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刚才给殷玄玊的麦芽糖给收回来。   殷玄玊明显察觉到她的意图,说时迟那时快地将兜里所有的麦芽糖塞进嘴里。   狐飞霜默然片刻,说道:小心撑死你。”   殷玄玊吃完麦芽糖,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狐飞霜:“狐姨姨,你说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问出了一个从他出生就开始缠绕他的问题。   狐飞霜听到这么个问题,先是嗤笑一声。   他爹那只老狐狸,他眼里除了姜念念就没有别人了,对于这个儿子,能不弄死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不过很快考虑到小狐狸的身心健康,这种话是不能说了。   狐飞霜敷衍道:“应该、可能、大概是……喜欢的吧。”   殷玄玊嘴里的麦芽糖咬的嘎嘣响,眼巴巴的望着她,“真的吗?”   狐飞霜被他那无辜的眼神望着,咂咂嘴。   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   许久,才道:“你爹的性子有些极端,他的眼里只有你娘,任何靠近你娘和分走你娘的爱的人,他都想弄死,但是你不仅成功来到这个世界,还活得好好的,你说,你爹爱不爱你?”   狐飞霜的话,让殷玄玊稍稍有了些精神。   狐飞霜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好奇:“怎么突然问这个?”   殷玄玊顿时垮下来他的包子脸,说道:“爹爹不允许我跟娘亲一起睡。”   狐飞霜纳闷了:“这跟你爹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殷玄玊道:“小人书里,都是爹爹娘亲还有小孩子一起睡的。”   但是他爹却不乐意,每次娘亲在他的屋子里睡着了,他爹都会把他的小枕头连带着他一起丢出来,让他自己换个地方睡。   “我们团子真棒,这么小就会认字了。”   “这不是重点!”   狐飞霜听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很快的她压低了声音:“你爹抢你娘亲,你再抢回来不就好了?”   那声音就像是恶魔在低语,带着恶劣跟看好戏的神情。   殷玄玊立时来了精神。   随即又有些忧伤:“那我爹会不会弄死我?”   对奥,他为什么要跟爹爹一起跟娘亲睡。   明明可以让娘亲只陪着他一起睡的。   “嗯……大概率不会,你爹知道要是弄死你,你娘肯定要恨死他了,你跟你娘撒个娇,你爹保证就算生气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你爹是冥界之主,就算他真的失控把你弄死了,他肯定有办法把你再弄回来。”   殷玄玊点点头:“狐姨姨,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于是,这场交谈就从“我爹到底喜不喜欢我”的讨论变为了“怎么样才能跟我娘睡觉又不让我爹弄死我”的讨论。   狐飞霜心中暗暗窃喜:小孩子真好骗。   当晚,殷不弃正想和姜念念嘿咻嘿咻的时候,床边响起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娘亲,团子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殷玄玊提着自己的小枕头,穿着里衣光着脚丫眼巴巴的站在那儿,身后的狐狸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   床榻的帷幔掀开,姜念念挣脱了殷不弃的怀抱,走下床。   殷玄玊小身板单薄,再配上这幅恳求可怜兮兮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动容。   殷玄玊小身板跟他爹小时候一样,又瘦又羸弱,再配上这幅恳求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她连忙伸手,将殷玄玊抱在怀里,应了一声:“当然可以。”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狐狸抱上床。   殷玄玊缩在姜念念的怀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整个小身板都贴在她的身上,然而,下一秒,一把剑悬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狐狸一惊,瑟瑟发抖。   殷不弃殷红的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三个字。   “滚下去。” 第169章 大结局   殷玄玊没有理会殷不弃,而是又往姜念念怀里缩了缩,眼巴巴的望着姜念念:“娘亲,别的小孩子都可以和爹娘睡,就团子不行。你和爹爹是不是都不爱团子了?”   姜念念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会不喜欢团子,你记不记的你刚出生那会儿喜欢吃糖葫芦,你爹给你买了好多,其实你爹也喜欢吃,可他一口都没吃,那次之后你就长了一颗蛀牙,其实你爹心里也难受,这才天天没收你的麦芽糖。我和你爹爹都是爱你的。”殷玄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在床榻里面的殷不弃,垂眸瞥了一眼这个碍事的小孽障。   手中的剑蠢蠢欲动。   姜念念一边抱着儿子一边瞪了殷不弃一眼,让他不要伤害儿子的脆弱小心灵:“把剑收了,像什么话?你要是伤了团子,我就不跟你睡了。”   殷不弃被瞪,看着这个‘小孽障’,眸子里的戾气更盛,却还是乖乖收了剑。   殷不弃隔着这个小孽障望向姜念念,声音阴沉:“念念。”   仅仅是两个字,却带着无尽的不爽和阴森。   姜念念皱眉道:“他这么小,都没有跟我睡过几次,你跟孩子计较什么?你之前还明明说,会对他好。况且,他才一岁。”   殷不弃压着不爽:“一岁了,不小了。”   姜念念给气笑了,她伸手捏着他俊脸,咬牙切齿抓狂:“你当爹了啊!当爹了就不可以胡来了,既然已经生下孩子,就要对他负责!他哪里大了,一岁的人族孩子还在咿呀学语呢!”   殷不弃:“我和你的孩子,可不能和人族的孩子比,你见过人族哪个一岁小孩可以胸口碎大石的?”   姜念念道:“殷不弃!你今天非要惹我生气吗?”   话里话外,尽是对儿子的疼爱与维护。   小团子相当会演戏,用那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姜念念,满是依赖:“娘亲~”   姜念念心底一片柔软,抱着这小小的身子,“娘亲在呢。”   “那团子明早起来,还能得到娘亲的早安吻吗?”   