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空间之九零年代小地主 作者：尺素 　　文案： 　　作为抱错孩子这种老掉牙故事中被抱到富裕人家的那个，苏音在身世揭穿后幸运地被富家收养，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真实情况完全相反，养母憎恶、妹妹仇视，她小心翼翼一再退让，最终却在一无所有后不得好死。 　　重生归来，苏音如凤凰涅槃，她一改前世懦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啪啪啪打脸极品的同时，她的运气也奇异般好起来。 ============ 第1章、不同的选择 “音音，你是愿意跟着爸爸妈妈，还是跟亲生父母回乡下？” 盛夏屋后稍显炽热的阳光照进别墅客厅内，吴瑜紧张地看着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神色间满是期待。 不只是她，此刻客厅内凌、苏两家，十几号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处。宽大的欧式单人沙发上，身条纤细的小姑娘蜷缩在里面，双手抱膝头埋进去，整个人孤独而脆弱。 “音音，不要怕，妈妈在这呢。” 吴瑜走上前，激动地将女儿抱在怀里。紧张的姿态，仿佛怀中的小姑娘是稀世珍宝。 熟悉的窒息感来袭，苏音尝试着睁开眼，略显刺目的光线后，一串人映入眼帘。 苏建军、孟田芬、凌志成……还有……视线转动，如记忆中一样，她看到了坐在沙发角落里的凌梦。 眼前的场景，跟她回忆过无数次的那幕一模一样。 苏音短暂的人生分为两段。 前十六年，她是富裕家庭凌家的独生女，家境优渥、无忧无虑。直到十六岁那年，中考前夕全市学校统一体检，负责体检的吴瑜偶然间看到了农村女孩苏梦，两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很难不让人去怀疑。亲子鉴定后，当年抱错孩子的事真相大白。 凌梦当然要回凌家，可轮到她时情况却复杂起来。 除去长女外，苏家夫妇前几年又生了个儿子，陌生的女儿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与之相反，凌家养了她多年，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全家上下都舍不得她。 一边想推脱，一边想接纳，在双方会谈并询问她意愿后，她顺理成章继续留在凌家。 当时她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在短暂的拐弯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可后面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自己有多天真，亲生的与抱养的终归不一样。她一再让步，对方却得寸进尺，一步步将她逼到悬崖边，最终以无比惨烈的结局收场。 十六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年，当她一次又一次忍住委屈让步于凌梦时，脑海中总会闪现出当日的一幕。 凌、苏两家所有人坐在凌家别墅客厅内，吴瑜满含期待地询问她想跟哪边。 十年间，她不止一次地设想着：如果当时她做出另一种选择，是不是会不一样。最起码在别人要求她谦让时，她可以挺直腰板大声拒绝，因为她并非寄人篱下，靠人施舍才得以维持眼前生活，她堂堂正正、理直气壮。 “音音？” 吴瑜稍显急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胳膊因对方握得太紧而传来的闷痛感告诉她，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如无数次期盼的那般，她回到了十年前，当初选择的时候。 抬头，她再次环顾客厅。 以茶几为界，左边凌家人衣冠楚楚、气质不凡，跟别墅内豪华欧式装修相得益彰。而右边的苏家人……能看出他们为今天的会面特意准备过，身上穿得衣裳还带着新熨烫后的褶子，可土气的款式与同样乡土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两拨人，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前世她选择留在凌家，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源自于与对底层贫困生活的恐惧。 可经历十年磨砺，她的心境早就变了。与锦衣玉食相比，她更希望得到一份心灵上的坦然和无愧。 “音音，告诉妈妈，你要跟着谁？” 吴瑜半跪在沙发前，殷切地看着她。无论十六岁之前还是之后，这位“妈妈”对她始终是不冷不热。区别在于，十六岁前她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戒备和冷漠，而认回亲生女儿后，她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 昨晚的下厨和今早的劝说，是记忆中唯二母女温情的时刻。 既然不喜欢她，为何极力劝说她留下？ 前世她身处居中，被周围人洗脑着要感恩凌家，从骨子里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只一门心思觉得肯定是自己不好，才招致吴瑜厌恶。可如今跳出那个怪圈，她才开始疑惑吴瑜态度。 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心里留下个问号，她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稍微停顿下，让久坐麻木的腿恢复知觉，她走到苏家人跟前，面对面看着坐在最中间的中年夫妻。 黝黑的汉子叫苏建军，旁边稍显老态的妇女叫孟田芬，这便是她的亲生父母。与对面凌家人自然但不失礼的坐姿不同，他们仅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见她走来，两人放在膝盖上的手局促的搓着，低头像没写作业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 “你们……” 苏音嘴唇阖动，神色复杂。即便遭遇过那么多，此时此刻她依旧难免同情起凌梦。深吸一口气，收拢驳杂的思绪，她缓缓开口，道出前世在心里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不想要我？” 面前夫妇有志一同地猛烈抬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这么强烈的情绪，苏音当然感受到了。一瞬间她如释重负，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直到后面吴瑜咳嗽声传来。 情绪激动的孟田芬接到吴瑜眼色，理智回笼，低头讷讷道：“音音，凌家……多好啊。有大房子住，漂亮衣服穿，而我们家……别说你多了个弟弟，就算前面只有梦梦一个的时候，我们也给她买不起这么好的东西。” 说到最后，孟田芬声音中带出点哽咽。知道孩子抱错后，她忍不住偷偷去学校看过。当时正好周一升国旗，迎着朝阳，小姑娘站在主席台上演讲。她长得那么好看，五官集合了她和建军，不，苏家和孟家所有人的优点。演讲稿也写得好，连她这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听着都大受鼓舞。还有普通话，那么标准，比电视里的播音员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样一个哪哪都优秀的小姑娘，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多想认回她，可随后吴瑜的一番话却让她认清现实。看看音音再看看梦梦，同样的两个小姑娘，为什么音音那么优秀？全是因为凌家的悉心培养！ 凌家这么多年养出了感情，舍不得想留下她，这是音音的幸运。 “你们没养过音音一天，但应该知道好赖。如果你真的爱孩子，想为她好，就应该让她继续留在凌家。” 吴瑜是这么说的，当时她有些难以接受，可冷静下来后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 勉强抑制住心中激动，她狠心道：“你弟弟马上就要上学，我们家真的养不起两个学生，你就留在凌家吧……” 口口声声都是“弟弟”，为了儿子毫不留情的抛弃女儿？这种桥段在90年代再寻常不过。如果苏音只是个单纯的十六岁女生，她肯定就信了。可她芯子里装着个成人的灵魂，方才这对夫妻下意识的抬头足以让她作出判断，后面这点干扰项丝毫没用。 “我知道了。” 走回到单人沙发前，她看着左右两侧，缓缓开口：“我选爸爸妈妈。” 在吴瑜和凌志成激动的神情中，她再次开口，斩钉截铁道：“亲生的。” 吴瑜唇角的笑容戛然而止，错愕道：“凌音……你……”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对，她忙改口，温柔道：“音音，昨晚妈妈不是跟你谈过了，今早你也答应过妈妈会留下来？” 如川剧般的变脸速度让苏音越发笃定自己的选择。 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不便与凌家撕破脸。正准备虚与委蛇、大肆煽情一波，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她余光看到角落里的凌梦。对方正看着她，双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前世种种如电影胶片般迅速闪过眼前，她想过给这些人让步，可这些人何曾想过她？ 心里堵着口气，她直接开口，“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妈妈突然对我这么好？” 吴瑜噎住了，苏音继续道：“我是奶奶带大的，从小妈妈虽然经常来看我，但却从不抱我。每次看到我，甚至有点……怎么说呢，好像是厌烦。那时候我不明白，甚至还偷偷哭过，后来奶奶告诉我考第一妈妈会开心，所以我拼命读书，每次都第一，可就这样妈妈依然不喜欢我。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但现在清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缘天性。孩子是母亲生得，是不是亲生母亲肯定有天然的感知。” 客厅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苏音身上，吴瑜眼中闪过心虚。 “我想知道，被妈妈爱是怎样的感觉，所以我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左边，孟田芬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本以为音音这些年在凌家受尽宠爱，没想到那些所谓的优秀根本不是什么悉心培养，而是一个孩子为争夺母亲注意力的无奈之举。 “我不想继续呆在凌家，你们可以接纳我么？我听说今年高中开奥赛班，能考进去的免学费……” 没等苏音说完，激动的孟田芬已经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回家，音音我们回家。你放心，就算砸锅卖铁，妈妈也要供你念书。” 第2章、吴瑜的心思 眼瞅着对面亲生母女抱头痛哭，即将迎来大团圆的结局，吴瑜急了。 坦白说，她对音音还真没什么感情。 当年孩子出生时，她刚入职医院没多久，还没转正。正值事业起步期，做完月子后她便将孩子交给乡下公婆，然后就一心扑在事业上。 等事业稳定再回过头看时，孩子已经跟迎风生长的小白样般窜老高。整个成长过程几乎未曾参与，所以母女间感情十分生疏。 说没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随着近两年她事业稳固，空闲下来时也开始期盼母女亲戚。她曾试图修补感情，可偏偏音音那孩子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几次挫败后她也不想再自讨苦吃。 抱错孩子之事曝光后，惊讶之余她长舒一口气，得亏这些年没怎么关心过。 照她的意思，赶紧把她打发回亲生父母那。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音音救了个孩子。 那孩子出身可不一般，虽然不清楚具体来头，可省里领导亲自打电话来医院，嘱咐给孩子换干部病房、悉心照顾。 之后不久院长亲自找她谈话，说省大给了院里一个进修名额，话里话外那名额会归她。 那可是省大进修班，有燕京来的医学专家亲自授课。上完进修班回来，以后都能说我是某某专家的学生，单这点就足够吸引人。因此，进修班名额可谓是抢破头，开班四五年来，还是头一次轮到他们院头上。 吴瑜自认这些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之所以无法获得晋升机会，全是吃亏在学历上。 如果能得到这次进修机会，她日后的路肯定能走得更顺利。 这些念头在吴瑜心中一闪而过，权衡利弊后她迅速作出决定：今天无论如何得留下音音。 起身走到对面母女跟前，她面色越发诚恳：“音音，你说妈妈不关心你，这不是剜妈妈的心么！” 边说着她边给后面打眼色，凌家阵营中有位肥胖的中年妇女出声，“音音，你怎么可以这么误会你妈妈？她那么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从小吃的穿的，包括现在住得小洋楼，哪样不是你爸爸妈妈辛辛苦苦赚来的。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桂花！” 吴瑜忙打住她，满脸不赞同，“音音还小，别说得这么重。” 说完她扭头，轻轻拍下苏音肩膀，“音音别听你小舅妈瞎说，妈妈养你心甘情愿，毕竟你可是我们家的小公主。” 这宠溺的语气…苏音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现在她还在孟田芬怀里，对方情绪很激动，抱住她的手臂还在小幅度颤抖。 一边说得天花乱坠，另外一边却是沉默无言。 或许以前的苏音会相信前者，可阅尽千帆后她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好多时候需要用心去感受。 “好啦，先别哭了。” 拍下孟田芬肩膀，从她怀里站起来，苏音抽张卫生纸递给她。 然后她看向对面凌家阵营，刚才出声帮腔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舅妈周桂花。 这位小舅妈可谓是见风使舵的典型，十六岁之前对她有多好有多亲，后面十年就对她有多坏。目光扫过凌家一众人模狗样的亲戚，像张桂花这样的不在少数。 苏音目光微眯，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抚养权归属，如果她年满十八岁，肯定想都不想直接一个户口本单出去。前世经历那么多年冷暴力，好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倒没觉得独自生活有多么可怕。可她现在才十六，必须得有监护人。 刚从龙潭虎穴逃出生天，总不能再傻乎乎回去。 握紧拳头，她目光定格在后面橱柜上。 “妈妈真的当我是小公主？”苏音抚摸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吴瑜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专注地看着她，“那当然，这么多年来，音音可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女儿，我们不疼你疼谁啊。” “真的疼我？” 苏音轻笑，下一刻她指向饭盒，“前面有几天特别热，中午放学我拎着饭盒去给妈妈送饭。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时都快要晕倒了，不过是随口提一提，妈妈却十分严厉地批评我，说我不应该那么娇气。”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凌、苏两家人齐刷刷看向橱柜上的饭盒。 那是个四层的钢口饭盒，单看着就知道重量就不轻，如果里面盛满汤汤水水，只怕成年人拎着都会觉得有点重。 当然重点不是饭盒轻重，而是那么热的天，放学回家的孩子不午休，而是被折腾着大老远跑去医院送饭。不仅如此，热到快要中暑，开口说下就要被骂。 这真的是宠孩子？ 所作所为，哪点跟“宠”沾边？ 客厅内出现短暂的沉默，凌家阵营尚能沉得住气，苏家这边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吴瑜急了，“音音胡说什么！” 回应她的是苏音满脸的不解，以及委屈的声音，“妈妈不是说最爱我么？为什么会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吴瑜噎住了，她感觉情况有点不妙。 下一秒她的预感成真。 孟田芬本以为，把孩子留在城里享福是最好的选择。为了孩子的将来，她痛苦点没什么。可现在看来，情况压根就跟她想象中不一样。母女连心，她知道音音没有说谎。 “吴医生，既然孩子愿意，那就让她回来，好不好。” 孟田芬眼中全是恳求，吴瑜不禁皱眉。 不愧是亲母女，都一样不靠谱，答应好的事也能给反悔。 眼下局势对她很不利，吴瑜心里很清楚，音音必须得留下来。 只是怎么才能让她留下来？她飞速地思索着对策，大脑迅速转动，当看到茶几上台历时，她脑中灵光一闪。 “不是我让不让…你们看这马上就要中考，正是最关键的冲刺期。音音回去肯定会耽误复习，不如让她先呆在这，这事等考试完再说。”#####本文是爽文，虐谁都不会虐女主，大家尽管放心看。 第3章、秦朗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对于华国绝大多数家长来说，孩子的教育那可是比天还要大的事。吴瑜祭出大招，包括苏音在内，苏家所有人都只有退步的份。 苏音想起了往事。 前世她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即便身世变故后整个人浑浑噩噩，可底子摆在那。中考成绩出来后，她押着分数线进入了本市最好的高中。 然而凌梦却发挥失常、名落孙山。 成绩出来后，吴瑜软硬皆施，借着调动学籍的功夫把两人成绩对调过来。凌梦进了市一中，而她则代替对方去了学渣云集的八中。 八中学习风气不怎么好，很多学生私下组织起各种小团伙。报道当天她就被其中一个团伙盯上了，各种骚扰，好多时候搞得她课都不能好好上。 黑暗的高中三年，她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到最后高考成绩惨不忍睹。 没能念大学是她的遗憾，可深究起来，这份遗憾是从她没能进入合意的高中开始的。 重来一次她想弥补这份遗憾，尽管十分想脱离凌家，但她不得不承认吴瑜说得有道理。凌家别墅所在小区离学校只有两条街，步行过去不到十分钟，中考前留在这复习冲刺，于她而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跟在凌家夫妇身后送苏家诸人出小区，一路上苏音已经完全想通。 小区门口，孟田芬正在同凌梦告别，喋喋不休地叮嘱她在新家要好好生活，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听亲生父母话云云。 凌梦满脸不耐烦。凌家条件这么好，跟苏家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怎么可能受委屈。至于听父母话，她的亲生父母都那么厉害，不像苏家夫妇丁点没出息，她当然会乖乖听话，挤走苏音，做他们最疼爱的贴心小棉袄。 “我都知道啦，你也跟音音说两句。” 四两拨千斤地将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养母推给苏音，她回到吴瑜身边。 孟田芬也不傻，她察觉到了凌梦的疏远，心里有些泛酸。可她丝毫没怪凌梦，谁叫她没本事，给不了女儿好的生活。 音音会不会嫌弃她？ 有了这种认知，对着苏音开口时，她语气都有些小心翼翼，“那音音…你安心复习，等中考结束后我们再来…看你。” 最后两个字是已经确定她不会回去了么？ 苏音听得有些心酸，前世她的确有些看不上苏家人，加上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在确定留在凌家后，甚至都没跟着出来送他们。 那时她肯定很伤心吧？ 往事历历在目，她觉得自己有些混账。走上前紧握住孟田芬双手，她保证道：“你们今天先回去，等中考结束后再来接我。” 孟田芬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眶，“好，到时候来…接你！” 短暂的告别后，苏家一行人出了小区，徒步赶往两条街之外的长途客运站。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可从凌家小区所在的市中心到苏家人住的东屏村有将近二十公里路。正好从平城到临市有班长途客车路过村口，今早他们就是赶这班车过来。 长途客车是流水发车，苏家人过来时前一班车刚驶走，下一班车开过来停在那。 买好票上车，中巴车上还很空，只在最前排左侧靠门位置坐了位穿军装的小伙子。 小伙子保持着习惯性军姿坐在那，一双长腿顶着座位前面的护栏，身姿很挺拔。比他身材更好的是那张脸，剑眉星目高鼻梁，就算理着小平头也丝毫无损那股年轻人特有的俊朗和英气。 陪同前来的苏家大嫂刘金香有些晕车，来时坐得第一排。这会前排有个那么帅的小伙子，她一个中年妇女也不好意思再凑过去，只好拉着孟田芬坐第二排。 恰好孟田芬来时就是坐得第二排，当时她身边就坐着凌梦。触景生情，她忍不住捂起嘴。 “你这……又是怎么了。”刘金香满脸纳闷。 “早上来时梦梦还好好呆我身边，等回去时孩子就不见了。也不知她在凌家能不能习惯，真是想想就担心。” 秦朗坐在妯娌俩的斜前方，听他们好像要说些比较私密的内容。瞅下手腕上表，离发车还有段时间，他打算避出去。 正准备起身，他听到“凌家”两个字。 凌……救了小蕤的那个小姑娘也是这个姓。 想到这点他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坐在那继续听。在听到“音音”两个字时，他已经基本确定，后面两人说得就是他所想的那一家。 紧跟着，在他们含混不清言语中，他总结出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故事。 抱错孩子？ 斜后方的孟田芬丝毫不知前排有人在偷听，这会她心神全被担忧所占据，“音音那边我也放心不下，她过得好些并不是凌家人所说那样。以前当她是亲生，还让她顶着大太阳提那么重饭盒去医院送饭。现在知道不是亲生，会不会对她更加不好？” 秦朗再次总结出一点：凌家对小姑娘好像并不是很好。 这跟他调查中的不一样！ 秦朗这次来平城，就是专门来报恩的。小蕤是他二哥的儿子，二哥二嫂前几年离异，孩子由二嫂带着。前几天二嫂路过平城，去了新开的游泳馆，不知怎么就放任小蕤一个人去了深水区。 正好那天游泳馆人特别少，深水区更是几乎没人。幸亏有个小姑娘出现在那，不然等工作人员发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小蕤是他们秦家的孩子，秦家人向来有恩必报。所以爷爷特意打电话到部队，命驻地离平城最近的他趁放假走一趟，看看能否做些什么。 来的当天他已经摸清楚小姑娘家庭情况，父亲开公司收入不错，母亲是医院职工，小姑娘是他们独生女，很幸福的三口之家。了解过后，他决定把这份恩情还到她父母身上。 联系下熟悉的人，给她父亲正在进行的项目开下绿灯；至于母亲那边，正好省城有个进修班适合她，他特意给要了个名额。 自问这份报答足够丰厚，他安心踏上返程的客车。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现在听到的情况，跟他了解到的好像有些不同。首先，小姑娘不是那家亲生女儿；其次，他们对小姑娘也不是很好。 前一点还好说，毕竟养了十六年。后一点万一是真的，那他那些安排可就不是报恩，而是报仇。 想到这秦朗再也坐不住，起身他跳下车。 反正假期还有些时间，保险起见，还是再了解清楚点。#####滴，您要的兵哥已上线，请及时查收~ 第4章、空间 送走苏家人后，苏音独自回房。 刚重生回来，千头万绪，她有很多地方没想明白，迫切需要静一静。 她的房间位于别墅一楼，面积不大，设计上大概是属于保姆的房间。原本楼上那间次卧应该属于她，可当初搬进来时吴瑜想要个衣帽间。凌志成向来疼老婆，装修时干脆将主次卧打通。楼上没有多余房间，她只能搬到楼下。 其实也不是没有多余房间，只是不会给她住。凌梦回来后，暂住的就是楼上客房。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吴瑜已经将楼上客房重新布置过，家具窗帘，所有东西统统换新的。 与整间别墅豪华的欧式装修风格不同，苏音房间很简单。 去年搬进来时，吴瑜说她小小年纪，没必要太过奢侈。简单地刮下大白，原本在老房子里那些旧家具填进来，就这样草草了事。 此刻苏音正躺在木头有些发黑的老式床上，望着天花板，透过严密的砖石结构，她勾勒着楼上那间客房精致的装修。 后面十年，知道她并非亲生，对她差点也在情理之中。 可前面十六年，所有人都当她是亲生，为什么当时对待她的态度、和后来对待亲生女儿凌梦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苏音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定暂时押着这个问题，先去考虑其他事。 首先，她怎么就重生了呢？ 苏音回忆着临死前最后一幕。 那时她被迷晕，从精神病院直接被抬到手术室。虽然被实施了全身麻醉，可她却奇异地保留了知觉。不仅周围医护人员的脚步声以及交谈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很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手术刀划开她的胸腔。 胸腔被彻底打开，带着消毒手套的医生碰触到她的心脏，当时她都已经绝望了。 就在此时，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紧跟着护士尖叫声传来。她眼睛无法睁开，根本看不到周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通过“乒乒乓乓”的声响清晰地感受到手术室陷入慌乱。只那么片刻，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度醒来时，她已经坐在别墅沙发上。 苏音抚摸向自己左胸，隔着薄薄的衣料，稍显平坦的胸部下，一颗健康的心脏稍显急促的跳动。 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知道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面对，可此时此刻苏音却满满的庆幸。 稍微平复下心情，她扬起胳膊看向自己手腕。很容易她便注意到，左手手腕内侧多出块内径如硬币大小的椭圆形疤痕，形状有点像蝴蝶破茧而出之前的茧。 这里以前没这块疤，而且这形状好熟悉…… 苏音朝脖子上摸去，揪着红绳，揪出里面的吊坠。 吊坠灰扑扑的，有点像枯叶的颜色，说不清什么材质，反正看起来就很不值钱。巧合的是，挂坠跟疤痕大小形状完全吻合。 吊坠是过世的凌老太太留给她的。据她所说，这东西还是凌老爷子年轻时，用三个白面馍馍从一个瘦骨嶙峋的老道士手里换来的。当时那道士曾说，这是道门一件至高无上的宝贝，有缘者得之。 不过老太太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时隔多年，苏音仍清晰记得她提起这事时的反应： “我呸，死老头子竟想好事呢。如果真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宝贝，能被你轻轻松松用三个馒头换来？我看那，你就是被那牛鼻子老道给忽悠了！” 那时她还小，被吴瑜扔到农村，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坐在土胚房前的小马扎上，看爷爷任劳任怨推磨，奶奶在边上指着他鼻子骂，乐得直咯咯笑。 当然她对奶奶的说法也是深信不疑，毕竟吊坠如果真是什么宝贝，肯定会去换更好的东西。之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不过是出于多年习惯。 然而如今她却对这种说法产生了怀疑。 松开红绳，她将吊坠绕过头摘下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跟手腕上疤痕仔细比对。 椭圆形上面纹理都一模一样，当真只是巧合？ 刚想到这点，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吊坠接触到疤痕的部位自动消失。 苏音伸平手腕，将整个吊坠平放在上面，边边角角完全冲齐。然后吊坠就跟陷入沼泽地中似得，一点点往下沉，几次呼吸间完全与手腕处疤痕融为一体。 彻底融合后，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她来到个神奇的地方。 这是个有她卧室那么大小的空间，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只在最中间凹下去块三尺见方的泉眼。 苏音蹲在泉眼边，泉水清澈见底，底部黑石隐约冒泡，表明这是活水。 “这水是从哪来的？” 下一刻苏音脑海中无端出现段解释，这是上古大能飞升后留在凡人界的福祉，有缘者方可开启。泉是灵泉，原本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不过无数年间历经多代宿主，灵气几乎被消耗殆尽，传至今日作用微乎甚微。 苏音前世很喜欢看网络小说，这会也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获得个随身空间。 只不过，貌似是比较鸡肋的那种。 为了体验到底是怎么个微乎其微，她蹲下来用手捧着喝一口。泉水是凉的，入口滋味跟普通凉白开差不多，甚至连农夫山泉有点甜都达不到。 果然不能想太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最起码能当自来水用不是？ 这样想着苏音心理平衡了，在空间里溜达圈，巴掌大的地方很快用脚步丈量完。确定没其他特殊的功能后，她也就出了空间。 只顾着观察空间本身的苏音丝毫没注意到，在喝完那口泉水后，她嘴巴稍微舒适了些，有点嚼完口香糖后的清爽感。 出空间后，看着老式写字台上摊着的试卷，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好大一堆作业没写。 中考前最后的冲刺期，各科老师死命布置作业，每门课都留了最起码一整套中考模拟试卷。 本来苏音是乖宝宝，会在周五放学回家后就开始写，到周末这时候差不多也就写完了。可想到这个周末就要面临重大抉择，她心神不定完全写不下去，也就积压下来。 明天就是周一，上课前老师肯定会检查。想到这苏音坐下来，准备开始写，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相隔十年，书本上那些东西她基本都还给老师了。乍一下面对中考模拟试卷，语文英语多少还会点，数理化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书。 这下她完全没心思去想别的事，老老实实坐在写字台前，她开始边翻书边疯狂补作业。 第5章、差别待遇 周末下午的“认亲大会”结束后，苏音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恶补作业。 而一天花板之隔的楼上，送走自家亲戚后，凌志成和吴瑜夫妇也在陪着刚刚回归的亲生女儿参观新家。 吴瑜拉着凌梦的手，凌志成跟在娘俩身后，夫妻俩陪女儿转遍别墅每一个角落。中途吴瑜耐心而温柔地跟女儿解释，哪间房间具体是什么功能，一直到最后来到她的房间。 “这里原本是客房，不过我们去年才搬进来，房间也一直没人住过。知道你要回来后，妈妈又重新布置了下，窗帘、床单都是新的，爸爸还给你配了台电脑，梦梦看喜不喜欢？” 三人站在原客房门口，吴瑜推开房门，含笑看着凌梦。 凌梦完全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这是间以奶白色为主要基调的卧室，奶白色大衣柜、床、写字台，床单、窗帘以及电脑桌都是粉色Hello Kitty，一切都跟她在电视中看到的公主房一模一样。不，比那些公主房还要好。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激动之下，她几乎忘了呼吸。 “这…真的是我的房间？” 吴瑜和凌志成相视一笑，前者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提议道：“进去看看？” 凌梦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进门后她很快便发现，这里面还带着个独立的洗手间。单独一个门，里面洗手池、马桶、淋浴蓬蓬头一应俱全。 “你们城里人都是在屋里上厕所？” 满是天真的一句话却让吴瑜红了眼眶，捂着嘴她瞥过头。凌志成搂过她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和安慰。 凌梦丝毫没察觉到父母的异样，此刻她完全沉浸在兴奋中，在房间里走走停停、东摸摸西看看。衣柜上雕刻的花纹好精致，床头那块铁弯曲成的镂空铭文好洋气，还有电脑……她所在的镇中学去年配备了电脑房，但从不让学生们进。 过了许久她才从兴奋中回过神，然后就想到个问题，“姐姐以前住的，也都是这样的房子？” 想到这点，她心里有些难受。 吴瑜知道她口中“姐姐”指得是谁，看到梦梦小脸从兴奋到黯淡，突然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前面那些年音音在凌家衣食无忧生活安逸，而她的亲生女儿却在乡下受苦受穷，长这么大甚至连马桶都没用过。 本来享受这一切的应该是梦梦，而音音才应该在乡下过苦日子。 本来就对苏音没多少感情，此时此刻，她心里升起股怨怼。 接下来的时间吴瑜越想越不是滋味，对苏音的仇恨值迅速飙升。所以在出门吃晚饭时，她刻意忽略了苏音。 凌志成倒是没忘，眼见收拾好要出门，他主动开口：“去叫下音音，这孩子怎么一下午不见人影。” “志成，今天是梦梦第一天回家。咱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破天荒头一次团圆，就安安静静吃顿饭，还是别叫外人了。” 音音怎么能算外人呢？凌志成有些不赞同。但娘俩可怜兮兮的目光一起投过来，瞬间他妥协了。 “走吧。” 等苏音翻着课本，好不容易应付完数理化作业后，天都已经黑透了。感觉到饥肠辘辘，推开卧室门出来准备觅食，迎接她的便是漆黑而寂静的别墅。 借着落地窗照进来的月光，她打开灯，开阔的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同样干净的还有冰箱。凌家搬进别墅后雇了保姆，肉和菜都是每天保姆来之前路过菜市场新鲜采买。今天家里有重要的事，吴瑜给保姆放假。家里没人做饭，他们应该是出去吃了。 只是…没有叫她。 苏音有些失落，然后很快她反应过来。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世最后十年她遇到过太多次这种情况，从最初的惊讶、难过，到最后的习惯、麻木。 不叫就不叫吧，她这么大人了，还能活活饿着不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寻思想通，然后她从旁边架子上找包方便面，坐煤气罐上煮一下，打个鸡蛋加进去。独自一人吃完，刷好碗洗干净锅放回原处，她回房继续看书。 情况不容乐观，还有两周就要迎来中考，而她基本得从零基础开始复习。 下午她还对孟田芬夸下海口，说争取考上奥赛班，减免学费，不给家里增添负担。可以她如今的状况，别说是考奥赛班，能不能考进一中都是个未知数。 时间紧迫，她必须得争分夺秒。 伸个懒腰坐回写字台前，翻开数学课本，她决定从最基础的例题和定律开始看起。 毕竟是曾经学过一遍的东西，当初学得时候都能轻松理解，现在苏音身体里住着个成年人芯子，理解能力比十六岁时强不少，看起课本来很轻松。 还有一点就是，她以前是认真学习的乖宝宝，课本上笔记做得很详细很认真，这些东西都是当初老师讲课时的结晶。 基本上一个公式，看下课本给出的推导过程，再对照下笔记，她差不多就能掌握。翻到课本后面跟着的随堂练习，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她很容易就做出来。 当然，随堂练习要比起真正的考试题要简单很多，可这点进步还是给予她很大的信心。 “好像也不是很难。”苏音微微翘起唇角。 此刻她完全将凌家三口撇下她出去吃饭的事抛诸脑后，调动所有脑细胞，全神贯注投入到复习中。 在苏音学海无涯苦作舟之时，凌家三口却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亲生女儿找回来了，吴瑜掏心掏肺想弥补缺失的十六年。不光重新布置房间，其它地方也是尽心尽力。虽然离中考还剩最后两周，但她还是想把女儿送去全市最好的学校。 正好凌志成高中同学孙仁现任实验学校初三年级的年级主任，托他关系成功搞到个借读生名额。这会出来吃饭时刚好碰上，吴瑜也不管什么“一家三口团圆饭有没有外人在场”，极力邀请孙主任跟他们一起吃。顺带着，场所也从原先定好的那家移到了市里最高档的餐厅。 装修精致的包厢内，满满一大桌子海鲜鲍鱼。孙主任被邀请到最为尊贵的主宾位，旁边主陪是凌志成。凌志成负责跟老同学推杯换盏，吴瑜则是笑盈盈地联络感情，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请孙主任多多关照凌梦。 孙主任是个有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平常没啥特殊爱好，就爱喝酒。这会他吃得舒心、喝得爽快，也就格外好说话。。 “不如安排她跟音音同桌？”吴瑜提议道。 为了凌梦她也是操碎了心，怕她初入新环境不适应，也怕她在学校被调皮捣蛋的孩子欺负，更想有个学习成绩好的同桌能随时帮她。思来想去，音音性情乖巧柔顺、学习成绩也不错，而且现在衣食住行都靠凌家、肯定得关照梦梦，简直是量身定制的最佳选择。 “没问题，包我身上！” 孙主任跟凌志成碰下酒盅，一口焖掉。 第6章、清晨打脸（上） 苏音全神贯注复习了一个多小时，到九点就睡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精神上有些疲惫，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 而另外一边，应酬完孙主任的凌家夫妇带着凌梦去了附近商场，准备为刚归家的亲生女儿买身像样的衣服。 凌梦从下午的事情中尝到了甜头。她不过是在乍见自己新房间后表现得稍微可怜了点，晚上出来吃饭，爸妈就没有带凌音。 敏锐地察觉到这点，所以虽然她之前来过这家商场，这会还是表现出初逛商场的兴奋和好奇。 “好多漂亮衣服，比大集上那些好看多了。” 吴瑜有些心酸，“梦梦以前衣服都是赶集买的？” 凌梦摇头，“怎么可能？大伯娘赶集的时候会给堂姐买衣服，我就捡堂姐不要的穿。” 其实凌梦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捡过苏家大堂姐衣服，那会才九十年代初，华国上下普遍经济条件不怎么好。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同一家庭里，小的捡大的衣服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也不用担心衣服上带什么病菌。 不光凌梦，就苏音这样的双职工富裕家庭，小时候她跟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也穿过邻居姐姐衣服。 原本很正常的一件事，凌梦却一直记在心里。这会含混不清地说出来，吴瑜很容易就误会了。 皱眉，她声音中满是不悦：“大集上衣服才几个钱，他们怎么连这都不舍得买。” 先是长这么大没用过马桶，现在连衣服都要捡别人不要的。吴瑜心中对苏家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直接荡到谷底。 同时她对苏音的怨怼也越来越深。 天色不早，吴瑜本打算随便买身，够她明天去学校报到穿就行。可如今听到梦梦的“悲惨遭遇”，她自觉脑补，那些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女儿究竟吃了多少苦。心里一阵抽疼，想要弥补的心情越发急迫，她拉着凌梦，开始正儿八经逛起了商场。 这一逛就坚持到商场打烊，等三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此时苏音睡下已经将近一个小时。 别墅内静悄悄的，逛商场逛累得三人谁都没想起苏音，各回房间洗洗睡了。 当然凌梦没睡着，躺在粉色的公主床上，身下柔软的床垫让她简直像睡在云彩里。事实上，她也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 她真的是凌家女儿。 爸爸开大公司，妈妈是医生，家里住别墅，一切都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从小生活在这样家庭中的孩子得有多幸福？凌梦翻身，看着窗户下沙发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购物袋。 凌音……不对，应该是苏音，从小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而这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她。 宁静的夜晚，恨意静悄悄从凌梦心底滋生，很快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她一定要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凌梦握紧拳头，眼底升起阴霾。 这一夜睡不安稳的不仅是凌梦，还有吴瑜。明天还要早起送孩子去学校，吴瑜早早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刚逛商场时梦梦的话给予她极大冲击。吴瑜是从农村出来的，亲眼见证过那里的贫穷以及重男轻女。闭上眼，她不由把当年自己所见所闻代入到亲生女儿身上，越想越难受，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眠。 翻来覆去，搞到最后连旁边凌志成都有些受不了。 “你这是怎么了？” 吴瑜将自己担忧说出来，凌志成叹口气，“我看苏家人品行还算端正。虽然穷了点，可当年咱们两家条件也不怎么样，爹娘不还是供你上了卫校？不要想太多。” 但愿如此…… 楼下客厅内落地钟隐约传来报时声，已经过午夜十二点。困意袭来，吴瑜终于睡过去。 然后她开始做梦，梦中幼时被长辈苛待的同村女生变成了梦梦那张脸。 这一夜，整个别墅内四人，只有楼下的苏音睡得踏实。 临近天亮时下了场雨，清早起来，空气很清新。清早五点半，睡饱了的苏音醒来。夏季大概四点天就开始渐亮，这会天已经大亮。 一日之计在于晨，简单洗漱下，敞开窗户苏音开始背历史。 大约过去有半小时，外面传来响动，保姆许阿姨拎着从早市买来的油条进来，然后开始打豆浆。 等豆浆差不多磨好，清晨六点半，顶着熊猫眼的凌家三口终于起床，下楼吃早饭。 而此时，背完历史的苏音已经把昨晚看过的那些公式定理再次复习一遍。复习的效果十分让她惊喜，不仅丁点没忘，甚至还加深些理解。 整理好书包，她走出卧室一块吃早餐，迎接她的就是两双怨怼的熊猫眼。 “音音怎么起这么晚？让大家都等你吃饭。” 一整夜的噩梦，吴瑜现在看这个前面十六年鸠占鹊巢的养女哪哪都不顺眼，语气不禁有些冲。 有了昨晚出去吃饭时被单独撇下的经历，苏音已经适时调整好心态。她从容地坐到自己位置上，盛了碗豆浆，又夹起根油条泡进去。 不慌不忙地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缓缓开口，“我五点半就起来了，刚看了会书，家里早上不一直六点半吃饭？” 说完苏音扭头看向门口的落地钟，恰好此时，落地钟响起“铛”一声，半点报时。 空气出现片刻安静，吴瑜脸色有些尴尬。 顺着苏音目光，她看向落地钟。余光扫过旁边柜子，上面摆着个四层饭盒，昨天下午一幕闪过眼前，瞬间她脸上尴尬转化为阴沉。 如此明显的脸色变化，苏音当然也注意到了。 她不由心下叹息。如果换做前世吴瑜表现得这般生气，她早就吓到低下头开始道歉，毕竟当时的她是那么渴望得到母爱。 可历经生死后，有些事她完全看开了。人生于世，好多事都不能强求。 低头，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吃到差不多七分饱后她便停下。 “我吃好了，先回房换衣服。” 餐桌旁一片安静，吴瑜仿佛没听见。等了大概有三秒，还是旁边凌志成点头。 “好，去吧。” 苏音起身走向阳台，那里有她昨天洗过的校服。将校服从衣撑上摘下来，刚准备回卧室换好，突然她脑海中划过一幕。 第7章、清晨打脸（中） 福至心灵般，苏音脑海中划过一幕场景。 那是课间操时间，实验学校初中部所有同学聚集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喇叭里音乐喊到“跳跃运动”，少男少女们整齐地跳跃，她也跟着开合跳。 手臂上抬，跳起又落下，几次动作后她腰身突然一松，海军蓝的校服裙子崩开，顺着两条腿滑到地上。 整个初中部的师生见证了这一幕。 本来因为身世突变，她就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当场掉裙子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那之后她在学校走路低头含胸，彻底抬不起头。 苏音摸向裙子腰间，穿皮筋的地方有个大约一指宽的开口。扒开往里面看，果然宽皮筋只留了最后几条丝线相连。 断裂处露着好多线头、形状极为不规则，乍看起来像是时间久了老化给撑开的。可仔细观察后不难发现，整个裂口呈一条直线，而线头的横截面更是一刀切，明显是有人故意剪断。 原来掉裙子并非巧合，而是人为。 凌梦…… 苏音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名字，她朝地上看去。在阳台地板砖的缝隙间，她看到了剪下来的细微线头。 这下她彻底确定，的确是对方故意为之。 迎着晨曦苏音眯起眼，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告诉父母？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给迅速否决了。刚才早饭时吴瑜态度摆在那，明显向着凌梦，而凌志成向来听吴瑜的。说了也是白说，指不定弄到最后她惹一身腥。 可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怎么办？ 苏音突然想起前世今早发生的另外件事，默默点头，她装作没事人似得抱着衣服回房。 房门反锁她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就在写字台抽屉里找出一小卷丝线。 凌志成有个好哥们是开绣花厂的，他们厂里用到一种“水溶线”。这种线在干燥情况下跟普通棉线没有任何区别，可一旦遇到水，超过20度就会迅速溶解。 她干脆将最后连着那几根丝也剪断，整根皮筋彻底断成两截，穿针引线后再度缝合。整齐细密的针脚缝合住，她将活动的皮筋往边上一拉，缝合接口转向另外个地方，透过那一指宽的开口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做完这一切后，她双手拉一拉，确定皮筋极其富有弹性，跟正常校服没什么区别。 校服有两套，方便换洗。她将这条二次动过手脚的裙子叠好，与柜子里另外一件上衣放在一起，自己则是换上那条裙子。 差不多做好这一切后，房门被敲响。 来了！苏音心底涌起兴奋。 敞开门后，果然凌梦正站在门边，手里拿着瓶果汁，满脸希冀地看着她。 “姐姐，我第一天上学还没有校服，听妈妈说你有两套，可以暂时借我穿一会么？” 凌梦原本是想穿昨晚买的新衣服去学校，可刚才餐桌上问到校服的事，听吴瑜说校服有两套后，她心里打了个突。不怪她没有想到这点，镇中学生家里普遍经济条件不如城里学生，校服也只有那么一套长袖长裤。 万一苏音心血来潮，换另一套怎么办？保险起见，凌梦决定把另外那套给借走。 苏音心里一万个乐意，可这会她还是沉住气，没有立马答应。 “你第一天报道，没校服也正常。” 凌梦将果汁塞到她手里，脸色越发诚恳，“我第一天报道，不想搞特殊化。反正能借到，那就遵守学校的规矩。姐姐，你就行行好，借给我嘛，好不好？” 似乎被她的撒娇所打败，苏音叹息声。 “好吧。” 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另外套校服，“给。” 凌梦欢天喜地接过去，小跑到自己楼上卧室。翻开里面开口看下，橡皮筋接口不在这，应该不是同一条。不过她没有彻底放心，而是使劲撑开皮筋。确定没有任何断裂处后，她终于彻底放心。 遗憾地看了眼床上漂亮衣服，做戏要做全套，最终她还是换上校服。 为了送凌梦上学，凌志成特意把停在公司的奔驰车开回来。 以前苏音都是坐这么高档的小轿车啊……闪亮的三叉星车标驱散了凌梦心底最后一丝愧意。 吴瑜则是有些不解地看着穿校服的女儿，听她解释完原因后，她心里越发满意。 “等会报到后，也给你买身新校服。” 汽车启动，凌家夫妇坐在前排，苏音和凌梦坐在后面。听完这话，凌梦立刻巴到前排座椅上，对着副驾驶上的吴瑜撒娇。 “离中考还剩最后两周，买来也穿不了多久。我借姐姐的凑合几天就好，你和爸爸赚钱那么辛苦，我不想太浪费。” 这下不光吴瑜，连凌志成都满意地点头，勤俭节约，这点很不错。 只有苏音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嘲讽。拿她上学每天必须要换洗的校服，这些人问过她意见？算了，校服也是凌家出钱买的，她就不计较这事。只希望等会事情发生后，凌梦还能坚持现在的原则。 凌家别墅所在小区离学校很近，出小区直行一段拐个弯就是，说话功夫大奔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 在平城这种三四线小城市，奔驰绝对属于豪车。往校门口一停，瞬间吸引了很高的回头率。而当苏音这个这段时间的话题人物从车后排下来后，整件事几乎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校园。 自带关注度的凌梦沐浴在晨光中，擦擦额头上汗珠，迎着众人目光，面露骄傲。 她爸爸可是开大奔…… 早早来到学校等候的孙主任热情地将一家三口领进办公楼，亲自将凌梦介绍给初三一班的班主任李玉枝。 而苏音则是独自进了教学楼，还没等到教室门口，她就受到了无数同学的注目礼。饶是早先有心理准备，当一双双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尤其这其中更不乏恶意的目光，一时间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下意识地又想含胸驼背做鸵鸟，下一刻她迅速反应过来，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强迫自己挺直脊梁，她迎向那些目光。 说来也怪，原来她处处小心低头，这些人肆无忌惮地打量；如今她昂首挺胸，那些目光反而稍微收敛些，视线扫过之处，甚至有几个人朝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苏音受到鼓舞，走路的姿势越发自然。等到教室时，她已经敢彻底直视这些同学。 好奇和恶意依旧存在，苏音目光扫过全班同学，在其中几个一个男生身上稍微停顿下。她清晰记得，前世这人可没少欺负过她。 慢慢来。 刚才凌梦换衣服耽误不少时间，这会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来了，除去最后一排空个位置外，剩余就在第三排中间有个位置。苏音也顺理成章想起来，那正是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来还没等收拾书包，前后左右已经有人围过来，还要及时响起的早读铃声解救她于水火。 拿出英语课本，苏音开始早读。朗朗的读书声响起，成功隔绝了那些好奇的目光，她松口气。 早读进行到三分之二时，班主任带着凌梦走进教室。 第8章、清晨打脸（下） “同学们，” 李玉枝走上讲台，正在早读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朝讲台上看去。 “今天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下面有请新同学做自我介绍，大家掌声鼓励下。” 掌声响起，凌梦走向讲台，微微欠身。 “大家好，我叫凌梦，凌是…跟凌音一个姓，梦是‘梦想’的梦。” 一瞬间，没有人关心后面六个字，所有同学注意力都被前一句话所吸引。 那天体检时全班都在场，抱错孩子的事大家都知道。所以说，讲台上这位才是凌家亲生女儿？ 换句话说，凌音真不是亲生的？ 顿时，前后左右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苏音身上。 “凌音……你别难过。” 旁边有人戳她的胳膊，紧跟着是刻意压低的劝慰声。苏音扭头，就见同桌徐雯雯正担忧地看向自己。 记忆中这个同桌十分胆小，平日表现得比她还要文静乖巧，没想到关键时刻，却第一个站出来安慰她。 苏音心下温暖，扬起唇角朝她点头。 “恩，谢谢你。” 前面很多年苏音一直留着厚厚的刘海，长度几乎要遮住眼睛。今早上学之前，她简单地把长发扎成马尾，刘海也别上去，整个人清爽不少。 徐雯雯觉得同桌哪里变了，仔细看过去很快便察觉到不同。她把刘海拨了上去，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同时常年挡住的眼睛也露出来。 她第一次发现音音有双如此漂亮的眼睛：双眼皮、黑白分明、又大又亮，乍看惊艳，多看几眼越发觉得好看。露出来这一双眼睛，衬得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苏音不是没察觉到同桌惊讶的神情，不过她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的确，对比先前胆小懦弱的模样，她前后变化差距太大，周围的人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并不想再隐藏。 她已经跪了太久，知道站起来有多么艰难，同时也清楚站起来的滋味是多么美好。 扭头，她看向讲台上的凌梦，恰好对方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间，她如迎接新同学那般，很自然地点头。 凌梦脸色微变，这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正常人遇到这么大变故，不应该很受打击？ 别说苏音这种由天堂落到地狱的情况，就算是她，突然知道自己有对那么优秀的亲生父母、出身那般优渥的家庭，这般仿佛如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头上后，最开始她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她有些舍不得离开相处十六年的父母，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逐渐调整好心态。 怎么她就跟没事人似得？ 太过惊讶，凌梦都忘记了做自我介绍。直到旁边班主任咳嗽声传来，她才回过神。 “我前面在镇中上学，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实验学校是全市最好的学校，这里有最优秀的老师和同学，希望接下来的时间内能跟老师好好学习，与同学们互相帮助。最后，祝愿我们在两周后的中考时都能发挥出色，取得理想成绩。” 这是凌梦准备好的自我介绍，来之前她已经背到滚瓜烂熟，对着镜子演练过好几回。有了充分的准备，这会她发挥起来也很出色。 谁都喜欢听好话，凌梦踩着镇中把实验学校从学校到师生全方位无死角地夸一通。在座师生都是实验学校的，听完后心里自然熨帖。 李玉枝想起办公桌上那枚闪亮的水晶胸针，那是刚才吴瑜塞给她的见面礼。施华洛世奇的包装盒低调奢华，衬得胸针美轮美奂。她去过省城的专柜，知道那么小小一枚胸针要上千块。 顶她差不多两个月工资。 连带着凌梦给她的感觉就如水晶胸针般纯净美好，扬起热情的笑容，她带头鼓掌。 掌声响起，凌梦藏在讲桌下的手攥紧衣角。初入新环境，面对这么多陌生同学，她也有点紧张，这会功夫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新同学就跟凌音坐同桌，你们是姐妹，正好多帮帮她。” 什么？ 姐妹？新同学还真是凌家亲生女儿？李玉枝这番话算是把传言坐实，顿时班上所有同学目光再次看向苏音。 作为众人目光焦点，苏音有些懵，她完全忘记有这一茬。 原以为躲过校服裙子的算计就可以安枕无忧，没想到套路一环接一环，让她防不胜防。 她想起来了，其实前世裙子崩开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只不过凌梦那时坐她同桌，对她各种骚扰。上课抢她试卷和笔，时不时戳下她胳膊踢下她脚，下课追着她各种问问题，课间操更是跟个牛皮糖似得粘着她一块下楼。本来就浑浑噩噩，又被这么搅合，弄得她压根没心思关注其它。 回忆起凌梦课堂上种种小动作，苏音不禁皱眉。昨天写作业时磕磕绊绊，她对自己现在的水平大概心里有数。剩下最后两周，她必须得好好学习。 绝不能再跟凌梦坐同桌，苏音皱眉。 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的功夫，凌志成搬着课桌走到教室门口，吴瑜在后面跟着。 李玉枝满脸笑容迎接二人，凌梦也跟着走过去。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没回去？这样会耽误上班，我不想你们为我耽误了工作。”她小声抱怨着，语气更像是撒娇。 吴瑜爱怜地看着她，“梦梦可以不要新校服，但课桌是必须品。” 教室后面本来有旧课桌，稍微擦下就能直接用，但吴瑜不想委屈女儿。路过教务处时她直接交费领了张新课桌，然后支使现成的壮劳力凌志成大老远搬过来。 凌梦忙从凌志成手里接过课桌，“我来吧。” 夏季天本来就热，别墅和车里有空调还好些，实验学校可没装空调。刚才凌梦下车后随着孙主任先去办公楼，然后又爬教学楼。短短时间内，背着沉重的书包跑上跑下，她身上出了层薄汗。 其余地方还好，只校服裙子腰带处，双层布料加厚厚的一层皮筋捂着，最容易出汗。汗水湿透里层布料，浸入紧贴合的皮筋。与体温相同的汗水接触水溶线，在凌梦坐自我介绍的功夫，水溶线迅速分解，整段皮筋缝合处松开。 凌梦弯腰抱起课桌，腰上吃劲，本来挂在那的皮筋完全崩开，皮筋禁锢着的布料褶皱也彻底松开，腰上松松垮垮。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撅着屁股的凌梦校服裙子滑落。 #####打脸啪啪啪~卖萌打滚求收藏、留言~ 第9章、无比愉快的一天 十六岁的小姑娘尚未发育到前凸后翘，扁平的身材根本挂不住裙子。失去皮筋的束缚，原本宽松的校服裙没有了阻碍，顺着滑溜溜的双腿就那么溜下来。 校服裙子长度过膝，理论上基本没有走光的可能，一般学生里面不会穿安全裤。 凌梦当然也没穿，不仅如此，正值生理期的她穿了条大红色底裤。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包括凌家夫妇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清晰看到那抹鲜艳的红色。 凌梦只觉腰上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滑下去了。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双光溜溜的腿以及最上面鲜红的颜色。 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看向苏音，然而迎接她的却是全班同学瞪大的眼睛以及合不拢的嘴。下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出声，双手慌乱地捂着重点部位。 尖叫声成功唤回了在场所有人的神智，后排有调皮捣蛋的男生大笑出声。 “掉裤子……长那么大还掉裤子。不对，是掉裙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这一声，原本安静的教室迅速恢复喧闹。同桌邻桌间交头接耳、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讨论着。 “凌音，她怎么……” 徐雯雯指着凌梦所在的教室门口，下意识看向同桌，就见她捂住嘴，脸色涨红、肩膀抽动，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白皙的脖颈、形状优美的下巴，还有那双眼睛……音音真好看。 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让人心生怜惜，尤其徐雯雯还是个特别心软的小姑娘，这会她不禁开始脑补： 身世出了这么大变故，最难过的肯定是音音吧？以前还好说，可现在凌家亲生女儿回来，而且都已经出现在教室内…… 抱错孩子这事，不管谁对谁错，音音这些年一直当凌家夫妇是亲生父母。变化来得这么突然，她得有多难受？ “这个给你……” 徐雯雯有些手足无措，从抽屉洞里拿出块大白兔奶糖，她推到苏音跟前。 苏音之所以捂住嘴，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刚才出事后凌梦下意识看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片刻，但已经足够证明她心底猜测。看着她站在教室前面，捂着下半身尖叫，那副狼狈的模样，真是看着就觉得爽。 多行不义必自毙，要不是凌梦自己挖坑，凭她还真想不出如此有创意的点子。 不行了，她快忍不住了……苏音忍得十分辛苦，脸色泛红，肩膀也有些抽动。 然后她就看到了被推到眼前的大白兔奶糖，顺着推奶糖的手看过去，正好看到一双关切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满是诚挚的感情，顿时苏音冷静下来，握住奶糖，她微微扬起唇角。 “谢谢。” 教室最前面，吴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俯身将凌梦掉在地上的裙子拉上来，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全班同学目光。 “妈妈。” 凌梦手足无措，这会她只觉委屈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她抱住吴瑜埋头大哭。 虽然女儿已经十六岁，身高都快赶上她，可此刻吴瑜还是想对待小婴儿那般，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哄劝： “不哭不哭，不要怕，妈妈在呢。” 报到当天，自我介绍时当场出这么大丑，凌梦觉得她没脸在实验学校呆下去。 同样的，吴瑜也怕女儿继续呆在这会受委屈，所以她当场跟李玉枝提出要求，先把孩子带回去。 年级孙主任亲自介绍来的同学，又收了对方家长上千块的水晶胸针，李玉枝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她不仅当场呵斥了交头接耳的班上学生，还温言安抚凌梦一番，劝她不要介意这些小事，最后亲自送凌家三口出教室。 苏音将李玉枝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冷笑。 前世凌梦上课各种小动作，搞得她根本无心听讲。上课走神被李玉枝发现后，她非但不处罚始作俑者的凌梦，还严厉批评她上课不认真听讲，罚她到教室外面走廊站着。 班上最调皮捣蛋的男生，犯错后也顶多是站到教室后面。 她站在教室外面，下课时被来来往往的师生指指点点，整个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音相信天底下绝大多数老师都是认真负责的，实验学校好多任课老师每天下班后都要批改作业都深夜，经常不到四十就患上严重的肩周炎，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李玉枝就是坏了一锅粥的那颗老鼠屎。 这样的人怎么就不遭报应呢？ 早读结束后的课间，苏音依旧在座位上，托腮忍不住发起了呆。 与她的安静相比，初三一班可是炸开了锅。前后左右交头接耳，讨论着刚才滑稽的一幕。其中不乏有八卦积极分子，走出教室开始跟隔壁班同学扒。 没办法，复习冲刺期实在是太枯燥。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正是最鲜活的时候，早就被憋到不行。好不容易出这么件有意思的事，哪能忍得住。 当然这其中还有吴瑜的帮忙。 她先是要求凌志成开公司最好的大奔送孩子，在学校门口引起不小轰动。后又怕委屈孩子，去教务处领新课桌。教务处在楼下，凌志成搬着课桌一路上楼，惊动了沿路不少早读的班级。 心里有点印象，这会大家迅速对号入座，糗事传得飞快。 等下午放学之前，整个实验学校上下、连看门老大爷在内，几乎都知道了这事。 有了新的热点话题，前面持续半个月的热点——凌家抱错孩子之事暂时沉寂下来。即便有人再提起，也大都是为解释凌梦身份。 这种舆论环境下，苏音渡过了无比愉快的一天。 本来她还担心忘记太多知识点后，会赶不上老师讲课进度。一天时间下来，基本上各门必考课程轮一遍，她也渐渐发现，初中那些知识并不是很难。 以她现在的理解能力，只要听课时多用点心，完全可以赶上老师讲课进度。 放学对学业的忧心忡忡，放学铃响起，收拾好书包走出校园。这次她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乖乖回别墅，而是在路口处调转方向，朝商铺林立的另一侧走去。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赚钱的机会。#####美滋滋~求收藏 第10章、人淡如菊 苏音很喜欢的一位女作者曾在书中写道：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那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可现实情况是，很多人既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更没有钱。 比如说她。 凌家那边肯定指望不上，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始终都清楚自己身份，从未奢望过凌家家财。 至于苏家那边，明显经济不宽裕。虽然第一印象不错，但她从总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 归根结底，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她学习成绩是不错，但也不能说稳进奥赛班。高中每年的学费、书本费以及其它费用加起来是笔不小的开支，她得想办法提前赚出来。 苏音漫步在闹市区。两千年初的平城远没有后世开发后那般发达，她所在这片已经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可沿街两侧大都是那种很小的私人门面。现在看起来还挺时髦，可跟后世那些动辄上万平米的大型综合购物中心一比，完全就就不够看。 但小也有小的好处，私人商铺在招工时比那些统一管理的大商场要随意。 抱着这种认知，苏音可谓是信心满满。留意着道路两侧商铺，看到门口贴有招聘启事的，她都会走进去问问。 很快她就升起挫败感，一家又一家，几乎所有店铺都会用“小孩子别胡闹”的语气打发她走。 青春靓丽，好像也并非全是好事。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肯用她，可油腻腻的中年胖老板看向她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吓得她赶紧找个理由开溜。 生活不易啊。 苏音长叹口气。盛夏的暑热还未完全散去，转了差不多有一个钟头，她始终一无所获，整个人有些蔫。 口干舌燥，看到旁边小卖部，刚想走过去买瓶水喝，她意识到自己没带钱。 无力地坐在路边躺椅上，望着头顶茂密的法国梧桐叶子，她开始出神。 她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资金没资金，甚至连时间都不怎么充裕的未成年人，在这两千年初还远没有后世开放的社会，靠什么赚钱呢？ 大脑一片空白。 脑子放空，就这样盯着梧桐树叶。不知过了有多久，天边升起晚霞，突然脚踝处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苏音低头看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正凑在她的脚边，粉色小舌头舔着她的脚踝。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小狗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用那双琉璃般的眼珠子看着她。 小狗耳朵尖尖脸圆圆，小巧的鼻子像黏贴上去的黑曜石，看模样是只博美。 “小家伙。” 苏音弯腰把它抱到大腿上，海军蓝的校服裙更衬得它那身白色绒毛可爱。 小家伙舒服地低头，接受着她的抚摸，偶尔发出低矮的叫声，好像是在卖萌。苏音心都萌化了，刚才顶着大太阳四处碰壁后的郁闷一扫而空。 她也注意到小家伙被打理得很干净，想来不是流浪狗。 玩了有一会，天色开始逐渐变暗，她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不过回家之前，得把它送回去。 “你家在哪？” 小家伙仿佛听懂她的话，朝地上“汪汪”叫两声。 苏音站起来把它放到地上，含笑目送它。结果没跑几步它又回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脚踝处蹭，蹭两下又往刚才的方向跑。 “要我跟你一起走？” “汪汪。” 苏音看向道路两侧亮起的路灯，时间不早，她也该回家吃饭。不过转念一想，她回不回得也无所谓，反正没人会在乎。 没多犹豫，她便跟上去。 过马路径直往前，没走几步拐弯，小家伙停在拐角处的门前。 苏音刚也是从这边走过来的，但她完全没注意到，拐角处开了家奶茶店。好巧不巧，奶茶店门口贴着张A4纸，上面用彩色水笔写着“招聘小时工、工资面议”。 小时工？ 肯定是在最忙的时候应急，奶茶店最忙的无非是中午和晚上两阵。中午她有长达三小时的午休，晚上放学后她更是有空。 看起来这工作完全是为她量身打造。 “真是个小可爱。” 苏音抱起小家伙，兴奋地在她小巧精致的鼻子上亲一口。 “绒绒~” 商铺里响起女声，苏音抱着小家伙看起，就见柜台后面闪出个女人。 女人已不再年轻，鱼尾纹爬上眼角，可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以及素雅的衣着仿佛隔绝了盛夏的暑热，让人不禁耳目一新。 好有味道，只是一个照面，苏音对女人印象很好。 在她打量女人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小姑娘生得不错，白白嫩嫩，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格外明亮，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微微点头，于爱红目光转向她怀中的小家伙。 然后她对小姑娘印象更好了。绒绒调皮，轻易不让人抱，连她儿子都嫌，平常也就在她怀里还能乖一点。然而如今它却乖乖地呆在小姑娘怀里。 好多时候动物的直觉比人还要准，相由心生，这小姑娘不错。 “绒绒淘气喜欢乱跑，多谢你把它送回来。” 苏音有些不舍地把小家伙还给主人，微微摇头，“绒绒很乖，刚陪我玩了会，它很贴心。” 于爱红唇角微微勾起，配合着她的衣着，人淡如菊。 不知怎么苏音就放松下来，“你们在招钟点工是么？看我怎么样？” “恩？” 于爱红打量着小姑娘穿着，她儿子也是实验学校毕业的，这身校服她认识。 “你才多大？成年了么？” 刚苏音一直都是报自己18，虽然有人就校服提出疑问，但她搪塞说自己上学晚还留级，已经到了年纪。可面对眼前淡雅的妇人，她到嘴边的谎话有些说不出口。 “没。” “那为什么出来打工，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吧？”出于好感，于爱红多问了句。 “家里出了点事，马上要升高中，我得自己赚学费。” 简单地解释下，苏音又道：“虽然还要上课，但我中午和晚上放学后都可以过来。在最繁忙的高峰时段正好可以帮上忙，工资也比你请个全职要便宜很多。而且我干活很仔细，也能吃苦，绝不会拖后腿。” 强调完自己优势，她期冀地看向对方。其实她心里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前面被拒绝那么多次。 “进来吧，先熟悉下店里流程。” 什么？太过惊讶，苏音眼瞪得溜圆。 下一刻，明白她话中意思，喜悦从心底升起。 这是成了？苏音眼睛亮亮地看向对方怀里小家伙，好想撸狗。 第11章、人贱自有天收 奶茶店的工作并不复杂，不过是将糖、奶、椰果、珍珠等各种原材料加工成饮料罢了。 前世苏音性格文静，标准的宅女一枚。被凌家人各种忽略，无所事事之下，有段时间她迷上了DIY各种甜品饮料，对这些东西很是熟悉，这会上手也很快。 于爱红最初留下小姑娘不过是出于那点好感，左右奶茶店生意也不忙，她一个人也差不多能忙过来。 可看她简单听一遍步骤，就能将各式饮料做出来，学习动手能力之强令她叹为观止，于爱红惊讶之余，更多地则是喜悦。 在商言商，哪个当老板的不喜欢聪明利落的人手，更何况小姑娘还长那么好看。 晚上八点半，小城街道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收拾干净卫生后，奶茶店卷帘门拉下来。 “这是今天的工钱。” 因打扫卫生，苏音脸色泛红，额头上微微沁出层薄汗。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十块钱，她有些惊讶。 “不是说好每天五块……” 两千年初，普通教师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百块，这还是铁饭碗。私营企业，工人一个月能有个三四百块钱就算高收入。她一个普通钟点工，每天能有五块钱已经算很优渥的薪资。 更何况奶茶店生意不忙，空闲时间她还可以捧着书本复习，简直是再适合不过的工作。 苏音很满意，对于和善的红姐也心存感激。她向来有恩报恩，别人对她好，她当然也不能让这种好人吃亏。 想都没想，她把钱推回去。 “一下给这么多，我心里不踏实。” 是个实诚孩子…… 人跟人之间是看眼缘的，于爱红觉得小姑娘很投她眼缘。 “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拿着吧。” 望着红姐和善的笑脸，苏音也再没矫情。她能看出红姐不差钱，不管是她特别的气质，还是身上看不出牌子但剪裁很合身的衣服，无不说明这一点。 “谢谢红姐，那我明天再来。” “天色不早，你一个小姑娘家，回家路上小心些。” 在与红姐道别后，苏音背着书包独自往回走。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火辣辣的太阳淡去，微风袭来，带来丝丝清凉。摸摸裤兜里的十元钞票，按这个速度，暑假两个月她完全可以把高中第一学期各项费用赚出来。 经济压力暂时解决，苏音紧张的心也跟着放轻松。吹着晚风，眉眼弯弯，她整个人无比惬意。 与她相反的是，凌家别墅却沉浸在一片紧张之中。 早上报到出师不利，吴瑜唯恐宝贝疙瘩女儿在学校受委屈，想都不想便带她回家。 本来竞争名额的紧要关头，她更应该好好表现。可眼下出这么大事，她实在没心情去上班，于是干脆打电话请假。 科室领导敏锐察觉到院长态度变化，关切地询问后，痛快地准了她假期。吴瑜也是人精，察觉到领导态度变化，她彻底放下最后一丝担忧。 看来苏音救得那个孩子还真是了不起，也不枉她养这野孩子十六年。 心下安稳，她便将全副心神放在了宝贝女儿身上。 事发之时凌梦是懵逼的，裙子坏掉的不是苏音？可一路坐在车里回来，她已经想清楚前后因果。 想清楚后，她是又悔又恨，悔得是挖坑把自己埋了，恨得是对方看破不说破、反倒将她一军。 被吴瑜问起时，她下意识隐去自己那段，反倒将整件事推到苏音身上。 “明显是被人剪破的，为什么会这样？” 凌梦泫然欲泣，看起来可怜极了。此刻她完全忘记是自己先想着去害苏音，满心满脑都是对方故意捉弄她，害她丢脸。昨晚失眠时，心底破土而出的仇恨种子得到滋养，迅速成长。 虽然她说得含混不清，可吴瑜还是完全领会了她意思。 实际上，在知晓苏音有可能不是亲生时，她就揣测过可能造成的后果。 住惯了凌家别墅、享受过富贵生活后，苏音还会甘心去乡下住苏家那小破房子、去忍受那种贫困的日子？ 吴瑜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幼年经历过好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最近几年才逐渐生活优渥。凭自己经历设身处地去想，她自问绝不会甘心。 以己度人，她开始防备苏音。 而如今宝贝女儿所受到的伤害，让她有种预感成真的惊惧。 她不是《蓝色生死恋》里那种脑残夫妻，放着亲生女儿去疼养女。亲疏远近，胳膊肘该往哪边拐她一清二楚。绝不能助长那野孩子的狼子野心，必须得给她个教训。 一整天下来，边安抚着女儿，吴瑜边想着应对之策。 凌梦听明白她意思，喜悦之余搂着她脖子，各种喊着“妈妈最好”、“我最爱妈妈”。把吴瑜哄得眉开眼笑之余，她也不忘出谋划策。 母女俩拟定好方案，眼见着到晚上放学，便守在沙发前从里面锁好别墅大门，准备晾她在门外，给她个下马威。 可等啊等，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客厅落地钟敲满八下，还是没见到她人影。 苏音没回来，倒是在公司加班回来的凌志成先回来了。门外车灯亮起，凌梦赶紧去开门，热情地迎接爸爸进来。 再然后没多久，勤工俭学完的苏音终于回来。摁响别墅门铃，沙发上的母女俩对视一眼。还没等有所反应，借着楼下洗手间洗把脸出来的凌志成就近走过去，拉开别墅门。 下马威，失效。 “音音，怎么回来这么晚？”凌志成随口问道。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吴瑜严厉的指责声，“早上梦梦裙子，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苏音朝凌志成点头，并没多解释。迎着吴瑜凌厉的目光，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凌梦。 “你是这么说的？” “你别吓唬梦梦！” 越发凌厉的目光袭来，吴瑜跟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扬起手就要给她一耳光。 苏音眼疾手快地躲过去，强忍着才没反身转手回敬她一耳光。 “昨夜下过雨，阳台进水，地板砖上留下了脚印。” 轻飘飘一句话，凌梦脸色变了，下意识看向阳台那侧。 她的神情变化如此明显，房间内其余三人全都看在眼里。凌志成尚且云山雾绕，吴瑜则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凌梦。 苏音轻笑，“骗你的，许阿姨每天走之前都会检查门窗是否关严。” “你……”凌梦神色再次变了，一张脸以可见的速度涨红。 苏音则是转头看向吴瑜，在她扬起的手上多停留片刻，“下次动手之前，麻烦先调查清楚事实真相。有些人自作自受，自有天来收。” 扔下这句话，趿拉上脱鞋，她直接回房。 身后客厅、满室尴尬。 #####我们的目标是：打脸打脸打脸 第12章、道歉？ 苏音本以为当众出那么大丑，回家后又被她揭破，凌梦怎么也得平复两天。可谁知仅仅过了一夜，对方就已经满血复活。 因为昨晚打工，她回来得有点晚。写完作业睡下时已经将近十二点，清早她是被闹钟吵醒的。不想耽误学习功夫，她耳朵挂着随身听出来。 然后就看到精神满满坐在饭桌前的凌梦。 这回血速度…… 苏音愣了下，然后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 随身听里放着英语录音带，听一个单词停一下，她脑子里跟着默念下怎样拼，然后继续下一个单词。前世多学了那么几年，现在她的英语水平还可以，连带同样靠积累的语文，这两门课隐隐超过初中阶段复习进度。 拼一下停一下，她基本没有拼不出来的单词，既纠正了发音，又做到复习，简洁高效。 正入神，就见吴瑜看过来，一副要跟她说什么的样子。 苏音随手摁下暂停键，抬头看向对方。 吴瑜清清嗓子，脸上挂着诚恳。 不知是不是苏音的错觉，她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不是她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而是眼下这种情况前世她见过太多次。 “音音…”吴瑜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的事梦梦已经跟我解释过，她…” “suprise，s-u-p-r-i-s-e…” 苏音假装继续拼单词，然后低头，摁下随身听上唯一红色的按键。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吴瑜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苏音乖乖摘下耳机缠在上面。将随身听放在桌子上，收音部位对准母女二人。自己则是双手平放在餐桌上，做洗耳恭听状。 “她也承认了自己错误，是她…一时想岔了，才会剪坏裙子，她也很后悔。” 说完吴瑜抬头，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不过，你故意害她在新同学面前丢丑，这有些过分了吧？”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 苏音收回随身听，目光转向凌梦。 对方正低着头，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凌梦抬起头，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看来她已经跟吴瑜解释清楚，不仅没被责怪，反而祸水东引，把锅扣在自己头上。所以现在完全是幸灾乐祸、有恃无恐。 换做前世，苏音早已借坡下驴，大方地原谅凌梦，同时承认自己错误。 可如今重来一次，她却不想憋屈自己。 “过分？” 苏音看着吴瑜，强忍着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 “如果穿裙子的是我，又会是什么后果？只许她剪坏裙子坑我，就不许我反抗？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你……梦梦她已经知道错了。” “我可没看出她哪里知道错！”苏音说得斩钉截铁，“当然，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就让她给我道歉！” 说完苏音双手环胸，不善地看着凌梦，似乎在等待她道歉。 凌梦泫然欲泣，“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 委屈的态度让吴瑜心疼得跟什么似得，再看咄咄相逼的养女，她厌恶之情更浓。 “这是跟大人说话的态度？给我道歉！” “呵呵，我又没做错什么。” 说完，顶着吴瑜虎视眈眈的目光，苏音没事人似得吃着早饭。 今早许阿姨做得是炸馒头片，馒头裹上鸡蛋过油，又香又顶饱。以她的饭量吃一片就差不多半饱，然后再喝完粥，差不多七八分饱，足够一上午消耗的同时又不会撑。 吃好后，她起身回房。 关严实门，她捧着随身听，稍微倒带然后听。果然，刚才吴瑜那番话被清晰地录下来。 可惜……浪费一盘好磁带。 苏音心下感慨，唇角却止不住往上翘。打开随身听，双手捏起磁带放进空间。妥善保管后，她开始换校服。 现在去学校还有点早，可苏音不想再呆下去，干脆早去看会书。 在她出门后，别墅内只剩凌家三口。 “你看她，出门都不打招呼，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吴瑜气到不行。 正在看报纸的凌志成抬起头，叹口气，“哎……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梦梦做得不对。” “爸爸，都是我不好。”凌梦惭愧地低下头。 吴瑜哪舍得她受委屈，“行了，多大点事，爸爸妈妈不怪你。” “妈妈对我真好。” 凌梦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吴瑜，眼中满是感激和孺幕。 “快上去收拾东西，等会爸爸妈妈送你去学校。” 凌梦从善如流地上楼，背对着凌家夫妻的脸上满是得意。 餐桌旁吴瑜难掩担忧，“不是我偏心梦梦，音音在家这么多年，享了多少福，反过来梦梦又在农村替她吃了多少苦？她都十六了，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应该明白这些道理，让着点梦梦也是应该的。” “都是孩子，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那么计较。”凌志成温和地劝道。 他的本意是劝吴瑜放宽心，可她却完全理解成了另外层意思，“对啊，就这么点小事她还计较。” 吴瑜越想心气越不顺，等送孩子来学校后，这种情绪被越发放大。 报到当天出那么件丑事，凌梦肯定不能再回实验学校。无可奈何之下，夫妻俩只能送她回原来的镇中。 镇中和实验学校，一个由市财政重点扶持，一个由乡镇勉力维持。多年各方面投入差距，致使两所学校无论软件还是硬件上，各方面条件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现在吴瑜看到的还只是硬件。 奔驰车停在镇中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掉漆的铁大门，再看远处熟悉的教学楼……吴瑜很快认出来，这还是她当年上初中时所用的教学楼。 一路送到教室门口，吴瑜脸越来越黑。因为她发现，不光教学楼教室，甚至连课桌都是她从前用的那一批。因为使用年限太久，好多桌子表面都已经被破坏的凹凸不平。 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呆在这种环境里？ 吴瑜真的想立马走人。 凌梦本来倒觉得没什么，可这两天她先是见识了凌家别墅豪华的布置，又看到实验学校整洁优美的校园。潜意识里，她已经迅速调整好心态，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应该呆在那样高档的环境里。现在面对破破烂烂的镇中，她已经适应无能。 好想走…… 可昨天在实验学校出那么大丑，很明显她不能再回去。 怎么办？ 马上就要中考，冲刺复习期容不得浪费。思来想去，凌梦只能继续呆在镇中。 真是又憋屈又委屈。 第13章、凌梦反击 凌梦很憋屈很委屈，吴瑜当然不甘心让宝贝女儿白受委屈。 她干脆利落地对苏音实施冷暴力，见面就没好脸色，不是冷哼就是夹枪带棒出言讽刺。不仅如此，她还以凌梦学校远需要早起为由，吩咐许阿姨提前半个小时用早餐。 但这些对苏音来说统统不是事。 见面甩脸什么的，说得好像吴瑜对她有过好脸色似得。 至于早餐提前，更是正中下怀。苏音巴不得早点去学校上会自习，她可是力争要考进奥赛班的人。 “我去学校。” 周五清早许阿姨煮得疙瘩汤，另外搭配了咸鸭蛋。苏音就着咸鸭蛋喝了一大海碗的疙瘩汤，肚子里热乎乎的，迎着朝阳精神满面地出门。 元气满满的模样让吴瑜忍不住皱眉，这个养女怎么跟滚刀肉似得……刀枪不入。 凌梦餐桌下的手握成拳头，低垂着的眼眸中划过阴险，等着吧。 她这几天在镇中可不是白呆的，不仅好好跟原来在苏家时同村一干熟人联络感情，润物细无声地抹黑苏音形象；同时她也通过原先追自己的镇中老大，认识了实验学校几个人。几包名牌烟递过去，老大已经顺利说服那几个人帮忙。 今天应该就会动手。 透过窗户看到走出别墅大门的苏音，凌梦眼底抑制不住的兴奋。 苏音对此毫不知情。抄小路快步走到实验学校，没有了凌梦的校园，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本来就是爱学习的乖宝宝，最近心情舒畅，学习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初中内容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几天下来，她已经基本恢复到前世中考前水平。 所以她才有信心，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周，争取加把劲考进奥赛班。 那可是整整三年减免学费，不仅如此，每年还有固定奖学金，每个月饭卡也会定时打进固定一笔伙食费。 虽然除去奖学金外，其余钱不会直接发到自己手上，但最起码这笔钱不用她出。算下来，相当于省了好大一笔钱。 红红火火的人民币摆在那，苏音学习劲头更足了。 但是……耳朵边总免不了苍蝇嗡嗡叫。 下节是数学课，苏音正在准备上课用的资料。背后阴影袭来，紧跟着响起贱兮兮的声音。 “凌音……” “不对，应该叫你苏音。” 把课本拿出来，苏音扭头，就看到张猥琐的脸。 学生时代，每个班里都会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上课不好好听讲，还总爱欺负女生。 初三一班也不能免俗，班里就有这么两个。其中一个以逃学打架为主业，终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来上课也是趴后面睡觉。剩下那个，就是如今苏音面前这个个头比她高不了两厘米的男生。 他叫孙健，人如其名：遇强则孙，遇若则贱。 两人的仇怨可以追溯到幼儿园，真正结仇还是半个月前。凌家抱错孩子的事能那么快传遍全校，孙健绝对是其中最大的功臣。周一苏音进教室时，察觉到的那缕充满恶意的目光，便是来源于他。 前几天有凌梦闹出来的丑事牵扯注意力，他倒是消停了几天。 而眼下…… 这些思绪飞快闪过苏音脑海。仰头，注意到孙健眼中重新燃起的恶意，她心里也差不多有数。 放下课本，她扒拉下笔袋找出圆规，握在手中把玩，然后随意地看向他。 “有事？” 被那双漂亮的眼瞪着，孙健顿时有些怂。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苏音这么漂亮？甚至隐隐比男生们评选出来的隔壁班校花还要好看些。十五六的少年正好是刚起朦胧心思的时候，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有些不忍心下手。 退后一步倚在过道同学桌上，校服裤兜异样触感传来，摸到那盒黄鹤楼，瞬间他那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喂了狗。 “咳…我听说……周一你妹妹那裙子，是你故意弄坏得？” 孙健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很快便吸引了班上同学注意力。喧闹的教室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这边，甚至连后门走廊处临班同学也被吸引。 被四十多双眼睛盯着，苏音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 “我听镇中……” 孙健反应过来，很快收声，“你管我怎么知道。行啊苏音，你可真是够狠。吃人凌家的用人凌家的，占了人家亲生女儿位置这么多年，现在反过来祸害凌家真正的女儿，你这简直了。” 说完他双手环胸，倚靠着后面桌子，“啧啧”出声。 一番话说得很清楚，不少同学也想起了周一那出闹剧。当即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苏音的神情变了。 徐雯雯坐在苏音边上，急得直搓手。 这一周来音音都对她很好，上课老师提问时有不会的，她会及时在草稿纸上列出来；下课后还会耐心给她讲解，丝毫不像班上其他同学那样嫌她笨。 而且……她觉得音音一天比一天漂亮。明明容貌没有改变，可那双漂亮的眼中，却闪烁着越发耀眼的光芒。 徐雯雯不知道那种光芒是自信，可她很清楚，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又乐于助人的同桌。看到她被孙贱人欺负，向来胆小的她这会忍不住开口： “音音才不是那样的人！” “细蚊子，你平常跟个蚊子哼哼似得，现在是怎么了，还想给人强出头？” 孙健顺手拿起旁边同学桌上的圆珠笔，就要去敲徐雯雯的头。 徐雯雯赶紧护住头，可没等他挥过来，苏音就已经扬起圆规，带着寒芒的针尖对准他。 “收起你的贱爪子！” 孙健吓得一哆嗦，稍微停顿下还是敲过去。边敲还边贱兮兮地道，“有本事你扎……” “啊！” 杀猪般的惨叫传来，孙健捂住手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苏音稍微用力，利落地拔出刺入他指甲的圆规，不经意地看过去，针尖还带着点血。其实她没想过刺指尖，只是想狠狠扎下他手心。可谁曾想，他就那么蹭上来。 不过她并不后悔，比起前面那么多年孙健的作弄，她这一圆规简直比观音菩萨还要仁慈。 不过是先收点利息。 嫌恶地在草稿纸上摩干净，她面露无辜。 “这可是你求我扎得。” “贱人。” “贱人叫谁？” “叫你！” 苏音调皮地眨下眼，忍不住笑出声。 随着她的起头，全班同学也反应过来，跟着哄堂大笑。 孙健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拇指钻心的痛仍旧在，激愤之下她扬手打向苏音。 苏音当然不会乖乖坐在原来位置，任由他。灵活地起身，她朝教室外面跑去。 刚跑到门边，就见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李玉枝抱着一厚沓试卷。走廊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她胸前那枚水晶胸针格外闪亮。 看到她，李玉枝忍不住皱眉。 前有狼后有虎，情急之下苏音灵机一动。一个急刹车停在门口，装作身形不稳，朝后面跑过来的孙健伸出脚。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杵在这……” 李玉枝走到教室门前，张口就要训斥苏音。还没等说完，她就被身形不稳的孙健扑个满怀。 尖叫声划破走廊。 #####我们说不虐女主就不虐，只虐渣。各位小宝贝们觉得6的话给萌新作者留言哦，我最喜欢别人夸惹。 第14章、打脸黑心老师（上） 尖叫声响彻整个走廊，这会还没上课，学生们纷纷探头往外看。 看清撞到的人是谁，孙健也吓傻了。大脑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他两只手完全不知道往哪搁，慌乱之下好像碰到处很柔软的所在。 低头，他看到手里抓着的东西…… “啊！” 继教室里那一出后，他再次尖叫出声。不过这次不是疼得，而是吓得。 不少探头出来看热闹的师生恰好看到这一幕，走廊内出现短暂的寂静，针尖落地可闻，下一刻却如煮沸的开水般，喧哗声、议论声最后汇总到一处，最终演变为响彻全楼道的笑声。 甚至连楼道尽头，根本没看清具体发生什么的五、六班师生，看到前面几个班级都在笑，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幸好，很快响起的上课铃声缓解了这一尴尬。 李玉枝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原本盘在后面的头发落下，刘海被气出的汗黏在脸上，半袖衫歪歪扭扭。原本抱着的试卷散落在周围，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苏音站在门口，将她脸上粘着的每根头发丝看得清清楚楚。 向来注重形象的李玉枝也有这样的时候，低头，她只觉愉悦像爆米花般在心底扎开，唇角止不住上扬。 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俩，先滚进来！” 孙健平常再调皮，也跟普通学生一样怕老师，尤其是掌握全班生杀大权的班主任。这会两只手倒背在身后，他跟个鹌鹑似得低头跟在老师身后进门。 与他相比，苏音早已看穿了这位班主任的本来面目，心底对她毫无尊敬可言，自然也没什么压力。 弯腰，她将散落在地上的考卷收起来，顺带缓和下情绪。要真这样跟进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场。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收试卷过程中，她无意中看到自己的试卷。 61分。 这是周二随堂测试的模拟试卷，如果按百分制来算的话，61分勉强及格。可中考数学满分120，61分都不够及格。 尤其是对比起她以前的成绩，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苏音看着考卷上特意标记的折角，这是李玉枝的习惯，需要表扬或批评的同学都会做这么个记号。 很明显她不是被表扬的那一批。 想到李玉枝骂起人来的凶狠，苏音顿时也觉得压力山大。将考卷放回去，进教室时，她神色间已经没了刚才的兴奋。 讲台上，李玉枝已经差不多问清楚刚才的事。 苏音和孙健，一个太面一个太皮，在班里人缘都不算很好。这会班主任问起来，下面同学也没有特别的偏向。被问到的班长起立，将刚才课间发生的闹剧完整复述一遍，不偏不倚。 当然这个不偏不倚只是班长自己认为，实际上，他话语中还是有些偏向苏音。 没办法，谁叫苏音突然变漂亮了呢。就算是突然变得，可漂亮总归是漂亮，身为男生的班长话语间不知不觉就带上个人感情色彩。 “就这样，两人起了争执。孙健出手要打苏音，苏音吓得跑出去，就在门口遇到了…老师您…” 班长话里说得很清楚，是孙健首先出言不逊，然后又率先动手。他是男生，自己主动挑衅，嘴皮子说不过对方后又先动手打人，正常情况下老师应该会批评他。 然而李玉枝却不这么认为，低头，她看着胸前闪亮的水晶胸针。 不止胸针，在凌梦上学不成后，凌家三口后面又请过她吃饭。饭桌上夫妻俩不光赔礼道歉，吴医生还特意解释了当天之事，最后还送给她家里小孩一套高档玩具。 为了两次贵重的礼物，李玉枝觉得她也得做点什么。 “苏音，孙健说得是不是真的？是你故意弄坏裙子害你妹妹出丑？” 苏音走进来，将考卷放在讲桌上，仰起头对上她。 “不是。” 如果只是孙健一面之词，李玉枝肯定不会轻信，可他刚才所言跟凌家夫妇说法基本一致。 李玉枝气得胸膛欺负，指着苏音鼻子尖，“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撒谎，我到底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 接下来是一段咒骂，李玉枝毕竟是个高学历人才，基本做到骂人不吐脏字，但效果却丝毫不差。 苏音低头，双手紧握成拳，迎接着疾风暴雨般的咒骂。 有些人，总能不断刷新她的下限。 全班多数同学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苏音，不光初三一班，半个走廊的师生也都被惊动了。临近几个班老师们停下讲课，纷纷站在教室门口，探头交换信息。其中离最近的二班班主任干脆走过来，看到讲台下被骂的小姑娘，温和的脸上闪现出同情。 李玉枝自己走路不小心出了丑，何必把气撒到学生身上，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学习认真努力的小姑娘。 动静之大，最终把年级主任给惊动了。 “李老师，这是怎么了？” 孙主任看着讲台前两个做错事的学生，巧了，两人他都熟悉。苏音自不必说，孙健跟他沾亲带故，论辈分得叫他表叔。 李玉枝知道孙健和主任的亲戚关系，这会没怎么说他，反倒将苏音错处添油加醋说一通。 “剪裙子害人出丑、拿圆规扎人，你说这桩桩件件……孙主任，我们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品德跟学习成绩同样重要。先不说她突然下滑的学习成绩，现在，我对苏音同学的品行表示强烈怀疑！” 这是苏音？ 孙主任印象中的小姑娘，十分文静腼腆，整天不声不响就知道学习，她能做出这样的事？ “是这样么？”他下意识问道苏音。 苏音抬起头，刚才她从兴奋到惧怕，再从惧怕到厌恶。这会功夫她已想明白，李玉枝厌恶她，她也不喜欢对方。既然相看两厌，何必苦苦煎熬。 中考报名已经结束，而她也已经跟上复习进度。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没法继续上学，那她也能边打工，空闲时间捧着课本自习。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都已经闹到这份上，她不想再忍。 不过在走之前，她得给李玉枝一个难忘的教训。 “我刚已经告诉过李玉枝，不是。” “你叫我什么？” 连年级主任都客客气气喊她李老师，李玉枝感觉自己多年来的权威被侵犯了。 苏音仰头迎向她，吐字清晰：“李玉枝，你不光占用上课时间说这些与课堂无关之事，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辱骂学生。所作所为，完全侮辱了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李玉枝气得说不出话，额前碎发因为静电飞起来，整个人愈发狼狈。 “孙主任，你看她……” 没等孙主任开口，苏音已经走到讲台上，双目与李玉枝平视。 “李玉枝，我说自己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就赌！”气急败坏，李玉枝脱口而出。 第15章、打脸黑心老师（下） “赌就赌！” 李玉枝脱口而出后，孙主任和二班班主任林秀都惊呆了。 毕业班班主任，为意气之争跟学生打赌，究竟还有没有点做老师的样子？ 