姜念念斩钉截铁道 :“当然。”   说着,还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殷玄玊安心了。   被姜念念搂在怀里,很快陷入了沉睡。   殷不弃眼神越来越冰冷,红眸里波云诡谲,瞥了一眼殷玊一眼,忽而幽幽一句:“都一岁了,确实不小了。”   姜念念瞧着他奇奇怪怪,忍不住询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殷不弃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殷玄玊捞进自己的怀里。   接着,姜念念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一条狐狸尾巴爬到她身上,接着,更多。   这些狐狸尾巴每晚都会缠着她睡觉,很有分寸,不会让她动不了,更像是温柔地挂在她身上,只要她不乱滚,就不会兴风作浪,偶尔还会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但是今天的狐狸尾巴有些不一样。   让她又酥又痒,汗毛直立,而且迅速收紧,像是他抱着她一样紧。   她感觉有些不太妙。   姜念念仰着头,茫然地睁大眼睛,看到殷不弃偏执的眼神,她好像才回过神来。   殷不弃将殷玄玊从她怀里捞出来,放到身后,又一把抱住姜念念。   殷玄玊小小的一只,在床边睡得很安稳。   姜念念开始挣扎,她的胳膊被他一只手捏在头顶,还被狐尾缠绕,整个人是被迫乖乖躺在他身下,此刻就像一条泥鳅,扭来扭去。   却又不敢挣扎得动静太大,怕吵醒了儿子。   偏偏老狐狸坏得很,坏的彻底。   越看她动越不许她动,眼尾薄红,微微上挑,带着几丝颓艳的味道,掐着她下颚,压低了声音,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念念说的对,他太弱了。”   这么弱的小孽障,不出去历练更待何时?   姜念念真怕他做些什么,有些招架不住:“你克制点,团子还在旁边呢,你别带坏他。”   “他暂时醒不了。”殷不弃却不慌不忙,说话时薄唇靠近,只是说话就能碰上她的唇。   殷不弃碰上她的唇瓣,似乎只是觉得软得过分,又轻轻撞了一下,接着就越发凶狠地吻了上来,一下一下缠磨。   那气息靠近过来,让姜念念的呼吸都有些发紧,紧紧拽着他的里衣,莫名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殷不弃搂着她的腰的手越发地紧,亲吻越发深入,姜念念的呼吸被他夺了个干净。   渐渐的,他们的亲昵越发难以收拾,殷不弃明显刹不住。   姜念念忙喘着气推他:“团子睡了。”   殷不弃修长的玉指快速扒开自己的衣服:“我轻些。”   轻些?   殷不弃什么德性,姜念念再清楚不过,他能轻些?   她拒绝:“不弃,别闹了。”   但情到浓处,殷不弃根本不想停,他又亲了上去:“念念,说爱我。”   姜念念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配合道:“爱你爱你。”   “说最爱我。”   “最爱你。”   殷不弃闻言,低低笑出声,抓住姜念念的手:“乖,相信我。”   话语间,已是不容拒绝。   姜念念哪里还能说些什么。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里欲望翻涌,快速扒了姜念念的衣服,扑了上去。   ……   姜念念这一睡,睡得极沉。   她再醒来时,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从殷不弃怀里睁开眼,身上正盖着柔软的被子,身下还添了个极软的垫被。   真的挺舒服的。   姜念念伸个懒腰,神清气爽。   殷不弃忽然翻身覆住她,惹得没注意他是否醒着的姜念念不由得惊呼一声。   伸手打了他一下:“昨晚缠得我可疼。”   殷不弃被打,笑得潋滟动人,殷红的薄唇慢慢向她靠近。   姜念念睨了他一眼:“不可以再做了。”   殷不弃乖巧道:“就只是亲会儿。”   话落,他成功亲到了她。   亲着亲着,他不由得贴着她笑起来。   姜念念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感觉这厮已经傻了。   瞧瞧,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等等……孩子?!   姜念念一下子坐起来,惊叫出声:“我的团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殷不弃幽深的红眸与她相望,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阴霾,眉棱微沉:“他去冥渊历练了。过些日子便会回来。”   比方说,过个两三年。   可怜的小团子,今早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殷不弃这便宜爹叫醒,说是世界那么大,带他去看看。   然后殷不弃转眼就把他推下冥渊,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姜念念顿时就炸了,拧眉道:“他才一岁,你怎么可以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念念,你我都不是常人,我们的儿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姜念念静默。   殷不弃说的是对的,团子很强,只是她一直把他当平常小孩看待。   殷不弃垂下眼眸,一脸落寞,嗓音沙哑:“原来,在念念看来,是我有心弄死他,才让他下的冥渊。”   话音落,又传来他低咳几声,“想想也是。都说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说是最爱我什么的,都是假的,我在念念心里,就比不上那小孽……宝宝。”   嘶哑的声音,听的姜念念心一疼:“是我想岔了,不弃,来,我抱抱你。”   殷不弃这才高兴起来,娇柔做作地靠过去。   他安静地垂着头,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纤长的睫毛低低地覆着: “念念想去见他,我可以带你前去。只是我觉得,他总要独自面对风雨的。”   姜念念瞧了他几眼。   因为长期跟这狐狸待在一起,他的一些想法,已经摸到七七八八。   她怕是就不愿意她去见团子。   虽然如此,应该让他去历练的事,是真的。   无论怎么说也是拥有自己血脉的后代,可能会痛苦一些,总该是为了团子好的决定。   她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殷不弃答道:“看造化,兴许下个月就回来了。”   