实际上此刻李玉枝也有些后悔，可话都已经说出口，她已经是骑虎难下。 唯有苏音微微勾起唇角。换做往常，这么掉价的事，李玉枝肯定不会答应。可谁让她先是被孙健身体撞，又被她言语顶撞，由内而外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整个人都气懵了。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赌的话，怎么也得来点彩头。” 苏音看向李玉枝，“如果我输了，会为刚才的出言不逊向你道歉，并且自动离开一班。” 李玉枝本来后悔的心瞬间坚定下来。无论是第一次送胸针，还是后面吃饭，凌家夫妇都没提过苏音，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更何况，现在她成绩下滑得厉害，留在班里也只会拉低中考平均成绩。 “记住你说过的话。” “这么多人看着，我肯定不会食言。反过来，如果你输了的话，要为自己刚才的无故污蔑和恶意辱骂，向我道歉。” 她一个老师向学生道歉？李玉枝接受无能，可下一刻，想到凌家夫妇亲口澄清的事实，她放心下来。 “一言为定。” “那请孙主任、林老师，还有同学们为我们作证。” “这…何必呢？” 林秀向来安心教学，很少参与争斗。此刻她忍不住看向苏音，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学生跟老师斗，除非家里特别有权有势，不然一般是学生吃亏。 斗不过的！ 苏音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下温暖。 其实这世上大多数老师都是认真负责的，而林秀老师就是其中特别负责的一位。当年初中部分班时，第一个抽签的是李玉枝，最后大家挑剩的才归林秀。 就算这样，林秀带得二班，几年间也跟李玉枝的一班成绩不相上下。 可惜，只会埋头教学的林秀，在各种考评时远不如长袖善舞的李玉枝。 心念电转间，苏音想明白很多事。再回过头来时，受利益驱使的李玉枝已经一力诚邀孙主任见证赌约。 虽然觉得荒唐，可想到李玉枝和校长间的关系，孙主任还是答应下来。 讲台上，李玉枝双手环胸，睥睨地看向苏音，声音中满是轻蔑，“证据呢？” “那么着急干嘛？马上。” 苏音回到座位上，给了担忧的徐雯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她打开抽屉动，朝书包中摸去，同时意识控制空间，将里面磁带放出来。 教室前面有放英语用的录音机，苏音将音量调整到最大，插好磁带后按下播放键。 “suprise~” 人教版标准的发音，重复着单词。 李玉枝面露不耐烦，“现在是数学课，你放什么英……” 没等她说完，刺耳的抹掉磁带声音后，吴瑜声音响起，“是她…一时想岔了，才剪坏裙子，她也很后悔。” 如果这句话还不能证明“剪裙子”之人是谁，接下来的话则让事实真相大白。 “不过，你故意害她在新同学面前丢丑，这有些过分吧？” 四天前的周一，就在这个位置，全班上下目睹了校服裙子掉落的一幕。虽然已经过去四天，但作为枯燥的冲刺期罕见的新鲜事，全班上下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绝大多数人觉得应该是巧合，毕竟校服粗制滥造，前面也不是没有坏过得先例。 如今录音为证，众人恍然大悟。 全班同学，包括作证的孙主任和林秀老师，全都惊呆了。 还真是故意的？而且出丑的女生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孙主任还好。其他同学顿时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凌梦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连带着，他们看向苏音的目光也充满同情。明明差点被坑，是受害者，却还要被谴责过分，这也太可怜了吧？ 讲台上，李玉枝也惊呆了，这…跟她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教室内寂静下来，苏音欣赏着李玉枝青黑的脸色，摁下倒带键，又反复播放三遍。 “四遍了，听清楚了么？” “这……怎么可能？” 苏音轻笑，“听你这口气，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经过？” 李玉枝眼中闪过慌乱，色厉内荏道：“你这是对老师说话的态度？” “我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像林老师这样认真负责的老师，才对得起教书育人这种高尚的职业。” 顿了顿，苏音视线瞥过她胸前的水晶胸针，缓缓道，“而你，不配！” “好了，音音，哪有这么跟老师计较的。乖，听孙叔叔话，冷静下。” 孙主任看过来，语气中满是长辈般的和蔼，眼神中却隐隐透出警示和不悦。 苏音明白，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往大了说，是在挑战华国几千年来尊师重教的传统；往小了说，也会让学校绝大多数老师心里不舒服。 理智上来讲，她应该顺着孙主任的话轻轻揭过。 可感情上……她前世被李玉枝挤兑那么久，这辈子又被她污蔑、训斥。 老天给她重来的机会，不是为了让她憋屈窝囊。最坏的情况不就是没学上么，她还会怕？ 瞬间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挤到犄角旮旯，眯眼，她唇角扬起冷笑。 “是李玉枝先污蔑我，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训斥辱骂。先不说做错事理应道歉，易地而处，如果现在是李玉枝赢了，她会高抬贵手？你们会劝她不要计较、放过我？” 说完，她看向下面全班同学，“老师是人，我们学生也是人。老师有自尊，难道我们学生就没有自尊？学生的名誉、自尊，就可以被老师随意践踏？” 最后，她看向李玉枝。 “愿赌服输，这道理连三岁小孩都懂。你，究竟道不道歉？” 李玉枝实在不是个怎么负责的班主任，初中三年她没少踩低捧高。对父母有权有势的学生各种优待，对普通职工家庭的孩子要么忽略、动辄批评辱骂。 平常碍于她班主任的淫威，绝大多数同学都不敢反抗。 如今苏音一番话句句在理，成功激起了同学们隐忍三年的怒火。十五六的少年正是叛逆期，有人带头，他们也终于大起胆子、宣泄一回。 “道歉！”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顿时要求道歉的声音如海啸般，“道歉！道歉！” 一声声“道歉”如巴掌般拍在李玉枝脸上。双脸火辣辣，她恨不得现在地上有条缝可以钻进去。再也承受不住，她捂住嘴，拔腿跑出教室。 第16章、初见秦朗（上） 秦朗已经在平城逗留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他查到了不少有关于小姑娘的信息。 比如，她从满月起就被送到乡下由爷爷奶奶代为照看，一直到上小学才回城； 再比如，三伏天、大雪天，无论严寒酷暑，风雨无阻地拎着个巨无霸饭盒去医院送饭； 还比如，凌家本周几次聚餐都不带她； …… 最后一件，就是清早学校里的诬陷。 秦朗虽然常年呆在部队，但他并非死板之人，该明白的道理也都明白。亲生的跟收养的终归不一样，这是人之常情。 凌家夫妇对亲生女儿更好，这很正常。可各种糟心的事一环扣一环，偏心到这种程度，明显已经不正常。 经过审慎的调查后，秦朗终于确定，他在公交车上听到的猜测为真。 差点……真就成了恩将仇报，一时间他心绪复杂。 有错就要改。 事不宜迟，秦朗当即开始联络，将原本打算给吴瑜的进修名额收回来。至于凌志成公司项目，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能过算他的本事，反正他这边不会再给予任何特殊照顾。 看起来秦朗并没有做什么，可单“揣摩上意”这一条，就够凌家夫妇受的。 相关部门工作人员会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惹毛了上面？不然好端端的，上面会特意打招呼过来，不用再对你特别照顾？ 因为现在是周末，相关人员不用上班，所以影响暂时没显现出来。 外面艳阳高照，自认为一切顺风顺水，志得意满的凌家夫妇带着宝贝女儿去公园划船，顺便订了本市新开的西餐厅用午餐。 开开心心收拾好准备出门的一家三口丝毫不知，阴云已经笼罩在头顶。只待这个周末过后，暴风雨便会来袭。 本次郊游依旧没有苏音的份，临出门前，吴瑜特意嘱咐她好好看家。 凌梦站在中间，左右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在父母看不到的角度，得意洋洋地看向苏音。 “好。” 苏音明白这对母女意思，可她根本就不在意，甚至乐得清净。干脆地点头，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吴瑜回头和凌梦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郁闷。 苏音当然也注意到了两人情绪转变。唇角微微勾起，她又加上句：“玩开心点。” 母女俩：更郁闷了怎么破。 没再管他们情绪如何，苏音回房，照常进行早读。背了半个小时历史，她换好衣服去了奶茶店。 周末说好每天午休和下午放学后过来帮忙，可她周一中午准时赶来，还没等干活就被红姐撵回去。 “马上就要中考，中午得好好休息，不然下午上课都没精神。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苏音收下了红姐的好意，只在下午放学后过来。原以为工钱也会随之减半，可每晚结算时依旧是十块钱，一分钱都没少。 她也曾拒绝过，可都被红姐推了回来。 “给你就拿着，这世道只有嫌钱少的，哪有嫌钱多的，你个傻孩子。” 说这话时，红姐满脸鄙视地看着她。苏音突然发现，初见面时那种人淡如菊什么的形象，完全是假象。红姐有颗热情似火，又不乏狭义心的大姐大的心。 她这是被大姐大罩了…… 好幸福！ 多活一辈子，苏音领悟最深的一点便是知恩图报。对她好的人，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反过来，对她差的人，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红姐处处为她着想，苏音全都记在心里。她只是个普通学生，没什么别的本事，只能干活勤快点。 所以早读完后她便直接赶过来。 她到时，红姐刚拉开卷帘门，积攒了一夜的热气还未散去，店里有些闷。 红姐站在店门口，拿着折扇不住地扇风。她穿着身旗袍，配合着丰满但丝毫不显臃肿的身段，整个人美得像民国电影里走出来的名媛。 苏音看得有些发呆。 “来这么早？” 红姐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出来，苏音有些羞涩地低头。看到自己扁平的胸部，她脑子不由闪过刚才凹凸有致的身段。 人比人呐…… “恩，今天学校放假，我在家也没事，干脆过来帮忙。” 抬头，她羡慕地看向红姐，“您今天真漂亮。” 如此直白的赞美，于爱红忍不住笑了，整个人如一朵雍容华贵的洛阳牡丹。 “小丫头片子。” “来得正好，我今天有点事，你负责看店。中午要是饿的话，就去旁边饭店要俩菜，挂我账上。” “好。”苏音呆呆的点头。 于爱红进店拿了包，临出门前忍不住嘱咐道：“店里也不忙，有空多看会书。” 熟悉的话语，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红姐。 苏音终于回过神来，再看面前风韵十足的中年妇女时，突然就不再紧张。眉眼弯弯，她扬起真心实意的笑容。 “好的，我带着书过来的，收拾完就开始复习。红姐，你约会开心点。” 约会？ 于爱红愣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不过最终她还是没解释什么。扬下手拿包，她大步走开，背影莫名的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苏音闭下眼，再睁开时红姐已经上了出租车，透过后挡风玻璃只留给她个后脑勺。 一定是她想多了。 挤走心底莫名其妙的想法，书包扔在柜台后面沙发上，系上围裙她开始打扫卫生，后面跟着条活泼的博美犬。 昨晚打烊前已经彻底打扫过，机器什么都消过毒，现在稍微拖下地就行。苏音很快弄干净，把“休息中”的牌子转过来，然后抱着绒绒坐在门口躺椅上，吹着电风扇开始看书。 秦朗起个大早，围着招待所后面空地习惯性地跑个五公里，回房冲个凉，换身衣服准备出门吃早餐。 招待所紧邻闹市区，周围商铺林立，做什么都很方便。 披着那身松枝绿的军装，无论做什么都太打眼。秦朗顺手买了两身便装，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省事又方便。 出招待所大门，往前走两步就来到街上。刚刚过八点，道路两旁大多数商铺已经开门，只是还没开始上人。秦朗打眼扫过去，总觉得今天的街道好像有些不同。 他曾经受过特殊训练，对环境的变化格外敏感。 很快他便察觉出那点异样，位于角落里那家面积不大的商铺，躺椅上看店的由个中年妇女，换成了个身形纤细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条淡蓝色无袖棉布裙，白皙纤细的胳膊露出来，怀里抱着只纯白色小狗。乌黑的头发扎在脑后，整个人清新如野外拉练时，清晨山谷中绽放的野百合。 她正在认真看书，小脑袋低垂，看不清容貌。 怀中小狗有些闹腾，小姑娘抬起头，秦朗终于看清她的脸五官。 是她！ 第17章、初见秦朗（下） “请问，您要哪一款饮品？” 清脆的声音传来，秦朗回过神，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穿过马路，走到奶茶店门前。 他看着面前小姑娘，五官算不上多么惊艳，但白净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却是又大又黑又亮，显得整个人格外精神。 在秦朗打量小姑娘的同时，苏音也在看着他。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形也十分好，整张脸完全是造物者精心雕琢的杰作。苏音前世见过不少娱乐圈小鲜肉，面前之人，比之那些小鲜肉都毫不逊色。甚至于，比那些明星多了丝男子汉十足的英气。 他只穿了件最简单的白T恤。再寻常不过的衣着，套在他蜂腰猿背的身形上，瞬间成了某宝卖家秀。 “有奶茶、冰沙、冰激凌和柠檬水，您要哪一款？” 见他久久不开口，苏音再次询问，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 秦朗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本来没打算买。正打算出声拒绝，被小姑娘清亮的目光盯着，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后，换了另外种意思。 “柠檬水。” “稍等。” 苏音将绒绒放在躺椅上，嘱咐它乖点，自己钻进吧台做饮料。 柠檬水做法很简单，柠檬片用凉开水冲一下就好。一般店里都是用晒干的柠檬片，省事又容易保存。不过红姐讲究真材实料，从来都是不厌其烦地清早进新鲜柠檬。 苏音从冰箱中拿出柠檬，洗干净后去掉头。 本来为省事直接从一头开始切，可眼角余光看到吧台外那张帅脸，她不由想优待些。遵从本心，她直接把整个柠檬从中间切开，然后就着横截面切出最大的两片。 形状优美的新鲜柠檬片放进一次性塑料杯，凉白开冲到九分满。机器封好口，然后稍微晃一晃。 “外带还是打开？” 秦朗愣了下，目光集中在她拿着吸管的那只手上。 很瘦…… 并非那种干瘦，而是瘦不露骨、骨肉均匀；透着浅浅粉红的指甲修剪到很短、形状圆润，十指纤纤。 身处燕京比较高端的圈子，秦朗从小没少跟着家中长辈去看各种文艺汇演，见过华国不少知名的演艺界认识，其中更不乏各色美女。 那些人常年养尊处优。很注意保养，一双握话题的手都很好看。可跟他们比起来，面前这双手丝毫不逊色。 甚至还要更好看些……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朗几不可见地摇头。心神恢复清明，他正色道，“打开吧。” 苏音剥开吸管，尖端快速往下插。清脆的响声传来，吸管已经插到杯内，她放到吧台最前端。 “一块。” 秦朗边伸手去拿饮料，边摸向自己口袋，然后发现忘记带钱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平常不管在家还是在部队，吃住都有人管，根本不需要花钱，连带着他也没带钱包的习惯。 “不好意思，我回去拿钱。” 苏音也看出来了，而且她也看出对方并非有意。 “没事，请你喝。” 边说着，她边把一次性塑料杯往他跟前推去。这一推，正好碰到对方伸过来的手。 她右手最长的食指，指尖碰触到对方指尖。 指尖相对，略显粗糙的温暖触感传来。如触电般，她赶紧缩回来，不好意思地低头。 秦朗收回手，死死盯着面前柠檬水。目光之认真，似乎在研究什么高深的军事战略。 奶茶店静悄悄的，只有风扇运作的声音传来，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苏音前世活了25年，一直是文静的小姑娘，没谈过恋爱，也没跟男生有过太多接触。重生后她虽然开朗了些，可一周来要么学习要么打工，根本来不及顾及其它。 至于秦朗，从小就寡言少语。大院里同龄人中男多女少，尽管顶着这么张脸，可有数的几个小姑娘也从不往他跟前凑。成年后他一直呆在比和尚庙还素的部队，更是基本与异性绝缘。 短暂的指尖碰触，于两人而言都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苏音脸蛋静悄悄晕染上层薄红，双手在吧台下不安的交握。正羞到不知该怎么开口，脚踝处传来温暖滑腻的感觉。 低头，雪白的绒团子凑到她脚边。 “绒绒？” “汪！” 小家伙仰起脑袋，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她。苏音不由弯腰，将它抱起来。 忍不住抓两把，毛茸茸的柔软触感传来。被这么一打岔，她那点小羞涩也跟着褪去。 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时代。不过是碰下手指，她至于嘛。 心下忍不住吐槽自己，她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过去。 “不过是杯柠檬水，值不了几个钱。再说你也不是故意没带钱，拿去喝吧。” “好。” 秦朗没再推辞，伸手拿过饮料，道谢后转身离去。 隔着马路，苏音抱着绒绒坐在躺椅上，注视着对方挺拔的身姿，尤其是那双大长腿。 他得有185吧？那双腿占了全身将近三分之二。又长又直，裹在牛仔裤中，跟那些走T台的模特似得。 苏音搓下刚才被对方碰触的指尖，请这么帅的人喝杯饮料，她一点都不吃亏。 从书包外口袋中找出张一元纸币，她放到装钱的抽屉里。 过马路的秦朗三下五除二将柠檬水喝完，他平常不爱喝饮料，可出奇的，这杯柠檬水味道还不错。 一次性塑料杯已经见底，他看着沾上水气的指尖。 刚才一瞬间的触感清晰地保留在记忆中，柔软、稍微带着点凉意。 看着手中的空杯子，他又欠小姑娘一次。 该做点什么呢？ 迎面一家三口走过来，中年夫妇带着个小姑娘。父亲拎着早餐，小姑娘挽着母亲手臂正在说着什么。离得近了，小姑娘声音传来。 “我们都以为那事是巧合，听到录音后简直惊呆了。受打击最大的是李老师，她直接哭着跑出去，紧跟着一整天都没出现。” “这孩子，要尊敬老师……”旁边妈妈劝道。 秦朗没再听下去，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商场。乘直梯进入顶楼，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他亮出证件，要查最近的销售记录。 很快他便找到一张POS机签单，日期是上周末。施华洛世奇专柜的小票，下面有吴瑜亲笔签名。 “帮我复印两份。” 复印件到手，又拿上原件，在总经理恭敬的目光中，他离开商场，然后回到招待所。 没多久他再次出来，拿着信封走向邮局。 在邮局办理完一系列手续后，两封加急挂号信插上翅膀，向着省城的教育主管部门和纪律监察部门飞去。 第18章、省巡视组（上） 李玉枝快要恼死了。 想她初中毕业后成绩不好，没考上中专。下学后不甘心在家种地，而是去了南方打工，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在饭店里遇到了来南方视察的李校长……当时还是李副校长。 十八岁水灵灵的小姑娘，跟了四十多岁的谢顶老男人。而这也成了她人生中的转机，她跟着老李回到老家，成为乡村小学民办教师，没两年生了儿子，然后就被老来得子的老李想方设法借调到市实验学校，再然后顺利转正，一路顺风顺水。 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十年，有李校长护着，整个实验学校谁不对她客客气气。 每次分班时，想要哪些学生都是她先挑，挑剩下那些才轮到别人。 职称考评时，也是先紧着她，有多余名额才会轮到别人。 其它像年节礼物、优秀班主任评选，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更不用说。 反正她从没吃过这么大亏！ 这么多年，头一次出丑，竟然是被一个学生给逼的！ 她在心里已经给名叫苏音的小人扎了一万根针，势要叫她好看。 恼恨了整整一个周末，周一开学，李玉枝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实验学校。周末老李已经答应她，找个理由给苏音记大过，一辈子跟着她的档案走。 有了老李这点保证，李玉枝更是心里有谱。 她就不信了，自己一个当老师的，还收拾不了个学生。 推着她新买的摩托车走到教职工车棚，李玉枝就被另外个老师叫住了。 “李老师，校长叫您去办公室一趟。” 难道是记大过那事有眉目了？李玉枝满脸期待。摩托车都没来及锁，迈起妖娆的小碎步，她朝楼上校长室走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教职工车棚内，几位赶早过来上班的老师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 李玉枝跟校长那点糟烂事，全校上下，连看锅炉房的老大爷都知道。 可知道又有什么法子？ 这些年李校长一手遮天。当老师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年节那点可怜巴巴的福利还全在校长手里捏着。不说福利，万一不注意惹校长不高兴，把你调到没课时费的后勤，本就不高的工资一下砍掉大半，好多单职工家庭连生计都成问题。 只能忍。 周五苏音闹那一出很快传遍全校，办公室这些老师就没几个觉得小姑娘有错的。说实话，他们也看李玉枝不爽很久，小姑娘闹那场，可算挠到了他们的痒痒肉。 如若可能，他们也想那样酣畅淋漓。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大多数人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负重前行，早已失去了随便冲动的能力。 与此同时，扭着小腰来到校长办公室的李玉枝没被兑现记大过的承诺，反而却收获更大的惊喜。 “省里要下来巡查组？” “没错，今早刚接到的紧急通知，等会领导就过来。所以我早起来开会，吩咐各年级赶紧停课打扫卫生。” 校长室大门紧闭，李校长搂过李玉枝的杨柳小蛮腰，闲着的另外只手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抓两把。 “玉枝，你也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家换身体面点的衣裳。等会接待省里来领导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干爹，你对我可真好。” 这可是省里来得领导啊，只要能露脸，指不定以后她能调到省实验。想到这种可能，李玉枝满脸激动，忍不住在李校长“地中海”的光秃脑门上吧唧亲一口。 “我先去班里布置任务，然后就赶紧回家。” 李玉枝扭腰起身往门外走去，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眨巴着眼抛给李校长一个飞吻。 夏天正是冷饮销售旺季，周末上街的人又多，奶茶店生意也跟着很好。 苏音整整忙活了两天，从早到晚忙的跟个小陀螺似得，围着吧台前后左右不停扭身、弯腰。为表彰她这两天的优异表现，红姐给了丰厚的奖金，连带基本工资一共五十块。 算上前五天的工资，她这一周的薪水刚好破百。 这收入，顶得上这年头普通国企工人了。如果单算周末两天的话，单日工资比公务员还要高。 所以苏音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满满的全是兴奋。 经历过前世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憋屈日子，这种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赚来的钱让她感觉到踏实。每一滴流淌的汗水，都让她的心灵更加坦然和无畏。 可心灵上的满足远远抵消不了身体上的疲惫，周一清早睡得太过死，她连原本设定好的闹钟都没听到。 等她睡饱起床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揉下眼，瞅下墙上挂钟，已经超过九点。 完蛋，迟到了。 虽然周五跟李玉枝吵架时想得很好，大不了鱼死网破，最后一周不去上课，呆在奶茶店边打工边自习。 可过后她便想明白过来，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凭什么她要走人。 如果真得要有人滚，于情于理，也得是李玉枝这个平常人品又坏到一塌糊涂、打赌输掉后又死不认账的滚。 苏音还是挺认可实验学校教学质量的，尤其最后一周冲刺期，各科老师压箱底的法宝肯定也毫不吝啬拿出来，不去听得话实在太吃亏。 必须得去！ 想明白后她赶紧爬起来，火速刷牙洗脸，背上书包冲去学校。 苏音到达校门口时已经将近九点半。 而从九点开始，监督全校、包括毕业班在内所有学生停课，里里外外将全校打扫一新的李校长已经回办公室换上身正式的西装，带领各年级骨干教师站在校门口准备“接驾”。 当然，他身边最为黄金的位置，昂首挺胸站着得依旧是李玉枝。 李玉枝换上了开春去省城参加职称考评时，李校长拿公款买给她的那条名牌小黑裙，胸前挂着那枚施华洛世奇的水晶胸针。 她底子并不差，要不当年也不会被李校长看上，费尽心机将她塞入教育系统。 稍微化下妆，既不乏人民教师该有的庄重，又不缺这个年纪少妇该有的娇媚。两种矛盾的气质混合于一身，很是让人眼前一亮，最起码旁边的李校长乍见到时就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当然，那是在半小时之前。 顶着盛夏大太阳晒了半个小时，整个人都是从汗水里捞出来的。刘海贴在额头，眼影也被汗水晕染开，李玉枝整个人看上去像只鬼。 “你…还是…赶紧去卫生间收拾下。” 李校长扭头看她这幅鬼样，忙出声提醒。 可就在此时，街角转过来几辆红旗小轿车。看上面挂的牌子，明显是从省城那边过来的。 现在走，省里面来的领导肯定能看到。 车队停在校门口，李校长率领众位教师站得笔直，准备迎接领导。 也正是此时，背着书包抄近路一溜小跑的苏音紧赶慢赶，终于来到校门前。 第19章、省巡查组（中） 车队停在实验学校门前，随行安保人员首先从后面的中巴上下来，然后对学校各个路口实施戒严。 抄小路，一路小跑急匆匆赶过来的苏音就被拦下了。 “警察叔叔，我是来上学的。” 在身穿制服的警卫人员伸手示意时，苏音赶紧停下来，耐心解释道。 凌家小区离实验学校差不多有一公里，不算短的一段距离。不过她最近在奶茶店打工，看起来轻松的活却是每时每刻体力得到很大提升，一路跑过来不见丝毫气喘，只是小脸红扑扑的，稍微泛着点薄汗。 晨光中，小姑娘白净纤细，嫩到能掐出水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配合着那双纯净的大眼，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负责封路的安保人员经受过专业训练，很容易就看出小姑娘没有撒谎。这么一个没有威胁，而且还挺漂亮的妹子，他也没有按规矩直接强行驱逐。 而是耐心解释道：“这里正在戒严，你还是等事情结束后再过来吧。” 安保人员的做法没有丝毫违规，不过是采用了最柔和的一种手段。 正是这种柔和，为苏音争取到点时间。 本次巡视组负责带队的是D省教育界的一把手，教育厅厅长周厚生。 不过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另一面，几十年前他曾是秦老爷子的机要秘书。部队出身，多年来他一直坚持锻炼，年过五旬的人身材丝毫不走形，看背影跟年满十八刚入伍的小伙子似得。 实际上他的身体素质也的确比自身真实年龄要年轻很多，下车后，很快注意到校门口拐角处的动静。 “怎么回事？”他跟着走过去。 早在打头的高档红旗轿车挺稳的一刹，李校长就注意到车后座上的人。尽管只是隔着玻璃的侧脸，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位经常在省台刷脸的领导。 紧急情报中只说是大领导亲自过来，但他没想到，来得竟是最大的这一位。 如果能得这位赏识…… 李校长呼吸开始急促，暴晒半小时油光满面的脸看向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 与他相反，李玉枝却是急死了。她自然也认出了周厅长，可她还没忘记，自己脸上妆还花着呢。 怎么办？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激动的干爹和急切的干女儿同时看向周厚生，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同时看到了被安保人员隔绝在外的苏音。 “凌音！” 十年来最大的仇家摆在眼前，内心正被油煎火烤，李玉枝下意识尖叫出声 小姑娘名字怎么那么熟？周厚生脸上闪过疑惑，然后他很快想起来，这不就是秦家拜托他查过的那个小姑娘。 小蕤的医院，还是他亲自打电话关照的平城方面。 整件事经过他大致清楚，心里已经带上天然的好感度。再次看向小姑娘时不免自带滤镜，那张白里透红的俏生生小脸蛋，真是像极了八九点钟的太阳。饶是老头子他一大把年纪，也看着舒心。 尤其是那双清亮的眼睛，周厚生平生阅人无数，基本上打眼就能看穿人品性。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小姑娘，品性绝对差不到哪去。 一个照面，周厚生对苏音的印象很好，开口时语气也很和蔼。 “小姑娘，上学迟到啦？” 苏音看着面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另外张俊朗无匹的脸。明明长相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她总感觉，两人给人的感觉很是相像。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羞愧地低下头，“睡过头了。” 双手交握，她小声解释道：“不过我是有原因的，昨晚打工的店里生意忙，一直到十点多才打烊。” 遇事首先检讨自己，然后再出做合理的解释，而不是一味推脱责任，这点很好。 周厚生点头。 不过打工？ “你叫什么名字？”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苏音有些疑惑，但心里清楚对方身份不一般，还是乖乖回答，“苏音，苏东坡的苏，音乐的音。” “我听刚才，有老师喊你凌音。” “那是我前面的名字，家里出点事，我不是原先那对父母的亲生孩子，就改过来跟血缘父母姓。老师那么喊，大概是顺口吧。” 凌家抱错孩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有心，随便找个人打听下就知道，苏音干脆也就没隐瞒。 原来是这样…… 周厚生想到给秦朗的那沓资料，凌家单论财力，怎么都能在平城排进前十。作为他们的独生女，马上面临中考，如此关键的时刻她怎会出去打工。 这完全说不过去。 不过有小姑娘解释，他大致也能猜到其中原委。 大手插进裤兜，那里面有张发票，同发票一块寄过来的还有秦朗亲笔信。昨天收到后他还一头雾水，现在总算明白过来。 这下可算出了个大丑。 拍下脑门，他哭笑不得……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处理挂号信中揭发举报的问题。迅速摆正心态，他再次看向小姑娘。 “不论什么原因，迟到了就该罚。” 的确是这个道理，苏音低下头，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啊……周厚生儿子不少，每个又都给他生了孙子，但却没有一个孙女。看到漂亮又乖巧的小姑娘，他忍不住有些心软。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小姑娘救了老首长最宠爱的小孙子，单为这点周厚生也得给她做脸。 “我看……就罚你领着我们参观下学校。” 这是罚？ 震惊之下苏音抬头，余光看到不远处李校长和李玉枝活见鬼般的表情，尤其是李玉枝那应景的鬼怪妆。 第20章、省巡查组（下） 周厅长钦点苏音接待省巡逻组？ 这则消息不啻于一记惊雷，打在李玉枝头顶。 几乎条件反射般，她生出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真的让苏音深入接触领导，那她肯定吃枣药丸。 再也顾不得自己妆花了，她跟着李校长一块走上前。画着浓浓烟熏妆的双眼堆砌无比谄媚的笑容，话语间却有些迟疑。 “周厅长、各位领导，我是苏音同学的班主任。实不相瞒，这位同学她平日性格比较孤僻，最近行为更是与众不同……” 周厅长？ 苏音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三个字。 都已经出动警卫人员封路，再加校门口兴师动众的姿态，她心里面大概有数，几辆车上下来的领导身份应该不一般。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来的竟然是D省教育界的一把手。 这下可热闹了。 苏音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因李玉枝言语中明显的贬低，而产生任何情绪化的反应。 换做普通人，可能会无条件相信老师的话。可站在她身前这位可是D省教育界的擎天巨擘，能混到这层次的人无不是人精，又怎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果然，接下来周厅长的反应让她吃了颗定心丸。 周厚生打量着眼前的女教师，忽略对方脸上白日见鬼般的妆容，她一条不过膝的紧身黑裙明显有些轻佻。衣着打扮倒是其次，关键是她本人。俗话说：相由心生，她的脸色有些急躁，五官中透出浓厚的急功近利。 如果只是这点，周厚生懒得去搭理。一路爬到这位置，小人他见多了，哪有功夫一个个去收拾。 几不可见地摇头，他视线定格在对方胸前闪耀的水晶胸针上，这应该就是阿朗信中提到的那一枚。 原来是她！ 目标锁定，曾经身为军人果断的一面展示出来，攻势立即展开。 “与众不同？” 他声音中满是疑惑，低头，食指碰下自己眼睛，若有所思：“这位老师的打扮果然是与众不同。” 周厚生说话的语速不快，甚至有些拖沓。不过不论是他本人，还是他说话的方式，都带出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声音传遍校门口，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寂静，针尖落地可闻。 周厚生扭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小姑娘。有面前妆容跟个鬼一样、矫揉造作的中年女老师比着，脸蛋白里透红、大眼睛跟一汪清泉般澄澈透明的小姑娘更是让他看着顺眼。 简直是洗眼睛。 他都已经一大把年纪，自然不会对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喜爱这份纯净。 “我看苏音同学校服干干净净，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文文静静站在那，这不挺好的。这位老师，你自己喜好与众不同，眼光估计也跟正常人有些偏差。” “噗！” 苏音一个没忍住，笑场了。赶紧伸手捂住自己嘴，只是越发明亮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这小丫头…… 真得讨人喜欢，周厚生眼角绷紧的鱼尾纹微微散开，整个人五官越发柔和。 “时间不早，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率先迈步。 走到学校门口，看到整齐列队“接驾”的一干教职工。他们一个个满头满脸大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他不由停下脚步。 “我就是临时来了兴致下来看看，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大热天的在这晒着也怪难受，该干嘛干嘛去。” 一番话成功解救广大教职工于水火。 谁都知道接待领导是件好事，可大腿哪有那么好抱。他们又不是校长面前的红人李玉枝，根本没什么露脸机会。大热天穿得严丝合缝站在这，完全是陪太子读书。 不过，今天这“军姿”还真没白站。 亲眼看到李玉枝吃瘪，心里那滋味就跟三伏天喝了雪水一样，透心爽。 解散后集体办公楼走去，不少关系比较好的老师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彼此交换眼色、轻声交谈着校门前的一幕。 周五苏音顶撞李玉枝，他们还觉得苏音一准得倒霉。按李玉枝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饶过她。不少人心里还可怜过小姑娘。 谁知峰回路转，省城来了只食人鲨。 只怕这实验学校头顶的天，要变咯。 诸位老师预料得完全没有错。 苏音前世跟李校长没有什么交集，但也从课余八卦中，听说过他和李玉枝那点事。当时她半信半疑，可刚才校门口前的一幕，让她彻底确定那些八卦并非空穴来风。 想想也是，李玉枝一个普通老师，凭什么能横行霸道实验学校多年？肯定是有所依仗。 李校长，就是她背后最大的依仗。 想要彻底报复李玉枝，必须得把她的靠山也给拔了。如果李校长兢兢业业也就罢了，可她在实验学校多年，对这位校长“死要钱”的秉性也有所了解。 周厅长走在最前面，苏音跟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带路。 从省城随行过来的一干人员围在两人身后。统一的白色半袖衬衣和西装裤，浩浩荡荡一大片。围绕之严密，李校长好不容易才找个空子挤进来。 实验学校有平城最好的小学和初中，在省、市两级财政的大力支持和各种补贴下，每年都能拿到不菲的资金。那么多钱砸下去，校园环境十分优美，最起码绝不怕应付检查。 然而在这学校呆了整整九年，苏音也大概知道，隐藏在一派繁华下的脓包究竟有哪些。 她也没绕弯子，而是直接带巡查组去了学校打印室。 打印室内，正中央摆放着四台大型打印机，正在不停的工作。白纸进去，吐出一张又一张的试卷。 苏音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卷钱，展开后正好是五张十元钞票。 “李校长，这是本周模拟考的试卷费。我来晚了没来得及跟班上其他同学统一交，一来你跟我们班主任也熟，二来反正这钱兜兜转转最后也都还是进你腰包。正巧遇上了，我就直接交给你。” 第21章、参观食堂 本周末就是中考，在此之前学校还有最后一次摸底考试。 大概类似于学校平时的月考，几个班的任课老师合起来出份题，然后全年级座次打乱，有老师负责监考，统一进行考试。 除去几张考卷，几乎没有其它任何成本。可就这么件简单的事，学校竟然要收他们每个人五十块。 想钱想疯了都…… “这……”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李校长鼻尖开始冒汗。 其实平常他要得没那么狠，顶多收个二、三十块钱。 可毕业班情况不一样。马上就要中考，考试结束后这帮学生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不趁最后的机会赶紧薅一把羊毛，一大波肥羊就要进别人的圈。 能进实验学校的，家里再差也得是个单职工，每月按时领工资，根本不差这几十块钱。他自问五十块钱，并不算过分。 可问题是，现在周厅长亲自来了。 对方略有深意的目光扫过来，李校长膝盖一软，险些当场跪倒在地。 “不…不是这样的，周厅长、还有各位领导，你们听我解释。” 周厚生走到打印机前，拿起印好的试卷看下。他是部队出身，年轻时艰苦而严苛的军事训练塑造了他勤劳踏实的秉性。主管D省教育工作后，他没有眼高手低，而是深入基层了解过方方面面。 现在一摸，他大概就心里有数。这纸，算不上什么好纸。单价大概是按分计的，不是几分钱一张，而是一分钱几张。 “恩，你说。” 放下试卷他倒背着手，在打印室内转悠，随意地翻翻看看。 “我是校长、李玉枝老师是学校骨干教师，彼此在一块工作。这么多年低头不见抬头见，当然熟悉，还请各位领导不要误会。” “至于这这试卷贵，那也是有原因的。周厅长您有所不知，我们请得市里专家命题，那专家曾几次参与中考命题工作，多年来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样的试题无限接近中考，我也是想在最后的几天，让同学们查缺补漏，然后尽最大可能还原中考现场。” 李校长不过是胡乱编个理由，可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说服自己。 再开口时，他底气十足。 “请专家的费用不算低，但如果五十块钱能换来中考成绩的提升，相信绝大多数学生家长都是愿意的。” 最后这两点倒是没什么毛病，周厚生点头，然后随手拿起旁边试卷上的牛皮纸纸片。 “命题人：林秀……这就是李校长所说的专家？” 林秀？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苏音肩膀抽动，好悬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再次笑场。 定定神，她神色恢复冷静，开口道：“周厅长、各位领导，林老师是初三二班的班主任，同时教着我们一班和二班两个班级的语文课。林老师教课很认真，她带的两个班每次考试语文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第二。不过，她应该还算不上专家。” 苏音想起周五早上，那个用担忧目光看向她的年轻女教师。记忆中林秀老师还不到三十岁，年年评优秀被李玉枝压着，怎么都不可能是李校长口中重金聘请来的专家。 牛皮被当场戳破，李校长感觉自己像是被剥下衣服，大庭广众之下裸奔，别提有多尴尬。 “行了，这片我大概了解了。小丫头，走，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苏音领周厅长去的第二站是食堂。 刚过十点，离中午开饭还有一个半小时，可这会食堂已经是热火朝天。 靠近厨房入口的连排桌椅上摆满了各色鸡鸭鱼肉，带着口罩和白帽子的食堂工作人员正忙着杀鸡宰鱼。 刚才仿佛抽空了全部力气，行尸走肉般跟在巡查组大队伍身后的李校长原地满血复活。 挤到最前面，对着巡查组各位领导，他满面红光。 “我们学校的学生跨越九个年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最近临近中考、其余年纪临近期末考试，学习负担重、压力大，更需要补充营养。食堂为学生们提供午餐，这也是一天中最丰盛的一餐，当然不能马虎。对此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心疼钱，一定要做丰盛的、美味的、有营养的菜，尽全力满足学生们的营养需求。” 苏音跟着点头。 实验学校的学生，大都家庭条件不差。且因为前些年政策关系，95%以上都是独生子女，在家里面吃得并不差。 李校长贪财，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像其他学校那样随便拿点白菜豆腐应付事。实验学校伙食档次之高，多年来一直在整个平城各大中小学中名列前茅。 当然，价格也一样跟着名列前茅。 “只吃中午一餐，每个月伙食费一百五。平均下来每天五块钱，就算周六周日不在学校吃，伙食费也得照交。” 苏音凉凉的声音响起，李校长真的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尴尬地笑着，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周厅长、各位领导，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成本摆在这，没办法的事。” 苏音打量着桌上快要堆积成山的鸡鸭鱼肉，这年头猪肉六七块钱一斤，绝大多数人家都不会每天有肉吃。按这丰盛程度，一餐伙食费五块钱的确不算高。 可问题是，他们并不是每餐都这样吃。 苏音想说出来，可她没有证据。正在苦恼之时，一阵风吹来，她看到帘子后面闪过抹熟悉的黑色。 稍作沉思，想到某种可能，她朝周厅长投去请求的眼神，在对方应允后直接朝后厨走去。 敞开厨房与餐厅间的铝合金门，又掀开厨房与学校后院间的塑料帘子，一辆方头桑塔纳轿车映入眼帘。 车后备箱开着，里面堆满了成箱的水产。 “这……不是李校长的车？” 随着她疑惑的声音，原本摇摇欲坠的李校长再也承受不住打击。脚下一软，他五心朝下跌入旁边洗鱼的大铁盆中。 第22章、善恶有报 当天在李校长专属座驾，那辆方头桑塔纳中查出来的，不仅有那些紧急采购的鸡鸭鱼肉发票，甚至还有李玉枝迎接领导时身上所穿那件名牌包臀小黑裙的发票。 李校长被“双规”，李玉枝也被勒令停课。 李校长盘踞实验学校多年，“干女儿”李玉枝也没少狐假虎威、横行霸道，背地里其实有不少人都看不惯，只是碍于校长淫威敢怒不敢言。 如今两人得到应有下场，上上下下无不拍手称快。 与此同时，最大的两颗毒瘤被挖除，整个实验学校面貌焕然一新，校园风气也跟着清正不少。 实验学校那位不愿跟李校长同流合污，多年来被逼得跟个隐形人般的副校长被周厅长点名提出来，暂代校长之职。 而作为曾在各领导面前被提及的“专家”，林秀暂代一班班主任。 林秀师范毕业后便被分配到实验学校，专业素养颇高。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扎根一线教育事业多年，带得班成绩也都不错，早就该评优秀、晋职称。可坏就坏在，在她分配过来的同年，李玉枝被“借调”到实验中学。 背景雄厚的李玉枝几乎抢走了她所有的机会，打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 现在离中考只剩最后五天，学校应该不会再额外指派班主任。一班二班本就是所有毕业班中最优秀的两个班级，等中考成绩出来后，两班成绩加在林秀身上，她肯定会大放异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今年评优秀晋职称，肯定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新官上任三把火，代校长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决定撤销本次摸底考试的“考试费”。已经交了的学生由班主任统一发回去，还没来得及交的学生干脆就不用再额外交。 命令一出，顿时整个毕业班所在楼层喜气洋洋。懂事的学生为给家里省这五十块钱而高兴；偶尔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从各自老妈手里黑下这五十块钱，出去爽一波。 总之，能少交钱绝壁是好事！ 苏音捏着手里五十块钱。 这是她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血汗钱。 自打知道她并非亲生后，吴瑜就再没给过她一分钱。不仅如此，苏音清晰记得前世为这五十块考试费，吴瑜又是如何为难她。 当时凌梦顺利以借读生身份进入实验学校，俩人同时回去要钱，加起来就是一百。 吴瑜当场就拉下脸，开始诉说她在医院赚钱有多不容易，凌志成在外面打拼事业多么艰辛。还着重点名，因为收养了她，家里不仅得供她吃穿，还得为她额外支付一个学生所需的高昂费用。 巴拉巴拉数落了她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最后她打开名牌钱包，从里面厚厚一沓百元大钞中抽出一张交给凌梦。 这还不算完…… 等转过头来周一要交费时，凌梦已经把钱花了，剩下的只够交她自己那份。 交不出钱，她被李玉枝勒令站到教室外面，什么时候交费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进去听课。她也曾解释过，可随后被电话叫过来的吴瑜向着凌梦，一口咬定周五时考试费早已经给她，肯定是她弄丢了或者已经挥霍掉。 凌梦做错的事由她来背锅，而不计前嫌帮她交费的吴瑜赚足了好名声。 不光这次，随后的三年高中，每次学校收费时，尽管凌家压根就不缺那点钱，可吴瑜就没有一次痛快给过。无论多么正当的理由，对方总会喋喋不休地数落她。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苏音对这句古话解得简直不能再透彻。正因那些惨痛的教训，重生后，在第一天摸清楚状况后，当晚她就开始找地方打工。 无论赚多赚少，她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经济来源。 充分的前期准备，让她在面对同样的事情时，不用再厚着脸皮朝吴瑜伸手要钱，完全免去了曾经的尴尬。 不过五十块却是她辛苦打工一周的整整一半收入，就这样拿出去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幸亏来了巡查组…… 能省下这笔钱真的是太好了，苏音满心喜悦。 她如同守财奴般，紧紧攥住五张十元钞票，意念微动钞票消失在掌心。 与此同时，钞票连同那些简单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具一起，同时出现在空间一角。 重生后苏音下定决心，不再做任人捏扁搓圆的包子。早在面对吴瑜和凌梦母女欺压不再低头忍耐，而是针尖对麦芒得还击回去时，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凌家扫地出门的心理准备。 空间在手，她多少有些底气。过去一周，她一点点，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各项生活用品。 其实东西也不多…… 苏音意识扫着空间中那井井有条的一小堆，整个人尚沉浸保住血汗钱以及李玉枝得到应有教训的喜悦中。 此刻的她丝毫没有料到，这些准备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第23章、吴瑜倒霉 又是新的一周，在送宝贝女儿去镇中后，吴瑜特意又回了趟别墅。 画个淡妆，拎上前不久托人从国外带回来、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她哼着小曲去了医院。 今天是宣布进修名额归属的日子。 准确说，是宣布名额属于她。 人逢喜事精神爽，吴瑜满脸笑容地跟卫校分过来毕业实习的小护士们打招呼。换做以往，对这些没编制的底层工作人员，她向来是拿鼻孔对人。 “吴医生，早啊！” 实习护士们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让吴瑜更是满意。她马上就要被派去省大进修了，等这个暑假过去就会被提拔到领导层，到时候可以直接影响这些实习生去留。 可不就得受宠若惊。 推开办公室门进去的吴瑜压根没注意到后面小护士情绪变化。 “听说省大进修名额，医院已经内定，要给吴医生。” “天呐，怎么不是杨医生？” “我也觉得应该给杨医生。” 护士们口中的杨医生，是跟吴瑜同在重症医学科的杨玉兰。她不仅医术精湛，而且还任劳任怨。好多次周末急诊送来重症病人，一个电话打过去，都是杨医生以最快速度赶来进行手术。 不仅如此，杨医生脾气还特别好。新分来的护士们缺乏临床经验，偶尔难免会犯点小错，杨医生发现后从来都是温和地提出问题，然后耐心指正。 反观吴医生，不发现则已，但凡被她发现就会横眉冷对、喋喋不休，不把人骂哭绝不罢休。 重症科实习的小护士们都很喜欢杨医生，听闻此事，背地里难免为她鸣不平。 “你们知道吴医生她老公干嘛的？”有个护士凉凉地开口。 “干嘛的？”剩余三人齐刷刷看过去。 “凌光大酒店就是他老公开得，据说跟市里领导关系都很好，拿个进修名额还不是小菜一碟？” 凌光大酒店……那可是平城最好的酒店，就坐落在市中心最为繁华的商业街，据说酒店各项设施完全仿照五星级酒店标准。 连省城都没几家五星级酒店…… 几个护士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刚才开口的护士再度补充，“如果我们姐妹中谁能有幸留下来，以后保不齐要在吴医生手底下混饭吃。形势比人强，都小点声吧。” 三个护士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再看旁边不远处的重症科门时，目光中充满敬畏。 吴瑜上上个周末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压根就没掩饰过情绪。一周过去，医院上下差不多也都听到风声，背后泛酸的人不在少数。可表面上，大家对吴瑜的态度还是不由地更加客气。 “吴医生，早，今天气色真好。” “这衣服真漂亮，也就吴医生身材好，才能穿出这么好的效果。” “这个包包真得很适合你，特别贵气……” 从本人到衣服包包，一个清早下来，吴瑜从头到脚都被夸个遍。 她当然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转变，不过想到用不了多久就会成领导，她也就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笑眯眯地接受众人夸奖，她整个人越发飘飘然。 直到临近中午，医院高层会议结束，科主任抱着文件夹回到办公室，同时召集整个重症科所有医生。 “咳咳，” 主任推下厚重的酒瓶底眼镜，看向科室内所有医生，目光在吴瑜身上有过短暂停留，晦暗不明。 “各位同志，下面宣布一项重要消息。” 来了，吴瑜腰板挺直，同时所有医生抬起头看向主任。 “省大‘济世班’今年下发给我院一个名额，经院领导开会决定——” 科室内绝大多数医生兴趣缺缺，谁不知道名额早就内定，没他们什么事。唯有吴瑜目光灼热，此刻她看向主任的目光，热情到仿佛对方是潘安、卫玠那般的绝世美男！ “公、开、选、拔！” 四个大字缓缓说出口，科室内出现瞬间安静。片刻过后，大多数医生眼睛亮了，唯有吴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她直接从自己位置跳起来。 主任打开文件夹，将复印好的参与选拔条件发到每位医生手中，然后淡淡地扫过吴瑜。 “我知道，院里前阵有些关于我们科室某位医生的传言。为此，刚才开会时院长着重解释过，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绝不搞暗箱操作那一套。” 顿了顿，主任再次开口：“济世班，取自神医华佗的成语悬壶济世，是省大面对在职临床医生专门开设的高水平培训班，旨在挖掘培养最顶尖的医疗专业人才。本次选拔全程公开透明，完全按照文件上规定的条款进行评定，分数最高者获得名额。” “我们科向来人才济济，在此，我希望科室内诸位同仁可以积极踊跃参加，争取将这一珍贵的名额留在科室。如果在座诸位，有人最后得到名额，届时那也是我们整个重症医学科的荣耀。” 说到最后，主任被厚重镜片挡住的眼眸中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他带的科室如果能有人脱颖而出，那他这个做主任的也脸上有光。 相反，如果暗箱操作，即便最终获名额花落他们科室，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连带着他也会被戳脊梁骨。 这一番鼓动很有效果，顿时在座不少医生心底升腾起渴望。就连那几个刚来科室一两年的年轻医生，明知道凭自己资历不会被选上，这会也有些跃跃欲试。 心情灰败的唯有吴瑜，手里面的选拔通知被捏到皱巴巴，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是已经说好名额归她。 为了以完美的姿态前去进修班，这周末带宝贝女儿逛商场，她一连买了好几身昂贵的夏装。 怎么到头来，煮熟的鸭子飞了？ 百思不得其解，在科主任宣布完出去后，她直接起身去了院长办公室。 第24章、马甲线 吴瑜失魂落魄地走出院长办公室，脑子里回荡着对方刚才的话。 “小吴啊，你工作上的确是认真努力，这点值得肯定。上次找你谈话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大周末还要加班，对于像你这种工作认真努力的同志，该表扬的时候也该表扬。至于别的事也就刚好想起来，随口一提，你别多心。” 一句话，彻底否认了之前承诺，同时还撇清关系。 怎么会这样？ 吴瑜双目无神、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医院内，整个人仿若游魂。 在她找院长谈话的这会功夫，公开选拔人才进修之事已经传遍医院上上下下。 这会不少人看到都她面露讥诮，待她走过去后，话语中更是毫不留情。 “不是说内定她？” “济世班多大的来头，省城大医院那些人都挤破头往里进，怎么可能滥竽充数。” “看她那脸，画得跟个妖精似得。” “还背什么香奈儿，不就是仗着有个有钱的老公，整天买这买那。” “他老公那么有钱，指不定找个小蜜，到时候有她哭得。” 人嘴两张皮，同样是那个人，几个小时前还恨不得捧上天，现在结果公布风向逆转，就恨不得把人踩到泥里。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这些同事，谁叫吴瑜前面丝毫不懂得低调。知道内定后尾巴都快要翘上天，对着这些“未来的下属”毫不收敛，甚至隐约开始摆领导架子。 可这会吴瑜完全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脑子里嗡嗡的，周围种种难听的流言蜚语飞到耳朵里，她心态完全炸了。 不能再在这呆下去。 连最心爱的经典款小香包都忘记回去拿，她快步朝着院门冲。 吴瑜整个人心神不属，最后连自己怎么回得家都不知道。她失魂落魄的状态吓了保姆许阿姨一跳，扶她坐到沙发上后，又体贴地给她沏了杯安神茶。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环境终于让她渐渐静下来，也开始去思索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她已经三十过五，不再是三岁小孩，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院长那番话看似天衣无缝，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院长前后态度变化会如此之大？ 吴瑜思来想去，最后可能的情况无非就两种。 第一种，音音救得不过是个普通孩子，整件事就是个乌龙。 第二种，对方知道了音音并非他们家亲生，收回给出去的好处。 后面这种情况是吴瑜极为不想看到的，她宁愿整件事是一场乌龙，也不愿那个鸠占鹊巢、害她宝贝女儿在乡下吃苦受罪多年的野孩子，背后站个强大的靠山。 “不对，在她救人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孩子抱错了，也开始着手做亲子鉴定！” 想明白这点后，吴瑜仿佛吃了颗定心丸。 可忆及近来她种种反常举动，不仅一改往常文静柔弱的性格、几次面露乖张地顶嘴，而且连续一周来回家都很晚，上周六甚至夜不归宿。 这不是她十六年来熟悉的那个胆小怯懦的孩子。 吴瑜有理由怀疑，她变化如此之大，可能是手里有了什么依仗。 正好许阿姨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吴瑜不禁跟她聊起了苏音最近的早出晚归，然后从对方口中听到个惊人的消息。 “打工？” “我也是听人说，商业街附近奶茶店新来个小姑娘，实验学校的，每天放学后穿着校服在那做奶茶。” 说到最后，系着围裙的许阿姨脸上带出些感慨。 音音也太可怜了些…… 吴瑜却是彻底放心。 “行，你先下去吧。” 许阿姨心下叹息，她能看出吴瑜态度。可她一个给人当保姆的，又哪有本事干涉主人家决定。除去每晚偷偷给音音房里留碗饭，保证她晚上打工回来不会饿着肚子写作业，其余的她也做不了什么。 吴瑜长舒一口气，此刻她已经彻底确定，整件事应该是个乌龙。 甩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牙签插块水果。 都怪苏音…… 没事多管什么闲事，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那闲情逸致去救别人。 害她满心期待落空不说，还在全院领导和同事面前出那么大丑。 越想越气，吴瑜脸上逐渐阴云密布，眼神也跟着变得阴鸷。大拇指和食指捏紧牙签，瞄准桌上果盘，将莹白的白沙蜜果肉想象成苏音那张脸，她狠狠插下去。 正在认真听讲的苏音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寒意，冥冥中仿佛被什么盯上似得。 讲台上，简直班主任的语文老师林秀正在重复中考作文写作技巧。 “要善于引用名人名言。老师告诉大家个小窍门。如果真想不起来，可以随便写个名人名字，再编一句很像名言的简单句子。比如：伟大的文学家雨果曾经说过，梦想促使人进步。阅卷老师也不能保证自己读过所有书，稍微编得像点，一般都不会太介意。” 苏音的走神被重点关注她的林秀看在眼里，走向讲台，来到她桌边。 “当然，增加自身阅读量才是根本。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弄虚作假。” 握住粉笔的手突然出现在桌子上，苏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林老师笑笑，她抖抖肩膀驱散那股寒意，集中精力认真听讲。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苏音把课本资料什么的往空间里一扔，自己背着个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书包权当装饰品，继续去奶茶店打工。 她在奶茶店的工作越发得心应手。 前世高考失利没能上大学后，她就被吴瑜留在家里。对外说舍不得她出国，实际上却是把家里保姆辞退了，拿她当免费佣人使唤。 当然除去保姆外，她还有另外个更重要的功能，她的灰头土脸，反过来才能越发陈托凌梦的美丽高贵。 那时候整个别墅里里外外近千平全都她一个人负责，仍旧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奶茶店不过巴掌大点地，对她来说简直再简单不过。 刚开始连续忙活三小时还有可能体力不支，可经过一个星期磨练后，她体能上开始有了本质提升。 苏音抚摸向自己腰间，原本平坦的小腹，在一周不停的弯腰、转身等锻炼下，中间核心部位已经开始有些发硬。今天一早换衣服照镜子时，隐约能看出点马甲线雏形。 她对此很满意。 轻松结束三个小时值班，将本日工钱收入空间，小金库再次累积一张十元钞票。 吹着夜风她往回走，直到凌家别墅门前，掏钥匙开门，左转右转门锁始终纹丝不动。 尝试几分钟后，苏音确定，门应该是被人从里面给锁上了。 第25章、凌梦见鬼 门被人从里面给锁上了。 想都不用想，苏音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就想不明白，既然吴瑜那么讨厌她，为何又千方百计地留下她。的确前世是她想留在凌家，可这辈子她已经说得那么明白，可吴瑜依旧一意孤行。 疑惑在心间一闪而过，抬头，她看向周围漆黑的夜色。今晚红姐依旧不在店里，她一个人收拾起来有些慢，这会已经将近十点。 如果再早点，她还能去找同学家借宿一晚，或者想别的什么办法。可都已经这个点了，明天还要进行模拟考试，她需要休息。 “开门！” 想清楚后她走上前，用力拍着别墅入户门。 凌志成公司出了比天还要大的事，今晚没回来，别墅内只剩吴瑜和凌梦母女二人。 吴瑜所在的主卧在阳面，装修时用得高档隔音材料，敲门声一时半会还没传到她那边。 凌梦所住的原客房恰好在阴面，跟别墅门在同一面墙。几乎在苏音回来，掏钥匙开门时，她就已经察觉到动静。 躲在窗帘后面，扒开个小缝，看到楼下苏音不停转动钥匙束手无策，她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个主意就是她出的。 上次两包黄鹤楼递过去，捉弄苏音不成，反被她再次“陷害”后，凌梦心里怨恨越发深刻。 放学回来，看妈妈闷闷不乐坐在沙发上，一番嘘寒问暖后，听她说明整件事前因后果。 原来妈妈坚持要收养苏音，收养不成也要坚持把她留在家里，原来压根不是什么“养了十六年母女情深舍不得”，而是因为她救了个身份疑似很了不起的孩子。 凌梦回家一周，最怕的就是因为十六年来的长久相处，父母对苏音有了感情，会舍不得她。尽管父母对她很好，对苏音百般冷待，可初来凌家那日妈妈声情并茂的挽留历历在目，她心中又怎会毫无芥蒂？ 现在弄清楚其中缘由，她终于可以缓口气。 而且……事实证明，那孩子身份就是场乌龙，也就是说苏音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 那还要她干嘛？ 白白供她吃供她穿？他们凌家又不是什么福利机构！ 凌梦眼珠子一转，就给吴瑜出了这主意。 母女俩一拍即合，在凌志成打电话回来确定今晚不会回家后，便将保姆许阿姨支开，然后反锁别墅大门。 然后就有了苏音刚才归家时那一幕。 “开门！开门！” 拍门声越来越响，眼瞅着这样下去就要惊扰四邻，凌梦忙从窗户中探出头，声音中隐约有熟睡中被惊醒的困乏。 “大晚上的，谁啊？” “是我，麻烦给开下门。” “苏音？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已经睡下了。” 睡下个毛线！苏音看着凌梦探出来的衣袖，明显不是睡衣宽松的款式，而是她正常穿的衣服。 急着回屋睡觉，这会她也懒得拆穿。 “我有点事，所以回来晚了，麻烦你下楼一趟，帮忙开下门好不好？” “唔，你等等啊……” 没多久，楼上缩回去的头再次探出来，“哎呀，我闹肚子，姐姐你稍微等我会。别再拍门了，妈妈已经睡下，她上班一天够辛苦的，别打扰她休息。” “好，那你快点。” 得到苏音肯定的答复，凌梦窗帘一拉，在卧室内办起了换装Party。 这是苏音来之前她就已经在做的事。回到凌家一周，她别的什么基本没干，新衣服倒是买了不少。尤其刚结束的那个周末出游，她和妈妈基本上就是买买买，只要看中了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包起来。血拼完回家时已经很晚，很多衣服都没来得及拿出来试。 粉色公主床、Hello Kitty主题沙发和乳白色地板上扔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凌梦一件件抓起来在镜子旁比划着，觉得怎么都美不够。 楼下苏音却没有傻乎乎等，她围着别墅转了一周，很快就发现厨房敞开着的半扇窗户。 凌家别墅所在小区安保十分严格，进出必须得是业主或有业主亲自带领。相对完善的保障下，很少有住户装防盗窗。 尽管找到了开口，算上别墅地基高出来那块，面前的一楼厨房窗户离地也有将近一米半。 以苏音原来的弱渣体质，基本不可能爬上去。 但现在不一样，打工一周后她身体素质提升不少。踩着别墅基底装饰用凸出来一小截的瓷砖，扒着并不算平坦的外墙，稍微尝试几次后她便巴到窗沿。 手脚并用，终于她爬上窗沿。顺手将纱窗拨到一边，她成功踩到室内那块窗沿。 上去的时候难，下来的时候却很简单。 窗沿紧临着水槽，水槽安装在整体厨房上。借助橱柜两阶跳，她轻松落地。 直接回卧室，本打算继续睡觉，可楼上蹦蹦跳跳的声音让她不得安宁。 眉头微皱，下一刻苏音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扔掉拖鞋光脚走上楼，她停在凌梦卧室门口，轻轻敲门。 “谁啊？” 正在试装兴头上的凌梦拿着条裙子走到门口，开门往外探头，却没发现任何人。 “难道是我幻听？” 纳闷的声音消失在门后，躲在暗处的苏音屏息静气，数到一百再次上前敲门。 就这样连续重复三次，凌梦从最开始怀疑自己幻听，到第二次出卧室门左右查看，再到第三次吓到不敢出门。 “有鬼……” 凌梦小时后在东屏村，听村里老人说过不少鬼怪故事，其中最常见的就是鬼半夜三更会来敲家里门。 抱着衣服躲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看着那扇乳白色欧式雕花的木门，她眼神中明显有着恐惧。 而敲了三次门的苏音则是从隐蔽的死角出来，轻手轻脚下楼。简单地冲个凉，冲去满身汗，稍微擦下她躺在床上，很快陷入沉睡。 明天一早肯定还有官司要打，在这之前，她得养精蓄锐。 第26章、离开凌家（上） 自打重生后苏音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每天都是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可能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可前世最后那段时间，苏音整个人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几次加大安眠药剂量都有些无济于事。即便能勉强睡着，也是夜夜惊梦。 天知道，睡个好觉对她而言多么奢侈。 清晨，按生物钟准时起床，一夜安眠的她整个人元气满满，连带着心情也不错。 起身洗脸刷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配合着那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重生后皮肤越来越好。 她天生肤白，只是前世整个人呈现那种不健康的苍白。重生后她的皮肤似乎在一点点变化，这种变化十分细微，刚开始还没感觉出来。如今将近十天过去，再照镜子猛然发现，常见笼罩在脸上的会败之色不知何时已完全散去，隐隐露出点健康的瓷感白。 真是越来越美了。 对着镜子，苏音满意地点头，心情晴朗指数再升一阶。 按养成的习惯进行晨读，到点出来吃饭时，餐桌旁齐刷刷眼刀飞过来的母女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早，昨晚睡得好么？” 她咧嘴笑，露出整洁的八颗牙齿，笑容很是阳光。 如果忽略母女俩眼圈周围那浓浓的、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乌青，这问候的确无可挑剔。 吴瑜和凌梦差不多第一时间了解到对方恶意。 尤其是凌梦，看到苏音那张白里透红、明艳动人的脸，再想想刚才照镜子时自己黄巴巴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顿时有些自惭形秽。 可下一刻，她便自动切换另外种思路。 如果换做是苏音从小呆在农村，整日风吹日晒，皮肤应该只会比她更差。 这样想时，凌梦完全忘记了她前十六年在东屏村的养母孟田芬那张一年到头下地干活，却奇迹般怎么都晒不黑的脸。 对方明晃晃的笑容映入眼帘，凌梦有些羡慕嫉妒恨。 不过，此刻她更加关注的是另外件事。 “啊！” 凌梦尖叫出声，她拍下脑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 再次看向苏音时，她脸上挂满愧疚，“姐姐，对不起啊，刚想起来，好像忘记给你开门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昨晚实在是太困了，肚子疼从厕所出来后迷迷糊糊就直接睡着。你……不会在外面蹲了一夜吧？” 说到最后，她语气中带上浓浓的幸灾乐祸。 苏音礼貌性地问完“早”之后就直接坐起来，拿起只圆形的牛肉火烧吃着。 她嘴不大，嘴唇呈现健康的粉红色，小口小口咬着，看起来很斯文，不过吃东西的速度却丝毫不慢。这会功夫，半张火烧已经下了肚。 喝口绿豆百合粥，清凉解暑，她慢悠悠地扭头看过去。 “当然没有。” “什么？！”太过错愕，凌梦下意识瞪大眼。 “你好像很失望？” 再次咬口牛肉饼，苏音点头，许阿姨手艺越来越棒了。 扭头看向出房门口，她毫不吝啬地出言夸奖：“许阿姨，牛肉饼超级香，你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 许阿姨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的机锋，听到夸奖她乐滋滋的，“你们喜欢吃就好。” 与此同时，凌梦也仔细观察着苏音。对方脸色白里透红，整个人精神饱满，一点都不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她扭头看向吴瑜，对方摇头。 “昨晚我睡着后，没听到什么动静。” 凌梦又想到昨晚恐怖的一幕，“不会是鬼吧？” 吴瑜有些心不在焉。昨天出那么大丑，想到今天还要去上班，她就有些压力山大。 随口问了句，“什么鬼？” “昨晚换衣服……睡着后，房门三番两次被敲响，我开门都没看到什么人。” “真的是吓死我了。想到妈妈上班累，我也不敢去找你。就自己一个人抱着毛巾被坐在床上，吓得连给姐姐开门都忘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过去。” 凌梦挂着黑眼圈的眼睛可怜兮兮，扯着吴瑜胳膊一个劲撒娇。 吴瑜也回过神来，看向苏音的目光明显带着审视。 “我看，说不定有人装神弄鬼。” 苏音……继续认真吃着牛肉火烧。等会还要考试，得补充足够能量。 置身事外的悠闲姿态更是让母女俩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吴瑜，多年希望落空不说，昨天还出那么大丑，这一切都是拜苏音所赐。 怒火中烧，她气得拍下桌子。 “是不是你故意装神弄鬼、吓唬梦梦？” 苏音吃完最后一口火烧，仰头喝光百合绿豆粥，慢悠悠擦干净嘴，又拿纸巾擦着稍显油腻的手指。 吃饱喝足，正式进入战斗模式。 “无凭无据的，可别胡乱扣我头上。” 轻飘飘说完，苏音唇角微微勾起。 凌梦怕鬼她是知道的，搬完新家后她的卧室正对着阳台。有次夜里晾晒的衣服被风吹得飘动，她的尖叫声甚至惊到了隔壁别墅的住户。而晒衣服的她，也被吴瑜狠狠训斥。 昨晚躲在暗处，开门后那惊疑不定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会她才不会傻乎乎承认，有本事拿出真凭实据。 “就凭你对梦梦没安好心！” 吴瑜站起来，双手支着桌子，身体维持着前压的姿势，以逼迫的姿态面对苏音。 第27章、离开凌家（中） “上周一你让她当着新同学面出丑，这还不够，上周五你又当众散扬，是梦梦自己弄坏了裙子！” 吴瑜满脸痛心。 厌恶这种情绪，总是慢慢积累起来的。 自打发现苏音不是亲生的那天起，她心里就有了排斥、抵触等情绪。而这些负面情绪，在凌梦回家当天转化为恨意。 如果苏音还像以前一样乖顺，她或许会多点耐心。 可自上周起她完全跟变了个人似得，几次出言顶撞不说，昨天还害她出那么大丑。 吴瑜心底对苏音厌恶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既然她已经完全没了最后那点利用价值，那就干脆不要留在这个家。 昨晚辗转反侧时她已经作出决定，这会她更是借题发挥。 “音音，我们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上学，这么多年，就算是条狗也该对这个家有感情了吧。梦梦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去陷害她？” “陷害？我说得不都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不过是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你就不能有点宽容之心。” 这熟悉的话…… 苏音闭眼，前世十年那些晦涩的往事如老电影胶片般闪过脑海。经历太多，以至于她都已经麻木。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要让着你。 虽然她开了挂可以第二次做人，可人生第一次已经让过，现在更不应该去让。 “宽容？你更应该问问凌梦。” 苏音嘲讽地看向凌梦，却发现对方瞪大眼，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被打击到了？ 这下她越发印证自己的猜测。 “周五挑事，说我故意弄破裙子陷害凌梦的那位同学叫孙健。真相揭开后他很后悔，告诉我是镇中有人递给他两包黄鹤楼。如果我没记错，凌梦学校应该就是镇中？” 她都知道了！凌梦瞳孔微缩。 吴瑜顺着苏音目光看过去，正好瞥见她心虚的神色。 心下叹息，但当凌梦可怜兮兮低下头，她不禁心软了。 “梦梦替你在乡下受了十六年苦，你就不能体谅下她？” “不能！” 苏音说得斩钉截铁，“搞清楚，当年愿意被错抱的不是我。明明是你们大人粗心，自己弄错了孩子，整件事算起来我同样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事到临头却一而再、再而三叫我让着她？” 这是苏音前世一直想问的问题。 可最初几年她没想明白，等想明白这点后她已经成为凌家养女，真真正正地受人恩惠好几年，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问。 别墅内陷入安静。 再度打破沉默的是凌梦，“姐姐，你说自己是受害者，难道你觉得呆在这个家委屈了么？” 而吴瑜瞬间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对啊，呆在这个家难道还委屈你不成。觉得委屈就赶紧滚，我绝不强留。” 这下惊呆的换成苏音，她这是要被扫地出门？ 不能慌！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离开凌家的话，她该如何生存？ 住的地方有苏家；就算中考前回村里不方便，她也可以跟红姐商量下暂时睡店里沙发；再不济也还有空间。 至于吃，她现在每天打工最起码有十块钱收入，虽然算不得高，但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可能会辛苦点，可经过一周努力，她已经完全恢复前世水平。就算接下来松懈点，考进最好的市一中也完全没问题。 被撵出门，乍听起来好像天塌了，可仔细想想，除去少了吴瑜每天的横眉冷对之外，其余好像没任何损失。 算起来，还是她赚了。 那为什么不离开？ 这项疑问浮现在脑海，苏音只觉豁然开朗。 现在她唯一计较的就是，自己竟然是被人扫地出门。 前世的苏音觉得，逞嘴上一时之快，非要跟人辨个高低输赢的行为很幼稚。 可现在她面对的是吴瑜和凌梦，这对母女是她最大的仇人，绝不可能在他们面前丢了份。要走，也是她高高昂起头颅，自己主动离开好不好？ “走？” 她嘲讽地看向吴瑜，“上上个周末，我就不止一次亲口说过要跟苏家人离开，当时是谁千方百计要留下我？” 吴瑜脸上闪过尴尬，定定神，她正色道：“不过是怕耽误你中考复习，你竟然想得这么龌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 “我记得当时你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谁，当时不止一次地重复，养了十六年舍不得我。就在沙发边上，那眼神、那语气，简直是感天动地。可我留下的这将近十天，你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出言指责。难道，这就是你浓烈母爱的表达方式？” 见吴瑜低头不言，苏音深吸一口气，抛出困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头长在脖子上，不是为了装饰来好看。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实话说了吧，你留下我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吴瑜猛然抬头，声音中明显有着慌乱：“瞎猜什么！” 她死死看着苏音，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她很快冷静下来。 苏音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也间接证明，整件事的确是个乌龙。 既然如此，那她可以放心大胆地赶走苏音。 再开口时，吴瑜已经恢复镇定，“你只看到别人的问题，也不反思下自己。以前你多么柔顺乖巧，可自从上上个周末以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脾气越发乖张，几次陷害梦梦不说，还几次三番出言顶撞于我。就你这样的，还指望别人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跟你说话？” 好一个颠倒黑白。 看吴瑜那张理直气壮的脸，苏音也知道，想从她口中问明白事实真相，大概也不太可能。 客厅内落地钟传来七点的报时声，再拖下去就耽误去学校。 “这么多次，都是谁先想害我？什么叫倒打一耙，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缓口气，她作出决定，“谁不要脸谁知道，每天早晨餐桌旁都跟唱戏似得闹哄哄，我还不愿意呆在这。走就走，这次可千万别再求我留下！” 伴随着她声音的是门铃声，许阿姨赶紧从厨房出来，赶过去开门。 “先生？你回来的正好，音音和吴姐吵起来了，说要离开这个家。” 凌志成加班一夜急匆匆赶回来，还没等进门，就听许阿姨报告这则他几乎心肝炸裂的消息。 第28章、离开凌家（下） 凌志成公司出了比天还要大的事。 凌光大酒店开业有一周年，最近开始申请五星级酒店资质。对他来说，这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上周五临下班前他亲自联系省城那边，被告知下周一差不多可以通过审核。得到确切消息他别提有多高兴，一整个周末陪着老婆孩子郊游逛商场，全家上下喜滋滋。 周一，他踌躇满志地来到公司，左等右等，下午终于收到省城寄过来的信件。 满怀期待地打开，迎接他的不是通过的喜讯，而是需要整改的噩耗。 几处点名需要整改的地方，完全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可谁让对方手里面有权，他能有什么办法。回过神来后，只能紧急召集相关负责人员开会。 连夜敲定方案，等散会时已经将近天明。他没再回家，而是直接在办公室旁边休息室睡一觉。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思索着其中关窍。 明明前面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变卦？ 细细思索，很快他想起一件事。 其实申请五星级这事刚开始有段时间很不顺利，直到上上周，吴瑜告诉他苏音救了个身份很不一般的孩子。 当时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如今回想起来，好像自那之后申请工作就开始如丝般顺滑。 冥冥之中，凌志成感觉他抓到了整件事情的关键。 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可他整个人睡意全无。套上熬夜后皱巴巴的短袖衬衫，他直接命司机送自己回别墅。 必须立刻马上弄清楚整件事。 大奔停在别墅门口，凌志成这两年应酬见多，身材有些发福。但此刻他却以完全不符合自己身材的敏捷踏上别墅跟前台阶，急匆匆嗯响门铃。 等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餐桌旁。 “音音要离开家？” 苏音看着满脸慌张的凌志成，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在这里也是天天吵吵吵，大家都不愉快。既然如此还不如走，吴瑜已经同意了。” 既然都已经撕破脸，苏音也懒得喊对方“妈妈”。 “你同意了？” 凌志成不可置信地看向吴瑜，脱口而出，“不是你说她救……” “志成！” 吴瑜忙倾身凑过去，捂住他的嘴。 凌志成向来听老婆话，可这次事情实在太大了，有可能动摇他的整个事业。 心急之下他粗暴地拉开吴瑜手，瞪眼看向她，大声质问：“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去楼上谈。” 吴瑜多少还要点脸，尤其刚才苏音质问尚在，她回答得那般肯定。总之这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走，先上楼再说。” 在吴瑜生拉硬拽下，夫妻俩朝楼上走去。 苏音整副心神都被那个“救”字所吸引，她救了什么？ 虽然前世看过不少小说，救富婆、救老人、救孩子，地震、火灾、溺水、跳楼之类的梗看过不少，可此刻苏音首先想到的却是凌梦。上辈子最后她之所以会被推上手术台，就是为了救凌梦性命。 难道现在那家人已经找来了？时间点未免也太早了些。 摇摇头，视线看向落地钟，时间快来不及了。 回房间后，最后检查下书包，这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复习资料还有钱笔橡皮等常用的东西。虽然都是凌家给买的，可对应的，苏家也给凌梦买过上学用的课本和文具。 仔细算起来，不算她欠凌家的。 拉开写字台抽屉，里面放着这些年她辛苦积攒下来的零用钱，总共不到一千块。这笔数字在当下来说不算少，当然这不是说凌家给得零用钱多，实际上她的零用钱在同班同学里算低的。不过她从小跟着乡下奶奶长大，习惯了节俭，从来不买那些零嘴什么的。 将零用钱摆在写字台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最后瞥一眼住了好几年的房间，还有那些在没搬来别墅之前就在用的家具。 好像也没什么可怀念的。 想了想，她弯腰写张纸条放在上面。 最后，她去厨房拥抱下许阿姨。 “许阿姨，我要走了，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再回来。这两年来谢谢您的照顾。” “音音？” 许阿姨脸上满是诧异，止不住劝道：“吴姐她不过是在气头上，你何必呢？你一个姑娘家离开这能去哪，再说马上就要中考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许阿姨是真心关心她，苏音心下温暖。手臂放开，面对眼前稍显肥胖的中年妇人，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我自己找了份兼职，老板人还不错，工钱能养活自己，这几天住她那，许阿姨不用太担心。” 说完，她扭头朝许阿姨摆摆手，“等下还要考试，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走啦。” 在许阿姨担忧又无奈的目光中，苏音换好鞋子，大步流星迈出别墅。 别墅关门的震动声传到楼上书房，正在商议的凌家夫妇一惊。 凌志成起身朝窗边看去，正好看到走出院子的苏音。 “她这是要走？” 走了正好，吴瑜心里如是说。 扭头看下墙上石英钟，她劝道：“这都七点十分，实验学校七点半上课，她应该上学去了。你放心，她一个半大孩子，以前又从没离开过家，不回这还能去哪？别看她刚才硬气，等半夜三更找不到地方睡觉休息，保管乖乖回来。” 是这样么？ 凌志成稍稍放下心来，然后继续跟吴瑜说着整个申报过程中的反常。 “你说，万一是对方知道我们家对音音的态度？” 吴瑜下意识排斥这种可能，“不可能吧，要真是那么有能量的大人物，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哪有闲工夫天天盯着我们家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再说了，我们对她也不差。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学，还能怎样？” 虽然这样辩解着，可吴瑜心里还是有些后悔。 家里又不缺那碗饭，她何必那么着急。就算为稳妥起见，也要多观察一段时间。 “放心吧，晚上她会回来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凌志成也跟着点头。 出了这种事，凌家夫妇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尤其是吴瑜，魂不守舍的模样看在医院同事眼里，越发坐实那些传闻，看热闹的人嘲笑得更是厉害。当然收获也不是完全没有，有那么一小部分心软的人开始忍不住同情她。 直到晚上，都过十二点苏音还没回来时，并排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的夫妻俩开始慌了。 第29章、中考原题 与凌家夫妇的寝食难安不同，一通撕逼后离开凌家的苏音却是哪哪都舒爽。 这是她多年的心愿。 前世刚被揭穿身世后她迫切希望留下来、万分期待能得到凌家夫妇的认可，可后面经历那么多，也足够她认清现实。 只是那时她已经没有了离开的勇气……以及能力。 昨晚被反锁的门拒绝在别墅外，她隐约升起这种想法。趁着今早吴瑜发难，一鼓作气离开凌家。 那感觉，当真如被囚禁的鸟儿离开囚笼，被豢养的草原狼重回大自然怀抱。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连空气都是甜的。 监考老师在考场内来回穿梭，苏音坐在第一考场比较靠后的位置。 这两天实验学校进行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今天是第一天。整个毕业的初三年级，全部班级所有同学按照上次期中考试年级排名混排，年级第一到第三十被安排在第一考场。 从小被过世的凌老太太灌输“考第一爸妈才会喜欢”的观念，苏音学习向来刻苦努力。上次期中考试时，她还不知自己身世，正常水平发挥，虽然没有考第一，但也顺利进入了年级前三十。 坐在考场内，因为心态格外放松，她很快进入状态。 认真审题后工整作答，尽管已经十分集中精神，但不知为何，她眼前总是闪过另外种画面。 那也是张考卷，一模一样的题型，区别在于用的纸张质量比眼前这张考卷要好，而且具体题目也有所不同。 两张细节迥异的考卷在眼前来回交替，她有些心神不宁，强行控制着自己分清两者不要出太大差错。 终于写完最后的作文，长舒一口气，她也有功夫去分辨这怪异的现象。 很快她神情变得古怪。 她盯着那张类似幻象的试卷，最后的作文题目怎么那么熟悉。 相隔十年很多事她已经忘得差不多，可当年中考作文题目她还记得。之所以能记住，是因为那年体型很新颖，不是常规的文字命题，而是给出一张漫画让考生自主发挥。 当年第一次接触这种题型，很多考生不适应，然后作文离题。 她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她基础还不错，就算精神状态不佳，正常发挥也能考出个不错的成绩。名次靠前，凌梦想冒名顶替也很打眼。可因为作文基本被判零分，原本的优势科目语文瞬间变成拖后腿的，加起来总成绩泯于众人，就算跟凌梦调换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因为这个，她对当年中考作文题目记忆犹新。 通过这个作文题目，她升起种大胆的猜测：这不会是前世中考题吧？ 第一门语文苏音只是这样猜测，而接下来紧跟着考的数学则让她确定自己猜测。 她约莫记得当年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考得是圆，而那干扰她审题的幻觉中，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也是圆。 这是前世中考原题！ 换种说法，也就是这周末即将迎来的中考，她所要面对的考题。 经过近十天的认真复习，苏音理论水平已经恢复前世水平。可理论归理论，考试是有时间限制的，这就牵扯到一个熟练度问题。 苏音来学校路上已经考虑好了，反正她已经从凌家出来，没人管。正好这几天借助红姐店里，一个人闭关修仙，熬几个通宵好好刷题。 可现在她回忆起了原题…… 还费那功夫干嘛？以前克制了那么多年，重来一次苏音决定放飞自我，绝不跟自己过不去。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忘记这里是考场，激动得直接跺脚。直到监考老师虎着脸走过来，敲她桌子警告： “这位同学，请注意维持考场秩序。” 理智回笼，苏音赶紧低头，“老师，我知道了。” 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她抄起草稿纸，将潜意识里那份考卷记录下来。 虽然是中考模拟测试，可实际上并没有中考那么严。统一发放的草稿纸，考试结束后并不会收回。苏音知道这点，这会记录起来也很放心。 笔尖刷刷刷在纸上摩擦，等考试结束的哨声吹响时，她已经记录下整张数学考卷。 接下来是午休。 前任李校长留下的规矩，不管是不是回家休息，饭一定要在学校吃，走出考场的不少学生奔向教学楼后面食堂。 整整一上午考下来，不少学生都有被烤糊了的感觉。 徐雯雯便是如此，不同于同桌苏音的学霸，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 “给，热死了，这么热的天不适合考试。” 食堂内，联排座椅旁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两只餐盘，里面有肉有菜，看起来卖相还都不错，是顿十分丰盛的午餐。 得益于省巡查组的到来，食堂被彻底整顿一番。虽然不知道这次整顿效果能维持多久，但最起码苏音毕业前质量应该都不会差。 徐雯雯走过来，手里握着两瓶冰镇健力宝，递给她一瓶。 苏音接过来，却没有直接开罐。 “我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都不适合考试。” 在徐雯雯的满脸赞同中，苏音话锋一转：“今天怎么买这个？” 不怪苏音有此一问，这年头普通初中生每天零花钱也就五毛一块，健力宝可不属于食堂免费提供，两块钱一瓶，绝对属于奢侈品。 徐雯雯跟她一样属于勤俭节约型，不同的是，她是从小被凌老太太养成的习惯，而对方则是单纯因为家境。 他们初三才坐同桌，苏音又不是爱打听的性格，对徐雯雯家境不是很了解，只大概知道她爸爸瘫痪，全家负担都落在妈妈一个人肩上。 徐雯雯低头，小声道：“我妈妈医院有个很好的进修名额，今年公开选拔，她很有机会。高兴之下就赏了我五块钱零花，正好我们一人一罐。” 进修名额？ 苏音瞳孔微缩。 第30章、进修？ 苏音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个暑假吴瑜曾去省城参加进修，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在家。 而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强迫她将中考成绩让给凌梦。 记忆中吴瑜很重视这次进修，不仅大肆采购众多价格不菲的名牌服装，甚至还拒绝了凌梦撒娇痴缠要一起跟去省城的请求，就是不想分心。 而这次进修也取得了应有的良好效果，结业回来后没多久吴瑜便升一级，再然后便平步青云。 往事划过脑海，苏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用多想便作出决定：不能让吴瑜获得进修名额。 至于怎么阻止…… 她看向对面的徐雯雯，“你妈妈在医院工作？” “对啊？你不知道？” 脸上划过惊讶，顿了顿，徐雯雯神情有些黯然，“也对，好几次家长会她都没过来，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她好像跟你妈妈在同个科室。” 同科室，不会吧？ 苏音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名，“你妈妈是不是姓杨？” “恩，她叫杨玉兰。” 还真是她！ 苏音之所以知道杨玉兰，还是归结于吴瑜。后者很少在家中提及医院其他同事，但她却不止一次地提到杨玉兰。 当然说得都不是什么好话， “杨玉兰个马屁精，领导刚说完她就颠颠凑上去，明明可以放那，现在科室所有人都得跟着她受苦。” “就是个傻的，谁不知道那小姑娘请假就是为了约会，什么肚子疼，肚子疼走路还那么快？也就杨玉兰傻乎乎相信，给人顶班。”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反正也没人会管，杨玉兰非得加班弄到七八点。” 当然还有得意洋洋的，“死老太婆全身上下一股馊味，脏兮兮的，那么大岁数一个弄不好有可能出人命，我才不上，这种活就该交给杨玉兰。” …… 苏音八岁上小学从乡下回城里，到十六岁，八年间无数次听她念叨杨玉兰。 在吴瑜口中杨玉兰就是个冤大头、傻X，有什么不乐意干得事推给她就成。前世她对吴瑜言听计从，也这样认为。 可如今走出那个怪圈，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判断力，突然间很佩服杨玉兰这样的人。 勤恳敬业、吃苦耐劳，十几年如一日辛勤工作。 诚然，像吴瑜这样踩低捧高、长袖善舞之人，可以活得很好很轻松。可如果整个社会全都是这样的人，世界会变成怎样的可怕？如果颠倒过来，所有人都像杨玉兰这样，那和谐社会简直不是梦。 这样的人应该得到进修机会！ 苏音脑海中响起这句话，然后就跟扎了根似得。 “吴医生经常在家提起杨阿姨……” 徐雯雯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吴医生”指得是谁。虽然觉得怪怪的，可她心神被整句话吸引。 “哎，吴阿姨是不是也觉得我妈妈傻？” 苏音没有正面回答，“我觉得杨阿姨这样很好。对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没问题！” 徐雯雯答应得很痛快，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帮什么？” “收留我几天。” 反应过来“收留”具体是什么意思，徐雯雯一口健力宝差点喷出来。嘴巴闭成蚌壳，向来文静的小脸涨到通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音音，好端端的……” 苏音明白她话语中的未竟之意，没多解释，随口道：“出了点事，被赶出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也不是不行，只是……” “恩？” “我家条件不怎么好，你有可能住不惯。” 苏音纤长的手指捏着只淡水虾，三下五除二剥开，红彤彤的虾仁放进嘴里。 真好吃，其实炎炎夏日最适合吃麻辣小龙虾。 不过这年代，好像还不流行吃小龙虾？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苏音摇摇头，还有正事没解决。 “没事，我适应能力很强，八岁之前都是在农村住得。” “还有这种事？” “恩，他们工作忙，就委托在农村的老人照顾我，连幼儿园都是在那念得，到八岁上小学，没办法才接回来。” “这样……” 徐雯雯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那，你先来我家住好了。” 苏音唇角扬起笑容，“正好你不是还有很多不会的地方，晚上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讲讲。” 她下午回忆起了中考原题。 目前阶段，徐雯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学习很努力，可脑子有些不开窍，成绩不是很好。记得前世中考她就考得不是很少，实验学校很少有人考不进一中，她和凌梦都是那少数人中的一员。 借此机会，正好给她透露点中考原题。 “那太好了。” 徐雯雯长舒一口气，想到家里脾气阴晴不定、且很排斥外人的爸爸。这下有个正当理由，他应该不会那么反对吧？ 借助徐家的事就这样定下来。 下午考试的科目是数学，果然跟上午语文考试时一样，苏音眼前再度出现类似幻觉的重影。这次她没再有丝毫迟疑，提笔将重影中所列题目记录在草稿纸上。 即便用了最简单的符号记录，写字速度也尽可能加快，可记录试题还是用了不少时间。 等到她回过头来做试卷时，做完倒数第二道题目，考试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起。 最后一道分数很重的大题只能空在那，而且做完的题目还没有时间检查。 苏音有预感，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可能不会太好。 可她想得却很明白，模拟考只是校内测评，考不好也就那两天的事。最终决定她去哪所高中的是接下来的中考，所以哪怕模拟考试题全都空着得零分，她也要把中考试题给记下来。 将记录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收入空间，带着舒爽愉悦的心情，她跟徐雯雯结伴走出学校。 第31章、奇葩的徐家 苏音并没有直接跟徐雯雯回去，而是拐弯去了奶茶店，照常打工。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离开凌家并不是赌气。 那奶茶店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就显得格外重要。 红姐依旧很忙，见她过来，嘱咐她按时打烊后便急匆匆开车离开。苏音将迎上来的博美犬绒绒抱在怀里，系上围裙，有条不紊地开始今晚营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最近生意越来越好。 晚上八点半，临近打样。 苏音看着吧台上倒扣着的一次性塑料杯，上周一刚来时每晚差不多卖半排。 然而现在，她交接班后新拆开的满满一排，只剩最后不到十只。 生意真的变好了。 “应该是天气逐渐变热，冷饮开始热销。” 想来想去，苏音只能归结于这方面缘由。对此她挺高兴的，不提红姐对她的好，自己在这家店打工，店里生意越来越好，真心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至于生意好所带来的工作量增加…… 前世曾掌管近千平豪华别墅保洁工作、另外顺带充当凌家厨师的苏音觉得，这点工作量根本就不是事。 对她来说，一天课上下来脑子昏昏沉沉，有这么个基本不费脑子的工作，动动手指做几杯饮料，顺带舒展下筋骨，还有钱拿，红姐那边一言不合就发奖金，简直不要太美好。 苏音不知道的是，奶茶店生意变好跟天气根本无关。 真正的原因在于她。 商业街附近有几所学校，最近男生中疯传一则消息，转角那家奶茶店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妹子：肤白貌美、笑起来特别甜。 一堆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放学后跑过来，大老远就看到个清新的校园女神。 为了看妹子，忍不住走过来买杯饮料。 然后发现，漂亮妹子做得奶茶好像格外甜。配着她甜甜的笑容，甜丝丝的味道直直钻到人心底。 正值期末考试在即，复习期每天除了刷题外没别的事。清纯萌妹的出现，对于附近几所学校广大高中生来说，是枯燥复习生活在罕见的一抹彩色。 买买买！ 必须买！ 不光男生们，好多女生也都慕名而来。刚开始难免有人心怀嫉妒，可看到奶茶妹子可爱的模样以及甜甜的笑容后，不少女生成功黑转路人，然后路人转粉。 相比于男生单纯的看妹子，女生对奶茶的喜爱程度更高。 红姐店里奶茶真材实料，基本不用添加剂，独特的香醇口感很快征服了女生们的味蕾。 这些高中生没什么钱，不可能天天过来买饮料。但那么大的基数，哪怕半数学生每周来买一杯，也足够店里生意产生质变。 奶茶店生意本来就是面对年轻人，客户群没变，所以一时之间苏音没察觉出来。 当然，也不是没人夸过她漂亮。 可苏音见过镜子里自己那张脸，她不是自恋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是事实。 压根没往销量那方便考虑。 收拾干净卫生，将卷帘门拉下来，而后朝着早已问清楚的路线走去。 徐雯雯家离奶茶店并不远，路口拐个弯，再往前直走200米就是。 虽然在学校时，徐雯雯说过他们家很破，可苏音还是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 她完全没想到，在平城最繁华的闹市区竟然隐藏着如此大一片筒子楼。 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楼已经残破不堪，红砖墙剥落，好多窗户玻璃碎裂，后换上的与新换上的花纹不符，有些人家甚至没有再更换玻璃，而是直接用塑料布简单挡下。 小区内各种乱搭乱建的违章建筑林立，挤得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更加狭窄。两侧茂盛的树木遮住月光，幽暗的环境更是显得有些恐怖。 这地方…… 站在小区门口，苏音有些不敢进去。 可很快她便想到，中考结束后自己就要回农村。 以她小时候在农村的所见所闻，指不定到时候住得地方还不如这。 就当是提前适应，苏音鼓起勇气，穿过凌乱的违章建筑，一排排寻找着门牌号。 整个小区太大了，百余幢楼竭尽全力利用不大的地片，横七竖八跟迷宫似得。 等苏音突破重重阻碍找到徐家所在的49号时，已经是十五分钟过去。 摁响门铃，徐雯雯穿着拖鞋从里面出来，热情地迎接她进去。 徐家居住条件倒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近几年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小区不少人家搬去了宽敞明亮的单元楼，筒子楼不少房间空下来。徐家所住地方原本有三户人家，其中两户搬走后，三间房全被徐家给占了，住起来丝毫不显拥挤。 苏音在徐家受到了特别奇怪的对待。 说奇怪是因为，徐雯雯和杨玉兰母女对她十分热情，而另外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徐奶奶和坐在轮椅上的徐爸爸则是稍微抬头，瞥了她一眼，母子二人就当她完全不存在。 这实在是有些怪异。不过客随主便，苏音并没有说什么，她将目标瞄准厨房中正在忙碌的杨玉兰。 “这么晚，你们还没吃饭？” 她不过随口一问，沙发上的老人却变了脸色。 “还不是有人回来晚了，害这一家老小饿肚子。” 杨玉兰端着蒸好的馒头从厨房出来，闻言神色间有些无奈，“娘，医院那边有事得加班，我也是没办法。中午走之前我不是说过，锅里有没吃完的菜，你们要是觉得饿就先微博下垫垫饥。” 徐老太太法令纹往下拉，整个人越发显得刻薄，“我说一句，你就机关枪似得来那么一堆。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这老婆子！” “娘，你这说什么话。” 徐老太太开始哭天抹泪，“老了，没用了，就是招人嫌，我还是去死好了。” 这什么情况？ 苏音看着客厅内一言不合就开唱的大戏，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32章、接近真相 “娘，还有外人在那。” 杨玉兰脸色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徐老太太才注意到站在门口，面露震惊的苏音。 片刻的安静过后，徐老太太很快回过神来。 本来她儿子就是废的，这个家经济来源全靠杨玉兰。这些年如果不是有她压着，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 绝不能让杨玉兰翻出她的手掌心。 没有外人在场，徐老太太顶多两句，然后也就安心坐回去看电视。可现在有了外人在，她突然来了精神。 “可怜了我的儿啊……” 熟悉的调调出来，徐家母女脸色齐齐黑了。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徐老太太哀嚎了足足有十分钟。 而苏音也从这十分钟的哀嚎中，总结归纳出则十分可歌可泣的故事。 简单来说：寡妇含辛茹苦抚养儿子长大，好不容易盼着他大学毕业分配工作，眼见着要享福了，却为救儿媳妇断了双腿，前程尽毁。 刚才进徐家门后苏音就觉得奇怪。 徐立群坐在轮椅上，且神情萎靡，不像是有工作的模样。徐老太太满头白发，更不用说。这么算下来，全家上下应该都靠杨玉兰工资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按理说杨玉兰才应该是家中最有地位那个。 可她看到的景象却不是这样。 杨玉兰辛辛苦苦工作一天回来，非但不能好好休息，转过来反倒要伺候全家老小吃饭。 要么是圣母，要么…… 她看向杨玉兰，从对方的反应中，大概确定徐老太太所言为真。 如果是这样，那也能说得通。 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圣母。 不过徐老太太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尤其她正在控诉的那条：带衰的儿媳妇都没能生下儿子，这是要让他们老徐家绝后啊！ 这话苏音就不爱听了。 “不对吧……” 徐雯雯日后结婚生子，生下来的孩子不管姓不姓徐，但保证体内有你们老徐家的基因；可如果她是个男孩，你未来孙媳妇肚子里怀的，指不定是隔壁老王的呢。 她想这样说，可刚说出前三个字，理智回笼。 这是来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 “我们学得政治，早在1954年国家就将‘男女平等’写入宪法；历史课本上，M主席1968年就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边说着，她边看向身边徐雯雯。 小姑娘正低着头，似乎对自己不是男孩这件事很愧疚。 没必要啊…… 她想起后世的新闻报道，适龄男女人数相差3000万，这个数字相当于半个英国。 女孩子金贵着呢！ “宪法和伟大领袖都这样说了，那准没错，当女生挺好的。” 苏音就是这样蜜汁自信。 徐老太太愣住了，再没文化她也不敢信口开河，反驳宪法和开国领袖。 “你们小孩子不懂，还是男孩好，一个家必须得有个男丁。” “切，说得好像你们家有个皇位等着人去继承似得。” 苏音小声吐槽道。 离得太远，徐家三个大人都没听清，可站在她身边的徐雯雯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从没发现音音这么可爱。 原本低头满脸羞愧和无奈的小姑娘肩膀可疑地抽动，捂住嘴才控制住自己没笑出声。 厨房内电水壶鸣叫声响起，杨玉兰拍下围裙。 “坏了，我锅里还炖着鱼汤。” 苏音也终于想起她来徐家的主要目的。 不是为了看奇葩，也不是为了斗极品，而是为了解情况，借力打力，让杨玉兰从吴瑜手中抢到进修名额。 想都没想她直接跟过去。 “杨阿姨，我来帮您。” “这屋里烟熏火燎的，动不动熏一身味，我一个人来就行。” “没事。” 这点烟熏火燎算什么，前世最后几年她可是凌家全职保姆，不光负责上千平别墅里里外外的卫生，连做饭也一块包了。 有那些经验，她对厨房这点事无比熟悉，很自然地找出个大汤碗递过去，然后开始切香菜。 “杨阿姨，听雯雯说你们医院有个去省城进修的机会？” “对啊。” 杨玉兰忙着将鲫鱼豆腐汤出锅，听到这话神色变得很微妙。 见此苏音顿了下，想到一点，立刻开口解释：“您放心，我不是来为吴瑜打探消息。” 出乎她的意料，听完这话杨玉兰脸色并没有放轻松，而是变得有些古怪。 “你不知道？” “是不是跟吴瑜有关？” 然后她就听杨玉兰用很委婉的语言，说出了原本盛传吴瑜内定，周一宣布结果时院里突然说要公开选拔之事。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苏音微微皱眉，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抓到了很重要的线索。 “您是说，周一才宣布结果？” 明明之前吴瑜还在跟她虚与委蛇，虽然几次发生争执，但她也都强忍下来。然而今天早上，她却跟突然顿悟似得，直接撕破脸让她滚。 见杨玉兰点头，她直觉般认定，或许两者有什么关系。 “那杨阿姨，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传闻，吴瑜要内定呢？” 杨玉兰脸上闪过困惑，“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上上个周末？应该是周六。对，就是那时候，据说院长亲自把吴瑜叫到楼上办公室。我猜院长应该跟她说过什么，因为昨天宣布公开选拔后，她先是震惊，然后魂不守舍，最后甚至还去了趟院长办公室。” 上上个周六？ 上上个周日正是决定她去留的时刻。 相隔十年好多事苏音记不清了，但她却大概有点印象，刚揭穿身世时吴瑜极力想把她送回农村，可后来某天她突然改了主意。 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各种表达母爱，极力挽留她。 苏音心里升起个大胆的猜测，她的去留，是否跟此次进修名额归属有关？ 第33章、自打脸 苏音猜测很快得到证实。 当晚给徐雯雯辅导功课，她着重讲了几道中考原题。当然她没有直接透露原题，而是从复习资料中找类似题型，掰开了揉碎了一遍遍讲，直到确定她彻底听明白为止。 讲到十一点睡下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朦胧细雨。 一整夜电闪雷鸣，第二天清早醒过来时，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已经转变为特大暴雨。 苏音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快到她都没来得及抓住。 从杨阿姨手中接过塑料袋，在书包顶上额外套一层。她重要的复习资料全都在空间，书包内不过放两本书坠着，装装样子而已。不过对方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拒绝。 跟徐雯雯一人一把伞，一路走到学校门口。大老远瀑布般的雨帘中，她就看到打着车灯停在那的轿车，走近了很容易分辨出来，那是凌家的豪华大奔。 “他们来接你了。” 徐雯雯由衷地替苏音高兴，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家。 “我可不这么觉得。” 在离大奔两三米远的位置，苏音撑着伞，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音音！” 车窗降下来，吴瑜朝她招手。见她仿佛没听见般，吴瑜也急了，拉开副驾驶冲入瓢泼大雨中。 凌志成也忙跟下来，在后面给她撑着伞。 苏音眼见就要进校门，胳膊突然被人拉住，撑着的雨伞也因此歪到一边，瞬间被打下来的雨水浇到湿透。 “音音，昨晚你去哪了？” 吴瑜死死拉住她胳膊，看她的眼神中充满关切。 后面凌志成终于追上来，大黑伞牢牢遮住两人，然后看向苏音。 “音音，昨晚怎么没回家，你妈妈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着。” “叔叔阿姨，音音借住我家。” 徐雯雯忙将伞撑过来，挡住两人身体。可惜她从徐家带出来的伞太小，一个人勉强够用，两个人基本遮不住。 看清这点，苏音直接侧身从伞遮挡范围内走出来。 反正她已经湿透了，马上就要考试，就不要连累徐雯雯也浑身湿哒哒的难受。 擦下脸上雨水，她看向面前这对夫妻。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焦急，还有难以掩盖的热切。 不需要再多问什么，苏音已经证实昨晚猜测。而且从凌志成不加掩饰的态度上，她更是多看出一点。 或许她的去留，不止关系到进修名额归属，甚至还跟凌志成事业有关。 确定这点后，许多先前不明白的地方，也都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月的明朗。 怪不得要留下她…… 苏音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我为什么没回去，你们难道不知道？昨天清早发生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音音！” 吴瑜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解释：“妈妈说得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苏音直接嗤笑出声，“呵，是不是气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吴瑜脸上闪过尴尬，刚想开口解释，苏音却没给她机会，“昨天你叫我滚的时候，当时我就说过，这次可千万别再叫我回来。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迫不及待地自打脸？” 吴瑜脸色变得很难看。 凌志成挡在她前面，充当和事佬的角色，“音音，你妈妈这人脾气，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偶尔有两句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停！” 苏音打了个“停”的手势，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你这话我只认同半句。” 正当凌家夫妇以为形势缓和，稍微放松下来时，她话锋一转，“我的确了解她，不过她并不是刀子嘴豆腐心，而是豆腐嘴刀子心。” “前面用到我的时候，各种展现自己慈母心肠。结果医院那边稍有变动，认定我没利用价值，便迫不及待要赶我走。” 她都知道了！ 吴瑜脸上满是震惊，下一刻她看向苏音旁边的徐雯雯。 “是杨玉兰？” “你说呢？” “肯定是她，这马屁精真是多话！” 吴瑜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徐雯雯立刻变了脸色。 苏音朝她打个眼色，“少在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大一所实验学校，家里有人在医院任职的还少？知道自己内定，整个人跟孔雀开屏似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得意忘形，结果摔惨了吧？看笑话的人多了去，想不知道都难。” 苏音的确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一来吴瑜睚眦必报，她不想连累杨阿姨受无妄之灾；二来对付吴瑜这样的小人，真心没必要诚实守信。 吴瑜信了。 她不相信苏音，但却相信医院出了名的老好人杨玉兰。 如果说出那么大丑后，整个医院上下还有一个人不会在背后嘲笑她，那绝对非杨玉兰莫属。 可眼下，她的确被苏音这番话刺激到了。 “这就是你对大人说话的态度？” “首先你得有大人的样子！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踹开，现在又颠颠跑过来求我回去，是不是我又有了什么用处？” 苏音视线转向旁边凌志成，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出自己猜测，“不会跟你有关吧？”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仿佛看穿了一切，凌志成脸上难掩震惊。 他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苏音再次擦一把脸上雨水，微微抬起下巴：“反正跟我无关，我是不会回去的。还有就是，麻烦你们下次惺惺作态之前，走点心。” 顺着她视线往上看去，凌家夫妇就看到那把大黑伞的边缘，被遮挡的雨水汇聚成水流，如拧开的自来水管般往下流，有那么一股正好浇到苏音头顶。 吴瑜眼前一亮，“正好回家换件衣服，走。” 苏音借着雨水润滑抽出手，“都说了让你走点心，马上就要考试。也对，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两天有考试。” 丢下这句话，她潇洒地转身，挥舞的马尾上沾得雨水甩了吴瑜一脸。 还好空间内有备用的毛巾和衣服，躲厕所换应该还来得及。 这样想着，苏音捡起雨伞，愈发加快脚步。 第34章、救援（上） 大步迈向校园深处的苏音，其实内心远没有她表现得那么洒脱。 从重生那天起，通过吴瑜前后反常的表现，她就推断对方极力想收养自己应该是另有目的。 当时只是一个推测，如今却可以九成九确定，甚至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的去留，不止关乎吴瑜进修，甚至跟凌志成事业有关。 到底是怎样的大事？ 昨天凌志成说“救”，苏音本以为跟凌梦有关。 前世她之所以会死亡，原因说简单也简单。凌梦患病急需器官移植，检测配型过后她并不匹配，可巧合的是与另外位急需器官之人匹配。然后经过一系列复杂而高效的交涉，那家人提议以物易物。 为了宝贝女儿，凌家夫妇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把她送上手术台。 当时凌家还特意伪造了精神鉴定，先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保证整个过程毫无痕迹。 整件事情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昨天凌志成提起时，她下意识想到这点。 如今看来，事实或许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那她到底“救”了什么？ 卫生间隔间中，苏音擦干头发，套上干爽的新衣服。至于淋湿的脏衣服，她没有着急收入空间，而是用刚才套书包的塑料袋随手一装。 空间的存在毕竟太玄幻，这些细节之处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直到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苏音还是没想出自己究竟挽救了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财物。 想不起来，她也没再勉强自己。 或许那件事压根就不存在。 不然要怎么解释，自己前世过得那样凄惨，却丝毫没有人施以援手？ 不仅如此，这两天吴瑜的反应也足以印证这点。如果不是确定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吴瑜绝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撵走她。今早他们之所以再过来，应该是出于凌志成稳妥的个性。 相处多年苏音自认十分了解凌家夫妇，现在她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从上帝视角来看，可以说她的推测离真相不远。 想明白后苏音也稍稍平复下激荡的心情。 不论整件事是真是假，总之她确定一件事：凌家是为自身利益才选择收养她，并不是吴瑜口口声声所说得亲情和母爱。 前世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她的感恩，做牛做马般的无私付出，甚至于最后搭上的性命…… 她和凌家梁子结大了！ 坚持“报复凌家”这一个中心点不动摇，但苏音并没有觉得复仇才是她人生中的全部。 重来一次，她要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新生，努力活得精彩。 重新恢复元气满满，她提着脏衣服走进考场。面对前后左右投过来的诧异眼神，苏音没有丝毫停顿，昂首挺胸走向自己位置坐下。 虽然第一考场集中了整个年级学习成绩最好的那部分学生，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学霸们也是人，也八卦。 为了显示诚意，凌家夫妇很早就开大奔停在了学校门口，还曾在校门口传达室外伸出的那块屋檐下呆了一会，逢人便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苏音。 短短一个清早，苏音夜不归宿之事基本已经传遍整个校园。 刚才她进门之前，第一考场内不少人就在讨论这事。苏音这幅堂堂正正的姿态，还真震住不少人，他们下意识收声。 当然，依旧不缺八卦欲浓厚的同学。 “苏音，你昨晚夜不归宿啊？” 苏音正在整理文具和草稿纸，旁边位置上大龅牙的女同学靠过来，虽然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实际上整个考场都能听到。 “没有，我借住徐雯雯家。” 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她反问，“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大龅牙女生倒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好奇而已。当下她就把凌家夫妇表现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末了还不忘表达自己观点： “他们是真的很关心你。” 苏音听完后不由感慨：真的是不走心啊。 “搞到全校同学都认为我夜不归宿，你认为这是关心？” 顿了下，她也没再藏着掖着，“实话说了吧，就是他们把我给赶出来的。理由很简单，上周五面对孙健污蔑，我亮出证据，证明裙子是凌梦剪坏的。因为这件事，他们觉得我故意败坏凌家亲生女儿名声。” “这……” 不光大龅牙女生，整个第一考场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都行？ 做错事不检讨自己，反而谴责人家说实话，真是活久见！ 沸沸扬扬的讨论声刚刚响起，考试预备铃吹响，监考老师抱着密封好的考卷进来。 考场内重新恢复安静，苏音抬头，视线中出现整个毕业班六个班级的学生。 刚才那番话，他们应该全都听到了吧。 就算有一半学霸两耳不闻天下事，剩下一半考试结束后回自己班里稍微宣传下，大概也能帮她澄清了。 顺便再抹黑凌家一把。 考卷从前面传过来，握住黑色碳素笔开始写考号班级姓名，苏音低垂的脸上露出笑容。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拖过草稿纸，她开始用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迅速在草稿纸上记录“幻像”中那份题目。 大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天，考试结束后还在继续。 苏音撑着伞，跟徐雯雯并排走出校门，敏锐地听到后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就是她夜不归宿被家长找过来啊，你说……她会不会去那种地方？” “别瞎猜，她住徐雯雯家的。我中午都听第一考场的人说了，是她妈妈把她赶出来的，理由是……” 雨帘隔绝了身后声音，苏音满意地点头，果然那几句话开始起效果。 以前她就是太傻，总是做得多说得少，甚至几乎不说。可别人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好多事不说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她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身后隐约传来救护车鸣笛声，很快闪烁着蓝红色警示灯的救护车从身旁略过。 苏音脑海中片段一闪而过，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 第35章、救援（中） 距离平城市中心百余里外的山区。 地理位置上更加偏南，这边雨水开始下得比较早，凌晨刚过暴雨便冲下来。 雨水携不可阻挡之势冲刷着山林，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山石逐渐龟裂，然后—— 轰！ 大规模山体滑坡发生，山石滚落，裹夹着一往无前的态势向下俯冲，肆无忌惮地摧毁着所过地带，阻断了连接南北的铁路要道。 周一刚赶回连队的秦朗收到指令，带领手下官兵紧急赶往此地，负责处理灾情。 因为地处偏远山区，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进山道路太过崎岖，大型工程车辆根本开不进来。此时长期进行军事训练的作用就体现出来，秦朗带队，士兵们背负简单的工具，徒步穿越丛林赶往事发地点。 经过一整个下午的紧急施工，事发地段已基本疏通。 秦朗站在最前面，直起腰，胡乱抓一把脸上泥水。 本来以他军衔，舒舒服服地呆在后方车内，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看看图纸用对讲机指挥下就行。可他还是坚持跟官兵们在一处，甚至冲到最前线。 大半天忙活下来，他已经成了泥人。原本俊朗非凡的五官被泥糊住，整个人化身非洲友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在场官兵却没一个人发笑，身先士卒的长官，让他们越发肃然起敬。 “报告连长！” “说。” “前方五十米处山石松动，检测到有发成二次垮塌风险。” 秦朗身躯如白杨般挺直站立，望向工程兵所说位置，几乎毫不犹豫地下令，“撤回来！” “可上级命令我们六点之前必须疏通。” “这是命令！” “是！” 工程兵脚跟一磕，正准备前去传令，突然天上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电闪雷鸣过后，那处山石以可见的速度崩落。 正在作业的几名官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傻了，一时间如被施了定身咒般愣在那。 “撤退！” 千钧一发之际，秦朗奋不顾身上前，冲向离他最近的官兵。 暴雨依旧在继续。 苏音坐在徐雯雯卧室内，望着窗外瀑布般的雨帘发呆。 因为天气原因，商业街几乎没什么行人，红姐痛快宣布今晚不营业，闲下来的她也跟徐雯雯一道回家。 面对第二次来蹭住的她，徐老太太那张遍布皱纹的容长脸简直要拉到地下。苏音终究没那么厚脸皮，干脆躲卧室里，逃避那些审视的目光。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可苏音怎么都想不起来。 外面传来房门开启声，杨玉兰下班回来了，苏音走出卧室。 “杨阿姨，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们了。” “别这么说，你辅导雯雯功课，应该是我们家感谢你才是。” 杨玉兰脸上的感激是如此真挚，苏音余光看着拿遥控器调大音量的徐立群，心下感慨万千。 尤其当杨玉兰还没喘口气，徐立群便大爷般地指着自己腿，要求给她按摩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她知道，腿脚不好的人一到阴雨天就酸痛难忍。 可杨阿姨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就不能让她稍微歇息个十来分钟？ 昨晚震惊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苏音没多想。可今天冷静下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根据徐老太太哭诉，当年徐立群是为救杨玉兰才断了腿。 危难之下有此反应，要么是真爱，要么是人真的好。 可她怎么看徐立群都跟这两者不搭边。 不是她胡思乱想，前世凌家发迹后，没少响应政府部门号召做慈善。凌梦作为慈善部门的总负责人，也在微博上赚足了名气，是大众皆知的“慈善女神”。为给凌梦当绿叶，她也曾跟着出席过不少活动。 她见过不少身残志坚的残疾人，剪纸、草编、刺绣甚至电脑编程，他们在接受社会帮助的同时，都在尽最大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 徐立群只不过是断了腿，据说他还曾念过大学，应该比她接触过的绝大多数残疾人起点都要高。 可他又是怎么做的？ 真爱？好人？ 这绝对不科学！ 苏音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可这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方便插手。 哎…… 叹息一声，她百无聊赖地看向电视，然后就被一则新闻报道吸引了注意力。 “据本台最新消息，截止17点，大暴雨以造成多处民房倒塌，我市西南山区发生严重山体滑坡，目前政府采取紧急应急措施，消防官兵……”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念道，画面中出现身穿松枝绿制服的消防官兵背着老乡走出危房的画面。 熟悉感再次一闪而过，这次苏音终于抓住了。 她想起来了，为什么吴瑜会拿到名额。 不是因为什么传说中的内定，而是因为她在这次的特大暴雨中，拯救了好几名生命垂危的士兵。这事在当时引起很大轰动，电视台为此专门做过专题，而这些也成为吴瑜后来青云路上的踏脚石。 “杨阿姨！” 她激动地看过去。 杨玉兰正屈膝跪在沙发前，给大爷般平躺在上面的徐立群做腿部按摩。 “音音，什么事？” 苏音正打算说出来，客厅内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雯雯，接电话~” 正忙着洗衣服的徐雯雯从洗手间走出来，甩下手上水，“我手湿，音音，你先帮忙接下。” 苏音接起来，来电话的正是医院。听清楚他们所说之事后，她只觉眼前一亮。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阿姨，医院有紧急伤病患者。院里人手不够，通知您过去做手术。”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之事，谁知下一刻却遭到徐立群激烈反对，“不行！” 第36章、救援（下） “那是好几条年轻的生命，他们是为保护大家才受伤的。杨医生，拜托您了！” 面对阻止杨玉兰的徐立群，苏音终于忍不住恳求道。 可徐立群丝毫不为所动，“那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自己腿疼得受不了。” 一直拉着脸的徐老太太也敲边鼓，“不是我说，玉兰，你们医院就你一个医生？这事紧张归紧张，可不是还有其他医生？不是我说，立群这腿是为谁变成现在这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说完她又把枪口指向苏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昨天刚来就跟我顶嘴，现在又要管我们家的事。” 苏音：…… 愣了下，她无力道：“我没有要插手你们家私事，只是凭良心说话。那些士兵危急生命，很可怜，而且比起这边，情况的确是比较紧急。” “可怜？有我们孤儿寡母家可怜？我可怜的儿啊……” 徐老太太又开始嚎上了，徐立群虽然没开口，可下巴却指向自己腿，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祭出当年救命之恩，杨玉兰也只能妥协。 “哎，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音总不能硬押着杨玉兰去医院。 跟着徐雯雯进了卫生间，她顺便把自己脏衣服涮两把。余光瞥见外面跪在那按腿的杨玉兰，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音音，我爸……他就是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旁边徐雯雯不好意思地劝道，苏音点头，只觉眩晕感越来越重。 不能急。 她劝诫自己，同时调动所有脑细胞，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把杨玉兰劝去医院做手术呢？ 越想越头疼。 在苏音想办法的同时，医院那边也在积极的想办法。 的确如徐老太太所言，市人民医院不止杨玉兰一个医生，院方在联络她的同时，也在积极联络其他医生。 凌家别墅内，低气压已经持续了整整两日。 吴瑜满心不解，苏音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真相？ 她究竟知道多久了，是不是早就知道整件事是场乌龙，然后在那等着她看笑话。 自打确定苏音对凌梦没安好心后，吴瑜就不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她。这会脑补出来的结果，让她觉得丢脸之余又忍不住气愤。 撕了足足有两卷卫生纸，还是没能消下火气。 医院电话打来时，吴瑜正在开始撕第三卷卫生纸，同时进行新一轮的阴谋论。 “手术？” “我都已经请假了，天塌下来也别再来打扰我！” 提起去医院，刚丢了那么大脸的吴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恨恨地摔掉电话，她忍不住咒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那龌龊心思，肯定想把我骗到医院，然后看我笑话！” 越发气闷，她拿起旁边高脚杯恨恨地扔出去。 高脚杯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正好瞄准放学回家的凌梦。厚重的杯底戳到眼角，昨天苏音离开，凌梦心情好、睡得也安心，好不容易下去的黑眼圈再次恢复。 尖叫声响起，凌家一阵鸡飞狗跳。 与此同时徐家，正在洗衣服的苏音感觉头越来越沉。 “今天物理最后一道大题……” 徐雯雯正在给徐老太太洗袜子，边涂肥皂边说着今天的考试，放下肥皂她扭头看去。 “音音？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 她脸红了么？ 苏音伸手摸过去，或许是刚沾过凉水的缘故，她只觉自己额头格外烫。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你发烧了？肯定是早上淋得雨。” 徐雯雯面露急切，冲下手向外跑去：“妈，音音发烧了。” 苏音就着旁边盆里清水冲下脸，感觉神智清醒些。正想说自己没事，吃粒感冒药就好，话到嘴边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干脆地不再强撑，撤回自己意志力，顺着墙壁直愣愣地往下滑。 眼见就要摔到在地，跟随徐雯雯赶过来的杨玉兰扶住了她，稍显粗糙的手探向她额头。 “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音音？” “杨阿姨，我…没事，真的…不用麻烦你们。”苏音声音中透着虚弱，说出来的内容却满是坚强。 “还说自己没事，这肯定都烧糊涂了。不行，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玉兰！” 徐老太太严厉的声音传来，“立群那还疼着呢，你怎么突然就跑了。” “娘，这孩子都烧糊涂了，得送她去医院。” “通知她爸妈，有父有母的，条件还那么好。他们自己家孩子，哪犯得我们这些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的穷人家操心。” 杨玉兰其实还想着刚才那通电话，医者父母心，她想去救治伤患。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自打公布公开选拔后，她根据文件要求整理过相关资料。然后很容易便发现，比她自力高的那些都升上去了，不会跟她争。而资历差不多的医生中，只有她和吴瑜最有机会。 出了内定风波，就算吴瑜家里有钱，她被选上的概率应该也不会大。 这次她很有希望。 眼看着雯雯就要大了，高中三年过后就得念大学。娘也老了，指不定有个什么毛病。家里开支全靠她一个人，她得往上爬。 如果在这关口救治几个重伤官兵，公开考评应该她应该更有把握。 可这种想法，她不能跟婆母和丈夫说。上次晋升时他们已经闹过一次，唯恐她混得好了后，会脱离他们掌控。 这些念头在心里闪过，杨玉兰态度变得坚决。 “音音她还是个孩子，又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万一转成脑膜炎肺炎什么的。反正那边也按差不多了，我先送她去医院。” 杨玉兰这种态度让徐老太太敏锐地感受到危机，“不行，今天不伺候好立群，你别想干别的！” 苏音虽然表面虚弱，实际上意识却还清醒着。 她总算知道违和点在哪了，这对母子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当年徐立群又怎会奋不顾身舍己为人？ 没再多想，她放松脚下力道，原本挂在杨玉兰身上，勉力支撑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妈，音音晕过去了！” 杨玉兰没再搭理她，跟女儿一左一右扶着神志不清的苏音，开门撑着伞冲进暴雨中。 第37章、再见秦朗 苏音发烧38.5度。 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杨玉兰长舒一口气。 音音以前经常来医院给吴瑜送饭，见得次数多了，科室里一帮人对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感官还不错。原先她性子有点面，不怎么爱说话。昨晚上借住自家，她依旧话不多，可却很赶眼力见的去厨房，帮她递碗、切香菜。 娴熟的姿态一看就是做惯家务的，自家条件不如凌家，可雯雯都没她熟练。 深入接触后，杨玉兰对苏音感官更好了，所以现在是真心担忧她身体状况。 “挂个吊瓶就好，有没有什么过敏的药物？” 苏音此刻正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来来往往皆是步履匆匆的医护工作者。 因为特大暴雨引发的各种天灾人祸，市人民医院内已经是人满为患。病房早已塞满，走廊内临时加了许多病床。像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感冒，也只能是这待遇。 此刻她微微摇头，“没有。” 别看她瘦，而且还是那种招人恨的死吃不胖体质，但从小就是健康宝宝，基本没挂过水。 “杨阿姨，我没问题。刚医院不是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你先去忙。” 话音刚落，有个领导模样的白大褂急匆匆赶过来，走近了能看出他鼻尖上冒出的汗。 “杨医生，你总算来了，手术室那边人手告急。” 杨玉兰也担忧着此事，可眼下……她担忧地看向苏音。 救治伤患这事，好像不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苏音倒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越发钦佩杨玉兰的爱岗敬业。 “我真的没问题，不过是场小感冒。比起我，那些重伤患者更需要你。” 38度半真心算不得严重，身为资深医护工作者的杨玉兰比普通人更有数。不过她也感激于苏音的理解，还有那无形中的帮助。叮嘱徐雯雯照顾好苏音后，她匆忙跟院领导赶往手术室。 三人来医院时打得车，进医院后又是杨玉兰亲自给诊断病情，所以挂号什么的都免了。 这会要输液，肯定得挂号拿病例才能去药房领。 “没带身份证怎么办？” 徐雯雯有些着急，离妈妈走开有一会了，这会指不定她已经进了手术室。 苏音不慌不忙地从衣兜中掏出身份证。 离开凌家是从重生后就开始计划的头等大事，相关证件她自然也都准备齐全，所有证件整齐码放在空间一角。 她的空间虽然不大，但装这么点生活必需品还是绰绰有余。 “哇，你竟然随身带着！” 徐雯雯面露惊奇。作为学生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不多，她的平日都是交给妈妈放在家中。 “中考要用。”苏音淡淡道。 清早校门口那些事还历历在目，徐雯雯也想起了音音被凌家赶出来的事实。 有点替好友难过，又惊叹她心思缜密。不光带了换洗衣物，连证件都带出来了。这么细心又聪明，难怪每次考试成绩都那么好。 “那我先去挂号拿药。” 徐雯雯拿着身份证下去，然后又遇到新的问题。 不管挂号还是拿药都需要钱，挂号费一块钱她倒是有，可药剂费她拿不出了。 杨玉兰临走前嘱咐过她，办公室抽屉里有钱。徐雯雯刚想回过头去拿，药房负责配药的药剂师已经认出了她。 “雯雯，怎么是你？是你生病了？” “没有，是音音。” “音音？是凌音，吴医生家的女儿？” 还是因为寒冬酷暑经常拎着巨无霸饭盒来医院，原名“凌音”的苏音在市人民医院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尤其一楼挂号处和药方，每次去重症医学科都要路过这两处。虽然苏音原先性格腼腆基本没说过几句话，但值班护士对她简直熟到不能再熟。 见徐雯雯点头，配药的护士直接把扎好的塑料袋递给她。 “拿去，” “谢谢，等下我把钱给你们送下来。” 护士忙着准备下个病患的药，忙碌中摇摇头，“不用，直接从吴医生额度里扣就是。” 徐雯雯还真不知道能这样，她也是健康宝宝。不过护士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没问题。 配药护士说得是实话，医院的确有这方面的福利。好不容易忙完这阵，看到没缴费的单子，想起这茬她还是给吴瑜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起来时，吴瑜正在拿冰袋给凌梦做冷敷。 随手接起来，听到那边说自己是市医院的，她表情立马变得不耐烦：“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很忙，而且已经请过假，没工夫过去。” “可吴医生，您……” 没等那边说出具体什么事，吴瑜“哐当”一声挂了电话。 医院配药室内，护士听着电话内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好久没反应过来。 直到窗口递进来处方笺，有人来拿药。火速配好药递出去，她怀着难以言表的心情，跟旁边窗口同事八卦起了刚才的事。 “都烧到需要住院了，还是杨医生女儿陪着过来的。我打电话过去，吴医生管都不管，直接挂掉。” “前阵不都在传，她那个不是亲生的。” “音音多好的孩子，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养下来也该有感情吧。” 你一言我一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还是关于最近院里的风云人物。很快吴医生冷酷对待发高烧亲生女儿的消息，就传遍了医院每个角落。 位于顶层的手术室，秦朗已经简单梳洗过，伤口也处理好，那身救灾时脏到不行的衣服也换下来。 因为是紧急任务，来时没准备太多衣服。所以他现在穿的，是在平城买的白T恤和牛仔裤。两身衣服回部队时被他随手仍在汽车后备箱里，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两个送药护士推着车过来，随口八卦着刚才听过的大新闻。 “吴医生也太过分了吧。” “那可是抱养的，可不就成了草。” “不过音音也真是可怜。” 吴、抱养、音音……三个敏感字传到耳朵，秦朗脑海中闪现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 第38章、原来如此 秦朗穿梭在医院走廊内，寻找着小姑娘身影。 感冒发烧，应该也就是挂个水。 刚才送受伤战友来时路过一楼大厅，挂号处已经排起长队。医院人满为患，连带着肯定病床不足。 她应该不会在病房里。 迅速排除这两点，秦朗在走廊内穿梭，目光检索着挂水的病患。没过三分钟，他便在医院大厅内，电视机前的座椅上找到了小姑娘。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小脸有些发红。染上红润的脸蛋，显得那双大眼睛更加黑而亮。 来医院的病人大多气色不好，白净纤细的小姑娘坐在人群中，越发显得惹眼。 有那么一瞬间，秦朗觉得自己心跳慢了半拍。 苏音本来不在这边大厅，可输液实在太无聊了。 平日她还能看书复习打发时间，可现在她发着烧，全身上下都觉得冷，但脑子又跟放到蒸笼里似得又闷又热还有点疼。什么都做不下去，她干脆提着挂吊瓶的杆子来到这边，找个位置开始看电视。 电视里面正在放足球。 苏音对足球篮球等体育项目没有丝毫兴趣，前世被钟鸣带着看了点，大概知道简单的规则。 后来钟鸣成了凌梦男朋友，她也没再强迫自己。 然而今天，她却破天荒地对足球来了兴趣。 电视里播放得不是别的，正是四年一度的全球足球狂欢盛典，点燃整个夏日激情的世界杯。 这一届刚好是韩日世界杯。 苏音对这次世界杯印象十分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华国首次进入世界杯，更是因为这届世界杯的奇葩。 作为东道主的某宇宙大国各种黑哨，接连战胜各路足球强国，在世界范围内引起极大嘲讽，被誉为史上最差的世界杯。 当年钟鸣也是嘲讽大军中的一员。 苏音也鄙视黑哨，可她关注点不在这，而是在另一方面。 黑哨，可以带来巨大的赔率。 打个比方，韩国踢葡萄牙，你猜谁赢？ 韩国向来不是什么强队，在此之前世界杯赛场上一场球都没赢过，而葡萄牙是传统足球强国。 闭着眼都知道押哪方。 可宇宙大国就是赢了，就问你服不服？ 苏音当然不服，可这并不妨碍她用这个来赚钱。 瞅着空间内换洗衣服上安安静静呆在那的一沓钞票，那是她一周来的打工所得。用这个来押注，连续翻番，她可以迅速得到一大笔钱，彻底解决经济上困境。 那么问题来了，去哪押注？ 想法很好也完全可行，可当要展开实际操作的时候，苏音被难住了。 秦朗就是在这时候找到的她。 悄无声息地靠近，秦朗发现小姑娘皱眉看着电视，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离得近了他也注意到，小姑娘脸上红润有些不正常，更像是病弱的潮红。 生病不好受吧。 尤其她还没有家人陪在身边。 秦朗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以及还没有他胳膊粗的腿，突然就有些心疼。 虽然调查出来的资料显示她很坚强，可很难想象外表这么柔弱纤细的小姑娘是怎么在那么深重的打击中撑过来的。 她没有依仗。 上周末的举报信中，他曾拜托周厚生照顾下小姑娘，有什么困难就帮一把。他在部队，绝大多数时候都很不方便，这样把事情托付出去，对小姑娘也好。 两不相欠。 可如今入目的景象却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秦朗突然升起股念头，或许应该把那件事告诉她。 秦家人身份向来是秘密，小姑娘或许还记得救人之事，可应该不知道她救了个怎样人家的小孩。毕竟正常情况下，谁会想到自己偶然救过的孩子，能带来那么大的利益。 按他掌握的资料，凌家夫妇应该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些什么，所以才会积极收养她。 人是她救得，这本成为她的依仗。 相由心生，无论小姑娘容貌还是她周身纯净的气质，都证明她是心思纯正之人。 告诉她真相又何妨。 这些念头在秦朗心中一闪而过，再回过神来时，就见小姑娘已经扭过头，正面露惊喜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 苏音正想着去哪投注，思来想去只有足彩一条路可走。虽然足彩赔率一般不怎么高，金额稍微大点还会有高比例的税，但这的确是目前看来最稳妥最方便，同时也是最靠谱的方式。 刚定下主意，她便察觉到背后阴影袭来。她下意识扭头，然后就看到张俊美无铸的脸。 等等，这张脸怎么有点熟？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被记住，苏音很快就想起来。 “恩，是我。” 秦朗看向她旁边位置，“能在这坐下么？” 这是徐雯雯的位置…… 跑前跑后张罗着给她挂上水之后，这位同桌又拿着杨玉兰饭卡去食堂给她打饭，前脚刚走。 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她下意识点头。 “这是我朋友位置，她现在不在，你可以坐一会。” 见他坐过来，牛仔裤下包裹的那双大长腿离她校服裙子下的腿不到十厘米，属于雄性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苏音突然有些紧张。 很快她就不紧张了。 “你好，我叫秦朗……” 少年以此开头，接下来半分钟内，用很简练的语言说出件见义勇为之事。 “你说，是我救了你的家人？” 苏音指着自己鼻子，惊讶地看向面前的俊朗男人。 他穿着很简单的白T，算不上什么名牌，可套在他身上却硬生生成了淘宝卖家秀，而且还是不用PS的那种。 容貌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质。 即便手腕上缠着绷带，可他还是整整齐齐坐在那，腰板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中正平和的气质。 这样的人，绝不会说谎。 苏音几乎本能地相信他刚才所言。 连带昨天到今早自己那些猜测，一切也就能解释得通。可现在问题来了，想破头她也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人。 第39章、原谅 “我什么时候救得？具体在哪里？” 有问题就要及时问，而且苏音感觉面前这位叫秦朗的年轻人并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干脆直接问出来。 秦朗一噎。 果然……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他想起通电话时小蕤稚嫩的言语，“我问过漂亮姐姐她叫什么名字，可她没理我。看游泳馆工作人员来了，把我交给他们，然后自己游走了。”。 的确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秦朗看着苏音侧脸，肯定侄子眼光。 “上上个周四，平城游泳馆，晚上差不多也是这时候。你救得是个一米多高的小男孩，模样跟我有点像。” 有这回事？ 苏音继续努力回忆。 如此多得线索摆在那，回忆起来也很具体。吹开蒙在记忆上的厚重灰尘，那些因相隔太久而逐渐褪色、稍显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上上个周三晚上亲子鉴定结果出来，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斩断她最后一丝幻想。 吴瑜咆哮着、尖叫着要把她赶出凌家。 周四早上照常去上学，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放学后更是本能地恐惧回到那个家，面对突然变脸要把她赶出去的父母。 所以她来到了市游泳馆。 游泳馆是年初新开张，工作日几乎没什么人，深水区只有她一个人。 泡在恒温的水池内，高强度有氧运动宣泄着她的郁闷，然后她就看到旁边扑腾的水花。 再然后…… 她好像是救了个孩子？ 苏音挂着吊瓶的手前驱，做泳池中托举的动作，两手中间比划下大小，“就这么大一团？” 秦朗觉得“团”这个形容词用得十分贴切，小蕤白白嫩嫩、小小一只，可不就是个糯米团子。 “身形跟你比划得差不多。” 记忆复苏，好多细节也跟着清晰起来。她盯着面前青年男子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孩子眼睛跟你好像。” 秦朗点头。 没错，他们秦家所有人的眼睛都长这样。 “都记起来了？” “恩。” 秦朗话锋一转，“你救了小蕤，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据我所知，你现在情况……好像不怎么好。冒昧问下，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么？” 终于把目的说出来，秦朗长舒一口气。 苏音愣住了，几乎不受控制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要报答我？” 秦朗感受到她情绪的突然变化。 明明先前她还很高兴，在他说出补偿后，突然变得阴沉。有那么一瞬间，秦朗甚至感觉到西伯利亚高原上冬日吹起的朔风，那是能吹透人骨头的冷。 苏音的确很生气。 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想明白前因后果。 她救了个出身了不起的孩子，对方家人要报答，然后就帮吴瑜搞到进修名额，又助凌志成的酒店通过五星级审核。 这是主情节，可推演到她的分支，就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因为其中惊人的好处，凌家千方百计想要收养她。却又在得到好处后念起了她不是亲生，意难平之下对她各种冷暴力。 想通整件事，苏音不禁想问：我们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那种原本俊美无铸的侧脸，此时此刻看在她眼里，突然就变得寡淡无味，甚至有些面目可憎。 因为他的“好心回报”，自己前世受了整整十年折磨。 那漫长的时光。怨怼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前面你是不是给了吴瑜进修名额，还帮凌志成酒店申请五星？” 吴瑜很少在家提起单位的事，在杨玉兰不经意说出口之前，进修之事她毫不知情。 但凌志成却是顾家好男人，很喜欢跟家人谈谈工作。过去一周餐桌上，他不止一次提起过酒店正在申请五星，近来取得突破性进展。 五星酒店事涉重大，苏音原本没往那方面去想。可今天早上的猜测，却让她大胆地将两件事关联起来。 “是不是？” 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黝黑的瞳仁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一瞬间秦朗明白，她为何会情绪突变。 “前面没查清楚真相，的确是给过一点方便。抱歉，这是我的疏忽。” 他微微欠身，脸上的歉意十分真挚。 错就是错，即便发现错误后及时做过补救，那也不代表他没犯过错。而犯错，就该承担责任，没必要解释什么。 他承认了。 苏音瞳孔微缩，本来她应该更生气的，可不知为何她心底却是长舒一口气。 她本来烧得也不是很厉害，带有抗生素的生理盐水注射进血管，小半瓶下去烧已经差不多退了，连带头晕脑胀也基本消散，思路重新恢复清晰。 理智告诉她，这事不该怪秦朗。 她大概明白，自己一个初中生，每天过着学校别墅两点一线的生活。就算对方想报答，大抵也是无从下手。这种情况下，将这份恩情算在养育她的父母头上，大概是正常人的逻辑。 换任何人，但凡有点良知，因为她得到那么多好处，怎么着也会对她好点。 偏偏凌家夫妇是对奇葩。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可苏音本性里仍然存留着最初的善良。 她不该迁怒。 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看着对面无比诚恳的脸，她决定选择原谅。尽管依旧有些不甘，可很快她眼前闪过今早学校门口那一幕，凌家夫妇脸上挂着浓浓的疲惫、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急切。 那不像是得到好处后顺风顺水、意气风发之人该有的神态。 结合昨天早饭时凌志成匆忙赶回来的事实，应该是他们事业上双双出现问题。 她再次看向面前之人，吴瑜进修名额或许好动手脚，可凌志成五星酒店申请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插手的小事。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动了手脚。 这点认知让她很是愉悦，连带着最后那丝怨怼也开始冰雪消融。 “算了，你也是不知情。” 想清楚后，她开始思索对方提出的补偿。 第40章、两件事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大概是跟凌家人混久了，苏音也沾染上了他们的某些习性。 “你刚刚说要帮助我？” 秦朗点头。 其实他有些诧异，刚小姑娘身上的怨怼是如此明显。他虽然不太理解其中缘由，但却直观地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情绪。 然后，那种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在很短时间内变得平和。 她是真的想通了，而且已经原谅他。 他不禁想起从小见最多的那几个姑娘，都是大院里的，他们有着良好的出身和背景强大的父母，可以痛快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有时候，自己不占理也要强行逼对面退三分。 鲜明的对比摆在那，他内心深处升起由衷的怜惜。 “你好好想想。”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能力范围内，他都会尽最大可能去满足他。 苏音明白他的意思。 她第一反应是，让他帮忙报复凌家，把那对不要脸的夫妻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转瞬她就给否决了，复仇是她的事。再者，凌家夫妇现在还没做得太过分，她无法解释为何自己会有那么强烈的报复心。 然后，她也不是没想过狮子大开口，相信以对方先前的大方，应该会满足。 可很快她又掐灭这种念头。 一来，她不想表现得太贪婪，得罪这么个有权有势又有颜值之人；二来，当日的场景她已经想起来，真的是举手之劳一件事。她根本就没付出多少，如果要太多，良心难免不安。 抛去这两种想法后，她决定从目前实际需要出发。 “你曾帮凌家夫妇做过两件事。” “你只要两件？” 其实她可以要更多点，比起面目可憎的凌家夫妇，他更乐意满足她的要求。 “只？两件还觉得少？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随你。” 秦朗答得很是平静。他有种预感，小姑娘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无关科学，只是直觉。 “就两件，我已经想好了。” 苏音顿了顿，缓缓说出要求：“第一，麻烦你帮我安排个住得地方。不用很高档，干净清净，能安心复习功课就行。对了，还得离学校和奶茶店都不远。不会住很久，到中考后苏家来接我就可以。” 徐家母子简直是奇葩！ 面对奇葩，要么硬刚，要么躲远远地。前世十年的血泪教训告诉她，千万不要忍极品，他们不会适可而止，只会得寸进尺、不断践踏你的底线。苏音没有跟他们硬刚的理由，如果不是想用杨玉兰跟吴瑜打擂台，她真的一秒钟都不想面对这对母子。 如今杨玉兰来了医院，加上她以往资历，进修名额应该差不多稳了。相信就算不稳，秦朗也不会让名额落到吴瑜手里。 目标已然达成，她也没必要再忍受那对母子白眼赖在徐家。 本来她只想住一天，明天就跟红姐说声睡奶茶店。可临到嘴边她改了主意，反正都已经麻烦了，为何不多住几天。 能住舒服点，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睡沙发。 反正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这个？” 看她郑重的神色，秦朗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对，先别放心太早，还有第二件：借我两千块钱。当然我不是白要，差不多一个月，顶多俩月。我会打欠条，时间到后连本带息还给你。” 她想通过世界杯买足彩发点小财，可启动资金实在是太低了。 两千块，放在后世不算什么。可按现在的物价水平，差不多是普通全职餐厅服务员半年的工资，这是笔不小的数目。 再多了未免打眼，财不外露，她有信心通过这笔本金，短时间内让自己衣食无忧。 秦朗：…… 什么叫别放心太早，两千块，这是很大的事？ 以凌家经济实力，小姑娘每年压岁钱应该也不止这个数。 虽然他预感到小姑娘要求可能不会太过分，可也没想到轻松到这程度。 住宿、两千块，这何止是不过分，简直是没有要求！ “两千？” 部队补贴并不算高，可秦朗前面出过不少任务，特殊津贴很是优渥，这笔钱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可苏音却紧张起来。 前世凌家虽然不缺钱，可她每次要钱，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买菜买肉等家庭日常支出，吴瑜也会阴沉下脸，劈头盖脸好一顿训斥。 所以现在，明知道对比他给予凌家的那些便利，自己要的这点不算什么，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头。 “为什么要这么笔钱？” 苏音把头低得更低。 看她吓得，脖子缩进去眼睛瞪大，圆溜溜的黑眼珠跟个小仓鼠似得。 秦朗眼眸中染上笑意，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更加柔和，“是高中学费？” 苏音：？？？ 旁边青年男子散发出的善意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赌球是为赚钱，赚钱……目前首要用途就是负责高中有可能的开支。 这样想着，她点头。 “住处的话，我联系下奶茶店旁边一间酒店，等会你拿身份证过去就是。至于学费，你有没有银行账户？” 苏音点头。 她在凌家有自己专门的账户，每年收得压岁钱都存在里面，由吴瑜保管。原准备成年后交给她，可凌梦回来后，这笔钱理所当然易主。 前世苏音曾难受过，可重来一次她看开了，她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不屑于用凌家钱。 想了想，她从衣兜里拿出张银行卡。 这是她重生后新办的，里面只有开卡时放进去的几块钱押金。 秦朗随身携带纸笔，迅速抄录下账号。检查无误后，他又在靠下点的位置写下招待所具体地址。 将下半边纸撕下来，顿了顿，他再次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酒店地址，下面是我电话。以后再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 秦朗觉得，到目前为止，小姑娘无论相貌、气质，聪明地猜出事件始末，还是她坦诚不做作的性格，都很和他胃口。 就算她没有救小蕤，路见不平，这点举手之劳他也不会拒绝。 救命之恩仍然作数，如果小姑娘以后再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他还是乐意出手。 第41章、医药费 秦朗走了许久，苏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直到徐雯雯端着饭盒从食堂回来，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饭是大锅饭，但医院住着不少需要补充营养的病人，所以饭菜品质还不错。不过苏音虽然烧退下去了，但感冒症状还在，有点没胃口。 “我吃不下，你吃吧。” 徐雯雯并没有吃，而是盖好铁饭盒盖子，严严实实地扣好。 “那先不吃了，我带回家给奶奶和爸爸。” 真是个孝顺的小姑娘啊，徐家母子极品行为历历在目，苏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雯雯，你奶奶看起来身体还挺结实，她都不做饭？” 徐雯雯脸色变得黯然，“音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她毕竟是我奶奶。” 苏音那些劝诫的话卡在嗓子眼。 对方虽然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也是相比较而言。其实他们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况且，有些事得靠自己悟，外人根本说不通。 就像前世的她，犯起傻来八匹马都拉不回头。 她只能化作长长叹息。低头看到手上流淌着透明液体的输液器，想起另外一茬，她借着衣兜从空间里掏出两张十元钞票。 “对了，雯雯，刚才医药费是你垫付的吧？” 杨阿姨不像在家里有地位的样子，经济应该也不宽裕。就算他们手头宽裕，苏音也不会让善心帮助自己的人白白吃亏。 “没有，我没带钱，本来想回头找妈妈要。还好药房配药的阿姨认出我，知道需要挂吊瓶的是你，就直接从吴阿姨账户里扣掉。” “这样啊……” 吴瑜深深以自己拥有铁饭碗为荣，平日没少宣扬市人民医院待遇有多好。苏音知道他们有这么项垫付的福利，这会也很快反应过来。 不过她并不想用吴瑜钱。 不止是因为心底那点自尊，更重要的，昨天连带今早两场，她已经彻底跟吴瑜撕破脸。如果这事被她知道，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仰起头，看吊瓶差不多见底，她让徐雯雯叫来护士。 按住手背棉花止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护士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好奇，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很快她便知道为何如此。 杨阿姨进了手术室，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输液结束后她便跟徐雯雯下楼，经过转角时恰好听到两个小护士窃窃私语。 “女儿发高烧送医院都不管。” “前面进修名额内定，尾巴都翘起来了。出那么大丑，一时半会应该不想过来。” “也对，毕竟不是亲生的。” 原来她发高烧住院，吴瑜不管不问的事已经传遍医院了？ 弄清楚事情原委，苏音也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她知道这事跟吴瑜无关，对方压根不知道她发烧。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知道吴瑜被同事看笑话，就已经很开心。 没办法，在经历那么多，尤其是彻底知晓“善心收养”表象下所掩藏的贪婪后，她对吴瑜仇恨达的全新境界。 感冒症状似乎又减轻些。 苏音走到一楼药房相连的收费窗口前。 “护士姐姐好。” 因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医院里面人满为患，连带着各处都排起了长队。药房几名护士忙着收费配药，每个人恨不得多生出一双手，一天下来忙得头昏脑涨。 终于这会雨停了，人也稍微少了点。 刚闲下来喝口水喘口气，就听到这么个甜甜的声音。 药房护士年纪不算大，但也将近三十了。平日里被叫惯了阿姨，乍来个甜甜的声音喊姐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带着三分笑意抬头，就看到张白净的小脸，配上一双带着笑意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别提有多舒坦。 不过……小姑娘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配药？单子给我，先去交费。” “没有，刚已经拿过药，我是来结药费的。” 怎么可能有人没交费就能拿到药？护士正疑惑着，旁边年岁大点的却认出苏音来。 “小姑娘，你是吴医生家女儿吧？” 苏音微微摇头，“前面是，不过最近出了点事，应该不再算是。” 凌家抱错孩子的事，连实验学校都传得沸沸扬扬，更别提吴瑜工作的市人民医院。 所以护士很快反应过来。 “这……我前面还给吴医生打过电话，可她……” 望着那张尚还泛着不健康潮红、但依旧很好看的小脸，已经为人母的护士突然不忍心说出后面残忍的话。 苏音却猜到结果。 原来打电话通知过…… 可吴瑜却对她不闻不问。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幸灾乐祸点，甚至可以加把火。 “护士姐姐，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可有件事你们大概不知道。昨天吴医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生气，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啊？” 隔着玻璃窗几名护士异口同声地惊讶。 没理会他们，苏音继续说道：“其实不管有没有被赶出来，我毕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不合适再用她的钱。我自己有钱，先把医药费给结了吧。” “这……” 虽然苏音说得有理有据，可护士还是觉得她很可怜。 其中年岁最大、资历高、经济比较宽裕的那个护士甚至忍不住开口，要帮她垫付医药费。 苏音却拒绝了，“谢谢，不过我自己能赚钱。” 在她的坚持下，护士最终还是给结了药费。 虽然媒体多番报导有人因病致贫，但感冒发烧这种小毛病还真花不了几个钱。尤其杨玉兰还是懂行的，没给她开什么进口药、特效药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最基本的生理盐水和抗生素。 苏音本来准备了二十块，可结账下来只花了四块五，一张十元钞票甚至还没用去一半。 礼貌的道谢后，苏音离开了医院。 而身后药房，却因为她的几句话再起波澜。三个女人一台戏，药房如此多的女护士，直接把吴瑜八卦个底朝天。 吴瑜名声又黑了几分。 第42章、意外惊喜 这会功夫大暴雨已经收势，转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上基本没有行人，两个小姑娘撑伞往回走。 一路上徐雯雯提着饭盒，几次看向苏音有些欲言又止，终于在临近徐家小区时，她忍不住开口。 “音音……那个…等会如果我奶奶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人就那样，其实没什么坏心的。” 没什么坏心？ 苏音并不认同这句话。摸下衣兜里的纸条，她本来就没打算再住徐家，所以答应起来也很痛快。 “恩，好的。” 徐雯雯长舒一口气。 事实证明她放心得太早，徐老太太压根不放他们进去。即便徐雯雯好声好气说自己带饭，铁门也只是开启条缝，老树皮般的手伸出来，快准狠地抓住饭盒缩进去，然后“嘭”一下关上门。 “放着生病的爸爸不管，不孝的狗东西，现在想回来了？” “奶奶，刚音音发烧快晕过去了。”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连自家事都顾不过来，还有那闲心去管别人。还有那姑娘，不是我倚老卖老，有父有母的不住自己家，颠颠跑别人家，指不定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瞒着家人不敢回去。以后你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徐老太太越说越起劲，苍老的声音中隐隐透出得意。 不过两个小丫头片子，还治不了她。 苏音觉得她是来别人家做客的，要守最基本的礼数，不要轻易跟主人家起冲突。 然而徐老太太那种嘴跟淬了毒似得。 非亲非故，对方又毫不占理，她凭什么要忍？ 心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紧绷，她走上前，清清嗓子，“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礼数，就你这样的还想住我家！” 隔着大铁门，苏音却清晰看到了徐老太太面目可憎的那张脸。 看来以理服人是不可能了。 有了这种认知，她裙子下的腿抬起来，重重地踹向大铁门。 哐当！ 巨响声传来，整扇门连带旁边墙都有些震动。徐老太太被这巨变吓住了，嘴巴张大，露出里面掉到参差不齐的牙。 “你真该庆幸，满嘴喷粪既不会被环保查，又不触犯法律。还有就是，我没打算继续住你家。” “音音？” 徐雯雯惊疑不定的声音召回徐老太太神智，她立刻反击，“那你现在站我家门口干嘛？” 苏音安抚地拍下徐雯雯肩膀，对着猫眼讽刺一笑，“顺路回来拿东西。我说，你总不至于扣着我的东西不放？”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有那么一瞬间，徐老太太还真想扣住她书包和校服不放。 “不说话了，还真不想还我东西？那我打电话报警啦？” “音~” “嘘。” 楼道昏黄的灯光中，苏音朝面露焦急的徐雯雯眨下眼，朝铁门内喊道：“雯雯，你知道那些东西对我很重要。她又是不讲道理的，那今天只能找警察来解决问题。我也没手机，但邻居家应该有电话？” 说完她扭头，作势朝邻居家走去。 屋内透过猫眼观望的徐老太太急了。 徐立群正在吃鱼，徐雯雯带回来的清蒸鲈鱼非常鲜嫩，一会功夫他已经吃掉大半条，只剩鱼头和鱼尾。 这会他“啪”一下把筷子拍桌上，“娘，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给她就是！” 儿子的话必须要听，徐老太太终于开门，对着两人脸依旧拉得老长。 苏音都懒得理她。 进徐雯雯卧室将自己那点东西收拾好，还没晾干的校服打包好塑料袋。她的大多数东西都在空间，平日用完借着扔书包直接收进去，这会收拾起来很简单。 “音音，你……” 苏音知道她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是在外面打工么？赚得钱可以住酒店。雯雯，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住，最起码等明天杨阿姨回来。” 她看得出来，徐雯雯留在这肯定不会太舒服。 但她也知道，徐雯雯大概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徐雯雯先是惊愕，然后小声道：“音音，谢谢你。可这里是我家，他们是我的奶奶和爸爸。前面的确是我不对，他们生气骂几句也是应该的，我没事。” 就知道会这样。 苏音有些同病相怜的惋惜，不过她也没强求。 “小心点，那我走了。” 背起书包提上塑料袋，苏音走出卧室。迎着徐老太太拉长的脸，她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昂首挺胸走出徐家门。 这可把徐老太太气坏了，还没等房门关上，就传来她粗粝的怒斥： “她那是什么态度？！” 苏音特意等了等，背后始终没传来房门敞开声。摇摇头，她知道好多事除非自己想通，外人真心很难介入。 借着楼门前灯光看下秦朗给的纸条。 这地址她知道，就在学校来奶茶店的路上，离着奶茶店不过百余米，可谓是十分方便。 而且附近这一片全都在繁华商业区，平日人来人往，基本不存在传销绑架等可能。 虽然秦朗的容貌气质很让人放心，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确定地址后苏音放心下来，不过她并没有立刻赶过去，而是去了附近银行。 两千年初自动取款机还没有后世那么普及，不过银行的营业网点已经装了。插卡进去，输入密码后她查询余额。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自动取款机慢吞吞的反应后，她看到了银行卡上的数额。 四位数。 不再是她开卡时放在里面的个位数押金，也不是她想象中的两千块，而是整整五千。 五千啊……比她预期中的两千块整整多出一倍还不止。 苏音呼吸有些紊乱，除去惊讶外，更多地则是惊喜。 反过来，她查下交易记录。 这笔钱汇进来的时间，跟她缴费时医院大厅挂钟上的时间基本一致。 刨去银行系统反应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对方答应她条件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地办了这笔转账。 自动取款机哗哗哗吐出钞票，厚厚一沓大团结握在手中，瞬间秦朗在她心底形象高大起来。 第43章、买足彩 苏音兴奋了足足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借助ATM机周围的玻璃，她重新打理下发型。长马尾松开，用卡子别住的厚重刘海放下来，玻璃中精精神神的小姑娘立马变成另外副模样，重重遮挡下基本看不到脸。 挺直的腰杆放松，呈弯腰驼背状。 想想觉得还不保险，她又从空间中取出唯一一件长袖外套。宽松的运动服带兜帽，帽子将长发罩住，这些连她自己都有点认不出自己。 弄好后她揣着五千元巨款来到附近的一家体彩投注点。 时间有点晚了，加上大暴雨，整个城市基本处于半休息状态，可这依旧抵挡不了球迷们的激情。 投注点连着小卖部，里面有台21寸的方头彩电。几个男人搬着马扎坐在里面，围着的小方桌上摆着花生毛豆啤酒瓶，脚边也全是喝光的啤酒瓶。 这会几人正在高谈阔论，里面不乏各国著名足球运动员名字。 苏音不太熟悉这些，敲下玻璃引起几人注意后，她指下旁边彩票机器。 “老周，来生意啦。” 其中一个剃着平头，肌肉结实的汉子说道。 名为老周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堪比孕妇的啤酒肚格外显眼。 苏音看着海报上手写体的赔率，刚好明天小组赛最后一轮，韩国迎战葡萄牙。 规则很简单，胜负平，赔率各不相同。 只不过因为两队硬实力悬殊，所以出现了让球的状况。让1球，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两队进球小于或者差等于1，出现0：1或者1：2之类的比分，赛场上算葡萄牙赢，可足彩这边确是算两队平。 本来这很正常，可…… 苏音仰头，看着上面的比赛结果。 在此之前波兰0：2韩国，美国1：1韩国。 果然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再看如今系统给出的让球，她不禁想要吐槽： 愚蠢的凡人，还没看出东道主威力？ 那可是掌握裁判权的东道主，宇宙大国想罚点球就罚点球，想把谁罚下场就把谁罚下场。 “买韩国赢，五千。” 苏音刻意压低声音，因为感冒嗓音本来就有些沙哑，她现在声音有点像变声期男孩。 “什么？” 红光满面的老周正在操作电脑投注，鼠标都已经点到葡萄牙上。听完这句，已经喝到嗓子眼的啤酒差点喷出来。 “买韩国？还要五千？” 苏音没再开口，不过重重点下去的头表示了她的坚决。 “我没听错吧？” 身后桌上吃烧烤喝啤酒侃大山的几人已经炸开了锅。 “不是吧，买韩国？” “五千块可不就打水漂，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 “小兄弟，听哥一句劝，对面可是葡萄牙。虽然比不上他们邻居西班牙，但碾压韩国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几个大老爷们纷纷化身华国大妈，苦口婆心地劝，苏音却是铁了心。 直接从衣兜中掏出五千元的大团结。 “卖不卖？” 老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苏音，可对方带着兜帽，整个人隐藏在柜台后面的阴暗中，根本看不清容貌。 然而一厚沓大团结却摆在那，想到做成这笔自己最起码抽成四百块，顶好几天收入，老周有点心痒。 “这可是五千块，不是笔小数目，你确定？” 苏音没再说话，可往前推大团结的手昭示着她的决心。 卖就卖！ 他开门做买卖，没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 尽管这样想，老周打彩票的手还是有些颤抖。这可是五千，那些资深彩迷都很少有一次性买这么大数额的。 相比于她苏音却是无比淡定，彩票到手，确定无误后，拉起兜帽她迅速消失在体彩投注点。 “现在的小孩子，毛都没长齐呢……”老周不禁感慨。 坐在他边上，最开始提醒老周来生意的健硕男子吐掉含在嘴里的牙签，“什么毛不毛的。” “老林，你什么意思？” 林权扭头，看着黑漆漆空荡荡的门口，没再开口。 刚才来人虽然刻意遮掩，但无论是轻盈的步伐，还是推钞票时那只十指纤纤的手，都证明她是个青葱水嫩的小姑娘。 一个小姑娘，大半夜身怀巨款来买足彩，还是买人人看衰的韩国队，真是有意思。 来了兴趣，林权也忍不住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 “老张，给我也来点韩国队！” “卧槽，老林你这是……” “反正赔率高，万一赢钱请大家喝酒。” “还是老林痛快，赶紧的，老周别墨迹。” 老周身为卖体彩的还能保持清醒，他想说还不如直接拿这几百块，大家伙再吃一顿。可旁边哥们起哄声传来，他也只能无奈地起身打票。 离开体彩投注点后，苏音直接按照纸条上地址走了过去。 秦朗给她安排的地方是个招待所，外面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可进去后发现占地面积还挺大。 尤其楼前面的绿化带，算算面积大概有个足球场大。 能在繁华市中心占这么大片地方，应该是再正规不过的场所。苏音放心走进去，亮出身份证后，就收到前台敬畏的目光。 这也在情理之中，秦朗虽然没有着重讲他家多么有权有势，可单从前面他曾给出凌家夫妇的回报中也能大致猜出绝非一般家庭。 顺利拿到房卡，前台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早餐券。 在前台掩饰不住的好奇眼神中进入电梯，很快她在走廊尽头找到自己的房间。 秦朗给她安排的是个套间，刚进门是会客间，摆有四四方方的麻将桌；里面是间大床房，电视什么的一应俱全。 苏音前世曾掌管凌家别墅多年，吴瑜又向来挑剔、特别喜欢抠细节，多年下来她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是稍微转一圈，她就知道这里卫生打扫得非常好。 绝不是那种表面上的干净，布草绝对里里外外消毒过。还有最明显的麻将桌，一般打麻将的喜欢抽烟，日子久了麻将桌缝隙里难免落上烟灰，可她房间里这张却是干干净净。 隐秘、清净、干净，完全符合甚至隐隐超出她的预期。 苏音对此简直不能再满意。 第44章、林权 秦朗给苏音安排的是部队内部招待所。 这里不对外营业，私密性相对较好。苏音暂时不知道这点，可相较于重生后住过的凌家别墅和徐家筒子楼，招待所无疑更让她安心。 一夜安睡，第二天清早生物钟叫她准时起床，洗漱后凭早餐券下楼吃饭。 招待所准备的早餐是自助，虽然样式比不上身为准五星的凌光大酒店丰富，可胜在干净。装包子的不锈钢托盘被刷得光可鉴人，一个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肉包子摆在那，看起来就很实惠。 苏音拿托盘取了只大肉包，夹一小筷子咸菜，再盛点小米粥，找靠窗户边的位置坐下。 伸手拿起包子刚准备开动，就看到隔着桌子靠窗位置坐着个熟悉的人。 剃着小平头、肌肉发达…… 正是昨晚买足彩时在投注点见过的那人。对方额头上有道疤，苏音对他印象很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苏音下意识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她一个独身未成年女子，身娇体弱，怀揣巨款大半夜买彩票，的确很容易被人盯上。 可很快她到另外一点。 昨晚伪装过后，她看过ATM机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实话，打扮得跟个食死徒似得，如果有路人拍张照片问她这是谁，估计连她自己也不会认出来。 对方不可能认出她。 苏音长舒一口气，拿起勺子准备喝粥。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相隔一张桌子，位于餐厅里手的健硕中年男子抬起头，从左边额头到右眼眼角一道超级长的疤，让他原本就不怎么出色的容貌越发显得凶神恶煞。 四目相对间，气氛有些尴尬。 昨晚灯光昏暗苏音没怎么看清，如今借着晨光疤痕清晰地显露出来，猝不及防之下她吓得掉了勺子。 清脆的碰撞声传来，苏音理智回笼。 对方能坐在这吃早餐，应该也是住招待所的客人，身份上是安全的。而她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礼貌。 脸上露出不好意思，她主动开口寒暄：“早，这边早餐好像还不错。” “恩。” 隔着一张餐桌，林权微微点头。 这道疤跟了他有些年头，寻常人第一次看到基本都会吓一跳，次数多了她已经麻木。小姑娘只是掉个勺子，还没有尖叫出声，已经算很给他面子。 只是……这声线怎么有些熟悉？ 林权看向她握勺子的那只手，十指纤纤、白嫩纤细，如此漂亮的手，除非不注意，否则见过后便会印象深刻。 原来是她啊。 一个漂亮小姑娘，大半夜打扮得跟鬼似得，还刻意压低嗓音，身怀巨款去买彩票，买得还是人人看衰的韩国队…… 自从几年前负伤退役之后，林权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了。 低头，他掩盖住脸上的兴奋。 苏音安安静静吃完早餐，上楼研究了会中考原题，看时间差不多背着书包往学校走。 她到教室时徐雯雯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小姑娘脸色不怎么好，眼底泛着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这是意料之中，徐家母子极品程度摆在那，昨晚她走后估计徐雯雯没少被批评。 可意料之外的是，她精神状态却很好，整个人甚至透着一股兴奋。 这怎么回事？ 苏音有些纳闷，走过去放下书包，还没等做好，徐雯雯已经兴冲冲地歪头凑过来。 “音音，你知不知道，我妈妈昨晚被电视台采访了。” “电视台？” 苏音记得前世这次大暴雨，吴瑜曾因救治伤患而被电视台采访，然后顺理成章获得了进修名额。 可这次……不知是不是她的记忆出现偏差。杨阿姨送发烧的她到医院后，却被告知情况没有电话通讯里说得那样严重。同样是山体滑坡，可因为抢救及时，被埋的只有一名士兵。 上辈子可是死伤惨重的大事件，虽然不知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可她由衷地为伤亡减轻而开心。 遗憾也不是没有，杨阿姨很有可能不会得到那么大排面的采访以及后续的专题报道了。 然而现在，徐雯雯却告诉她电视台依旧来采访。 大清早就听到这么好消息，苏音眉眼忍不住弯起。 “那你有没有问过杨阿姨，是哪个记者做得采访？” “好像是……” 徐雯雯报出一个名字，苏音也知道这人，市台最有名的记者。前世在新闻报道后，为给吴瑜做专题，她还特地来过凌家别墅取景。 有她压轴，不管有没有专题纪录片，新闻质量肯定不会比前世差。 “都上电视了，那这次进修名额，杨阿姨应该是十拿九稳。” 徐雯雯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是啊，我妈妈也这么说。音音，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昨晚你突然发烧，我妈应该也不会不听奶奶的话去医院。如果那样，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就不会落到她头上。” 我就是为了找机会让杨阿姨跟吴瑜抢名额，才想方设法去你家。 现在终于事成，也不知道吴瑜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吴瑜气炸了！ 出了“内定名额旁落”这么丢脸的事，她一直没去上班，这些事还是周桂花告诉得她。 周桂花是她二弟吴大勇的媳妇，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被她托关系塞进了医院食堂。 吴瑜已经打心底里认定苏音救人是一场乌龙，巴不得她赶紧离开。之所以去学校门口劝，不过是顺从凌志成做做样子。 她真正所关心的还是医院那些事。虽然明知道这些同事们背后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翻来覆去纠结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早，她还是拨通了弟弟家电话。 然后就听到杨玉兰大出风头的消息。 “还有件事，音音昨天发烧住院，医药费好像从你账户里扣得。我听药房护士说，他们打电话给过你。不过这都是小事，姐，可惜昨晚你不在，不然凭你的容貌、身段，不比那马屁杨……” 电话里周桂花谄媚的恭维声依旧在继续，而吴瑜却觉得，她满腔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突破口。 第45章、低气压 凌家别墅上空的低气压还在持续。 清早，吴瑜躲楼上打电话跟周桂花叽咕的时候，凌志成正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与本周前的意气风发不同，如今的凌志成眼中满是血丝，脸上胡子拉碴，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凌志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第一批下海经商的国企职工，他辞职下海的缘由很简单，为了让吴瑜过上好日子。近十年来，靠着国家种种利好政策以及自身不懈努力，他终于赚下偌大家业。 位于市中心的凌光大酒店是他事业上的里程碑，只要能申请下五星级，他的事业将达到一个崭新的、从未有过的高度。 偏偏在最关键的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这几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根据省里反馈的整改意见，跟下属讨论可行的整改方案，几天下来加起来睡眠不足六小时。 而现在，他看下手中报纸。 头条就是余荣集团拍下了市中心一块地。 余家可是他这些年的死对头，想也知道他们拍下这块地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凌志成真心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禁想到这一切的症结所在，正是苏音。 就在这时，换好衣服的吴瑜从楼上下来，同样阴沉的脸上却带着压抑的兴奋。 坐在餐桌旁吃饭的凌梦忙抬起头，复杂的神色在面相吴瑜时，瞬间转变为喜悦，其中隐隐还夹杂着讨好。 “妈妈，早。” “早。” 吴瑜敷衍地回答。若是以往她定能发现凌梦情绪不对，可如今事业上的不顺让她心烦意乱，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凌志成放下报纸，看向吴瑜，“早，音音那边……” 吴瑜眉头拧成疙瘩。 凌梦回家那天看到自己房间抽水，好奇地马桶问这是什么，吴瑜当时就很心酸。然后她迅速认定自己亲生女儿之所以在农村受十六年苦，全都是因为苏音这个罪魁祸首。仇恨就这样升腾，加上最近凌梦几次吃亏，苏音屡次桀骜不驯，她对苏音的厌恶更是空前绝后。 “昨天早上我们去实验学校，校门口她说得话你也都听到了，现在还想着要她回来？” “可万一那事是真的……” “没有什么万一！” 救人事件究竟是不是乌龙，凌志成这几天着手调查过。查出来的结果，那天溺水住院之人的确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他并没有因此打消疑虑，毕竟那种家庭，其成员身份大多是绝密，伪造个住院身份简直轻而易举。 反正家里不缺房间，也不缺那口吃得，养着苏音又何妨。 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凌志成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 可眼下吴瑜明显说不通，凌志成向来疼老婆，这会也只能曲线救国。 “毕竟我们养了她十六年，如今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吴瑜，平城就这么大，跟我们来往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这事被他们知道，背地里又会怎么看我们家？” 吴瑜最爱面子，这种说法可算戳中她的死穴。 正打算动摇，余光看到饭桌旁凌梦不可置信的眼睛，还有她右眼周围尚未散去的乌青。 这伤还是昨天她脾气不好，扔杯子给砸得。 音音走了，最开心的就是梦梦。吴瑜倒没觉得女儿心眼小，换做是她，遇到这种事，也想迫不及待赶走那个鸠占鹊巢的野孩子。如今赶走还没两天，他们又要把音音接过来，梦梦该有多失望。 “是她自己要走，要怪也怪不得我们头上，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 扔下这句话，吴瑜连早饭都没吃，直接换鞋气冲冲走出别墅。质量超好的德国进口入户门被她重重关上，整个别墅都在震动。 “哎~” 凌志成长叹出声，放下报纸起身去公司。 只剩凌梦留在别墅内，她消化着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 爸爸妈妈昨天去找过苏音求她回来？ 苏音不回来，爸爸还不死心？ 这两点认知，让她因苏音终于滚出这个家而升起的喜悦彻底烟消云散。 即便知道他们这样做完全是事出有因，可她脑海中还是不断盘旋着那句“毕竟我们养了她十六年”。 十六年……她乌青的右眼闪过仇恨。 端起手边牛奶，她仰起脖子直接灌，却在下一秒喷出来。 “好烫……” 扭头，她瞪大眼，与吴瑜如出一辙的阴狠目光看向厨房。妈妈在谈心时曾跟她说过，即便苏音留下来，也绝不会跟她这亲生的享受同一待遇。吃他们家的用他们家的，总得靠劳动来报答。 靠劳动……大概也就跟许阿姨这样。 厨房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人究竟是谁，凌梦此刻就把在里面忙碌之人想象成苏音。 “干什么吃得，这么烫就端上来，没长脑子啊！我们家管你吃管你喝还给你钱花，就为了让你来烫死我啊！” 许阿姨赶紧出来，虽然端上来时她提醒过烫，饭后再喝。可赚着人家钱，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所以她赶紧低头道歉。 看着面前与苏音没有丝毫相似的脸，凌梦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而另外一头，匆匆赶到医院的吴瑜却是斗志昂扬。 同事们惊奇的目光或者背后的窃窃私语刺激得她没进办公室换衣服，就直接冲到一楼大厅的配药处。 “听说你们未经我本人同意，就在我备用医疗资金账户里私自扣钱？” 医院正式职工都有医保，报销比例很高。然而好多单职工家庭没有足够存款，在面对重大疾病时往往不能先行垫付药费。院长了解到这种情况，专门给每位员工设立了这样一个备用医疗资金账户，综合职位、医保缴费等各方面因素分好几档，每档都有固定额度。 这是市人民医院内部的专属福利，虽然不符合相关规定，但员工拥护，又碍不着什么事，所以上面也没人管。 吴瑜在医院工作多年，当然也有这种账户。想到电话里周桂花支支吾吾跟她说那些，这些同事们如何在背后笑话她，吴瑜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她当然要好好借题发挥，正好敲山震虎。 “我的钱没了，连我本人都不知道。你们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我要找领导评评理。” 药房值班的并不是昨晚那几位护士，但上班后也听说了这事。本想开口解释，然而吴瑜嚣张的姿态摆在那，再想想近几年凌家发家后她嚣张的态度，突然间护士懒得开口。 “好啊，你找吧。” 第46章、吴瑜打脸 药房护士理直气壮的语气，还有周围同事幸灾乐祸的神情，都让吴瑜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可她已经放出狠话，这会再缩回去岂不是很丢脸？ 本来前面已经丢了那么大脸，这会绝不能让那种事再发生。 “好，我这就去找领导。” “不用你去找，正好，张院长来了。” 顺着护士目光吴瑜看向一楼大厅门口，衣着朴素的张院长正走进来。 瞬间，吴瑜脸上愤恨的神情变为略带谄媚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堪比川剧，让目睹着一切的药房护士忍不住撇嘴。 “张~院~长~” 吴瑜温柔的嗓音中带出微微的颤音，听得旁边几个正在挂号的男人不禁目露淫邪之光。 身为能弄出“备用医疗资金”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政策的院长，张院长清正秉性可见一斑。他上了年纪本就不热衷于那档子事，这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重症科的小吴啊，终于来上班啦？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要再这么无缘无故旷工。” 张院长慈祥道。 吴瑜却变了脸色，她周一离开医院时并未请假，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旷工。 这是板上钉钉的实锤，由不得她抵赖。 定了定神，对于改变不了的事实，吴瑜向来勇于承认错误。 “我当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张院长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像以前一样，严格遵守医院的各项规章制度。” 不同于医院其他员工，张院长知道整件事前因后果。不过他向来嘴巴很严，不该透露的事情，连陪伴自己多年的结发老妻也丁点都不会多说。 因为知道，这会他也理解吴瑜。 “只要踏实工作，认真钻研医术，机会总是会有的。好了，都上班吧。” 本来事情就这样轻轻揭过，可吴瑜却上前拦住了张院长。 “院长，我还得向您反映下情况。” “哦？” “有员工不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吴瑜看向药房护士，“在未经本人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划走我在医院备用账户里的医疗资金。” “还有这回事？” 备用医疗资金是张院长一手建立，初衷就是为了医院职工福祉。可这项政策存在层层隐患，最大的一项就是冒领。为此，当初他多番开会讨论，制定了比银行还要严格的审核制度。首先必须是员工本人，然后还要持身份证亲自前来付费，任何家属或者亲朋哪怕有再完整的证件都不行。 如今担忧之事终于发生了。 张院长不由皱眉，走到药房窗口前问道：“有这么回事？” “吴医生误会了。” 值班护士一句话，张院长皱紧的眉头松开。 吴瑜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整个人强撑着，越发不依不饶：“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个误会法？” 交接班时前面护士已经说明情况，值班护士跟着复述一遍： “昨晚负责值班的是张姐，吴医生女儿烧糊涂了，同学送她来医院，因为来得太着急没带医药费。正好那同学是杨医生家女儿，张姐也认识，通过她了解到具体情况，就提议从吴医生账户里直接扣。” “所以说还是从我账户里扣得，是不是未经我同意就动用我的备用账户？” “吴医生别激动，我还没说完。” 护士看向张院长，后者给了吴瑜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张姐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稳住杨医生家女儿。后面她给吴医生家去过电话，吴医生听完后就直接挂断了，对女儿漠不关心。张姐没办法，也不能破坏院长定下的规章制度，只能自己先行垫付医药费，然后打算等吴医生来上班后跟你说明下情况，商量着具体再怎么办。” 张姐跟张院长同姓，勉强算是出五服的侄女。同在一个单位，张院长难免多些关注，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是个心善的，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小吴，你真的误会了。” 不妙的预感成真，吴瑜颓丧地低下头，这下她脸丢大了。 “不过……” 值班护士小声说道，她的声音很低，张院长根本没注意到，但吴瑜却注意到了，她忍不住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不过什么？” “后来吴医生女儿输液完下楼，问明白情况后，说亲子鉴定已经证明她不是你亲生女儿，不方便再用你的钱，所以她自己出钱垫付了医药费。张姐下班前特意嘱咐过，如果吴医生知道这事来还钱，让我转告你账已经结清，不用再额外给一次。” 女儿高烧、同学送来医院、同事好心通知被挂电话、还有苏音的撇清关系…… 每一点细节都像巴掌一样甩在吴瑜脸上。 自己非但没对生病的女儿表达丝毫关心，反而在没弄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急匆匆跑过来兴师问罪，还扯张院长大旗试图立威。 吴瑜环顾四周，因为张院长的到来，不少来上班的同事没有赶往自己科室，而是站在边上看热闹。此刻他们脸上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 一双双嘲讽的眼睛，如暴雨梨花针般360度无死角，把她脸皮戳出一个又一个洞。 她究竟干了怎样的蠢事？ “小吴啊，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张院长说话的声音依旧很慈祥，可吴瑜却愣是从中听出了冰冷和不快，她僵着脑袋点头。 “是我……” “没弄清楚状况，就急匆匆跑过来……都是同事，没什么仇什么怨，何必这样呢。