一句话,看造化,   没有人能抢走他的念念,谁都不能。   他的唇角弯弯地往上一扬,温柔地吻上她的嘴角,她的唇有甜美的味道,透着幽魂噬骨的香气,满满漾漾地盈满血液里,他贪恋地啄了又啄,“念念,再说一遍爱我。”   姜念念搂着他,郑重地说道:“我爱你。”   她话音刚落,又被他堵住嘴。   后来的日子,他们彼此陪伴,不会觉得孤单。   古树神女与九阴帝君的旷世奇恋在凡间传颂着。   如此种种,落在书册上不过一堆文字,供后世流传,可对于这两位主人公来说,白云苍狗,往事如烟,却是已经往来了几百年。   (正文完)   番外一 归元阵十六年   这事发生在两人进入归元阵的第二年。   清晨的山野,晕散着朦胧的雾气。   给周围蒙上一层淡淡的白色,空气里还氤氲着花香。   树影婆娑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林间悄无声息地掠过,所落之处,树叶翻飞,他一脚踩在一片树叶上,转眼间,便又踏上了另一片树叶,跑得飞快。   身后,是一只大型妖兽。   人面蛇身,墨色的眼睛,尖利的獠牙,蛇身是黑白相间,嘴里吐露猩红的蛇信子。   “嘶嘶嘶嘶嘶!!”   那蛇头化作一道光影,迅速朝着黑影猛地而去。   黑影移动得飞快,可妖兽更快,一口咬住黑影的一只胳膊,那黑影反手给了妖兽一剑,一人一蛇顿时掉落在地。   仔细一看,那黑影竟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   他一袭黑衣,颈间带着一个笑面玉佛,长发束于脑后,黑发红瞳,皮肤白皙,衬得唇色愈发殷红。   虽然稚气未脱,却已初显几分风姿。   此刻,他却颇为有些狼狈。   眉心拧成一团,长睫忽闪忽闪,将眸底的狠戾和忐忑掩盖。   那妖兽被他的剑刺伤一只眼,疼得松了口,身体变得越来越大,那条蛇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紧跟伴随着的威势也越来越强。   男孩身体紧绷死死抵抗着,他被咬伤的手臂鲜血淋漓,手上却死死握着一朵花。   这花甚是奇特,一片花瓣一种颜色,红、黄、蓝、白,煞是娇艳绚丽,中间的花蕊好似羞涩的姑娘。   那妖兽明显就是冲着这朵花来的。   离的太近了,那股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身体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他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手中的长剑直指妖兽:“我不想杀你,我只想要这朵花。”   那妖兽一声嘶吼,露出尖锐的獠牙,向男孩袭来。   一人一兽厮打起来,石破天惊,整座大山都坍塌殆尽,一股巨大的威势袭来,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浓烟。   天色黑云滚滚,意欲压城般,给人一种喘不过气压抑的恐慌。   一人一兽从悬崖上掉下去,黑烟弥漫,看不到悬崖下的情况。   黑烟滚滚中,一只白皙的稚嫩的手,从悬崖边攀上来,他的嘴里叼着那朵花,牙齿却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夹着花茎。   男孩披头散发,衣衫破烂,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就连那张脸上都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他用手拿下嘴里的花,看着完好无损的花,随手擦了擦血迹,竟笑了起来。   男孩没有立刻回去,而是一瘸一拐地来到河边,将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清洗了一下,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这才往回走。   值得一提的是,他换衣服时,河里所有的小鱼跟成精似的,都聚集在他面前的水中,不停地吐着泡泡。   男孩红色的眸子冷冷的撇过去,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男孩在小院旁的树后静静打量着院里的情况。   一个白衣女子在给屋前的菜地浇水。   男孩认认真真看了女子许久,红色的眸子专注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树干后探出身,因为受了不小的伤,动作再没了之前穿梭林间的轻盈。   他走到女子身后,叫唤了一声:“念念……”   姜念念知道他在后面,却配合地惊了一下,手中的水瓢掉在木桶里,溅出了一些水花。   姜念念转头看向他,眉目间皆是温柔:“你还舍得回来啊,都出门几天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男孩子正是殷不弃。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姜念念见他脸上也有伤,自是不信的,一把抓住他的一只手,放进灵力去试探,却发现他伤得很重,眉头皱了起来。   殷不弃将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拿出来,轻声说道:“念念,刚摘下来的花,觉得挺好看的,送给你。”   红色的大眼睛水亮水亮的,他真诚地看着姜念念,脖子根都红透了。   姜念念看见那朵花,不禁一愣。   这种花叫美人慕,只长在悬崖边上,一般每朵花都会有一只人面蛇身的妖兽守着,若是想拿,必须要杀掉守护妖兽。   她明白殷不弃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一时间,感动和生气两种情绪在她内心交织着,她声音有些颤抖,问道:“给我的?”   “嗯。”殷不弃点点头,一个眼睛似乎还有些肿,他笑起来,又好看又好笑。   那花在他手中轻轻摇曳,没有一片花瓣掉落,明显是刻意护着的,花瓣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妖艳而美丽。   姜念念伸手接过花,没有再说话,越过他往屋里走去,“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殷不弃不禁心头一紧,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轻轻拍着门。   男孩的声音还带着稚气,关节死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他喃喃着:“念念,你不喜欢这花么?”   “念念,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不要不理我。”   “念念……”   殷不弃只觉得无措,低下头,余光瞥见一团东西,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小跑声,那浑身漆黑的小玩意儿跑过来。   右眼周围却长着一小圈白毛,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体态像猫,却又比猫大上许多。   不知是去哪里玩了泥巴,一身的土。   煤球冲他“嗷呜”了一声,似乎在欣赏他的窘境。   殷不弃红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凶光,猛地伸手逮住它,揍了它脑袋好几下,揍得煤球脑袋晕乎乎的,可怜巴巴地瘪着嘴。   殷不弃有些难过,他对着屋内道:“念念是不是嫌弃它沾了血迹不好看了?我现在去给你摘一朵更大更好看,而且没有血迹的花……”   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进来。”   明明门没锁的。   然后,姜念念就看见那个委委屈屈的男孩,讨好般走了进来。   “念念!”   殷不弃乖乖巧巧地向姜念念黏了过去。   -   不弃小时候还是有点青涩的,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变成LSP,之之也不敢说。   番外二 归元阵十六年   “念念!”   殷不弃有些别扭地黏了过去。   “念念!”声音稚嫩又生脆,还带着故意掐出的奶音。   “念念,我知道错了。”殷不弃跟罚站似的,双手直直贴在两小腿侧,身板站得挺直挺直的。   他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念念,我知道错了。”   殷不弃仰头,过于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伤,纯纯的让人不忍苛责。   他眨巴眨巴眼,长睫毛扑闪扑闪,潋滟的薄唇微微紧抿。   “你错哪儿了?”姜念念眼角有些湿润,睫毛簌簌轻颤。   “我……不该一声不吭就两日不归,不该……”   “这不是最关键的。”姜念念将那朵花轻轻插在盛满灵液花瓶里,这花娇贵的很,离了土,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枯萎,必须用上好的灵液供着。   她道:“我就是气不过,你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念念……”他红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嗓音清脆,又因那一丝委屈变得格外软糯。   这些年,他们早就不在乎少爷和侍女的身份了,尊卑礼节在他们眼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早已相依为命。   姜念念更像是殷不弃的长辈,可至于殷不弃有没有把她当姐姐辈来看,就是另一回事了。   姜念念看着他,难得有些无措:“你知不知道那守护妖兽有多凶猛?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我知道的,念念,我就是觉得花很好看,就想送给你……”   她不忍再责怪他,摸了摸他的头,叹息道:“真傻,下次别再这样了,你还小,别拿生命冒险。”   这是他拿命给她摘得花啊。   若是以后再有人给她送花,她的心里怕是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了。   殷不弃点点头,笑道:“以后不会了。”   姜念念抬手,温软的指尖触上殷不弃的脸,半晌,问道:“还疼吗?”   殷不弃觉得心口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淌过,他情不自禁地抬手,覆上了姜念念的手,摇摇头道:“不疼了。”   姜念念出神须臾,倏尔笑了。   那是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璀璨芳菲,满室迎春。   殷不弃不由得看呆了……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眼前这个笑容。   他问道:“念念,你喜欢这花吗?”   “当然喜欢,非常喜欢。”   男孩笑得很开心,眸色却欣然漾深:“念念喜欢就好……”   接下来半炷香的时间,姜念念心疼地给他上药。   就算再疼,殷不弃也不吭声,倒是让姜念念的眼睛有些湿润。   等殷不弃出去后,一直安安静静系统幽幽出声。   【亲,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姜念念问:“怎么不对劲?”   【殷不弃,有些不对劲。】   姜念念挑眉:“他怎么了?”   什么不对??她觉得殷不弃好得很。在她的姜氏教育下,越来越开朗,越来越健康,吃嘛嘛香!   不知为何,系统下意识就噤了声。   它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姜念念,男孩击杀妖兽时嗜血的眼神,和抱着妖兽跳下悬崖时的狠厉……   是夜,姜念念已经洗漱完毕,正躺在床上看话本子。   “念念,油灯的光太弱了,这么看书对眼睛不好。”   殷不弃刚洗完澡,正站在床边,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洗干净的殷不弃穿着里衣,面容精致,脸上的伤看着让姜念念有些心疼。   他的头发半湿,额前的碎发湿垂着,上面坠着的水珠啪嗒一声滴在他的眉心,蜿蜒而下。   红色的眸子在洗完澡后因为水汽而朦胧起来,他站在那里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个玩偶,一个供人欣赏但下一秒就会被打碎的瓷娃娃。   姜念念看着,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招招手让他过来些:“头发怎么不擦干净?”   殷不弃道:“今日跟那妖兽搏斗的时候伤着了,抬起来疼。”   姜念念道:“我帮你把头发擦干,湿着怎么睡?”   殷不弃乖乖走过去,坐在床边。   夜间烛火葳蕤,映照着男孩稚嫩而绝美的脸。   此刻正值夏日,屋内有些闷热。   殷不弃看了看姜念念和自己的距离,有点远。   其实也就两个拳头的距离,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顺眼,屁股挪了挪,向姜念念靠过去。   “你别靠我那么近,有点热。”姜念念忍不住开口。   窗子是开着的,原本就只有一点点的微风吹进来。   殷不弃的身体就像是个小火炉,自带热气,现在后背紧紧贴着她,她只觉得更热。   