这么大个人了，以后注意着点。” 吴瑜继续点头。 而张院长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她坠入深渊。 “好了，误会一场，这事说开了也就算了。小吴，你几天没上班，应该积攒下不少工作，快去忙吧。” 说完张院长环顾四周，“还有你们，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一股脑挤在这干嘛，都回自己科室，该干嘛干嘛。” 这是要她去上班？ 在接连出了这么大两次丑之后，吴瑜恨不得立马躲出去，离医院远远得。让她呆在这上班？吴瑜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直到下班前，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是煎熬。 第47章、新朋友 虽然预见到吴瑜得知杨阿姨出风头后，心情可能不会美丽，可苏音只是幸灾乐祸了一小会，很快就专注地投入到学习中。 跟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女孩子一样，苏音喜欢漂亮衣服，喜欢好吃的零食，同样也在家长和整个舆论的耳提面命下清楚地知道，作为学生最关键的任务就是学习。 她已经知道中考题，最后的冲刺期完全不用背负任何压力。可初中学习的东西，是为接下来高中阶段打基础，日后还要面临高考，现在不学以后肯定还要补。既然已经坐在教室内，开小差还有可能被老师抓包，不如趁机好好补下功课。 心态调整好，她很快进入状态。 趁着课间和自习功夫，她也见缝插针给徐雯雯灌输中考分数比较重的类似题型。 “根据我们这段时间做得那么多历年真题，这几类题型要么出现频率很高，要么占分很重。时间不够，你不可能全部学会，但专攻这几道题，把握肯定会大一些。” 一番话把徐雯雯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妈妈得到进修机会而无比开心、进而对未来满是期待的小姑娘，学习起来也充满劲头，效率高了不少。 原先需要讲四五遍，掰开了揉碎了反复叨叨才能让她记住的题目，现在一两遍就可以。 身为半个老师，苏音充满成就感。 更让她有成就感的还是另外件事。 “我觉得你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一个脑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插到她和徐雯雯中间，女生满脸傲气，连说话都一副施恩的姿态，“你讲，我也跟着听听。” “余晴？” 傲气女生点头，纳闷道：“苏音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认识我了？” 苏音……还真有点不记得这个后桌。 重生这么多天，前面她恨不得用尽一切时间学习，除了看黑板就是低头写作业。她以前是沉闷的性子，基本不跟班上同学交流。从小学到初中，九年下来大家也都养成习惯，没事谁也不会找她说话。 这么多天下来，除去同桌徐雯雯外，她唯二有过交流的同班同学就是孙健，而且还是以很不愉快的方式。 这个后桌……她还真没说过一句话。只隐约记得，她是个很骄傲的人，而且好像看自己有点不顺眼，不过她并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 最后一点让她舒服不少，扭头很自然地说道：“是啊，我们好像很久没说话了，有点不习惯。” 余晴脸上闪现出尴尬，下一刻重新恢复成高傲的小公举，“那好，现在我给你跟我说话的机会。” “噗。” 苏音忍不住笑出声，她能看出余晴没什么恶意。 比起言语上的不客气，那些嘴巴跟抹了蜜似得、实际上满肚子坏水的人，才是她真正应该防备的。 指下旁边位置，在余晴恼怒的目光中，她说道：“站着多累，你来这边坐下吧，正好给你们俩一块讲。” “哼，算你识相，省得站太久弄坏我新鞋子。” 新鞋子？ 实验学校统一校服，每天都有值勤学生专门站在校门口检查，能区分学生们差距的只有鞋子。 难道这个后桌家里很有钱？ 苏音看向她脚下那双鞋，正好她搬凳子走过来，被桌子遮挡在后面的鞋子也露出来。 这双鞋她很熟悉，因为前世不久后的生日宴上，吴瑜送给凌梦的礼物就是这一款。同款，但不同色。与此同时，送给她的不过是双20块钱的地摊货。 当时凌梦骄傲地看着她，告诉她，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区别。 “华伦天奴？” “嗯哼，很识货啊，五千块呢，我舅舅送的生日礼物。” 五千块……昨天她还为五千块欣喜不已，然而后桌普普通通一双鞋就五千块了。一瞬间苏音感觉自己弱爆了，同时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有仇富心理。 真的是很拉嘲讽啊。 徐雯雯已经惊讶地长大嘴巴，苏音干巴巴道：“你有个好舅舅。” “那当然，好了，快点讲题吧。真要能让我多考几分，就让舅舅也送你一双。” 苏音干巴巴地笑笑。 她可不敢奢望这么贵的鞋子。虽然余晴跟凌梦表现出来的高傲如出一辙，可出乎意料地她并不讨厌。反正给一个人讲也是讲，多带个人也无所谓。 “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自打第一节课间后，余晴大小姐就缠上了她。每当她给徐雯雯讲题，她便搬着凳子凑过来。 很快苏音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讨厌她。 昨晚刚下完的雨，操场并没有干透。而她就穿着那么贵的鞋子一块下楼，该蹦就蹦，该跳就跳，音乐结束后雪白的鞋子上都沾上了泥点。 “那么贵的鞋子……” “嗨，不过是双鞋子，买来就是为了穿得，回去擦一擦就干净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她感受到了余晴与凌梦的不同。同样是富贵人家出生，过着富贵生活、性格高傲的姑娘，凌梦很虚伪，而余晴很真诚。 “我都没心疼。好啦快点讲题，我发现你比老师讲得要好，能听得进去。” 如此直白的赞美，苏音扬起头，对着搬凳子的余晴露出笑容。 余晴一愣，同样也露出笑容。 就这样简简单单，两人心中却同时感受到友谊的萌芽。 除去徐雯雯外，她又多了一个朋友。顺利离开凌家，结交真心朋友，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苏音感到由衷地开心。 当然也有不开心的事。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是模拟考第一场进行的科目，到现在试卷已经全部改完，而且统计好分数后试卷分拆到每个班。 试卷发下来，意料之中，她考得比平日成绩要差很多。 换做以前的班主任李玉枝，肯定当场劈头盖脸地批评她，让她去走廊外面罚站。 身为语文老师的代理班主任林秀当场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讲完试卷后吩咐大家自习，然后把她单独叫去办公室。 “苏音同学，你先别紧张。” 苏音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神色平和，“老师，您比李老师脾气好多了，我没有紧张。” 林秀被李玉枝坑了那么多年，脾气再好也有怨气，听到这般赞美，她语气再度放柔。 “老师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谈谈这次的模拟考试……” 吴瑜就是这时候来到的实验学校。 市人民医院下班比实验学校早一小时，整整一天下来，吴瑜总感觉四面八方的同事都在嘲笑她，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她把这一切算到苏音头上，没事你去什么医院。 下班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打车杀到实验学校。在门卫处登记后，她直接冲到了办公楼。 第48章、三观正 吴瑜首先去的数学组，熟门熟路地敲门走进去，却发现原本属于李玉枝的座位已经空了。上面原本堆积着的各种教学资料全部收拾干净，只剩下张空荡荡的办公桌。 正愣神时，她被告知李玉枝因严重违纪已经被停职审查。 吴瑜终于记起来，周一回家后身为年级主任的孙仁给她打过电话，好像说过这件事。 除此之外好像有件更重要的事，是什么来着？ 当时因为公开选拔而大受打击，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现在只对这个电话有印象，完全忘了孙仁在电话里具体说过什么。 “那现在音音的班主任是哪位？” 问明白后，她起身去了隔壁的语文组。 语文组办公室内，林秀正在跟苏音谈心，语气极为温和。 “老师知道你前段时间出了大事，可你是坚强的孩子，一段时间的调整过后，前面看你好像已经走出来了。以你平时的水平，正常发挥的话，这次模拟考成绩应该更出色。” 苏音点头。 她的确想好好考来着，可谁让考试时她眼前出现幻觉，重影中出现了中考原题。 比起中考原题，这次模拟考只能靠后。 她无比庆幸自己当机立断的取舍。因为事后再回忆那些重影，她完全记不起具体内容。而草稿纸上的白纸黑字，却帮她记录下所有原题。 当然实话她肯定不能说，稍作沉吟，她已经想出借口。 “老师，其实那天我家里出了事。” 还没等苏音说出具体什么事，办公室门已经被推开，吴瑜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苏、音！” 林老师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语气中稍微有些迟疑，“你……是苏音家长？” 最后一节课，没课的老师已经提前下班了，语文组办公室里只剩林秀一个人。角度关系，原本站着的苏音将她牢牢挡在身后。如今她站起来，吴瑜突然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个人。 吴瑜再次发挥自己的变脸技巧，神色平稳、语气也变得极为柔和，“我是吴瑜，在市人民医院做医生，您是……孩子的新任班主任林老师对吧？” 自我介绍后吴瑜主动跟林秀握下手，忽略她刚进门时带着怨毒的两个字，这完全是位懂事明理的好家长。 “李老师出了点事，我暂时代理一班的班主任。吴医生，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还不是这孩子！” 吴瑜看向苏音，在林秀看不到的角度，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怨毒。 抱错孩子、内定名额、清早找茬被当众打脸，甚至昨晚杨玉兰的大出风头占定名额，算起来她跌得这几次跟头全都是因为苏音。这么多年来吴瑜工作体面、老公体贴上进，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以至于她抗挫折能力极低。 几次累加的火气涌上心头，她恨极了苏音。 “正好我们在谈着本次模拟考，苏音同学发挥比较不理想。她说是因为家里出点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场，咱们也好把这事说开。” 林老师真的是为好老师，前世李玉枝可是与吴瑜沆瀣一气，站走廊、扫厕所、升旗仪式当众念检讨都是家常便饭。 苏音面露感动，身子灵巧地闪避，将吴瑜怨毒的目光曝光于林秀面前。 “林老师，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可您看，这误会大概是解除不了。” 林秀也被吴瑜怨毒的目光震住了。 她前几年生了个女儿，虽然工作忙孩子由婆母一手带大，母女相处不多，可孩子依旧是她的心头肉。苏音虽然被证实不是凌家亲生，可毕竟当亲生的养了十六年，怎么也该有感情，哪来这么深的怨恨。 留给林老师点消化时间，苏音再次开口：“林老师，刚我告诉您家里出了事。其实事情很简单，模拟考头天早上，我被吴医生指着鼻子骂一通，然后赶出凌家；当晚借住同桌徐雯雯家，第二天清早她迫不及待地来学校，大肆宣扬我夜不归宿，搞得好多同学甚至认定我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不仅如此，她还拉着我在大暴雨中站了好久，全身都被淋透，当天考试时我就有点不舒服，晚上更是发起高烧，最后还是徐雯雯好心送我去的医院。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找徐雯雯来作证。” “老师相信你。” 林秀教了苏音三年语文，知道这孩子有多乖巧听话。虽然她前面反抗李玉枝那事看起来很叛逆，而且闹大到李校长丢了乌纱帽，可那也是李玉枝有错在先。 如果说实验学校谁最恶心李玉枝，非林秀莫属。多亏苏音搬走她头顶两座大山，所以在这事上她完全站苏音这边。 “吴医生，您能说下这是为什么？” 吴瑜本来生苏音让她丢脸的气，可她还算有脑子，知道这件事她站不住跟脚，所以她干脆提另外一点。 “林老师，您别被她这幅可怜兮兮的外表跟骗了，其实这孩子从根子里就是坏的。你知道她在家是怎样的么？每天早上都跟我顶着来。我是大人，宽宏大量不跟孩子生气，可她竟然对我的亲生女儿凌梦没安好心。本来我都准备送梦梦来实验学校借读，可生生被她给毁了。” 林秀也知道这事。 “吴医生是说裙子那件事？” “没错，梦梦只是遵守学校规矩，借她校服一用。可她明知道裙子有问题，却还借给梦梦，害她当众出丑。” “可裙子不是您亲生女儿自己剪坏的？苏音同学怎么会知道有问题？” 吴瑜被她问住了，然后她提起另外一点，“即便是她自己剪坏的，苏音后面也不该把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不久之后大家都要升学，那些可都是梦梦未来的同学，有了这种不好的第一印象，他们会怎么看她？” 林秀差点被她的逻辑绕晕了，还好她三观正，顿了顿，她及时清醒过来，“难道不是她先剪坏的裙子？吴医生，我们都是有女儿的人，我非常理解您疼女儿的那份心。可孩子做错事，我们做家长的不应该一味包庇纵容，而是应该批评指正甚至也可以是当地惩罚，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说是不是？” 吴瑜傻眼了。 第49章、再打脸 林秀这番话找不出丝毫差错，一时间吴瑜理屈词穷。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拿出华国家长那套老生常谈的论调。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梦梦打小就被抱错，这么多年在农村受了那么多的苦，我肯定会多心疼她些。相反，苏音这么多年在我们家过好日子，但凡她稍微懂点事，也应该知道要让着点梦梦。林老师，您也是为人母的，应该明白我疼孩子这份心。” 说到最后吴瑜声音有些发颤，很是引人同情。 哑口无言之人换成林秀。 站在两人中间，苏音不禁扬起冷笑。 “是我想被错抱？” 苏音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死死盯住吴瑜，“前天早上离开凌家时，我就明白说过：当年愿意被抱错的并不是我。明明是你们大人粗心，自己弄错孩子，为什么要把责任推我身上？你觉得农村不好，坦白说，如果我是被亲生父母养的，指不定现在正幸福快乐准备放学，而不是被撵出家门，然后被你追到学校一而再、再而三地谴责、抹黑。” “凌梦受丁点委屈都是天大的事，我受天大委屈都该忍？要不要这么双重标准，能不能药店碧莲？” 她真心受够了吴瑜，忍不住爆粗口。 林秀也从犹豫中回过神来，双方说得都有各自的道理，严格意义上不能算谁对谁错。不过人心都是偏的，前面苏音刚帮了她那么大忙，这会她自然有所偏向。 “吴医生，苏音同学说得也不无道理……” 还没等她说出后面和稀泥的话，接连气闷好几天的吴瑜终于压抑不住自己脾气。 “你们当老师的，就是这样纵容叛逆的学生？” 林秀脸色微变，“吴医生，你先别激动。” “她都指着我鼻子骂了，你还袒护她。有你这么当老师的……” 气愤之下吴瑜声音抬高八度，成功吸引了走廊内正在巡逻的年级主任孙仁注意。快步赶过来，他就看到好哥们凌志成家媳妇正在语文组办公室内发飙。赶在吴瑜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他赶紧出声打住。 “吴瑜，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看到孙仁，受尽委屈的吴瑜一瞬间仿佛找到组织，“还不是音音，这孩子叛逆不听话，我来跟他们班主任沟通。” 林秀也不是软泥做得性子，她当老师这么多年也只是被李玉枝欺压过，平日家长看到她都会带出点尊敬，说话也都很客气。 还从没见过吴瑜这样的。 当即她用简练的语言大致说明下整件事，然后道：“孙主任，正好您在这，给评评理。” 苏音…… 孙仁看向办公桌前静静站着的小姑娘。省巡查组走了没两天，余威尚在，他可没忘记对方是怎么不动声色把张校长给坑了的。 这还不算重点，关键是周厅长当时的态度。 想到这他心里忍不住打个哆嗦，“林老师，您消消气。苏音同学也别往心里去，你妈妈应该是最近工作忙有些累。对，昨天不还下了特大暴雨，医院人满为患，她肯定累坏了，不是有意的。” 扬起笑容给两人赔礼道歉后，他拉着吴瑜进了对面自己单独办公室。 刚关上房门，吴瑜就机关枪似得一顿问。 孙主任忍不住皱紧眉头，“周一电话里我跟你说得那么清楚，你是不是真糊涂了。” “电话？我当时没仔细听，你说什么了？” “周一学校接待省巡查组，周厅长、周厚生，他老人家亲自带队。放着这么多教职工一个都没选，亲自指定苏音带着她参观校园，言谈间态度很和蔼。而且这一行还有不小收获，李校长都被双规了。出了这么大事，你们家苏音可算撞大运，入了他老人家眼！” “我说，就算不是亲生的，好好待她你们也会不吃亏。你们家是缺那张床，还是少那点米，或者是拿不出那仨瓜俩枣的学费，何必把事情闹这么僵？” 想到这孙仁就气不打一处来。 吴瑜则是完全傻眼了。 周厚生……作为省委常委，他的名字天天在电视、广播中滚动，吴瑜也算是耳熟能详。 这么位大人物对苏音青眼有加？ 为什么？ 瞬间她联想到了前面的乌龙救人事件，如果那事是真？ 不、不可能的！ 吴瑜拒绝接受这种可能。连日来的多番打击，她本来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孙仁这番话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脑子“嗡”一下，这天傍晚，她连自己怎么走出的实验学校都不知道。 而被吴瑜这么一闹，苏音则彻底就考砸的成绩得到了各科老师谅解。代理班主任林秀安慰她一番，让她想开点，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接下来中考的发挥。 “老师不是为了自己考核，你也应该明白，奥赛班跟其它班是不一样的，不仅体现在减免学费上。那个班是为冲击清大和燕大去的，集中了本市最好的师资。如果能考进去，就相当于你已经比普通学生站在了更高的起点上。以你的成绩，努力下完全有希望，一定要好好调整心态。” 苏音心里暖暖的，郑重点头。 “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调整。” 其实根本不用调整，刚打脸完吴瑜，她心态好着呢，唯一痛苦的地方就是需要压抑住自己的兴奋。 不过这种压抑没持续太久，回教室没两分钟，放学铃声就已经响起。 收拾好书包走出校园，与她并肩而行的除去徐雯雯外，现在又多了一个余晴。 自大清早听她讲“重点题型”后，这位高傲的后桌就黏上她了。不过即便粘着，她也依旧维持着千金大小姐的高傲。 三人一个小透明，一个是最近学校的风云人物，外加余荣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实验学校大多数人都知道，在苏音身世没揭穿前，她和余晴身为学校家庭条件最好的两个女生，向来是王不见王。即便坐前后桌，一学期也说不了几句话。 如今两人竟然亲密地并行，瞬间吸引了极高的回头率。 “苏音，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反正我家好多房间都空着。” 余晴大小姐热情邀请，苏音心神却被门卫室老大爷公放的收音机吸引，在今天进行的小组赛最后一轮，韩国队爆冷0：1击败葡萄牙。 苏音虽然知道比赛结果，但没想到结果出来得这么快。意识扫向空间里那张大额足彩，是时候该有一大笔进项了。 “谢谢你，不过我在外面订得酒店，离打工的地方挺近。” 婉拒余晴邀请，在大小姐依旧高傲的目光中，她迫不及待地朝足彩投注点赶去。 第50章、发财 苏音乔装打扮后再次来到昨晚那家体彩投注点，大老远店主老周看到那件熟悉的连帽外套，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 短短二十个小时过去，老周却完全变了副态度。 “小兄弟，来领奖的是吧？” 小兄弟？苏音顿了下，看来她伪装得还算成功。 “恩。” 老周热情地把她迎进店里，顺手从冰箱里拿瓶鲜橙多，开盖后递给她。 “这是？” 苏音隐隐有所猜测，毕竟昨晚她拿那么多数额的钱，很笃定地买韩国队赢。 “顶着大太阳走过来肯定很热，先喝两口。” 昨晚老周还几次阻拦她不要拿那么多钱打水漂，苏音能看出来他心地不坏。况且有些事越瞒着，越是隐人好奇。 刚才跟吴瑜唇枪舌战，又顶着大太阳走那么多路，这会她还真是渴了，所以也没怎么客气。 果然，接下来老周直接开门见山，问她为什么那么笃定韩国队会赢。不仅是他，连旁边两家店老板都凑过来，正是昨晚围着小桌撸串和啤酒的那几个人。 “很简单。” 三人屏息静听。 “亚洲是关系社会，裁判又不是第一天吹黑哨。” 压低嗓子解释完，她挥下手中足彩，“能不能兑奖。” 三人恍然大悟，被问的老周先反应过来，“你这个数额太大，得去市府大街那边的足彩发售点兑换，还要缴税。” 问明白后苏音也没多做逗留，而是直接打个车去了发售点。 站在路边打车的空隙，她隐约听到后面几人兴奋的声音。 “老林这次发了。” “对，可得狠狠宰他一顿，上好酒。” 出租车来了，这几句话她也没放在心上。 这年头城市规模很小，打车基本不会超过起步价。虽然这个起步价差不多顶她一天工资，可怀揣万元巨款，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奢侈一把。 出租车很快到达发售点大楼前，苏音依旧捂得很严实，进去后她就遇到个熟人。 正是今早吃饭时，早招待所餐厅遇到的那个疤脸健壮平头男子。 他怎么在这？ 苏音想起等出租车时隐约听到那些的话，他也买了韩国队赢？ 余光瞥见他手里足彩，果然是这样。苏音放下心，对方应该没认出自己。所以她大摇大摆地擦身而过，进入了彩票投注点。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微微皱眉。 这瘦弱的小子怎么有些眼熟？ 是她！ 林权很快想起来，眼中闪过兴味，在出兑换点大楼后，他点根烟，窝在阴影处的角落。 韩国队胜的赔率是1赔3.4，去掉本金和百分之二十的偶然所得税，她赚了九千六，差不多一万。 放在两千年初是笔不小的数字，但发售点甚至处理过五百万的大奖，日常处理的也都是这种金额。这会工作人员没有丝毫惊讶，他们反倒觉得苏音包这么严实很奇怪。 奇怪归奇怪，但工作人员还是按手续帮她处理了彩票。 一万四千四百块，厚厚一沓钞票捏在手里，在脱离凌家后，她头一回彻底有了踏实感。 有了这笔钱，接下来高中三年不用发愁。 不过，这点钱还远远不够。 下一场四分之一决赛，韩国队迎战强敌意大利队。 说葡萄牙是传统老牌强队，那是对比于韩国。可意大利，放眼全球那都属于一流强队，传统足球强国。 而且小组赛结束，东道主各种黑哨在世界范围内本就收获了无数嘲讽。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会觉得东道主敢于再次冒天下之大不韪。 硬实力意大利队甩韩国队八条街，只要裁判公平公正，输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赔率应该再次提升。 记忆中，这次东道主再次大跌眼镜，力克强敌。 苏音本想把本金还给秦朗，一夜过去对方应该还在市人民医院。她没有欠人钱的习惯，欠着这么大一笔债务，总觉得如坐针毡。 可五千块，投放进去几天后又是很大一笔收入，她有些拒绝不了诱惑。 反正借的时候说过一个月之内还，离期限还有二十多天，早着呢。 苏音没再难为自己，果断留下这五千块。抬头看着市政大楼上四四方方的钟表，马上就要到打工的时间。 等结束后再去买足彩，那时候天黑，路上人也少，被认出来的机率更低。 这样想着，苏音快步朝招待所走去。 还没走两步，在第一个拐弯处，她被人从后面拍下肩。 “是你？” 苏音疑惑地扭头，就看到刀疤脸男子，她不由皱眉。 我们有那么熟？ 林权从小姑娘脸上看出这么层意思，拍着对方肩膀的手有些尴尬。 当兵的共性，常年呆在军营，偶尔出任务也是各种穷山恶水、荒郊野外，基本没跟女性有过交集。林权更是其中比较惨的一个，本来家里给他说过媳妇，在他破相后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在那之后他更是对女人敬而远之，以至于到现在将近四十还是光棍一条。 有些僵硬地收回手，他直接了当：“你对足彩很有研究？” 他知道了！ 都是聪明人，苏音几乎一瞬间就猜到，对方识破了她的伪装。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林权看向她的手。 苏音抬起自己的手，白皙细嫩、十指修长，哪怕用再苛刻的眼光评价，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其实重生后她也注意到了，自己好像长得挺好，不是前世吴瑜和凌梦再三强调的“带她出门都丢脸”。就连这双手，也没有因后面十年繁重的家务而变得关节粗大、皮肤粗糙。 知道归知道，可她潜意识里依旧是后世的认知，所以伪装时只注意藏着脸，没怎么注意手。 竟然被认出来了。 苏音环顾四周，正值下班高峰期，市府大街车流熙熙攘攘，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她不由放松下来，“所以，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林权被她问得一愣，他只是好奇而已。 退役后部队给他安排了很清闲的铁饭碗，收入不算低，住房什么的也都有分配，他根本不缺钱。 “我知道有个地方赔率更高，有没有兴趣？” 鬼使神差地，他说出这么句话。 第51章、找茬（上） 苏音瞳孔微缩。 她一直想找这么个外围，他们赔率往往设置得更高，而且还不用交税，短时间内可以迅速积累大笔财富。 如果放在后世，可以通过VPN翻墙找国外的类似网站。有些国家博彩业合法，可以找到很正规的高赔率渠道。 可这年代互联网还没那么发达，就算她侥幸找到，也不知道是否靠谱。所以斟酌再三后，她还是选择了比较正规的彩票。 然而眼下，疤脸男子给了她另外一种选择。 要不要去呢？ 她能感觉到疤脸男子没什么恶意，不过他们才见了短短两面。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马上天黑，如此冒昧地跟个几乎陌生的男子去那种游离在阴暗和光明边缘的场所，想想都不靠谱。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快要迟到了。” 其实话刚出口林权就意识到有些不妥，他和小姑娘还没熟到那份上。 听她拒绝，他也松了口气。 “那好，你先忙。” 说完他转身离开。 对方果然不是什么坏人，苏音松口气。再抬头看大钟，时间又过了五分钟，马上就要迟到了，她步履匆匆赶往奶茶店。 还好衣服什么是随身携带，红姐事情依旧没忙完，看她来了也就匆匆离开。 苏音换好衣服，开始正常上班。 其实拿到那九千六的纯收入后，她已经有了最原始的资本，可以不用再做这份每天十块工钱的工作。可在前面她刚重生回来、最困难的时候，红姐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她。 虽然红姐什么都没说，可连续多日来她一直在忙碌，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反正她有时间，能来就来。 想明白后，苏音开始安心工作。 昨天大暴雨没有营业，累积的生意推到今天，生意空前的好。 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可苏音依旧不紧不慢。机器效率摆在那，再急也不可能变快，不如仔细点来，省得出错。 隔着吧台，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边点单边转身摆弄各种机器。忙碌间，可以拍洗发水广告的柔顺乌发扎成马尾，一甩一甩的，配合着那纤细白皙的脖颈，无论男女都觉得赏心悦目。 排队顾客丝毫不觉得等待过程枯燥乏味，安心等候自己的饮料。 这幅景象自然也吸引了街上其他行人注意。 凌梦已经承受了好几天凌家低气压，刚刚归家，立志要在亲生父母跟前留下良好印象，所以她非但不敢发脾气，反而越发乖巧。 憋了好几天，她整个人难受极了。 所以今天放学后，她特意请镇中几个相熟的同学来市中心散心，换种说法是炫富。 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凌家低气压，可吴瑜在金钱上丝毫没有亏待她。刚归家时，便把这些年苏音接的压岁钱存折给了她，里面是笔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除此之外，玄关处柜子上摆放着精致的盒子，里面塞有不低于一千块的家用，吴瑜告诉她缺钱了可以在那拿，随便用。 凌梦开始不敢多拿，只敢拿十块钱以下的小额钞票。她拿到学校，在镇中小卖部买零食，发给相熟的同学。很快她便从那些崇拜的目光中获得成就感，拿钱的频率越来越高，数额也越来越大。 今天她一口气拿了五百块，放学后约朋友们来市中心散散心。 四人打车来此，在车上其余三人就对凌梦很是恭维，这让她郁闷散去不少。心情变好，下车后她也没吝啬，买了各种吃的，还进小店给每个人都买了新的首饰。当然她买不起太好的，只是那种塑料的、花花绿绿的镯子。 这些东西对初中小姑娘而言就已经算不错，他们将不同颜色的镯子搭配在胳膊上。 “蓝红白，德国国旗，梦梦你好有才。” “德国里有黄色，梦梦的好像是法国。” “法国多烂漫的国家，反正梦梦搭配的肯定是最好的，对不对？梦梦，你在看什么？” 三个同学顺着凌梦目光看去，就见她视线聚焦在转角处一家奶茶店上，神色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前面我跟你们说过，本来该去实验学校，被人陷害所以去不成。” 凌梦回头看向三人。 她从来没想放过苏音，对方在占了她十六年富贵生活后还想全身而退，门都没有！更别提现在父母还一门心思想把她找回来。 在她看来，救孩子的事完全是无稽之谈。苏音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在当年被错抱的凌家上了，哪还有那逆天气运去救身份了不起的孩子。 可她暂时不敢违背父母意思，只能私下动点手脚。这三人中有两人原先跟她同村，剩下那个是苏音表姐，苏音回去后肯定要面对他们。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相反，在农村过惯了穷日子，她更知道金钱的来之不易。这些时日之所以出手阔绰，不只是为了自己那点虚荣心，更重要的是笼络人心。 现在正可以试水。 “就是她？” “没错，你们可不可以帮我给她个教训？” 三人看向奶茶店忙碌的小姑娘，长得好漂亮，看起来好像没有梦梦说得那么可恶？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人最会装模作样。” 凌梦扬起手上新镯子，再瞥向三人手中丰富的零食，他们不由妥协。 暗地里投来的恶意目光苏音丝毫不知，收款、找零、做饮料，她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得，额头上沁出薄薄一层汗。 所以当暗中饮料泼过来时，苏音都没有防备。 “这什么怪味？是给人喝得东西？闻着都一股馊味！” 苏音猝不及防，差点被泼到。幸好博美犬绒绒在，扒着桌子扑上去，小爪子拍向来人胳膊。饮料瓶口换个方向，总算没泼到她身上。 “啊！疯狗咬人！” 苏音循声望去，就见个小姑娘握着空了的奶茶杯，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绒绒。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跟自己有点像。 刚升起这股感觉，苏音敏锐地察觉到暗中有道不怀好意地目光正在看着她。朝那边看去，就见小姑娘后面不远处，凌梦跟另外两个学生打扮的小姑娘正站在那，笑得别提有多得意。 “是你？” 第52章、找茬（下） 既然被苏音看到了，凌梦也没再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打工。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凌梦眼中满是惊愕，下一刻却转化为幸灾乐祸，“不会是没钱了吧？也对，妈妈都把你赶出去了。没办法，谁叫你本来就不是凌家孩子？” 她身后跟着的哼哈二将也紧跟着开口，话语间满是嘲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排队的顾客有些惊呆，左右看看，一时间都忘记开口。 苏音却没放任他们继续说下去，转身将下一杯饮料所需的糖、奶、冰块等原材料装好，放进机器里开始加工，转身她用自己喝水的马克杯接满一整杯冰水。 “是你指使她泼我？” “姐姐，是你做得饮料味道不对。这店里怎么还有狗？不会是狗糟蹋了原材料吧？狗喜欢随地撒尿，万一尿里面。” 凌梦嫌恶地撇嘴，“真是想想都恶心！” 这张嘴……真心还跟前世一样损。 前世在众人面前，凌梦是高贵大方的慈善女王，乐于助人，无数次代表凌家向贫困生、留守儿童、福利院等捐款。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为了避税和面子工程，但真金白银捐出去，凌梦自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表面上她有多光辉，私底下对着她时就有多面目可憎。 如今这些话完全是毛毛雨，根本就触动不了苏音丝毫。 不过这不代表她可以让人随便骑在她身上拉屎。 “哦？” 微微发出鼻音，她端起马克杯朝凌梦泼去。 满满一杯水泼了凌梦满头满脸，刘海粘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下巴往衣服里面滑，冰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哆嗦。 “你……怎么能这样对梦梦？” “拿着奶茶杯的女生走上前，掐着腰一副要跟她理论的模样。” 苏音冷笑，“说这话之前，是不是得先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与梦梦无关，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好了。” 真是忠心的狗腿子，苏音看着她另外只手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色零食。 “真当我是傻子，这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 凌梦前世也收买过不少人，但从没拿过如此寒颤的东西，那时的她档次可高呢，奢侈品钱包和水果手机都不在话下。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那满足你。” 转身接了另外杯冰水，她二话没说冲掐腰女生脸上泼去。 “你……” 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孟薇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被抱错的姑姑亲生女儿，果然跟梦梦说得一样得理不饶人、而且心都黑透了。 “是你求我的。” 苏音绕过吧台走到孟薇跟前，夺过她手里奶茶杯。 虽然大部分饮料都被她泼出来，但杯底还残留那么浅浅一成。凑鼻子上闻下，独属于奶茶的甜香传来。 “味道很正常，跟我平时做得奶茶差不多。” 转身，她朝向旁边有些惊呆的排队顾客，顺手将杯子递到一个相貌周正的男生面前。 “这位小哥哥，麻烦你帮我闻下，这杯奶茶到底有没有问题？” 赵远是附近一中的学生，自打苏音来奶茶店打工的消息传到学校后，他便成了这家店的真实顾客。 未满18的男孩子，平常家里学校都管得严，甚至连岛国爱情动作片都没看过。赵远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想看漂亮妹子。 刚才两杯水泼下去，漂亮妹子在他心中的女神形象崩了…… 然而现在，当妹子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甜甜地喊他“小哥哥”时，赵远只觉自己一颗心嘭嘭嘭直跳，不知不觉中沦为女神脑残颜粉。 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接过来的杯子，下意识地闻下，一股甜甜的奶香味袭来，就像妹子给他的感觉一样美好。 “味道很好！” 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由拉着身后跟来一块排队的同班同学来作证。 同时颜狗，同学经历了跟赵远差不多的心路历程，然后现在很嫉妒对方的狗屎运。属于男生间的那点小心思不必多言，但现在漂亮妹子需要帮忙，属于男生的那点侠义心肠告诉他，必须要帮。 “跟平常味道完全一样，我刚在这排队都看见了，你拿过来明明很开心地喝了差不多一半。” 赵远接过话茬，“对啊，我也看到了。如果味道不对，第一口就能尝出来，为什么你会一口接一口的喝？” 淋成落汤鸡的孟薇懵了。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平常根本没多少机会进城，即便来了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奶茶。第一次喝这种现做的饮料，入口美好的滋味让她有些贪恋，不知不觉就多吸两口，下去半杯。 没想到竟然被路人看到了。 看着面前容貌俊朗的男生，孟薇脸红得跟煮熟了的虾似得。 苏音弯腰抱起绒绒，温柔地亲下它毛茸茸的脑袋，然后看向凌梦。 “我们家绒绒每天都会洗澡，它比你干净多了。而且，店里所有饮料都是现场制作，原材料更是放在小狗碰不到的地方，绝对保证放心。倒是你，躲后面跟阴沟里的老鼠似得，用点好吃的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给你出头，恶不恶心？” 抱着绒绒她逼近凌梦，“麻烦下次想找我麻烦的时候带上脑子，找出真凭实据。” 说完，她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凌梦那双簇新的凉鞋上，然后碾压几下。 “双倍奉还，这是给你的教训。” 不理吃痛喊叫出声的凌梦，苏音重新回到吧台后，稍微清理下刚才的痕迹。正好排到队的是刚才作证的两人，她露出笑脸。 “请问两位小哥哥需要什么？” 凌梦等四人在排队诸人鄙夷的眼神中灰溜溜的走了，后面一直到打烊，奶茶店的生意都很顺畅。 但这事却给苏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钱，就可以买通人不分原则为你说话做事。 只是一个凌梦，今天就差点弄得她狼狈不堪。 那后面对上吴瑜，甚至凌志成呢？ 她必须得尽快搞到钱。 所以第二天清早，在招待所楼下餐厅看到疤脸男子时，她主动迎了上去。 第53章、愧疚 苏音端着托盘走到疤脸男子对面位置，落落大方地坐下。 “你好，我叫苏音，苏东坡的苏，音乐的音。” 对面男子正在认真地吃包子。他吃得很快，吃相算不上好看：低头双手抓着包子、腮帮子鼓起来，可却丁点都没有发出声音，绝不会影响到周围其他人。 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白面肉包瞬息间便下了肚，端起小米粥仰头喝光，他擦下嘴，恢复端正的坐姿，直愣愣看着她。 苏音总觉得这种坐姿有些眼熟，很快她便想起来，前面找她的秦朗也是这般坐姿。 腰杆挺直、腹背收紧，坐如钟。 瞬间她对疤脸男子多了丝好感。 “我叫林权，双木林，权利的权。” 林权边自我介绍，刀疤下的双眼边打量对面小姑娘。 一夜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他查明小姑娘底细。然后他发现，前面两人就曾有过交集。差不多一个月前，部队老领导委托他查过本市一位去过游泳馆的小姑娘，当事人就是她。 可他实在无法将面前明眸皓齿、神采奕奕的小姑娘，跟资料中那个乖巧听话到跟提线木偶似得凌家女儿联系到一起。 事实摆在眼前，林权已经发连夜查出自己的疏漏之处。结合最新查到的凌家动向，他很快想明白整件事前因后果。 怪他。 如果他当初仔细点，大概也不会有后来这些糟心事。 面前小姑娘看起来比资料中要好很多，可身为成年人，他大概明白怎样的痛苦才会让人的性格产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着小姑娘他有些愧疚。所以在对方道明来意，说要高赔率的赌|球时，他几乎想立马答应下来。 但也只是几乎。 “昨晚你为什么那么笃定韩国队会赢？” 他得确定小姑娘不是一时冲动，毕竟赌球不是个什么好习惯。小赌怡情，大赌……黄赌毒中只此一项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 苏音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这其中蜿蜒曲折。 不过她也理解对方为何有此一问。无缘无故人家凭什么帮她？条件可能的情况下，带别人赚点钱，自己吃肉、让帮自己的那些人也跟着喝点汤，她觉得完全可以。 问秦朗借钱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被盘根问底的打算，也想好了应对措辞。没想到他借得那么痛快，当时没用上，现在正好拿出来用。 “你平常不看新闻么？” “什么？” 见林权面露疑惑，苏音开始忽悠，“这次世界杯本来是日本独家申办，后来韩国极力要求联合承办，这是为什么？” “政治因素？” 见对方上套，苏音跟着这条忽悠下去，“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作为亚洲四小龙的韩国和日本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当然我们国家也受到影响，不过我们地大物博，经济体量大，有足够的消化能力，所以影响不算太大。而日本由于掌握了一系列世界先进的高精尖技术，也能撑过来。唯独韩国，论国土比不上我国，论技术比不上日本，在本次经济危机中受到的冲击极大。” 林权点头，作为一个男人，他天生对军政敏感，也接受这种说法。 “这种情况下，本次世界杯就显得举足轻重。对外，可以向世界各国展示韩国发展成果；对内，可以增强民族凝聚力和自信心。但前提是……” “必须取得耀眼成绩？” “没错。” 苏音点头，她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小女生，对于这些国家大事基本一问三不知。这段话完全是她胡编瞎扯，其中有一段还借助了最近复习的政治分析题套路。但忽悠到现在，她自己都忍不住要信了。 借着这个思路，她继续往下编：“世界杯的确是举世瞩目的盛会，可跟举国国运比起来完全是无足轻重。韩国队作为主场，想搞点手脚，简直不要太简单。” 作为军人，从入伍那天起，“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个信条就已经烙印在灵魂深处，林权完全赞同苏音这套说辞。 “现在时间不够，下午放学后我带你过去。” 对方答应了，苏音不由露出笑容。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学生？苏音低头看下自己身上校服，随即恍然大悟。 离中考还有最后两天，课堂上基本以自习为主。苏音已经差不多把中考原题答案弄出来，这会正在抓紧时间给徐雯雯和余晴讲“重点题型”。 三人怪异的组合引来不少人注意，当然也有人好奇他们在讨论什么。 苏音没有拿出她说服徐雯雯那套，只是顺口说给两人讲题。 班上这些同学，除去善良到一塌糊涂的徐雯雯和高傲到懒得八卦的余晴外，其余人前世都没少在凌梦的收买下，刻意疏离或者跟着孙健奚落自己。 她知道这些十五六岁的初中生没有多少恶意，大多数人不过是随波逐流，可没有恶意就能当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伤害不存在？ 苏音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 她向来不是八面玲珑的性格，虽然重生回来性格开朗了不少，但她也没想过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这些人又没帮过她，不过是点头之交，她凭什么费尽心思帮他们提高分数。 见苏音四两拨千斤打发走好奇之人，徐雯雯有些不解，余晴则是暗自点头。 这个面瓜似得前桌，遭遇那么大变故后，真是越来越和她胃口。想到家里凌家送来的生日请柬，苏音生日应该跟凌家刚认回来的女儿是同一天？她得好好准备份大礼。 苏音对此丝毫不知情，通过讲题她进一步加深对中考题的认知，放学后她快步回到酒店，就见在大堂内抽烟等着她的林权。 上楼稍微冲个凉，把校服换下来，套上身普通的衣服。苏音跟在林权身后，清清爽爽地走出招待所。 第54章、揭穿 苏音跟林权并排走在马路边的人行横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说是聊天，其实主要是苏音问。 林权对此抱不置可否的态度，本来他是因小姑娘坚持拿一大笔钱押韩国队之事生起了好奇心，调查清楚后更是对她有些愧疚。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揣着一大笔钱，自身无依无靠，有点戒心也是正常。 所以他的态度很配合。 很快苏音就摸清了他的底细，曾经当过兵，转业后安置在招待所，主要负责安保工作。 原来招待所跟部队有关系，苏音脑海中划过那张俊美无铸的脸，那他是不是也跟部队有关系？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她便着眼于当前之事。 曾经的军人身份，还有当下稳定的工作，都让她觉得自己直觉没错。 放下心来，她神色越发轻松。等红绿灯的间隙，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以及云层掩映下的夕阳，她唇角不由上扬。 苏音底子其实并不差，白净纤细大长腿的小姑娘，只要不是太糟践自己，总归丑不到哪儿去。前面十六年她被长辈教导得文静怯懦，终年用厚重刘海挡住那双极为好看的眼，整个人显得很是沉闷。就算这样，她还是在人民医院吴瑜那一众同事中间刷了不少的印象分。 可惜前世最后十年，她的脊梁骨彻底被压弯，整个人含胸驼背畏畏缩缩，更有甚者，为不抢凌梦风头、赢取吴瑜欢心，尽可能将自己往丑里打扮。 重生回来，她重新找回自我。腰杆挺直，常年被厚重刘海挡住的精致五官露出来。本身有自信，加上合理锻炼后日益变得白里透红的健康肌肤，整个人如逐渐绽放的花朵般，一天比一天亮眼。 身上穿得衣服这还是前两年凌老太太在世时，趁农村赶集买的地摊货。这两年苏音抽条，只长个宽度没有变，原先的七分裤也就变成了半截裤。 洗到发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别有种味道，只能说人长得好看，披麻袋也好看。 夕阳的余晖中，浓眉大眼、气质清新的小姑娘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嫣红的嘴唇扬起笑容，微微露出里面白亮如珍珠般的压制，简直就是道靓丽的风景。 美好的人和事物总能引人愉悦，不少赶着下班的人注意到这边，只觉工作一天下来的疲惫减轻不少，心情放松，不由会心一笑。 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感觉，但不排除少数人看着难受。 比如凌梦。 她放学后被司机从镇中接出来，这会正在等红绿灯。桑塔纳停在路口，坐在后排，透过车窗玻璃她很容易就发现苏音。 在等候人群的两轮车大军中，白净纤细的她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这种认知让她心塞。 很快她就发现苏音旁边低头说话的男人，相隔不远，透过车窗玻璃，她清晰看到男人额头上的疤。 那么醒目的疤让她认不出抽口气，低头正好看到自己脚，她不由想起前天苏音泼过的那杯冷水，还有她狠狠踩过来的脚。 新仇旧恨，凌梦眼珠子一转。 “跟上去！” 绿灯亮起，等候的晚高峰大军开始蠕动。本该直行的桑塔纳拐个弯，顺着拥堵的人流，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 林权曾经是尖子兵，虽然没能进入那个地方特训，可他也经受过反侦察训练，很快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 “跟踪？” 苏音扭头顺着他指示方向看去，就见到熟悉的车牌号。看向车后座，很快她便发现凌梦身影。 四目相对间，她清晰地看到凌梦脸上扭曲而兴奋的神色。 凌梦一定是误会了…… 一瞬间，苏音下意识地想走过去解释。可很快她反应过来，凌梦是否误会又与她何干？ 朝车窗微微点头，她很自然地转身，“是凌家女儿，我们感情不是很好，估计她误会了什么。” “那你要不要……” 林权虽然没说出来，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白，而且站在她身边的姿势，隐隐要给她撑腰。 苏音有些感动，微微摇头，“她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买完足彩后她还得去红姐店里打工，顺便商量下请假的事。毕竟马上就要中考了，她得保证好休息。 她没工夫跟凌梦耗。 “时间不早，咱们走吧。” 林权神情微微有些怔愣。最新查出的那些事让他知道凌家夫妇对小姑娘的阴谋，还有恶劣的态度。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变得这般无所谓。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早些年的境遇。 再看小姑娘时，他神情变得越发柔和。 人行道上两人跟没事人似得继续往前走，而车行道上，坐在后排的凌梦却气得直发抖。 苏音刚才那云淡风轻的点头……跟她装什么！ 她掏出手机。吴瑜对这个女儿是真的宠，不惜高价给她买了诺基亚新出的手机。凌梦这几天带去学校，不仅同学们羡慕，甚至有些刚分配来的年轻老师也好奇地看过来，眼神中难掩羡慕。 凌梦电话打回来时，吴瑜正窝在别墅沙发上喝闷酒。几杯红酒下肚，她脸色驼红，神智也有些恍惚。 “梦梦，你不知道，她现在翅膀硬了。你孙叔叔告诉我，省城来视察的周厅长很看重她，我估计她救人那事应该是真的。这事千万别告诉你爸……” 别墅门敞开的声音传来，凌志成脸色有些不好看，“别告诉我什么？” 吴瑜连忙挂掉电话，满脸心虚，“没……” “算了，我去问孙仁。” 凌志成凑兜里掏出手机，直接拨到孙仁家，几分钟后就弄明白了省里来巡查之事。 他不是吴瑜，在生意场上混，他对好多事情的嗅觉比常人更要敏锐。最近接连不顺已经让他隐约察觉到什么，孙仁话中周厅长对苏音的青睐有加更是让他坐实了自己判断。 “音音救得那个孩子，身份绝对不一般！” 有了这点认知，向来二十四孝老公的他罕见地发起了火，“我早就说过，毕竟养了十六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对她好点。可你就跟走火入魔似得，拉着脸，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喋喋不休后，他斩钉截铁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赶紧把音音接回来，好好哄着！” 第55章、暗庄 在凌家夫妇原地爆炸的同时，苏音却被林权态度弄得云山雾绕。 他带她来到地下暗庄所在的老旧小区门前，问明白她大约押多少本金后，便拦住了她要迈进去的步伐， 苏音：？？？ 信人不疑，来时路上打探到的消息已经足够让她对林权建立信任。即便这个小区地处偏僻，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她也没往什么不好的地方去想。 “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 比如苏音和吴瑜，整整二十五年放弃自尊的极近讨好，都不能让后者对她产生丁点好感。 又比如说林权对于苏音。 在进一步查出那些资料后，林权心底就隐隐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他也有这么对糊涂偏心到没边没沿的爹娘，早年拿着他辛苦赚来的津贴去贴补弟弟，前几年退役后又把主意打在他的安家费上。 还好他及时醒悟，跟家里闹翻后自己单出来。 都是要把他们利用到极致的父母，相似的际遇触动了林权心底那点柔软。即便认识没几天，可他心底已经将苏音当女儿看待。 对，就是女儿。 林权当年未成年便改了岁数参军，到部队时还是啥也不知道的傻小子，世界观人生观都是在军营里养成的。不管面上怎么凶，其实他心底还是刚正不阿。 苏音年龄差不多能当他女儿，林权压根没往男女那方面想，只是对她有股晚辈的怜惜和爱护之情。 “旁边有小卖部，随便买点零食吃一吃，稍微等下，很快我就出来。” 拍下她肩膀，林权迈步朝小区深处走去。 原来是这样，苏音终于明白过来，对于林权的维护有些感动。 “等等。” 苏音叫住他，做势借着书包从空间中拿出那一厚沓钱，唇角微微扬起，“本金都不要啦？” 小姑娘就这么放心地把如此大一笔钱交给他？ 林权更是感动，顿了下，点头道：“不用。” “恩？”苏音有些不解。 “赌得人，谁会觉得自己输？这边规矩，输的话结账，赢的话直接给彩头。” 还有这样的规矩？苏音觉得有些新奇，庄家就不怕本金收不回来？ 可很快她就醒悟过来，能私下开赌盘的都是些什么人。她记得后世凌志成公司收账，就曾雇佣过相关人员。上了征信名单的老赖，面对那些人也只有乖乖把钱交出来的份。 这样解释，这条规则也就行得通。 同时她也知道，过万金额的押注，数额已经不算小。如果换她去，对方肯定会收下本金。如果能不收，那肯定是看林权的面子。 本来得知不要本金，她还想多买点。可想到这点，她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没有任何失败后清偿本金的能力。仅仅几面之缘，林权肯帮她已经是情分，总不能让别人担风险来帮她“赌”。 心念电转过后，她扬起甜甜的笑容，“那就辛苦林叔叔。” “林叔叔”三个字让林权颇为熨帖，转身走向熟悉的麻将馆，他脚步变得更加轻松。 如果苏音能跟着林权，就发现她完全真相了。 这处暗庄并没有庄家坐镇，只不过是本市一个小小的代理点，而经营者正是林权的好哥们。 如果苏音在这，就能很轻松地发现，正在跟林权勾肩搭、眼中时不时有精光闪过的男子，正是那天晚上买足彩时围在代售点小桌旁撸串喝酒的其中一员。 此刻这人正在表达自己的懊悔之情。 “早知道我那天也跟点，那黄毛小子一下子买五千块，短短一天功夫就净赚一万。你说什么买卖能有这来钱快？简直就是抢！” 知晓“黄毛小子”真正来历的林权没吱声。看好哥们抓耳挠腮的懊悔，他脸上神色变得轻松，眼中隐隐露出些笑意和自得。 等对方差不多抱怨完，林权才顺着他的话说明自己来意。 “不是吧？你还要买韩国队？这也没发烧啊！” 男子，也就是刘庆国看着精明，实际上也很精明。他知道亲疏远近。反正他就是个抽成的，别人要买韩国队赢，他肯定乐得不行，麻溜给出票；可面前这人是老林，他多年好哥们，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坑谁也不能坑自家兄弟。 所以他喋喋不休，“对面可是意大利，看球这么多年你不知道两队实力悬殊？我说老林，你不是不知道这里面规则，1赔5，这么高的赔率只有一种原因，庄家认定韩国队不可能赢。上次赢葡萄牙那场韩国队好运气差不多用光了，这次悠着点？” 林权知道他是一片好心，所以他将苏音忽悠自己那番话拿出来，顺带还加上自己理解。 没多久林权就成功把刘庆国忽悠进去，对方拿出手机，边念叨自己疯了，边跟省城那边的庄家确定新的押注。 苏音买了一万五，林权赢得钱加几百凑两千也押进去，最后甚至连刘庆国自己也押注一千。 边确认他边念叨，“疯了，我一定是疯了，竟然跟你一块押注棒子赢。” “行了，老刘，过两天你就等着数钱吧。对了，票给我出下。” 老刘愣了下，他们哥几个多年交情，彼此信任，向来不兴这一套。 不过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亲兄弟还明算账，更何况这次涉及的数额并不小。所以他按例给林权出了凭证，凭借这张纸他不可能赖账。 在林权跟刘庆国交易时，苏音也在附近买了俩大包子，站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乖乖等着。 然后她就看到个熟悉的人。 拉长脸的老太太怀里揣着点什么东西，左顾右盼地朝这边走来。 这不是前两天才见过的徐老太太？苏音眼中疑惑一闪而过，闪身躲到比她还要粗的大树后面。 走到小区门口，徐老太太格外警戒，左右看看无人，然后把怀里东西掏出来，打开确认下。凭借苏音2.0的好视力，清晰看到那是沓大团结，看厚度大概是她空间里那摞的双倍。 大晚上的的，徐老太太揣着这么大一笔钱，独自来到这么个小区。 肯定有鬼！ 看着徐老太太腿脚麻利拐进小区，苏音正打算跟上去，就见迎面林权走过来。 第56章、灵泉复苏 苏音心底信任林权不假，可她跟对方认识才没多久，更何况事关好友徐雯雯隐私，所以这会她没有说出来。 及时收回好奇的目光，她从林权手里接过票据，然后及时离开小区。 对于票据，前世今生她都没有接触过这类地下暗庄。不过以常识判断，也知道这种行业大概不会有此类责任分明的票据，能开具约莫是看在林权面子上。 苏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却将这份情分记在心底。等过几日领分红后，她决定给林权包个大红包。 有钱大家赚，就算不差钱的人，也不会拒绝自己银行卡数字增加。 默默做出决定后，到路口她跟林权分开，然后起身去了奶茶店。 红姐依旧很忙，见到她过来就要走开。苏音及时道明请假的意思，顺便还说出自己中考后有事可能不会再来。 中考结束后她很大可能要回农村，而且这次世界杯过后她应该也不会再缺钱。接下来步入高中，课业肯定更加繁忙。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更没有那种逆天聪慧的头脑，想要好成绩只能踏踏实实、刻苦学习。 虽然有点舍不得红姐，可她估计不会再过来。 听到这点，于爱红神情有些怔忡，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苏音来店里半个月，虽然从未有过什么出格举动，但待人接物都很成熟，根本就不像她这年龄该有的样子。这样的孩子，绝不会在她店里呆太久。 只不过半个月，店里生意直接翻番。她挺舍不得这孩子，但也期待她能越来越好。 想明白后她痛快地给结了工钱，同时又给她包个大红包。 “你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接下来的时间好好休息，中考集中注意力发挥到最好，争取门门考一百二。” 苏音打开红包，里面刚好一百二十块，这个数字正是中考各门科目的满分成绩。 前世凌家夫妇心思全在凌梦身上，而她则在凌梦的重重算计下险些参加不成中考。 这辈子虽然她认回亲生父母，可双方还是陌生人关系，更别提收到他们的关心和祝福。 算起来，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祝福她。 真诚的祝福总让人格外窝心，苏音神色动容，“红姐，你对我这么好，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于爱红满是风韵的脸上扬起笑意，“那就别走啊。” “真心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过红姐，等中考后我就有手机啦。以后有腾不出手，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给我打电话，只要没事我绝对随叫随到。” 等她拿到这次的分红，应该可以买部手机。 “那敢情好……” 于爱红留下自己手机号，去后面收拾下东西，然后像前几天一样急匆匆开车离开。 留下来的苏音稍微收拾下，继续今天的营业。 即便有可能是最后一天打工，她也没有丝毫浮躁，而是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 在她一杯杯做奶茶之余，那些跟她有关系之人，反应也不像她所想的那般冷漠。 凌家，向来二十四孝老公的凌志成一反常态地跟吴瑜大吵一顿，强势地决定挽回苏音。 而挽回的手段，不外呼各种尽心讨好。 不仅要亲自像关心孩子的父母那样去送考，而且为凌梦归来特意筹备、面相整个平城上流社会的大型生日宴，也要有苏音的份，而且侧重的主角从凌梦改到苏音。 两点决定刚好被放学回家的凌梦听到，前一点顶多让她难受，后一点她绝对受不了。 “那是我的生日宴，这些年我都没有好好过一次生日！” 其实之前凌梦每次过生日，孟田芬总会带她进城买新衣服、订蛋糕。相对于这年代的普通农村孩子，她已经算是小公主，待遇比起被一味教导勤俭节约、小孩子不需要过生日的苏音更是好到不行。可在看到凌家排场后，她认定苏音每年生日都是那种party性质的生日宴，对比起来自己原先还觉得不错的每年生日简直货比货可扔。 这段时间她之所以没找茬苏音，也是全新在准备自己的生日宴，乍听要分给苏音一半，她完全受不了。 当即她眼中蓄积起泪水，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吴瑜好是心疼，刚被凌志成掰过来的观念迅速复位。 凌家三口在“讨好苏音”和“绝不能让梦梦受委屈”两种观念中产生巨大分歧，整个家再次陷入争吵，一直到中考前都是乌烟瘴气。 而苏家，回娘家给老母过六十大寿的孟田芬收到了侄女孟薇的哭诉。 得知女儿并非她想象中住着凌家别墅、享受锦衣玉食，而是匆忙的复习期还要为生计在奶茶店打工，她整个人心疼地跟什么似得。 不复以往包子做派，她板起脸对着侄女发飙。 而她罕见的愤怒也引起了孟家所有人注意，虽然孟家大嫂不以为意，甚至因为疼女儿而隐隐怨恨小姑子，但孟家大哥却是疼妹妹的，弄明白事情原委后，狠狠把女儿训斥一通。 过完生日宴回苏家的孟田芬很想去看女儿，可她记得凌梦离开时嫌弃的神态以及那番锥心之言。 像他们这种贫困的农村人家，跟城里人家天壤之别。 若是贸然去了，见到他们这样没出息的父母，会不会让女儿被同学们嘲笑，临考之际会不会给女儿增加负担？ 孟田芬向来是疼孩子的，她也没跟苏音相处过，对女儿这一生物的认知完全源自于凌梦。 顾虑重重，想到离开凌家前苏音说过的“中考后去接她”，孟田芬还是遏制住心中渴望。 正好地里农活差不多做完，闲下来后她决定去附近庙里上香，保佑女儿好好发挥，取得理想成绩。 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她终于稍稍安心。 在苏音未察觉到的角落，与她关系最深的几户人家并非像她想象中那般无动于衷。 包括林权、红姐，还有她帮过的秦家、徐家母女在内，得知她马上面临中考，他们都由衷祝福她中考能取得好成绩。 而这些“善缘”，也形成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一丝丝汇入她体内，浸没入空间三尺见方的灵泉，而后消失不见。 有了充足的补给，经历无数年月、因多届主人使用而逐渐失去灵性的泉水逐渐复苏。 第57章、围堵 苏音很快注意到泉水变化。 中考当天早上，她照生物钟准时醒来。洗漱换好衣服后，她接了杯泉水喝掉。 自打住进招待所后，她喝得一直是空间泉水。招待所不提供纯净水，房间倒是配有开水壶。不过想到某些开水壶的传闻，她没去用。当然下面餐厅也卖瓶装饮用水，可前世节约习惯了，她不舍得浪费那份钱。 几天喝下来，她对泉水的味道很是熟悉。 然而今天入口的泉水，味道带着股别样的清甜。混合着微微的凉意，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精神完全清醒。 “好好喝。” 她忍不住再喝一杯，看时间还早，没到餐厅开饭的时候，便坐下来复习已经得出答案的中考原题。 然后她悲剧了。 坐了没多久，体内异样感升起，她忙不迭站起来冲向洗手间。 腹部绞痛袭来，额头汗珠向外冒，很快头皮沾湿。蹲在马桶上她忍不住苦了脸，若是一直这样，等会的中考怎么办？ 还好这种痛感没持续多久，痛痛快快地解决完生理问题，肚子里空空的，痛感随之消失。 满头大汗，她简单地冲个凉。莲蓬头温热适中的水冲下来，她很顺当地开始思索：等会究竟要不要吃早餐？如果吃了再腹痛可如何是好？ 刚升起这种念头，脑子里无端升起种很玄妙的念头，很快她就从中提取出段信息。 灵泉复苏。 复苏后的泉水具备了初级功能，可以祛除身体杂质。 “这不就是升级么！” 苏音很快明白过来，至于升级的原因她也跟着弄明白。因为她曾帮助别人，得到所帮助之人的感激和祝福，换做说法就是“功德”。功德注入灵泉，成功补足了灵泉所需要的能量。积累到一定的临界点，量变造成质变，灵泉顺利复苏。 如果之后继续得到功德，积累到下一个临界点，灵泉还会不断复苏。 “还可以继续升级？” 这种认知让苏音很是兴奋，简单地冲下，裹着浴巾出来。坐在桌边，她托腮消化下所得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做好事得到他人感激，积攒功德促进灵泉升级，然后解锁新技能。 至于刚才的身体不适，应该就是在祛除体内杂质。苏音也已经从那个玄奥的念头中弄明白，去除杂质，或者换种说法洗精伐髓，是一个长久的过程。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除去第一次效果比较强劲外，其余都是潜移默化。 虽然很可惜不能马上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不过苏音觉得这样也不错。 若是突然洗精伐髓，身体各方面调整到最佳状态，随之变成个特别亮眼的大美女，身边的人难免会怀疑什么。 慢慢来。 本来空间就是白赚的，洗精伐髓也是意外之喜。再说接下来三年她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美丑什么的影响不大。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中考。 得知自己可以正常吃早饭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苏音下楼吃早餐。 身为招待所工作人员，林权利用职位方便让厨房准备些好菜，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根火腿两个鸡蛋的满分套餐。 “谢谢林叔叔。” 苏音扬起标志性的甜笑，吃个八分饱，舒服又保证一上午的能量供给。 再次检查下各项考试资料，确保准考证、身份证以及文具都没有问题后，拿起透明的文件袋她走出招待所。 招待所离她所在的实验学校考点很近，步行大概十五分钟，其中要经过两条比较僻静的窄巷。 晨曦中，苏音不紧不慢地走到窄巷附近，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重生后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脚步放缓，她迟疑地看向面前的窄巷，敏锐地听到里面几个变声期的声音正在交谈。 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还好为防突发情况，她今天出来的比较早。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她果断决定绕行旁边另外条大马路。 转身刚准备走，窄巷中出来探头的小混混已经看到了她。 “来了！” 片刻过后，她被窄巷中冲出来的五六个小混混围在中间。 苏音抱着双肩书包护在胸前，环视着周围众人，好巧不巧正好是熟人，而且还是熟到不能再熟的那种。 一个是孙健，她在实验学校的老冤家。 至于剩下的那些，这辈子她还没见过，不过上辈子却是熟到不能再熟。这几人，连同还没出场的老大等人，是她前世高中三年的阴影。 高中报道第一天便是这几人盯上她，其后更是说他们老大对她有意思，以此为由整整骚扰她三年。课上课间无处不在，害得她压根无心学习。 在她思索的同时，孙健已经走到她跟前。 “就是她没错。” 苏音皱眉，“怎么是你？” “是不是很惊喜？” 孙健脸上挂着标志性贱兮兮笑容，一双眼中满是得意忘形，手更是往她脸上伸。 苏音灵活后仰躲开她伸过来的爪子，脸上满是厌恶。 看到她难受，孙健更是高兴。 “你不是很有本事么？拿圆规扎我，连老师也敢骂。自己不是大小姐了，又勾搭上余家大小姐……” 嘴上喋喋不休，孙健说完她最近的“罪责”，又开始翻她过往的黑历史。什么被他掀裙子、被堵在厕所、课桌被填垃圾…… 拜他所赐，因为相隔十年忘掉的很多事情，苏音重新回忆起来。听着孙健过往的“丰功伟绩”，苏音觉得幼稚。可想起这些事曾发生在她身上，原本心平气和的她心里也忍不住升起火气。 不过她知道，这里不是她该发火的地方。 趁孙健得意洋洋地发言，她也思考着当下形势。 以她现在这幅弱鸡的身形，连孙健都不一定能对付，更别提边上还有五个身强体壮的小混混。 她很厌恶这帮人，不过形势比人强。硬闯明显不是好方法，反正这几个人她熟到不能再熟，等脱险后再报警也不晚。 大概能猜到这事是谁做的，想到前几天奶茶店前的事，凌梦一贯的作风就是拿钱收买人心。想到此点，她有了应对之策。 还好上次买暗庄没用本金，正好也该在这些人身上留点“证据”。 手伸进书包，借此她从空间掏出几张百元大钞。 第58章、围堵（中） “几位小哥哥，” 苏音微微低头，白嫩的小脸和纤细的脖颈看起来柔弱又美好，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围着她的五个黑小弟神色有些松动，虽然他们加入八中鼎鼎大名的黑龙帮，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十六七的普通男孩，看到漂亮妹子本能地有好感。 尤其这妹子还甜甜地喊他们小哥哥，清冽的声音传入耳中，心里酥酥麻麻，说不出的舒服。 “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等会还要参加中考，这场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正好我身上还有点零花钱，你们拿去买点烟抽，今天先放我一马好不好？” 苏音拿出来的那沓钱差不多有一千，这年代一套房不过几万块，货币购买力很足，这笔钱对十来岁的小混混来说是不小的数字。 小姑娘美，拿出的人民币更是让人心动，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趁他们不注意，苏音用指甲在没张钱的同一位置刻个印，保证报警后可以证明这些钱原本归自己所有。 余光看到旁边领头小混混神色松动，她加把火，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接看过去，用自己都恶心的温柔声音道：“小哥哥，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不会为难我的对不对？” 柔柔弱弱的姑娘让小混混有种自己是盖世英雄的感觉，当即点头。 “没错。” 临阵倒戈的“战友”让孙健脸色变得很难看，“大虎，这可是龙老大亲自吩咐的。再说她就一个丫头片子，细胳膊细腿的，想要钱你们自己拿不就是？” 名为“大虎”的小混混神色间有些迟疑，不过想到头上的“龙老大”，他很快坚定决心。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会把钱抢了，人拦住，完成任务后回去还有另外份外快，何乐而不为。 眼中染上淫邪之色，他率先朝苏音走来，“妹子，既然这么仰慕哥哥，那正好，咱们一块乐呵乐呵。” 苏音感觉今天药丸。 在大虎扑过来时，她灵巧退到孙健身后，穿着白球鞋的脚用尽全力踹向对面小腿。孙健是这其中最弱鸡的一个，猝不及防之下向前扑去，正好压在大虎身上。 “扑通”落地声响起，两人“叠罗汉”状扑在一起，好巧不巧来了个嘴对嘴接吻。 “哥的初吻啊！” 看到身上贱兮兮那张脸，嘴对嘴的地方隐隐有口臭传来，大虎咆哮出声。 苏音乐了，不过她也没傻乎乎停在那，而是迈开腿迅速朝原路返回。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边跑她边大声呼救。 “救命啊！” “快，抓住她！” 不顾精神上的恶心，大虎忙指挥其余几个小混混。 距此不远处有个卖羊汤的店。 当晚陪战友做完手术，确定他情况平安后，秦朗回连队复命。 这次任务出现伤亡，难免有些麻烦。秦家虽然在部队有势力，但同样也有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还好部队是讲究实力的地方，他个人实力过硬，几年来凭借屡次出色的任务让多数人信服。 尽管如此，解决这个麻烦还是用了几天时间。好在结果不错，他非但没有过失，反倒因为山体二次滑坡时及时救人而受到表彰。 终于弄完这些后，秦朗再次返回平城，想把手术后情况稳定下来的战友转移到条件更好的部队医院。 天蒙蒙亮就出发，开车过来这会他刚好到。开好几个小时车肚子饿了，想到上次过来时喝过的美味羊汤，他将车开到附近，停好后准备进店。 然后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有些耳熟？ 常年在军营，很少见到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小姑娘。即便没说过几句话，但秦朗对小姑娘的声音还是印象深刻。 往羊汤店迈的脚步顿住，他换个方向，朝声音来源看去。 没走几步，便看到无比惊险的一幕。 身形纤细的小姑娘跑在最前面，拎着棍棒的几个小混混在后面追。小姑娘跑得还算快，不过她鞋带开了，突然的绊脚让她身形摇晃，直直向前面扑来。这一慢，后面小混混也趁机追上来。 眼见粗棍棒就要抡到他她身上，秦朗只觉一瞬间心跟被扎到似得，特别疼。 条件反射般，他向前跑两步，附身接住她下倾的身体，而后一个回旋踢，后背跟长眼似得将拿着棍棒的小混混直接踢飞。 苏音知道追她的人带着粗棍棒，跌倒时余光也看到那玩意挥下来。抱着药丸的心态，她唇角扬起苦笑，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然后，想象中前后两侧的疼痛都没有出现，她的身体接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虽然硬，但丝毫不腘人，反而有种紧实平滑的手感，摸起来超级棒。 她忍不住抓过去，然后被向上的力提起来。 下意识地抬头，她就看到那种宛如女娲造人时被精心捏出来的脸。 再看自己抓住的那处，白T恤因动作幅度过大扬起来，露出形状优美的八块腹肌。 那腹肌那腰，还有健康的麦色肌肤，简直不要太养眼。 一时间苏音忍不住移开手。 “还能站得住？” 连声音都这般好听！ 等等……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苏音终于反应过来。触电般把手移开，她站稳，脸上有些烧。 很快她就不烧了，因为她发现这会功夫，自己再次被小混混们包围，而且这次又多了一个人。 “男女授受不亲，苏音你那么扑到男人怀里，还要不要脸！” 孙健神色中满是鄙视，然后傲然地看向秦朗，“多管闲事是不是？我们黑龙帮众位兄弟在这办事，识相的赶紧走开。” 苏音根本没搭理孙健说什么，正想跟秦朗解释当下情况，突然发现她好像不用解释了。 “好像是凌家那边派来的，拦住不让我参加中考。” 她补充道。 这么明显的情况，秦朗智商也在线，很快也明白过来。 “你们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第59章、围堵（下） “你们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秦朗是名军人，保土为民是铭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再说以他受过的训练，眼前这样的普通人，别说五六个，就算来五六十个，收拾起来也不在话下。 不过是群未成年小混混，没必要跟他们多计较。 放他们走？ 苏音心里微微有些遗憾，其实她挺想虐这些渣滓一顿。抬头，看着秦朗脸上的宽容，瞬间她有些明白对方意思。 明白归明白，她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考试最重要，能平安离开已经比先前要好不少，这个结果她完全可以接受。 秦朗真的是一片好心，不想欺负小孩子，可无奈有些人就是往枪口上撞。 还是孙健，他瞪大眼似乎听到什么笑话般，依旧是贱兮兮的声音，“做梦呢你？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你一个？” 刚才秦朗踹时没用什么力气，这会带头的大虎已经站起来，没事人似得。 “你踹了我一脚，赔礼道歉然后离开，我们就当这事不存在。” “你让我道歉？” 秦朗皱眉，声音中带出些不愉。 苏音乐了，刚才她摸到的那八块腹肌，质感很不一般。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对方露出的牛仔裤上那条军用腰带。 虽然不懂他一个好好的军人为什么便装打扮，但完全可以确定他是练过的。 小混混看似人多势众，可对上这种练过的完全不够看。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隐隐有些期待。 这些小混混可没苏音的脑子和眼力，仗着人多势众还对方少年怕了。态度越发嚣张，甚至开始出口成脏，直接骂对方十八辈祖宗。 秦朗根正苗红，不愿意欺负小孩子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让一帮小混混蹲头顶拉屎。 反正他也没披那身绿军装，打人了也不会产生太恶劣的社会影响。听贱兮兮的声音越说越过分，他直接一脚踹过去。 孙健也就会嘲讽，本身就是个渣。苏音都能踹到，秦朗这种练过的，脚下用点力气直接把他踹飞。 “竟然打我们兄弟。” 五个小混混拎着粗棍棒一拥而上。 苏音眼里闪出些担忧，不过还是灵巧地避到旁边。就她这弱渣的实力，贸然上去帮忙只会拖后腿，还是赶紧给他们腾地方吧。 事实证明，苏音判断得没有错。 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对上学校小团伙中的未成年小混混，会是怎样的状态？ 砍瓜切菜！ 不，比这个还简单。 一脚一个，再用巧劲让对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就这样轻飘飘不到一分钟解决战斗。 当然这短暂的时间内苏音也没闲着，她走到被踹飞的孙健旁边，趁着对方还没站起来，直接抬脚补刀。 她知道自己短板，没有多少力气，所以专挑他脆弱的地方下手。 比如说：裤裆。 杀猪般的惨叫传来，想起刚才对方用光荣的语气贱兮兮地复述小学初中九年来对她的种种捉弄和欺辱，苏音突然有种复仇的苏爽和扬眉吐气感。 所以她更加不克制脚上力气，朝他身上踹过去。 直到一双大手拉住他，“好了。” “恩？” 苏音踢打的正爽，迷迷糊糊中扭头看过去。她这才踹了没几脚，这么短的时间，原先嚣张不可一世的小混混已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偏僻的窄巷旁，一片哭爹喊娘。 “你……没事吧？” 秦朗关切的声音传来，苏音重新恢复神智。 前世更恶劣的事她也经历过，那时候她都没有迷失本心而癫狂，面对今天这点事就更不会。 她只是单纯地报复而已，报复爽了，心情也更舒爽。 所以这会她爽朗一笑，眉宇间满是轻松，“没事，我现在感觉很好。不过这些人……” “报警吧。” 秦朗轻飘飘说出这三个字，成功让趴在地上的小混混神色恐惧。不过这并不包括孙健。 “怕什么，他们把我们打成这样，警察来了肯定让他们赔钱。” 一句话成功打消了秦朗心底那点怜悯之心。这种社会毒瘤，打了也是造福人民。 而且他受过教育，知道什么叫正当防卫。 从裤兜中掏出手机，他利落地拨打报警电话。正好这附近有个警局，十分钟不到，警车鸣笛声响起。 车上下来几位警官，看到现场横七竖八的小混混后，已经很快认出大虎。这块出名的刺头，从小到大没少闯祸，只是没到年岁不能关进去。身为片警，多年来大家已经是老熟人。 仅仅一眼，民警心理上已经偏向站着的两人，尽管他们看起来没受到什么伤害。 “警察，他们打人。痛死我了，肯定受伤了，我要去医院……” 孙健神情夸张，没等他夸大事实，苏音已经拦住他的话，“警察叔叔，我马上要参加中考，去考点路上被他们几个拦住。不光抢我的钱，他们中领头那个还说要跟我乐呵乐呵。幸好有好心人路过，及时救了我。” 回想起不久前惊魂的一幕，苏音不禁有些后怕，声音中不由带着颤抖。 白嫩纤细的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乖乖女，带着颤抖的声音更是让人心生怜惜。对比旁边屡教不改的小混混，警察更相信谁简直不言而喻。 “我只是让他们失去攻击能力，并没有打要害。疼归疼，可伤不到根本，过几天就好了。你们可以去医院检查下，如果有问题的话来找我。” 解释完后秦朗亮出自己的军官证。 看着上面不低的军衔，警察彻底不再怀疑两人。 原本出了这种事，双方都应该去警局做笔录。可考虑到苏音马上面临中考，有秦朗做担保，警察允许她考完后，晚上有空再来做笔录。 孙健也很想要这种待遇，可这会他都站不起来。警察即便有心放人，也只能叫救护车先将他送往医院。 “小姑娘别害怕。有事找警察，好好发挥，争取考高分。” 面对警察的安慰，苏音扬起甜笑，“我知道了，谢谢警察叔叔。” 享受着孙健怨毒不甘的目神情，苏音愉悦地抿起唇角，客客气气地跟警察道别。耽误这会功夫，时间稍微有点紧。正好秦朗开车来得，顺便送她一程。 考前二十分钟，赶在最后的入场时间之前，苏音从容地进入考场，坐下准备考试。 第60章、中考（上） 苏音将书包放在门口走廊的桌子上，拿出装有身份证、准考证和文具的文件袋，透过走廊这侧窗户看向室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果然，在记忆中的位置，她看到了已经坐下的凌梦。 中考是大型考试，全市所有学校应届初中生混排，好巧不巧她刚好跟凌梦排到同个考场。 四目相对间，对方瞪大眼，看向她的神情跟活见鬼似得。 如果说先前苏音只是有所猜测，这会她就已经完全肯定自己判断。 监考老师走过来，按规定检查证件以及携带进入考场的东西。老师检查得很认真，透明笔袋拿出来对着阳光照一照，确保里面没有夹带任何小抄。 苏音看凌梦露出失望的神色，朝她莞尔一笑，收回笑容的脸上带出几丝清冷。 上辈子在她文具袋上动手脚。 这辈子更是直接派人拦截…… 签字确认后苏音坐回到自己位置，看着斜前方凌梦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心里有些腻歪和厌烦。 “考试马上开始，同学们不要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监考铃声响起，老师示意试卷密封袋，检查过后让两位同学签字，然后出声提醒道。 凌梦不甘地回头，苏音也赶走脑海中繁杂的思绪。 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凌梦……想到前世对方层出不穷的小动作，她意识扫过空间，神色放轻松。 想清楚后她集中精神，从老师手里接过试卷。 考试前五分钟发卷，填写好名字准考证号等表头后，不能提前答卷。苏音端正坐姿，审阅试卷上的题目。 就是这套题！ 虽然前面大致确定那是中考原题，可苏音也没有百分百把握。整个复习阶段她还是很认真，老师布置的作业从来都不会拖沓，有时间也都会看会书，复习知识点。 就怕遇到份不一样的题目，到时候抓瞎。 如今题目完全相同，她终于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同时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至于凌梦什么的，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妹子就是这么心宽。 答题哨声响起，她握住黑色中性笔，下笔如有神。 与她完美的状态完全相反，凌梦快要烦死了。 【下面拼音标注完全正确的一项是——】 下面跟着十六个词语，每个下面标注小黑点的文字有拼音。大多数字凌梦都认识，可让她准确识别拼音是否正确，她做不到！ 【下面语句中没有加通假字的一项是——】 后面跟着四句她有点熟悉的古文，可熟归熟，她根本记不起具体哪个是通假字！ 凌梦平常根本就没努力学习，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心思基本全用在跟学校里“大哥”搭关系，利用那些小混混找苏音麻烦。 父母想挽回苏音的事没瞒住她。虽然妈妈解释过这是权宜之计，可她根本就不信。 养了十六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尤其是苏音优异的成绩，对比自己回回倒数，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中考成绩出来后，如此大的差距摆在那，爸爸妈妈肯定会更喜欢那个野孩子。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掏空了家中玄关上的零钱柜，她终于买动老大去拦苏音。本想着万无一失，苏音参加不成考试，没有成绩，可没想到她好端端出现在考场。 怎么可能呢？ 凌梦钻起了牛角尖，整个人越发烦躁。心思不集中，试题对她来说越发像天书。 监考老师一前一后，每隔一段时间便走到考生中间观察下情况。 结果他们发现个十分怪异的情况。 走廊靠窗位置的那位女同学基本都没答题，眉头紧锁，显然是被试题难住了。 其中一位监考老师是教语文的，借着学生的试卷看下，发现今年的试题的确比较难。她所在的那个乡镇中学，教学难度远远赶不上。 只怕班上同学发挥不会太理想…… 监考老师微微皱眉，不过很快释怀。难是大家一块难，其实也没差。 不过很快她的认知受到了打击。 当回过神来看到后面某位女同学时，她答卷如飞，短短半个小时已经开始在写阅读理解，进度远超考场内大多数学生。 不会瞎蒙吧？ 怀疑之下她站在苏音边上，拿过她放旁边已经答完的那页试卷。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看，越看越震惊。 完全正确，连文言文阅读都没出错。 甚至连自己不知道的生僻古诗词填空，她也写了出来。工整而结构严谨的正楷，一手字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 她不由看向苏音身上校服，胸前印着学校标志。 是实验学校考生，她有些释然。不过这位漂亮的女同学，在实验学校中应该也算优等生吧？ 别人家的学生。 当老师的打心眼里喜欢好学生。在考场上遇到这么个学霸，虽然不是自己学生，但监考老师也难掩喜爱之情，接下来的时间基本就呆在她边上。 这对苏音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未免被看出异常，她不得不放慢答题速度。本来她保留了成人的一些练笔习惯，现在为慢下来只能一笔一划，答题字迹写得越发工整。 在看到那道难翻全市的漫画作文题后，她更是放下笔认真思索，在草稿纸上仔细列出大纲。 原本已经拟定好的例文重新优化思路和结构，形成了一篇更好的作文。 监考老师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这作文题目她看着都棘手，没想到漂亮小姑娘短短时间内竟然构思出了如此亮眼的一篇佳作，文笔流畅、思路清晰，让她阅卷的话绝对给满分。 本来苏音已经背熟答案，只需要照抄就行，完全可以提前交卷。但这么一折腾，她跟绝大多数考生差不多同一时间写完试卷。 当然，她的速度也不算慢。因为题目难，收卷铃声响起时好多学生都没写完，这其中就包括整场都在走神的凌梦，这会她正在与收卷的监考老师作斗争。 见此，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 第61章、中考（下） 就算凌梦是个学渣，这种重要性仅次于高考的大考也不想交白卷。所以她丝丝拖住试卷，不管会不会，瞎写也要多写几个字。 可考场有考场的规则，时间已到，监考老师强行收卷。 望着剩下大面积空白的试卷，凌梦将所有原因归咎到苏音身上。 都怪她，搅乱自己思绪。 这科是语文，就算不会也可以写满。 监考老师审核试卷无误后宣布可以离开考场，凌梦皱眉，想都不想朝苏音方向冲过去。 “你高兴了！” “对啊。” 面对怒气冲冲的凌梦，苏音不由扬起唇角，眉眼染上愉悦。 而在对方伸手过来想要抓她时，苏音身子一扭，灵巧地避开，提起透明文件袋直接朝考场门口走去。 她懒得搭理凌梦。 她了解凌梦，越不理她对方越是气得狠。 苏音竟然无视她？ 凌梦面露错愕，怒火从心底升腾，想都不想直接跟上去。可考场外人不少，即便看到苏音位置，她也挤不过去。 等到凌梦追上苏音时，两人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凌家夫妇正等在那，看到苏音，凌志成脸上满是惊喜。 “音音，你这孩子，这几天究竟去哪了？爸爸妈妈担心死了……” 凌志成脸上满是关切。 有这么一对在世人眼中成功的父母，遗传自他们基因的凌梦实际并不笨，她的某些直觉也并没有错。 吴瑜的确对苏音没感情。可凌志成这边，当亲生养了十六年，就算知晓没有血缘关系，也并非朝夕间就可以完全舍弃。尤其现在利益攸关，他更是升起满腔慈父心肠。 冲到苏音面前，他喋喋不休地问道，一双眼中满是真诚的担忧。 急匆匆冲出校门的凌梦恰好看到这一幕，瞬间心里不舒服极了。可在父母面前她向来是乖女儿，情绪扭曲后，她很快扬起兴奋的小脸，冲到两人中间。 “爸爸，你和妈妈是来接我的么？” 亲密地挽着凌志成胳膊，再次面对苏音时她完全换了副样子，“姐姐，刚你怎么不等等我。那天你负气离家后，大家都很担心你，跟我们一块回家吧。” 凌梦向来识时务，连妈妈都被说服了，眼看事实无法改变，不如利用此点为自己增加印象分。 变脸速度可真够快的。 苏音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瞎了眼，这么明显的惺惺作态，她怎么会觉得凌梦哪哪都好。 “担心我？” 她脸色有些古怪，下一刻直接捅出事实真相，“难道你所谓的关心，就是雇几个小混混，大清早拦在来学校的路上，千方百计拦着不让我参加中考？” “什么？” 凌志成大惊。 凌梦眼中迅速蓄积起泪水，“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这幅模样看得吴瑜满是心疼，拉起她的手，略有些不满地看向苏音。 虽然答应凌志成好好挽回苏音，可对于他那番说辞，吴瑜压根就不信。她还是相信自己判断，那种人家的孩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专人看护，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至于孙仁说过的周厅长，应该只是个巧合。即便有偏见，她也不得不承认，野丫头这张脸很有迷惑性。 “音音，我们毕竟是你的监护人，有责任照顾你的生活。前面你负气离家出走，这事就算了，现在跟我们回家吧。” 听完这番话凌志成就知道要糟，“吴瑜……” 吴瑜回瞪过去，她已经做出让步，还想怎样。 苏音静静地看这一家表演，唇角扬起冷笑，“凌梦买凶的事我已经报警，不管你承不承认，警察总会调查出结果。至于回不回凌家，我以为关于这事我们应该已经产生默契。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我就再说一遍。” 顿了下，在凌梦难看的神色中，她缓缓开口：“这已经是我第三遍说，说完这遍后，我不希望再有第四遍。前面是你们先开口让我滚，当时我也说过：走就走，可千万别再求我留下。我想，这句话的意思应该足够明白。” 苏音从不是尖锐的人，可对着凌家人，经历了前世那么多，她没有那种以德报怨的圣母脾气。 现在正是结束考试时间，学校门口不少家长赶来接孩子，这边动静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凌家夫妇被她呛得脸上挂不住，凌志成心下有愧还不会反驳什么，但吴瑜可不一样。 “一片好心竟然被你如此糟蹋，就你能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还是那句话，觉得委屈就赶紧滚，我们不强留。” “吴瑜！” “苏音，” 急促和缓和的声音同时响起，苏音看向来人。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动分出一条道路，身材挺拔如小白杨的少年迈着大长腿走进来，站在她面前，牢牢挡住凌家人视线。 秦朗来了有一会，不过一直忙着在找停车位。 本来他上午就该启程，可天气炎热，换药时战友身上有点感染发炎，需要再多观察几天。左右部队最近事不多，他干脆打个报告留下来。 忙活完医院那边后，看时间差不多，闲着也是闲着，他一脚油门来到学校。 刚才找停车位时开着车窗，五感强于常人，自然把这边动静，尤其吴瑜最后那番话听得清楚。 想到早上被小混混拎着棍棒追击，神情脆弱的小姑娘，他心里无端升起股火气。 “没有利用价值就可以被随便对待？” 他身上气势震住了吴瑜，一番话也戳中对方弱点。 吴瑜色厉内荏道：“你又是谁？” “我是音音朋友，过来接她。” 说完他转头看向苏音，“考试一上午累了吧？走，吃点饭中午好好休息。” 音音？苏音有点惊讶于对方熟稔的称呼，但也明白他是在为她撑腰。对着这样一张帅脸，她很容易便扬起舒心的甜笑，想也没想跟着对方走过去。 随着两人离开，秦朗停在边上的车也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那是一辆很普通的越野车，颜色也是低调的黑色，只是上面挂的牌子—— “白牌，是军区的车。” 凌志成瞳孔微缩，再想到对方给他的异样感，心里隐隐有些不妙。 而现场识货的不止他一个，人群周围，来接余晴的儒雅中年男子看到车牌号，瞳孔微缩。 那是省军区领导的专用车辆。 第62章、生理期 儒雅男子名叫余明光，余荣集团就是他名下产业，在平城的影响力不比凌志成弱。 同凌志成一样，他也是农村贫苦出身。可相较于凌志成的白手起家，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背后强力岳家。 某种程度上来说，余明光是位凤凰男。 不过并非所有的凤凰男都是奇葩，余明光就是知恩图报的。他和妻子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结婚。虽然婚后事业多受岳家扶持，但他并没有觉得此点有辱男儿尊严什么的。有岳家扶持能走捷径，他高兴都来不及，对于出手相帮的岳家心怀感激，对妻子也越发敬重和体谅。这种态度，也让他跟荣家那些大小舅子混成了好兄弟。 上次跟小舅子在省城吃饭，他们曾遇到过军区的一伙人，当时打头的就是那台车。 因为小舅子特意点明，里面坐着本省实权派人物，他对车牌印象深刻。 就是那个车牌号。 现在这辆车竟然出现在平城，而且车上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还专门来接凌家女儿。 余明光眼中闪过深思。 “凌总，恭喜，令嫒造化不浅。” 余明光拱手，那张儒雅的脸上难掩幸灾乐祸。刚小姑娘那番话摆在那，谁都知道她跟家里闹得很僵。他跟凌志成多年老对手，互相没少给对方下绊子，如今他乐得看对方吃瘪。 白色车牌，开头字母还是省城那边的……凌志成心下也是惊疑不定，不过对上余明光他却没弱了气势。 “多谢余总，过几天小女生日，还请您及令嫒到时候赏光。” “没问题！” 余明光满口答应下来，想到小姑娘刚才的不假辞色，他总觉得到时候会有好戏看。 抱着难言的兴奋，余明光带女儿上车，然后交代她跟刚才小姑娘打好关系。钢说出来，他便从女儿口中知道，对方已经成为她的好朋友。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个朋友？” 余明光虽然忙于事业，可对老婆和女儿的事也很关心，按理说女儿朋友他差不多都熟悉。 “最近刚交的，她人还不错。前面说过帮我辅导功课的就是她，别说，还真是挺管用。要不是有她提醒，刚才考试那作文题目我肯定抓瞎。” 与苏音不同，余晴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小时候余家还没起势，舅舅疼她，经常带她出席些大型活动；后来余家渐渐抬头，那些场合她更是没少去。经历多了，对于人情世故她也多少了解，大致能看出父亲意思。 “爸，刚来接苏音那帅哥，身份是不是不一般？” “不是人，是那辆车，那是省军区领导的车，不过那年轻人身份也应该不一般。晴晴，他跟你朋友这般熟悉，那小姑娘以后应该差不了，你可以多跟她来往。” “她是我朋友，肯定会有来往。” 余晴神色有些不悦，“爸，你们可别把主意打她身上，难得碰到个脾气和胃口的，我是真心想跟她交朋友。” 余明光笑得满是纵容，“好，都听你的。不过她辅导你功课，听说好像还很有帮助，这次生日宴咱们送好点的礼。” “恩，我已经拖舅舅再带双华伦天奴的鞋子，那是前面答应送给她的。虽然她好像没把这事当真……” “该送就送，钱不是问题。” 短暂的交谈间，父女俩重新定义了苏音地位，并且确定了交好于她的那份心。 这一切苏音完全不知情，跟在秦朗身边她上了车。 这辆越野车外表看起来很普通，可坐进来后便不难发现车内经过了改装。苏音不是汽车发烧友，并不太懂这方面知识，但她认出玻璃窗是某种防弹玻璃。前世随着凌光集团发展，凌志成地位水涨船高，车上就曾装过这种玻璃。 她对秦朗地位有了重新定义。 “刚才谢谢你啊。” 秦朗不置可否地点头，余光瞥见那只泛着轻松的明亮大眼，拉手刹的动作微微有些停顿。 略微有些僵硬地启动车辆，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跟陌生人同处车厢，其实苏音也有点紧张。深呼吸驱逐那种紧张感，她绞尽脑汁找个谈话切入点。 很快就让她找到一个，借来那五千块钱！ 刚想把钱拿出来，她只觉腹部一阵绞痛。第一反应是空间灵泉再次发作，可很快，那股下坠的感觉让她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亲戚来了。 她的生理期来得一直比较晚，同班大多数女生都已经用上了小天使，可她却迟迟没来。直到上辈子中考凌梦捉弄，大清早逼她灌了一肚子冰水，加上突如其来的状况，疼得她差点晕倒在考场上。 重生后忙着各种事，她也一直没想起来这回事，可没想到它还是如期而至。 不够远没有上辈子那种恐怖的疼。 苏音很快恢复清醒，偷瞄眼旁边开着姿势依旧好看到不行的男人。有这么个陌生的异性在，这种事真的好尴尬。可小腹坠痛感提醒着她，等不及了。 “可不可以直接回招待所？” “不吃饭？” 考试消耗肯定很大，尤其是早上和中午两场争执，想到这些秦朗就觉得小姑娘很可怜，打算顺便带她去吃顿好的。 反正他津贴高，请得起。 吃毛线，再吃恐怕要血溅当场。忍住那股坠痛，苏音尽量柔声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回招待所随便吃点，还要睡午觉。” 她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秦朗倒没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从小在部队大院所受待遇，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应该挺讨人喜欢。 很快他就想明白，“你身体不舒服？” “恩，有点。” 秦朗手握在方向盘上，“下午还要考试，总不能一直这样，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 这种事被他送去医院，多丢人。苏音急了，扭头看向他。见对方目露疑惑，犹豫再三，她终于决定说出来。 在一个人面前出丑，总好过在那些从小熟悉的叔叔阿姨跟前出丑。 “是……那个来了。” “哪个？” 苏音涨红了脸，声若蚊呐，“生理期。” 愣了下，明白过来是什么事，秦朗猛一个急刹车。脸上红润以可见速度升腾，迅速蔓延到耳根。 第63章、腹痛 越野车内气氛陷入尴尬。 苏音缩在副驾驶上，侧脸看向窗外，努力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 算上现在她跟少年见过四面，三次他出手相助，其实已经没那么陌生，可这种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单手捂着肚子，苏音另外只手贴在脸上，感受着上面不同于先前的灼热。 秦朗开车的姿势有些僵硬，正襟危坐。路过街角看到旁边小卖部，他踩下刹车。 “你……” 扭过头正想询问她需要什么，目光看到小姑娘通红的脸颊，还有捂着肚子的手。 她本来就身形纤细，一双腿比他胳膊粗不了多少，如今缩在那小小的一团，看得他忍不住心揪起来。 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找个合适位置暂时停车，然后下去。 这是要干嘛去？ 车门关闭的动静传来，苏音看着他朝路边商铺走去，没多久出来，手里拎着只大号方便袋，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走回来。 “给。” 车门打开，苏音满脸疑惑地接过塑料袋，并没有贸然打开。 “买了点东西，看下能不能用得上。” 下车透过气后，秦朗也不再那么紧张。不过对着纤细脆弱的小姑娘，他声音还是不由放柔，神色间的关心显而易见。 被他淡定的态度影响，苏音也渐渐放松下来。 拉开塑料袋，她检视着里面东西。豆沙小面包、牛奶、八宝粥、巧克力，还有一袋红糖和……小天使。 那包小天使被放在最角落的位置，被大包红糖遮挡着，要不是她拨开都没法发现。 苏音一阵脸红心跳，忙将红糖拨回到原先位置，假装自己没看到。 “谢谢啊。” 拆开豆沙小面包，她递给对方一个，然后静悄悄吃起来。 因为这次没有被坑着喝下太多凉水，苏音反应远没有前世严重。回招待所稍做清洗后换上小天使，然后躺下睡觉，一觉醒来腹痛已经完全褪去。 通过突如其来的生理期，某些记忆迅速复苏。 前世今生凌梦两次下手，她不想再忍。下午在秦朗接送下准时到达考场，当凌梦亲热地凑过来，笑里藏刀地联络感情时，她借口喝水往对方装果汁的水壶里加点料。 那是几滴灵泉水。 午休时间很长，闲来无事她研究一番，发现灵泉改造人体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几滴灵泉水当然也有好处，只不过好处十分有限，后期不持续使用的话几近于无。 但坏处…… 监考老师发卷，考试铃声响起后没多久，凌梦便举手示意，语气明显带着克制。 “老师，我想去洗手间。” “考试中途不允许离开考场。” 凌梦只能忍耐下，可腹中感觉越发如排山倒海。 她不像苏音，本身前面引用过一段时间的灵泉水，且身为空间主人各方面契合。仅仅只是一点，在她身上的反应也无限大。 响亮的放屁声在安静的考场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凌梦也实在忍不下去了。 “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提前交卷可以么？” 