殷不弃侧过脸,红色的眸子委屈地看着她:“念念,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姜念念:“不是……”   不等她说完,殷不弃红色的唇角满意地勾出一个笑来,然后,又向姜念念靠近几分,他的腿此刻还没有姜念念的长,却紧紧贴着她的,手臂也贴在姜念念的手上,恨不得黏在一起。   姜念念:“……”   姜念念擦头发很快,她可以很好地控制灵力,把手中的毛巾迅速捂干。   油灯被灭,一大一小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不过一人盖一床被子。   “念念,我想跟你睡一床被子。”   “不行,太热了,而且你身上有伤,会碰着。”   殷不弃幽幽地嗓音响起:“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姜念念:“……过来吧。”   番外三 归元阵十六年   至于姜念念是什么时候突然发觉自己养的小崽子长大了,并且强烈要求分床睡的,那便得说说两人进入归元阵的第十年。   “飒飒飒——”   云气飘渺的山野间,风吹林动,惊起枝头的鸟儿,扑棱下几片落叶。   不远处传来水声潺潺,树影婆娑间,似乎能窥得小溪边有人在沐浴。   草丛中,工工整整叠放着一袭黑色金丝衣袍。   水雾缭绕中,一身材修长劲瘦的少年正在溪水中沐浴。   体型虽略有些瘦削,但该有的诱人之处一样不少。   从上到下,精致的锁骨,结实的腹肌,人鱼线,腰窝,翘臀,修长而笔直的长腿……   这不,河里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往这一处游,却被少年周身的阴凉之气隔开,不得已停在一尺之外的地方。   阳光透过横斜的枝桠,在水面上洒下粼粼金光,也为少年如玉的肤色镀上了夺目的碎芒。   墨色的长发半湿,发丝贴在背上,发尾处在水面铺陈开来,色调更加浓重。   额前凌乱的碎发下,一双赤红的眸子,幽邃的透不出什么丝毫光亮,却又带着能将人神魄吸入的蛊惑。   “不弃?不弃?!”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女子的呼唤,那呼唤声越来越近。   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声,少年的眸色骤然亮了起来,原本阴郁的目光在阳光下柔柔的化了开来。   “不弃……!”女声近在咫尺,下一刻,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般没了声音。   少年扭过头,挑了挑眉,好笑的看向小溪边目瞪口呆的女子。   是因为殷不弃又两日不归,姜念念以为他被妖兽袭击受了伤,这才出来寻他,只是没想到看到这种画面。   “念念,好看么?”   姜念念一时有些震惊,直到河中赤裸的少年出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应该做的是转身离开,而不是盯着他看!   老脸瞬间涨红,她转身,不断告诉自己。   又不是没见过……   姜念念,慌什么?   她努力镇定道:“刚才喊你怎么不答应。”   身后传来水落的滴答声,少年走上岸,随后响起细细簌簌的声音,想必是在穿衣服了。   “念念,我穿好衣服了。”熟悉的气息在耳边响起,惊得姜念念踉跄了几步,正身子不稳时,却有一只手横出来稳稳的扶住了她。   姜念念抬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崽崽的绝世容颜。   殷不弃正是窜个头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长高许多,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才恍然发觉,殷不弃竟已和她差不多高了,甚至……比她还高一些?   而且,五官已经摆脱了原先的青涩稚气,再没了正太的萌感,只剩下缭绕着世俗的七情六欲的颓艳感。   姜念念觉得,这种外貌,就像伊甸园的毒苹果,充满诱惑力,只是看着,就应该打马赛克的那种。   她奶奶的熊,她的小正太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还她萌萌哒的可爱崽崽!   等等,这尼玛是什么姿势?!   她连忙推开揽着自己的殷不弃,微微低头,有些局促,“怎么走个路都不出声……把手先松开。”   殷不弃殷红的唇角勾起,乖乖收回手:“念念,你怎么不敢看我?”   嗓音不再是嫩嫩的、青稚的童声,而成了低沉的,略带些磁性。   姜念念:声音都不软萌了QAQ   殷不弃还在看她,姜念念心底有些混乱,说道:“……走吧。”   心底却在盘算:是时候开个新屋子,让殷不弃单独睡一屋了。   殷不弃的视线却落在她微脏的裙摆和肩上的伤口上,脸色顿时黑的和衣裳一个色:“念念受伤了?”   姜念念一怔,似乎才发现受伤了,恍然道:“刚才来的路上碰到一只大妖兽,我急着找你,被它偷袭了,还好我反应快将它打跑了,竟不曾想被他抓了一道伤痕。”   殷不弃看着那道伤痕,眸子里的戾气越发重了:“念念可记得那妖兽,长什么样子?”   嗓音低沉磁性,尾音还刻意的扬了扬,莫名的动人心魄。   “……啊?哦,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身长似蛇,鲤鱼尾,犄角似鹿……”话还没说完,姜念念眼睁睁看着殷不弃一把抱起她,飞身跃起,穿梭于林木之间,速度快的让她有些傻眼。   他声音有些阴沉:“知道了。”   “……嗯。”知道了?然后?   姜念念道:“你这是作甚?我自己可以走。”   殷不弃道:“念念受伤了,得尽快回去疗伤。”   “我是手臂受伤了,又不是腿受伤了。”   殷不弃没有再说话,红唇紧抿,浑身散发的戾气。   刚回到屋,殷不弃把姜念念抱到床上坐着,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捧着药箱木盒站在了她面前,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的手,卷起了衣袖。   “……没什么事,只是小伤。”愣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的姜念念支吾着开口。   手臂上破皮的地方传来一阵清凉,殷不弃单膝跪在姜念念脚边,低垂着头涂抹着药膏,神情认真的一丝不苟,“念念怎么这样不小心……”   “……”   “念念没听说过,女子不能留疤么?”   “念念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每日教育起我倒头头是道。”   “你再这样,我会心疼。”   “……”嫌弃殷不弃抹药的手法太过细致,姜念念夺过了药膏,自己擦了起来:“我自己来吧……”   殷不弃站起身退了开来,垂眼一瞬不瞬的凝着女子的侧脸。   