下午考试科目是数学，语文英语什么的她都可以瞎蒙，但数学……除去选择填空外，剩下的大题不会就是不会。 反正坐在这也考不到高分，凌梦飞速将选择填空写上答案，然后站起来要求离场。 意料之外，她的请求再次遭到了监考老师拒绝。 “考试开场后三十分钟方可离场。” 下午的监考老师跟上午不是同一波，可现在同样对凌梦印象深刻。中考虽然比不得高考，但同样也是很重要的考试，开考五分钟就要离场，从未见过如此敷衍的考生。 当老师的，骨子里不喜欢这种不认真的学生。 而且考场规矩摆在那，老师坚定地拒绝她要求，严厉批评道：“考试一定要认真，就算不认真，也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凌梦还是怕老师的。 她只能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捂着肚子默默承受着那一抽一抽的疼痛。整个人躬身呈虾米状，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珠。 苏音答题很顺利。 都是原题，临考前已经弄出标准答案。这会只需扫一眼题目，再确认下就可以写答案。 数学需要写字的部分相对较少，她也有功夫去观察凌梦。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她还是能看出凌梦很不舒服。 前世，蜷缩成一团的那个人是她。不仅得忍受极大的痛苦，她还得分出精力去答卷，痛苦简直是双倍。 风水轮流转。 拿起水杯她喝点事先倒出来的空间水。沁凉而微微带着点甘甜的滋味入喉，神智瞬间清醒不少。将那些复杂的心思抛到脑后，握笔她继续答题。 原本已经知道标准答案，这会不过是把记忆中的内容誊抄一边，苏音答题速度快到飞起。原本两个小时写完的题目，半小时后她已经来到最后一道大题。 而这时凌梦终于熬到了交卷时间。 盯着考场前面时钟，几乎是秒针刚转过“12”的位置，她便站起来要求交卷离场。 监考老师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放她离开。 凌梦跟火烧屁股似得一溜烟跑出去，顺便带出某些不雅的响声。而在她离场后十几分钟，写完最后一道大题的苏音稍微检查下，确定无误后也起手示意交卷。 反正她已经写完，继续呆在这也是浪费时间。再说她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说不定要耗费多长时间。 至于太高调什么的…… 有凌梦提前交卷在先，她应该不会太打眼。 苏音完全想错了，在这种大多数考生恨不得能多几分钟的重要大考中，哪怕提前一分钟交卷，也会引人注目。 监考老师以为她又是另外个学渣，不过很快，在看到她工整的答卷后否认这个想法。 正好有位监考老师是一中教数学的，站在空着的座位边，拿起她的试卷认真看起来。越往后看她越是心惊，今年中考题较往年更难，可这位同学不仅以极快的速度完成，并且完全正确。 再看另外位提前交卷的，那大面积空白，对比之下差距更大。 看来今年一中奥赛班又要迎来一位尖子生，真正有望冲击清大和燕大的那种天才。 第64章、要孩子 接下来一天半的中考无比流畅。 苏音早已知道中考原题，也研究出了标准答案。这场中考对她来说，不过是将记忆中的答案在试卷上工整誊抄一遍。 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也没怎么做伪装，认真写完试卷，检查无误后便提前交卷。 丝毫不在意自己举动给旁观者带来多大震撼。 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凌梦。 虽然明白感受到苏音对凌家的疏离，但父母、尤其是父亲对苏音的重视更是让她感受到威胁。理智上她明白此事跟苏音无关，可感情上她总不能怪自己的亲生父母。尤其这张联络感情巩固地位的敏感时刻，她更是得装乖扮巧，于是无处发泄的满腔怨恨便全归结到苏音身上。 对方那么早交卷，她心里还隐隐有些兴奋。可很快，监考老师的小声交谈打破了她的幻想。 字迹工整、正确率极高…… 她知道苏音学习成绩很好，可没想到能好到这地步。 凌梦心里不舒服极了，越发不能集中注意力在考题上。她本来就学得不好，这下心里又恨又气，整个考试过程于她而言就是煎熬。 本以为中考结束后，这场噩梦结束，没想到更糟糕的事还在等候着她。 凌志成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除去自身能力外，该有的人脉也不缺。 两天多时间，足够他查清那块车牌。 隶属于省军区驻地…… 这种认知让他心情格外沉重。 “或许是苏音这两天新认识的人，梦梦前面还看到她跟个脸上带刀疤的混一起。” 吴瑜依旧心存侥幸，无论理智还是感情上，她都无法接受苏音攀上出身不凡之人。 “都到黄河了你怎么还心不死！” 凌志成气得直接拍桌子，“前面我就跟你说过，像周厅长那样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个初中女生好。你看他做那些事，无论是甩李玉枝面子，还是把李校长撸下去，往大了说是拔除教育界毒瘤，往小了，最直接的还不是给音音出气？他堂堂一位厅长，副省级官员，为什么要给音音出气？” 吴瑜心底就算再不接受，铁证摆在跟前，也足够她认清事实。 “那……现在可怎么办？” “对音音好点。” “这几次你也看到了，那孩子油盐不进。” 想到前面在校门口苏音冷漠的神情，还有泾渭分明的态度，凌志成知道她说得是事实。 他也不明白，为何养了近十六年，一直乖巧听话的音音，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可她态度摆在那，自家还真不怎么好操作。 一时间他有些一筹莫展。 不过很快机会便送上门来——苏家人来了。 自打从娘家侄女口中得知那些事后，孟田芬便一直处于对女儿的强烈担忧中。虽然去庙里烧香拜佛，但那尊泥菩萨完全不能安抚她的心。 要不是凌梦走前那番嫌弃话语对她影响太大，唯恐自己贸然到来会让女儿处境雪上加霜，她早就赶过来。 这几天她噩梦连连，总梦到穿着一身校服的音音坐在考场内，纤细柔弱的身躯蜷缩成只虾米。神情痛苦，连握笔答题的那只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好不容易熬到中考最后一天，从同村参加中考的孩子口中打探到今天上午最后一门，中午考试结束。知道约定时间已到，她便起了个大早，拉上丈夫迫不及待地进城。 正午时分，夫妻两人同时到达别墅外。 凌家住得是高档别墅区，里面住户非富即贵，安保措施也很严格，苏家夫妇理所当然被拦下了。 “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接女儿的，差不多半个月前刚来过。” 凌家抱错孩子那事闹得很大，虽然过去大半个月，但小区安保人员大多数还有印象。听完孟田芬解释后，热心的保安决定去凌家通知下。 听到苏家夫妇到来，吴瑜本能地皱眉，而凌志成却是眼前一亮。 “吴瑜，咱们去门口接下苏家夫妇。” “干嘛那么抬举他们。” 那对夫妇让梦梦从小到大受苦，吴瑜恨他们还来不及，更别说大老远亲自去接。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他们是音音父母。现在音音跟我们有了心结，说什么都听不下去。从苏家夫妇身上入手，是不错的选择。” 凌志成面露郑重，声音中隐隐带着恳求，“吴瑜，想想我们的事业。” “好吧。” 这其中牵涉的利益太大，吴瑜拒绝不了诱惑，没迟疑多久便暂时压下心底不舒服，答应下来。 与上次登门时被防贼般对待不同，时隔半月，苏家夫妇此次到来，收到了凌家夫妇如春天般温暖的热情欢迎。 凌家夫妇亲自迎在家门口，笑容可掬地向他们介绍着小区构造。迎到别墅后，吴瑜烧水泡茶，凌志成更是亲自给他们倒茶，然后体贴地问候着他们近况。从家庭到地里农活，甚至还有上次一块跟来的苏家其余亲戚，方方面面、面面俱到。 而且他态度拿捏得刚好，既能让人感觉到真诚的关心，又不会太过热情引人不适。 这种态度让孟田芬糊涂了…… 不是说凌家待音音很不好？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文化程度只有初中毕业。对着双双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工作体面、家大业大的凌家夫妇，她本能地自卑和怯懦。 可为人母那份对女儿的担忧，却成功战胜了这种负面情绪。 文化程度不高，大半辈子在农村种地，孟田芬没见识过太多套路，这会问起话来也很直接。 “我听说音音中考前给别人打工赚钱，这是怎么回事？” 自以为节奏把控很好的凌志成噎住了。 与此同时，别墅门铃声响起。 被吴瑜吩咐做大餐，在厨房忙碌的许阿姨系着围裙出来，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小姑娘，神色有些惊讶。 “音音？” 第65章、迁户口 中考最后一门科目是理科综合，物理和化学合在一起考。 这是中考中写字最少的一门科目，苏音做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顺利写完，检查一遍答案，卡在半个小时的允许交卷时间，迎着监考老师惊讶但微微带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她自信离场。 一如既往地高调。 出校门后，她跟前几天一样招辆出租车。 四分之一决赛，韩国对意大利今天开幕，不出意外几天后她会拿到很大一笔钱。 这笔钱，苏音当然不会放在银行里任由通货膨胀贬值，到十几年后连个大城市厕所都买不起。 得想办法让钱生钱。 别看她是凌家养大的，可后世随着凌家生意越做越大，吴瑜防她跟防贼似得，根本不可能让她接触到生意。 对于做生意她一窍不通，那只剩下拿钱去投资。 在华国，最好的投资方式就是买房。 这点只要从十年后回来的人都懂。短短十来年，房价跟坐火箭似得，一路笔直向天冲，飙升至一个两千年初广大人民群众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但是如今的情况是，几年前华国才开放房地产买卖。现在好多单位都还保留着福利分房政策，拿很少钱就能得到新房，农村人更是有自己的宅基地。国情所限，极少有人会有自己买房的意识。不少人甚至觉得不等单位分房，自己买房是傻子。 重生回来，苏音决定做那个吃螃蟹的人。 这几天考试，提前离开考场后闲来无事，她就打个车在市区内转悠。前世高考结束后凌家举家搬到省城，然后再也没回来过，相隔多年她对平城有些模糊。不过毕竟是住了多年的地方，出租车带着转两圈，也差不多都能回忆起来。 她想起几个没两年就会开发的地方。 苏音今天换另外个方向，出租车刚走出去没多久，路过长途汽车站。刚好一辆乡村大巴进站，大巴车破破烂烂，外表脏兮兮、窗上全是灰。 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 “师傅，前面路口调头。” 苏音报出凌家小区所在的地址。 她不知道苏家夫妇今天回不回来，可万一他们来了，以吴瑜和凌梦那对母女见不得她好过的风格，肯定会说些什么。偏偏她最近所作所为摆在那，虽然师出有名，但只要稍微换种说法，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她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希望生活在正常的家庭，得到父母亲人关爱，一家人和和美美。 前世求而不得，这辈子换个副本从头再来，她希望能有个好的开始。 保险起见，还是回去看看吧。 出租车停在凌家别墅所在的小区门口，作为曾经的业主，保安认识她。 “刚你爸妈来了，你爸妈亲自来这接她。” 保安一番话说得含混不清，正在找零、旁听一耳朵的出租车司机云山雾绕，然而苏音却听懂了。 “什么时候？” 问清楚两对夫妻进去已经有一段时间，苏音暗道糟糕，接过找零后快步往凌家别墅走去。 “音音？” 透过猫眼看到苏音，许阿姨直接开门。 她是凌家发迹后请的保姆，在这个家工作已经有几年。男主人忙，女主人拿鼻孔看人，倒是他们的女儿是个温和性子。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平日给她端杯果汁还会细声细气地说谢谢。漂亮懂事不说，学习成绩还格外好。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许阿姨是个正常人，在这个家里她格外喜欢音音。 这几天她不在家，许阿姨也有些担心。这会开门把人迎进来，她甚至忘记关门，而是关切地问道： “音音这几天去哪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一句话直接揭示最近苏音没住在家。 客厅内气氛陷入尴尬，一直静默不言地苏建军看向对面，而孟田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思念，直接起身小跑着朝门口扑来。 “音音，好孩子你受苦了。” 苏音：…… 这跟她想象中好像有点不一样。 没疑惑多久，她便从孟田芬语无伦次的复述中弄清楚事实。 原来那天跟在凌梦身后找茬的有孟家亲戚。这还没回到苏家呢，凌梦就已经收买人心给她使绊子，可真是“思虑周祥”。 不过孟田芬的态度…… 被对方抱在怀里，角度关系，苏音刚好看到茶几上精致的细瓷茶具。 景德镇名窑出产，据说是特供。这是凌志成最喜欢的一套瓷器，等闲来人都不会拿出来用，这次竟然拿来招待一对贫困的乡下夫妻。 苏音记得清清楚楚，上次苏家来人时，凌家甚至连最次的茶具都没用，几个一次性茶杯了事。 这待遇，天差地别。 稍微愣了下，在看到凌志成脸上难掩的讨好神色后，她瞬间福至心灵。 收回目光，她安抚地拍着孟田芬背，先回答旁边神色关切的许阿姨，“谢谢许阿姨关心。这几天我一直住外面酒店，那边条件不错，最重要的是清净，住起来挺舒服。” 然后她轻柔地推下孟田芬，从她怀里站起来，与她平视。 四目相对间，她看到孟田芬眼中蓄积的泪水以及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担忧，心下温暖，声音也放柔些。 “别担心啦，我人不是好好地在这，没缺胳膊没少腿，还能出什么事？” 温柔的嗓音中有股安抚人心的味道，孟田芬逐渐冷静下来，从头到脚将她看个遍。似乎终于确定她安然无恙，她抹把泪，声音中难掩庆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音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母女俩走到沙发跟前。站在苏建军边上，看向对面的凌家夫妇。 “当初说好的，中考后我就回去。现在考试结束，正好人也齐全。您二位都是大忙人，也别再麻烦第二趟，趁这会刚好把户口迁出去。” 第66章、神助攻（上） 苏音户口还留在凌家。 当初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凌梦户口也跟着迁回城里。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继续呆在凌家，也没动她户口。 不管是出于曾经的事，还是要回归农村苏家，于情于理，苏音户口都得迁出去。 可对于凌家而言，却不是那么回事。 放在她没救人之前，苏音去留他们并不在意，甚至凌家多数人对此乐见其成。可如今情况不同，苏音攀上门了不起的关系，直接决定凌家是否能更上一层楼。要她性格还跟以前那样温柔乖顺也就罢了，偏偏她跟变了个人似得。 户口绝对不能放。 凌志成摩挲着手指，很快想清楚其中利弊，再开口时神色温和，“音音，考试好几天累了吧？” “不累。” 想都没想苏音直接脱口而出。 凭良心说，前世凌志成真没虐待过他，不过也仅限于此。随着凌光集团产业越做越大，他也越来越忙，很少有时间回家。 不是苏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整整十年，再忙也能看出她在家中处境。但凡他开口说两句，吴瑜和凌梦也不敢那样明目张胆。 这个养父也不过那么回事。 现在装什么慈父！心思电转，苏音神色变得嘲讽。 “你大概从没关心过我？” 凌志成：？？？ “稍微关心下，就知道我平时成绩还算可以，中考对我来说并不难。” 那点平常忽略的事也想起来，这些年音音考试从未下来过全班前三，考试对她这种尖子生来说的确不难。 突然他想起第一次来时，音音哭诉的那句“拼命读书，每次都考全班第一”，这么努力就是为博得父母关注。当时他没往心里去，如今回想起来，好像这些年他们对孩子的关心的确有点少。 心下有些愧疚，他不由低头。 不如就遂了她的愿？ 刚升起这种念头，大腿突然被旁边人掐住。 吴瑜不如凌志成反应快，但她对苏音没什么感情，在这件事上头脑更加清醒，决策也更加果断。 苏音绝不能放走！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眼珠子转下，很快她找出理由。 “当初说好音音跟着你们家，按理说户口应该迁回去。可照我说，这户口，还是留在城里的好。” 她特意加重“城里”俩字，苏家夫妇在错愕后陷入沉默。 吴瑜看向苏音，“音音，你现在还小，经历的事也少，不知道这城里户口好处多着呢。前些年还有人不惜花大价钱，就是要把农业户口转成非农业户口。” 苏音小时候跟老人住在村里，知道有那么回事。那时候城镇户口国家负责安排工作，不用交公粮，有工作单位就会给分房，退休后也有退休金拿，比起农村户口不知道好多少，名符其实的香饽饽。 可那是以前，现在城镇户口毛都不管。 再过几年国家开发，生来就绑定土地的农村户口更吃香，城郊那些村民一拆迁就是千万富翁。 现在吴瑜拿城镇户口做诱饵，听得她直想笑。 “不用了，我的户口当然要跟父母在一起。他们是农村人，那我也是农村人。” 苏家夫妇面露动容。苏建军向来感情内敛，只是握紧的拳头微微泄露了她的情绪。而孟田芬感情则要外放许多，有凌梦前车之鉴在，她一直担心女儿会嫌弃他们又穷又土。如今听她明白说出来，孟田芬别提有多激动，唇角舒展，脸上绽出笑容。 而凌家夫妇的感官则完全不同。 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偏偏她说出来的理由根本就让人难以拒绝。 不识好歹，吴瑜满心气恼。 凌志成也有些噎得慌，不过他久经商场，经历过的风波多了去，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迁户口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关键还得看公安局那边。” 公安局那边有他哥们，到时候他打个电话。那些复杂的手续和证明，稍微动点手脚就能卡死这些没门路的。 凌、苏两家在客厅内动手动脚，五人丝毫没察觉到，别墅门口有道身影已经站了很久。 苏音再次提前交卷，一直关注她的凌梦再次心神不宁，干脆也提前离场。同样是打车回来，她跟苏音前后脚离开凌家别墅。透过半敞开的门，将里面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孟田芬对苏音的关心让她情绪有些复杂，前面十六年那份关心完全属于她，连体弱多病的弟弟都很少得到。 不过透过门缝，看到孟田芬身上土气的衣着，她也就释然。 这样又穷又土的乡下人，就让苏音跟她相亲相爱去吧！ 然而后面亲生父母的态度，就如刚回凌家时那般，他们再次开口挽留苏音，这点认知让凌梦心里不舒服极了。 虽然知道事出有因，可先前向着她的妈妈都妥协了。如果苏音真留下来，在这个家又会是什么地位，相对应的她在这个家还有地方站？ 心下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她从门后面的阴影处走出来。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小跑着进屋，凌梦直接扑进吴瑜怀里，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叽叽喳喳跟她诉说着今天的考试。 这等欢喜的模样，看得吴瑜心情舒畅。一时间也没有提醒她对面有人，只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关切地搭两句，好一副母女相宜的温馨画面。 说了好一会，凌梦扭身去茶几上端水喝，“终于”看到坐对面的凌家夫妇。 “……你们怎么来啦？” 从错愕到不好意思再到恍然大悟，凌梦神情转换得非常自然，“我想起来了，你们说过中考后要来接音音，现在是来接她的对吧？” 客厅内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苏音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凌梦表演，心思几转，然后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啊，他们是来接我的。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户口转回农村，正好你也回来了，咱们一块去公安局。” 第67章、神助攻（下） 听到“公安局”三个字，凌梦本能地紧张。 中考第一天苏音准时来到考场，她就知道事情要糟。考完后联络“龙老大”，得知派去那几人被警察带走，这几天她心一直悬着。 万一被供出来…… 想到这种可能，她神情有些不自在。 关心女儿的吴瑜很容易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微微纳闷，余光看到对面苏音，突然想到前天中午她在考场前说过的事。 这几天心烦意乱，她还真没注意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现在想想，莫非梦梦真的……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凌梦，从对方慌乱的神情中已然得到答案。心下有些乱，她下意识看向凌志成。 将对面三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苏音神色越发嘲讽。 “看来我被凌梦坑害，差点无法参加中考，你们完全无动于衷。” “什么？” 异口同声的惊讶，来自于苏家夫妇和凌志成。 不同于前二者的一头雾水，后者震惊后很快反应过来。 “音音……” 苏音没给凌志成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用简练的语言向苏家夫妇解释中考当天发生的事。 “得亏有人路过，见义勇为。不然我别说参加中考，指不定……。算了，不说那些，当天中午考试结束后，我曾在考场外见到过这对夫妻，将凌梦所作所为告知过他们。现在看来，他们丝毫没放在心上。” “怎么会这样？！” 孟田芬眼中满是震惊，对于音音曾遭遇过的危险，她心疼得揪起来。同时她也不明白，自己养了十六年的梦梦，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凌梦，声音中带着颤抖，“梦梦，这事……当真是你做得？” 凌梦心里再嫌弃孟田芬，把对方当亲生母亲十六年，心里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这会下意识地否认： “不……不是我。” “音音……你看是不是……” 孟田芬跟这个亲生女儿只见过两面，但或许是母女间的血缘感应，她下意识觉得这孩子不会说谎。迎着苏音清冷的目光，她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没有人知道苏音清冷的外表下，心底舒了多大一口气。 亲生母女，吴瑜向着凌梦是人之常情。 可她跟孟田芬也是亲母女，若是这位再不分青红皂白无条件向着凌梦……苏音真的很害怕会那样。 还好，生母最终选择了她。 背后有人支持，苏音越发底气十足。 “这事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那天我报了警，警察把人带回去应该会审问。究竟事实真相如何，等会去了我们问问就成。” 中考第一天下午苏音提前离场，然后就直接去公安局做笔录。 早上带回去的几个小混混，那个叫“大虎”的领头的是个惯犯，对付警察的经验很足，死咬着不松口。可警察是干什么吃的，经受过刑侦训练的专业人才会对付不了几个小混混？ 几人分开审，先从意志力最薄弱的身上撕开口子，然后几分口供交叉着继续审，没多久不止这件事水落石出，连他们做过的其它小偷小摸也都竹筒倒豆说出来。 苏音当然不知道审讯过程，不过做完笔录后她稍微打听下，知道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也就放下心。 这两天忙着看房子，她差不多快把这事抛到脑后。 现在想起来，正好派上用场。 她了解凌家人，眼前摆着那么大好处，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随便找个工作忙的理由，就可以将这事无限期拖延。 更何况户口过户对寻常人来说并不算容易，有了凌家帮助，可以省去中间好多周折。 苏音双手环胸，清冷的目光看向吴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在说谎，我相信你应该有数？” 吴瑜瞳孔微缩，即便心里清楚如今要讨好苏音，可怒火还是忍不住升腾。 她是聪明人，大概能拼出整件事前因后果。可在她心里，就算这事是梦梦做得又怎样？又没对苏音造成什么影响？ “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你现在人不还是好好的。人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是一点不愉快的事，何必再耿耿于怀？” 苏音被她颠倒三观的说法给气乐了，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孟田芬抢了先。 “话可不能这么说！” 吴瑜柳眉微抖，全身气势压向孟田芬，“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梦梦进警局，被那些人像个犯人似得审问？” “这……” 毕竟养了十六年，孟田芬迟疑了。 苏音轻笑，“也就是说，你承认了？” 孟田芬被拉偏的注意力恢复正轨，不可置信地看向凌梦，“梦梦，这事真是你做得？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虽然相信音音没有说谎，但本心里还是不相信梦梦会做出这种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孟田芬更倾向于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再去逃避。 “你知不知道那些小混混究竟是怎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好心人路过，有可能音音一辈子都被毁了啊！梦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完她目光转向吴瑜，声音中带着质问，“上次来时，音音说你对她漠不关心，当时我还不信，哪有当娘的不疼孩子！我们家虽然穷，但这么多年来有好东西都是先紧着梦梦。我以为这天下当娘的心思都一样，就算稍微严格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现在看你这态度我信了，音音出这么大事，你却不闻不问。既然这么不喜欢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留下来！” 一番话，吴瑜无言以对。 坐在孟田芬旁边，苏建军长长叹息。他不像妻子，看自家孩子的目光自带滤镜，觉得他们哪哪都好。以前梦梦是自家女儿他还能忍，现在证明跟他们没关系，他也很快恢复理智。 “都已经到这份上，赶紧把户口迁回来吧。” “如果户口能迁出来，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苏音适时补充，道出自己目的。 第68章、关系硬 好端端的“交接仪式”，最后硬生生歪楼成“要不要举报凌梦买凶伤人”。 苏音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威胁的目光直愣愣看向对面三人，意思不言而喻——再扣我户口，直接告到公安局不二话。 其实这事还有其它解决方式。不过她明白凌家人秉性，要是坐下来慢慢谈，指不定他们得寸进尺，借机提出其它条件。余光瞥一眼旁边老实巴交的父母，论谈判，这对夫妇估计会被凌志成绕得卖了还帮他数钱。 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吴瑜心下慌了…… 不过在看到对面苏家夫妇后，她迅速稳下来。尤其是孟田芬，对方刚才那番话言犹在耳，她就不信…… “你这不是没出事？何必把事情闹那么大？” 就算告到公安局又如何，他们凌家可不是这种农村无权无势的屁民，公检法上都有熟人。苏音就算真去闹，难道还压不下这芝麻绿豆大的事？ 越想吴瑜心下越是有底气，整个人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客气，而是开始摆谱：“哎，本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表个态，我们也不怕事……”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是苏家三人共同的心声。 苏家夫妇尚在愣神时，苏音已经反应过来。 有权、任性。 凌志成生意做这么大，总要跟相关部门打交道，认识的领导并不少。虽然凌梦这件事看起来很恶劣，可正如吴瑜反复强调的，她并没有出什么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哎…… 苏音微微咬唇，脸上透出些许无奈。 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原本惊惧的凌梦情绪逐渐平缓，挺直腰杆看向对面，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不还是拿我没办法？” “梦梦！” 孟田芬直接喊出声，神色间有着不可置信、痛心……总之情绪复杂极了。 吴瑜也觉得凌梦这样做有点不对，可当着外人、尤其是那野孩子面，她总不能下自己宝贝女儿面子。所以她安抚地拍下凌梦手，再开口时，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惯常面对穷亲戚时的盛气凌人： “你算哪根葱，冲我女儿吼什么？都说了，我也不是那怕事的！” “吴瑜！” 出声的是凌志成，他急切地看向妻子，脸上明晃晃写着“别添乱”三个大字。 “志成，你觉得她那样，会帮我们？” “苏音，你随便闹，想告就告，告赢了算我输！” 做错事的人，态度还那么嚣张？ 苏音心底那簇火焰迅速燃起，熊熊燎原之火裹夹着不可阻挡之势，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憋闷，再这么憋屈下去自己会爆炸。 凭什么要为这些人委屈自己？ “先不算你们半个月来做那些事，就你们今天这态度，还想让我帮忙？” 站起来，居高临下她看向吴瑜，“我知道你为什么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凌家那些关系？别忘了，不止你们有关系，我也有。而且，我的关系，比、你、们、更、硬！” 最后五个字，苏音是逐字吐出来的。 成功看到吴瑜微缩的瞳孔，还有凌梦脸上掩饰不住的恐惧，她心里憋屈散去不少。 同样惊惧的还有凌志成，在吴瑜发飙后她就知道事情要糟，可心底还是存着一线希望。音音多么乖巧听话的孩子，学习成绩也好，从小没让他们做家长的操丁点心，现在她应该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可很快，这丝希望就已经完全破灭。 最让他恐惧的事来了，音音攀上的那门关系不仅完全不能为凌家所用，甚至有可能转过头来对付凌家。 至今他仍不知道那家是谁，但那却是连周厅长都要客气给面子的，肯定是一方擎天巨擘。 想想都觉得眼前发黑。 “音音~” 他强行挤出温和的笑容，“看你这孩子，怎么就急了呢？你妈妈不过是开玩笑，梦梦这边，爸爸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转头看向凌梦时，他脸上满是严肃，“梦梦，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那些小混混都是些什么人，跟他们搅在一起，指不定哪天你也要出事。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快跟你姐姐道歉！” 凌梦紧咬着嘴唇，尚未完全褪去惊惧的脸上满是不乐意，可最终她拗不过凌志成。 站起来，她低下头，从嘴里憋出几个字，“姐姐……对不起……” 心里憋屈到不要不要的，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放在腿边的手紧握成拳。 凌志成脸上满是讨好，“音音，你看……” 苏音没让他继续再说下去，“我看到了，她特别生气，估计是跟我道歉觉得很憋屈？” 顺着她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到凌梦紧紧握住的拳头。原本因为她抽泣而心生同情的苏家夫妇瞬间收拢情绪，心绪再次变得复杂。 “算了，也没指望她会道歉。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她再次看向吴瑜，“刚才你说得，随便我闹，想告就告，那如你所愿！”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刚才是她想岔了，想图省事，试图借用凌家关系迅速迁完户口。如今理智回笼，就算刚才凌家答应了，凌梦用那么恶劣的手段坑她，让她险些参加不成中考不说，还差点交代在那些小混混手里。 虽然最终没成，可杀人未遂就没有错？ 她简直难以想象，如果当天不是秦朗经过那里，接下来她会经历怎样的噩梦。 不追究，怎能对得起自己？ 麻烦点就麻烦点吧，她还不信，自己各项证明材料充分，还迁不了这个户口。#####本来想写个软妹子，越写越像女霸王QAQ 大家的评论窝都看到了，时速500真心伤不起。窝会努力锻炼自己，早日做到时速3000的码字小能手，到时候天天万更看到你们怀疑人生。 第69章、请客吃饭 苏音很快发现，户口并没有那么好迁。 问题不是出在公安局身上，而是出在凌家夫妇身上。 都已经闹到这份上，她也没继续在凌家耗下去。带苏家夫妇出来后，小区门口打辆车，三人直接去了公安局。 上次来做笔录时，苏音人美嘴甜，给办公室一众民警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尤其刚分来的几位年轻小姑娘，更是特别喜欢她。正好几位年轻姑娘就是管户籍的，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户籍警看完她身份证。 “你还未成年，得由监护人提出申请……” 苏音心里“咯噔”下，调整好情绪简单地说下自己情况，收获了一堆或惊奇或同情的眼神，然后又是一堆深入解答。 各种繁杂的规定，苏音听成了蚊香眼，其实事情很简单。 除非公民自愿，否则任何机关和个人都不能动公民户籍。而未成年人，监护权属于监护人，此项权利也在监护人手中。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凌家夫妇那一关。 摔！ 苏音当即就问了苏家夫妇，得知凌家去村里接孩子时，由他们本人以及村委会出具的各项证明顺便也整理收集齐全，整个迁户口过程已经非常标准地完成。 这下连跟凌家谈判的资本都没了。 离开凌家时的豪情壮志已经不在，苏音突然觉得，话不能说那么满。 不过她向来心宽，很快也就想开。 凌家押着她的户口又能如何？还能把她卖了？ 大不了拖到十八，到时候她直接打申请，也不再关凌家什么事。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想明白后，她想几位户籍警姐姐道谢，然后神色轻松地走出警局。 “音音，接下来你……” 孟田芬神色有些迟疑，“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回去？” 忙考试忙赚钱，苏音还真没想到过这茬，乍被问起来难免有些懵。 不过对此她也并非毫无心理准备。早在拒绝凌家收养时，她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住过，对于农村她并不算陌生，对于回去也并不算很排斥。可现在她手头还有点事。 “你们大清早赶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正好前面有家店味道还不错，咱们边吃边说。” 公安局位于市中心，往前走一条街就是繁华商业区。 苏音想请这对夫妻吃顿好的，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很缺钱。而且她的钱，来得蛮轻松。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一顿饭而已，顶好的她也请得起。 可考虑到这对夫妻的承受能力，她还是选择了家比较有性价比的餐厅。 苏家夫妇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生在那个需要下地搂草干活赚公分的年代，从小就习惯了勤俭解约。偶尔进城也就给孩子买个烤地瓜肉夹馍，自己从来不舍得花钱，城里的餐厅更是从没进过。 穷归穷，夫妻俩也都是疼孩子的。知道女儿打小生活在城里，家庭条件又那么好，只怕没少进大饭店吃饭。尽管心疼钱，这会他们也没反对，只是心里依旧有些忐忑，唯恐她去那种特别高档的地方。 转个弯看到女儿选的餐厅后，他们终于把心揣回肚子里。 这是间装修很普通的餐厅，正值中午用餐高峰，门庭若市。里面坐着的客人穿着比较普通，不像凌家夫妇那样，看着就让人觉得高档。 苏建军摸下衣兜，确定自己能买得起单，微微对孟田芬点头。 苏音将两人小动作尽收眼底，稍微思索便明白他们意思，心下有些愉悦。人不可貌相，这对亲生父母一再证明，他们并非前世凌梦所描述得那般糟糕。 打头走进去，她直接问前台要了个包间。 包间位于二楼，里面空间并不算大，但胜在清净、私密。 坐下后凌家夫妇让她点菜，苏音也没客气。这家店离凌家以前住得房子并不算远，那时候凌家条件还不足以请保姆，吴瑜又怕下厨伤手，便三五不时从这里点两个菜带回去。 吃了那么多年，她知道这里味道很好，对于有哪些招牌也是门清。 本来她只想稍微点几个菜，够吃的就行。可抬头，看到墙上列出的包间最低消费表，她却打消了这种念头。 将好吃的全部点个遍，很容易便远超最低消费，最后她又贴心地给苏建军点瓶啤酒。原本客气礼貌的服务员神色变得欢喜，热情地给他们倒茶。 相邻而坐的苏家夫妇神色变得凝重，不过孟田芬很快便想开。打生下来就没养过她，一顿饭而已，铺张就铺张吧，大不了吃不完他们带回去。 相视一眼交换了意见，夫妻俩神色变得镇定。 服务员欢欢喜喜地出门下单，苏音关紧房门。 “招牌全部点了一遍，你们也都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临走的时候再打包一份，带回去也给……弟弟和其他人都尝尝。” 顿了下，她又道：“至于饭钱你们不用担心，我有钱，这顿饭我来请客。” 话音刚落，孟田芬便满脸不赞同地看过来，“这哪能让你个孩子掏钱，音音放心，我们有钱，这次进城身上都带着钱。” 从苏音的角度来说，对方十月怀胎生下她，这份恩情，请吃顿饭没什么。 可她想请是一回事，对方心安理得接受又是另外回事。如今孟田芬抢着付钱，哪怕只是说着好听，最起码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她舒坦。 “行了，先不争论这事。” 坐下来，她深吸口气，然后神情郑重地看向对面。 “刚在凌家，有些事你们是不是很奇怪？” 随着她的话语，对面夫妻神色也郑重起来。尤其孟田芬，从在凌家起就满脑子问号，一直忍到现在。如今被挑起话茬，连珠炮似得问题立刻脱口而出： “中考前你还出去打工？还有这段时间你没住在凌家？梦梦为什么要陷害你？还有就是，刚才吴医生说的帮忙，你能帮上他们什么？” 很好，她完美抓住了所有重点。 第70章、坦白 很好，她完美抓住了所有重点。 苏音看向对面夫妇，这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只是个正常人，希望得到父母关爱、家人和睦，所以有些事还是早点说清楚得好。 反正她自问，重生后发生的那些是是非非，她始终坦坦荡荡，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如果非要有人遮掩，也得是那些做了不要脸事的，而不应该是她。 从知晓身世，心下郁闷去游泳，迷迷糊糊救了个孩子说起，她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用简明而清晰的语言说一遍。 当然事关秦朗那部分，她则是含混地一笔带过。 人心难测，虽然目前看来苏家夫妇人还不错，但那可是让凌家夫妇都庞大的利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升起别样心思。就算他们不会，那苏家其他人呢？ 所以干脆从一开始便不要提及。 “那天约好，你们中考后会来接我。上午考试完想起这事，我便过来问下小区保安。得知你们果然来了，就回了凌家别墅，然后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气，苏音终于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她本就问心无愧，这会也是完全保持中立，以旁观者来描述，未加丝毫感情色彩，对自己反抗吴瑜的举动也是平铺直叙、没有刻意美化。 这种客观的态度，很容易便让人相信她所说内容。 对面的苏家夫妇早已石化。 原来这就是凌家竭力要收养音音的原因。 明明是为了自己利益，却摆出一副慈悲的脸孔。口口声声说为孩子好，扭曲事实。 嘴上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私下里却把音音当拖油瓶，吃个早餐凌家人都得摆脸色。 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觉得音音没有利用价值，不管她马上面临中考这等人生大事，毫不犹豫地将她赶出家门，让她流落街头。 桩桩件件，已经超过了这对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妇认知。 这是人干的事？ 孟田芬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半是吓得，另一半是气得。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 最让她不解的还是梦梦。 她知道梦梦性格有些霸道，不过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恶劣的事。 出言挑拨、出手陷害，自己出手不成就雇人，那些小混混可是险些害了音音一辈子…… 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的孩子，孟田芬心底还是很有感情的。可如今音音言之灼灼，为人母的本能告诉她亲生女儿没有说谎。心底有些无法消化这巨大的差异，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与她相比，苏建军倒是很容易便理解凌梦所作所为。 梦梦从不是媳妇所认为的贴心小棉袄。他曾亲眼看到过梦梦偷偷掐儿子，而且她也不止一次赌气说要把弟弟丢掉、或者提议扔给奶奶去养。 不过毕竟是自家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梦梦还是第一个孩子，而且很长时间内家里只有她一个，他虽然没说，但心底还是疼这个女儿多一些的。他当爸爸的也不好管教半大女儿，想着男孩子就该多摔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铁证如山，梦梦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心里天然滤镜撤去，好多事看得更清楚。 梦梦那孩子心肠有点硬。 而凌家那对夫妇，心肠只比她更硬。 从这个角度想，他们做得那些事也就很容易理解。理解归理解，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偏偏他只是个普通农民，凌家家大业大，他们拿对方根本没什么办法。 生平第一次，苏建军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这种心情，甚至连当初被梦梦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谴责又土又穷时都从未出现过。 那种无力感徘徊在脑海，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生根发芽。 苏音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兑点灵泉水弄得没那么甜。加了灵泉的果汁凉滋滋的，味道更加美好，握着玻璃杯慢悠悠喝着，她边观察着凌家夫妇。 没有像凌家人那样为凌梦无脑开脱，这很好。 还有孟田芬周身几乎化为实质的心疼，更是让她更是舒服。 有吴瑜和凌志成做对照组，苏音对亲人的要求很低，苏家夫妇的反应可以说完全超乎她的预期。 一杯果汁入喉，刚才说那么多话后的口干舌燥完全褪去，孟田芬情绪也没那么激动。 估摸着差不多了，苏音开口，“好啦，我说这些，纯粹是怕你们云里雾里，以后有什么误会。今天过来主要是为吃饭，反正我人也没事，其它事以后再说。菜都上齐啦，这么香我都馋了，赶紧趁热吃。” 包间门边额外开了个一米二高的扁口，可以容纳人上身钻进来，下面连着张矮桌。刚才苏音将房门反锁，菜便是从这里递进来的，丝毫没打扰到包间内人谈话。 十几道菜荤素冷热俱全，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最后有摞豆沙春卷放不开，干脆摞在了上面。 苏音起身，启开啤酒瓶给苏建军倒了一杯，又给孟田芬倒杯果汁。通过旋转玻璃桌面递到两人面前，然后端起自己手边玻璃杯。 “这一杯，祝我们终于团圆。” 终于把所有事解释清楚，而且看亲生父母神色，应该是听进去并且相信了，苏音心底也松了口气。 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她高高举杯。 少女脸上的笑容仿佛有感染力般，苏家夫妇也不再那般沉闷。 尤其是孟田芬，近年来艰苦的生活磨砺了她的韧性，刚才哭泣宣泄过情绪，这会她已经平复好心情。 “音音没事，好端端站在这，这才是最好的。” 端起杯子，她将果汁一饮而尽。 紧跟着，苏建军也将满杯啤酒喝个底朝天，玻璃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原本沉闷的汉子生出些许豪气。 “开饭！” “开饭！” 终于把沉闷的气氛逆转过来，苏音跟着喊完，坐下开吃。 第71章、惊喜 接下来有了苏音的调剂，一顿饭吃得很顺利。 感情这东西是需要时间培养的。双方虽为血缘至亲，可自从苏音出生到现在十六年，从未在一起生活过。匆匆两面，感情也深厚不到哪儿去。 可好在双方都有要弥补的意思，双箭头积极互动下，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生疏。 不过爸爸妈妈这两个称谓，苏音还是叫不出来。对方也没强迫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很合适的界限。 这也是苏音乐意看到的。 她渴望亲情不假，可心理上已经是二十过五的成年人。乍见面就让她跟对基本陌生的夫妇亲亲热热，她不是影帝，根本就做不到。 一顿饭下来双方都很满意，见吃得差不多，借上厕所功夫她下楼买单。 得知她付过饭钱后，苏家夫妇满是不赞同，坚定地要把饭钱还给她，给她钱还比她付得多好几十块。 “刚开始不就说了么，这顿饭我请……” 孟田芬满脸不赞同，“你一个孩子，跟爸……我们大人出来吃饭，哪有让你掏钱的道理。” “没事，我有钱，都是自己赚得。” 说到这孟田芬反应更大，“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还辛辛苦苦打工。赚那仨瓜俩枣，留着自己买点好吃的吧。乖，大人给的就拿着啊。” 苏音：…… 她赚钱真的不辛苦。 可短暂的接触下来，她也知道这对夫妻是那张本分的农村人，应该不会接受足彩这种类似赌博的赚钱方式。 无奈之下，她只能收下，只是看着那打包的大片剩菜，还是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不点这些了。” “点了也没事，正好我们带回去，给你奶奶、大伯那边都送点。咱们农村人不嫌脏，这种好东西大家肯定高兴着呢。” 苏音前面说得那番话信息量太大，孟田芬远远还没消化。 可或许是母女间的奇妙感应，又或许因为面前小姑娘是如此优秀的一个孩子：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几次见面接触下来品性也没话说，总之现在孟田芬看到她就觉得满心欢喜。 没有任何功利性，就是单纯欢喜，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欢欣和喜悦。 拎着打包袋下楼，苏音打车，亲自将夫妻俩送到长途汽车站。 前面吃饭时她已经说过，中考完学校那边还有点事，需要晚几天才能回去。而且她也留下了苏家联系方式，苏家夫妇没装电话，但跟他们相邻的苏大伯家前两年装了部固定电话，联络起来也很方便。 出租车在长途汽车站门口停下，苏音给两人买了票，亲自送他们上车。 “路上小心点，等这边的事结束后，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孟田芬连连点头，不住地嘱咐，“你一个姑娘家也小心点，尤其是……总之晚上天黑了要赶紧回去，走路不要选那种偏僻的地方。” 流水班车到点，司机启动车辆。安抚地拍下对方手，苏音抽手下车，猝不及防衣兜里被揣进来东西。 这时候她一只脚已经迈出大巴，掏出来一看，是钱，而且还不少。 “这是？” 司机的催促声中，孟田芬回到车里，从前排车窗探出头。 “拿着吧，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你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吃喝，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大巴倒车驶离公共汽车站，望着站在原地的纤细身影，孟田芬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舍不得音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得知梦梦身世后送她离开，舍不得归舍不得，可她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苏音站在原地，直到大巴车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沓钞票。 有两张连号的大团结，跟苏建军刚塞给她的饭钱也连号，应该是一块取出来的。看来他们之前说，这次进城也带着钱，应该是真的。 除此之外，还有堆零钱。 五块、一块，两毛、一毛，折角地方也都弄平整，整整齐齐一小沓。 加上先前的饭钱，已经超过五百块。 这笔钱，对于这年代完全靠种地为生的农村家庭来说，已经算是笔不小的数字。 钱多钱少她倒不在乎，关键是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人关心她一个人在外会不会冷着、饿着，然后变着花样给她塞钱。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不赖。 她对回到苏家这事，开始有了真诚的期待。 心里暖暖的，一直到打车回招待所，唇角依旧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然后另外件好事在等着她。 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清清爽爽地下楼。正准备溜达去红姐店里，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见秦朗迎面走来。 两人上次见面就在不久前，想到刚下楼前，房间床头柜上那袋刚拆封的红糖，她脸色有些尴尬。 刚洗完热水澡的小姑娘肤色白里透红，尚未吹干的黑长发披散在背上，有几缕耷拉到胸前，有一种别样的清纯之美。 秦朗不由愣了下。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经过特殊训练后，他的意志力远超常人，而且就算睡梦中也可以完美控制身体。 “考完了？身体好些了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音低头，脸颊越发红润。 深吸几口气，理智回笼，突然间她想起另外件事。 凌家母女嚣张的话语尤在耳边，成功驱散了羞涩。抬头，她正视着面前的少年，低声道：“已经好多了，你还没走么？” “快走了，大概就今明两天。” 战友伤势已经得到控制，可以将其转院，秦朗也回招待所收拾东西。 苏音有些错愕，“啊，这么快？” 见她下意识地反应，秦朗无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仿佛连周围空气都清新不少。 弄不懂这种情绪具体是何意，不过他向来不是拧巴的人。既然看小姑娘顺眼，就顺着心意多关心几分。 “事情忙完了，对了，那天早上的事我给你问了下。”#####今天周末，双更，希望大家看得开心，都能有个愉快的好心情。ps：最近天气转凉，早晚真心特别冷，出门一定要注意温度，加件外套，这季节真心很容易感冒。 第72章、公事公办 中午在凌家放狠话时，苏音想得就是，大不了找秦朗帮忙。反正她有对方手机号，直接打电话过去求，连带户口一起，强势碾压。 可出凌家别墅后，她很快便放弃这念头。 秦朗不欠她的。 她不过是顺手捞了把那个孩子，就算没有她，游泳馆也很快会有工作人员发现，所以这件事中她出的力并不算大。 而秦朗为她做得：安排住处、借钱给她，还从小混混手里救了她。 最后一项已经完全足以偿还她当日随手一捞，仔细算下来还是她欠了他。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谁好，就算他心地善良肯帮忙，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请求他为她滥用职权。 可现在—— “你问啦？” 秦朗点头。 地方上这些人办事的态度他明白，如果他不插手，以凌家财力，这么点小事，估计到最后连个小水花都溅不起来。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心疼小姑娘。 没有利用价值，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就可以随意被践踏？ 那几个小混混审讯结果出来，确定这事跟凌家有关后，他直接打了通电话。估计这会功夫，上面已经吩咐下来。 “你放心，这事应该会公事公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苏音眼中骤然迸发出明亮的色彩。 求得就是个公事公办！ 只要秉公办理，凌梦就绝对落不着好。 “这样就好，反正事实证据摆在那。” 苏音满心庆幸，抬头看向面前少年。他长得很高，165的苏音刚打到他下巴，身高绝对稳稳超过一米八。即便以仰视的角度看，他的五官依旧无懈科技。 脸有些热，感谢的话卡在嗓子眼。 将小姑娘脸上不自然尽收眼底，秦朗完全理解为另外层意思，不由出言安抚：“不用担心，肯定会没事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却已经开始合计起来。 那些小混混就是些终日无所事事的，这次公事公办他们免不了吃亏，肯定会把这事记心里。 要是他，肯定不会在乎这点小事。武力值摆在那，敢惹上来抬抬手就轻松收拾掉。可小姑娘……余光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还有粉嫩精致的小脸，一看就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肯定挡不住那些人。 心思电转，他已经有了主意。 与小姑娘告别后，秦朗上楼。没有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拐弯去了招待所办公室。 这间招待所隶属于部队，里面好多工作人员也是从部队退下来的，其中更是不乏好手。很快他目光锁定其中一人，虽然他满脸凶相，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靠谱。 秦朗找到的人正是林权。 当兵的向来直爽，对着曾经的军人他也没绕弯子，而是直接道明来意。 在他说清楚后，刀疤脸汉子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过来。 “小姑娘？” 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朗依旧维持着镇定的态度，不疾不徐道：“只不过是稍微注意下，你放心，报酬方面……” “不用。你说那小姑娘我认识。说实话，发生后面这些事，也是当初我调查疏忽所知。” “你就是周叔叔所委托那人？” 通过这件事，两人总算对上号。 秦朗知道有这么个人。秦家根基在京城，对地方上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当初知道小蕤被人救了，爷爷便托周厚生调查下见义勇为之人。 调查，一方面是为报恩，更重要的则是为查探。 作为秦家最小的孙子，就算小蕤在父母离异后跟着妈妈，可他毕竟姓秦，身边也配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在一个小小的游泳馆出事，前阵秦家又是那么敏感的时刻，这事本身就透露着不寻常。 周厚生显然也明白潜层次的意思，所以找的人也比较靠谱。据他所知，那是位退役的特种兵，本事还算不错。 短暂的交谈后，从对方看起来放松、实际上却始终保持警惕的坐姿中，秦朗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对于委托此人保护小姑娘的事，他也有了信心。 “那就拜托林先生。” 林权答应得很痛快。 人跟人之间是看眼缘的，小姑娘恰好很合他眼缘。就算没有前面这些乌龙，单凭小姑娘那个人，此刻他也乐意帮这个忙。 “放心，包我身上。” 将小姑娘安危托付给一个无论履历、本性还是能力都特别靠谱的人，秦朗终于放下心。上楼收拾东西，又去医院接上已经修养到能坐车的战友，当天下午他驱车离开平城。 而随着他的离开，凌家也彻底陷入鸡飞狗跳中。 中午苏音带苏家夫妇离开后，凌志成和吴瑜就彼此对苏音态度展开争论。 凌志成认为，苏音结下的善缘对凌家帮助显而易见，况且十六年养育之恩并不是能轻易抹除。所以应该积极拉拢，消除前段时间各种事端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而吴瑜则觉得，苏音态度明摆着不配合，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反正没有她这些年凌家也都闯过来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 最终让他们暂停争执的还是凌梦。 中午苏音那番话言犹在耳，凌梦心里有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见父母中场休息，她见缝插针，可怜兮兮地说着自己害怕。 这下可把吴瑜给心疼的。 凌志成那边，虽然气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毕竟是亲生女儿，总不能让她背上官司。 争吵暂时搁置，他打电话给在公安局的好哥们。 本以为就这么点事，苏音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应该很容易压下去。凌志成都想好了，事成后抽空请人吃顿饭，再给对方孩子买点什么。 抱着轻松的心态打电话，一阵称兄道弟后，平地一声雷。 这事他管不了！ 凭借多年友好关系，对方总算透露几句：上面有人打招呼，这事一定要公事公办。 这么点小破事，上面特地打招呼，这意味着什么？ 凌志成炸了。 吴瑜不可置信。 凌梦则是彻底怕了。#####第二更~大家不要吝啬手中的花花，给萌新作者个五星好评吧！么么扎！ 第73章、看房 从秦朗嘴里听到类似保证的话，苏音总算放下心。 生活恢复风平浪静，很快又过去几天。 这段时间苏音也一直没闲着，她干了两件大事。 首先最重要的一件，领奖。 时隔几日，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终于落下帷幕。豪门意大利队惜败，跌破世界范围内一众球迷目光。同时，绝大多数想靠足彩发财，不惜重金投注之人，已经上天台排队。 早已知晓结果，苏音倒没有丝毫惊讶，同时她也是极少数赚得盆满钵满之人。 闷声发大财。 地下暗庄听起来特别不靠谱，随时有被黑吃黑的可能。可耐不住暗庄在本市的经营者刘庆国也跟着买了，要赚那么多钱的是别人，他还可能还会有点别的想法。可押注的林权是自家兄弟，刘庆国只剩下替他高兴，然后嚷嚷着让他请客吃大餐。因为自己也跟着买了点，同样小赚一笔，结果出来后他找省城庄家兑奖别提有多积极。庄家财大气粗，且本身在那些投意大利队赢的人身上赚个盆满钵满，根本不在意这点小钱。 很快厚厚几沓大团结就到了苏音手上，本钱一万五，按照当时的赔率，她赚了差不多六万。 刨除要还给秦朗的五千块钱本金，现在她手里有了七万多块。 这笔钱放在后世不算什么，都不够在大城市买一平米房。可放到如今，却是笔不小的资金，买套房子绰绰有余。 她也没含糊，直接开始做第二件事：看房。 在招待所楼下大厅内看到辆闲置的自行车，询问过林权得到准许后，她开始每天蹬着自行车在市区和市郊转悠。 凌家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前世吴瑜虽然防着她，从不让她接手生意，但偶尔听凌家夫妇谈话，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好多事也有点印象。 穿梭于各大小区，她努力回忆着那些模糊的、支离破碎的信息。几天下来，她大致整理出一份拆迁进程表。 平城拆迁工作是从城东开始的，这里距离市政府比较近，近水楼台先得月。 很快她便将目标锁定其中一个老旧小区。 这片小区她曾来过，就是跟林权买暗庄那次。当时她就觉得小区有点熟悉，不过后面出了徐老太太的事，她便将那股奇怪的念头抛到脑后。 瞪着自行车故地重游，很快她想起来： 这是城东第一片开始拆除的小区，差不多高中开学后，这里就会下达拆迁文件。 就它了！ 愉快地锁定目标，苏音开始寻觅房地产中介。可骑出去好几条街，愣是没找到一家。 累到满头大汗，她终于反应过来。如今商品房市场才开放没两年，国家估计还没开放相关中介行业，就算开放，市场不成熟也成不了气候。 知道不能指望中介后，她很快改变目标。 回到招待所，她拜托了一个人：林权。 上次来这个小区时，他是自己进去的，当时就看出他对小区很熟。而且林权也知道自己手上有钱，这事找他帮忙，怎么想怎么靠谱。 苏音单知道林权靠谱，可她没想到对方这么靠谱。 早餐时刚跟他提起过这事，午睡结束后下楼，正准备去红姐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她就被对方拦下了。 “已经有消息啦？” 苏音双眼瞪得溜圆，要不要这么速度？ 刚午休完，小姑娘脸色白里透红，柔顺的黑发简单地扎成马尾，露出精致的五官，看起来简单清爽。 人都是视觉动物，林权拿她当晚辈看，也不妨碍他看到小姑娘时心情舒畅。 大热天顶着太阳回来的燥热仿佛减轻了些，他耐心解释道：“有个朋友在那小区，今天过去打麻将跟他提下这事。正好他们小区有户人家要卖房子。你现在有空没？咱们一块过去看看。” 红姐店里下午生意不是很忙，最忙的是晚上。中考结束后，这几天晚上高峰时段她都过去帮忙。 在她重生回来身上没一分钱的时候，是红姐帮了她。就算现在她不缺那每天十块钱，现在红姐那么忙，能力范围内能去就去。 更何况，店里还有可爱的博美犬绒绒可以撸。 现在才下午，不过去也没什么影响。苏音没多犹豫，果断决定跟林权去看房子。 没多久，两人来到小区门口。进去后七拐八拐，停在一处老旧的筒子楼前。 筒子楼前面配有小院，院子全都搭起来，形成好大一片违章建筑。此刻院门开着，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偌大的面积内密密麻麻摆放着麻将桌。不少男人光着膀子叼着烟坐里面搓麻将，周围烟雾缭绕，站在门口都能闻到呛人的烟味。 “这就是……” 苏音没说出来，但她的意思林权了解，微微点头。 “就是这没错。” 苏音总算明白为什么上次走到小区门口，林权没让她进来，这地方实在是太乱了。 而这次，他依旧没让她进去。 “你先在这呆会，我进去叫人。” 苏音乖乖地站在门口树荫下，好奇地看着室内的一切。两世为人，她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地方。 好奇的目光很快引起了室内人注意，离门口最近的一间麻将桌，带着纹身、油腻腻的壮汉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苏音本能地恐惧，眼神中染上戒备。 “找人的？走错地方啦！” 纹身壮汉吼一嗓子，然后低头认真摸牌，理都没理她。 这帮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只要不惹上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基本上都是相安无事。 不过要是惹上了…… 想到还在警察局关着的那一群，苏音微微有点烦躁。 还没往深处想，林权已经带着个人出来。 来人是个中年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身材精瘦，头发稍微有点谢顶，一双不大的眼中泛着精光。 大老远苏音就看对方有点眼熟，走近了她很快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买足彩时，在官方代售点看到那人？ 当时他还跟代售点主人坐在一块撸串、喝酒。 这世道，官方和地下暗庄，这完全处于对立面的双方负责人都能混成好哥们，坐在一块看球、吃肉、喝酒。 苏音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距离摇晃。 那是她的三观。 第74章、甩巴掌 “哟，这就是大侄女啊？长得可真俊！” 上次一千块押注韩国队赢了，刘庆国净赚四千。两千块上交媳妇，自己还能落两千块私房。因为主动上交，家里媳妇这两天对他各种优待，好吃好喝好伺候。小日子过得舒服，刘庆国心情舒畅，现在看谁都顺眼。 更何况，苏音还是那种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介绍下，老刘，这是音音，我侄女。音音，这是刘庆国，他是我多年好兄弟，你喊他刘叔叔就好。” 苏音双腿并拢站直，扬起标志性甜笑，微微点头很礼貌地打招呼：“刘叔叔好。” 小姑娘一笑真是甜到人心里。初次见面，刘庆国对苏音第一印象很不错，所以去那家的路上，他顺便透露不少信息。 “寡妇带着个儿子，最近不知突然从哪得到一大笔钱，就想卖了房子添上换套新房。那寡妇是要好的，早几年就想换新房子，现在手头宽裕，价钱应该能再压一压。当然，最后这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苏音忙点头，保证道：“刘叔叔放心，你说这些也是为我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卖了你。”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突然得到一大笔钱”，苏音总下意识想到那天小区门口鬼鬼祟祟的徐老太太。 哪有那么巧的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那户人家门前，苏音甩甩头，迅速抛去那些杂乱的心思。 刘庆国上前敲门，“孙大姐，在不在家？我带人来看你家房子。” “在！” 隔着房门传来略显剽悍的女声，紧跟着吩咐道：“健健，我忙着那，你去给刘叔叔开下门。” 有些贱兮兮的声音满是不乐意，“正演到最关键的时候，等会。” “快去！” 这熟悉的声音，苏音瞪大眼，不会吧？ 很快她的预感成真，房门打开，透过门缝她看到张熟悉的脸。 还真是孙健！ 太过惊讶，苏音不自觉发出声音。 孙健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面正播放在最精彩的情节。被老妈暴力威胁着来开门，开完后他赶紧往电视跟前跑。 没等跑两步，身后传来女声。前几天疼到睡不着觉、上厕所都是折磨之时，孙健伤他的苏音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很容易便识别出来。 扭头，他就看到那张脸。 “是你！” 孙健电视也不看了，趿拉着脱鞋怒发冲冠地跑到苏音面前，“你来这干嘛？这里是我家，滚出去！” “健健~” 正在厨房内忙碌的中年妇女提着菜刀走出来，她的模样跟孙健很是相似，不光模样，猥琐的气质也有几分相像，一看就知道是亲母子。 “这是怎么回事？” “妈，就是她。” 孙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裤裆，苏音可真狠，快一周过去，红肿还没完全消下去，现在他上厕所还都有些疼。 孙丽梅立刻怒气冲冲地看向林权，提着菜刀就上来，“是你打伤了我儿子，还耽误了他中考？” “不对，不是他，是这女的。” “什么？” 怒气冲冲的神情瞬间变成狐疑，孙丽梅仔细打量着苏音的细胳膊细腿，“就她这样，能把你打趴下？” 孙健也觉得很丢脸，不过还是解释道：“这贱人有帮手，那男的把我撂倒，然后她就跑过来踢我……”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这些年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孙丽梅养成了市侩的性格，十足欺软怕硬。 自家宝贝儿子受伤后，她第一时间就找到公安局。得知此事错全在儿子，而且对方来头不小后，她瞬间软了，不仅不追究责任，而且还很怕对方会打击报复。 谁知情况很快反转，回家后儿子告诉她具体情况，那不过是个被抱错的农村孩子，而且得罪了城里有权有势的养父母。出身平平、甚至都不如他们家。弄明白后孙丽梅再次恢复了欺软怕硬的本性，磨刀霍霍就想去找对方麻烦。 偏偏他们不知道苏音住哪。 这几天孙丽梅心里一直窝着火，没想到这时候对方主动登门送上来。 “你这个伤了我儿子的小贱人……” 火冒三丈，孙丽梅问都不问，扬起手就朝苏音脸上招呼过去。 趁人不备突然袭击，这招多年来她屡试不爽。 可没想到这次，手刚挥出去，就被人牢牢抓住，顺便另外只手里刀也被夺去。顺着抓住她那只手，孙丽梅看到对方脸上那道疤，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她不由打个哆嗦。 下一刻，她开始冲着门口哀嚎。 “来人啊，这里有人欺负寡妇。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还有没有天理，快来人啊！” 小区住了着少机关上的人，正值周末，放假在家的人不少，孙丽梅扯起嗓子的哀嚎很快引来上下左右邻居注意。 见此她嚎得更起劲，“这个小贱人打伤了我们家健健，害他住院好几天。这样还不够，现在她还带着人来我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给评评理……” 左邻右舍多年，谁不知道孙丽梅是个滚刀肉，而她儿子孙健……那就更别提了。 而被她指责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眼神清亮，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肯定又是孙健惹了什么事。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得，可人性总归是同情弱者。尤其这些邻居，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这会难免有些偏向。 “都过去了，何必再上门呢？” “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都打住院了还不够？” 议论声传来，苏音唇角扬起冷笑。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挨打？” 清冷的声音震慑住众人，瞥了眼孙健突变的神色，她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接还原事情真相。 “中考当天清早，他收了人钱，带着几个小混混拎着棍棒堵在去考场的路上，想要把我拖进小树林。幸亏有好心人路过救了我，当时我气不过，就踹了他几脚。我力气也不大，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住院了。” 众人看着苏音那细胳膊细腿，这会他们有了跟孙丽梅同样的疑惑，就她这样，能打伤人？ 拦人中考不说，还要毁小姑娘清白，事情不成还住院赖人家…… 过分了吧！ 周围看热闹邻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连刘庆国这种开麻将馆，见惯恶心事的，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可你不是好好的没事！”孙健强行辩解。 又是这句，想起凌家母女前几天说这话时的嘴脸，苏音心里就一阵腻歪。 不想再憋屈自己，她直接走过去，趁孙健还没反应过来，扬起手狠狠给他一巴掌。 #####今天继续双更，期待五星好评。你们多夸夸窝，夸窝写得好、夸窝漂亮啥的，心情好码字速度也会快哒，^_^ 第75章、调解 都已经闹到这地步，看房子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苏音虽然扇了巴掌，可那也是孙健有错在先。邻居这么多年，围观群众可以说是看着孙健长大的。这孩子什么脾性，大家也都很了解。所以尽管孙丽梅红着眼尖叫咆哮，嚷嚷着要报警，周围却没一个人理她。 跟在刘庆国和林权身后，苏音走出楼道，仰头看向二楼。 透过开着的窗户，孙丽梅的尖声咒骂清晰传来，内容各种不堪入耳。 她总算明白孙健那张贱嘴是从哪来得。 家学渊源。 再尖酸刻薄的咒骂她也听过，反正她很确定自己并非对方咒骂的那般不堪，这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丁点没有往心里去。 只是她依旧有些遗憾。 记得前世上高中后偶然遇到过的孙健，脚踩阿迪耐克，兜里揣包黄鹤楼，生活水平看起来比初中时高了不少。 肯定是拆迁的功劳。 刚才进孙家，她打眼扫过。虽然只有母子二人，但那房子可不小。虽然现在拆迁政策不如后世那般优厚，可房子面积摆在那，其中能得到的利益肯定也不少。 以孙健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成为拆二代，坐享其成，单是想想苏音心底就觉得不舒服。 仰着头，她不由叹息出声。 这幅模样看在旁边人眼里，就成了小姑娘面皮薄，受不了那些污言秽语。 林权向来寡言少语，安慰人的任务就落到了刘庆国肩上。 “大侄女，算了，她那人就那样。你就当是狗叫，别往心里去。” 一番话成功拉回了苏音注意力，“狗叫”这形象的比喻更是让她不禁莞尔。唇角上扬，她微微摇头，“刘叔叔，我没事。” 想到某点，她面露愧疚，“不过，你们这么多年同住一个小区，邻里邻居也都算熟悉。这次却为了我闹成这样，不好意思啊。”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喜欢。 刘庆国对苏音的第一印象很不错，现在见她满脸愧疚，心底印象分更是坐火箭般蹭蹭蹭往上涨。 “嗨……你这孩子。” 刘庆国压低声音，“实话跟你说，就她那脾气，这小区里跟她能处上来的没几个。有没有你也都是那样，行了，别想太多。” 听他这么说，苏音终于放下心。 素不相识，别人好心好意帮她找房子，大热天带她过来实地看房，这已经很够意思了，她总不能再给人家拖后腿。 心情放松，她再次看向二楼窗户，该怎么把这房子买到手？ “天太热，也别在这晒着，先回我家。” 刘庆国提议道，想了想又加上句，“这小区房子多得是，没了他家的再找别人家的。” 苏音在两人中间走着，闻言顿了下。 “可我还就看上他们家房子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孙健当成“拆二代”。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这房子弄过来。 苏音没想到，机会来得很快。 不过在这之前先发生了另外件事。 转过头来周一公安局上班，大清早就有警车开到招待所门口找她。 本来案件处理得没这么快，公安局同时负责很多案件，得一桩桩排队慢慢来。可苏音的案子上面特意打过招呼，优先级自然排在首位。上周末弄清楚具体过程，周末休息结束，周一回来立刻有专门警员前来接洽。 警车到的时候，苏音正在锻炼。 前面被小混混拦路堵截的惊险一幕提醒了她，增强自身武力值迫在眉睫。正好招待所楼前有块操场大小的绿化带，现成的锻炼场地。 中考冲刺复习期，苏音养成了早起看书的好习惯。现在考试结束不用再晨读，但她早起的习惯依旧保留下来。早上吃饭前，她先下楼围着绿化带跑两圈。 同样坚持锻炼的还有林权。 认识时间虽然不长，可中间发生过的事不少，苏音跟林权也熟悉起来，这会自然结伴锻炼。 几天下来，林权带着她热身，同样又纠正了她的跑步姿势。合理的热身和正确的姿势，不仅锻炼起来不伤身，而且运动过后也不会太累，反而是精神百倍。 最后一圈跑完，警车拉着警笛进了招待所院内。 前来接洽的警员认出苏音，立马找过来。 一般人被警察找上门，就算不害怕，心里也得犯嘀咕。可苏音刚好认识来得警员，就是刚被分来警察局的那个年轻妹子，名字叫刘美。上次问户籍时，就是她给苏音热情解答。 见是她来，苏音心里也没什么紧张，微笑着迎上去。 “美姐，你怎么来啦？” 刚晨练完的小姑娘额头沁出薄汗，脸色红扑扑的，面带微笑眼神晶亮，看着就讨喜。 原本面容严肃的刘美神色不禁缓和，耐心地给她解释来因。 “今天过去先调解，别害怕。” “我没事。不过刚跑完步，满身是汗，得先上楼换身干净衣裳。美姐，你们吃饭了没？跟着我们一块吃点。” 陪在苏音身边，听她跟女警员熟稔地谈话，林权也明白是什么事。 应该是昨天去孙家看房子时，她说过的那件事。 那几天就要面对那些小混混？想到秦朗嘱托，林权主动开口：“反正我也没事，跟着你一块去吧？” “你是？”刘美面露疑惑。 苏音微笑解释，“他是林权，在这里工作，我朋友。” 调解阶段没那么严格，亲朋好友跟着去也没什么。既然她同意，刘美也没有多问。等苏音冲凉换身衣服下来，三人连带开车的司机在招待所楼下简单地吃个早饭，上车往公安局驶去。 差不多警车到招待所的同时，另外一辆警车也停在了凌家别墅门前。 凌志成忙酒店的事，没精力去管这些小事。吴瑜和凌梦母女从最开始苏音放狠话后的心慌，几天下来见对方没什么动静，也就逐渐放心下来。 就那么个无权无势的农村孩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于是乎，完全把这事抛到脑后的凌家三口，被突如其来的警车打个措手不及。 第76章、转移仇恨 突如其来的警车打乱了凌家美好的早晨。 向来讲究的吴瑜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坐在车后排，一个劲跟前排警员套近乎。 凌梦则是完全傻掉了，“妈妈，我会不会坐牢？” 唯有凌志成近年来没少经历大场面，这会还算冷静。拿手机联络下自己在公安上的哥们，从对方口中得到的信息跟来接人的办案民警差不多，他差不多心里有数。 “就是个民事调解，需要本人亲自到场。” 顿了顿，看到双目无神瑟瑟发抖的女儿，他还是安慰道：“算不上什么大事，跟坐牢更是扯不上关系，梦梦别怕。” 别看吴瑜平常嚣张，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还是凌志成。 听他这么说，吴瑜也终于平静下来，开始安慰女儿。 “你爸说得准没错，梦梦别怕。苏音丁点事都没有，这件事又能大到哪儿去？” 听吴瑜这样说，凌志成本能地皱眉。不过如今是在警车里，前排坐着俩外人，吵吵起来脸面上难免不好看。想了想，到嘴边的话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跟吴瑜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天性顽劣之人终归是少数，每个熊孩子背后，大概都有个熊家长。 尤其几个小混混的家长，自家孩子从小调皮、闯祸无数。或许最开始孩子犯错时，他们还会有愧疚之心。可经年累月，次数多了也逐渐变得麻木。 不就是被抓？反正孩子还未成年，判不了刑，关几天就出来了。 接到公安局电话，知道自家孩子又双叒叕惹事了，他们根本没忘心里去。可客客气气挂掉电话，转过头该干嘛干嘛。 直到今早被警车接来，然后他们从其中一位家长口中的得知“内幕”。 这人就是孙丽梅。 昨天看房子起了争执，宝贝儿子当场被扇巴掌，孙丽梅心里别提有多窝火。碍于凶神恶煞的林权只能压下去，经过一夜这股火非但没消下去，反而越发旺盛。 这会她就把从孙健口中得知的事实添油加醋般说出来。 “那小姑娘没事？” 孙丽梅撇嘴，语气颇有些夸张，“她怎么可能有事？咱们家这几个孩子，就没碰到她一根手指头！” “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嚣张。昨天中午我在厨房忙活着，她带俩人进来，上来就开始打我们健健。我们家可怜的孩子，刚从医院出来，又被打伤了。” 边说着，她边指向孙健的脸。 自打重生后苏音就一直很注重锻炼。一直在奶茶店打工，最近更是加上晨练。适度锻炼外加灵泉水洗精伐髓，一个月下来她身体素质已经有了显著提高。虽然对上一帮小混混毫无还手之力，可本身还算有点力气。 重生后她想开了，决定不再憋屈自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前世的仇当然也算。 昨天扇孙健那巴掌她用尽了全力，尽管孙丽梅及时给上了冰敷，可现在孙健的脸还是又红又肿。 高高肿起的脸，看得周围几位家长一阵唏嘘。 苏音和凌家人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两辆警车几乎是一前一后。 “音音~” 刚下车，苏音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凌志成满是讨好的脸。 与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旁边凌家母女，这对母女表现得很是奇怪。衣着随意、发型稍显凌乱，可看向她时却是昂首挺胸，神色傲然、甚至带着点有恃无恐。 稍微疑惑下，苏音也就想明白过来。他们肯定是被突然找上门的警察打乱了节奏，然后一路上想明白点什么。 都见到棺材了还不落泪。 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苏音朝凌志成微微点头。 “美姐，咱们进去吧。” 跟在刘美身后，苏音和林权走进调解室。 似乎是被她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凌家母女不甘人后。在调解室门敞开后，凌梦抢先一步进去。 几人的到来瞬间引起了室内众人注意。 “就是她！啊！” 孙丽梅尖叫着，食指指向苏音，可在看到后面跟进来的疤脸男子时猛一哆嗦。 瞬间锁定目标的几位家长齐刷刷看向苏音，终于找到陷害自家儿子的罪魁祸首，他们神情有些不善。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吴瑜和凌梦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与他们不同，凌志成还有点三观。而且他知道，这是讨好苏音的好机会。顿了顿，迅速在脑海中组织下语言，刚准备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林权是侦察兵出身，敏锐地察觉到室内众人不善的情绪，余光扫过孙丽梅，他已经大致反应过来整个过程。 侧移一步，他挡在苏音身前。 林权身高差不多一米八，常年保持锻炼，人到中年身材越发高大结实。这会他将苏音整个密密实实地挡在身后，完全隔绝了众人目光。 “孩子做错事，这就是当家长的态度？” 简单一句话，直入要害。配合他脸上几乎要贯穿右眼的狰狞伤疤，完全震慑住了一干人。 凌家母女的幸灾乐祸戛然而止。 然而更倒霉的事还在等着他们，在调解民警简单地叙述完整件事前因后果后，苏音直接开口： “事情已经很清楚，你们家孩子之所以犯错，完全是受到有心人挑唆。我认为，教唆比真正的犯罪更恶劣。因为犯罪只是果，而教唆才是因。” 她看向凌梦，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神情中，扬起个恶劣的笑容，然后抛出条件：“所以，我只追究首恶。” 苏音不是不恨那几个小混混，不提他们差点让她参加不成中考。前世高中三年，这些人也曾搅得她鸡犬不宁。 可她也明白，这次的事她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要不是有秦朗帮忙打招呼，警察估计都不怎么会管，顶天那几个小混混关几天也就放出来。就算有他专门打招呼，也闹不了多大。 心下有数，所以她决定只折腾凌梦。 果然，话音刚落，整个调解室目光全都聚焦在凌梦身上，而几位小混混家长的仇恨值也成功转移到她头上。 第77章、调解失败 抛去少数极品家长，正常亲生父母看自家孩子大都自带滤镜。 再熊的孩子，在父母眼里也是小宝贝。 听苏音说着“教唆是因犯罪为果”，几位家长终于找到了给自家熊孩子开脱的理由。 “对啊，我家大虎多胆小，平常连个蚂蚱都不敢碰。肯定是有人唬…教唆，才做出这种事。” 苏音脑海中闪过前世那个“黑龙帮”老大手下的得力助手被蚂蚱吓得抱头满地乱窜的一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竟然会害怕蚂蚱。 不过，对方说得的确是事实。 有大虎家长开头，诸位家长也纷纷开始为自家孩子开脱。 在他们口中，那些不好好学习，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的小混混，一个个乖得跟小绵羊似得。之所以会拦路截人，全都是因为有人挑唆。 至于挑唆之人是谁，那简直不言而喻。 千夫所指，凌家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凌梦脸涨成猪肝色，头低得恨不得缩进脖子里。对面指责声传来，她捂住耳朵，身体瑟瑟发抖。 吴瑜心疼地看着女儿，对上始作俑者苏音，她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不就是想讹钱么？说吧，要多少。” 调解室内陷入寂静，针尖落地可闻。 苏音忍不住嗤笑出声。 吴瑜眉头皱成疙瘩，不耐烦道：“行了，别装了，直接报个数。” 圆桌下，凌志成踢了她一脚，面对苏音时，脸上是招牌的温和笑容。 “音音，你妈……” 苏音忙打住他：“她不是我妈，我可没有吴医生这么高贵的妈，这点你们应该很清楚！” 凌志成脸上笑容微凝，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然后他继续好脾气道：“她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性格直，其实没什么坏心。不过音音，苏家现在的情况你也都应该了解。我们毕竟养了你十六年，虽然是阴错阳差，但这十六年的感情却不是假的。你选择回归原生家庭，这无可厚非，可我们也不忍心眼睁睁看你吃苦。能力范围内，我们愿意给你提供点经济上的补助。你看这样可以么……” 顿了下，凌志成直接报出个数。 这个数字足够证明他的诚意。 其实单以凌梦犯下的错，远不用付出这么大代价。可凌志成有心讨好苏音，给多点钱，真金白银也算他的一种示好。 随着他报出的数字，调解室内响起一片抽气声。甚至连身为警察的刘美也忍不住出声，直接劝苏音接受。 神色唯二没有变化的，就数林权和苏音。 林权知道苏音当下不缺钱。 至于苏音，她也觉得自己不缺钱。就算现阶段手里钱不是很多，日后也可以慢慢赚。 但是好多事，错过了可就永远错过。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今天这事，事关她的尊严，事关两辈子她心底那口气。 苏音脸上笑容更盛，“这么多钱，还真是让人心动。” 余光扫过凌家母女，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肉疼，以及此时此刻的鄙夷。 苏音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真以为我会接受？实话告诉你吧，哪怕你们翻倍，翻十倍，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站起来，苏音双手撑在桌上，“钱的确是好东西，可它买不来时光倒流，更不可能更改公平公正。我不要钱，我只求始作俑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到最后，她定定地看着凌梦。 见对方面露不可置信，她只觉灵魂深处传来一阵轻松。 事已至此，调解算是失败。 因为这是上面特地关照过得案子，局里面也很重视。调解之间，几位被临时拘留的小混混更是被连番审问，整件事情来龙去脉无比清晰。 既然调解失败，那接下来自然是走正常程序。 这件事往小了说，不过是校园凌霸。可往大了说，却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拦路抢劫、伤人。 虽然未遂，但不代表事情不存在。 而凌梦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也很清楚。 凌志成有关系不假，可他的关系还没硬到那程度。于是他和吴瑜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梦被带上手铐。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苏音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所以拘留只有一周。 苏音对这个结果也比较满意。 诚然，如果当时她受伤，凌梦肯定会被处罚得更重，甚至有可能直接吃刑事官司。可对此她并不后悔，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好端端的参加中考。 对比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她更满意现在的结果。 刚上警车时凌梦也曾经恐过会坐牢，后来被吴瑜成功安抚下来，她再度变得有恃无恐。如今结果出来，真的要“坐牢”。短短一个清早心情却如过山车几度起伏，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被套上手铐，她怨毒的目光看向苏音。 对此苏音表示全无压力，心下清爽，她眉眼越发舒展。 “谢谢你们。” 真诚地谢过办案民警，苏音看向林权，“林叔叔，我们走吧。” 林权点头，跟相熟的警察刘美再度告别后，两人起身离开此地。 刚走出公安局门口，他们就被人追上来了。 “苏音！” 吴瑜从后面抓住她的手，死死攥住，看向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别以为你害了梦梦后，还能好过。” “我害她？” 使劲掰开她的手，苏音看着手腕上红印子，声音中满是不解，“难道不是她自己作死？” “有句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劝你，与其有时间在这没脑子的仇恨我，不如回家想想好好管教你宝贝女儿。毕竟，我不是她亲妈，也不欠她的，没道理让着她！” 说话这会，凌志成终于追上来，皱眉朝吴瑜打眼色，而后他扭头，看向苏音的眼神，如包容的家长看向自家不懂事的孩子。 “音音，哎……这事的确是梦梦有错在先，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你气也该消啦？” 苏音不置可否地点头。 凌志成长舒一口气，“这就好。刚才我说过的话依然有效，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不愧是成功的商人，就是会说话。 苏音满心佩服，要不是有前世对方冷眼旁观的经历，她都要被感动了。 “我从小也没过过什么奢侈的生活，离开凌家，没什么不适应的。行啦，你们也都是大忙人，不耽误你们时间。” 扔下这句话，苏音也没多啰嗦，转身走开。 第78章、吴瑜出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豪门和明星的八卦绯闻向来为世人所热衷，凌家在平城当地也算能排上号的富豪，凌光大酒店更是本市首屈一指的高档消费场所。 虽然吴瑜极力遮掩，但调解过程完全公开透明，事情很快传开。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变了味： 凌光大酒店老板的独生女买凶伤人…… 普通市民不过当个茶余饭后的消遣，感慨一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任性。 可跟凌家同处一个阶层的达官显贵们却不会那么想。前面凌家抱错孩子的事传出来，他们还挺同情凌家女儿。明明家境优渥，却阴差阳错被抱到农村，吃那么多年苦。马上凌梦就要过生日，凌家准备了生日宴，广发请柬，他们也欣然答应前往。 买凶的事爆出来后，这些人心里却不禁开始思量。 虽不至于一棍子把人打死，但先前凌梦身世波折自带的同情分已经被挥霍的差不多。 吴瑜简直要气炸了。 虽然对上凌梦就开始脑残无底线，但她本身智商还在。普通人怎么说她不太在意，但凌志成生意上那些合作伙伴的看法，她不能不在意。 本来梦梦缺失十六年，融入圈子就不容易，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理智上，她知道这事错在梦梦。可人的本性，总是容易原谅自己，苛求他人。 梦梦是做错了，可苏音好命地没受什么伤害，自己也养了她那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该宽容些。 越想越觉得苏音可恨，稍微打听下，吴瑜出手了。 这天早起晨练完，想想无事可做，干脆来店里帮忙。 红姐依旧很忙。中考结束后时间多，接触多了，苏音从对方偶尔接电话时的只言片语中得出结论：她正在打离婚官司。 这个结论让苏音吃惊很久。 不过事涉别人隐私，既然红姐没有主动提及，她也没多嘴。 不过想到红姐这段时间，每天出门前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虽然上了年纪，可红姐本就不是那种靠五官精致吃饭的，岁月沉淀出的气质反而为她增添了份难以言说的魅力。 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红姐，苏音自发脑补出了个自强自立的女人——跟渣男掰了后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自怨自怜，而是过得越发滋润精彩，让那些人后悔去。 被自己的脑补给鼓舞了，见红姐要走，苏音眼睛晶亮。 “红姐，加油！” 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于爱红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这孩子，肯定知道了什么。 也对，她本来就没想过遮遮掩掩。年少夫妻同甘共苦，也曾有过不少甜蜜。闹到今天劳燕分飞、对簿公堂，肯定不止一方有问题。但她敢拍着胸脯说，这些年来自己问心无愧。 离婚也没什么需要遮掩。 心念电转间，于爱红已经想通。再看小姑娘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满是支持和鼓舞，她脸上不由扬起笑容。 “应该快忙完了，到时候请你吃大餐。我走啦，你在这好好看家。” “得令！” 苏音站直了，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 送走红姐后，她给绒绒骨头状的小饭盆里加上它最爱的牛肉味狗粮。小家伙舔着粉红色舌头吃得可欢，苏音也换上工作服开始打扫卫生。 前世最后几年，她名义上是养女，实际就是凌家别墅的免费保姆，做饭打扫卫生全都由她来。 吴瑜向来很挑剔，对各方面要求都很高。为达到要求，还送她去外国人开得专门西餐技校学习过。当然名义上是为了栽培考不上大学的她，此举也获得外界一致赞誉。 经过专门培训，又有多年实践，好多习惯已经铭刻在她的骨子里。 正统餐饮对卫生要求极高，街边奶茶店要求没那么严格，不过苏音习惯改不了。 红姐店不过十来个平方，弯个腰就能碰到所有地方。苏音每次上下班，都彻彻底底清理一遍。扫地、拖地、擦吧台，做饮料的器械彻底消毒。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锻炼身体。 今天依旧如此，用灵泉水给自己冲杯柠檬水，喝完后，她开始慢条斯理收拾卫生。 等收拾到差不多，整个店bling闪亮。洗把脸重新扎下马尾，正准备撸狗，外面停车声响起。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下来，直接走进店里。 “卫生检查。” 苏音看到来人身上制服，袖标什么一应俱全。门外那辆公车，白色车身上也喷有“卫生监督”的字样，应该是突击检查。 卫生局定期都会有专人抽查，苏音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很自然地请他们进来，拿出吧台中红姐平常喝的茶，用奶茶店一次性塑料杯给每人沏杯茶。 “大热天的，几位叔叔辛苦了，喝口茶歇息下。” 做完自己该做的，苏音便退到一边，静静地配合他们检查。 带队来检查的卫生局人员是凌志成好哥们，家里媳妇也跟吴瑜交情很好。昨晚媳妇跟吴瑜吃西餐回来，就跟他说了这事。媳妇也没坑他，来龙去脉都交代得很清楚。 他平常也没少跟凌志成在一块喝酒，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也就痛快答应下来。今天上班，顺手叫上几个人就开车过来。 卫生检查这事，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出问题。 可今天这家奶茶店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进店们打眼一扫，有玻璃的地方都在闪光，看着就知道干净。仔细查下去，用得原材料都优质新鲜，机器明显刚消过毒，甚至连冰箱密封条都干干净净。 多年执法积累下来的经验，放到这家店完全失效。 如果不是了解吴瑜性格，知道她不会坑自己，执法人员都觉得这肯定是事先串通好。 十几平米的小店来来回回查了好几遍，愣是没让他查出任何毛病。 别说毛病了，这家店简直可以评选为本市餐饮业卫生模范！不光本市，他去省城学习考察时，也没见过比这更干净的店。 长见识了！ 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执法人员只能扫兴而归。 看着执法公车开走，苏音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她怎么觉得这些人好像是故意的，而且没查出问题来好像很失望。 也对，没查出问题就不能罚款。拿不到外快，失望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她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第79章、出风头 卫生突击检查的结果反馈回来，得知苏音打工的那家店没查出问题，吴瑜掩饰不住的失望。 正准备再出招时，她却被另外件事吸引了心神—— 杨玉兰家里面出事，传言有可能去不成进修。 吴瑜直接把传言当成了肯定，杨玉兰不去，省大进修名额也就空出来。 重症医学科诊疗室内，因前段时间连番出丑而略显不振的吴瑜一扫颓丧，重新振奋精神。 与此同时，在中考结束十天后，终于从紧张复习期中缓过来的应届毕业生们也终于迎来了毕业典礼。 前世毕业典礼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她“因病”未能参加，比如凌梦被当时的班主任李玉枝选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典礼上登台发言，出尽风头。 当时身在局中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回过头来，她才明白其中深意。 吴瑜拦着不让她去，是进一步弱化她的存在感。而登台发言也从侧面印证了凌梦的品学兼优，有了这层印象，后来凌梦顶替她进市一中，也没多少人会质疑。 他们真的从很早便开始布局。 不过那些事都过去了，这辈子李玉枝已经被开除，编制什么的统统没留；而凌梦，如今还呆在拘留所内面壁思过。 上辈子毕业典礼，苏音留下了遗憾。 重来一次，她要努力做到最好，尽量不留任何遗憾。 毕业典礼当天，清早生物钟准时叫她起床。 晨练完毕后神清气爽，上楼她好好洗个澡。吹干头发后，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简单地扎下马尾，而是在进门玄关处的衣柜前站定，对着镜子仔细盘着发辫。 前世凌梦很喜欢各式各样的盘发，偏偏她手笨学不会，这时候就需要苏音“伺候”。 重生回来后，终于轮到她自己享受。 涂过护发素的头发很是顺滑，从左右太阳穴处开始编三股的麻花辫，然后经耳廓上方向下，在后脑勺处汇聚。编织好的发辫呈现出一种精致大气的花纹，即便不加任何饰品，也足够吸引人。 十指翻飞，她很快编好，用皮筋和小黑卡子固定好。剩余头发在后脑勺处扎成个粗马尾，柔顺地向下，瀑布般披在背上，刚好及腰。 苏音转身看着镜中模样，满意地点头。 至于上妆，一来她没有化妆品，二来十六岁的脸蛋正是青葱水嫩的时候，满脸胶原蛋白。白里透红自带美颜效果，再贵的化妆品都妆点不出这种效果。 很满意自己捯饬后的模样，对着镜子露出八颗牙齿，比下剪刀手，换好校服她精神满满地下楼。 楼下招待所前台小姑娘目光，还有林权看到她时瞬间的迟滞说明了一切。 苏音心情越发舒畅，用过热乎乎的早餐后，她便启程去了学校。 她是卡着点来的，提前十五分钟。 毕业典礼这种事，又不是日常考试学习，学生们期待得很。虽然老师通知九点之前到就行，可不到八点，已经有积极分子来学校。 准时到的苏音，反倒成了最晚的那一拨。 她到时，举行毕业典礼的学校大礼堂已经基本坐满了人，隔老远都能听到沸沸扬扬的交谈声。 不管是平常为作业、考试所痛苦的学生们，还是为平均分、优秀率所努力的老师们，在中考结束后的这个暑假都放下了心头重担，精神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 平日隐隐处于猫和老鼠相处模式的师生，这会彼此也都放下管教和戒备。大家凑在礼堂内，开心地笑着，亲亲热热地说话。 放松下来，人说话也随意些。 苏音推开大礼堂门进去时，刚好被旁边男生看到了。一瞬间的呆愣后，立马嚷嚷出声：“哪来得美女！” 这一嗓子可不低，成功把整个礼堂视线吸引过来。 毕业典礼学校强制穿校服。 穿过校服的人都懂，私立学校英伦范的西装领带不算，绝大多数公立学校，肥肥大大的校服简直是毁人不倦。 实验学校的校服很常规。作为本市最好的学校，教学抓得特别紧。一众以学习为己任的半大孩子，基本上都不太会打扮自己，套在校服里更是显得灰突突的。 可苏音不一样，首先她高瘦，腿还长。以前含胸驼背显不出来，如今挺直腰板，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然后她还特意打扮过。 一众灰突突的初中生中，突然出现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当真是很吸引人视线。 “苏音？” 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苏音循声望去，是余晴。 她和徐雯雯坐在一块，周围都是一班同学，两人中间空着个位置，应该是给她留下的。 朝直愣愣盯着她的高个男生轻轻点头，唇角扬起笑意。这位同学有眼光！被如此直白地夸漂亮，小小出一把风头，苏音心里美滋滋的。 迎着众人目光，她大大方方地走向自己位置。 在她身后，高个男生，也就是史翔面露疑惑。 “苏音？咱们年级有这人？” 旁边小跟班似得男生忙解释，“翔哥，就是咱班那凌音。” “凌音？” 史翔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他跟凌音同学九年。就算把逃学当家常便饭，也知道凌音长什么样。 “她去韩国了？” 近年来韩流火热，小跟班也知道这个梗，忙跟他解释起来：“翔哥，你最近不来学校，好多事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穿过前面已经坐下的几位同学，苏音终于来到余晴和徐雯雯旁边。 “不是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始么？大家怎么都来这么早？” 环顾四周，她好像是毕业班最后一个来的？ 余晴拉着她坐下，“毕业典礼，又不是平常上课，肯定得早点过来玩。你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这头发怎么弄的？” “自己编得呗。” “真的？给我也编一下。” 苏音瞥着她那还没过耳朵的短发，余晴长相偏英气，精修过得短发也很符合她气质。 “你确定？” “也对，我没头发。雯雯头发倒是可以编。雯雯？你怎么了，大清早过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那对熊猫眼，实话实说，中考结束到底怎么浪了？” 顺着余晴的话，苏音也看向右手边的徐雯雯，正好看见她满脸失魂落魄。 第80章、热闹（上） 徐雯雯家出事了。 最开始她还支支吾吾不肯说。不过她青黑的眼底以及恍惚的神情真的很让人担忧，苏音再三追问下，她终于说出实情。 “钱没啦？” 省大进修班开学在即，被选上的杨玉兰也收拾行李，准备赶往省城。虽然进修班不收钱，可一去差不多一个月，衣食住行、还有必要的人际交往，方方面面都得用钱。 徐家这些年只有杨玉兰一个人赚钱，但她肯吃苦，只要院里有活就不推脱。这样算下来，每个月加班费都有不少，一个人工资差不多能顶两个人，其实跟双职工家庭差不多。 杨玉兰平常生活节俭，可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手里面多点钱，心里有底气不说，万一出点什么事也方便。 反正家里能拿出这笔钱。 杨玉兰想得很好，可她问家里管钱的婆婆说这事时，对方却神色躲闪、支支吾吾。 一拖再拖，眼看没几天进修班就要开学，再拖下去肯定要耽误事，杨玉兰干脆拿着自己身份证去银行补办卡。 卡补出来，一查里面余额，只剩个零头。 “怎么可能，钱存在银行里，没人动不可能跑了。就算银行操作失误，沟通下就可以恢复。徐雯雯，你说你奶奶平常拿着工资卡，会不会是她有什么事，把钱给取出来啦？” 余晴一下就问到了重点，而从徐雯雯突变的神色看，事实就是如此。 “还真是？” 余晴脸上闪过惊讶。 苏音脑海中闪过熟悉的一幕，一张马脸的徐老太太揣着厚厚几沓钞票，神色闪躲地进入小区。 这已经是她第几次想起这一幕了？ 重生后，苏音直觉变得很准。前几次想起来时，都被其它事岔开。如今再次想起，她终于重视起来。 想到这事，她不由想起另外一件事。 抬头环视四周，喧闹的礼堂中，很快她就找到孙健身影。他正站在门边，对着刚才自己进礼堂时遇到过的高大男生点头哈腰，神色之谄媚，就差在脸上明白写上“谄媚”俩字。 苏音注意到的却是他脚上那双新鞋。 阿迪达斯今夏新款，摆在市中心最豪华的商场一楼橱窗内，价格跟鞋型一样炫酷。 再过十年，一双阿迪达斯的鞋子算不上什么，餐厅端盘子的省吃俭用半个月也够买一双。可现在，这双鞋的售价却是普通公务员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 孙健家她去过，房子大归大，可里面破破烂烂的，门口墙皮都秃下来。 现在小区还没拆迁呢，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双名贵的鞋子？ 单亲家庭、突然出现怀揣巨款的徐老太太、打算换新房子的孙家、奢侈起来的孙健…… 几条线索串连在一起，苏音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了这种认知，瞬间先前那些隐藏在迷雾中的线索变得清晰。 如果孙健是徐老太太亲孙子，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 虽然这种猜测听起来很荒谬，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真相！ 收回目光，苏音看向旁边的徐雯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忍心再说出来打击她。 “银行取款都有记录的，打出来，拿着直接问她要不就完了？” “没有，我妈查过银行流水，钱是每个月固定取得。奶奶说爸爸生病，我要上学，家里面开销大，收入却只有妈妈一个人的工资，这些年都是随赚随花，根本就没攒下什么积蓄。” 徐雯雯知道妈妈有多期盼这次进修机会。最终结果敲定后，这些天妈妈心情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妈妈眉宇间一直有着淡淡的忧愁，她还是第一次见妈妈那么开心。 不止妈妈，进修也跟她有关。奶奶不止一次说过，她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读书没什么用。高中学费那么贵，如今家里没钱，她很有可能会辍学。 她再傻，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不好好读书将来肯定要过苦日子，她不想辍学去打工。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徐雯雯脸上满是无助，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这幅脆弱的神情反倒让苏音坚定了想法。 她亲眼目睹徐老太太拿着好大一笔现金，听徐雯雯说工资卡里钱按月取，她也很快反应过来。 肯定是每个月多取，省下来后积少成多。 那么大一笔钱，按如今的工资收入，得攒多久？ 只怕徐老太太从很早之前就开始预谋，这么深的心计，还是早点让杨阿姨知道得好。 反正钱都已经没了，再糟糕能糟糕到哪里去？ 定定神，她双手拉起徐雯雯手，“你先别急，我知道钱在哪。” 余晴也反应过来，“对啊，不就是钱么？阿姨需要多少，我先借给你们。济世班的名号我也听说过，省大最好的培训班。能进去肯定不容易，无论如何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余晴家有的是钱，不过是几千块钱而已，她每年收的压岁钱都远不止这个数。之所以说借，是为了不伤朋友自尊心。 听到朋友出手相帮，徐雯雯情绪稳定下来。 “其实，不用余晴出手。” 在两双同样疑惑的目光中，苏音神色微凝，低声说出真相，“你奶奶有钱，真的，前面我有事路过一个小区，看到她揣着好大一包百元大钞去了那里。” “什么？” 尖叫声异口同声地响起，属于少女独特的尖细嗓音很有穿透力。 不过与此同时，毕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舞台上，音响调试的刺耳电流声传来，恰好盖过这边动静。 双手下压，苏音示意两人控制下自己情绪。 音响很快调整好，主持人上台，宣布毕业典礼正式开始。各位领导讲话后是精彩的文艺汇演，学生们精心准备了节目，场面很是热闹。 舞台上的热闹结束后，徐家，更大的热闹开始了。 第81章、热闹（中） 徐雯雯性格跟出事前的苏音差不多，文静怯懦，即便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忍着、憋在心里，别人不问轻易不肯说。 可这次的事太大了，超出她小小年纪该有的心理承受能力。 心神不宁地参加完毕业典礼，她本来打算继续回家。 “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医院，把这事告诉杨阿姨，问问她具体该怎么办。” 听完苏音建议后，她拐个弯直接去了医院。 市人民医院，再次看到曙光的吴瑜按捺不住心情。见杨玉兰上厕所，她立马跟过去，在卫生间拦下了她。 简单的寒暄后，她直奔正题。 “玉兰，我们在卫校时就是同学，当时关系就很熟悉。毕业后同一批分到市人民医院，多年下来也算是情同姐妹。这次济世班，你看能不能推荐我……当然，我也不让你白推荐。雯雯这么多年也叫我阿姨，以后她上学工作，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我肯定不会推辞。” 杨玉兰虽然不能直接决定名额让给谁，但作为曾经的名额所有者，她的推荐非常有份量。 想到这点，吴瑜神情变得十足诚恳。 她和凌梦都是标准的小白花长相，加上这幅神色，真的很容易攻破他人心防。 杨玉兰最近被家里的事搞到焦头烂额。虽然雯雯从未跟她抱怨过，可婆婆好多话根本没避讳过她。 雯雯学习成绩不理想，想要进好的高中难免要花钱。别说现在家里没钱，就算有钱，让婆婆给她口中的“赔钱货”拿这笔钱，也得正儿八经费一番功夫。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杨玉兰心下开始动摇。 徐雯雯就是这时候来的，见面就直接扑进了杨玉兰怀里。 “妈~” 吴瑜乐了。 她之所以提徐雯雯，不过是顺嘴。毕竟哪个当妈的不为孩子打算，为了孩子，杨玉兰肯定更愿意妥协。 如今看嚎啕大哭的徐雯雯，她有种歪打正着的惊喜感。 杨玉兰带着大哭的徐雯雯来到隔壁空着的诊疗室，一番安慰后，终于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间拼凑出事实真相。 “音音真看到了？” 徐雯雯还在抽泣，抹把眼泪，“音音不会骗我的。” 杨玉兰也相信苏音。 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她很了解婆婆为人。比起徐老太太，她更愿意相信雯雯在学校的好友苏音，毕竟小姑娘没理由编这么件事来骗他们。 她所见到的，家里面的确有这么笔钱，不过被婆婆拿出去了。 为什么？ 杨玉兰很快想起婆婆这么多年嘴边念叨的那句：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 徐立群因残疾丧失劳动能力，这些年全家上下经济来源全靠她一个人。为此婆婆心里很是恐慌，唯恐她过不了苦日子，会抛下这个家。为防备此事发生，她将工资卡牢牢攥在手里。 进修名额公布后她很高兴，回家宣布此事后，婆婆当场就黑了脸。 那会她沉浸在喜悦中，没怎么在意。现在反过头来想想，她正常工作婆婆都如此恐慌。这次进修回来，明白着会再升职，她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她之所以决定放弃珍贵的进修机会，缺钱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方面，她有稳定的工作，借点钱并不算难；更重要的是徐立群腿伤复发，家里少不了人。 当时她没怀疑，可如今起了疑心，她不由想到更多。 这么多年下来病情都很稳定，为什么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突然犯病？ 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拦她进修。 想到这点，杨玉兰只觉豁然开朗。 当年徐立群因救她才落下残疾，原本意气风发的年轻医生变得颓废，为此她一直心存愧疚。可再多的愧疚，将近二十年下来，在那对母子的不断折腾下，也一日日逐渐消耗殆尽。 此刻真相揭晓，杨玉兰心里只有无穷的疲惫。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当年徐立群救她一命，这些年婆婆也一直拿这事念叨，逼着她做牛做马。一天天的，生活没滋没味，干脆把这条命还给他们老徐家，一了百了。 这种消极的心态没持续太久，旁边抽泣声吸引了她注意力。 看着眼眶通红的徐雯雯，杨玉兰一阵心疼。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雯雯怎么办？ 整个人仿佛找到支柱，从心底涌起无穷的斗志。为了雯雯，她也不能有那些想法。为了雯雯，她必须得作出改变。 二十年来疲于生计，有些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 徐老太太把钱给了谁？ 杨玉兰直觉，这是事情的关键。 思路无比清晰，她首先安慰了哭泣的徐雯雯。安抚好后，再三叮嘱她不要将这事说出去。 同所有重男轻女的家庭一样，徐雯雯过得并不好。打小奶奶不喜、爸爸暴戾，整个家里她天然地亲近妈妈。擦干眼泪，她郑重地保证，绝不会把这事告诉爸爸和奶奶。 送走徐雯雯后，杨玉兰回到隔壁诊疗室。 “雯雯回去啦？怎么哭那么惨，我看着都心疼。” 吴瑜赶紧凑上来，神色间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日久见人心，同学、同事加起来超过二十年，杨玉兰了解吴瑜为人。若是以往，她肯定虚与委蛇，打个哈哈扯过去，尽力维护同事间的关系。可现在她刚受到震撼，脑子里乱得很，只想忙完工作赶紧静静，根本懒得应付。 “恩，我让她先回去了。吴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济世班机会难得，就算借钱，我也会准时参加！” 吴瑜懵了。 这跟她想象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心火直往上蹿，话都到嗓子眼了，余光看到周围同事投过来的目光。前两次冲动出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吴瑜也涨了教训，只能生生忍下火气。 “杨医生说什么那，我这不就看你家里有困难，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助。” “谢谢。” 应付般道谢后，杨玉兰坐回自己位置，赶紧把剩下的活全部干完。下班后，她拿着桌上全家福，直接去了苏音所说那个小区。 徐老太太早已摸清儿媳妇性格，一心扑在工作上，多余经历也都放在徐雯雯身上，根本不管其他。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基本都没遮掩。 寡妇本就是容易吸引人注意力的一个群体，现在的小区都是分配房子，多年老邻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孙丽梅家的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拿着照片的杨玉兰很快问出答案： 老太太是来看孙子的！ 第82章、热闹（下） 徐立群是独生子女，家里别说亲兄弟，连个姊妹都没有。 徐老太太是哪来得孙子？ 杨玉兰并不傻，很快她就想到一种可能。 夕阳下，几个老太太摇着蒲扇坐在楼前，七嘴八舌说着徐老太太的事。 “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还是个男孩，也真不容易。” “得亏婆家给力，逢年过节她婆婆来，都是大包小裹。带得那鸡鸭鱼肉，放在盆里都冒尖。” “是啊，孙丽梅吃都吃不完，鱼头、鸡爪全都剁下来，直接扔垃圾桶里。” …… 逢年过节、鸡鸭鱼肉…… 杨玉兰在医院工作，逢年过节都会有福利。院领导知道她家情况，同情之下也多有照顾。每次发完剩下的，也都会再多分她点。 是以每次她拿回家的东西都很丰厚，可奇怪的是，不出两天总会消失无踪。 她曾经问过，婆婆说是分给了左邻右舍还有乡下亲戚。知道没浪费，就当是搭人情，杨玉兰也没多说什么。 然而如今真相揭开…… 随着老太太们七嘴八舌的诉说，记忆的匣子打开。这些年来工作忙，无暇顾及的一些细节也重新闪现在脑海。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杨玉兰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名字上，“孙丽梅？” “对啊，就是她！” 苍老而浑浊的眼睛突然看向她身后，“正巧，她来了。丽梅，你妯娌来了。” 听到熟人打招呼，孙丽梅快两步走过来，正好杨玉兰转身。 虽然过了十几年，但成人轮廓变化不会太明显。孙丽梅不过是老了点，杨玉兰一眼就认出来。 果然是她！ 四目相对间，杨玉兰整个人都石化了。 往事翻涌，回到十六年前的那天。医疗援助队坐拖拉机下乡，正好孙立梅老家顺路，搭他们便车一程。作为队伍中唯二的孕妇，他们自然凑在一块，谈论各种孕期症状。徐立群也殷勤地伺候她热水糕点，自己顺带分给孙丽梅。 然后突如其来的暴雨，山体滑坡，山石滚落。 情况危急之时，徐立群奋不顾身地冲过来。 巨石滚落，她当场昏过去，再醒过来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促使她坚强，因为徐立群，她才没被巨石砸中。孩子保住，身体也没落下残疾，她对徐立群的感激可想而知。即便这些年他性情暴戾，徐老太太各种没事找事，她也尽全力撑起这个家，从没想过要放弃。 可如今面前的孙丽梅，却让她对当年的事产生了怀疑。 徐立群是医科大学本科毕业的高材生，而她只是个普通专科卫校毕业。虽然八十年代专科也很难考，但那时候本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徐立群有点看不上她，婚后一直对她很冷淡。 医疗队下乡，他却一反常态地热情而殷勤。 当时她一门心思觉得，徐立群是体谅她挺着大肚子下乡辛苦，心里甜滋滋的，这也是她婚后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如今看来，她究竟是为谁殷勤？ 从这个角度出发，最后她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到底是冲着她，还是冲着…… 脖子僵硬地抬起来，她看向面前的孙丽梅，对方神色中的震惊几乎可以化作实质。 “你……” 瞳孔微缩，孙丽梅拔腿就跑。 ** 杨玉兰完全不知自己怎么回去的。 天已经完全黑透，站在家门口，看着面前油漆剥落的入户门，她只觉里面藏了只噬人的怪兽。 对门邻居拎着垃圾出来，看到她热情地打招呼。 “玉兰又加班啦？怎么不进去，是不是忘带钥匙。徐家的，快给人开门！” 随着这一嗓子，听到动静的徐老太太赶过来开门。 房门敞开，里面电视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徐老太太拉长脸的指责，“怎么回来这么晚？一家老小还都饿着呢。杵在那干嘛，赶紧进屋做饭，收拾完了去给立群按下腿。” 杨玉兰僵硬地进来，俯身在门口换鞋，耳畔是徐老太太的喋喋不休。 “一天天的回来这么晚，也不知道都在外面干什么。说是去上班，谁知道是不是跟野男人勾三搭四……” 换好鞋，杨玉兰直起身，平日温顺的眼眸中如今酝酿着风暴。 “刚才我去了芳街三村。” 一句话，徐老太太如被施了定身咒。骂骂咧咧声戛然而止，浑浊的双目中散发出噬人的目光。 果然…… 杨玉兰心里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刚才在芳街三村所见所闻，虽然她心里基本肯定，但仍保留着一丝期待。 毕竟成家这么多年，或许有什么误会？ 可如今徐老太太的反应，却熄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待。 十六年呐，将近六千个日日夜夜，她一直生活在愧疚和懊悔中。如今真相揭开，原来她一直被人当成傻子耍。 这要是再能忍下去，她就得成佛了。 “你还真有个好儿子，然后又给你生了个好孙子！” “你都知道了？” 徐老太太心底那点庆幸也完全消失。 “妈，你说什么？” 掩着的房门打开，徐雯雯站在门口，尚还有些红肿的眼睛瞪得溜圆，神色间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看到雯雯身上那套洗到起球的睡衣，杨玉兰一阵心疼，直觉想隐瞒此事。 可理智告诉她，已经到这地步，这个家肯定不能再维持下去。雯雯早晚都会知道，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多番刺激下，向来心软的杨玉兰反倒果决起来。 “雯雯，妈妈下班后去那个小区查了下，事情都弄清楚了。你爸爸在外面还有个儿子，比你大一个月。” “什么？！” 徐雯雯尖叫出声，下意识问道：“所以说，那笔钱？” 杨玉兰点头，“也是给了他们。” “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在挑拨是非！” 从谈话中听出始作俑者，徐老太太立即把矛头转向徐雯雯，“我就说这死丫头是个不争气的，竟然帮着个外人对付起你亲爸爸和亲奶奶。” “我妈才不是外人！” 徐雯雯小声说着，徐老太太多年淫威尚在，她声音中有些虚弱。 “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拿起门边鸡毛掸子，徐老太太直接冲着徐雯雯脑门打去。 杨玉兰看得目眦尽裂，想都没想直接伸手夺过鸡毛掸子，整个人护在女儿身前。 “你有什么脸打我女儿？” 徐老太太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双目中，噬人的目光看向儿媳妇，满是皱纹的嘴口沫横飞，声嘶力竭：“反了天了，这还没去进修升职呢，翅膀就已经这么硬，丝毫没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要真让你去了，这个家哪还有我们站得地方！” “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徐老太太一顿，反应过来：“不让你去进修又怎样？当年害得立群断了腿，还只生了个赔钱货。就你这丧门星，还想去省城上大学？” “徐立群的腿，真是为我断的？” 轮椅移动的声音响起，杨玉兰看到神色阴鸷的徐立群，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徐立群，当年你想救的，究竟是谁？”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徐雯雯已经呆愣在原地。 杨玉兰发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徐立群，看到他低下的头，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心跳已经停摆。 可旁边的女儿却支撑着她，不能倒下，最起码现在不能。 强大的意志力下，她思维反而变得无比清晰。 “我知道了。具体该怎么做，相信你们也应该心里有数。雯雯是女孩，你们不想要，我带着她；房子是医院分得，钱也是从我工资里出的，于情于理都该归我；这些年家庭开支可以不算，但攒下来的钱，必须得归我。我成全你们，还有你们的宝贝儿子、孙子！” “不行！” 徐老太太当即出声反对，房子是他们老徐家的，还有那笔钱，她大孙子还等着钱买房给她娶孙媳妇呢。至于成全，她已经老了，立群也是个残废，这种情况哪能拖累宝贝孙子。 跟徐老太太同住这么多年，杨玉兰早已把她看得透透的，这会压根不想跟她多啰嗦。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如果你们不答应，那我们法院见！” 杨玉兰是真的冷了心，扔下这句话，她直接进屋收拾东西。三下五除二打包好，她拉起尚处于呆愣中的徐雯雯，癫狂的神色透出点柔和。 “雯雯，我们走吧。” 轻松推开拦截的徐老太太，右手拎着提包，左手带着女儿，杨玉兰大步走出这个禁锢了她近20年的牢笼。 第83章、打官司 杨玉兰当晚带女儿回了娘家。 杨家位于离城里几十公里外的乡下，家里除去爹娘外还有个哥哥，二老跟着儿子住，是那种传统农村家庭。 当然很多时候，传统并不意味着刻板迂腐，反而是温良恭俭让这种美好品质。 杨家便是后者。当年徐立群出事后，他们忙着跑前跑后。这些年不是不心疼女儿过得苦，但也知道女婿是为救女儿才变成这样，所以一直劝杨玉兰忍耐。 当然自家孩子自己心疼，农村人家里没什么钱，但力所能及的事他们也都会帮忙。杨玉兰哥嫂种地，每年秋收后大米都捡好的，成麻袋往城里扛，一分钱都不要。 杨家父母年事已高，入夜后早早睡了。母女俩回来时，给开门的是哥嫂。 看娘俩哭着回来，杨家哥嫂以为徐立群病又犯了，忙着安慰妹妹。看着面前真切关心的娘家人，杨玉兰压抑好多天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最后说明情况的还是徐雯雯。 养小三、私生子、拿妹妹福利给小三和私生子、贪了她多年积蓄、卡断经济来源阻断妹妹继续深造…… 一桩桩一件件，强烈冲击着这个淳朴家庭的三观。 杨玉兰擦下眼泪，“回来路上我好好想了想，当年我怀孕才四个月，月份浅不太影响正常运动。可孙丽梅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是回乡下老家待产的。当时明明我都站起来了，根本用不着徐立群来救，可坐我身边的徐丽梅却一直大呼小叫……” 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但结合前后徐立群态度，事实真相如何已经很明显。 杨家这些年之所以忍徐立群，劝着杨玉兰跟他好好过日子，无非是为了这份恩。徐立群是家里独生子，为救杨玉兰搭上一辈子，他们哪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可如今真相摆在眼前。 这哪是家人，分明是仇人！ 好脾气如杨玉生也气得站起来，穿上鞋就要去院里摇拖拉机，“我去找那姓徐的算账！” “玉生！” “哥！” 杨家大嫂和杨玉兰一左一右拖住他，杨玉生力气之大，拖着两个女人往前走了好几步。 “大哥，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杨玉生顿了下，“也是，等天亮再过去。” “天亮也别去！”杨玉兰脸上满是坚决，“他们老的老，废得废，就算你没做什么，万一出点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大哥，我已经赔进去十六年，不能咱们一家人都拖进这个泥潭。” 杨家嫂子也跟着点头，“玉生，妹妹说得有道理。” 杨玉生气得直跺脚：“不去找、不能骂，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当然不是，我要跟他离婚！” 杨玉兰说出自己打算，“天亮后我去医院请假，顺便回城里找个律师。” “这……还要打官司？” “大嫂，徐家人那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跟他们歪缠，指不定要费多少心思，还是直接打官司省事。徐老太太手里那钱都是我赚的，而且我医院还有工资，打官司不成问题。” 杨家大嫂脸上讪讪的，“玉兰，我不是为了钱。” 杨玉兰心下一松，她明白大嫂心态。同为女人，如果她遇上自己这么个小姑子，帮不上忙不说，还一年到头麻烦家里，只怕也会有些想法。 大嫂想归想，但这些年该帮的地方也从没拖沓过。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她心里对大嫂也有所感激。 “我知道，嫂子，这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过两天我得去省大进修。雯雯这孩子，再让她留在徐家我实在不放心，你们看……” 没等她说完，杨家大嫂已经满口答应，“反正都已经放暑假了，不用上课，住哪不行。就当是雯雯回来陪她姥姥姥爷，你就放心让她住着，安心去上大学。” 安排好女儿，杨玉兰终于放下一半的心。 一夜无眠，杨玉兰翻来覆去想这事，基本想明白该怎么办。天微微亮，她就坐娘家兄弟拖拉机进城。 杨玉兰在重症科工作多年，救治病人无数，其中不乏各单位领导及家属。她对病患向来很有耐心，加之医术不错，救治过得患者有不少都很感激她。 进城后，她直接找到市法院的一位副院长。去年她曾给副院长家中七旬老母开过刀，手术后还曾趁周末去他家出过诊。 杨玉兰到的时候还很早，副院长还没去上班。正好老太太也在，看到曾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杨医生，态度别提有多热情。 副院长是个孝顺的，也很感激救了自己老母的杨医生。问明白她的情况后，直接打电话，给她找了省城一位很专业的离婚律师。 “正好杨医生要去省城进修，你们可以见面相谈。法院这边的话你放心，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我肯定会让他们紧着先给办。”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从城里回来后，杨玉兰安置好女儿，又跟娘家借了两千块钱，直接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 在她到省城后没两天，快递员敲响了徐家大门，送来一封挂号信，正是律师函。 徐老太太气得当场撕了，骂骂咧咧。 然后第二天，法院送来了传票。 律师函只是私人性质，徐家母子可以不当回事。可法院传票，那可是由国家机关颁发的。看着上面鲜红的法院印鉴，徐家母子彻底慌了。 “谁叫你把家里钱都送出去？不说她进修，家里没钱我们花什么？” “你媳妇不是铁饭碗，每个月都发工资。” “铁饭碗也不能这么弄，我这当老子的还没死呢，就巴巴地把钱都给他！” 徐家母子率先起了争执，徐老太太犟不过儿子，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孙丽梅要钱。 钱都进了孙丽梅手里，哪还能再吐出来，两人又是好一顿闹。婆媳俩直接吵起来，四邻忍不住出来看热闹。听明白真相，毁三观的同时，又给不久后的离婚官司增加一笔铁证。 杨玉兰安心在省城上进修班。徐家母子，连带小三，甚至还有私生子的孙健，四人彻底热闹起来。 第84章、煽风点火 徐家这场热闹，苏音也有所参与。 毕业典礼后她没有立刻让苏家夫妇来接，而是继续留在城里。 原因很简单：买足彩。 上次看房子时苏音跟刘庆国有过接触，大致了解对方秉性。后来又跟林权稍微打听下，也基本放下心。 再次买足彩时，她没有藏在幕后，而是直接跟林权来到麻将馆。 道明来意后，刘庆国平素那双精明的眼睛中只剩不可置信。 “真的是你？” 扎着马尾的苏音清清爽爽，脸上扬起笑容，“就是我，刘叔叔，这次还得请你帮忙再买一点。” 毕竟老江湖，刘庆国很快稳住心神。 “没问题，买多少？” “还是韩国队，七万五，全要。” 刚稳定的心神再度掀起波澜。 “你说什么？” 苏音维持着甜甜的笑容，“买韩国队，上次赚得连带本金，全押。” 刘庆国终于反应过来她话里意思，正是明白，他才更吃惊。 “对面可是西班牙！你疯啦？” 虽然韩国队以黑马之姿连胜葡萄牙和意大利，顺利挺进四分之一决赛，可这次对手却是西班牙。 西甲可是全球顶级职业球赛，世界范围内，但凡知晓足球这项运动的人，基本没有不知道西班牙的。 一方是世界排名前列的超强劲旅，另外一方则是连前五十都排不进的中下游球队。绝对的实力悬殊下，绝大多数人还是看好西班牙，所以这次韩国队赔率依旧定得很高。 可苏音清楚地知道，韩国队会赢。 当然她也明白对方如此惊讶的原因，如今她根本拿不出理由解释。 顿了顿，她干脆直白道：“直觉告诉我，押韩国队准没错，你们要不要跟着一块买点？” 刘庆国没好气道：“还直觉，我才不信你的邪！什么直觉，八成是追星追到没底线。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是怎么了，不过是几个染了黄毛的棒子，整天跟神经病似得，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我也没看出哪里好。” 气归气，可在苏音强烈要求下，刘庆国还是给她下注。 拿押注的票出来，穿梭于小区中，苏音恰好听到几位老太太坐在树荫下窃窃私语。 “听说是私生子。” “前几天还有个女人拿全家福在小区门口打听，上面那老婆子就是孙丽梅口中的婆婆，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妯娌。” “孙丽梅”三个字成功引起了苏音注意力，走过去，她开始跟几位老太太打听。 苏音面容本来就讨喜，加上她嘴巴甜，亲亲热热地几声“老奶奶”叫下去，很快就打听清楚具体情况。 果然如此！ 毕业典礼当天，看到孙健脚上的新款阿迪达斯运动鞋，她就曾起过怀疑。 不过无凭无据，加之这事实在太狗血，她也没贸然下定论。 如今听了几位老太太描述场景，她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猜测。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即便早已触摸到事实真相，如今确定后，苏音还是被惊到了。 徐老太太到底是多渴望孙子。 与此同时，她心里深深地为杨阿姨和徐雯雯觉得不值。杨阿姨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看五官年轻时肯定很漂亮，关键是她还医术好、心肠好，在医院同事中有口皆碑。 就算如徐老太太所说，徐立群当年是为救杨阿姨才落下残疾。可这些年她辛辛苦苦养家，任劳任怨，忍受母子两人百般刁难，做到这程度难道还不够么？ 还有徐雯雯，一段时间相处她也算了解对方。虽然徐雯雯算不上怎么优秀，但哪点都比恶心又恶毒的孙健强。 就因为他双腿间多长了根黄瓜？ 苏音打心底里为这对母女鸣不平。 作为知情人，她很想说些什么，彻底把这些人名声搞臭。可想了想，她终归是顾念杨阿姨名声。 这年代社会风气还没有后世开放，尤其杨阿姨那种农村出来的，离婚更是比天还大的事。她尚且不知道杨阿姨打算，贸然透露那些私事，很有可能造成不利后果。 这样想着苏音缄口不言，可心里却憋屈得难受。 没憋屈半分钟，她又听到则八卦。 “听说之所以找过来，是因为她正牌儿媳妇嚷嚷着要闹离婚，老太太怕了！” 杨阿姨竟然要离婚？ 那么温柔、坚韧，对徐家母子百般忍耐的杨阿姨，竟然要离婚？ 更让她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儿媳妇在法院工作，前几天提过一次。好像那正牌儿媳妇已经告上法庭，现在传票都已经发出去。” 老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苏音很快信了。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大致理解杨阿姨想法。就如弹簧，压得越狠，反弹时力道也就越大。 杨阿姨都已经闹到法院，看来已经决定好要离婚。 有了这点认知，苏音也没了那种一个外人贸然插手别人家务事的尴尬以及顾忌。 “老奶奶，你们说得那正牌儿媳妇，我应该认识。” “什么？” 一圈老太太目光聚焦过来，略显浑浊的目光中满是八卦的光芒。 “我跟她女儿是同学，关系还不错，也去过他们家。说实话，我那同学真的很可怜，当然最可怜的还是她妈妈……” 以此为开头，苏音没多提徐雯雯，而是将她所知道的杨阿姨，以及她在徐家看到那些事全都说出来。 医术精湛、心地善良、工作兢兢业业、一人挑起全家负担无怨无悔的杨玉兰。 尖酸刻薄、无所事事、重男轻女、拿媳妇工资养小三和私生子的恶婆婆和丈夫。 事实真相摆在眼前，甚至都不用添油加醋，已经足够引人唏嘘。 “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说那位杨医生，我好像也认识。前面我们家有人住院，应该就是她负责给动得手术。特别认真负责，半夜十二点病人发高烧，打个电话她立马从家赶过来，真人比小姑娘说得还要好。” 经某位知情老太太鉴定，杨玉兰高大上的形象彻底确立。与之相反，徐家母子和孙家母子则是彻底臭了。 这帮老太太都是企事业单位退休职工，除去做饭带孙子外，平日闲着没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左邻右舍串门八卦。如今得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哪能忍得住。 有了他们“自来水”般的宣传，不出两天，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小区，然后向周围小区辐射。 等为几万块钱斗成斗鸡眼的几人反应过来，周围亲朋四邻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第85章、黑吃黑 两对极品母子受排挤的事，苏音很快知道了。 世界杯如火如荼地进行，几天后的四分之一决赛，东道主韩国队与欧洲劲旅西班牙队踢完两次加时赛依旧未能分出胜负，最终拖入点球大战。 5：3，东道主力克劲敌。 世界范围内再次一片哗然，通往天台的楼梯再次变得拥挤。 不过这一切都与苏音没多大关系，再次赚个盆满钵满，她心情愉悦地跟着林权去麻将馆领奖。 穿梭在拥挤的老旧小区间，她听到三五成群的老太太凑在一块八卦这件事。 “当小三，真不要脸！” “白吃白喝还坑人钱，就没见过这样的。” “杨医生那么好的人，真是伤天害理。” “她儿子前几天还追着我孙子撵，真是，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孩子。” ……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苏音忍不住勾起唇角。 曾经孙健也是这般，联合同学一块孤立、捉弄那个文静怯懦的她。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孙健尝尝被所有人排斥的滋味。 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苏音心情变得越发晴朗。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进了麻将馆。 麻将馆开在前面，后面隔开的地方是刘庆国一家人的住所，通过北面楼道可以正常进出。 苏音跟着林权从入户门进来，就受到了刘庆国的热烈欢迎。 “大侄女，你可真是神了！” 苏音露出这年纪小姑娘该有的俏皮，“就说嘛，我直觉向来很准，不过也是多亏了刘叔叔开这么个场子。对了，彩头什么时候到？” 状做不经意地询问，却让刘庆国脸上不自在起来。 上次六万多的彩头虽然让人心动，可他干这一行的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大钱，更何况这事好哥们林权押得注，所以刘庆国痛快给了。 然而这次是三十多万，这笔钱已经足够让人心动。 刘庆国经营麻将馆，同时还兼职了这么个私下的赌盘，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当，也能从侧面看出他的为人处世。 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未成年小姑娘，就算被黑吃黑，对方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那可是三十多万，干这一票，就算关掉麻将馆搬去别地方也划算。 想明白这些后，瞬间刘庆国恶向胆边生。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小姑娘身后的林权。对方被刀疤一分为二的额头紧锁，四目相对间朝他摇头，神色间满是警告。 当了这么多年兄弟，林权来历刘庆国多少清楚。能让他如此激烈的反对，背后肯定有隐情。 一瞬间，游走于光明与黑暗间多年练就的警觉之心发作，他下意识做出判断。 “大侄女，这次彩头数额实在太大，现金的话恐怕不方便。这样吧，你把银行账户留下，我给报过去，最迟明天钱肯定能到账。” 室内近乎凝固的气息恢复流动。 苏音屏住的呼吸放下，下意识靠向林权身边的身体放松下来，脸上恢复标志性甜笑，“那就有劳刘叔叔。” 麻将馆鱼龙混杂，虽然前后隔绝，可前院嘈杂的声音还是不停传来。苏音有点不习惯这里氛围，留下银行账号等相关信息后，借口店里有事，她先一步离开。 穿梭在居民楼间，苏音不断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刘庆国的反应，应该是想贪下这笔钱？ 想到这苏音一阵后怕，她还是太过掉以轻心了，宁肯少赚点，或者继续让林权代为出面，这样最为稳妥。 下次遇到这等事，还是要多思多想，三思而后行。 冷静下来后，苏音再次升起疑惑，为什么后来他那么痛快地答应给钱。 是为了先稳住她，还是顾忌林权？ 有疑惑的不止苏音一人，小姑娘刚走出房门，刘庆国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 “我说老林，刚你那什么意思？” 不问还好，一问林权却发了火。 结实的拳头捶向刘庆国面门，掠过他耳畔，直直地砸到他后面墙上。透过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空气中一片尘土飞扬。 “黑吃黑贪小姑娘钱，好意思？” 刘庆国吓得后退几步，强辩道：“这可是三十万，不是三万，更不是三千，换你，不对你不是人。就随便换个普通人，能不动心？” 林权沉默了，他虽耿直，但也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而且老刘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好人。 “她可是入了有些人的眼，你、我，我们谁都惹不起。” “什么人？你说得这么玄乎。” 刘庆国满心好奇，可这次任凭他再旁敲侧击，林权却没透露半点风声。 多年兄弟，刘庆国起码确认一点：林权不会坑他。他刚才表面上答应得痛快，可心里未尝没有先稳住小姑娘的打算。可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刘庆国也不是傻得。乖乖联系省城那边，把账户给报过去。 三十多万对刘庆国来说是笔巨款，可对省城那边动辄千万的庄家来说不过是小钱，根本就没注意。 账号报过去，当天晚上钱就到了苏音银行账户。 打扫完尾声将奶茶店打烊，苏音顺路查了下银行卡余额，看到里面六位数存款，心总算彻底放回肚子里。 不过经此一次，她也对地下暗庄起了戒心。 虽然有林权做保，钱大概不会白了她。可林权的交情也不是白来的，对方那么热心地带她每天晨练，还是别去坑他了。 左右她能确定结果的球赛就只剩最后一场。 苏音从来都不是什么球迷。足球这项运动风靡全球，肯定有其独特的魅力，这点她知道。可知道归知道，并不妨碍她get不到足球的魅力点。 之所以知道韩国队战绩，还是因为前世暑假跟钟鸣一起玩时，对方各种纷纷不平的吐槽。 在即将到来的世界杯半决赛中，韩国队黑马之旅终将止步日耳曼战车。 而这也是她知道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果。 还是去官方买吧，赔率低点就低点，胜在放心。 更何况，这次比赛是德国队赢。作为本来就是强势的一方，估计地下暗庄那边赔率也高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点，苏音最后那点遗憾也消散在夜风中。 第86章、翻篇 苏音的预感果然没错，当天晚上回招待所时，林权就坐在前台等着她。跟她解释下今天的事情后，对方委婉地表达歉意。 “也怪我，没考虑到这点。不过你放心，该是你的钱，最后肯定会到你账户上。” 苏音心里本来还有点芥蒂，听到这番话后，被他坦诚的态度、以及实际行动给完全消融。 “我知道，钱已经到账了。” 先说明事实让对方放宽心，而后她开始自我检讨，“这次其实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坚持亲自去，还是由林叔叔代买的话，应该不会有这些事。其实真正算起来，还得谢谢林叔叔。要不是你介绍这么个地方，短时间内我也不会赚这么多钱。” 或许林权不知道，但苏音心里清楚，这笔钱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人生于世不能只看钱，但没有钱却是寸步难行。 账户上的四十多万算不上多，但也绝对不少，这笔钱带给她的安全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想到这，她发自内心地对林权感激。 刘庆国是刘庆国，林权是林权。两人虽是好哥们，但却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她不应该因为一方有不好的心思，进而迁怒另一方。 这些日子林权带她晨练，帮她在公开调解时震慑那群熊家长，这些事苏音都记在心底。 有恩必报，她给过红包，可对方坚持不肯收，那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虽然有刘庆国的前车之鉴，可林权明显跟他不是一路人。苏音思索片刻，还是决定透露点情况。 “林叔叔，我觉得下一场韩国队应该会输。你如果相信我的话，也可以买点。这次我还会再买，不过今天刚出过这样的事，恐怕不会再在那边买了，希望你可以理解。” 若是旁人，苏音肯定不会把话说得这般直白。 可对面是林权，这段时间接触苏音自问对他有一定了解，这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而林权也跟她料想中一样。 “你这样想也是应该的，虽然我跟老刘是朋友，但现在也不建议你再去他那买。” 听到这话苏音就知道，这事算是翻篇了。 果然，第二天清早醒来，刚下楼就看到在绿地边等待她的林权。活动手腕、脚腕、压腿，热身过后晨练开始。 一切跟往常一样。 短暂的波折过后，除去卡里多了三十多万之外，苏音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健身、看店、边看书边撸狗，她日子过得平静而悠闲。 与此同时，世界杯如火如荼地进行。几天过后，四分之一决赛全部落幕，四强出线。对阵结果出炉，体彩也开启新一轮投注。 只是这轮跟前面几轮有些不同。 无论八分之一决赛还是前面的四分之一决赛，韩国队对手皆为强敌。绝对的实力悬殊下，赔率也跟着很可观。 可偏偏东道主身上加持幸运buff，接连力克强敌闯进半决赛，这也让世人产生了一种错误的认知： 东道主绝壁足球强国。 最起码，不像他们的世界排名所表现出的那么逊色。 东道主势头正猛，日耳曼战车实力也不在话下，强强对抗，给人种不分伯仲之感。 连带着，双方赔率也是不分伯仲。 与前几次不同，韩国队获胜赔率猛跌，而德国队获胜赔率则是升了不少。 苏音来到官方投注点时，看到墙壁大幅海报公开的赔率，整个人有些惊呆。 这么高？ 虽然早已想到赔率会有所变动，可没想到变动会这么大。 以德国队强势，还能有差不多1：2的赔率，参照先前意大利和葡萄牙的赔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估计就算是地下暗庄，这次也不会再高到哪去。 尽管如此，在门口站了一会，陆陆续续有人来买足彩，数额都不算大，但押德国队赢的基本没有。 苏音大致理解这些人的想法。首先，韩国队鸿运当头；其次，大家都是亚洲人，如今这个邻国还没做出那些各种抢先申遗、仿佛全宇宙都是属于他们的那些反感之事。华国队已经在小组赛后回家，作为四强仅剩的一支，东亚同胞自然希望韩国队能赢。 可惜，这些人注定要失望了。 叹息一声，苏音走进体彩中心。因为涉及数额太大，她没在代理经营点买，而是直接来到了平城发售足彩的中心。 “四十多万，全都买？” 面对瞠目结舌的发售点工作人员，苏音笑眯眯的，“对啊，福利彩票献爱心嘛。” 工作人员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她，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姑娘，这笔钱可不算少。彩票这种东西有风险，万一买错，你可就一分钱都没了。多想想，不要冲动。” 对方的好意苏音了解，可她知道自己赔不了。 “谢谢你，不过高风险带来的是高回报，还是帮我买了吧。” 简直是冥顽不灵。 边操作着打印彩票，工作人员边在心里不住吐槽：看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笑起来也让人舒坦，没想到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每张票都设有最高额度，终于一长串的彩票全都打印完毕，工作人员叹口气拉过来给她。 “谢谢。” 接过彩票确认无误，借助挎包收进空间，苏音转身离开。 她前脚离开，后脚官方几位工作人员就凑在一起开始八卦。还没等说几句，刀疤脸男子再次走进来，同样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帮我买德国队赢，十万。” 后面发生的事苏音丝毫不清楚。之所以劝林权买，不过是想还对方些人情。她善意已经发出去，买不买那是对方的事。 至于如此笃定地预测结果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权人品还信得过；其次直觉这东西向来玄妙。 退一万步讲，那些赌王什么的不也真实存在？比起他们，苏音这点金额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买完这次足彩后，苏音留在城里的最后一桩事也算完成。 半决赛明天开幕，最迟后天她就能拿到钱。 是时候回去了，回到红姐店里，打扫完卫生后，她用店里那部固定电话拨通了苏家夫妇留下来的号码。 第87章、兴奋 这年头固定电话并不便宜，条件所限，苏家夫妇并没有装电话，留给苏音的电话是大伯家的。 电话打过来时，大伯娘刘金香正好在屋里。听清来人是谁，在稻田里干一天活累到腰酸背疼、无精打采的刘金香瞬间来了精神。 刘金香对这个侄女很有好感。 上次陪着建军他们两口子进城，凌家所有人、甚至包括前侄女梦梦在内，一个个都拿鼻孔看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些东西，好像他们农村人有多恶心似得。 农村人怎么啦，吃你家大米啦？ 刘金香气得不行，偏偏当时他们理亏，只能硬生生忍住。谁知后面峰回路转，音音拒绝被凌家收养，坚定地想要跟他们回农村。 当时凌家人脸上掩饰不住的错愕，刘金香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一阵快意。 这侄女可真给他们老苏家长脸。 还有后面送行时，她礼貌的态度、关切的话语，这一切都让刘金香舒坦极了。 苏家两兄弟宅基地挨着，彼此是邻居。刘金香也算是看着凌梦长大的，可仅仅一个照面，音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满是心计的凌梦。 然后前面中考结束，建军和田芬进城接孩子。 孩子没带回来，她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还没等问出口，田芬就塞过来好几只塑料袋，里面满当当的全是好菜，荤素都有。 然后田芬解释说，音音学校那边还有事暂时回不来，中午非要请他们吃饭，点了好多菜，特意嘱咐他们带回来给亲戚们尝尝。 虽然都是已经吃过的菜，但保存得很完整。稍微热下，香气就充满整个厨房。 刘金香是吃大锅饭长大的，根本没有“嫌脏”这种意识。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她满足的不得了。 才见过一面，侄女就念着她，特意给她点了菜，这下刘金香对苏音印象更好了。 这些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回过神来时，她就听到耳边甜甜的声音。 “你后天回来？！” 隔着电话线，招待所套间内的苏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惊喜。 被这种情绪感染，她也忍不住翘起唇角，“是的，学校书本、课桌这些当时都是自己买的，毕业后也能带走。我这边东西有点多，后天得麻烦你们来接一下。” 这些都是用凌家钱买的，本来苏音想还给凌家。可现在已经撕破脸，她也不想再回凌家别墅自讨没趣。 前世她给凌家当保姆那么多年，一分钱工资都没拿。不过是点旧书、旧课桌，苏音一点都不亏心。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行，我这就去跟你爸妈说。” 挂掉电话，刘金香趿拉上鞋，脚后跟都没提就跑到院子里，隔着院墙朝对面喊道：“田芬，你家孩子要回来了。” 孟田芬正坐在院里的自来水管旁洗衣服，旁边小板凳上坐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模样跟苏音有几分相似，尤其眉眼间更是一模一样。小男孩手里捧着只发条青蛙，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玩。 手抓着衣服，无意识地在搓衣板上上下摆动，孟田芬心思却已飘远。 也不知道音音怎么样了。 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很利索，脑袋瓜也好使，可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吃饭，会不会受人欺负。 虽然临走前给塞过钱，知道她生活方面大概不成问题，可孟田芬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白天有地里农活牵扯着还好点，晚上闲下来，她就会忍不住担心。 万一再被小混混拦下…… “妈，不动了。” 指甲沾泥的黄瘦小手伸过来，手心托着那只发条青蛙，略带虚弱的声音成功唤回了孟田芬神智。 接过来，将卡住发条复位，再递过去。孟田芬正准备洗下一件衣服，隔壁院里声音传来。紧跟着，大嫂刘金香那张脸出现在低矮的土胚墙上。 孟田芬激动地跳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脚踢到了搓衣板，溅出半盆浑浊的洗衣水。 抬头，她希冀地看向对面。 “刚你家音音打电话过来，说她后天回家，叫咱们到时候去城里接她。” 一瞬间，孟田芬呆住了。 在她发呆的功夫，刘金香也从自家院里走过来，跟着她一块过来的还有苏家大伯苏建国以及家里俩孩子。 正在做饭的苏建军听到动静，也从烟熏火燎的厨房走出来。连同带着儿子的孟田芬，身为邻居的亲兄弟两家，总共七口人聚在一块。 刘金香从头到尾说了下电话内容，最后忍不住夸道：“音音怕咱们到时候有事，特意提前打电话过来，这孩子就是周到。” “妈~” 站在刘金香旁边，她的亲生女儿苏乐满心不乐意。身为镇中同学，她可没少听凌梦说苏音怎么怎么着。堂姐妹这么多年，即便苏乐也不是很喜欢性格霸道自私的凌梦，可总归还是站在她那边。 “撅什么嘴，你学习成绩要能有音音一半，我也这么夸你！” 小姑娘面皮薄，苏乐被自己亲妈抢白得挂不住面子，撅嘴直接跑了出去。 此情此景看得刘金香一阵皱眉，不过苏家亲生女儿回归毕竟是喜事。尤其音音还是那么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对着孟田芬她依旧喜气洋洋。 “该传的话我也传到了。行了，你们两口子也早点睡，明天多干点活，好腾出功夫来后天去接孩子。” 说完这句话，刘金香、苏建国夫妇带着长子苏平离开。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孟田芬和苏建军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喜悦。 唯独剩下的那个却是忧心忡忡，苏安捏着小青蛙，瘦瘦小小的身影缩在门后阴暗处，低头忍不住撇嘴。 虽然他年纪小，可记事早。他记得小时候，姐姐总会趁爸爸妈妈不注意偷偷拧他，而且还威胁，敢告状就把他扔给路过村里的叫花子。 姐姐真是种可怕的生物。 好不容易姐姐走了，他才没放心几天，现在又来个姐姐。 苏安幼小的心灵瞬间蒙上阴影，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不过他从小体弱多病，向来就不是个开朗的孩子，沉浸在喜悦中的苏家夫妇也没察觉到他的变化。 阴差阳错十六年没在身边的女儿终于要回家了！ 孟田芬高兴得像过年。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本该劳累的她却是精神百倍。拿扫帚打水，里里外外开始大扫除。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早早起来下地干活，苏家夫妇都跟加了BUFF似得。本来两天才能收拾完的几亩地，他们愣是压缩到了一天。 又是一个兴奋的夜晚，想到明早起来就能去接孩子，孟田芬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过年做件新衣裳，恨不得年三十晚上嗖一声过去，年初一起来穿上。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天亮了。 第88章、买买买 紧张的不止有苏家夫妇，苏音心情也不怎么平静。 两世为人，马上要面对一众血亲。 上辈子凌、吴两家人绝大多数都不喜欢她，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小家子气、上不来台面，轻者唉声叹气，中度视而不见，重度则直接出言讥讽。而与她不受欢迎相对应，凌梦简直是万人迷，无论做什么都是好好好赞赞赞。 直言小舅妈张桂花胖了，那是性格直爽不见外；新出手机包包每个颜色、款式都要买，这是大气、视金钱如粪土。 人嘴两张皮，换个角度总能找出不同解释。 苏音心里跟明镜似得，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凌家有钱。吴瑜对她和凌梦的态度显而易见，踩着她捧凌梦，能获得实际利益。 明白归明白，可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想要自己混到人憎狗厌。 重来一次，全新的家人和亲戚，苏音希望自己能有个好的开始。 苏家夫妇来的前一天，苏音已经跟红姐说好具体情况，没再去奶茶店帮忙。 世界杯半决赛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先前一路以黑马之姿跻身半决赛的韩国国家足球代表队败于日耳曼战车，止步四强。 结果出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德国队。 身为老牌足球强队，德国队的球技跟其日耳曼民族的性格一样严谨。作为本次世界杯的夺冠热门，尽管前面韩国队士气如虹，这次德国队获胜的赔率依旧没有高到哪儿去。 不过苏音本金高，扣掉税，算下来净赚也有将近三十万。 体彩中心负责发奖的还是那波人，与前面买彩票时他们宛如看智障的眼神不同，这次领奖苏音收到了所有人膜拜的目光。 “真是神了。” “前面韩国队成绩那么好。” “那天好像还有人，重金押德国队赢。” “我记得，那个人脸上一道疤，刚进来的时候吓我一跳，还以为有人打劫。” 苏音礼貌而不显骄傲地微笑着，听到这唇角笑容微凝。 他们说得应该是林权吧？ 她那番话，对方看来是真听进去了。现在结果出来，他应该也大赚一笔。 重生归来后，苏音在别墅撕逼凌梦、吴瑜，到学校撕逼班主任李玉枝、同学孙健，甚至还间接把个校长拉下马，虽然她外在颜值提升不少，现在也算小美女一枚，可诸多剽悍事迹摆在那，无形中也影响了人缘。 她的人缘依旧跟前世差不多。 林权算是她重生后为数不多的朋友，如今朋友发财，苏音也为他高兴。 更何况苏音也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慢慢处出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有人掏心窝子的的对你好。有好事想着别人，适当让给别人点好处，互利互惠，彼此交情才能越发长久。 这次林权赚了钱，他们间的关系应该能更进一步。下次苏音要再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也更容易开口。 心念电转间想明白这一切，苏音心情越发轻松。拿出足彩办好领奖手续，工作人员当场把钱转到她卡里。 连带先前四十多万本金，如今苏音卡里有了将近七十万。 手握这笔巨款，踏进商场的苏音底气别提有多足。 上次跟苏家夫妇一起吃饭时，她打听过苏家大概有哪些人，孟田芬也跟她详细的说过。 她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不过她的本意并非像凌梦那样用昂贵的礼物收买人心。不过是想送点东西表达自己的心意，也就没一味买贵的。大伯娘经常下地干活，她就给买块方巾，纯棉质地，轻薄吸汗还能遮阳；大堂兄正念高三，给买支好用的英雄新款钢笔…… 还有弟弟，苏音知道她有个亲弟弟。对于这个弟弟苏音感情很复杂，前世今生亲生父母不要她的原因，都是为了弟弟。 虽然重来一次事实真相揭开，可农村不少人都重男轻女，况且以前凌梦还说过不少关于这个弟弟的事。 再三纠结之后，苏音还是给他买了礼物——一只变形金刚。 日本进口，价格是所有礼物中最高。并非苏音想买这么贵，而是卖玩具的地方其它东西都太过粗制滥造，她有点看不上。 凌梦说得话可信度不高，毕竟是她血缘上的亲弟弟。苏音已经做好打算，只要对方没有那么讨厌，她愿意投放善意。就算万一凌梦说得是实话，这个弟弟真的是个鸡嫌狗厌的小霸王，大不了她把变形金刚抢回来退货。 苏音看着近段时间因锻炼而初显线条的胳膊，就不信她收拾不了个几岁的小孩子。 想明白这点后，苏音左右手拎满购物袋，继续在商场里逛。 她得给自己买点换洗衣服。 她现在穿得衣服还是从凌家带出来的，自从凌老太太过世后，吴瑜就没再给她添过衣服。还好她身材特殊，几年来只长个头，横截面基本没什么变化。 加上凌老太太为了省钱多穿两年，向来都是买大一号，所以她现在还能凑合着穿。 苏音不是耽于物质享受的那种人，但现在有条件，她也想再委屈自己。 谁会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于是在给即将见面的苏家人挑好见面礼后，苏音再次进入买买买模式。 她现在模样好，皮肤白、腿还长，身材虽然算不上好，甚至还有点飞机场，但关键她瘦。商场里卖这些衣服，就没有她不能穿的，而且不管哪件穿上身都像模像样。 买！ 刚入手近三十万，反正她又不缺钱，喜欢就买！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刷卡声，苏音越买越嗨。衣服、鞋子，甚至包括内衣内裤袜子，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看到中意的她全买下来。 刚从凌家出来时她身上没钱，买不起漂亮衣服，不得不凑合着穿。现在有条件了，这些从凌家带出来的东西，也该扔了。 至于买太多拎不动？没事，反正她有空间，等会出商场找个偏僻的地方收进去就行。 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苏妹子奋力买买买。 这一买，就买到了七八点。拎着给苏家人买的礼物，双手满满当当回招待所，经历一天高强度运动，她再也没精神去想什么有的没的。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躺床上，疲惫感袭来，她秒睡。 第89章、见面 天公作美，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天刚蒙蒙亮，苏家夫妇就已经起床。洗脸刷牙简单地煮完面条吃掉，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亮了，院门口传来汽车声。 为了接苏音回来，经济条件不怎么好的苏家夫妇还是包了辆车。 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尤其是亏欠多年的女儿。 “安安要不要跟着一块进城？” 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正坐在自己的小方板凳上扒面条，碗里卧着只鸡蛋。不像城里这般大的孩子，一堆家长齐上阵，连哄带喂还不一定赏脸吃，小男孩自己坐在那，熟练地拿着筷子，香喷喷吃着。 以前面里荷包蛋可都是姐姐的，他只能分到很少一点。 好不容易姐姐走了，终于轮到他有荷包蛋，小苏安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吃得正欢呢，听到这句话，顿时他飞扬的眉毛耷拉下来。 又要来个姐姐…… “不要去！” 尚未完全褪去奶声的稚嫩声音坚决地推拒，神色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惊惧。 孟田芬注意到了儿子神色，不过她没往心里去。安安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些年医院没少去过。前几年村里有人买辆面包车，城里各村两处跑，专门做出租车生意。这种车好处在可以直接把人送到地方，坏处是价格比过路大巴要稍微贵那么一两块钱，他们大人向来不舍得坐。但孩子小受不了折腾，但凡带孩子进程看病，她都是直接叫车让人来家门口。 “不是带你去打针，是去接姐姐回家。” 苏安吓得直接吃不下饭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沾着蛋黄的小嘴嘟起来。 “不去，不要去。” 这孩子，肯定是怕打针。 见他如此抗拒，孟田芬也没再强求。简单地收拾下碗筷，将儿子托付给邻居大嫂，换身像样的衣裳，她跟苏建军上了车。 来到大伯家的苏乐总算放松下来。农忙时节，苏建国和刘金香夫妇得下地干活，马上升高三的长子暑假住校继续补课，家里只剩苏乐和苏安姐弟二人。 堂姐弟俩感情还不错，苏安撇着小嘴，弱弱地问出自己担忧。 “那个姐姐会不会很坏？” 自从前天家里接到电话起，苏乐就没少听亲妈刘金香夸苏音。各种表扬的话灌满耳朵，她心里既腻歪又吃味。本来因为凌梦那些话，先入为主，她对这个血缘上的堂妹印象就不怎么好，现在更是讨厌她。 苏安这一问，可算是让苏乐打开了话匣子。 说到最后，苏安连最喜欢的小青蛙都不玩了，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说不出的可怜。 堂姐弟俩间的谈话外人丝毫不知情，上了面包车，苏家夫妇直接朝苏音先前留下的招待所地址走去。 招待所内，昨晚早早入睡的苏音起得也早。 踏踏实实睡了一夜，此刻她精神饱满，连带昨天那种近乡情怯的忐忑也消失得差不多。 要回家啦！ 这种认知让苏音感到兴奋，心底像炸开的爆米花那般，“轰”一声响，然后甜腻的香味弥漫开来。 至于家人会不会喜欢她，昨天还有些忐忑，可现在已经完全想明白。自己长得又不丑，几次见面、打电话也都保持了礼貌且得体的态度，更何况还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都已经做到这份上，要是还有人讨厌，那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没必要为别人错误坏了自己好心情。 有了这种认知，苏音心情倍儿棒。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后她照旧下楼晨练。 虽然她起床有点早，可在楼门口还是看到了已经起床的林权。 “林叔叔，早。” 略微带着点幽暗的晨光中，她跟疤脸男子打招呼，然后自然地下台阶，站在花圃边开始做热身运动。 林权也跟过来，身上穿着平常的迷彩衫。其实这才是他标准的晨练时间，先前刻意晚一点，不过是为迁就小姑娘。 “今天回家？” “是啊，”苏音笑吟吟的，整张脸朝气勃勃，“昨天我去领奖，听那边工作人员说还有个人大价钱买了德国队赢，是不是你？” 林权没否认，“这还是多亏了你。” 还真是他，苏音脸上笑容更盛。 不过她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趁机提起另外件事，“对了，林叔叔，我马上就要回家。那边是村里，进城也不是很方便，房子的事还得麻烦你帮我注意下。” “还是那个小区？” “恩，那小区离市政府近，迟早肯定会开发。而且离学校也不远，有这么套房子，上高中后肯定也会方便不少。” 林权本来还有点疑惑。 先前小姑娘手里钱少，买不起新开发的楼盘，只能老房子，这可以理解。可现在小姑娘手里好几十万，别说买新楼盘，就算买别墅，也不是买不起。 为什么非要买这些破破烂烂的老房子呢？ 听她说到“开发”两个字，林权有些明白了。 虽然平城还没开始大规模拆迁，可他的战友分布在全国各地，有些甚至在那些一线大城市。那里前两年已经开始拆迁，有个战友家一套四合院，换了好几套崭新漂亮的楼房。 平城应该早晚也会拆到…… 他能想明白这点，是因为有战友们的信息，但小姑娘是如何想到这点的？ 林权想到凌家做得生意，心下有些了然。 家学渊源。 不过下一刻，他便否认了这种想法。在第一次调查出错后，他曾仔细查过凌家资料，其中详细记录了这些年小姑娘的生活。 凌家夫妇对她根本就不上心，基本上就把她扔给家里老人。这样的父母，连辅导学习都没做过，怎么可能教孩子商业投资。 再想到小姑娘从小到大始终名列前茅的成绩…… 这应该是天生聪明。 电光火石之间，林权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然后归结为一个想法： 要不要我也跟着来一套？ 想到昨天足彩刚到手那好几万，很快他便作出决定：买！ “行，正好我也想买套，正好跟着一块看看。”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接下来的晨练，两人主要商量买老房子这事。当然苏音也没楼下孙健家房子，事情曝光出来，孙丽梅肯定在小区混不下去，卖房子是早晚的事。 愉快的交谈中，晨练结束。还没等苏音走到门边，招待所门口车声响起。 一辆面包车停在那，苏家夫妇下来。 来这么早？苏音唇角扬起笑容，正准备迎上去，紧跟着后面再停下一辆车，从上面下来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90章、邀请 低调的黑色奔驰停在破面包车后面，驾驶座门打开，衣着考究的凌志成从车内走下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看到来人，已经汇合的凌家三口同时一愣。 不会是来抢孩子的吧？凌家夫妇内心不约而同地升起这种想法。 苏音倒没这么想，父女那么多年，她了解凌志成。这人表面上看起来随和好脾气，其实内心颇为自傲。前面自己把话说得那般直白，对方应该不会再厚着脸皮凑上来。 现下她所住这间招待所隶属于部队，凌志成生意做那么大，同各方面肯定都有往来，到这来指不定有什么别的事，碰到也只是凑巧。 想明白这点，苏音神色恢复自然。朝后面人微微点头，她随口道：“凌总，早，过来忙？” 一声冷漠疏离的“凌总”让凌志成神色有些僵硬。 自从上次调解失败，在公安局门口不欢而散后，他便再次投入紧张的工作中。申请五星级事关重大，酒店方面该改的地方得改；人际应酬方面，该公关的酒局他也都亲自出马。 钱如流水般花出去，黄汤更是灌了一肚子又一肚子，可申请工作始终没有丝毫进展。 他知道问题症结在哪。 能拼下如此大家业，凌志成也是颇有傲气。按理说，前面苏音把话说得那么绝，这会他绝不会再凑上来碰一鼻子灰。偏偏五星级名号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这是他奋斗半生事业最高峰。如果能跨过这个坎，他的事业将鱼跃龙门，达到一个崭新的、从未有过的境界。 商人逐利，没有太多犹豫，他很快决定过来找苏音。 以他在平城当地的关系，知道苏音住招待所并非什么难事。之所以现在才找来，是因为前面都在准备生日宴。 前面闹那么僵，想修复关系，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凌志成开口道：“音音，爸爸是过来找你的？” 找她？ 苏音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不会吧？ 凌志成面露苦笑，声音中多了几丝感慨，“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些年……也没正儿八经地给你过个生日，正好趁这次给你补上。” 生日？ 苏音想到前世这次的生日宴。她跟凌梦一天生日，生日宴自然也属于两个人。当天场面很是盛大隆重，作为主角的凌梦甚至做出了件影响颇广的大事，可谓是出尽风头，成功融入平城上流社会；可另作为另外个生日宴主角，她甚至没有件像样的礼服，只能缩在后面羡慕地看着一切。 往事历历在目，她面露讽刺，“不是凌梦的生日宴？我没离开别墅前，就经常听他们母女讨论邀请哪些人，如何布置场地。” 凌志成脸上尴尬之色更浓。 这次生日宴的起因，的确是为庆祝亲生女儿凌梦归来，顺便将她介绍给自家那些亲朋故交。照这个发点，自然是一切按梦梦喜好来。可如今生日宴侧重点有所改变，自然要按音音喜好来。 做好打算后，他便开始想音音喜欢什么。可想半天，记忆中的女儿都是沉默腼腆、一门心思扑在书本上，好像没什么兴趣爱好。回家问吴瑜，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凌志成后知后觉地反省，是不是他们对音音太过漠不关心？所以那孩子才会冷了心。 如今面对音音嘲讽的神色，这种想法再次浮上心头，利益之外，他终于升起一丝愧疚。 “都改了，音音，生日宴是按你的喜好来。爸爸今天过来，就是想接你过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趁还有时间，让他们重新改，一定要改到你满意为止。” 愧疚排山倒海般袭来，凌志成有些语无伦次，“十六年没好好过个生日，的确是爸爸的疏忽。这次就当是好好弥补，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勉强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是想单纯的补偿你。” 按她喜好来？那凌梦不得气炸了。 这对夫妻总是这样，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苏音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归于平静。连凌家夫妇这对最在意她的亲生父母都不管，甚至为了自己利益，主动让自家女儿受委屈，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在这发什么善心。 上辈子凌梦不是用这种事向她炫耀？如今风水轮流转。 电光火石间，苏音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原本她想今天回家，过个快乐而平静的暑假，可如今她却对生日宴开始感兴趣。 只是她已经答应了苏家夫妇回家。 他们今天这么早就赶过来，只怕天没亮就开始起床收拾了。而且还特意包了车，由这两点就能看出夫妻俩对她的重视。 可想到前世生日宴，凌梦出尽风头的那件事，苏音陷入了犹豫。 女儿的犹豫，苏家夫妇看在眼里。 哪有孩子不喜欢过生日。他们家虽然条件不好，可每年过生日吃蛋糕、买新衣服，梦梦也都是高兴得不得了。听凌总刚才那话，这么多年音音甚至没好好过个生日。 虽然总共见了没几面，可音音的漂亮、优秀、懂礼貌已经给孟田芬留下深刻印象。母女间天然的血缘感应，这孩子已经走进她心里。 女儿表现出的意思明显是想去，如今犹豫，不过是在顾及他们意见。孩子都为他们想，他们做大人的更得为孩子打算。 心软得一塌糊涂，孟田芬开口：“音音，凌总都这么诚心邀请，你还是去吧。好好过个生日，开开心心的。” 这…… 苏音没想到，孟田芬竟然会劝她，明明刚才她还担心的不得了。不过想到先前对方抛弃自己时那奇葩的理由，她也有些理解。 “那好吧，地里活忙么？要不你们就在这住下，等那天一块过去热闹下？” 孟田芬赶紧摇头，“这几天正好是最忙的时候，浇水打农药。今天我们出门，还是拜托你大伯他们帮忙看着地里的水。” 别说现在确实忙，就算不忙，他们这上不得台面的样，还是别去给女儿丢脸了。 知道他们是真的忙，苏音也没再勉强，“那好吧，你们把东西先拉回去，生日过完后咱们再回家。”#####国庆就在一场场婚礼中过去惹，感谢小天使们的大力支持，你们都是最棒（胖）哒！催更评论窝看到啦，前面解释过时速不给力。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日更一万，质量就会很渣。归根结底是窝能力不足，但不希望给大家产生不好的阅读体验，所以暂时维持每早8点一更。谢谢小天使萌的支持，么么哒，爱你们哟~Ps：不要打低星好不好，星星眼。 第91章、大改宴会（上） 虽然答应了凌志成去看生日宴场地布置，但苏音并没有立马上车。 她知道凌志成很忙，可她又不是上赶着求凌家给办生日宴，自然不会因突发事件打乱自己节奏。 借着招待所餐厅，她请苏家夫妇吃了早餐，然后带他们上楼，把初中阶段用过的书桌、课本，还有昨天逛商场买的一些衣物全都装上面包车。 “东西都装差不多了，下次来别再浪费钱包车，咱们坐大巴回去就成。” 几次接触苏家夫妇从未在她面前哭过穷，甚至还一个劲塞钱给她，让她在外面吃好喝好，不要因为钱委屈自己，整一个不缺钱的样子。可贫穷这件事，可以从很多方面体现出来。 现阶段苏音并不差钱，可首先她得确定这对夫妇是否值得她花钱；就算确定，由贫到富也得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好多时候一夜暴富并非什么好事。 多给苏家夫妇一个脑子，他们也想不到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怀揣近七十万巨款。实际上，两口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现在他们正感动着。 音音从小坐惯豪华大奔，竟然体谅他们，主动要求坐大巴。 多懂事的孩子。 面包车缓缓启动，孟田芬透过开着的窗户，看着招待所门口笑眯眯打招呼的小姑娘，心下再次恢复来时的迫切，恨不得这几天赶紧过去。 直到面包车驶出道路转角，苏音才收回目光。 “我上去收拾下。” 扔下这句话，她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刚刚晨练外加搬东西，她出了身臭汗，她得好好洗个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整个人重新恢复清爽。想到等会要去的地方，极有可能见到某些人，顿了顿，她从留下的衣服中找出条昨天刚买回来的裙子。 蓝白相间的竖条纹裙，收腰设计。布料轻薄而透气，穿上后美观又舒适。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条裙子先前挂在商场某大牌女装专卖店很显眼的位置。 穿好后稍微打理下头发，额头编条发辫，稍显发黄但已被灵泉水调节的退去毛躁的长发披在后背。这种发型很仙，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易保持，更不适合风吹日晒。她等会坐车，自然可以追求美美哒。 弄好后透过门口柜子上全身镜照下，果然很完美。 对着镜中美少女嫣然一笑，看到自己美丽的样子，苏音心情也变得不错。 看下表，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小时，最后瞥眼镜中人，她不紧不慢地下楼。 楼下，凌志成在跟林权聊天。 林权嘴巴很严，但凌志成可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江湖。即便对方没说什么，偶尔透露出来的讯息，也足够让他惊骇。 那家人竟然很重视苏音！ 凌光大酒店正逢多事之秋，作为一把手，凌志成其实很忙。大清早赶过来接人，到现在已经花费两个多小时，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不乐意。可林权透露出来的这点，却让他那点不满迅速消弭于无形。 对面林权刀疤下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 对方精明，他也不是傻子。 各怀心思的两人继续打着太极，一个努力套话，一个装傻充愣，就是这时候，苏音从电梯里出来。 晨光中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一条短袖蓝白条长裙，露出纤细的脖颈、手臂以及脚踝。她容貌算不上多惊艳，可独属于少女的清新脱俗气质却足以吸引人注意力。 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苏音唇角微微上扬。 “我好啦，现在就过去？” 凌志成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到外面后主动拉开后排车门，全程表现得十分绅士。 奔驰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苏音拿起报纸静悄悄看着。报纸头条是市政府又开哪些会议，研究讨论如何发展经济。都是些假大空的官话，可苏音却从字里行间敏锐地察觉出：平城要开始拆迁了。 刚压下去的心思再度活泛起来，心神全部聚焦在这件事上，她根本没工夫去管其他。凌志成几次挑起话头，都被她“嗯嗯啊啊”简单应付过去。 商场上磨练出来的高超聊天技巧完全失效，凌志成挫败感油然而生。还好招待所离凌光大酒店并不远，还没等气氛尴尬，车子已经停在酒店门前。 先一步下车，他走到后面拉开车门，贴心地用手挡住车顶防碰头。 “下车吧。” 稍微整理下裙摆，苏音缓缓从车后排下来。 还没等好好感受车外火辣辣的太阳，就感觉一道目光若有实质般扫过来。 苏音抬头，看到来人后乐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旁边停车位上，从另外辆豪华轿车上下来的正是吴瑜和凌梦母女。此刻凌梦正看向这边，一双眼正死死盯着她。 凌梦快要恨死苏音了！ 因为这野孩子，自己竟然进了拘留所。 吴瑜是真心宝贝凌梦，孩子被拘留后她找过相关人员，该送礼毫不手软。这些人虽然碍于省城方面压力，不得不公事公办将人拘留，可私下里提高点待遇，他们还是完全可以办到。 凌梦在拘留所内过得并不差，有专门的单间，崭新的被褥。吴瑜更是特意给她冲了饭卡，可以在拘留所内部开的商店随意买零食。 基本相当于换个地方宅。 就算这样，凌梦依旧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心下对苏音怨恨更深。 在拘留所面壁时她就已经想好，出来后一定要让苏音好看。可还没等付诸实践，她便从父母口中听到另外个消息：这次生日宴要分苏音一半，而且还要以对方意愿为主。 新仇旧恨，再加新仇，凌梦当时就炸了！ 还好吴瑜稳住了她：“你这个傻孩子，不过是一次生日。等过了眼前这道坎，你爸生意肯定做得更大，到时候再给你办更大更隆重的生日宴，那时她可就只剩眼巴巴羡慕的份！” 想到这番话，凌梦情绪稍稍稳定。仔细打量着苏音，她很快注意到对方穿着。 这条裙子她印象很深，挂在她很喜欢的一个品牌橱窗最显眼的位置，蓝白条设计极为亮眼。前几天逛商场，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拿号试穿后却大失所望。 蓝白色都显黑，无袖不过膝的设计更是将她身材缺点完全暴露出来，上身效果简直不能再丑。 当时她就忍不住怀疑：这裙子做出来，是给人穿得？ 然而如今苏音就穿着站在她眼前，而且还穿那么好看！ 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腾，凌梦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声音中全是倨傲：“你怎么又来了？” 第92章、大改宴会（下） 一个“又”字，在场几人想起了苏音与凌家的撕裂，以及上次中考结束后的不请自来。 顿时场面有些尴尬。 作为仇恨焦点，苏音当然明白凌梦话语中包含的意思。不过她没有丝毫尴尬，整理下坐车时裙摆上微微的褶皱，她神色依旧从容： “是你爸请我过来的。” 轻飘飘一句话，凌梦却被噎住了。 欣赏着她川剧变脸般的表情，苏音没再多啰嗦，而是看向凌志成，“不是说去看现场布置？” 凌志成皱眉看向凌梦，明明在家里都跟她说好了。可接触到女儿受伤的神色，他忍不住心软。 吴瑜说得没错，梦梦流落在外，十六年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音音这十六年在凌家过得好像也就那样，余光瞥见音音身上漂亮的裙子，还有她飞扬的神情，这一切都是离开凌家前没有过的。 能白手起家赢过绝大多数拼爹的，把事业做到如今这地步，凌志成头脑很清醒。不管是心里对音音那点若有似无的怜惜，还是音音此刻的重要性，他必须得好好弥补、修复感情。 思路变得清晰，他朝吴瑜打下眼色。后者虽然有些不甘，但手还是安抚地拍向女儿肩。 “走吧，一块过去看看。” 相隔两世再次踏入凌光大酒店，苏音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烈欢迎。 穿着整齐的八位服务人员站在门口，躬身示意，负责宴会厅的经理亲自赶过来迎接，边走边跟她说着这次生日宴的种种布置。 越听她说，苏音眉头皱得越深。 这……好像跟前世凌梦的回归生日宴差不多？ 不止是差不多，穿着金色裙子的女侍者拉开宴会厅大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跟前世一模一样。连带着，某些不好的记忆也再次涌现。 苏音不由呆住。 这副神情映入旁观人眼中，就是她被眼前盛大而奢华的场景惊呆了。 凌志成微微点头：满意就好，要的就是音音满意。 吴瑜面露嘲讽，不愧是农村人生得，在他们家熏陶十六年，眼皮子还这么浅。 凌梦复杂纠结的情绪中升起一丝快意，分出去一半又如何，最后不还得照她喜好来？ 三人各怀心思，而苏音也终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这……就是你说得照我喜好重新布置？” 凌志成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顿了下，小心问道：“音音不喜欢？” 凌梦脸色变得很难看，不会吧？ 父女俩的预感很快成真。苏音点头，诚实道：“对，不止是不喜欢，是没有一点喜欢的。” 苏音从小被凌家二老带大，二老都是艰苦朴素的传统农村人，受其影响，苏音喜欢的东西也比较接地气。 比起这种吴瑜和凌梦母女深爱的富丽堂皇，她更喜欢自然清新。 “刚来的时候你好像说过，不喜欢的话，可以照着我的心意改？” 凌志成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 “爸！” 凌梦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吴瑜忙稳住她，开口道：“离生日开始只剩下两天，现在再改，恐怕有些来不及。” 苏音理都没理她，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凌志成。 “所以，这是让我改呢？还是不改呢？” 凌志成忙给吴瑜打眼色，“改！” 旁边站着的宴会厅经理包括服务人员，虽然维持着准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水准，面带微笑目不斜视，可心里已经开始喷出弹幕。 这是老板抱错的孩子吧？ 老板怎么这么顺着她？ 好像是有点怕！ 就是怕，连老板娘说话都不管用了。 …… 条条弹幕弹出来，连接着的是一颗颗八卦之魂。 当然这一切苏音不知道，接下来，在凌梦难看但忍耐的脸色中，苏音转遍宴会厅每一个角落，边走边提出意见。 每挑剔一处，脸色难看得不止凌梦，还有负责亲手布置的吴瑜。 明明她布置的一切都很完美，这野丫头却故意找茬。偏偏家里现在有求于她，丈夫更是纵容她。 吴瑜别提有多难受。 母女俩越难受，苏音就越开心。毕竟前世，这么难受的人可是她。 将生日宴现场布置从头到脚挑个遍，苏音做出总结：“青龙厅内部装修原本就很完善，加这么多装饰完全是多余，甚至破坏了原本的感觉。保留原先的装饰，稍微改一下，加点生日主题就行，没必要太浪费。” 顿了下，她看向宴会厅经理：“这么简单的布置，两天时间应该足够？” 宴会厅经理点头。 他是凌志成高薪请来的，毕业于国外名牌大学，又在大酒店工作多年，他本身就对宴会厅审美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凌光大酒店设计图纸由清大建筑系教授亲手把关，各方面本来就很完善。前面吴瑜瞎折腾，碍于她身份自己不好直接否决，可她弄那些真心辣眼睛。 还是小姑娘有眼光。 心情愉悦，宴会厅经理干起活来也有动力，“都是些简单的布置，筹备物料也不是很麻烦，两天时间完全足够。” 这句话可算打了吴瑜脸，不过现在，谁在乎？ “那就麻烦你啦。” 苏音微微点头，朝宴会厅经理微笑。 不光品味好，人长得还漂亮。一瞬间宴会厅经理对苏音印象好极了，待人走后，开始重新布置宴会厅时，她也不由多上点心。 交代完如何布置的苏音一阵神清气爽，在凌家母女的干瞪眼中，她走出凌光大酒店。 拒绝了凌志成的相送，她拐弯去了附近商场，再出来时手里多了部手机。 关于买不买手机，苏音其实一直挺矛盾。 用过后世便宜又方便的大屏智能手机，对于现在价格高昂的直板按键手机，她其实有点看不上眼。不过马上就要回农村，得有个方便的联系方式。 已经决定好参加生日宴，那她也摆正态度。不管组织者是谁，生日是她的，那就得好好过，过得开心愉快。 该请得人也得请。 买部手机的确方便些。 办好电话卡，插卡塞好电池，扣上手机后盖。开机之后，她首先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同于上次，这次接电话的人态度有些冷淡，得知她身份后语气中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苏音一阵无语，他们应该素未谋面？ 不过她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那种，果断挂掉电话，想了想她给秦朗发条短信。这位可是金大腿，而且几次给予自己帮助，就像是一阵阵及时雨。 发过短信后，她第三个拨通林权电话。 电话接通，说明自己身份后，对面就传来个好消息。 “音音，快来芳街三村，你一直关注那孙立梅家要卖房！” 第93章、入手孙家房 孙丽梅家房子要卖啦！ 而且还很急！ “好多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有空还是过来趟。” 手机那头林权说着，苏音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商场，橱窗里挂着许多漂亮衣服。 生日宴在凌光大酒店举办，她昨天逛街买那些日常穿的裙子就有些不够看。本来她还想再逛下，挑好两日后所需礼服及配饰，不过现在房子有了消息。 自然是去看房子啦~ 有房子还要什么礼服！ 随手招辆出租车，苏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芳街三村。 上次兑奖时差点被“黑吃黑”，再次来到麻将馆，看到客厅内的刘庆国，苏音神色有些尴尬。 尴尬的不止她一人。 刘庆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并非什么坏人，否则也不会跟林权混成好哥们。上次出了那样的事后，连续几天他心情都有些复杂。 三十多万那，这么大笔巨款，竟然眼睁睁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即便从好兄弟反应中知道小姑娘背后有靠山，可那么大笔钱，他简直生理性肉痛。 除此之外，他又觉得有些丢脸。活这么大年纪，竟然欺负到小姑娘头上，尤其还是那么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 这么长时间过去，股肉疼感已经差不多散去。这会看到苏音，他羞愧感不由升腾。 神色中不自觉带上讨好，他热情地招呼苏音坐下。没等对方开口发问，便已经详细地说明前因后果。 孙丽梅最近过得非常不好。 徐老太太频繁上门，撒泼耍赖弄得她不胜其烦。 同时老太太举动坐实了小区中传言，孙丽梅从坚强的单亲妈妈变成了破坏别人家庭、扒着原配吸血的恶心小三。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年孙丽梅独自带大儿子，没少受过流言蜚语，性格也被磨砺得剽悍。可这次的事明显她站不住跟脚，就算想反驳，也无从说起。 出这么大事，邻里间都在议论，好多上了年纪的都不避讳，当面戳她脊梁骨，质问她好端端的干嘛要做这种事。 千夫所指，一天两天尚能忍受得住，可时日久了，再厚的脸皮也会被磨穿。 孙丽梅开始忍受无能。 本来她就打算卖掉老房子，加上徐老太太拿来那几万块钱，在平城新开发的楼盘中买套宽敞明亮的新房。之所以没卖，不过是仗着老房子位置好、各方面便利，想再抻会，价格卖高点。 现如今出了这种事，她已经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只要给的价钱不是太过分，麻溜着立马出手。 这会还没有成型的房地产中介，想要卖房，孙丽梅第一个想到的是刘庆国。 老刘开麻将馆，三教九流都认识。 至于上次看房时的不欢而散，已经被孙丽梅自动删除。 她忘了，刘庆国可没忘。说完大致状况，刚见面时尴尬的气氛已经消解得差不多，能言善辩的刘庆国开起了玩笑。 “当时我就问她：上次带人去看房子，不是被你拿菜刀赶出来咯？” 调侃的语气加上略显夸张的神情，苏音忍不住抿起嘴。 孙家母子的遭遇让她心神一阵清爽。这种不要脸的，就改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平复下情绪，她开始关注事件本身。 刘庆国的态度已经表露无疑，虽然上次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可苏音并没有多少芥蒂。财帛动人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诚实守信、刚正不阿，这世间总少不了贪婪圆滑之人。 归根结底，是她错估了人心。她又不是万人迷，不能强求所有人对她掏心掏肺、坦诚无私。 心下闪过这些念头，苏音面露好奇，很自然地接话：“你竟然这么问啦，那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摸着鼻子不说话呗。大侄女啊，她这房子着急出手，价格应该可以再往下压一压。” 苏音点头。 “那这事就麻烦刘叔叔？”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补充道：“刘叔叔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压下去的价格我们五五分成，你看这样行不行？” 刘庆国眼睛亮了，余光看到林权，嘴上客气地拒绝，“你都管我叫叔叔，叔叔哪能坑你的钱？” “这哪能叫坑，算下来我不还省那五成，这应该叫双赢。” 打车来得路上苏音就仔细想过。 她虽然活了两辈子，可前世高中毕业后那么多年，大多数时间困在凌家别墅做保姆，社会经验几乎为零。 跟孙丽梅那样没脸没皮的滚刀肉打交道，还得靠刘庆国这种老江湖。 而最能打动刘庆国的，无非就是利益。 真金白银，她就不信刘庆国不动心。 刘庆国当然动心。 像他这种捞偏门的，对金钱有着特别的执着。有钱不赚王八蛋。 “对，就是双赢，大侄女真会说话。行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不出两天绝对给你消息。” “那我就等着刘叔叔好消息。” 苏音主动起身，跟刘庆国握手。白皙纤细的小手与终年抽烟有些发黄的粗糙大手交握，四目相对间两人笑得格外真诚，上次黑吃黑造成的隔阂也终于彻底消散。 跟刘庆国谈妥后，苏音离开小区。 路过拐角处她听到吵嚷声，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一群五六岁大的孩子正围着孙健，嬉嬉笑笑说着什么“私生子”、“不要脸”。孙健手推脚踢，可却阻挡不了这么多小孩，猝不及防就被玻璃弹珠给扔到眼睛。 捂住眼他抬头，刚好看到站在边上的苏音。 眼中瞬间闪过惊艳，认清来人后却变为讽刺。 “看什么看，一个被凌家赶出来的农村野丫头。” 欣赏着孙健的狼狈，苏音笑得可开心，“看你啊。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吃你家大米啊！吃没吃我不知道，反正你从小到大吃那些大米肯定是农村人种得。不管我户口怎样，反正我妈不是小三，这些年也没不要脸地巴着人家大老婆吸血。哎呀，真丢人，连小孩子都知道你不要脸！” 说完，不理会气结的孙健，她大步流星离开小区。 在她离开后，刘庆国也很快行动起来。他发挥了这些年在市井间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各种游说之下，孙丽梅原本急于出手要价不高的房子又被他砍下两成，最后以一种完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 刘庆国出面买下来，再签合同原价转给苏音。 有丰厚的利益驱使着，他效率奇高。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两天，这套房在法律上就已经落入苏音之手。 苏音也没含糊，房价的一成再加上点，凑个整包红包直接给了刘庆国。 厚厚一沓大团结入手，刘庆国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听苏音还想买这小区房子，他主动揽下活，为其寻找合适房源。 事情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很快就到了生日宴当天。 第94章、生日宴（上） 生日宴当天苏音依旧早早起床，晨练结束后坐上了余家的车。 上辈子每次生日都是站在不为之人的角落欣赏着凌梦的光鲜亮丽，苏音简直不能再糟心。重来一次，难得凌家如此配合，她当然得好好过个生日。 该请得人也得请。 实验学校毕业时每个班都有纪念册。除去大合影班级日常外，任课教师和班上同学每位都有自己的展示页。上面有艺术照，旁边写着兴趣、爱好、自身理想，联系方式当然也没落下。 厚厚的纪念册人手一本，苏音借此联系到了老师同学。 重生后她的人际关系依旧没有多少改善，不过不同于前世的耿耿于怀，这次她已经完全想开。 她生来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性格，注定不可能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与其委屈自己低头迎合、四处讨好，去营造一种表面上看起来人见人爱、其实有事帮忙时找不到一个人的虚伪繁荣，不如活得自在些，结交一两个性格相投、关键时刻不抛弃不放弃的真心好友。 所以她只叫了林秀等几位认真负责的任课老师，同学方面，相熟的也只有徐雯雯和余晴。 徐雯雯留得是徐家座机，听到那头徐老太太满是不耐烦的声音，她也没多啰嗦，直接挂断。 余晴留得则是个人手机号，电话打过去是她本人接通。听她道明来意后，大小姐痛快地答应，而且提议承包她生日当天造型。 虽然大小姐语气依旧很高傲，可苏音同她混熟了，知道她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性格使然。 司机下车敞开后面车门，就看到坐在里面，正在打哈欠的余晴。 见到她，余晴打到一半的哈欠收住，“自打中考结束后，十二点前我就没起过床，今天这么早起可都是为了你。” 苏音理解绝大多数学生的寒暑假颓废模式，连连点头。 “是，大小姐您辛苦啦。” 余晴态度依旧傲然，“知道就好，所以今天你一定得给我争口气。” 车门锁定，汽车缓缓启动，听到这句话苏音面露异色，“怎么啦？” 难道大小姐也和凌梦有仇，想给她添堵？ “还不是那……叫什么来着……” 在余晴不屑的语气中，苏音知道了整件事前因后果。两人争同一条裙子，凌梦有些话说得不怎么好听。 “反正是我先看中的，才懒得管她那么多戏，直接刷卡结账。” 余晴颇为解气地说着，苏音也适时附和，“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就应该这样。” “对，就是这样。困死我了，肩膀靠过来点，再睡会。” 苏音将肩膀靠过去，余晴头歪过来，秒入睡。 余晴带苏音去得地方是本市一家会员制的高级会所。无论什么年代，这种面对富贵阶层的场所总会存在。苏音依稀记得，凌志成发迹后，前两年吴瑜也成为这里的会员，定期都会来美容保养。 会所装修很是华贵清净，往来服务人员衣着整洁、走路无声，各方面很符合其高门槛准入标准。 造型师素质也很高，一直等做完造型，苏音都没感觉到丝毫不适或烦闷。 当然，这也与她造型时间短有关。 虽然时间短，但却丝毫没有影响效果。苏音本身不是那种太惊艳的五官，只是气质清新、白皙纤细，让人一眼看过去非常容易产生好感。可同样的五官，经造型师巧手稍做变化，缺点被掩盖，优点瞬间被无限放大。 苏音意识不由扫向空间中那汪灵泉，等洗精伐髓彻底进行完，她会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想到这，对于今天生日宴上计划进行的事，她不由越发期待。 “还可以，不枉我起个大早。” 余晴声音依旧高傲，胳膊直愣愣往前抬，递过来一只高大上的纸质包装袋。 “穿这件。” 苏音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件粉色蛋糕裙，连带着出来的还有张收银小票 弯腰捡起，看着上面日期，恰好是昨天。 “这是？” 余晴点头，“那么黑还想穿粉色，换上试试，你穿肯定好看。” 苏音心理年龄并非外表展现出的十六岁少女，对粉色其实并不怎么感冒。可她明白这是余晴一片好意，再说今天她造型足够美，裙子难看点也没什么影响。 进更衣室换上裙子，出来后看到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她瞬间抛弃了先前无所谓的态度。 果然最适合青春美少女的颜色，必然是少女粉无疑！ 这条裙子跟她先前造型完美配合，搭在一起相辅相成。对镜自赏，苏音感觉如今的自己就像一块精致的草莓蛋糕，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造型师神色间满是赞美。 