如玉的面庞上,浓睫扑闪出一片浅浅的扇形阴影,脖颈白皙修长,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只是这样瞧着,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悸动在他心头绽开,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念念,你真好看。”   姜念念诧异的抬眼看向面带笑意的少年。   殷不弃这笑有些难以捉摸,仿佛是只对唯一一人冰雪尽消的专注,深沉而……宠溺。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盯着少年盯了一会儿,姜念念情不自禁的感慨,“有朝一日,你若是出了这归元阵,也不知要祸害多少好姑娘……”   对不起姑娘们,我教出了个撩妹高手,偏偏他颜值还极高!你们要把持住!   闻言,殷不弃唇角的弧度竟渐渐平了下去,眸色晦暗了些,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将药膏收进了药箱中,淡淡的说道,“如果念念担心我祸害别的姑娘,不让我出归元阵不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难不成这辈子还想跟我一直待在这阵中不找媳妇?”   “有何不可?”   “胡闹。”姜念念说着,想到什么,又道:“你也不小了,改明儿个我给你在隔壁披间屋子出来,你睡那屋。”   殷不弃顿了顿,抿唇将药箱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姜念念一头雾水:“你做什么去?”   “杀那妖兽。”   番外四 念念的逃跑日常   前些年,凡间的人们还在讨论古树神女和九阴帝君的故事。近些年,便又开始津津乐道起新天道的诞生来。   “据说,这新天道,不知从何而来。那日,漫天飞雪,雷电交加,一只九尾狐从冥渊如光电般一闪而出,直冲云霄,撕裂苍穹。至此,原来掌管人界事务的古树神女被驱逐出天界,流落凡间。唉,这几十年,又换了人间啊!”   说书先生如是说。   然而,真实情况是。   那日团子修得大道,终于从冥渊历练而出,兴高采烈地回到天界跟娘亲团聚。不曾想,他那心机爹立刻就把管理人界的重任交付于他,带着他的娘亲去人间游山玩水,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殷玄玊:淦!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日,殷玄玊实在思念姜念念思念得紧,偷得浮生半日闲,去人间姜念念现在居住的大宅子那里看望她。   这一大块宅院是殷不弃在人界买下的地界,景色秀美,还雇佣了许多凡间的下人。   殷玄玊沿着长廊匆匆进去,才穿过拱门,行至拐角,还没到姜念念居住的阁楼,便看到姜念念背着包裹急匆匆地跑出了,神色十分焦急,看到他时还吓了一跳。   “啊!”姜念念叫道,拍了拍胸脯,明显做贼心虚的模样,说道:“是团子啊,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少年生就一幅仙姿玉骨,如清霁的霞光,昳丽而冷。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着一双红色的桃花眼,鼻挺唇薄,把她和殷不弃的优秀基因继承了个遍。   啧啧啧,她软软萌萌的小团子没有了。   殷玄玊见到娘亲很是高兴:“想娘亲想得紧,就下来看看,爹呢?”   不提还好,一提姜念念就有些炸毛了,气势汹汹道:“我刚才说想吃城西的包子,把他支走了,你别拦着娘,娘要去你狐姨姨家。”   殷玄玊道:“可是爹爹做了什么让娘生气的事?”   姜念念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姜念念有苦难言,她总不可能跟自己儿子说,自己离家出走,是因为你爹在床事上一点都不节制,你娘我受不住了,出去躲几日吧。   临走前,姜念念还千叮咛万嘱咐:“团子,娘的好大儿,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你千万别告诉你爹我去了你狐姨姨家。”   “你一定一定不能告诉你爹我去了你狐姨姨家。”   “团子,你要答应娘亲,不管你爹怎么问你,威逼还是利诱,你都不能告诉他,我去了你狐姨姨家。”   殷玄玊才刚见姜念念一会儿,虽然有些舍不得,却还是道:“娘亲,你放心去,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不管爹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   “那就好。”事态紧急,殷不弃很可能快回了,姜念念背着小包袱,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是殷不弃一天内第三次上天界。   “爹。”殷玄玊从浮世镜上移开视线,看着旁边面色冰冷的殷不弃,第一百零八次跟殷不弃狡辩道:“娘亲真不在我这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嗯。”殷不弃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知道我的念念在哪里了。”   殷玄玊大惊:“爹,你怎么知道我娘亲在狐姨姨那儿!”   殷不弃:“……”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   这头,狐飞霜一脸嫌弃地看着在贵妃椅上看着话本吃着糕点还葛优躺的女人,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一点妇人的样子都没有。”   姜念念咂了咂嘴,“这么多年了,你咋还不找个男人?”   狐飞霜:“……我#&*%¥?!!!”   她对姜念念道:“那你找了个男人,不也往我这头跑?”   姜念念道:“看你一个人太孤寂了,我来陪陪你。”   狐飞霜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啥时候回去?”   “才不回去……”   话音刚落,整个迷魂殿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下一秒,殿内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一人。   白发红瞳,妖冶得不像话,看一眼便不会忘记的容颜。   他看着狐飞霜,眼神极冷。   狐飞霜对上了他的视线,直接一脸呆滞,随后立刻甩锅:“不关我的事,都是姜念念死皮赖脸求着我收留她。”   姜念念:???   她眼皮轻颤一瞬,抬起头,干笑两声:“不弃,你怎么来了?”   殷不弃默不作声看了她许久,看得姜念念头皮发麻,随即,他笑起来:“自是来接念念回家。念念,过来。”   