连余晴都忍不住点头赞叹，“就说嘛，你穿上肯定很不错。” 高傲的余大小姐都出声赞叹，看来是真心很不错。打扮美美的，苏音心情也格外好。高兴之余，她也不禁开始期待，等会见到凌梦时对方的反应。 生日宴安排在中午，苏音到时已经过十一点半，凌光大酒店门口停车场内基本已经满了。 凌光大酒店，两层楼高的门口盘卧着金龙，下方LED显示屏上有着生日宴字样。苏音打眼扫过去，她的名字位于凌梦之前。 最起码这点上，凌志成应该是用了心思。 提起裙摆走向门口司仪，在报名自己身份后，立刻有穿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过来，礼貌地将她迎向生日宴所在的青龙厅。 青龙厅位于凌光大酒店三层，酒店一二层打通全部用作大堂，冲门位置有条装修华丽的金色阶梯，如今上面铺着上好的正红色地毯。顺着地毯拾阶而上，上面便是青龙厅入口。 台阶仿照中山陵设计，从下面看不到上面，而上面往下看却是一览无余。 凌梦跟在父母身旁，带着天真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将上一位宾客送进宴会厅，扭头刚好看到台阶上新走上来的人。 看到来人身上那条裙子，她瞳孔微缩。 再看清对方面容后，她整个人更是定到原地。 第95章、生日宴（中） 几天前来看生日宴现场布置效果时，凌梦就被苏音弄得满肚子气。对方不仅穿着比过了她，还全盘否定了她精心布置的会场。 心里压着火，她想趁生日当天把对方踩下去。 为此这两天她恶补礼仪，精心挑选礼服，今早更是天没亮就起床，开始试衣服做造型。 各种精心准备，就是想今天把那农村来的野孩子给压下去。 直到前一刻她还自我感觉良好，跟在父母身边迎宾，多数前来的宾客都对她表示赞美，这无形中也让她自我感觉原来越好。 可在看到苏音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土崩瓦解。 对方怎么能这么漂亮！是去整容了吗？ 还有她身上礼服，不正是昨晚逛街时自己相中的那一套？ 站在门口，看着台阶上提着裙摆，优雅如天鹅般的少女一步步走来，凌梦整个人越发僵硬。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吴瑜。 音音怎么可能打扮得这么得体！从衣服到发型再到首饰，以吴瑜眼光能轻易看出，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点是廉价的。而且这些价格不俗的衣物完美地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显得她整个人格外大方优雅。 自己精心打扮过得宝贝女儿跟她一比，完全是暴发户与上流社会名媛淑女的区别。 虽然被凌志成说服，同意一块给苏音办着生日宴，可吴瑜心里终归没那么舒服。私下里她也有些幸灾乐祸，苏音离开凌家时把积攒多年的零花钱都留下来，以苏家夫妇的经济实力，她不信对方能置办出参加宴会的行头。 到时候还不是被当笑话…… 可如今吴瑜却不确定起来，两个小姑娘摆在一起，被当笑话的指不定是谁。 一直到苏音走到最后一段台阶，母女俩尚沉浸在震惊中，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唯一反应过来的是凌志成，那天去招待所接苏音时，他已经被惊艳过一次。 音音在凌家十六年，从来没这么漂亮过…… 凌志成心情复杂极了，主动下台阶迎接过去。 “音音来啦？刚才爸爸派车去接你，招待所那边说一大早已经有车把你接走了。” “恩，一个朋友。” 苏音也没多说，挽住凌志成手臂走完最后几步台阶，朝着宴会厅门口盯着她的凌家母女微微点头。 凌梦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苏音身上那条裙子，笑得意味不明。 “终于来啦，这裙子可真漂亮。” “是啊。” “是啊。” 异口同声地声音响起，苏音扭头，就见台阶上同样精心打扮过的余晴出现，一左一右衣着考究、颇有夫妻相的中年男女应该就是余家夫妇。 凌志成随后的反应证实了苏音猜测，他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握住余明光手，热情道：“余总、荣姐，您二位到来，真是让我这酒店蓬荜生辉。” 吴瑜也跟过去，脸上挂着礼貌而得体的笑容。 四个大人间寒暄着，余晴凑过来，站在苏音边上，“音音，生日快乐。” “谢谢。” 苏音很自然地挽起余晴手臂，小姐妹站在一块，一同看向对面凌梦。 “这是我送给音音的生日礼物，怎么样，合适吧？”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经由大小姐自带高傲buff的嘴说出来，攻击性十足。凌梦一下想起了昨晚的争论，她非常想要这条裙子，难免就对方适合的风格发表了一番言论，其中就有一句“看你穿衣服，好像不太适合这风格”。 虽然针对的不是同一个人，但凌梦现在还是感觉被打脸了。 一时间她感官很复杂，有羞愧，更有些羡慕。如果当初在凌家的是自己，那么今天收到这件漂亮裙子的也就是自己。 都是因为苏音！ 种种念头在心底闪过，凌梦再次将这一切归咎在苏音身上。 苏音多了解凌梦，看对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换前世她会忍，甚至为照顾凌梦心情主动让给她，可这辈子她不会再忍。 侧脸看向余晴，她笑道：“她好像在羡慕我，有你这么好的朋友，还送我这么好的礼物。” 余大小姐面露傲然，“那还用说，我这么好的朋友可是打灯笼都找不着，你可得好好珍惜。” “是是是！”苏音赶紧点头。 满意于她的回答，大小姐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人都会送礼物，也很讲究档次的好不好。” 这话……就差明摆着说凌梦不够档次了。 凌梦眉头微皱，脸上满是委屈。 旁边几个大人寒暄完，正好将这句话听在耳中。实际上不止这一句，做生意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离这么近，大人们也没忽略这边动静，整个过程他们也都清楚。 余家夫妇无奈地对视一眼，自家闺女又开启嘲讽技能。 不过他们也了解自家女儿，晴晴性格虽然高傲了些，但并非那种娇蛮霸道、无事生非的。能让她这么说话，肯定有其原因。 看到凌梦，余家夫妇不由想到前段时间传闻，凌家女儿跟小混混缠在一块被拘留。 这孩子品性可见一斑。 对视一眼，夫妻俩有志一同地忽略了凌梦难看的脸色，直接看向余晴：“晴晴，你们小姐妹说什么那么开心。后面又有人来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你凌家叔叔阿姨，先进去吧。” “好，” 余晴答应下来，看向苏音，语气依旧骄傲：“今天你生日，来那么多人看着，好好表现。” 这时候来这么句话格外提起，苏音微微点头，然后站在凌志成边上，打起全副精神接待接下来的宾客。 越是晚到的宾客，身份往往越贵重。 凌梦终归还是被余晴打击了士气，接下来即便她竭尽全力表现，可在天然的颜值上她已经输得彻底。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跟在凌家夫妇旁边，所有来宾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苏音。 颜值高的人，即便礼仪上有所欠缺，那也是别具风情。 更何况苏音容貌天生自带亲和力，是讨人喜欢的那一款。她人美嘴甜有礼貌，在接待这些重量级来宾时，完全压过了凌梦风头，将对方挤压得完全没有存在感。 终于宾客迎得差不多，开宴之前进后台休息室，凌梦整个人脸都是黑得，看向苏音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对此，苏音报以微笑。 这就不舒服啦？等会更不舒服的还在后面！ 第96章、生日宴（下） 这次生日宴最初的目的，是为欢迎凌梦回归凌家。以吴瑜无处安置的满腔爱女之心，操办起来自然尽心尽力。宴会选在凌光大酒店最高规格的青龙厅，受邀来宾上也下了一番心思。 凌家在平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好多来宾身份自然不一般。 华国规矩，越是后面来得身份往往越贵重。凌梦大清早便过来，维持着这两天临时抱佛脚学来的礼仪，站到腰酸背疼、笑到脸抽筋，忙活大半个早上，却被姗姗来迟的苏音抢了风头，在最后那些压轴嘉宾跟前露脸。 她简直跟吞了苍蝇似得。 回到休息室后凌梦就忍不住跳脚了，还好吴瑜在身边，稍作提醒后，她很快想起另外件事。 为了合理避税，也为结交更多有识之士，更为提高企业的社会影响力，助力申请五星级酒店资质，凌志成决定做慈善。 他不会把宝全押在苏音一个人身上。 这次凌梦生日宴，邀请各方人士，就是一个倡议慈善的大好机会。 当然其中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他没仔细说，吴瑜为哄凌梦开心，将事情完全扭曲成另外一种说法：爸爸为迎接她回家，决定捐款帮准农村贫困学生，这事由她在生日宴现场、当着众位来宾提出倡议。 夫妻俩将出风头的事让给女儿，凌梦也真切感受到了父母的关心。 也对，毕竟她才是亲生，苏音不过是个抱错的野孩子，不过是现阶段有点利用价值而已。 想到这点凌梦终于稳下来，打扮再漂亮有什么用，等会还不是得被她比下去？ 开宴时间很快就到，几人起身走出休息室。到门边时，凌梦加快脚步走上前，挤开苏音。擦身而过时，她下巴高抬，眼睛斜视苏音，加上微微翘起的唇角，表现之明显，就差在脸上写上“走着瞧”三个大字。 苏音自然看到了。 她明白，为何凌梦会在短时间内，从战败的公鸡迅速变得斗志昂扬。 相隔十年前世很多事她都记不太清楚，可很多大事却轻易不会忘记。前世正是在这场生日宴上，凌梦宣布回归，而且现身说法讲述自己过去十六年在农村的悲惨经历，号召爱心人士为农村失学儿童捐款。 这笔捐款成立了后来大名鼎鼎的“凌光助学基金”，在后面社交媒体发达的年代，凌梦在微博上的那一连串金光闪闪的身份认证，第一条便是“凌光助学基金发起人”。 那天苏家夫妇大清早包车来接她，如此盛情，苏音其实不想辜负。可随着凌志成提及生日宴，她想到了这点，所以才犹豫起来。 想当发起人，拿那么多人的爱心捐款“抽成”买鞋买包包，名利双收？ 门都没有！ 别说苏音跟凌梦有仇，就算没仇，她也不会放任此事发生。 提下裙摆，跟在凌家三口后面，苏音迈上台阶。 这次生日宴摆了整整八八六十四桌，整个青龙厅坐得满满当当。舞台上，苏音和凌梦分别站在凌志成与吴瑜夫妇身边。 演讲席旁，凌志成朋友、同时也是市电视台主持人妙语连珠，几句话成功活络起现场气氛，然后把话筒交给凌志成。 凌志成走过去站好，摸下西服扣子，然后直接脱稿讲话。 “各位领导、朋友还有亲人，感谢诸位拔冗前来小女生日宴。十六岁并非六十，也不是十八岁成人这样有纪念意义的年岁，为什么我要兴师动众办这场生日宴呢？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我凌家前阵……” 这段话跟苏音前世记忆中一模一样，甚至连语气助词都没改。再次听一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人却是规规矩矩站在台上，目不斜视，从神态到体态始终维持着端庄得体。 忽略旁边仿若实质的视线，她在思索一个问题：等会如何先于凌梦开口。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凌志成讲话结束后，顺理成章就会进入凌梦环节。 如何礼貌而不突兀地打断呢？ 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突然凌志成话锋一转：“梦梦打出声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我和吴瑜都很心疼。不过这些年我们一直养着音音，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没感情。所以这次的生日宴，主角是我的女儿，两个女儿！” 最后四个字，凌志成说得掷地有声。 这…… 苏音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愣神，不过想到最近凌志成各种殷勤举动，她很快反应过来。 本来还愁如何找机会，对方就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察觉到旁边人的情绪变化，苏音神色越发自然。在凌志成讲话结束，示意她上台后，苏音也没扭捏。 提着裙摆走向演讲席，路过凌梦身边时，她稍微停顿下，礼貌地朝对方点头。 不知为何，凌梦心里突然升起股危机感。 麦克风调整到合适高度，苏音在演讲席后站定，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朝台下微微欠身。例行套路般的感谢词后，很快她便转入正题。 “坦白说，刚发现自己并非亲生，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反应不过来。毕竟从小就长在凌家，哪个孩子会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呢？那段时间，我天天跟梦游似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感慨地说着，苏音故意停顿下，看着下面一众唏嘘的来宾，觉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往下说： “不过乌云总会散去，最后我还是清醒过来，认真复习准备中考。同时好奇之下，我也忍不住了解凌家亲生女儿。在座各位想必也都知道，凌梦从小被抱错，前面一直长在农村。恰好，我一直到上学，也都是跟着爷爷奶奶在村里，对那里有一定的了解。” 说到这，她看向凌梦。 “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都喜欢把农村拍得很美：整齐有情调的小屋、广阔的原野、金黄的油菜花，但那是旅游区、或者刻意取景。真实的农村如何，想必在座很多人也都清楚。破烂不堪的房屋，顶着烈日酷暑种田、收成如何却完全看老天脸色的农民，基本没有排水设施、好多孩子上不起学……说句实在话，如果农村真的很好、住着很舒服，那不会有那么多人背井离乡想挤进城里。凌梦这些年生活在那里，应该也吃了不少苦。虽然当年抱错孩子并不是我的错，可我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话说到这，凌梦神色已经完全变了。 苏音这段话，跟她先前准备好的演讲稿意思差不多。加上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她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想做什么。 瞳孔微缩，看向演讲席上穿着粉色蛋糕裙的少女，她成功在对方神色中察觉到一丝挑衅。 拦住她！ 第97章、慈善（上） 凌梦想拦，可有些事不是她想做就能去做。 得益于吴瑜前期准备工作的尽职尽责，青龙厅八八六十四桌，桌桌爆满。 台下六百多号人，其中不乏市委领导以及凌志成生意场上的朋友。理智尚存，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双手捏紧裙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苏音出尽风头，占据原本应该属于她的风光。 舞台上灯光打得很亮，站在苏音角度，能清晰看到凌梦额头沁出的薄汗。 着急了？ 唇角微勾，她收回目光。 “凌梦如今已然回归凌家，相信以凌家条件，日后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可我们不能忽视，在农村，依旧有千千万万的孩子生活得没那么好。他们中的很多家庭情况，甚至比不上生育我、养育凌梦的苏家，好些儿童甚至被迫早早辍学。知识改变命运，对于这些出身贫困的孩子来说，读书是最简单、也或许是唯一可以改变自己，进而改变他们家族命运的机会。然而因为贫困，他们的机会被早早剥夺。得知这一切后，我感到非常难过。” 苏音皱眉，顿了下继续说道：“我只是个学生，本身没有多大的能量，但也愿意尽自己微弱的能量，去帮助他们。借着今天这个大好的机会，我想宣布一件事：本次生日宴所收礼金，其中属于我那一半会拿出来，专门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用于帮助本市贫困家庭失学儿童。” “礼金来源于现场在座各位，饮水思源，在此我先谢谢大家。” 最后四个字苏音说得掷地有声，说完她深深鞠躬，掌心依旧湿透。 前世今生头一回，她终归难免紧张。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谁带头，整个青龙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首先，小姑娘人美心善。 其次，慈善这事，正常人都不会反对。可绑定的捐款一项，好些人可就没那么乐意了。每月赚那点钱自己都不怎么够花，哪还有闲钱拿出来帮别人？存在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刚才小姑娘说得明明白白，生日礼金拿出来做慈善基金，还特意点名他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这下他们里子面子可全都有了。 必须得鼓掌，鼓得再热烈点。 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台上的凌梦和吴瑜母女别提有多煎熬。偏偏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得维持着最得体的笑容。 笑到脸抽筋。 不知熬了多久，终于掌声稍稍平歇。主持人再度上前，邀请生日宴的另一位主角凌梦登场。 原本准备好的演讲稿自然是不能用了，可出乎意料，凌梦整个过程表现得还不错。而且最后，她也同样承诺，自己那半数礼金用来资助贫困学生。 现场同样回以热烈掌声。 不过有苏音珠玉在前，这次掌声远没有刚才那般热烈。 前后对比如此明显，凌梦心里本已浓密的阴云再次累积几分。 在舞台上，当着众人的面，她尚且忍得住。可等生日宴开席，进了后台休息室，憋了一肚子火的她心烦意乱，直接把旁边椅子踹翻。 跟在后面的苏音差点被砸到，吓得她赶紧护住手中话筒。 刚才从舞台上下来，主持人被凌志成拉着入席联络感情，顺手将话筒交给她，让她给暂时放在休息室内。 苏音知道，好多专业主持人都会有自己的话筒，出席活动时随身携带。好多话筒价格不菲、音质不凡，主持人很是爱惜。 举手之劳的事，她也没有拒绝。 没想到刚好跟凌梦碰上。 看到罪魁祸首，凌梦满腔怒火总算有了倾泻之处，直接开撕。 “你算哪根葱？” 苏音觉得，她是人、不是葱，凌梦这话与她无关。而且今天她全方位无死角碾压对方，作为获胜者，应该宽容大度些。 所以她没搭理凌梦，而是直接从她跟前绕过去。 竟然被无视了！ 凌梦心里那个气，迈大步跟上去，直接扯住苏音肩带。力气之大，瞬间保守礼服变成露肩款。 双手碰住话筒，苏音无奈，大拇指在开关键上滑动。 “苏音，你怎么有机会来参加生日宴，自己心里没点数？” 真是……微微摇头，苏音大拇指轻轻往上推。 “那些礼金究竟该属于谁，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农村来的土孩子，谁没事给你个破生日随那么多礼？脸皮就竟是有多么厚，当那么多人面怎么好意思分一半。还说要捐给贫困学生，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就是贫困学生。自己亲生父母还顶着大太阳在乡下土里刨食呢，打扮妖里妖气的来参加生日宴，还做出这种事，谁给你的脸！” 眉头皱成疙瘩，凌梦单手在空中点着苏音脑门，口沫横飞。 尽管话筒没放在嘴边，可尖锐的声音还是被完美收进去。 一墙之隔的青龙厅内，穿着整齐制服的服务人员推着餐车，将精美的菜肴摆放在各桌上，现场相熟的来宾热情闲聊，推杯换盏间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突然间，原本消音的音响再度传出声音，里面尖酸刻薄的话语清晰可见。 而这声音……几分钟前才听过，现场所有人都能轻易分辨出是谁。 现场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凌志成脸色变了…… 吴瑜反应比他还要快。再也顾不得仪态，她直接扔下正在寒暄的市委某重要领导的夫人，小跑着赶向隔壁休息室。 休息室内，苏音长长叹息。 从答应凌志成要来生日宴起，她就想过抢凌梦风头。可自始至终，她从未想过用凌家钱。 前世凌梦也是用收到的礼金作为启动资金，那笔钱刚好二十万。 而凌志成当日来找她时，她卡里余额近七十万。 灵泉复苏需要功德，而且对重生之事，她始终抱有感激和敬畏之心。无论出于哪点，从这七十万中拿出二十万救助需要帮助的贫困学生，她一点都不心疼。 本想着宴会结束，找个机会跟凌家人解释清楚，可没想到凌梦会这么过分。 那她也只能采取行动。 “这么好的日子，又是这么好的事，你这又是何必呢？正好外面人来得全，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清楚。” 握住话筒，苏音整理下裙子肩带，然后也没再理会凌梦，直接转身朝相邻的宴会厅走去。 第98章、慈善（中） 苏音提着裙摆走出休息室，正好与快步赶来的吴瑜对上。 “你……” 吴瑜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愤怒。不过这种愤怒，在看到苏音手中话筒时变为戒备和克制。 “非要闹到这么难看？” 苏音似笑非笑：“是谁先开始闹得？” 吴瑜：…… 刚才音响里两人对话清楚明白，在场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她真心无从辩驳。 梦梦怎么就这么傻？ 急得直跺脚，吴瑜皱眉看向里面。 休息室内，从怒火中恢复理智的凌梦已经听到外面喇叭声音。很快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整个人已经傻掉了，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宝贝女儿绝望的神情映入眼帘，吴瑜先前的愤怒和无奈全都转化为心疼。 “梦梦。” “妈~” 凌梦快两步赶过来，扑在吴瑜怀里，声音中带上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从外面可以听到这里。” 所以意思是说：如果外面听不到，那就完全没关系咯？ 苏音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身，正好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凌志成。 “音音……” 苏音点头，“你也都看到啦？” “这……这个……” 比之无原则疼凌梦的吴瑜，凌志成虽然也疼孩子，但最起码还有点三观和原则。 “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说过，这次生日宴是为我们两个人办得。如果理解得没错，来宾所给那些礼金，应该也有我的一半？” 凌志成点头。 以苏音如今的重要性，这笔礼金别说给她一半，就算全给甚至倒贴，他也丁点不会心疼。 明明之前他都已经跟梦梦掰开了揉碎了，阐明其中利弊，怎么事到临头她还是这样！ 种种复杂的念头在凌志成心中闪过，很快汇聚成一个清醒的认知：这次又搞砸了。 搞砸，等于无法修复与苏音的关系。这样一来，她背后站着那位依旧会看凌家不爽，那位不需要刻意作对，只要稍稍表现出个态度，酒店申请五星之事恐怕就遥遥无期。 可见的一连串负面影响摆在那，凌志成很容易便做出取舍。 “音音，今天这事的确是梦梦做得不对，爸爸给你赔礼道歉。爸爸向你保证……” 苏音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用了，一次又一次，你的保证根本就没效果。” 在凌志成那般真诚地自我检讨、真诚地邀请她来生日宴时，曾有一刻苏音有过动摇。 或许凌志成内心深处对她还有些父女之情？ 所以她只是抢了凌梦风头，至于钱的事则是私下找机会说清楚，将慈善的光环留给凌志成，也算是偿还他的善意。 可刚才凌梦的话却让她清醒，或许凌志成对她有父女之情，可自始至终他最看重的始终是自身利益。 回想重生后的一切，但凡沾上凌家就是鸡犬不宁。 真心累。 她只是个普通学生，只想认真学习，安静地买房子赚点小钱，有空做点好人好事升级空间洗精伐髓，做一个美美美，而且还有钱的学霸，过幸福而丰富的人生。 今天生日宴过后苏家夫妇就会来接她，马上就要回农村，是时候跟凌家一刀两断。 想明白这些，苏音看向凌志成，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冷静：“正好今天人都在，咱们把话说清楚。”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冰冷，冰冷中更透出股决绝的味道，凌志成不由一愣，进而升起股危机感。 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刚才凌梦和吴瑜母女的感觉。 明明已经意识到苏音要做什么，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就不能出手阻拦。 心下焦虑不已，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音登上舞台。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重新站在演讲席上，苏音一句话成功吸引了所有来宾注意力，顿时喧闹的青龙厅安静下来。 前排圆桌旁，刚才听到后面休息室传来的动静，余晴就开始激动。 凌梦算什么，无缘无故竟然欺负到她朋友头上？大小姐她眼界高，轻易看不上什么人，可要是真正入了眼，那就得归她罩。 当时她就想冲到后台，去给音音找场子。 可自小的修养还是控制住她的冲动，这是人凌家宴会厅，她一个受邀来客，贸然冲去后面跟主人家吵起来，总归是不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音音没吃亏。随后传出来的声音，音音声音虽然依旧柔柔的，但却把理全占了，几句话衬托得凌梦特别无理取闹。 周围议论她听得清楚，提起凌家亲生女儿，大家语气都变了。 绵里藏针，不愧是大小姐她看上的妹子！ 余晴稳下来，维持着良好的礼仪坐在原位，看舞台上的苏音发言。 “这么欢乐的日子，难得大家齐聚一堂，我不该打扰。可事到如今，还是说开得好。” 余晴忍不住点头，听出她声音中的感慨和隐约低落，刚才的冲动再次升腾。 大小姐忍不住站起来，“音音，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个生日宴的礼金，他们欺负你不是亲生，嫌弃你是农村人，我不嫌弃。我们是好朋友，这笔钱多少？我来出！” 坐在她旁边，余家夫妇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 女儿又开始发飙了…… 不过飚得好！不说小姑娘在那位大人物跟前的脸面，值得他们结交；就算没这份脸面，他们余家跟凌家也是竞争对手。不过十几二十万，既能帮助贫困学生，又能给自己赚脸面，还能打压一波竞争对手，这钱花得值！ 所以余家夫妇只是微微皱眉，神态上表示对女儿鲁莽的不赞同，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来制止。 苏音被大小姐这番话弄得一愣，随即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她这是怕自己下不来台吧？ 生日礼金才是本次争执的焦点，解决了钱的事，以先前凌梦那段话，后面无论做什么，她都处于不败之地。 虽然苏音暂时不缺这笔钱，可当场有人明白表示支持，底气就是不一样，她最后那点紧张也成功消散。 “谢谢晴晴，不愧是要好的朋友，关键时刻站出来挺我。刚才还有那么点难过，现在已经舒服多啦。” 苏音朝余晴微笑，在大小姐满意的目光中，她转入正题。 第99章、慈善（下） 宴会厅与休息室只有一墙之隔，其中相连的门更是敞开着，外面动静休息室内的凌家三口听得清清楚楚。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要不，先掐掉话筒？” 吴瑜提议换来了凌志成皱眉，片刻沉默，后者还是朝旁边的宴会厅经理点头。 宴会厅经理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 “凌总，现在拔掉话筒，岂不是欲盖弥彰。” 凌志成烦躁地揉下太阳穴，“就算这样，也比让她继续说下去要好。” 他实在不明白，过去十六年那个文静怯懦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地步，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去吧。”凌志成无力地挥手。 见此，宴会厅经理知道他心意已决，心里忍不住骂句脏。 虽然凌志成是他老板，可以他的学历和资历根本不愁工作，自然也不是那种单纯的打工仔。 他也有格调有追求的好不好？ 不管是前面撤掉青龙厅闪瞎眼的布置，还是今天的造型打扮，还有刚才发言时自然不造作的仪态，小姑娘方方面面都很合他胃口。 而凌志成…… 当初重金聘请他来时，一副大气知礼的儒商风范。共事近一年，日久见人心，他越来越发现自己被这人给骗了。凌志成和善儒雅外表下，骨子里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大爷他不想干了！ 虽然心里腻歪到不行，但宴会厅经理这么多年养成的职业操守还在，宴会厅经理出门后直接往总控室走去。 只是……他脚步稍微放慢了点。而且在电梯到时，看到里面人有点满，唯恐超载，就有多等了一列。 宴会厅经理慢吞吞地向总控室走去，青龙厅内，苏音却毫不拖泥带水。 “其实我跟凌家夫妇感情不是很亲，说这句话可能有些不孝，但主要责任应该在我。我不是那种很会来事的性格，更不是什么贴心小棉袄。他们工作忙，从小就把我交给农村的爷爷奶奶带着。上学之前经常个把月见不到一面，感情也有些生疏，抱错孩子的事发生后，其实双方也都松了口气。” 华国向来讲究孝道，所以苏音把大多数原因归结于自己。至于事实真相如何，在座很多人心里都有杆秤。 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余晴撇嘴，丝毫没压低声音：“我跟音音同班这么多年，家长会她父母就没来一次。” 余明光点头。 身为余荣集团总裁，他也忙。不过他始终记得，自己在外辛苦打拼，是为让妻女家人过上好日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再忙他也要亲自参加家长会。 “我去给晴晴开家长会，一般都是凌家婶子来。” 周围几桌都是本地企业家，谁不知道余明光恋家宠女，他说得话肯定可信。 大家都是成年人，大多数都明白事理。养恩大于生恩，生而不养，孩子肯定不会跟你亲。 苏音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而是继续说道：“身世揭晓后，很多事更是不一样。后面又发生了不少事，双方关系也闹得挺僵，中考前我就离开了凌家。” 中考第一场结束时，苏音在实验学校门口那番话没避讳人。后面凌梦进拘留所的事，不少人更是有所耳闻。 两处串一串，舞台下不少人交换着眼色，心照不宣。 “关系已经闹这么僵，为什么还要来今天的生日宴？因为凌总诚心相邀请。而前面我也说过，通过了解凌梦，知道很多跟我一样的同龄人甚至上不起学，想为他们做点事。今天刚好是个不错的机会，帮助贫困学生，既可以为养育我的凌总面上增光，又可以借助这个场合宣扬影响力。这么好的事，没想到却……仔细想想，其实刚才凌梦说得也没错，我不是凌家亲生，的确没资格拿礼金。” 说到这，苏音顿了下，笑得非常无奈。 下面来宾已经完全被她调动了思绪，忍不住跟着点头。华国传统，非常注重血缘关系，亲生跟非亲生肯定不同。 可凌总刚才说什么“两个女儿”，明明是他们自己说要一视同仁。 言犹在耳，不少脑子快的这会神色开始微妙起来。 “来之前我就想到了这点，善事要做，但我根本没打算用凌家钱。” 苏音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 根本没想过用凌家钱？那她用谁钱？ 余家的？ 不少人看向余家三口，余明光微微摇头，他心里也纳闷着呢。 坐在他旁边的余晴反倒没有丝毫着急，苏音性格她多少了解，那就是个乖乖女，从不撒谎。她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手里有钱。 存在疑惑的人并不在少数，像张桂花、凌志业这样，知晓原先苏音性格，也见过苏家人的亲戚则是面露不屑，吹牛皮那！ 唯有坐在门边的那桌保持着冷静。 这桌是苏音请来的师长亲友，林秀等实验学校老师经历过前面省巡查组，周厅长对苏音的喜爱毫无缘由且不同寻常，让他们不由深思。 而作为在场唯一知晓真相的林权：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真心酸爽！ 宴会厅内再次陷入喧闹，而凌家三口终于坐不住了。 吴瑜面露嘲讽，“她以为这是什么？农村孩子过满月，看孩子给个五块十块，算下来几百块钱了事？超过二十万的礼金，一半十万。就她打工每天那十块八块，别说十万，就是一万也拿不出来！” 凌梦则直接付诸行动，擦下眼泪，起身她推开休息室门，气势汹汹地冲上舞台。 “不用凌家钱？说得好听，你一个普通学生，苏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从哪拿出这十几二十万？” 反正前面最难听的话已经说出来，形象已经崩到不能再崩，凌梦干脆放飞自我。 “哦，你还不知道吧？看看这地方，凌家生日宴可不是农村孩子过生日，来吃饭的每个人给个五块十块。这里可是凌光大酒店，档次摆在那，礼金可是以万计！” 凌家这亲生女儿真是…… 辣眼睛！ 坐在前排的绝大多数来宾都看不惯凌梦行为，不过他们更好奇，小姑娘从哪拿出这笔钱。 面对凌梦挑衅，苏音没有丝毫慌乱。 “你先别激动，我这人从不说谎，说能拿出来，那就一定可以拿出来。”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面对凌梦的咄咄逼人，不骄不躁的苏音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苏音是真没想过用凌家钱，来之前她就已经去银行申请了本支票，并且填好了一张数额贰拾万元整的大额支票。 借助装饰用的扁平手拿包，她从空间中取出支票。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这。” 双手捏起纸张两端，她将支票展示在众人面前。 离得最近，凌梦将支票看得清清楚楚。上面金额和付款人签章一清二楚，薄薄一张纸，却像如来佛的五指山般压向她的脸皮，压得她透不过气。 第100章、回农村（上） 凌梦不光态度咄咄逼人，连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虽然前世苏音没少受这种待遇，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但她也明白，众目睽睽之下一定得稳住。 谁撒泼谁吃亏。 自始至终她表现得不疾不徐，而且关键时刻拿出真凭实据来打对方脸。 真凭实据摆在眼前，凌梦整个人僵在那，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这是空头支票吧？” 苏音直接笑出声，“当着这么多人面，我可能这样做？” “那你……” 凌梦迟迟问不出口，听到前面动静跟上来的吴瑜帮她补全：“音音哪来这么大笔钱？” 凌志成同样满是好奇。 苏音微微敛眸，她这钱是赌球赚得，而且还涉及地下暗庄，肯定不能明着说出来。 所幸，她没有对这些人解释的义务。 面带微笑，她干脆避重就轻：“当然是赚得，你们知道，我运气向来不错。” 出生被错抱到城里过好日子，眼见马上回农村过苦日子，又救了个出身了不起的孩子，这运气何止是不错。 凌家三口神色僵硬。 没给凌家三口再度开口的机会，她一鼓作气，说出自身目的。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今天再闹这么一场，你我双方更是都有些下不来台。喜庆的日子，虽然不太适合说丧气的话，可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干脆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凌志成脑海中闪过刚才的一幕，两次决绝的眼神重合，他心里突然一阵抽疼。 毕竟当亲生养了十六年…… 虽然没怎么关心过，可人非草木，他心里又怎会完全没有感情。事到如今，连他也分辨不清，究竟是为酒店利益留下音音，还是为了那点父女亲情。 “从出生到现在，你们养了我十六年，这段情分抹灭不了。现在我只是个普通农村人，而你们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身份上实在高攀不起。而且现在你们一家团圆，而我的存在只会给凌家增添不悦和苦恼。所以我想，以后如果不是有必要的事，大家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神色凝重，苏音微微欠身，“少了我，你们一家三口应该会更加幸福快乐。” 当着亲朋好友，以及本市许多重量级人物面，终于把这番话说出来，苏音只觉灵魂一阵轻松。 “就这样吧。” 从灵魂深处飘出这四个字，苏音神色凝重地看了眼凌家夫妇，大步流星地走出宴会厅。 在她身后，余晴赶紧起身跟上去。 “音音？” 苏音点头，神色依旧凝重。 “你……没事吧？” 酒店门前，向来高傲的余大小姐也不由收敛，关切地看着她。 苏音声音中明显有着压抑，“晴晴，能不能帮我叫辆车。” 当然没问题！ 大小姐招手，原本停在酒店前的余家车开过来。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亲自拉开门，两人上了车后排。 车子缓缓启动，离开凌光大酒店范围，一直强绷着的苏音终于忍不住，趴在余晴肩上笑得浑身抽搐。 “喂，你别哭啊。” 余晴急了，大小姐她从来都只有被人哄得份，第一次哄人难免有些生硬。 可哄着哄着，很快她发现情况不对。 哭声好像不是这样？ 扶住苏音肩膀支起身，对方一张化过妆后明艳动人的小脸笑得春花灿烂，哪有半点要哭的模样。 余晴：…… 片刻的错愕后，她神情再度恢复高傲：“这就对了嘛，这么多年对你漠不关心，大雪暴雨从没接过你，甚至都没去开过一次家长会，这样的父母留着过年？” 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苏音死命点头。 纠结两辈子，今天当着那么多人面，总算做个了结，她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你没看到刚才凌梦那个脸，哈哈哈哈哈~” 余晴也挺讨厌凌梦，不光是因为前面抢裙子之事。大小姐她虽然高傲，但该懂的道理也懂。不说别的，被农村父母养了那么多年，看那性格也像是被宠大的，反过来却那么嫌弃养育自己的农村，其本性可见一斑。 “我怎么没看见，早上刚到时，她看到我时那张脸，黑得跟我妈烙那馅饼似得。” “荣阿姨？” “对啊，我妈根本不会做饭，偶尔做一次简直灾难，还好家里有我爸。” 苏音：…… 那么女神的荣阿姨，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余晴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自在，正好手机铃声响起，她赶紧接起来。 “对，爸爸，我跟音音在咱们家车上，她没什么事。” 说完她打开免提，苏音也笑着问好：“余叔叔，晴晴跟我出来啦。” “没事，我挺好的，谢谢荣叔叔。” 还没等那边再开口，现场突然一阵混乱，隐约能听到吴瑜尖叫，“怎么没有声音。” 苏音正一头雾水，很快余明光给出解释：“音音走后，凌总上台正准备说两句，话筒突然不响了。” 苏音明白，“说两句”等于洗白。 以凌志成的巧舌如簧，放低姿态，还真有可能把局势扭转过来。 只是话筒出问题？ 据她所知，凌光大酒店各项硬件设施都很过硬。尤其是青龙厅，专为宴会准备，各项设施更是全进口，怎么可能突然出问题。 在众人所不知道的角落，等了好几辆电梯的宴会厅经理终于以蜗牛速度抵达总控制室，慢慢悠悠寻找着青龙厅音响总开关，他将电闸拉下，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苏音当然不知道暗中这段，她只是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心情更好啦。 跟余晴坐在车里嘻嘻哈哈，苏音当然也没忘记正事。 二十万她可以拿出来，可究竟帮那些贫困学生，如何鉴定受助人是不是真心需要，而不是靠关系冒领，这是个很庞大而琐碎的工程。 前世凌家就组建了专门的团队，本来她想直接用。作为慈善基金发起人之一，她多少会有话语权，也可以起到监督职责。可如今决定一刀两断，这条路自然行不通。 稍作思索，她便想到了同样家大业大的余家。 对此大小姐的反应是：“好啊，没问题。” 答应得这么痛快？苏音既感动于朋友的仗义，又不由多了点担心，“要不你先问下余叔叔？” “放心，这种好事我爸肯定不会拒绝。” 既然她这么肯定，苏音也就放下心。考虑到明天要回农村，她也没跟余晴再去别处，而是直接回到酒店。 余家动作很快，当天下午苏音便收到余晴消息：余明光已经嘱咐秘书组建专业团队，同时也与民政局、教育局等政府部门接洽，积极筹备慈善助学行动。 放下心来，苏音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苏家夫妇再次早早到来，带着准备好的行礼，与酒店等人一一告别，坐上大巴车，苏音启程回农村。 第101章、回农村（中） 城际大巴晃晃悠悠地行驶在乡村公路上。 时隔三天再度进城接女儿，苏家夫妇依旧高兴得像过年。起了个大早，看天好，把新做的被褥搭院里铁丝上晒着，然后坐最早的过路流水大巴进城。 顺利接上女儿，大巴车前排靠窗位置，与苏音并排坐的孟田芬已经极力克制，可嘴唇还是忍不住上扬。 坐在娘俩后排位置，苏建军腿上搁着苏音要带回去的礼物，看似放松地欣赏着车外风景，其实视线全都聚焦在车窗玻璃映着的女儿侧脸上，竖起耳朵听着前排小声讲话。 孟田芬与苏音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喜气洋洋，连声问着她这几日情况。 “生日过怎么样？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这是苏音的总体感觉。 不过她明白，孟田芬所问开心，与她本身感觉到的开心，应该不是同一回事。 昨天生日宴现场，当着那么多人、甚至有很多身份贵重的来宾面，她都已经公然跟凌家撕，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着苏家夫妇的。 “挺开心的，只是后面出了点事。” “什么事？” 孟田芬面露关切，母女俩声音都不高，后面苏建军注意下能听清，但又不会打扰车内其它乘客。 苏音把现场发生那些事用简明清晰但不省略的语言说下，最后也没隐藏自己想法。 “虽然现场那么说，但我想得是：从小聚少离多，本来就没多深厚的感情，他们对我也只有利用。但我凭什么要给他们利用？都已经闹到这样，以后隔得也远，干脆就不要再往来。” 前世苏音一直忍到死，装着乖巧，遇事一味忍让，纵容别人委屈自己。 她真的受够了。 重来一次，面对全新的父母，她想活得自在些，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有什么说什么。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孟田芬消化了好一会，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闪过心头，连带着脸色也一变再变。 “梦梦她怎么会……” 大多数父母看自家孩子时都自带滤镜，孟田芬更是重度滤镜患者。以前凌梦在她心里自然是哪哪都好，可前后几次苏音说得事，却让这无比良好的形象一崩再崩。 或许是母女间天然的血缘感应，直觉告诉她：音音所说都是事实。 正因如此，一时间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虽然心下极为矛盾，可孟田芬毕竟人到中年，经历过的风浪也多，没多久她已经想通。 梦梦打小就要好，可惜自家条件摆在那，给不了她想要那些。现在有了凌家那对有钱又体面的父母，正好合了她的意，以后她应该过得很开心。 只要孩子好，自己也可以放下心。 反过来音音这孩子，虽然生了她，可一直到长这么大，他们没养过一天。不管前面养育她的凌家条件怎么好，算下来他们当亲生父母的终归欠着孩子。 其实往好处想，他们一直怕两家条件悬殊太大，音音回来后会后悔。现在她主动撇清跟那边关系，也让她悬着的心放回原处。 这孩子真好，哪哪都好。 孟田芬心下欢喜起来，“这样也好。凌家那么富，虽然咱们家不图他什么，可走太近的话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还是离远点好。” 苏音将孟田芬情绪变化尽收眼底，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脸上也带出点笑意。 “对，就是这样。” 旅途漫漫，接下来母女俩开始小声闲聊。 避开凌家那些事，气氛很快变得和谐。母女俩都是性格随和的人，加上有心交好对方，等大巴车停在村头公路上时，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变得熟稔而融洽。 苏建军拉开行李舱，拿出拉杆箱后关上。单手托着箱子，肩上背着苏音上学时用得那只特大双肩包，手中拎着几只箱子里装不开的手提袋，整个人活像个移动行李架。 “我来吧？” 苏音看向那几只手提袋。 苏建军摇头，这里离家还有几里地，进村的路并不好走，手里拿着东西多少会不舒服。 “没事。” 说完他看向孟田芬，无声地示意。 “你爸力气大，不差这点东西，就让他拿着好了。” 苏音和孟田芬在前面走着，从柏油路上下来便是土路，两侧皆是成片的稻田。正值农忙时节，一位位农民弯腰在田间劳作，从远处看就像稻田里一个个移动的墨点。 一路走过去，碰到田地靠边的村民，孟田芬都会停下打招呼，而苏音也会根据她提示，礼貌地喊着“爷爷奶奶、叔叔婶子”。 白皙纤细的小姑娘，眉目清正、眼神明亮，甜甜地笑着喊人长辈，不知有多讨人喜欢。 仅仅一个照面，苏音便给不少村民留下了极为良好的第一印象。 “这就是田芬家亲闺女？” “长得像田芬，这回肯定没再弄错。” “田芬打小就俊，生下来得闺女也跟你一样白白净净，我看模样比你当初更俊。” 多数农村人都非常勤劳朴实，说出来的话也比较直白。其中的善意还有少数直白的赞美，让苏音心情变得更好，脸上笑容也变得更甜。 因为这份好心情，在看到苏家房子时，她也没怎么失望。 稻田尽头便是苏家所在的东屏村。村里很多人家都盖起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有那么几户人家还起了二层小楼。苏音跟在孟田芬身边，穿过入村的主干道，一直走到村子另外一头。 拐进村尽头的胡同，又往前走几步，最终三人停在一处篱笆墙前。 “到了。” 透过低矮的篱笆墙，院子里晒着棉被。正房是几间低矮的土胚房，旁边有一间更加低矮的偏房，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应该是厨房。 这个家留给苏音的第一印象是：穷。 怪不得凌梦对她怨气那么大。 孟田芬敞开篱笆门，回头看着她，说话间带上些小心翼翼：“音音，进去吧？” 一路走来心情还算不错，这会苏音也没那么悲观。穷归穷，可看院子却收拾得很干净：土地面看不到一颗杂草，就连篱笆墙边都拔得干干净净。如果室内也维持着相同的水准，最起码住起来没问题。 从小在农村跟着凌家二老长大，苏音对住这种土胚房没什么心理压力。 跟着苏家夫妇进屋后，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好干净！ 虽然家具又老又土，可却被擦得很干净，黑漆桌面blingbling的。低矮的土胚房，愣是被收拾出了宽敞明亮的感觉。 “这边是你的房间。”孟田芬推开客厅右侧的内门，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我的？” 苏音指着自己鼻子，土胚房正房是相连的三间，中间是客厅，左右各一间。左边那间窗户被厨房挡着，采光有点不好，右边这间应该是最好的卧室。 留给她？ 苏音好奇地走过去，看到里面布置后再次惊呆。 第102章、回农村（下） 很难想象在这么间稍显贫困的农村小院中，会出现一间公主房。 粉、白两色为主基调的梳妆台、书桌、衣柜、帐子床…… 苏音完全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 “音音…是不是不喜欢？哎…家里条件…” 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孟田芬悬着的心不断下沉。看看自家土胚房，再想想凌家豪华大别墅，她声音中不由带出点颤抖。 声音唤回苏音思绪。 “这些是凌梦原先用的？” 苏音鼻子抽下，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新家具特有的味道。而且肉眼看过去，明显能看出这些家具都很新。 苏家还有个儿子，就算跟传闻中那样，苏家夫妇重男轻女，可这个颜色明显是给小姑娘用得。 难不成是新给她买的？ 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苏音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梦梦一直想要这么套家具，可这些年家里条件一直不怎么好。正好前面你大伯家盖房，剩下些木头，你爸又会点木工，就用剩下的木料给她打了一套。” 孟田芬没说的是，为了这几块木头，苏建军免费给他哥扛了好多活。不光新房子的门窗，从打地基开始，砌墙、上大梁、挂瓦，当弟弟的可一直没吝啬过力气。不说苏建军，就连他也没少伺候建筑队吃饭。 不过亲兄弟，盖房子这种大事，帮忙也是应该的。 “家具刚打出来，还没等当上漆，镇中那边就开始体检……” 体检之后的事苏音也都知道。意思也就是说，整套家具凌梦从来没用过？ 这种认知让她舒服极了。 跨过低矮的门槛，苏音抚摸着室内家具。坦白说，苏建军自己打得这些家具算不上多好看，样式土是硬伤。 可手从衣柜门上拂过，摸着帐子床，坐在柔软的被褥上，她唇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很漂亮，我真没想到刚回来就收到这么大的惊喜，谢谢你们。” 苏建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孟田芬一愣，四目相对间，看着白净小脸上真心的笑容，她只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 女儿是真的喜欢。 坦白说，一直到此刻之前，她的心都是悬着的，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愧疚。 他们家跟凌家条件，差得实在不是一点半点。 音音回来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她现在还小，等以后步入社会，结婚成家，认识到生活的艰辛，到时候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怨恨他们这对无能的父母？ 可现在音音却明确的表示，她高兴。 这一点极大地安慰了她那颗心，热意上涌，孟田芬赶紧别过头。 “喜欢就好，带回来的东西都放柜子里，我们没动过。音音你先休息会，然后看下该怎么放。” 以极快的语速嘱咐完，孟田芬随便找个做午饭的借口，捂住嘴赶紧退出去。 苏音察觉到她尾音中的哭腔，有些无奈的摇头。 她多少了解孟田芬心思，几次见面不难看出，这位血缘上的母亲性格敏感又善良。 她总算明白，前世自己那包子性格究竟是从哪来的。 不过被人这样患得患失、捧在手心里，这感觉还真不赖。在柔软的被褥上打个滚，闻着里面簇新的棉花味，她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新家具、新被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新的东西，拥有自己全新的房间。 开心够了，稍稍平复下心情，她爬起来开始收拾自己东西。 前面带回来那些东西都原样搁在柜子里，连塑料袋上她打得蝴蝶结都没动过，这种认知让她舒服极了。 任谁都不喜欢别人乱翻自己东西。 所以说，人的素质高低，真的跟有没钱没有必然联系。她的亲生父母看起来贫穷，但无论是先前车上说得那番疏远凌家的话，还是现在原封不动的行礼，他们真的很明白事理。 苏音是个勤快人，前世做过一整座大别墅的管家加保姆，现在收拾这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连带这次带回来那些东西，她三下五除二收拾妥当。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苏音对这个家也有了初步的归属感。 从暖瓶里倒杯热水，有些年份的搪瓷水杯刷得很干净，连把手内侧缝里都刷得闪亮，苏音用起来很放心。 不管条件好坏，干净卫生这点，正常人都不会讨厌。 喝口热水稍微休息下，院子里有人喊她吃饭。 “音音，洗手准备吃饭啦。” “好咧。” 苏音也扯起嗓子回答，一问一答间自然而亲昵的姿态，让她忍不住抿起唇角。 再喝口水，她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苏家没有专门的卫生间，洗手是用脸盆。客厅刚进门右拐的地方有个水缸，旁边摆着木架，搪瓷水盆就摆在上面，再上面墙上贴着面不大的玻璃镜。木架分两层，上层高度跟一般洗手台差不多，下面摆放着肥皂、香皂等清洁用品。 木架上方横着条麻绳，上面搭着两大一小三条旧毛巾，还有条浅色新毛巾。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东西都有些寒酸，可收拾得干净，看起来也顺眼。 苏音兑点温水，涂肥皂认真洗着手。 与此同时，孟田芬也端着个大海碗从厨房出来。 家里条件并不宽裕，他们吃穿上向来很节俭。不过音音头一天回来，孟田芬还是特意准备下。昨天赶集她特意买了排骨，今早就弄好，小火炖在锅里，回家火候刚刚好。 满满一大碗给隔壁大伯家送过去，顺便把儿子拎回家。 “安安，姐姐回来啦！” 小苏安吓得一哆嗦。 正忙着放排骨汤的孟田芬没注意到，顺口嘱咐儿子：“快去看看姐姐，顺便叫姐姐出来吃饭。” 苏安眼中染上恐惧，不过还是听妈妈的话。 苏音正在拿新毛巾擦手，突然感觉旁边一股视线。顺着感觉看过去，就见一只小手巴在房门上，露出一小半额头和一只眼。 那只眼睛非常漂亮，长而浓密的睫毛，黑黢黢的眼珠。 第103章、萌弟弟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打下一小片阴影，下面是黑黢黢的眼珠。 好漂亮的眼睛！ 等等，怎么有些眼熟。 苏音擦干手，将毛巾搭回绳上，看着面前镜中自己。眉毛走势一模一样，如果睫毛再长点，眼珠再黑点，那岂不是一模一样！ 小正太身份呼之欲出。 相隔两世，这是第一次见面。但对于这个亲生弟弟，苏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前世，这是苏家夫妇决绝抛弃她的原因。在凌梦口中，他是个小霸王、熊孩子，“重男轻女”的苏家夫妇把家里所有钱都花在这个儿子身上，对凌梦这个做女儿的百般苛待。 重生后她知道凌梦的话不怎么可信，几次跟苏家夫妇见面，也主动问起过这个弟弟情况，从他们口中听到另外个版本。这个弟弟从生下来便体弱多病，经常进医院。 两个版本并不冲突，所以虽然她给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精心挑选了礼物，但心里仍旧两套备案。 万一真是个从小体弱备受宠爱而宠成的熊孩子，大不了她直接开撕，把礼物抢回来。 可如今，仅仅一个照面，她就摒弃了先前那些杂七杂八的道听途说。 果然了解一个人，不能通过别人的嘴，要自己真正去接触、去感受。 一个照面，苏音尚不清楚小正太秉性，可她却直观地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长得跟她这么相似的人。这是她的亲弟弟，拥有相同的父母，血脉相连。 这种感觉真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她不由向前一步，蹲下，高度与小正太齐平，声音放柔，“你是安安，对吧？” 苏安站在门前台阶上，撅着小屁股身体前倾，小手巴在门上。巴得太紧，带着泥土的指甲泛出红润。 这个姐姐好漂亮，笑得也好温柔。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第一印象，苏安直觉这个亲姐姐没有想象中那么坏，甚至好像还不错，而且模样……也挺面熟的。总觉得见了很多次，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之前那位亲姐姐给他留下了根深蒂固的恐惧，而隔壁乐乐堂姐前段时间也一直在说这个姐姐如何不好。可如今温柔的笑意传来，如初春三月的暖阳般温暖而柔和，晃得苏安晕乎乎。 一瞬间他忘却了那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巴在门上，随着自己的本能不由自主地点头。 “恩。” 蹲在门边，这个角度苏音也彻底看清了小正太整张脸。 皮肤有些发黄，双颊不是这年龄孩子该有的鼓胀，而是稍微塌下去，这点与生病之说相符。整张脸与她有九成相似，剩下那一成，是在她五官基础上进行的微调和优化。 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萌包子，但却是一枚精致的包子。 简直可爱到炸！ 苏音心里已经开始冒弹幕了，怕自己太热情吓到小包子，她深呼吸下，稍微稳了稳情绪。 “安安，我是姐姐。” “姐姐？” 小正太情绪有些触动，黑黢黢的眼睛瞪得老大，小手抵在嘴唇上，显得特别无辜。 叫姐姐啦！ 弹幕有要炸屏的趋势，苏音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自己的安禄山之爪。 “对，姐姐给安安带了礼物哦！” “礼物？” 苏安下意识地重复。 记得姐姐去年过生日，好多同学送给她礼物，有漂亮的风铃、笔记本，都用很好看的包装纸包着，上面打着蝴蝶结。那天姐姐可开心了，当着他的面一个个拆开，然后用可惜的语气对他说： “哎，你身体不好，以后指不定不能上学。不会有同学陪你玩，更不会有朋友送你礼物！” 当时他难过了好久。 可这个刚回家的新姐姐告诉他，给他带了礼物？ 苏安眼睛亮了。 小正太好像更可爱了，苏音朝他伸出手：“要不要来看看？” 在她鼓励的目光中，小正太放在唇边的小手拿下来，缓缓伸过来，然后试探性地攥住她的小指。 攥住小指的小手软软的，稍微有点凉，在盛夏炎热的天气中带来格外舒适的感觉。 苏音不禁唇角上扬，起身带着他往前走。眼见马上要进自己房门，沁凉的小手松开。 下意识扭头，她刚好捕捉到小正太眼中的恐惧。 “怎么啦？” 仔细看下，不就是道正常的房门？ “姐姐房间，不可以！” 苏安弱弱地说着，姐姐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要是敢随便闯进她房间，就把他扔给村口路过的疯子。要是敢哭或者跟爸爸妈妈告状，就把他送给卖小孩的。 姐姐？ 苏音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姐姐，应该指的是凌梦。 前世相处十年，高中毕业后那七年更是作为保姆伺候凌家三口吃喝拉撒睡，她渗透进入凌梦生活的方方面面，对她简直再了解不过。虽然小正太只说了短短七个字，但她还是脑补出了很多内容。 当年医院弄错保温箱标签，导致她和凌梦抱错。同为无辜的受害者，凌梦都能恨她成那样。 小正太出生之前，凌梦可是苏家独生女，占尽苏家夫妇宠爱以及这个家庭的一切资源。可弟弟出生后，不仅父母宠爱要分薄，甚至连家里的钱都得优先给他治病，凌梦得恨成什么样。 苏音脑海中闪现出前世凌梦说过的那些话：苏家夫妇把钱全花在弟弟身上，过生日都买不了件漂亮衣服、同学生日也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巴拉巴拉。 在她的观念里，都是一家人，有人生病，能力范围内资源倾斜先照顾病人，这是天经地义、完全可以理解的事。 更何况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可凌梦…… 苏音实在是太了解凌梦，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前世凌梦那些话足以证明其态度。 前世凌梦那样对待自己……换位思考，她又会如何对待小正太？ 苏音突然一阵心疼，蹲下来，她直视那双难掩恐惧和不安的眼睛。 “安安，原先那个姐姐……凌梦，她在这的时候应该是叫苏梦，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是你的亲姐姐。她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也不可能再欺负你，我保证。” 第104章、好人卡 苏安今年四岁半，这年龄的孩子，已经可以理解一些东西。 从小体弱多病，他不能像村里大多数同龄孩子一样满街疯跑疯玩。大多数时间他都安静地待在家里，一个人无聊时，他喜欢观察和思考周围事物，日积月累，他的理解能力比同龄大多数孩子要强。 而凌梦的连番恐吓和暴力，越发促进了这点。 近几个月发生在家里的事他差不多明白：那个大魔王般的姐姐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现在生她的爸爸妈妈找来，她要走了。 对此苏安不知有多开心。 虽然知道这点，可打从记事起他便活在凌梦阴影中。现在即便人走了，余威尚存。看着眼前熟悉的门，他条件反射般地害怕，不由自主地执行凌梦立下的规矩。 直到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他：大魔王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欺负他。 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散开，抬起头，他便看到张美丽又温柔的脸。 苏安感觉心里暖暖的。 “她真的……走了么？” 最后三个字声如蚊呐，但苏音还是听到了。 对着小正太，她郑重点头。 “对的，她走了。” 即便小正太没说什么，可结合他的神情，以及自己对凌梦的了解，苏音也大概清楚她做过些什么。 前世被凌家母女逼到绝境时，她也希望能有个人能站出来支持她。哪怕只是说句话，也能给她精神上莫大的力量。 可没有…… 一个都没有…… 经历重生，她终于从层层厚茧中挣扎着，破茧而出、获得新生。将心比心，她知道小正太最需要的是什么。虽然只见了短短一面，但无论天然的颜值、还是相似的经历，都让她对这个亲弟弟迅速升起种别样的感情。 她愿意为他撑腰。 “以后她要再敢来欺负安安，我们联合起来，把她打出去！” 苏音握紧拳头，语气无比坚定。 小正太眼睛亮了。 原本被恐惧和失落占满的眼珠，闪烁出生机勃勃的光亮，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苏音再次伸出手，“跟姐姐进来拿礼物，好不好？” 苏安理解能力再强，也只是个四岁半的孩子，还没有学会成人的多疑多虑以及理性分析。 小孩子大多个性单纯，即便先前从乐乐堂姐那听到好多关于这个新姐姐的坏话，可他的小脑袋尚还没有能力去综合考量这一切。从见面到现在，这个新姐姐一直很温柔，不仅说要送他礼物，还答应以后碰到原先的大魔王姐姐给他撑腰、帮他打回去。 尤其是后一点，这是苏安从小内心深处的渴望。如今被直白地点出来，瞬间他觉得，新姐姐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本能迅速战胜理智，没有太多犹豫，他的小手再次攥起对方拇指。 小正太开始接受她了！ 清晰地感受到这点，苏音发自内心地喜悦。此时此刻她竟有些感谢凌梦，要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接受。 推开房门，苏音牵着小正太进自己房间。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收拾自己房间，如今也收拾得差不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归置好，分门别类塞到各个抽屉里。表面上放着的除去水杯文具外，就是买给苏家亲戚们的见面礼。 其中苏家夫妇和小正太的被她单独拿出来，放到写字台桌面上，打算等会吃饭时直接送出去。 苏音拿出其中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盒子正面是一块透明塑料，透过塑料可以看到里面各色变形金刚模型。 “这是送给安安的。” 蹲下来，她将盒子推到小正太面前。看着他黑黢黢的眼珠盯着盒子，眨都不带眨。 好像不用再问他喜不喜欢？ “拆开看看？” 回应她的是小正太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安安自己拆？” 苏音建议道，见小正太面露迟疑，猜测下症结所在。 “不会？来姐姐教你。”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伸出了自己的安禄山只爪。抓起小正太小手，入手的小手微微带着凉意，还有小孩子特有的软，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就像握住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丽糍，格外舒服。 双手抓着他的小手，苏音一步步教他怎么拆包装盒，带着他拆开，把里面五只变形金刚拿出来。 “安安真棒！” 五只变形金刚站在姐弟俩脚边的空地上，五种颜色、形状也各不相同，根据说明书，每只经过变化都可以改装成一种不同的车型。 “姐姐给你变个魔术，看好啦。” 苏音拿起其中红色的那只，稍微摸索下，头部四肢旋转合并，顺利变成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超跑。 好神奇！ 小正太整个人都看呆了！ “安安也试试？” 小正太看看她，再看看变形金刚，最终还是忍不住，拿起面前黄色的那只。 然后，让苏音惊讶的事发生了。 他模仿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小手转动着四肢和头部，稍微试了几次，很快就将变形金刚组成一辆黄色挖掘机。 这…… 这种事，对大人来说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可小正太不过是个四岁半的孩子。 只看一次就学会，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多余操作。 “这么快，好厉害！” 这次的夸奖，苏音是发自内心的。 “音音，吃饭啦！” 门外传来孟田芬喊吃饭的声音，收起惊讶，苏音看向旁边小正太。 “要吃饭啦，吃完饭……要不要午休？午睡起来我们再玩，好不好？” 从来没有玩过这么有意思的玩具，苏安其实还想再玩。 不过他向来是听话的乖宝宝，听姐姐这么说，还是忍住乖乖点头。 这孩子真听话。苏音想起前几天在奶茶店打工时看到的一幕：小孩子嘴里含着棒棒糖，想要再买冰淇淋，大人不给买就当街耍赖大哭。 “变形金刚是送给你的，先拿回安安房间？不过要好好吃饭、乖乖午睡，才能再玩哦。” 苏安根本没注意那两点前提条件，注意力全放在“送给他”三个字上。 这么有意思的玩具，真的是送给他的！ 因前面姐姐留下阴影、以及乐乐堂姐说那些话所带来的恐惧彻底烟消云散。苏安幼小的心里形成新的认知—— 新姐姐是好人！ 第105章、礼物 苏家吃饭用得是张折叠圆面桌，平常不用的时候收起来竖在墙边，非常省地方。 用了多年桌面有些破旧发黑，孟田芬在上面铺层塑料桌布，淡雅的花色很是清新。 今天女儿回来，在家吃得第一顿饭，苏家夫妇着实费了翻心思。提前赶大集准备好新鲜的肉菜，放到邻居大伯家的冰箱里。现在是农忙时节，接孩子回来后，孟田芬没有跟着苏建军去地里干活，而是进厨房开始忙活。 圆桌拖到吊扇底下展开，七菜一汤摆上去。 苏音找个手提袋把五只变形金刚全塞进去，在小正太期待的目光中递给他，带他走出卧室门，就看到这满满一桌子菜。 第一感觉：这菜做得好漂亮。 最中央的排骨汤冒着热气，整个房间香味扑鼻；肉上淋着发亮的酱汁；素菜颜色更是鲜亮。 数一数，连荤带素加汤，合起来正好八个菜。 平城本地习俗，过节必须得凑足八个碗，也就是八道热菜。随着生活水平提高，逢年过节已经远远不止这八个菜，但这习俗却保留下来。这么上菜，表示很郑重。 谁不喜欢被郑重、热情地对待呢？ 不管是家具一新的公主房，还是新做、新晒好的棉被，还有现在的饭菜，苏音都感受到了苏家夫妇的那份心。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切。 突然间她有些后悔，怎么前世就没回来呢？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前世已经是过去式，最重要的是现在。 目光中挂上惊喜，她惊叹道：“这么多菜，好丰盛！” 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去准备，但孟田芬还是担心女儿会不喜欢。毕竟中考结束后那次，在包厢里，音音点了那么多菜。那还只是个普通餐厅，相比而言凌家条件可要好更多，平常吃得肯定只有更好。 表面上看似淡定地摆着碗筷，实际她余光一直关注着女儿脸色。 看到她面露惊喜，听到她毫不掩饰的夸赞，孟田芬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都是家里自己弄得，肯定比不上饭店好吃。” 苏音摇头，“自己弄得才干净、放心。” 孟田芬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可辛辛苦苦准备出来的饭菜，哪不希望得到夸奖？ 眉宇舒展、唇角上扬，心情放松下来，她也终于注意到儿子手里的东西。 “安安拿得什么？” 小正太顿了下，有些紧张地看向苏音。 看把他吓得，苏音毫不掩饰地夸道：“给安安买了个玩具。他可厉害啦，不止自己拆开了包装，而且很快就弄懂了。玩得比我还熟练，真是太聪明了。” 没有像以前那个姐姐一样，跟妈妈告状、说他坏话，苏安刚提起来的心瞬间放回肚子里。 新姐姐真的是好人！ 孟田芬却不由皱起眉，“买这些干嘛？不是浪费钱么？” 清早回来的大巴上，苏音说起跟凌家撕逼时，有意略过了慈善捐款那段，只是提及了凌梦对她这样的人参加生日宴的轻蔑，以及凌家夫妇的偏帮。 财帛动人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回来前她就已经想好：在彻底摸清苏家人秉性之前，不要轻易暴露自己有钱这事。 所以在孟田芬心里，她还是那个为了赚生活费，中考前最关键冲刺期放学打工的可怜孩子。 “每天辛辛苦苦去店里打工，忙到三更半夜，赚那么点钱多不容易，怎么就这么轻易花出去。” 苏音：…… 被误会了。 “钱赚来不就是为花的？不光乐乐，我还给你们买了礼物。” 说完她转身进卧室，把写字台上另外两只小号手提袋也拿出来，扬起胳膊展示到孟田芬面前。 “这是送你们的。” 孟田芬：…… 门外传来脚步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从地里回来吃饭的苏建军推门进来，迎面就看到屋内双方对垒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 很快他就从孟田芬口中听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做出了同样反应： 看向手提袋，皱眉。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找到同盟的孟田芬说话也有了底气，语重心长道：“音音赚点钱也不容易，自己好好攒着，买点参考书、笔还有本子什么的。” 苏建军跟着点头。 苏音有些无奈，好端端地她买点礼物，怎么就被教育了呢？ 但她多少理解苏家夫妇的意思，他们是在心疼她，不想让她浪费钱。 还真是…… 心里有点感动，她不由解释道：“都是很实用的东西，你们看看？” 也不指望他们亲手拆了，苏音直接将东西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一条丝巾，还有一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条男士腰带。 丝巾是真丝材质，以向日葵黄为主基调，上面有着艳丽的手绘花纹。虽然颜色艳丽，但花纹却丝毫不显艳俗，反而让人觉得大气。至于腰带，苏音不怎么懂男士那些东西，报出苏建军大致年龄和身形，她在品牌导购的建议下选了条。 虽然跟苏家夫妇没什么感情，但他们毕竟生下她、给了她生命。冲着这点，苏音选礼物时也没吝啬钱。除去小正太那套国外原装进口的变形金刚外，这两件礼物，是她带给苏家亲戚见面礼中价钱数一数二的。 但是现在，面对心疼的苏家夫妇，她自然不能照实说出价格。 “都是在地摊上买的，十几二十块的东西。也就样子看着新鲜，加起来总共花不了几个钱。” 真正的好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苏家夫妇这样有过生活阅历的中年人。丝巾和腰带入手，真丝与上等牛皮美好的触感传来，虽然没接触过太多高端东西，但他们大概心里有数，这绝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摊货。 可孩子却这么说。 这孩子啊，辛辛苦苦打工，赚那点钱全花他们身上了。为了让他们心里好受点，还故意这么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感动。 “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别再乱花钱。你赚那点钱不容易，自己留着多好。” 孟田芬忍不住念叨，可拿着丝巾爱不释手的模样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第106章、秦朗关注（上） 将礼物珍而重之地收起来，一家四口终于围围坐在了圆桌边。 苏家夫妇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此重要的团员时刻，也没人举杯说两句场面话。全家四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约而同地拿起筷子，直接开吃！ 于苏家夫妇而言，一波三折过后，亲生女儿终于回来啦，而且还贴心地拿自己辛苦打工赚来的钱给他们买了礼物。 开心又窝心。 于小正太而言，先前大魔王般的姐姐走了，新来的姐姐美丽又温柔，不仅送他礼物、还各种夸他。 开心又安心。 于苏音而言，两世为人终于摆脱凌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他们精心为她准备了公主房、专门做了丰盛的饭菜。原本担忧是小霸王的亲弟弟，实际是个乖萌小天使。 开心又舒心。 围着饭桌，一家四口每个人心情都舒畅。安静地吃着饭，彼此间虽然没有什么交流，轻松愉悦的气氛环绕在他们身旁，整个空间温馨而融洽。 相较于苏家的全家团圆、开心融洽，早前两个月已经团圆的凌家就不怎么开心了。 昨天生日宴苏音大闹一场，当着那么多来宾的面，把凌家脸面剥下来放脚底下踩。 “到底是谁告诉得那野孩子！” 吴瑜泛红的眼死盯着厨房，“是不是她？” 坐在她旁边单人沙发上，凌志成揉下额头，神色间满是疲惫和焦躁。 “是谁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余家拿到了助学基金！” 本来他想借助昨天生日宴跟音音修复关系，顺便抛出慈善助学提高社会影响力。 慈善基金由亲女或是养女提出，对凌志成而言影响不大。甚至内心深处，用这事恢复与音音联系，随时有找她商议、联络感情的借口，他完全乐见其成。 可没想到梦梦那么大怨气，而音音态度更是一反常态地强硬。 更可恨的是余家…… “怎么偏偏是余明光？” 凌志成喃喃道，声音有些飘忽，余荣集团可是凌光生意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妈妈，我该怎么办？” 凌梦眼睛红肿得跟兔子似得。 昨天生日宴可是她回归凌家后第一次公开露面。预期中的出尽风头没有，反而出了那么大丑。现在平城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她是怎样尖酸刻薄。 如此大的打击，凌梦撑不住了。昨晚回来后，她捂在被窝里痛哭一场。 凌志成长长叹息，“哎，明明之前跟你讲得那么清楚……” 略显责怪的话语扎到了吴瑜肺管子，她直接喷回去，“凌志成，你凭什么怪梦梦，昨天她受了多大委屈！” “那你说这事该怪谁！” “当然是那野孩子，要不是她，梦梦也不会受那么多年苦！” “音音不都说了么，当年想被抱错的又不是她！” 吴瑜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这么说，是站在野孩子那边？” 凌志成脑子里嗡嗡地，还是耐住性子，“毕竟，现在是我们有求于音音！” “你还真站她那边，那野孩子到底给你施了什么咒！也对，她长得倒还可以，难不成……” “吴瑜，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任凌志成脾气再好，被这么怀疑，整个人也彻底炸了！ 一片愁云惨雾中，凌家夫妇再度陷入争吵，别墅内乌烟瘴气。 离平城百公里之外的另外座城市，秦朗从浴室中出来。 穿着简单的挂肩背心和短裤，将擦头发的毛巾顺手挂在杆上，拉开抽屉拿出手机。 从平城回来后，他便接到个秘密任务，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这次任务很紧要，最危急的时刻，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过去。可以说，能活下来全靠运气。 任务中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不能带手机，他也就留在部队里。 大长腿倚在办公桌上，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喉结滚落，滑入下面结实的胸膛。挂肩背心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人鱼线的优美线条。 摁下开机键，开机动画过后连接信号，瞬间潮水般的短信涌进来。 家里的、有好哥们的…… 秦朗一一打开，逐条回复。他的回复很简单，一般不会超出四个字。以极高的效率处理着短信，很快他发现一个陌生号码。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除去领导、家人跟关系亲密的朋友外，没外人知道。 眼中划过疑惑，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开，里面内容映入眼帘。 “您好，我是上次在平城时受你帮助的苏音。承蒙您借助五千元，帮我渡过难关。借期已到，麻烦告知下银行卡号，好换给您。非常感谢！” 苏音？ 食指摩挲下稍显陌生的名字，想了想，他脑海中闪过一张如山谷百合般清新的脸。 是那个小姑娘…… 虽然当时觉得小姑娘挺特别，但这段时间忙着出任务，精神高度集中，他也把其他事完全抛到脑后。 经由短信回想起来，他目光最终聚焦在“渡过难关”这四个字上。 脑海中闪过那杯柠檬水，小姑娘已经穷到中考冲刺期没法安心复习，而是忙里偷闲打工赚生活费。而苏家，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 那她到底怎样渡过的？ 难道是凌家？ 想到有这种可能，秦朗翻开通讯录，找到其中一个电话。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权正在芳街三村看房子。 带着他走街串巷看房的刘庆国满脸纳闷，“我说兄弟，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战友那是什么地方？人家那是首都！全华国人都往那跑，供不应求，当然得拆旧房子建新房。就咱平城这破地方，空闲地方多得是，直接盖就是，谁会费时费力还花大价钱拆破房子！就你那钱在旁边新开发小区买套房，姑娘看房子好也愿意跟你……” 正喋喋不休的时候，手机铃响起。林权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名字，先是惊了下。 反应过来后，他身板立马站得笔直。 “嘘，接个电话。” 朝刘庆国打个噤声手势，他寻觅下旁边安静的角落，走过去磕下脚跟，立正站好。 “秦…少，有什么指示？” 第107章、秦朗关注（下） 挂掉电话，秦朗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赌球、买房、慈善助学……以及手撕凌家。 这好像与他印象中的小姑娘有点不一样。 秦朗陷入矛盾中，不过很快便想通。小姑娘是小蕤的救命恩人，于他们整个秦家有恩。如今她越过越好，而且自觉远离那些有可能利用、伤害她的人，无论哪点，他都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至于赌球……有需求就有市场，这点小细节没必要太过在意。 更何况，小姑娘并没有像许多骤然暴富的人般沉迷于享受，不思进取、甚至违法犯罪。相反，她更加勤奋，很合理的规划投资。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懂得回报社会。 慈善助学，听到这四个字时他都被震撼到了。如今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大院里不乏做生意的子弟，其中很多都做得很成功，家产动辄以亿计。可那些人，只听说谁谁谁有淘换个鸡缸杯孝敬哪家老爷子，基本上也没听说有谁去帮助弱势群体。 小姑娘只有七十万，却愿意拿出二十万，这是她总资产的三分之一。 这些年出任务，秦朗深入过不少老少边穷地区，曾亲眼目睹过真正的贫困。这些年他的津贴，也有一部分资助用来那些牺牲的贫困战友背后家庭。 可他却从未想过设立一个基金，有组织有纪律的去做。 秦朗被此事触动了。 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升起股对小姑娘的好奇和敬佩。好奇她如何想到这种主意，毕竟这不像她的年龄和阅历所能想出来；敬佩她能想出来，并且出钱出力，积极付诸实践。 “送你的，不用还。” 卖相如弹钢琴的手飞快摁下按键，打完六个字，确认发送。 当初给她时，本意是资助她接下来高中三年安心学习，不要因为钱产生压力，根本没想过让她还。 脑海中浮现起在奶茶店忙活的纤细身影，唇角不禁上扬。想了想，他还是拨通周厚生电话。 “周叔叔……对，他们想资助贫困学生。您主管这块，有兴趣的话，能不能帮下忙……” 作为分管本省教育的一把手，心系教育事业，周厚生对慈善助学这种事，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对于小姑娘能想出这种主意，他同样震撼。稍稍平复下心情，他立刻满口答应。 “这么客气干嘛，小姑娘都能有这种觉悟，我自然不能落后。等会我就给平城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积极配合。” “那就先谢谢周叔叔。” 手支在写字台上，秦朗郑重道谢，耳朵敏锐地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毕竟麻烦得还是周叔叔，您忙，我就先不打扰。” “好的。” 对面挂掉电话，与此同时隔着门传来“报告”声。 “进来！” 边说着，秦朗边拿起床上浅绿色长袖衬衣，穿上后一颗颗仔细系着扣子。 负责传令的士兵进来，他正是秦朗空闲时带过的兵。同连队中绝大多数士兵一样，刚接触时他也以为这位过分好看的长官是个娘炮。可第一天训练下来，当所有人车轮战轮番上场，都被他轻轻松松打趴下后，他们被彻底揍服了。 实力比颜值还要强，不服他服谁？ 最近连队中传得沸沸扬扬，从上到下大家都知道秦连长放假外出时违反纪律。当兵的，有功该赏有过必罚，即便入伍时这条铁律已经铭刻心头，可他还是有些不忿。 脸上带着不忿，各项纪律却没有丁点马虎。站直了脚跟一磕，传令兵标准地敬礼。 “报告秦连，政委叫您过去。” 秦朗同样站直回礼，“收到，马上。” 打住传令兵欲言又止的神色，送他出去。关好门，秦朗换上笔挺的军装，临出门前瞄一眼放在写字台上的军官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部队也不能免俗。早在当日出手时，他就已经预料到后果。知道会受处分，可他总不能眼睁睁看小姑娘被几个小混混欺负。 早有心理准备，事到临头，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整理下领带，确认衣冠整洁后，秦朗推门，从容地向政委办公室走去。 不论是凌家的争执，还是秦朗默默的关注，苏音都丝毫不知情。 带着愉悦的心情吃完丰盛的午餐，在主动收拾餐具被孟田芬拒绝后，她进屋哄小正太午睡。 小正太目前跟苏家夫妇一起睡，在厨房连接的那间卧室里。刚进门她便发现不同：相比较自己那间卧室全新的粉色公主风家具，这间卧室显得寒酸许多。泛黄的白灰墙、破旧的土炕、年份太久开始泛黑的老式衣柜，这些摆设才符合低矮土胚房的设定。 自己那间卧室，原先可是属于凌梦的。就连那套家具，也是特意为凌梦打得。 苏家夫妇真的对凌梦不好？ 亲眼目睹这一切，苏音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这些繁杂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她就被炕上的小正太吸引住了。 小正太是提着变形金刚进来的。苏音了解小孩子特性，遇到喜欢的玩具，总要忍不住多玩会，不想睡觉。 她进来，是为陪小正太玩会。 可在她观察房内摆设的功夫，小正太已经乖乖地脱鞋，踩着旁边小椅子爬上炕。走到里手自己枕头位置，将装有变形金刚的手提袋放在枕头边，平躺下闭眼。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用任何人约束。 本意陪玩的苏音：…… 这也太乖觉了吧？ 走到枕头边，她看着乖乖闭眼的小正太。纤长的睫毛因为眼睛闭合而更为突出，小嘴紧闭，吃得饱有点凸起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安静入睡的他更像是个小天使。 恬静可爱的睡容让苏音整颗心变得平静而舒坦。 拉紧窗帘，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掩好房门。 就着脸盆洗下脸和胳膊，稍微消下暑，苏音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翻出手机，习惯性检查下有没有人联系她，然后就看到秦朗回复的短信。 不用还？ 怎么还有人把钱往外推得？ 眼前闪过挺拔身姿一脚撂倒一个小混混的动作大片画面，几次见面，秦朗好像一直在帮她忙。虽然事出有因，但不难看出，他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脑海中升起个念头，稍做思索，她编辑短信回复。 “借得钱哪能不还，就算你不要，我也会良心不安。正好，我和朋友最近打算搞个助学基金，帮助贫困学生。您看，要不要把这笔钱投入进去，作为初始启动资金？” 第108章、适应 秦朗神色严肃地从政委办公室退出来。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碰到这种事不管，那简直是孬种。只是小秦啊，那边现在咬着不放，我也没办法。这次任务进行大半个月，这么长时下来间你也累了，正好趁这次机会休息会。接下来的任务，先交给其他同志吧。” 政委无奈的话语尤在耳畔，秦朗眼中升起抹沉郁。 他只是想多做点于国于民有利之事，可有些人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抓住点无关大局的小事、各种借题发挥窝里斗，千方百计把他弄下来。 想做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秦朗依旧难免有些郁闷。 回到宿舍，脱掉军装外套挂在衣架上，他忍不住叹息出声。差不多同时，短信铃声响起。 顺手从写字台上捞起手机，然后他就看到小姑娘那条短信。 借钱不还良心不安？ 真是个心思纯正的小姑娘。 五千块钱捐给贫困学生？ 好主意！ “好。” 骨节分明的食指触动键盘，打出一个字，他摁下发送键。 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任务那么多，个人力量再强大也是杯水车薪，关键是培养更多人手。透过窗户看着下面训练场，一列士兵正在进行训练前的五公里热身。活动下手腕，秦朗换上训练时的迷彩短袖。 东屏村，发完短信后躺下的苏音很快收到回复。 “好。” 他这是答应了？ 脑海中不禁闪现出那张仿佛女娲亲手雕琢过的俊朗的脸，不仅人长得帅，连心地都这么善良，简直妥妥的男神。 能认识这么个人真是件幸福的事。 美美吃完午餐，“哄”完小正太睡觉，心情正愉悦的苏音，觉得更开心了些。 躺在新做的柔软棉被上，四面八方都是被太阳晒过后的晴朗味道，眉宇舒展唇角上扬，她很快入睡。 苏音回归农村后的生活从一个“好“字中彻底拉开帷幕。 农村跟城市基础设施等各方面还是有很大差距。大到购物中心、各色美食餐厅，小到洗手间、淋浴间，这里全都没有。甚至连前几年刚通的自来水，也是每天限时供应。 习惯了卫生、方便的城市生活，初来乍到一般不会适应。 可这些难不倒苏音。 打小她就被凌家夫妇送到乡下，跟凌家二老生活在一起。十几年前的农村，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虽然后面一直生活在城市，但儿时记忆尚在，某些习惯也铭刻在内心深处。 除去刚开始接触的不适外，很快她将小时候那些习惯重新捡起。 没两天，她就已经习惯了不那么干净的厕所，习惯了每天晚上入睡前打盆水擦身。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事，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大院子，这在城里可是能买得起别墅的有钱人家的标配，而且别墅院子不一定有这边的大。 除此之外，最让苏音惊喜的莫过于苏家人。 苏建军同辈共有三男二女，亲兄弟姐妹共五人。他夹在中间排行第三，上下各有兄姐和弟妹两人。 五人皆已成家，分散在平城各处。苏音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见其他人，只见了跟苏家夫妇相邻的大伯一家。 前世今生苏音对“亲戚”这个词的全部印象，来自于凌、吴两家人。坦白点说，这两家人都是势利眼。 凌志成和吴瑜是两家中发展最好的，头十六年她是两人独生女时，两家亲戚见着她要多亲友多亲，过年给她的压岁钱是所有孩子里最多的。 可后来抱错孩子之事发生后，一夕之间，两家亲戚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她各种冷嘲热讽，踩着她去捧凌梦。 这两家亲戚，让她真切体会到了世间人情冷暖。 中考结束后孟田芬留联系方式时就曾说过，大伯家跟他们家是邻居。回来后她特意留心观察过，两家的差距是摆在明面上的。 苏家夫妇住着低矮土坯房，连院墙都是篱笆墙。而一墙之隔，大伯家却是宽敞明亮的砖瓦房，高高的水泥院墙，院门用琉璃瓦和瓷砖特意装点过，两扇铁大门上一颗颗闪亮的圆钉。 单看房子，放眼整个东屏村都能排得上号。 条件差距如此之大，大伯家会不会看不上他们？ 虽然她银行卡里有钱，完全可以造更大更好的房子。可有凌、吴两家的前车之鉴，她一点都不想再应付极品亲戚。 苏音的隐忧没有持续太久。 在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刘金香就端着一盘切好的猪头肉送过来。进屋看到她，立刻笑容满面。 “这可算是回来啦！” 刘金香满目热情，向来快言快语的她自来熟地做自我介绍，“我是你大伯娘，就住隔壁。上回在凌家认亲，我也跟着去过，当时就坐在你妈旁边，还记得么？” 那天刚重生，兵荒马乱的，好多事苏音都不记得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的态度。 见惯了凌、吴两家亲戚的嘴脸，苏音能很容易分辨出什么是惺惺作态，什么是真正的热情。很明显，这位大伯母是后者。 这种认知让她很是愉悦，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大伯娘，那天事情太多，有点记不太清楚。后面我爸妈去城里时说起过你们，这次回来，我也给你们带了礼物。” 送给大伯娘一家四口的礼物，比不上苏家夫妇和小正太那些价格高。但也是她精挑细选，优质而有用的东西。 “你这孩子，真是的。买这些东西干嘛，平白无故浪费钱。” 苏音笑吟吟的，“就是一点心意，花不了多少钱，只要你们用着舒服就好。” 新侄女礼数真的足！ 本来前面刘金香就对苏音印象很好，如今收到礼物，更上一层楼。 心下高兴，她直接拍板：“明天我杀只鸡，咱们两家一块吃饭！” 第109章、聚餐（上） 刘金香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从自家鸡窝里捉只鸡杀了。等傍晚从田间干活回来，身为邻居的亲兄弟两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准备吃完饭。 聚餐地点是大伯家客厅。 苏音顺便把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带过去。昨天大伯娘刘金香那份已经给出去，可其余人的还没给。 跟自家一样，大伯家也是四口之家，夫妻俩带着一双儿女。第一次见面，双方相互介绍，苏音边认人，边顺手把见面礼送出去。 大伯苏建国是个跟她生父苏建军有五成像的中年汉子，面相有些憨厚。常年下地劳作，他皮肤黝黑，大手上厚厚一层茧。 前面苏音听孟田芬说过，这位大伯是个特别能吃苦的人，除去自家田地外，还额外承包了村里其他几户人家的地。这五间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倾注了他不知多少汗水。 见到她大伯明显很开心。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不会说什么场面话。接过她的礼物，大伯脸上满是笑容，连连点头，然后看向旁边大伯娘。 后者掏出个大红包，直接塞她手里。 “音音第一次回来，还这么费心给我们买东西。我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什么好送的。拿着，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 “这……不行的。” 苏音哪能一见面就要人家钱，下意识地拒绝，她看向旁边苏家夫妇求助。 孟田芬赶紧跟着一块拒绝，一番推让后，最终还是得收下红包。 苏音顺手捏了下红包，薄薄的，这厚度里面肯定不是十元钞票。这年头铁饭碗月薪才几百块，拿百元大钞做红包……她不是重视钱的人，可好多时候，钱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态度。 心下熨帖，反正都是亲戚，以后肯定会常有往来，大不了找个机会还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收，苏音就没再矫情，而是扬起甜甜的笑容，“那我就谢谢大伯和大伯娘。” “这就对了嘛，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大伯娘给了你就拿着！” 刘金香脸上喜气洋洋。 别说音音昨天送的礼物一看就是好东西，就算没送，单凭亲侄女本人那好看的小脸还有讨喜的性格，这红包她也愿意给。 退一万步讲，亲兄弟家的亲侄女，这些年过年从没给过红包，就当一次给补上了。 这一出红包闹出来，两家所有人脸上都沾上喜气，只除了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苏乐眼红地看着苏音手中红包，刚才包红包的时候她正好看到了。好几大百，那可全是他们家的钱，而且二婶也从没给过她那么大红包。 两家人围成圈子、喜气洋洋，没人注意到苏乐异样。 收好红包后，苏音继续派发礼物。 大堂哥苏平是个高瘦戴眼镜的男生，比她大两岁，在县里中学读高中，过完暑假开学后升高三。大堂哥学习成绩还不错，苏音送他的是支名牌钢笔，还有配套的墨水。 收到礼物的大堂哥同样很开心，“以后音音如果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来找我一起讨论。” 这对苏音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中考成绩还没出来，但她知道自己考不差。但她更清楚考不差的原因，说白了，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前世没考上大学是她的遗憾，重生回来自然要弥补。初中阶段内容，是接下来高中学习的基础。这次回来，她让苏家夫妇把初中课本也带了回来，打算趁这个暑假好好补习。 如今有了个免费的老师，余光瞥见那满墙奖状，苏音赶紧趁机敲定。 “那太好了，我想趁暑假复习巩固下初中内容，如果有余力的话再预习下高中课程。到时候有不会的来请教，可千万别嫌我烦。” 苏平简直求之不得。 新认回家的堂妹不仅长得漂亮，还爱学习，这让同样爱学习的他……怎能不打心底里喜欢？ 比他亲妹妹可爱多了。 “没问题，有不会的随时来问。我也不一定全会，我们一起讨论。”苏平神色不禁变得柔和，点头答应下来。 孩子们爱学习，做家长的也开心。旁边两对家长连连点头，刘金香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小女儿。 “乐乐，你跟人音音学学。没事少看会电视，多看会书。” 爸妈塞红包、哥哥喜欢她，本来苏乐心情就极为不爽，这会被亲妈点名批评，她的心情瞬间荡到谷底。之所以没跳脚，一是因为被念叨次数多已经习惯了；还有就是，她在期盼着自己那份礼物。 于是，苏音送出去最后一份礼物时，迎接她的就是一张有些发黑的脸。 “表姐，初次见面，这个送给你。” 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毕竟刚被父母批评了嘛。苏音没有往深处想，依旧双手拎着手提袋，递到她面前。 “谢谢。” 苏乐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看。 精美的手提袋里装着个笔记本，封面很美，侧面有精美的铜锁。整个笔记本做工特别精致，特别适合青春洋溢的小女生拿在手里；而且铜锁的存在，很适合记录点私密的事。 苏音很喜欢这样的笔记本，知道苏乐跟她同龄，同样也刚参加完中考，以己及人，她觉得这个实用又适合。 可再适合，也只是个笔记本。 苏乐回忆着前面三件礼物：送给妈妈的，是名牌；送给爸爸的，也是名牌；送给哥哥的，还是名牌。 怎么到她这，就成了个街边文具店里随便有售，十块八块就可以搞到的笔记本？ 突然间她脑子回响起梦梦那句话，“她那人就知道看碟下菜，知道自己该讨好谁。信不信由你，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知道了…… 了…… 现在她真的知道了，握住笔记本，苏乐心里升起股不甘和愤怒。 怎么脸色好像更黑了？ 这个堂姐好像不太喜欢？苏音直觉，她不单纯是不喜欢礼物，更有可能是不喜欢她这个人。 不应该啊。 明明大家都很喜欢她。 大伯全家四分之三成员面对她是坦然的欢迎和喜爱给了苏音自信，她礼数做到了、礼物也送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还有人不喜欢她，那一定不是她的问题！ 那就没必要管啦。 抱着强大的自信，苏音很快摒除不良情绪。带着小正太坐在沙发上玩翻绳，边翻花样边等候饭菜上桌。 第110章、聚餐（下） 苏音的预感很快被证实。 饭菜上桌，两家八口热热闹闹地围在茶几边上。当刘金香特意把鸡腿挑出来给她时，苏乐终于忍不住炸了。 “妈，那是我的鸡腿！” 苏乐拍桌子站起来，死死盯住鸡腿所在饭碗的所有人苏音，眼睛瞪得老大。 这熟悉的神情…… 虽然换了张截然不同的脸，但苏音还是认出了凌梦的标志性“瞪死你”眼神。通过这个眼神，她就已经肯定，对方绝壁讨厌她。 就说嘛，这不是她的问题。 换做前世她肯定就让出去了，不过是根鸡腿，何必闹得不愉快。 可现在，她干嘛要为个偏听偏信、不分青红皂白讨厌她的堂姐去委屈自己？ 你说鸡腿是你的，哦，鸡腿上写你名字啦？ 心下有了这种认知，苏音抬起头，迎着苏乐仇视的目光，满脸不解和无辜。 她本来就气质清新如小白花，配上这幅表情，立刻赢得了在场一边倒的同情。 “好好地吃饭嚎什么，看你把音音吓得！” 刘金香直接无情镇压，不过她毕竟是亲妈，心疼自己亲生女儿，赶紧把锅里另外一根鸡腿捞过去。 “急什么，少不了你的，快吃吧。” 鸡腿到手，苏乐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先是红包、再是鸡腿，明明堂妹连吃带拿，怎么到头来不懂事的成了她。 让她更郁闷的还在后面。 苏音从鸡撕下鸡腿上最好的那块肉，夹给到旁边小正太碗里。 “安安也吃点。” 小正太年龄还太小，不适合用初级版的灵泉。他身体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弱，平常饮食起居就得多注意。 小孩子很少有不爱吃肉的，更何况农村自家散养的土鸡，炖出来味道更是香。以前鸡腿这种好东西大多被凌梦抢了去，苏安很少能得到。即便大人给，姐姐淫威摆在那，他也只有乖乖让出去的份。 而现在新姐姐竟然把鸡腿肉分给他，苏安黑黢黢的眼睛亮起来，沾上油的小嘴上扬。 不仅小正太，旁边几个大人看到这一幕也颇为开心。 尤其是刘金香。她向来快人快语，妯娌加邻居这么多年，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避讳。 “不是我说，音音可比梦梦懂事多了。田芬你看，这孩子多有当姐姐的样子。” 同在一个屋檐下，孟田芬哪能不知道梦梦和安安间的不对付。手心手背都是肉，好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许多事就怕对比，原先只凌梦一个的时候，这些事还不太明显，可如今有音音比着。一个成天念叨安安治病花多少钱、各种不满、甚至欺负他，另外一个对安安这么好。 就算孟田芬这个做亲妈的滤镜再厚，如此明显的对比下，心里也不由升起些想法。 苏音没注意到孟田芬的情绪变化，她在关注着苏乐神情。 在她将鸡腿分给小正太后，这个堂姐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 她猜，对方的心理戏一定很精彩。 