姜念念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头皮更麻了。   她下意识地不想回去。   芭比Q了,玩过头了。   见他没动,殷不弃瞬间出现在贵妃椅边,修长的手扣住她的手,力道不断加大:“念念,你不乖……”   他回头,对着狐飞霜冷冷道:“滚出去。”   狐飞霜哪儿还敢留,出去时还非常贴心地把殿门给关了。   在姜念念还没有来得及反抗的时候,殷不弃身后的狐尾显现,将她的双手与腿脚绑缚在了椅子上。   姜念念:“你想做什么!!!”   殷不弃眼尾薄红,幽深的眸子含着笑,将人压在椅子上,低头亲了上去。   屋子里烟气袅袅,伴随着暧昧横生。   过了很久,殷不弃才放开她的唇,细细亲吻着姜念念汗湿的眉眼,嘴唇,鼻尖。   “能不能换个地方,去床上也行。”姜念念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殷不弃长睫毛簌簌,有些无辜地模样,他低俯了身子,抬手摸了摸姜念念的脸,嗓音居然还很温柔:“这是对念念偷偷离开我的惩罚。”   姜念念:“……”   姜念念被刺激的眼神都快失焦。   “念念,喜欢这样吗?”   隐隐的,她听到殷不弃发狠地问道:“念念,还跑吗?”   姜念念气喘吁吁:“不,不跑了。”   “真的不跑了?”   “不跑了,这辈子都不跑了!”   那声音沾染了一些气恼却还是能听出喜爱与欢喜。   -   狐飞霜:等两人一走,我就把这贵妃椅拿出去扔了,扔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它!   番外五 闻时礼师徒篇   “人人都说你是道义的化身,是保护人界的清和真君,而你现在却将你的剑指向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真君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求求您!求求您!我再也不作恶了,我一定好好改过自新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的剑滴着血,很快在地上聚成一团,无数人的哭嚎在耳边响起。   “你将千万人囚于深渊之中,用禁术以他们的命来续我的命,我一想到我这三十年来吃的药全都是用别人的心头血做的,我就恶心!”   闻时礼看着书,似是在出神。   “心怀天下,深明大义,是什么意思,仙长能否再仔细与我们说说?”   众人看着眼前这位戴着青玉冠,广袖及地的儒雅仙长,都有些敬畏。   闻时礼听到这话却没什么反应。   他的脑海中皆是往日那些声音,他的剑不再是为了保护苍生,而是杀人利器,他因为想让江子由活着的私心,杀了太多太多的人。   他以为自己死后,会去十八层地狱,被折磨被审判,不曾想,竟以这种方式“活”着。   闻时礼合上书,眼睫微微一放,只是淡淡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未来,是众生的未来,这些都是我们无法凭一己之力可以决定的。”   说完,他便拿起书,离开了。   闻时礼向来仙风道骨,生的十分俊美。   远看去,清冷出尘,飘然出尘的文人雅士。   近看来,眼神中却透着股刻薄,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仙长,今日下课好早嘞!”其中一个围观他的女子问道:“回去照顾徒弟啊?”   闻时礼微微一愣,应了一声:“嗯。”   不再多言,离去。   那女子看着闻时礼的背影,面上一红,用手臂撞了撞旁边的女子:“你有没有觉得仙长今日好像和善了许多?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丢丢好感?”   “你想什么呢,人家肯定是想到自家徒弟了才神色稍缓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   闻时礼刚回到家,拉开院门,便看到自己的小徒弟正和一条狗在展开拉力赛。   接着,江子由大喊一声:“多说无益,大胆狗贼!看招!”   一个滑铲过去,将那狗踢得滚了几圈,成功夺下狗嘴里被咬得有些破的布料。   闻时礼:“……”   江子由听到动静,转头,四目相对。   “师父,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闻时礼看了眼他手里有几个洞的布,也没说什么,走到他面前,将刚买的装着酥油饼的油纸包递过去:“嗯,今日下课早。”   这念城里太平,也不再需要闻时礼去降妖除魔,于是便当个教书先生,赚些灵石,养活徒弟。   江子由将那布搁在桌子上,接过热乎乎的酥油饼,一口咬下去,发出“咯吱”脆响,金黄酥脆的饼子流出些许热油。   咸香的滋味在舌尖层层绽放,刹那间焦香四溢,馋吞口水。   他不由赞叹道:“味道真好,师尊吃吗?”   闻时礼摆摆手,坐了下来:“为师不用。”   待江子由吃完,闻时礼便将他抱在腿上,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一向冰冷的眸子里有了些温度。   他低头,摸了摸江子由的脸:“你跟狗抢东西作甚?家里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才不是。”江子由道:“这布是我今日上街新买的,本来想着拿来给师尊做几个帕子,不料被那狗叼了去。”   脸上尽是懊悔的神色。   闻时礼道:“你不必做这些的。”   “哦……”江子由泄气了般低下头,没过一会儿,又抬头道:“以前我学剑的时候,师父也是这般说的好像徒儿做什么,都是没必要。”   闻时礼微愣,看见江子由失望的神色,心中一疼。   江子由从他腿上跳下去,进了屋,那块破布就放在院子的桌上,没有拿走。   到了晚间,闻时礼也如往常那般,从后面抱着江子由睡。   闻时礼的身子向来冰凉,可江子由的却很热,跟个小火炉一样。   江子由睡得迷迷糊糊,闻时礼闭着眼,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许久,闻时礼慢慢睁眼,起身,替江子由盖好被子,打开门去了外面。   只是,他一离开,江子由就醒了。   过去的那么多年,他一直活在师父离世的痛苦中,如今师父回来,倒是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江子由推开门,往外走去,闻时礼坐在院中的桌子旁,视线有些分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听到开门声,闻时礼便看过去,见他又赤着脚,眉头微皱,走过去把江子由抱起来:“怎么醒了?”   “师父不在,我就醒了。”江子由打量着他的神色:“师父,你是不是在想以前的事?”   闻时礼微微愣住,眸中的清冷有了裂痕,第一次露出脆弱的神色。   许久,他才艰难地问道:“你后来……是不是对为师很失望?”   “我变成那样的人……”   “不是的,师父,你在我心里依然是大英雄……而且,你都是为了我。”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时是气不过……师父,你别往心里去……你永远是徒儿心中最好的人。”   闻时礼有些动容: “今后你想做什么,为师都依着你,陪着你,可好?”   “当真?!!!”江子由眼睛很亮,黑曜石般发着光。   “当真。”   “师父,你真好!”   江子由一连喊了好几声,激动地抱着闻时礼,抱了好久才分开,眼睛里烟花流溢,那么明亮,像是缀着两帘闪烁星河。   闻时礼低眸笑着看他,看了很久,才逐渐回过神来,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由儿,幸好你还在我身边。”   番外六 殷辞煤球篇   话说殷辞回来之后,因为煤球本就是冥界的圣兽,在这里有足够多的阴气供给,两人便在酆都城安了家。   煤球一开始有些犹豫,不知道殷辞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可殷辞却对他说,他宁愿被长夜与黑暗环绕。   轮回往生术是有反噬的。   只是没想到在煤球身上会反噬得这么厉害。   又是一次反噬,来得格外汹涌。   煤球已经昏迷不醒三日了。   即使昏迷,他也好像很痛苦,偶尔抽泣两声,喘的很急,殷辞急的快要发疯,只能一步不离地守着他。   就在三日的傍晚煤球突然皱着眉头难受地喊,殷辞还以为他醒了,可是把煤球抱在怀里等了好一会,煤球也没有睁开眼睛。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无力地垂着头,睫毛一直在抖,像是病糊涂了一样,小爪子胡乱地在殷辞身上抓。   过了好一会,殷辞抖着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一点,才看见他喘息着,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了。   “配偶……”煤球喘息着,虚弱地说:“我好想你。”   这孩子疼糊涂了,以为自己还活在等殷辞的那些日子,以为眼前的殷辞是自己的幻想。   殷辞痴痴地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眼角的泪痣红得发烫,他眼看着煤球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   煤球小声说:“配偶,我太累了,睡一会,就一小会儿……你不要走。”   殷辞一直没有松手,他看着煤球虚弱地靠在自己怀里睡了过去。   气都不敢大声喘,慢慢地把煤球瘦弱的肩膀搂住了。   煤球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流冷汗,心也跳的很快。   殷辞抱着他,手足无措地摸了摸他的背,煤球才慢慢平静下来,乖乖地缩在了殷辞的怀里。   煤球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其实也只有那么一小会,他就把眼睛睁开了。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   煤球无力地推了推殷辞的肩膀,缩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问:“是你吗?”   殷辞盯着煤球看了好一会,他才笑着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亮亮的:“怎么不是我呢?”   轮回往生术的反噬消退,疼痛不再,煤球又昏睡过去。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恍惚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醒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殷辞。   就像他一直期待的那样。   ……   几日后。   殷辞把一些吃食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看了眼床上睡相差的乱七八糟的煤球,笑了笑:“这睡姿……也不知道像谁。”   他拿起一块煤球最喜欢的桂花糕,放到煤球嘴边蹭了蹭:“起来吃饭了。”   煤球鼻子动了动,嘴巴张开要吃那糕点。   殷辞故意拿远了些。   煤球眼睛没有睁开,嘴巴嘀嘀咕咕些什么,又要去吃那糕点。   殷辞又拿远些。   煤球继续追。   殷辞继续拿远些。   煤球直接靠腰力坐了起来,然后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醒了。   殷辞看他满脸的天真,笑了笑。   “唔……”煤球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殷辞手里的食物:“啊——我想吃桂花糕。”   两个人挨着坐,把吃食分着吃了。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殷辞喂,煤球吃。   殷辞成熟了太多,不似年少那般矜贵孤傲,倒是多了几分沉稳。   煤球吃完,还有一些恋恋不舍的,抓着殷辞的手,把他手上剩下的糕点吃完了。   殷辞很喜欢这样,让他很有安全感。   因为可以完全的掌控煤球,把他圈在怀里,让他完全的归于自己。   殷辞被他蹭的心里软软的,忍不住亲亲他的脸:“你怎么这么乖?”   殷辞坐在床边,努力忍着自己心里的烦躁。   “我还是困……”煤球有些有气无力,皱着脸嘀嘀咕咕的。   殷辞瞳孔骤然紧缩:“轮回往生术又反噬了?”   煤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是……”   殷辞一听这话,眉眼一弯,有些哭笑不得,哪里还能不明白,他道:“你再睡会儿?”   煤球点点头,又躺下了: “你哪儿也不准去。”   “好。”   两个人在被子里躺下。   殷辞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煤球被转移了注意力,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殷辞一直在抱着他,很快煤球就觉得安下心来,又实在是太累,缩在殷辞怀里小声说:“我要睡觉了,你不许走。   殷辞轻轻拍了拍他,又把他抱的紧了一点,低声回答:“知道了,快睡吧。”   (全文完)   -   其实《病弱男配》这本书因为学业、时间和之之本身状态的关系,还是有很多不足的,有些愧疚,非常感谢宝儿们一直以来的喜欢,下一本争取精益求精,写出更好的故事,下本书见(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