心理戏精彩的不止苏乐一人，平城市中心的别墅内，凌梦也在疯狂给自己加戏。 不说前面十六年受那些苦，就她回家后。苏音先是借她坏校服，让她出大丑进不了实验学校；又泼她朋友奶茶，害她在众人面前丢丑；还报警且拒绝调解，搞得她被拘留。 前面这些也就罢了，生日宴如此重要的场合，全都被她给毁了。 苏、音！ 咬牙切齿地道出这个名字，凌梦看着书桌上的日历，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个画圈的日期上。 那是中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成绩还没出来，但凌梦知道自己绝对考不好。毕竟她场场早交卷，还留了那么多空白。 而苏音…… 据她所知，从小到大苏音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 眼中升起跃跃欲试的光芒，进洗手间洗把脸，将自己调整到贴心乖女儿模式，敲响隔壁主卧房门。 “妈妈，你不知道农村教学条件有多差。有次我们学期进行到一半，课本才发下来；还有教我们课的老师，有的竟然才初中毕业……” 凌梦声音放柔，好一顿吐槽。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学习不好，都是因为没有好的条件。 谁有好的条件？当然是苏音。 这番话可算说进了吴瑜心坎里。 在认回亲生女儿后，她就跟镇中任课老师沟通过，知道梦梦成绩并不好。吴瑜向来要强，亲生女儿成绩不好，她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很快她就想开。 苏家夫妇那样的农民，生出来的女儿都能名列前茅；她和志成都是聪明人，亲生女儿脑子怎么会差？如果从小能有好的条件，肯定比音音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梦梦肯定是被耽误了！ 母女俩完全想到了一块去，很快吴瑜便拍板决定：中考成绩出来后，让凌梦顶替苏音成绩。 反正那野孩子户口和学籍都还在他们家。 “妈妈最好了！” 凌梦神色雀跃，扑过去搂住吴瑜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吴瑜眉宇间的阴郁散去，回抱住女儿，与凌梦如出一辙的眼中满是坚决。 远在东屏村的苏音打个喷嚏，拿纸巾擦下鼻子，默默将头顶呼啦啦转的风扇拧低一档。 在大伯家聚餐结束后，学习这事也被提上日程。 出乎她意料之外，小正太对学习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在变形金刚和学习之间，他果断选择后者。 苏音不知道的是，凌梦曾告诉过小正太：他身体不好，以后恐怕没法上学，也不会有同学陪他玩。日后他只能是文盲，跟父母一样下地种田。 心里留下浓重阴影，小正太对学习的渴望别提有多强烈。 可苏音并不清楚这点。大多数学生的暑假都是一个模式，使劲玩，然后赶在开学前几天恶补作业。她之所以能在暑假坐下来读书，是因为她心理年龄并不是十六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能静下心来为目标而奋斗。 可她自问，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是跟苏乐那样喜欢玩。 如今小正太不过才四岁半。 这不科学！ 虽然不科学，但爱学习是好事，爱学习的小正太更可爱。 这次回苏家时，她把实验学校用过的课桌椅一并带回来。现在弄到自己房间，摆在写字台边上，作为小正太的专属书桌。 这可高兴坏了小正太。 苏音从凌梦留下的书中给他找出了本幼儿园常用的字母数字描红，又给他刮好铅笔，凳子上垫几个棉垫抬高下。 教材、笔记、辅导书以及草稿纸铺在写字台上，苏音开始从头系统学习。小正太端正地坐在她边上，不太熟练的手握铅笔，一笔一划认真描红。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第111章、中考状元（上） 每年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教育局都会在门口张榜公示。 今年也不例外。 成绩公布当天，还没等张榜，大清早教育局门口就聚集了诸多望子成龙的考生家长。 临近张榜时间，吴瑜也让司机开着奔驰车送她过来。四处转悠找停车位时，正好撞上了余家的宝马。 “荣姐也来看成绩？你们家余晴考怎么样？” 吴瑜看似热情地问着，心里想得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么多年虽然没去开过家长会，但同为竞争对手，余家那个满副大小姐脾气的余晴学习成绩不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 尽管吴瑜神色间表现得无懈可击，但荣秋哪不了解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余明光脾气好，余晴那副傲娇的大小姐脾气，完全遗传自她这个高干出身的妈。这么多年来娘家给力、老公宠着，她依旧保留着年轻时的大小姐脾气。 让她去吃吴瑜气？ “这不还没放榜，我怎么知道。不过你们家音音平常学习成绩就好，这次应该考不差。不对，音音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家了。现在那孩子……好像叫梦梦是吧？学习怎么样？” 成功看到吴瑜变脸，荣秋抚下套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维持着风度朝放榜处走去。 后面吴瑜脸色一变再变。 她大概知道梦梦考不到什么高分，可内心深处依旧存有丝期待，万一超常发挥呢？ 抱着这丝期待，她同样朝放榜处走去。 早晨八点，教育局工作人员捧着一摞海报大小的成绩单出来，开始往墙上张贴。成绩单按总分排列，上面依次是语数外、理化、政史等几门科目成绩。 整个平城每年参加中考的考生都有好几万，教育局地方有限，不可能全部张贴。照惯例，今年依旧只贴前一千名，剩余可在十点后电话查询成绩。 几名工作人员分开贴着，望子成龙的家长们跟在后面，焦急地寻找自家孩子的姓名。 余明光生意做得大，在教育局也有认识的人。提前打听过，知道余晴中考超长发挥，大概在五百名左右。荣秋也在中段找，很快在520位置发现“余晴”姓名，核对下学号，是她亲生女儿无误。 晴晴考这么好？ 荣秋知道自家女儿是学渣，但这无所谓。他们这样的家庭，孩子不愁出路。比之学习成绩，品行端正、明辨是非反而更关键。 在这两点上，晴晴一直做得很好。容秋也乐意看独生女做骄傲恣意、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对她没有太多约束。 可没想到，这次中考晴晴竟然给她这么大个意外惊喜。 学习不好无所谓，可学习好了，她这当妈的肯定高兴啊。 抚摸着白纸上那串学号，四十出头的容秋跟个小姑娘般开心地跳起来。平复下情绪，她拨通余明光电话。 “老余，我找到了。晴晴真的上榜了，五百二十名！” “核对过，学号就是她的，不是重名。” 电话那头终于确定的余明光反应跟容秋差不多，不过他心思缜密些，很快想到另外一点。 “我记得晴晴提起过，临考前苏音给她做过辅导，压中了很多题型，好像连作文题都给猜中了。晴晴能考好估计跟这点也有关，你再看看，苏音考了多少分。” 虽然几次见面都没说过话，但容秋挺喜欢苏音这孩子的。 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干净，这种干净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晴晴交朋友的眼光不差，前面的慈善助学更是佐证了她的品性。 “行，我找找看。” 前面挤满了人，闲来无事，容秋捋着榜一直往后看，到最末尾的一千名都没找到她名字。 不过在末尾位置，她看到了吴瑜。 “找到了么？” 不等她开口，对方已经先问出来。 “恩，找到了。余晴这次发挥得还不错，五百多名。这孩子，平常小考粗心大意，没想到大考却能稳得住。” 容秋满面笑容，现在她是真得开心。 对面要是换做其他没发挥好的考生家长，她肯定会有所收敛。可刚才吴瑜那四个字，意思明摆着。 你家亲生女儿名落孙山？我家的就要陪着一起倒霉？ 毫不谦虚地把自家女儿表扬一通，她顺带问道：“对了，音音考怎么样？我刚一路找过来都没看到她名字，她准考证上名字改回去了么？” 先是梦梦落榜，再是余晴超常发挥，还有荣秋得意的态度，吴瑜整个人郁闷到不行。听到后面这句，她心底隐隐升起希望。 看来音音发挥得不好，这样正好。底子摆在那，她肯定差不到哪去，到时候自家动点关系让她进市一中，正好给梦梦用来顶替名额。 可下一秒，人群中传出惊呼声。 “今年状元分这么高？” “575！满分580，只扣了5分！” “不是说今年题目很难么？我儿子刚过500分，都上榜了。” “状元叫什么名字？” 有人抛出疑问，人群陷入短暂的寂静。片刻过后，人群最前面，离榜首最近的那人仰起头，念出遥遥高挂于榜首那两个字： “凌音！” 人群如滴水注入热油，瞬间沸腾起来。 “凌音？哪个学校的？” “还用问么？哪年状元不是实验学校的？” “对，就是实验学校的，我儿子跟她是同班同学。据说她家里条件很好，但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一年到头校服白球鞋，就知道努力学习。” “家里条件好？那是以前。我家孩子也是实验学校的，听说她好像是被抱错，其实是个农村孩子。” “农村孩子？怪不得那么努力上进！” …… 人群议论纷纷，虽然有些城里人会瞧不上农村人，但他们绝不会瞧不上一个甩开第二名整整二十分的中考状元。 各种议论声传入耳中，吴瑜脸色变得很难看。 状元、全市第一……这下她怎么暗箱操作？ 站在她旁边，容秋却是喜气洋洋。她就说嘛，晴晴交朋友的眼光不错。随便交，就交了个中考状元的好朋友。 “我就说吧，音音平常成绩那么好，肯定考不差。” 一记补刀，吴瑜脸色彻底黑了。 第112章、中考状元（下） 教育局早晨八点放榜，不到九点，消息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了苏音所在的东屏村。 沉浸在回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中，苏音压根忘记了今天出成绩。按生物钟准时起床，沿着苏家屋后空旷的打谷场跑两圈，晨练结束后稍微擦下身，她拉着小正太开始晨读。 晨读内容不是语文英语，而是背《唐诗三百首》。 教小正太背点什么“鹅鹅鹅”、“白日依山尽”，顺便她也学点新的古诗，拓冲下知识面。 每天清晨，伴随着小正太略带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开启新一天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学习讲究劳逸结合，吃过早餐后，她会陪小正太玩一会。 今天照样是五只变形金刚大混战，同样的游戏重复好几次，小正太依旧玩得不亦乐乎。拿着变成跑车的变形金刚飞过来，撞到她的挖掘机上。 “跑车怎么可能撞得过挖掘机？” 小正太乖乖点头，“那我输了，再来！” 正准备开启下一局，卧室内手机铃声响起。 “安安稍等下，姐姐接个电话。” 苏音进卧室，在小正太好奇的目光中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余晴”，难道是慈善助学基金有眉目了？心下闪过这道念头，同时她接起来。 “大小姐有什么指示？” “哪敢指示您那，您现在可是状元。” 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余晴的兴奋，苏音愣了下，下意识重复道：“状元？” “对啊，今天是中考成绩出来的日子！” 已经出成绩了？ 苏音出卧室走到客厅，看着挂在墙上的月份牌。上面鲜红的数字，的确，按照毕业时老师嘱咐过的，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 不过……她看向八仙桌上座钟，这还不到九点。 “不是说十点才开始查成绩么？” “你是不是傻，每年教育局门口都会提前张榜。刚我妈去看了，你就是今年的状元。总分575，全部科目加起来只扣了5分，比第二名整整高出20分。” 苏音握着手机，足足愣了好一会，才消化掉她这句话的内容。 成绩出来啦？ 她考得好像很好，总分很高，是这次中考状元？ 苏音早已预料到这次中考她成绩应该不错，没想到出来，会有这么高的总分。 这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好极了！ 虽然这成绩是投机取巧来的，可在意识到自己成状元的一刹，一股无法言喻的兴奋还是席卷了苏音全身。 “啊啊啊啊啊！我是状元？” “对对对对对！就是状元！”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是第一名？” “对对对对对对对！你真的是第一名！全市第一！” 隔着电话，建立感情没多久，但却已经迅速发展为闺蜜的两人进入了脑残复读机模式。嘴巴张得大大的，声音提得高高的，活像两个神经病院放风的患者。 亲眼目睹新姐姐发疯的苏安：( ⊙ o ⊙ )！ 吼了好一会，苏音终于从兴奋中稍稍清醒过来。看着旁边歪着脑袋、食指点唇、墨葡萄般眼睛圆睁的小正太，轻柔地抚摸下她头。 深呼吸平复下心情，她也顺道问下余晴成绩。 “五百二十名？那在咱们班应该能排进前十。” “是啊，我们能进同一个高中呢。” 余晴喜气洋洋，豪气万千地许诺：“升高中后姐继续罩着你！” “谢谢大小姐！” 苏音狗腿地应下，转念想到某点，微微叹息，“也不知道雯雯怎么样了。她父母闹离婚，杨阿姨带着她搬出去了。同学录上留的家里电话，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余晴那边，剧情只更新到毕业典礼上，徐雯雯满脸苦恼地说家里没钱、妈妈可能去不成来之不易的省大进修班那一幕。 隔着电话再三追问，通过苏音恶补下剧情，她迅速追平进度。 “徐雯雯她妈妈做得对，这样的渣男不甩留着过八一么？她应该回她姥姥家了吧。我记得她姥姥家好像离我爸老家那村挺近，等会过去问问。”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苏音挂掉电话，还没等说什么，马上第二通电话打进来。 来电话的是林权，也是恭喜她获得中考状元。 “林叔叔也去看榜啦？” 苏音有些汗颜，所有人都记得，偏偏她这个当事人忘了。 林叔叔光棍一条没有孩子，去看榜只能是为了她。对方能想着她，大清早挤过去看榜，苏音有些感动。 “谢谢林叔叔。其实有这个成绩也多亏了你们，要不是舒舒服服住招待所，继续留在凌家，我也不会发挥的这么好。林叔叔，麻烦替我谢谢大家。” 苏音说得是真心话。 她在凌家时，每天睁开眼就要迎接那对母女的挑刺。起早了打扰人，起晚了没礼貌，饭量大太粗鲁……总而言之各种鸡蛋里头挑骨头。 上辈子一直住在凌家，这次中考她就发挥失常，压着最低分数线进的市一中，还被凌梦通过学籍抢占名额。 她是真心实意地想感谢招待所提供那么清净而舒适的条件，不过这番话传到林权耳中，就换成另外种感受。 礼多人不怪。 仅仅一句恭喜，小姑娘不仅看出了他大清早去教育局看榜，顺带还把招待所全体员工给谢上了。 这孩子真是心里有大家，别人哪怕再微小的帮助她也都记在心里。虽然只是一句感谢，但就是让他付出得心甘情愿，打心底里愉悦。 挂掉电话后他直接去了芳街三村，小姑娘想多买几套房子。反正她也闲着，就先拉着老刘，给她把把关。 结束林权通话后没多久，苏音很快接到第三通电话。 这次是学校打过来的，校长亲自恭喜她，表扬她为学校争光。而后由代理班主任林秀出面，邀请她去学校照几张相，要给她做优秀毕业生专题。 教学水平和各项硬件设施的差距，平城几乎每年的中考状元都出自实验学校。而每年中考成绩出来后，都会有这么个“状元橱窗”。多年下来，这几乎已经成为传统。 放以前苏音性格内敛胆怯，肯定会犹豫再犹豫。可现在她完全不排斥这种事，自己出名学校光彩，双赢的事，为什么要排斥。 “谢谢校长和老师，只是我现在回农村父母家，这边离学校好几十公里，回去的话可能有些不太方便。您看能不能这样，定个时间，我早做准备。” 那头电话似乎开了免提，校长声音立马传来。 “不用，苏音同学，学校派车去接你。”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第113章、报喜（上） 跟苏音的粗枝大叶不同，绝大多数中考考生或家长都守在电话前，掐秒等待查询成绩。 苏乐也是其中一员。 离十点还有不到五秒，她开始拨号，第一时间顺利挤进去。输入准考证号等一系列验证数字后，电话那头机械音报出她每门科目的最终分数。 比预期中还要高点。 喜上眉梢，苏乐高兴地尖叫出声。 在里屋看书复习的苏平都被惊动了，推门出来，看妹妹这幅模样，大概也猜到什么事。 “考得不错？” 因为苏音的事，前几天苏乐心里憋着口气，一直对这个哥哥爱答不理。现在兴高采烈，她也不再理会那些小别扭，而是猛点头，报出自己各科分数。 “比我预期的还要高十分。” 苏平知道妹妹平时成绩，能考到这个分数肯定是超常发挥，跟着也挺高兴。 “考得不错。对了，苏音好像跟你一块中考。二婶家没电话，不如你叫她过来一块查查？” 苏音…… 这几天妈妈总在她耳边念叨音音怎么怎么好，每天早起跑步，没事在家就看书，让她也跟着多学学。什么嘛，好不容易放个暑假，不睡点懒觉、多看会电视，怎么对得起自己。 装模作样！ 现在哥哥也想着她，苏乐心里一阵腻歪，不由皱起眉头。 不过，万一苏音考砸了呢？也不知道她学习成绩怎么样，要是跟梦梦那样？ 想到这她也来了精神，“好，我这就去隔壁叫她。” 苏乐过来的时候，苏音正在检查小正太背古诗。每天早上的晨读可不只是闹着玩，都有固定任务，必须得背熟一首五言或者七言绝句。四岁半的小孩子，正是接受新鲜事物快、记忆力好的时候，小正太又爱学习，每天一首很轻松。 小正太站在八仙桌前，苏音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充当评委。 这种模式是苏音特意选择的。天性所致、加上凌梦欺压，小正太性格有些内向。发现这点后，苏音想出了这种模拟登台诗朗诵的模式。趁弟弟年纪小、性格还没成型，赶紧掰过来。 可别再像她前世那样。 “今天我给大家朗诵一首古诗，唐代诗人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 虽然还不识字，也不太能明白其中传达的意思，但小正太还是囫囵吞枣地背下来，抑扬顿挫地朗诵着。 “我的朗诵完毕，谢谢大……” “苏音！” 门外声音传来，小正太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迈着小短腿从八仙桌上跑开，一溜烟躲在她身后，巴着她肩膀歪头看向门口。 小兔子般的神情引得苏音一阵发笑，摸摸他小脑袋，跟他一块看向门口。 “查成绩？” 听苏乐道明来意后，苏音正想说自己已经知道成绩，可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对啊，刚我已经查过，考了475分。今年题目特别难，完全没想到竟然能考这么多。你考得怎样，你们家也没装电话，要不要过来一块查下？” 这浓浓的炫耀味道。 突然间苏音不想说了，她期待等会电话报分数的结果。 然而有些脸不是她想打就能打，等苏音来到隔壁时，查分电话已经被挤爆了。 “这怎么回事？再打打试试！” 看苏音不骄不躁的模样，苏乐越发笃定她考得不好，如今在逃避分数。拿着听筒，她一次又一次地重播。可越着急，越是挤不进去。 “什么垃圾电话！” 苏乐忍不住咒骂，然后状似关切地看向苏音：“你觉得自己考怎样？” 这么着急？ 苏音心下叹息，面上依旧四平八稳：“不用打了，教育局一早张榜，朋友帮我看过，刚才已经告诉过我分数。” “你已经知道了？刚怎么不说？” 苏音：“我一直想说来着，这不刚找到机会。” 苏平也跟着帮腔，“对啊乐乐，从进屋到现在你就没住过嘴。” 然后又问苏音，“音音考怎么样？” 想起自己那无比高的分数，苏音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还不错。” 她看出来了，苏乐不过是个小女生，有点小小的嫉妒心，可能还受了凌梦影响、先入为主，本性其实没坏到哪儿去。刚才她上蹿下跳折腾那么久，满脑门的汗，还是不要再折腾她了。 她都见好就收了，谁知苏乐却不依不饶。 “告诉你？他们怎么告诉你的？你家也没电话啊。” 苏音点头，语气有些无奈：“是没电话，可我有手机啊。” 边说着，她边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 手机在这年代可是稀罕物，农村没几个人买得起。小巧玲珑的直板手机映入眼帘，苏平和苏乐兄妹都有些发呆。 不过苏乐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问道：“那你考了多少分。” “五百多分吧。” “哦，还……什么，上五百了？” 今年中考题是真的难，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基本没人做出来，更过分的是语文，漫画作文，好多同学都写离题。苏乐自己考475，已经觉得很高很不错了。但没想到，这个刚回来的堂姐，竟然突破了五百分。 苏平挺喜欢这个爱学习又漂亮的堂妹，真心为她高兴，顺带分析道：“五百多，考得不错啊，往年这分数应该能进重点班。” “恩。” 苏音点头，她的目标可是一中奥赛班。学费书本费全免，每学期还有奖学金，重点班完全没问题。 不管苏乐心下作何感想，午饭时间还是很快就到，苏音带着小正太回隔壁吃午饭。 苏家夫妇一大早扛着锄头下地，也从其他村民口中得知今天出中考成绩，这会孟田芬就问起了苏音。 “去你大伯家查分了么？考怎么样？” 对着苏家夫妇，苏音倒没有隐瞒，直接说出后来自己后来又用手机确认过的分数。 “575。” 孟田芬知道这个女儿学习成绩好，不过前阵出那么大的事，后面她还为生活费出来打工，肯定会影响中考发挥。一上午她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不管孩子考什么样，都要以鼓励和支持为主。 “恩，音音考得很不错。” 原本想好的话说出口，下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 总分是多少来着？ 好像是580。 那575，不就只扣了5分？这是绝世高分啊！ 跟苏建军对视一眼，愣了足足好几秒，她终于回过神来，“你是说，你考了575？” “对啊，同学妈妈去教育局看榜，我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名。” 早已渡过惊喜期的苏音满脸淡定地说出事实。 孟田芬：！ 她不是在做梦吧？ 第114章、报喜（中） “刚苏乐来问成绩，她考了475，应该也不差。不过我没跟她说具体分数，只说自己考了五百多分。” 苏音随口道。 孟田芬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就听到这句话。 谁不要点面子呢？虽然他们家跟大伯一家关系很好，可乐乐考475，音音比她足足高100分，换谁心里都会有点想法。她也明白，分数是音音凭自己实力考出来的，谁都没话说，可考这么高他们已经足够高兴，没必要再踩着别人去获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退一步海阔天的，低调点大家都舒服。 “音音做得对，乐乐那孩子跟梦梦有点像，都挺要强的，还是别告诉她具体分数的好。” 跟凌梦……好像是挺像，认同孟田芬这点，苏音点头。 “音音考这么好，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苏音也毫不客气地点菜，“包饺子吧，韭菜肉馅的，不要包肥肉。” “行！” 孟田芬转身，招呼苏建军去邻村屠户家割肉。 同样割肉的还有隔壁苏建国，以及村里部分发挥好的中考学生家长，当然那些考砸了的家庭不可避免地陷入愁云惨雾。 相邻的苏家兄弟却都是喜气洋洋。苏乐虽然对苏音成绩有所怀疑，认定她是在吹牛，不过面对全家表扬、亲妈多给零用钱以及随之而来各种好吃的，她很快把这点念头抛到脑后。 然而好多事，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热气腾腾的饺子刚出锅，还没等倒醋，门外就传来锣鼓喧天的热闹声。 “什么事，搞这么大动静。” 孟田芬走到院子里，透过篱笆墙往外看。挂着大红花的皮卡开路，后面车斗上拉着面大鼓，穿着喜庆服装的艺人站在上面敲锣打鼓，后面跟着几辆黑色小轿车。 车队缓慢行驶在乡村土路上，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家院门前。 车熄火了？ 这是孟田芬的第一反应，还没等升起其它念头，一路跟过来、顺便指路的村长已经扯起嗓子喊她。 “田芬啊，可了不得了，你家那刚回来的闺女，是咱们平城今年的中考状元！” 村长一句话，揭开了接下来热闹的序幕。 苏家的土胚房位于村边上，旁边紧临打谷场，这会被临时征用做停车场。 几辆车停在那，实验学校校长、班主任林秀、教育局工作人员，还有顺便跟过来的余晴等人下车，一块往苏家院里走。 看到近在咫尺的土胚房，从市区来的几人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前三者，校长参加过上山下乡、林秀和教育局那位是从农村出来的，通过考上大学分配工作才改变自己命运，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受冲击最大的当属余晴。大小姐出身优渥，从小住的不是别墅、就是姥姥家的领导家属院。这种破房子，只在小时候偶尔回农村时，路过爷爷家那些邻居时扫过几眼。 她从没想过，自己新结交的闺蜜会住在这么破的房子里。 不过大小姐并没有因此产生轻视苏音的想法。她交朋友又不是看钱，反正再有钱，也不可能比她有钱。 她不缺钱，大不了以后多罩着点音音。 大小姐心中豪气万千。 高傲归高傲，自小家教摆在那，对着苏家夫妇余晴特别礼貌。亲热地喊完叔叔阿姨后，她闪到苏音身边。 “听我爸说学校和教育局要来你家贺喜，我就一块跟着来啦！” 说完她也注意到了苏音身后的小尾巴。 “这是？” 姐弟俩长得实在太像了，跟苏音刚回家时一样，仅仅一个照面，余晴就猜出了小正太身份。 “你弟弟？” 苏音点头，闪身露出躲在她身后的小正太，给余晴做介绍：“这是苏安，平安的安，是我弟弟。” 说完她蹲下来，给小正太介绍余晴：“安安，这是姐姐的朋友余晴，你可以喊她姐姐。” 小正太有些腼腆，羞羞地低下头，不敢看面前的大姐姐。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眨动，双颊泛起两朵可疑的红云，可爱的模样一下把余晴给萌到了。 不同于苏音初见面时的矜持，她也跟着蹲下来，与小正太平视，然后伸出自己的安禄山之爪，拉起他抓住衣角的小手。 “安安，初次见面，我是晴晴姐姐。” 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余晴已经被小正太萌化了。捏一捏小手，凉凉的、软软的，手感好棒。 嗷~ 小正太扭头看向苏音，见姐姐笑得温柔、眼中满是鼓励，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余晴。 虽然长得没又姐姐好看，但好像不是什么坏人。墨葡萄般的眼珠瞅了瞅，他再次低头，小声道：“晴晴姐姐。” “哎！” 余晴笑得可开心了。确定中考成绩后，刚才她爸给她私人账户里打了笔零花钱，当时她都没这么开心。 寒暄功夫，在院子里稍微耽误点功夫的报喜大军也进了门。 乍见到这么多生人，小正太有些怕，苏音干脆让余晴领着他进了自己房间。 “屋里清静，你们先在这玩。” 安置好后她也走出来，跟苏家夫妇一起迎接贺喜大军。 校长打头开始报喜：“苏音同学，恭喜你获得今年全市中考状元，你给我们实验学校争了光。” 中考状元什么的，实验学校其实并不缺，哪年状元出在别的初中才是稀奇的事。 可今年不同，首先实验学校新换了校长，其次这位校长的上位还跟苏音有着直接关系。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校长虽然为人清正，但也对苏音心怀感激。见她是状元，干脆把报喜弄得隆重些。 “575分，这可是实验学校历年来从未有过的高分。苏爸爸、苏妈妈，你们的女儿，真的是非常的优秀！” 校长红光满面，毫不掩饰地夸奖着苏家夫妇。 农村人爱看热闹，刚才车队进村时，不少村民也跟着过来。弄清楚什么事后，他们先是惊讶，过后升起股与有荣焉的喜悦。 状元出在他们村！ 这会不少人也跟着校长恭喜苏家夫妇，不大的院子，屋里屋外被挤得满满当当，整片空间内喜气洋洋。 敲锣打鼓，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隔壁大伯家。苏乐挤进人群，正好听到校长报出“575”。 575，比她整整高一百分。 原来苏音没骗她，真的是五百多分。不对，500.5也是五百多，但跟接近满分意义能一样么？ 一瞬间，苏乐神色复杂极了。 第115章、报喜（下） “怎么回事？” 刘金香刚在忙着捞饺子，只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加紧速度捞好饺子放旁边晾着，出门就看到隔壁兄弟家院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是苏音，” 苏乐张口，话语中有些艰涩，“她考了……全市第一。” 最后四个字几不可闻，但刘金香已经从周围村民的议论中获取到足够信息。 “乐乐，你刚不是说音音考砸了？” 刘金香是个爱热闹的。照她脾气，今天两家孩子中考成绩出来，吃顿好的、凑一块乐呵乐呵，大人们也喝两杯，多好的事。 可乐乐却告诉她音音考砸了，无缘无故刘金香当然不会怀疑女儿的话。她虽然快言快语，但也并非那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家孩子考砸了，自家这边大张旗鼓庆祝、还专门叫人过来作陪，这不往人伤口上撒盐么？ 亲戚也不带这么折腾啊。 可现在…… 她下意识地问向女儿，“你不是说音音考砸了？” “我……” 苏乐心情复杂极了，听到刘金香有些责怪的语气，不由赌气道：“谁叫她支支吾吾的，也不说自己考多少分，我当然以为她考砸了！” “人音音那是谦虚、低调，不告诉你，指不定是怕打击到你！” 扔下这句话，刘金香开始往人群里挤。 留在原地的苏乐如遭雷击，神色一变再变。 凭借着多年看热闹经验，刘金香很快在人群中杀出重围，顺利挤到最前排，目光聚焦在苏音身上。 “哎呀，可了不得啦，我们音音成了中考状元！” 音音虽然只是侄女，但也是自家孩子。单这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恭喜的人，刘金香也觉得面上有光。兴奋之下，语气不自觉有些夸张。 “大伯娘。” 正在被班主任拉着说话的苏音扭过头，她还不怎么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这会略微有些羞涩和局促。 跟她不同，喜欢凑热闹的刘金香因这一声大伯娘，瞬间成为人群焦点，同样也瞬间感觉到自己光芒万丈。 “哎！” 她答应得格外痛快，然后看向站在一旁衣着不凡的几人，最后目光聚焦在同样有些局促的孟田芬身上。 “田芬啊，这是不是城里来得领导？人太多，你们家也坐不开。正好我包了饺子，要不招呼客人去我们那边歇会、顺便吃点东西？” 苏家是那种老式土胚房。房子本来就低矮逼仄，平常四口人住都不怎么宽敞，这会一下挤进来这么多人，整个空间内空气都有些浑浊。 尤其是城里来那几位领导，一个个穿着整洁的西裤短袖衬衫，衣着气度与土胚房格格不入。 孟田芬正有些尴尬，听到大嫂提议，跟苏建军对视一眼，又征求下女儿意见后，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大伯家房子是今年新盖的，里面特意收拾过。墙壁刮大白、地面铺地砖、客厅房顶甚至还雕了吊顶、弄了水晶吊灯，连里面沙发、茶几、电视柜等家具也都是特意跑城里买的，收拾得像模像样。 跟土胚房相比，还是这里更适合招待客人。 主场转移到这边，刘金香忙里忙外，端茶倒水。 “乐乐，给客人拿筷子！” 在厨房里忙活着，她扯着嗓子喊女儿。 “我来吧。” 同样在忙活的苏音听到这话，想到苏乐对她那态度，转头往厨房走去。 没想到苏乐却快她一步。拿上筷子，出房门擦身而过时，四目相对间，她脸色有些尴尬，声音中更是带着别扭：“原来你考得这么好啊！” 知道苏音分数的一瞬间，她是震惊的。可除去震惊外，内心深处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与敬佩。 苏乐也只是个普通小姑娘，作为一名学生，她本能地崇拜学霸。 然后是亲妈无意间那句“怕打击到你”，听到那瞬间她心情复杂极了。不是没怀疑过她是在故意装模作样，可这会时间过去足够她过滤所有可能，思考清楚真相。 凭本事考出来的分数，有什么好装的？ 苏音是真的谦虚、低调，怕打击到她。 前面她觉得苏音跟自己差不多，同样是农村人，而且他们家条件还比二叔家强。就这样，凭什么父母哥哥一见面都喜欢她？肯定像梦梦说得那样，她看碟下菜、虚伪讨好。 可现在，她的感官变了。苏音可是全市高考状元，中考分数到达一个她仰望不到的高度，好学生被人喜欢，这是她从小就司空见惯、天经地义的事。 以前苏音跟她差不多时，苏乐或许会升起些羡慕嫉妒恨。可如今，苏音远远地甩开她，跟她不是同一个阶梯，苏乐就只剩下仰望。 种种念头在苏乐脑海中一闪而过，回过神来，就看面前堂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 “恩，不是早告诉你啦，就五百多分。” 苏乐：…… 仰望个屁，还是好讨厌她！ 这又怎么了？ 眼见苏乐噘着嘴负气走开，苏音满脸纳闷。少女心思真难猜，她也没太为难自己，转身进屋帮着大人们干活。 新校长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十分接地气。林秀更不用说，对苏音这个前面挪走李校长和李玉枝那两座大山，现在又给她增光添彩的学生，简直是发自内心地喜爱；教育局跟来的人品级没校长高，看他态度，也跟着入乡随俗。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来客又有意融入氛围，加上刘金香这个能言善道的在中间活络气氛，席间很是热闹。 热闹持续了整整一个中午，与此同时，苏家那个抱错了的亲生女儿成中考状元的事，也随着风迅速传遍整个村落。 前几天苏音刚回村时，面对田间劳作的村民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叔伯婶娘，礼貌周到的举止给村民们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如今中考成绩出来，她成全市状元，在村民们心中的印象更好啦。 第116章、报志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家在东屏村算底层人家，村民们普遍看不太起的那种。倒不是苏家夫妇做人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们实在太穷了。不仅穷，一双儿女，大的女儿学习垫底，小的儿子还是个病秧子。穷不说，还看不到任何希望，自然不会有人拿他们当回事。 苏建军和孟田芬个性随和且隐忍，虽然看得开，可日子久了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然而最近几天，这种境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管是去小卖部买东西，还是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遇到的街坊邻居都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说话更客气不说，脸上笑容也比以前真挚多了。 两口子自然明白，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他们本身没多大本事，只能尽其所能对音音好。 苏建军越发对地里庄稼上心，只盼着今年秋收能能有个好收成。与此同时他也格外关注周围几个村谁家要盖房子，打算今年农闲时节多接点木工活，早日攒够钱给家里盖砖瓦房。 至于孟田芬，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眼角皱纹都少了两条，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这几天，她天天变着花样给女儿做好吃的。 苏音这边，短时间内倒没看出什么效果，倒是小正太，因为饭桌上姐姐的连番投喂，也因为性格开朗不少，脸上多了点红润。虽然小脸依旧是塌的，但少了先前的瑟缩和泛黄，整只看起来越发可爱。 一家四口，每个人都心情舒畅，不用特意做什么，整个家氛围就格外温馨。 这正是苏音最满意的。 凌家固然有钱，吃得用得都是好的。可她在凌家那么多年，过得一直都很压抑。小时候做亲生女儿时，是为表现好博得父母宠爱而憋着劲努力；长大后做养女，则是寄人篱下的自卑、处处看人脸色的小心翼翼。 而在苏家，亲生父母人很随和，对她特别关爱、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位置颠倒，她过得自由而自在。 至于没钱……那也只是暂时的。 在中考成绩出来后没多久，她再次接到林权电话，他和刘庆国在芳街三村又看好几套房子，等她过去交易。 正好过几天她要去学校填高中志愿，顺便拍照片做状元宣传专栏，也就定在了同一天。 说起高中志愿这事，自打成绩出来后，已经有好几所高中派代表来过他们家，开出了不同数额的奖学金。有所学渣聚集的学校，开出的奖学金甚至很让人心动。 可苏音全都婉拒了。 一来，进一中奥赛班是她前世就有的心愿。 二来，那些奖学金看似诱人，可银行卡里余额却让她心如止水。奥赛班名声在外，除去生源好之外，那更是一中强大的师资力量堆起来的。比起眼下的几万块钱，她更希望得到顶尖的教育，三年后冲击名校。 她也将自己想法告知了苏家夫妇，开诚布公地跟他们谈过。 几万块，在眼下的两千年初并不是什么小数字，这数额可以起一套邻居大伯家那样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苏家夫妇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一来，音音打生下来他们就没养过。虽然音音喊他们爸爸妈妈，可内心深处他们并没有华国家长那种为孩子做主的权威和底气。二来，苏家夫妇也是宠孩子的家长，音音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她学习这么好，值得最好的老师教。 听完后稍微沉默了下，孟田芬就率先表示支持，说她看得长远。苏建军向来寡言少语，可也郑重点头，表明自己态度。 苏家夫妇的反应让苏音很舒服。虽然她已经想好，即便这对血缘上的父母不答应，她也照样会按自己想法填报志愿。可他们答应和不答应，却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曾经凌家夫妇所作所为，让她对“父母”这种生物起了芥蒂。 可回农村后这段时间，朝夕相处，苏家夫妇的表现却在逐渐瓦解她的心防。 苏音觉得，照这种态势下去，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坦白自己名下资产，带着他们一块过轻松点的日子。 晨练、晨读、吃孟田芬变着花样做得早中晚餐、陪弟弟玩、学习上遇到不会的问题请教堂哥苏平……苏音在东屏村的生活过得充实而愉悦，很快就到了填志愿这天。 校长也没食言，大清早就派车来接她。 车是学校那辆方头桑塔纳，前李校长应付省里检查时装鱼虾，被苏音当场戳破的那辆。车是用学校名义买的，李校长被撤职后，自然也归学校所有。 新上任的校长一心扑在教育上，清廉了大半辈子，即便时来运转当了校长，依旧每天骑他那辆老式大金鹿上下班。 这辆车也成为了真正的公车。 小轿车从村头公路上开进来，一路穿过大半个村子。这几天各种来拉拢苏音报志愿的，去苏家的车多了，村民们也都见怪不怪，不过神色间依旧有着羡慕。 “安安要不要跟姐姐进城去玩？” 苏音想带着小正太去，在招待所住一宿，给他添置点新衣裳、玩具，当然还有适合他的早教读物。 小正太巴着门，看着再次变美的姐姐，眼底有着好奇和渴望。无奈前面几年医院带来巨大阴影，胆怯还是战胜了渴望，他撅起小嘴，缓缓摇头。 “不要！” 怎么这么可爱呢，苏音忍不住笑出声。 “不会给你打针的。记得上次来我们家的晴晴姐姐么？她也很想你，刚电话里跟姐姐说，要领你去玩。” 那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还总爱捏她脸的怪姐姐。 小正太头摇得更快，跟拨浪鼓似得，拒绝的意思愈发明显。 苏音有些纳闷，上次他不是跟余晴玩得挺好，临走时余晴可开心呢。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这次进城有挺多事。不光要买房子，慈善助学基金那里也有了眉目，还不一定有时间陪他。 “那好吧，安安在家乖乖的。姐姐大概要在城里呆几天，回来给你带礼物哦。” 几天？ 新接受到的事实让苏安有些发愣，小脑袋里隐隐开始后悔。这个新姐姐好好，是他有生以来遇到最好的人，不想跟她分开。 已经走出房门的苏音没注意到小正太恋恋不舍的眼神，去隔壁叫上苏乐。她今天也要填报志愿，镇中也顺路，正好车上有空位置，可以捎她一程。 苏乐前面还看不上苏音，现在要沾她的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坐小轿车的渴望战胜了那点小情绪，上车后，她从兜里掏出个苹果。 “我妈叫我给你也带个。” 苏音接过来，那苹果又大又红、左右匀称、表皮光亮，光看卖相肯定也是特意挑的。余光扫一眼，比苏乐正在啃那个卖相好多了。 中考成绩出来后，这位堂姐的转变，苏音看在眼里。 死鸭子嘴硬。 苏音会心一笑，也没跟她计较这些，而是痛快道：“谢谢乐乐姐！” 苏乐一愣，心情突然轻松不少。 第117章、坑凌梦（上） 毕业典礼过去大半个月，苏音再次踏入校园，引起了空前瞩目。 空间灵泉的改造是循序渐进的，又一段时间过去，她的外在颜值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明亮，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因为已经毕业，今天不用再穿校服，她便挑了之前买的一条裙子。 正是那条引起凌梦嫉妒的蓝白条高腰裙。 商场里精工细作的连衣裙，跟“毁人不倦”的校服，穿出来效果绝对有差距。 效果立竿见影，穿梭在校园中，不少男生不由往苏音跟前晃，下意识做出各种动作吸引她注意力。上楼梯时，其中一位穿耐克限量版篮球鞋的高个男生，更是直接拦到了她跟前。 “凌……苏音，嗨~” 苏音抬头，眼前这位有点痞气的男生，好像在哪见过？ 还是旁边余晴提醒了她，“史翔，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苏音想起来了，他正是那位校霸。记忆中，他爸爸好像是平城某位很重要的领导，仗着后台硬，各种逃课打群架，屡屡触犯实验学校森严的校规。 她不是没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兴味，不过这种二世祖，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苏音点头，“同学，你好。我们还有事，先去办公室啦。” 扔下这句话，绕过这位名字有点独特的大少，朝楼梯上走去。 被毫不犹豫甩掉的史大少黑涩会翔同学：…… 被苏音重新挽住的余晴忍不住笑出声，不顾楼梯转角处不太远的史翔，直接夸赞道：“音音，干得漂亮！” 苏音反应则很平淡：“我又跟他不熟。” 转头的史翔正好听到这句。 从小学到初中，同学九年，不熟…… 完美补刀，正中红心！ 往前走的闺蜜俩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情况，挽着手走到办公室，敲门进去。 说是填报志愿，实际上是来学校拿个表格和手册。现在还没划归学区，市内各小初高都是自主录取。平城好几十所高中，每所都有各自的优劣势以及分数线，手册里有详细介绍。两样拿回家，学生们还要跟各自家长一块商量。 规定时间内填好，再回学校上交。 进办公室后，苏音发现，除去班主任林秀外，还有另外个人。 这人她好像在哪见到过，觉得有些面熟，但又肯定她不是实验学校的老师。 “王老师，这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我们班苏音同学。” 林秀给两人介绍着，“苏音同学，这是我们平成一中的王老师。她是我大学时期同宿舍的好友，同时也是你们这届奥赛班的班主任。” 坐在旁边位置上，气质稍有些严厉的女人看过来。推下眼镜，朝她露出个还算和缓的笑容。 旁边余晴明显知道些什么，进办公室后松开的手伸过来，扯下她的袖子，给她打眼色。 苏音朝对面微微欠身，礼貌地道：“王老师，您好。” “苏音同学，你好。我们前面见过，中考时，我来实验学校监考过数学。” 原来是这样，苏音想起来了。怪不得她觉得眼熟，王老师是数学那场的监考老师。不过当时，她只顾着观察被自己加料后弄得苦不堪言的凌梦，写完后就提前交卷，没怎么注意监考老师。 当时忙着去看楼盘，回忆拆迁路线图。现在回想下，这种大考、提前交卷好像是有那么点出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对面王老师好像没注意到这点，继续说道：“坦白说，你早交卷的时候，我还挺惊讶，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被考题难倒、自暴自弃的学生。不过在看到你的试卷后，我便放弃了这种想法。今年的试题难度，是近年来之最，尤其最后一道大题，更是高考才会涉及到的内容。你不仅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答完，而且还能取得满分。我认为，你是我们奥赛班的不二人选！” 作为毕业班老师，林秀避嫌没参加监考，完全不知道这出。她只知道苏音考出了绝世高分，没想到中间还有这出。 王文清个性有多高冷，同宿舍四年、又是好友的她再了解不过。本来高冷王亲自跑来要人，她挺惊讶的。听完这事，她的惊讶已经完全转移到苏音的发挥上。 这孩子平常学习好，但也没这么好啊。 正打算说点什么，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又有学生过来。 “文清、苏音，我这还有事，你们进去说吧。” 接收到余晴“好好把握机会”的眼神，苏音跟在王老师身后，进了办公室相连的家长见面室。 家长见面室是间单独的小办公室，摆设相当于间小型会客室。 王文清沉迷于教学和科研，本身也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性格。坐下后她直接开门见山，说明奥赛班的种种好处。然后她破天荒地表示：如果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条件允许范围内，她可以做主答应。 奥赛班各项费用全免，包吃包住，还额外有奖学金。已经考虑得这么全面，还能有什么要求？ 期盼两世的名额近在眼前，苏音很想立刻答应下来。 不过话到嘴边，她却没有贸然说出口。 她现在可是状元，前面那么多学校派代表、提出丰厚条件请她入学呢，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到底提什么要求呢？ 要钱？不不不，她现在不缺钱，再说奥赛班条件足够好，班主任都亲自过来，再要钱未免太亏心。 那还能提什么要求？ 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她还真想到个要求。 “王老师，奥赛班的大名我听说过，也一直想进。这次您能亲自过来，我真的受宠若惊。那么优厚的条件，本来不该再有什么要求的。” 这么说，就是有要求咯。 王文清点头，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接：“没关系，既然我说出来，就说明你可以提，有的话直接说就好。” “的确是有，我的情况不知道林老师有没有跟您讲过。” “是说你家里经济不宽裕？” 看来是知道，苏音点头，“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奥赛班不用花钱，经济方面不成问题。我是想说，前面十六年错抱、养育过我的那个家庭。” “怎么？” “首先，我的户口和学籍目前还都攥在他们手上。” “这没问题，户口方面我不清楚，学籍都是录取结束后，教育局统一调拨过来。只要你本人愿意，提交志愿，他们就管不着。” 苏音放下一半的心，顿了顿，决定还是提出自己要求。 “下一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 “恩，你说。” 王老师干脆的态度也给了苏音说出来的勇气，组织下语言，她缓缓说道： “是这样，我的血缘父母是农村人，条件并不好，跟凌家差距有点大。凌家女儿从小被抱到农村，可能吃过些苦。得知真相后，他们对我……有些怨恨。凌家女儿学习成绩不好，但以凌家在本市的财力以及社会关系，应该可以托关系将她送进一中。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她在一个学校，接下来三年我极有可能会受到打扰，无法安心学习。所以我希望，如果有可能，王老师可不可以叫招生部门秉公办理，不要录取她进一中？” 第118章、坑凌梦（下） 不是苏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前世凌梦顶替她的名额如愿进了一中，而她则代对方进了学渣云集的八中。明明便宜占尽，可凌梦还是不放过她，在家各种排挤、针对不说，在学校还雇小混混打扰她学习。 这辈子吴瑜未尝没有让凌梦顶替她学籍的打算，可她现在是状元，那么扎眼的成绩，可不是想顶替就能顶替得了。 真要让凌梦走关系进了一种，她岂不是永无宁日。 前世没考上大学，这辈子苏音想弥补这个遗憾。她不仅想考，而且想好好学习、尽可能考名校。 机会摆在眼前，干脆防患于未然。 珍爱生命、远离凌梦，过清净而充实的校园生活。 听清楚她的要求后，王文清不由皱眉。 她是个思想很传统的人，凌家毕竟养了苏音十六年。不过很快，她便想起了解苏音情况时，林秀说过的那些话。大学时她沉迷于高等数学，交往朋友不多，林秀算是其中一个。别人的话她可以不信，但林秀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不过—— “你确定她分数进不了一中？可能你没关注过一中的招生，部分没过线考生，根据差分不同，交一笔分数不同的择校费，也可以入学，这并不违反规定。” 办学需要经费，尤其一中这种供养奥赛班的高中。 单靠财政拨款肯定不够，收取择校费，是不合乎相关规定，但多年来自上而下心照不宣的事。 苏音愣了下，想了想凌梦中考时的表现，很肯定地点头。 “我肯定。” 迎着王文清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不知道王老师对她还有没有印象，中考时她跟我一个考场，就是那个……比我交卷还要早的女生。” “是她？” 各种打嗝放屁，熏臭整个考场，弄出声音扰乱考场纪律；到半小时就交卷，选择填空全蒙，大题全部空白。 如此奇葩，王文清想忘都难！ 一般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即便偏科，也顶多语文110数学80这样，不至于丁点都不懂。学习态度端正的学生，这种大考哪怕高烧40度，也不会交白卷。 而那位考生，以王文清多年教学经验，可以笃定她属于交择校费也不达标的学生。 至于苏音口中所说的关系，王文清压根没考虑。 要是其他优秀考生，学校可能还会考虑下。但苏音不一样，她可是考出了575分的绝世高分，别说今年题目特别难，前几年题目没这么难的情况下，中考状元分数也没这么高过。 这分数甚至惊动了校长，她来之前校长特意嘱咐过，有什么要求，不那么过分的话学校都可以满足。 研究数学的逻辑一般都缜密，短短片刻，种种可能性在王文清脑子里过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她痛快点头。 “可以。” “可以？” 答应得这么痛快，苏音有些惊讶。 那可是凌家，在平城能排上号的凌家。 抬头看到对面王老师神色间的笃定，有些人，气质由内而外地让人信服，她便属于这种。 苏音不由地相信，接下来高中三年，凌梦不会跟她进同一所学校。 这种认知让她心情飞扬起来，唇角上扬，声音也甜了好几个度，“那谢谢王老师。希望接下来的三年，能在您的教导下获得更多知识，将来高考也能取得好成绩。” 一中能为她做到这份上，苏音也自然有所表示。 哪怕中考成绩是投机取巧来的，空间灵泉的存在让她有信心。三年后的高考，她一定会凭自己的硬实力，交出让所有人满意的答卷。 种种念头在心间闪过，她动力越发充足。 是个聪明懂事的，王文清满意地点头，“我也如此期待！” 未来的师生二人握手，彼此相视一笑。 谈话到此结束，在林秀老师的恭喜中，苏音当场填好志愿交给她，跟同样填好志愿的余晴一同走出办公室。 边往学校门口走着，大小姐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她科普。 “你知不知道那位王老师有多厉害，她的论文进过SCI。不仅学术厉害，教学也特别厉害。大概是本人研究得深，讲起课程来特别透彻。她除去带奥赛班外，还会额外带个实验班。正好我这次分数能进实验班，我爸这几天各种请一中领导喝酒套近乎，就是想趁热打铁，把我塞进她带课的那班。” 苏音边听边点头，疑惑道：“SCI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算把大小姐稳住了，不过她依旧很高傲：“好像是国外的一个论文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很牛就是。” 大小姐说牛，那肯定牛。 苏音表示认同，庆幸道：“早就听说一中奥赛班很厉害，单一个王老师就这么厉害。还好，那些给奖学金的高中我都推掉了。” “那点钱算什么，肯定是好的学习环境重要。说到钱，这次考得好，我爸给打了笔零花钱，我想一块投到你那助学金里去。正好，助学金团队也都弄差不多，要不趁现在过去看看。” “现在？” 苏音顿了下，“能不能等会，我想再等等看，能不能等到雯雯。” “她啊，”大小姐拍下脑门，“早上打电话光顾着说你弟弟，忘记告诉你这事。” “你查到了？” “对，”余晴掏出手机，“她的确回乡下姥姥家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那。她姥姥家跟我爷爷家是邻村，电话号码在这。” 苏音同样掏出自己手机，把那串号码记进去。正打算打一个联系下，正前方突然传来吵嚷声。抬头看去，不是徐雯雯还有谁。 除她之外，还有个满头白发的马脸老太太，这会正扯着她袖子，苍老的嗓音尖声咒骂着，话语各种不堪入耳。 正是填报志愿的日子，校门口人来人往，争执声很快引来不少学生注意。 徐雯雯本来胆子就不大，被从小怕到大的亲奶奶在校门口堵住，扯袖子破口大骂，整个人完全吓傻了，忘记了反抗。 她忘记，旁边两人可没忘记。 还没等苏音说明情况，余晴已经扯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校门口保安室。 “保安叔叔，门外那人是我们俩同班同学，今天过来拿志愿表格的。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她在学校门口被不明人士拦下，麻烦你出面管管。” 第119章、有钱有势 保安本来隔着玻璃在看热闹，被余晴提醒，也记起了自己职责，赶紧站起来走过去。 “这边怎么回事？” 苏音和余晴紧随其后走过去。保安的到来并没有让徐老太太停下咒骂，反而说得越发起劲。 “亲爹残废着，我又这么大年纪，她那X子娘带着这臭丫头，卷着家里所有钱走了，整整一个月人都找不到。今天可算让我逮着了，走，跟我回去。反正现在放暑假，多干点活、好好伺候你爹！” 保安还算负责，上前拉开两人。 “老人家，这里是学校，这位同学是我们学校学生，你不能带她走。” 谁知这一拉，可算戳到了马蜂窝。 “你也向着这臭丫头？是不是跟她那X子娘有一腿。知不知道我儿子当年腿怎么废的，还不是为……” 去过徐家，听过这段老生常谈的苏音，已经知道徐老太太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可不会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走到人群前面扬声道：“还不是为了救小三和小三肚子里的私生子！” 剧情反转得太快，吃瓜群众有些猝不及防。 听到熟悉的声音，本已被吓住的徐雯雯抬头，溢满泪水的眼睛看向来人后，瞬间空洞的眼珠中有了焦距。 “音音。” 余晴走上前，把她拉过来。苏音则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都在那。学校门口这么多人，还有专门的保安，她带不走你的，别害怕。” 安慰徐雯雯的功夫，徐老太太已经再度骂上了，这次的矛头当然是苏音。 “我当谁满嘴喷粪，原来是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浪蹄子。前面还吃住在我们家，没想到你非但没有一点感恩之心……” 前世苏音碰到这种胡搅蛮缠之人，都是能躲就躲、能让就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重生后，尤其这段时间回农村，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开心愉快。或许是累积的正能量多了，她心中开始有了底气，对这种事不再惧怕。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朗朗乾坤，公道自在人心。 “停！” “搞清楚，我借住的是杨阿姨家，被她唯一的亲生女儿雯雯请过去的，而且只有一晚。就你们母子，一个偷杨阿姨工资去供养小三和私生子；另外一个为救小三和私生子弄断腿，这么多年来丧失劳动能力，扒在杨阿姨身上吸血。住在她单位分的房子里，花着她的工资，跟米虫一样要她养，到底是谁不要脸？大家都评评理，谁不要脸？” 余晴也在旁边帮腔，“原来是这样，当然是她不要脸！我还记得，当时请音音来我家住别墅，她都没来呢。” 向前一步，她跟苏音站在一条线上，火力全开。 “雯雯他们母女这些天去了哪，或者说能去哪，你心里没点数？农村人重脸面，如果真像你说那么理直气壮，就你这样的，早就找过去。怎么，是不是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怕真去了农村，被娘家人给放狗乱棍撵出村？” 上流社会圈子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丝毫不比普通人家少，甚至更多。虽然余家和谐友爱，可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子里，余晴见得多了，一开口就戳中了徐老太太软肋。 “被我说中了？做了亏心事不夹着尾巴做人，还好意思贼喊捉贼，你的脸简直比武大郎的烧饼还大！”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紧接着人群一片哄笑。 余晴快刀斩乱麻，看向保安，“这里可是学校，不是菜市场。要她还敢在这继续撒泼，直接报警！”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徐老太太说得，“不要以为年纪大了，警察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我家呢，好巧不巧有点钱、又有那么点关系。我保证，警察叔叔绝对会秉公执法，不会法外开恩。” 高傲地秀一波自家有钱有势，再次收获新科状元崇拜的星星眼一枚，大小姐满意极了。 不再管徐老太太反应，她直接一手拉起一个，左拥右抱朝校园内部走去，边走还边给徐雯雯洗脑。 “别怕她，这种人你越怕她越嚣张。真是活久见，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你妈是不是决定打离婚官司？这种人心软好好说话、协议离婚肯定不成的，找好律师了么？要不要我叫舅舅在省城给你们打听下？” 徐雯雯擦下来，声音还带着点抽泣，“找到了，是我妈病人推荐的，省城一位，好像专门打离婚官司的。” “那就行，反正他们那样，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律师。好啦，别哭了，最受不了你们女孩子哭哭啼啼。” 相比于大小姐的刀子嘴，苏音则柔和许多。 “我们都在这呢，她都进不来学校，别害怕啊。洗洗脸，上楼把志愿表给领了。对了，这些天没见着，还没问你考得怎样？” “对啊，考怎样？你可是有音音专门开小灶，比我还受优待。要再考不上一中，出去可别说是我们朋友。” 徐雯雯借着一楼自来水管冲下，稳定好情绪，“发挥得不是很好，六百多名。” “那也不错，肯定能过一中分数线。” 大小姐也知道徐雯雯家情况。她心理素质本来就不好，中考前家里为钱的事天天吵吵嚷嚷，肯定会影响发挥。也就她看中的朋友苏音，出那么大事，没在沉默中死亡，而是出人意料地在沉默中变态，考出那么个绝世高分。 “不错，以后高中还是同学。” 两人陪着徐雯雯去办公室领取相关资料。作为本次中考班上的另外一匹黑马，林秀老师也相当关心。问清楚校门口发生的事后，感慨下，顺便又耐心开导她一番。 这段时间姥姥家亲人各种关心，徐雯雯情绪已经稳定不少。如今老师、朋友都在关心她，很快她也从阴霾中走出来，脸上有了笑容。 原本报考完志愿，余晴打算带苏音去看慈善助学基金。如今加上徐雯雯，计划自然临时调整，姐妹三人改为逛街。 走到学校门口，果然徐老太太已经不见踪影。问过保安后，得知她面带惊惧、灰溜溜地逃走，大小姐忍不住挺起胸脯。 “我就说吧，对付这种人不能心软、想着好好说话。” 大小姐家司机将三人送到市中心购物广场，她本人请客，在高档餐厅大吃一顿庆祝三人齐齐超常发挥后，顺势开启今天的血拼之旅。 苏音本来就有许多东西需要采购，反正出门前跟苏家夫妇说过会在城里多呆几天，也就将其他事情后延，先进行采购计划。 入手一台拍立得，再买足相纸，装进去一卷，精心打扮过得好闺蜜三人边逛街边自拍。 咔嚓咔嚓，一张张青春洋溢的合影出来，心情好到简直要飞起来。 第120章、碰壁 在苏音忙着买买买的同时，凌家别墅内，吴瑜也在忙着联络自家在教育系统的关系。 本来她想得好好地，自家这么多年培养出的苏音，自然要有所奉献。既然她不肯帮助自己夫妻事业，那就从别的方面入手，比如这次的中考成绩。 可成绩出来，她竟然是状元。 那天在教育局时，得知这个结果，吴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偏偏荣秋跟前她得维持风度，差点憋到内出血。 中考状元，还是个绝世高分的状元，这成绩太打眼，整个平城、甚至省城那边都有人盯着。再强硬的关系，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此路明显不通，可孩子的教育不能耽误。梦梦在农村耽误那么多年，本来基础就差，高中要不再上个好学校，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凌志成在外面忙事业，无暇顾及此事，吴瑜便亲自上阵。 “孙主任，你是志成好哥们，麻烦帮忙问问……哎，好，改天一块吃饭啊。” “赵校长，谁不知道一中能盖起这个新校区，里面您功劳最大。我们家孩子基础是差了点，不过这择校费上，家里愿意多出一些。您看有没有名额，帮忙给一个。如果能进实验班……对，就王老师带那个班，我们就给学校捐座图书馆。都是为了孩子，您跟志成也算兄弟，就当是帮帮忙？” 进一中不难，可吴瑜想更上一层楼。奥赛班是冲击燕大和青大的，全市这么多双眼盯着，做不得假，她也不指望。可退而求其次，实验班还是可以的。 吴瑜清楚这里面门道，普通班多得是买进去的学渣，实验班可就不一样了。不光老师好，周围大都是学习好的同学，未来有出息不说，这三年有他们带着，梦梦肯定也能有所长进。 堆起笑脸，好话说到口干舌燥。没成想到头来，却收到一个她怎么都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行？” “今年实验班卡得那么严？” 电话那头，负责择校费的赵校长叹息一声，“不光实验班，普通班也不行。吴医生，不是我不帮你，你们家孩子总分刚过一百，这成绩……差得实在有点太多。我们要是收了，没法给其他学生家长交代。” 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也是很挑的。 择校费，我们要。 可太差的学生，给再多择校费，也别想进来，免得拉低学校档次。 反正一堆家长抢着来塞择校费，一中只差名额，不差钱！ 好学校，就是这么吊炸天！ 本来以凌志成的财力，还有先前几次酒席间建立的交情，私下多收点丰富自己小金库，赵副校长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一个差生而已，无关全局。可这次是校长亲自下得命令，点名道姓。他一个副校长，校长面子还是要给的。 校长也隐约透露过缘由，只是含糊地几个字，赵副校长却闻弦歌而知雅意。 对此他也是赞同。招进来一个绝世高分的状元，三年后指不定能多个省状元。到时候，会有更多人捧着择校费来问他求名额。 人呐，得把目光放长远。 当然这些学校内部机密，他不会告诉吴瑜，关系又没到那份上。 “吴医生，你和凌总还是去关注下其它高中吧。我们一中是不差，可平城好的高中不止我们一所。好了，我还有别的事，今天就暂时聊到这。” 说完赵副校长挂了电话。 凌家别墅内，听筒那头的盲音传来，组织好语言准备加筹码继续劝说的吴瑜僵了脸。几秒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然后狠狠甩掉话筒。 坐在旁边沙发上，关切等待结果的凌梦见此，也大概知道事情不成。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妈妈，怎么样？” 吴瑜烦躁地揉下太阳穴，微微摇头。 “怎么会这样？” 在凌梦意识中，就没有钱办不成的事。自她回凌家后，每回去商场，那些先前在苏家时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导购，现在一个个殷勤备至；不光商场，还有学校，买点好吃的零食分一分、没事给点甜头，好多人都爱往她跟前凑。连原先大伯家自视甚高的堂姐苏乐、舅舅家觉得自己漂亮就不可一世的表姐孟薇，都对她更亲近。 虽然中考不认真，但凌梦从未因此事发过愁。 大不了顶替苏音成绩，反正她欠着自己。就算不行，凌家还有钱，可以给她买进去。 可现在……这段时间因挥金如土而迅速膨胀的心有些慌了，“妈妈……我是不是没法上学？” 见她眼中含泪，神色凄惶而无助，吴瑜不禁有些心疼。 “梦梦放心，没有一中，还有二中、三中，甚至省里那些学校、国外私立中学……我们家有钱，你总会有学上。看你爸酒店的宴会厅经理，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回来，不还得给我们打工？读书不好也没什么的，不要怕。” 对啊，名牌大学毕业生不还得听他们的，凌梦心下安定。 “我知道了，可妈妈，我还是想好好读书。苏音都能上一中，我是你的女儿，不能比她差。” 梦梦这时候还在想着她。 吴瑜被感动得不行，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如今她却是决定再试一次，“好，反正离录取还好几天，妈妈再找下别的朋友。” “妈妈最好了！” 凌梦欢呼雀跃，腻在吴瑜怀里，各种赌咒发誓，“妈妈，这次我考这么点分，真是对不起你和爸爸。不过你放心，只要能进一中，肯定会好好学习。这三年时间，有优秀的老师教，我一定会赶上来。” 苏音可是中考状元，分数高得连她都有些吃惊。 赶上来？吴瑜对此有些怀疑。不过冲着宝贝女儿这份心，也不忍心打击她。这次吴瑜没有再打电话，而是上楼换身衣服，又叫来司机，决定亲自上门拜访某些朋友。 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当面说才会有效果。 吴瑜想得没错，可惜有一中校长提前下了死命令，她的四处公关注定不会取得效果。 第121章、再度买房 在吴瑜提着昂贵的礼物周旋于各大机关小区，四处碰壁之时，苏音也没闲着。 填报志愿当天跟两个闺蜜逛街买买买，东西采购齐全后，她也开始着手做正事。 目前手头最紧要的事，当然是买房。 有钱，才能任性买买买。有钱，也更方便去帮助更多人，积累功德早日升级灵泉，给弟弟治病。 想到小正太那张黄瘦的小脸，苏音赚钱的动力更足啦。 婉拒了余晴去她家住别墅的邀请，她来到招待所与林权回合，两人一块去了芳街三村，在刘庆国的带领下看房子。 芳街三村是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小区，一排排老旧的筒子楼，外表看上去破破烂烂，里面同样设施陈旧、空间狭窄逼仄。 近几年华国开放住宅商品房市场，平城周边一座座崭新的小区拔地而起。宽敞明亮的单元楼摆在那，这些住在老旧小区里的人平常上下班进进出出看着，别提有多眼热。 想买房，可却买不起！ 跟孙丽梅一样，想卖掉旧房子，再添点钱换套新房的人家不在少数。 可问题是，旧房子卖给谁呢？ 农村人都有宅基地，自家盖房住。城里人有钱肯定会去买新房子，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来买这破房子。 归根结底，住宅商品房市场刚开放，房地产还没呈现出后世的暴利。这年头，绝大多数人还保留着朴素的观念，房子是拿来住得，拥有“炒房”这种意识的人只是极少数。 如此大环境下，刘庆国刚放出风声，就有不少街坊邻居找上门来，叫他帮忙牵线搭桥，把自家旧房子卖出去。 在苏音到来之前，林权已经跟他转了一波，大体了解下这些卖房者的情况。产权存在争议的、本人老赖的……精挑细选、仔细甄别，将这些不利因素一一剔除。 反正现在是买方市场，谁肯买房谁就是大爷，随便挑。 林权本就是侦察兵出身，又有刘庆国这个知根知底的在旁提供信息，用心之下，效果可想而知。 有孙丽梅那次的前车之鉴，苏音本以为这次大批量购置二手房，肯定会伴随着无尽的麻烦与数不清的扯皮。来之前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谁曾想事到临头，预想中那些困难麻烦一个都没出现，整个过程如丝般顺滑。 这次买房还是遵照上次老规矩，由刘庆国出面。市场行情摆在那，在此基础上，能砍下来多少，砍下来这部分双方五五分成。 刘庆国虽然不怎么看好“囤老房子等拆迁”这桩买卖，但对于做中间人，赚取差价还是乐见其成。 他本来就老油条，这几年开麻将馆，更是练就出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他舌灿莲花，一言不合大几千地往下砍。 苏音跟在后面看他大杀四方，一张张合同签下来，整个人不亦乐乎。 当然她也没死要钱。 其中有那么一家，家里老人有病，孩子高考完马上要念大学，经济条件实在困难。别家是卖了房子打算换新房，这家是卖房供孩子读大学，剩下的钱打算在离市区远一点的地方再换套便宜点的老房子。 了解到这种情况后，她不仅没让刘庆国杀价，反而在原有价格的基础上给他们稍微涨了点。 “你们这房子位置好，是沿街房，以后做点买卖什么的都方便。” 想抬价总得有个理由，她就找了这么个理由。 其实也不算找理由，她说得是实话。 住宅商品房市场刚开放没几年，现在的拆迁政策没有后世那么完善。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时候拆迁给的那点钱都不够买新房子，还要拆迁户自己再贴钱。 当然，芳街三村这个项目还是有得赚，不过赚得并不多。 这也是苏音安心囤房的原因。重来一次，有前世那些记忆在，能来钱的地方有很多，她并不想做一个炒房者。 她的目标，其实是回迁后那些沿街房。别看芳街三村周围目前不显山不露水，可这里离市中心近。重新规划后，不等高中毕业，这里会成为平城另外一片繁华商业区。 未来的市中心繁华地段商铺，这才是她投资的重点。 苏音很确定自己目标，虽然目前看来她赔了，可从长远角度看来，她简直赚翻了。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她这样得天独厚的经历，可以先知先觉。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间有着几十年楼龄的老旧房子。至于商业，西边大商场和凌光大酒店所在那条街，那才是本市繁华的商业中心，这边能做什么生意？ 小姑娘还是心太善。 所有人都这样想，看向苏音的目光越发柔和。尤其是卖房子那家，对她更是各种感激。 被误会了的苏音：…… 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 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透过狭小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马路。如果她没记错，几年后，这个转角将会成为新的商业区最炙手可热地几个位置之一。 她占这家便宜好像有点大。 余光瞥见墙上那些奖状，想到这家要上学的孩子。正好她和余晴要搞个慈善助学基金，等这边弄完后过去看看，到时候看如果能帮，还是帮他们点吧。 苏音心里记住了这事。 因为有林权的前期准备，这次买二手房的过程很顺利。 仅仅才用了一天，除去捐出去那二十万以及后来秦朗的五万，她卡里余额全部换成了老房子，剩下的只有个零头。再减掉给刘庆国的佣金，剩下的只有几千块。 这年头钱实在、房价也没炒上去，几万块就能买套房。加上最开始孙丽梅家那套房子，到黄昏时，她手里已经握有足足八套房。 合同到手，剩下的过户等手续交给刘庆国去跑。常年混迹于光明和黑暗之间，他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做起这些来完全得心应手。丰厚的佣金摆在那，他办起事来也格外积极。 放心地把后续这些手续交给他，苏音闲下来，也开始忙活另外件事：慈善助学基金。 第122章、助学基金 在买完二手房后，苏音闲下来，开始着手慈善助学基金。 跟买房一样，慈善基金进行得也格外顺利。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找到位非常靠谱的合伙人。 跟凌志成一样，余明光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考上大学、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对于慈善助学这方面，他本能地感兴趣。 除此之外，站在商人的角度分析，此举不仅可以打压死对头凌光集团，更可以增强自己旗下余荣集团的社会影响力，同时还可以交好背后有大人物支持的小姑娘，一箭N雕。 既是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又能得到丰厚回报，余明光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他不仅做，而且很积极地去做。 生日宴当天，收到女儿消息后，他便派秘书着手组建专业团队。不仅如此，他还动用了余荣集团公关部，积极与有关部门联系。 而差不多与此同时，出任务回来的秦朗看到小姑娘要银行账号来还款的那条短信，沟通过程中也知道了慈善基金的事，给周厚生那边打过招呼。 周厚生，可是主管本省教育的一把手。他都发话了，下面的人能不积极？ 负责操办基金的余荣集团全力以赴，负责审批的相关部门大开绿灯、全力配合。双方都在积极努力，速度可想而知。 等第二天苏音跟着余晴走进暂定于余荣集团总部内的办公地点时，看到的就是个已经开始正常运作的助学基金。 政府相关批文已经发放完毕，装修完善的办公室内，看起来就很专业的工作人员埋头于写字楼隔间内，敲电脑、翻文件，各自埋头忙于自己的工作。 如此情形，苏音完全惊呆了。 “这……也太快了吧？” 从生日宴到现在不过才半个月，苏音尤记得，前世这时候，凌光助学基金还在筹备政府批文所需要的各种繁琐文件。 “还好，其实能这么快运转起来，还多亏了音音。” “我？” 苏音指着自己鼻子，看向不知何时赶来的儒雅中年男子，忍不住摇摇头。 “余叔叔，您可别打趣我了。我就是那天在现场说出这么个提议。至于那二十万，估计只够装修这办公室的。再剩下的，连这么多人的工资都开不出来。” 看着办公室内一台台崭新的电脑、复印机，这年代可不像十几年后，如今这些东西都属于高科技产品，性能不怎么样，价钱却是奇高无比。 余明光看小姑娘神情不似作伪，便知道她对这些毫不知情。 岳父家是当官的，余明光经商多年更是没少跟官场上那些人打交道，大体明白其中规则。对方做这些时根本没什么遮掩，那这些事也没必要故弄玄虚、藏着掖着。 “这些东西很简单，公司里都是现成的，就算没有，花点钱也能搞到。最难办的是批文，这里面牵扯太多方面的事，本来没有个一年半年批不下来。这次因为有你在，省教育厅的周厅长特别关注，给下面打了招呼。材料交上去，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给批下来了。” 周厅长？ 苏音想起那位身形挺拔的老人，紧跟着脑海中闪现出那个俊逸挺拔的少年。 是他！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音想明白了其中关联。 不过这次她倒没有升起太过复杂的情绪，大概是被对方帮助过太多次，她心里面已经开始“抱上根24K纯金粗大腿”这一事实。 大腿嘛，就是用来抱得。 俊美无铸的脸划过脑海，苏音瞬间想通，唇畔扬起愉悦的笑容。 距离平城百公里之外的军营，正在以魔鬼方式操练一干手下士兵的秦朗没由来升起股奇妙的感觉。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滋味，但那感觉并不赖，他不由唇角上扬。 罕见地笑容，看得正在水深火热的士兵们一阵胆寒。 秦连又想出什么整他们的招数了？ 余荣集团，助学基金办公室内。 在相关工作人员的讲解下，苏音已经大体明白基金的运作模式。 上辈子她帮凌梦处理过不少琐碎的事物，其中包括凌光助学基金的内容。虽然只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曾经亲自做过，她也对助学基金运作有着初步的了解。 只能说不愧是专业团队，运作模式科学合理，苏音对此很是佩服。 她佩服工作人员，其实工作人员也佩服她。 凌志成十分重视这次的助学基金，亲自命自己秘书总览此事，其余选派过来的也都是余荣集团内部精英。这些精英大都是名牌大学生，在这个大学生还算金贵的年代，放弃传统思想中人人羡慕的铁饭碗，选择来企业就职，也都是有自己想法的。 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傲气。 面前小姑娘不过是个初中刚毕业的学生，虽然是她提议组建慈善基金，可一个学生又怎会懂公司、组织运作这方面的事。 虽然没怎么抱希望，但小姑娘的确是慈善基金名义上的拥有者。本着职业精神，他们还是认真回答她的相关疑问。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跟得上他们思路。 不仅跟得上，而且交谈过程中，往往能提出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观点。 是金子总会发光，有能力的人，不管在哪总能得到重视。 苏音凭借她超前的眼光，提出几点有建设性的提议，弥补了基金运作中一些小小漏洞。而这几手，也让她得到这些专业人员认可，迅速融入到整个团队中。 了解完基本运作模式之后，团队开始商谈基金的首个项目。 基金成立的时候正是时候，最近几天中考、高考成绩相继出来，很多面临升学的贫困家庭也在为学费而苦恼。针对此点，助学基金决定成立两个项目，分别资助20名平城本地，马上要升高中、大学的贫困优秀学生。 团队想得很周到，苏音对此没什么异议，她也借机提起了先前买二手房时遇到过的那个高考考生。 “综合民政局和教育局所提供资料，我们率先筛选了一批名单，这位同学好像就在里面。” 负责筛选名单的工作人员拿过一张纸，从上往下翻找，很快圆珠笔指向一个位置。 “是不是他？” 苏音看着上面的地址和姓名，完全能对得上号。 原来已经被划归到资助范围了？ “就是他，没错，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新团队真的好靠谱！震惊过后，苏音从内心深处升起股喜悦。 第123章、不给捏 填报志愿、中考状元专题、大采购、买房、助学基金，有这么多事要忙，苏音本以为她要实打实地在城里忙活十天半个月。没想到每件事都很顺利，顺利到只用了短短三天就已经完成。 都忙活完，自然要早点回去。 对于她这么快就回去，余晴表现出了极大不舍。 “城里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急着回去干嘛！” 很正常的一句话，被大小姐说出来，愣是多了副“愚蠢的凡人有福都不会享”的高傲。 “可再好玩，也没我弟弟好玩啊。” 这几天在城里，苏音也都跟农村家里保持着联系。电话打过去，已经跟她恢复正常邦交的堂姐苏乐都会很积极地把小正太找过来。隔着听筒，听着他尚未褪去小奶音的清脆声音，汇报着自己每天背了什么事、又做了什么事，还弱弱地问她“姐姐什么时候回家”，苏音心里那个美啊。 城里的确好，干净整洁、生活便利，可农村有萌弟弟。 看到苏音神色间忍不住的喜悦，余晴也想起了上次见过的小正太。她见过不少小孩子，尤其姥姥家那边机关大院，普遍条件好，养出来的孩子格外水灵，单看外表也招人喜欢。 可从没有一个，像音音家弟弟那样乖巧听话天然萌。 想起上次同处一室，虽然有些害怕，但依旧乖乖呆在那、任她捏捏捏的萌弟弟，余晴也忍不住蠢蠢欲动。 想到了就要做，大小姐向来富有行动力，当即拍板。 “也对，还是你弟弟好玩。正好我今天没事，送你回家，顺便去你家玩？” 是去我家玩？还是玩我弟弟？ 苏音心头不禁升起疑惑。 不过她也知道大小姐并无恶意，虽然看起来高傲，但却是有分寸、有礼貌的人。不知是天性，还是被凌梦欺负得太狠，小正太性格还是有些太内向了。多接触些人，尤其是像余晴这样有见识、有教养的人，对掰正他的性格有好处。 “行啊。正好前面采购了不少东西，有车方便，一块给带回去。” 反正车后备箱有的是空间，余晴点头答应，顺便想到另外件事，“倒是提醒我了，上次离开你家时，我答应过安安下次见面给他带礼物。走，趁还有时间，再去商场逛下。” 于是，在回村之前，苏音被大小姐拉着再次进商场血拼。 买买买！ “别买这么贵的。” “好啦，真的够了，这也太多了。” 苏音一个劲的拦，可大小姐哪能是她能拦得住的。被念叨烦了，直接高傲地讲述自己人生哲学： “钱赚来不就是为花的？这次中考成绩好，我爸给我卡里打了整整十万块。这次成绩最起码一半归功于你辅导，这笔钱里面有一半，看中什么尽情买，我请客。” 余晴说得是实话。 对于缺钱的人来说，钱很重要。可对于像她这种不缺钱的人来说，很多东西比钱要重要的多。比如说这次超常发挥给她带来的脸面，再比如说她和音音之间的情谊。 苏音：…… 根本就拦不住，她也只能放任大小姐买买买。 然后等启程回农村时，原本计划中的行礼又多出了好大一堆，余家那辆豪华宝马宽敞的后备箱几乎要塞不下了。 宝马四轮驱动，行驶过坑洼的乡间土路。沿途不少村民看到这一幕，虽然近来见得不少，可依旧难掩羡慕。 “苏建军家刚认回来那闺女可了不得！” “就他家那三间土胚房，可真是土窝里落下只金凤凰！” 如果苏音从小长在农村，或者只比他们家孩子优秀一点点，这些村民还会升起其它情绪。偏偏苏音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各方面优秀到他们家孩子难以企及的高度，如此巨大的差别下，绝大多数人就只剩下单纯的羡慕，以及“我们村也出了个状元”的微妙自豪感。 村民们边干活边闲聊两句，虽然不排除有人嫉妒，可绝大多数人话语中都是褒奖。 离得近的村民直接通知孟田芬，“田芬，你家音音回来啦！” 音音回来了？ 忙着在田间干活的孟田芬直起腰，刚好看到马上开进村里的小轿车。昨晚通电话时，音音说过今天一早会回来，这辆车应该是她。 这次音音回家后又离开，孟田芬明显感觉到了整个家的变化。围绕在家中温馨愉悦的氛围消失不见，好不容易开朗点的小儿子恢复了沉默，丈夫也恢复了以往沉闷，就连她做饭洗衣也都提不起劲。 这种感觉，甚至连前面送走当亲生女儿养了十六年的梦梦时，也未曾有过。 孟田芬再次感受到了音音和梦梦间的不同，这个亲生女儿的回归，带给整个家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这几天虽然每晚通电话，可她还是很想音音。如今女儿回来，她也顾不上手里的活。 “我看好像是有人送她回来，家里来客人了，得回去招呼下。” 稍微收拾下，孟田芬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不止是孟田芬，小正太苏安也很想姐姐。好不容易来个漂亮而且一点都不凶的姐姐教他读书、陪他玩，小正太别提有多高兴。其实前面苏音说要离开几天时，小正太就后悔了，他想跟姐姐一起走。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姐姐，虽然有乐乐堂姐陪他玩，可跟姐姐总归不一样。 知道姐姐今天回来，一大早在乐乐堂姐的教导下背完古诗，小苏安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姐姐回来。 听到汽车声，他第一时间站起来。看到姐姐身影，黢黑的眼珠瞬间变得如黑珍珠般闪亮。 奔驰车停在苏家院子旁边的打谷场上，苏音从车里下来，就见小正太迈着小短腿，朝她飞扑过来。 纤长的睫毛、闪亮的眼珠，还有雀跃的表情，被乡间坑洼土路颠簸而有些疲乏的精神瞬间恢复。 “安安，姐姐回来啦！“ 弯腰伸出双臂，苏音将小正太搂在怀里，提起他在半空中转个圈。 “还有晴晴姐姐！” 另外一道声音跟着响起，小正太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身影，因为看到姐姐而稍显激动的理智回笼。想起上次的情景，他两只小手忙铺到脸上，将自己整张脸遮起来。 不给捏！ 第124章、误会 小正太两只小小的手捂住脸，墨葡萄般眼珠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外面，小小只别提有多可爱。 余晴被萌到了。 在苏音放下小正太后，她直接冲过去，把小正太搂到怀里一阵揉搓。 “不能摸，会长不高。” 小正太忙遮住自己头顶，这样一来，软软的腮露出来，余晴目的达成。 又被捏的小正太：…… 好奇怪的姐姐。 被归结为“怪阿姨”同类的余晴毫不知情，轻轻捏着腮，看着小正太嘟起的小嘴，心满意足。 “音音，你弟弟真可爱。” 苏音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弟弟。 看着余晴神色间的兴奋，她忍不住打趣，“这么喜欢，让余叔叔和荣阿姨也给你生一个。” 这年头计划生育依旧查得很严，不过对有钱人家来说，想超生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出国、交罚款……总有一种方法会适合。 “得了吧，要是生出来不够可爱，还不能退货。” 余晴倒是不介意分家产、争宠爱什么的，虽然同阶层不少人家都有这样的事，但他们家人一直都不错。只是生不生是她父母的事，她爸心疼妈妈怀孕辛苦，在有了她之后就不打算再要其他孩子。 随口回答下，她继续兴致盎然地哄着小正太，“安安，晴晴姐姐上次答应送你礼物，这次带来了哦，过来看看都有什么。” 礼物！ 小正太眼睛亮起来。 乖乖被余晴牵着走到汽车后备箱前，负责送两人回来的司机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其中几个大件拎出来放在地上。 她给小正太买的礼物总共三件。 第一件是把塑料玩具枪，装电池那种，不能打子弹，启动后会闪烁不同颜色的光芒，发出不同配音； 第二件是套遥控四驱车，也是装电池的，几辆并在一起可以拿来比赛； 第三件是一辆名牌儿童自行车，后面左右带两个辅助轮子的那种，正好适合这年龄的小朋友学自行车。 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有些夸张。不过她跟苏音是好闺蜜，而且对方中考帮了那么大忙，还有就是小正太是真的招人喜欢，无论出于感情还是利益，余晴都没有吝啬钱。 反正，大小姐她不缺钱。 余晴指着面前一大片，豪气万千，“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小正太下意识点头，想到什么，他扭头看向旁边苏音。 “姐姐说，不可以随便要别人东西。” 回家这段时间，教小正太背诗，陪他玩，接触多了苏音也开始了解小正太心结。从记事起凌梦就恐吓他，如果敢不听话或者受欺负后跟爸爸妈妈告状，就把他丢给村口疯子、卖给那些卖小孩的。 尤记得刚从小正太口中听到这种说法时，苏音震惊得很久都没回过神。 要换别人，可能这只是句玩笑话。可那是凌梦，上辈子为给自己换到合适心脏，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意“意外死亡”的凌梦，她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当初说这话时，凌梦可是小正太亲姐姐。做出这种事，真是再一次刷新苏音底线。 震惊过后，苏音就开始耐心给小正太讲一些道理。首先她告诉小正太，他跟自己一样，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是平等的，谁都不可以欺负谁，更不能把另一方赶出去。除此之外，考虑到华国居高不下的儿童走失率，尤其小正太这种可爱的小男孩正是人贩子重点，她也给普及了下防拐骗知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随便接受别人东西，尤其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她只说过一次，没想到小正太竟然记在了心里，并且这时候拿出来用。 所以，他这是把余晴当成…… 一瞬间，苏音看向余晴的目光有些古怪。 余晴注意力全在小正太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苏音眼神。按照正常人逻辑，她把这种拒绝理解为小正太懂礼貌、家教好。 明明看到这些玩具时眼睛都亮了，到头来还是忍住，甚至都没有摸一摸、碰一碰，怎么就这么乖呢！ 余晴越发觉得好闺蜜家亲弟弟惹人疼。 只能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余晴态度越发和蔼，捏捏小脸，语气中没有了高傲，“晴晴姐姐怎么能算别人呢？” 任她怎么劝，小正太依旧看向苏音，等着姐姐答案。 苏音一颗心越发柔软，语气越发温柔，“你晴晴姐姐不是外人，拿着吧。” 这段时间相处不能看出来，大小姐并不是那种在乎钱的人。不过苏音也并非那种只进不出的，昨天逛街时她也想过买点等价值的东西送给对方，可被大小姐直接当场戳破，高傲地拒绝。 她不缺钱，更不缺钱能买来的那些东西。所以苏音打算，等灵泉进阶副作用没那么明显后，偷摸给她加点。 反正之后三年高中他们都会在同一所学校，机会多得是。 心里有了打算，苏音态度也变得坦然。 “外面热，先进屋吧。” 苏音和余晴一人一只手牵住小正太，三人先行进屋凉快，跟来的司机负责在后面搬东西。 先前苏音采购的就不少，加上余晴后面买的这些，合在一起数量非常可观。 等孟田芬跟在宝马车后面回家，带着笑容推门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不大的客厅中，三个孩子围着堆积成小山的东西，有说有笑地拆着包装。 身后脚步声传来，上次报喜时来过一次的余家司机双手拎着包装盒，朝这边走来。 这么多……都是余晴送的？ 孟田芬赤果果地误会了。 第125章、解释 “孟阿姨，我就给安安买了点玩具，还有外面那辆儿童自行车，剩下那些都是音音买的。” 余晴站起来，礼貌地向孟田芬问好，顺带解释清楚误会。 “哦，这样。” 孟田芬下意识点头，下一刻反应过来。 “这些……全是音音买的？” 看着地上那些书本彩笔，还有看包装就很高大上的童装、童鞋，甚至还有台照相机……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音音从哪来这些钱？ 难道是凌家？ 孟田芬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苏音又哪会看不明白。 刚开始她的确是有意隐瞒自己有钱的事实，苏家夫妇于她而言完全是陌生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逐渐了解对方。苏家夫妇绝不是凌梦口中的极品，他们只是很普通的淳朴村民，老实到都有些包子。 尤其是前面中考成绩出来后，由学校开出高额奖学金。无比诱人的利益摆在眼前，他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苏音现在完全有把握，即便她告诉这对夫妇自己有钱，他们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妈，不是凌家的钱，你别多想。” 孟田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语气中满是庆幸，“不是就好。” 他们家穷，凌家富，两家女人换着养，本来就是自家占了凌家便宜。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女儿也已经回来，要是再花凌家的钱……孟田芬觉得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悬着的心放下来，她开始关注余晴带来的不好意思。 “晴晴来玩就行，干嘛带这么多东西，花不少钱吧？” “小孩子的东西最贵了，拿回去退掉。” “退不掉的话，送给你亲戚家小孩就好。我们家这样，你肯来就已经很开心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听阿姨的啊，等会走的时候拿回去。安安听话，把东西还给晴晴姐姐，想玩妈给你买。” 小正太乖乖离开玩具，站起来。 礼物要退回来？大小姐当然不答应。对着好闺蜜家妈妈她当然不能继续傲气，只能再次解释一通： “孟阿姨你这是干什么？我也不是白买。实话跟你说了吧，音音中考前给我辅导功课来着。她学习好，押中不少题，因为她这次中考我超常发挥，考进了一中实验班。先不说给我爸挣得脸面，就那多考的分数也很值钱。本来按照我之前学习成绩，想进一中肯定要交择校费。少一分交的那起步价，也比这点东西值钱的多。算起来，其实还是我赚了。” 孟田芬将信将疑，扭头无声地询问苏音。 苏音其实不认同余晴这段话，她之所以把中考原题透露给余晴和徐雯雯，并不是想获得什么利益，纯粹是朋友一场想让他们考好点。 不过她也没恒生波折，而是痛快承认，“没错，余晴能考那么好，功劳最大的还是我……的复习笔记。” 这下孟田芬总算彻底放心，不过她还是念叨几句。 “你们朋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以后可别再买这么多东西。” 余晴不置可否地点头，她就是在互相帮助。音音学习好，所以在学习上帮她；她有钱，所以在钱上帮音音，没毛病。 “晴晴大老远过来，中午留家吃饭。正好今天前面镇上赶集，想吃啥，我去买菜。” 余晴答应得也痛快，“谢谢孟阿姨，我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都行。” 直到孟田芬换身衣服，骑着大金鹿出了院门，苏音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是想坦白来着。 组织好的满肚子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孟田芬带着跑偏了思路。 这都什么事！ 苏音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她已经不打算再遮掩，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些事藏不住。到时候找个机会，再解释下就好。 想明白后她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然后进行下一件更有意思的事：给小正太洗澡。 人靠衣装马靠鞍，小正太原先那些衣服实在是太丑了，好多甚至都是捡别人家的。 虽然他长得很可爱，披麻袋也可爱，可穿上精工制造的童装效果肯定会更好。 跟余晴混在一起久了，苏音也不知不觉受其影响。钱赚来就是为花的，反正她能买得起，那就买。 这次进城她采购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是给小正太用的。儿童面霜、专用沐浴露、练习硬笔书法用那种凹下去的字帖……涉及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其中自然少不了可爱的童装。 “安安我们洗白白，换新衣服好不好？” 给小正太洗澡，那岂不是可以全身捏捏捏？余晴眼中陡然升起出灼热的光芒。 晴晴姐姐好像又变得好奇怪，苏安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不过小小的他很喜欢玩水，洗完澡还有新衣服穿，也就乖乖点头答应下来。 将澡盆拖到自己房间，调好热水后，苏音想了想，又给他放只橡胶小黄鸭。 脱光光的小正太坐在浴盆里拨弄着水，面对房间内另外一个还不算太熟悉的人，终于察觉到一丝羞赧。小手抓住小黄鸭，遮挡住自己的小花生。 羞羞的模样，看得余晴心里直刷弹幕。 大小姐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四岁半的小男孩长得有特别精致，原本发黄的皮肤被热水一熏，呈现出白皙红晕。小小一团，萌的人一脸血。 遗憾的是小正太有些害羞，缩着脖子，怎么都不肯让她捏捏捏。 “安安他有些怕生，要不晴晴你帮忙拍点照片？” 苏音提议道，这次进城她特意采购一台拍立得，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好咧！” 小正太乖乖坐在浴盆里，任由姐姐给他头发丝、身上涂满泡泡。期间余晴也各种抓拍，羞羞的小正太、白头发小正太、全身涂满泡泡的小正太……咔嚓咔嚓，大小姐玩得不亦乐乎。 苏音也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小正太身体不好，怕洗太久着凉，很快她就给冲干净，然后换上新衣服。 她想得没错，穿上从商场里买的品牌精致童装，小正太的可爱程度再次爆表。 “要不要来张合影？” “可以！” 大小姐依旧高傲，不过却积极地给拍立得设定时间，放在较高的窗台上。 “1、2、3，茄子。” “咔嚓”声响起，拍立得吐出照片，简陋的房间内三张笑容格外灿烂的脸。 第126章、愉悦生活 开开心心玩了一天，送走余晴后，苏音在东屏村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晨练、晨读，复习初中课程。农村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苏音主要的休闲方式就是陪小正太玩。 或者说，玩小正太。 小正太身体不好，不适合太激烈的活动，更别说像农村同龄孩子那样整天满大街疯跑，姐弟俩的主要娱乐方式还是学习。苏音这次进城给他买了不少东西，除去漂亮童装外，更多的则是学习用品。 有带拼音的四大名著，有凹下去的硬笔字帖，更有涂色画册以及配套的蜡笔、彩笔等。 反正商场里有的，苏音都给买了。 小正太是个超爱学习的乖宝宝，比起玩具，他对读书识字更感兴趣。苏音坐在写字台边复习初中课程时，他就坐在旁边特意加高的凳子上，小手不太熟练地握着铅笔，纤长睫毛下眼睛瞪得精神，比着透明宣纸下字帖一笔一划地描红。 认真的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 当然，也闹了不少笑话。 “姐姐，这个不是读‘啊’么？为什么又要读‘诶”？到底是啊还是诶？” 小手指着字母“a”，墨葡萄的眼中满是疑惑。 “心宽体胖，心宽的人会变胖。怪不得梦梦姐姐那么瘦，那姐姐呢？你怎么没有变胖？” 苏音：…… “这个不念胖，念“pan”。意思是心宽的人，模样也格外顺眼。” 墨葡萄般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半晌小正太点头，“怪不得姐姐这么漂亮，梦梦姐姐这么丑。” 苏音：…… 这小马屁精！ 她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说进她心坎里。 拍苏音马匹的不止是小正太。 农村人有爱串门的习惯，虽然现在是农忙时节，可干完一天活下来，到晚上大家也喜欢串个门，凑在一块打打牌、闲话家常。 苏建军家是东屏村条件垫底的人家，住得又偏，以前来这的人并不多。可自打苏音中了中考状元，敲锣打鼓的报喜车队进村后，这一情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连续多日，苏家晚上的人就没断过。 苏家夫妇从不抽烟喝酒，也不爱打牌，过来的街坊邻居主要是闲话家常，而谈话的焦点自然是苏音。 苏音人长得纤细白净，性格有礼貌，而且还是中考状元。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以夸奖为主。 农村人说话直白，有什么说什么。那毫不掩饰的直白夸奖，听得苏音都有些脸红。 当然也有少数人说话不怎么好听，比如有个沾亲带故，苏音要喊她“阿姨”的。 “我听说音音每天要洗两次澡。” 苏音点头，微笑着回答，“是啊，早晨跑完步出汗，稍微擦下。” “早晨还跑步？有那闲力气不如帮你妈干点活，城里人真是上酸！” 苏音：…… 她不就跑个步，招谁惹谁了？ 自打一怒之下撕逼离开凌家后，脱离了压抑的环境，自力更生，她心里也有了底气。尤其是回农村后，有一堆爱她的家人，天然萌总是逗她笑的弟弟，苏音前世沉闷压抑的性格越来越正常。 父母都没说她呢，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阿姨算哪门子事？ 正打算开口，旁边一直笑眯眯陪人说话的孟田芬抢先一步，“家里就那点地，我们两口子就能忙活完。音音这孩子勤快，放暑假都不睡懒觉。反正打谷场现在空着，她喜欢跑就跑吧，多跑跑步对身体好。” 生下来十六年没养一天的亲生闺女，好不容易认回来，孟田芬自己都不舍得说，哪能容个外人挑刺。 她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没脾气。 来人被她说得满脸尴尬，偏偏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只能低头摸鼻子认下。 这样找茬挑事、说话难听的人虽然是少数，但也有那么几个。每次没等苏音开口，孟田芬都会先一步反驳回去。次数多了，那小部分人也心里有数，要么不再来串门，即便串门也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在一次次的串门中，苏音也跟村民熟悉起来。相隔十年，现在华国经济还没腾飞，也没到后世那种“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农村人普遍都很淳朴。对待这些来家说话的，苏音态度不卑不亢，加上“中考状元”天然的好感度，她跟村里大多数村民相处得很愉快。 有萌弟弟陪着，有孟田芬护犊子，偶尔跟隔壁堂姐斗斗嘴，苏音在东屏村的生活开心愉快。 几十公里外的市中心，凌家又双叒叕陷入了愁云惨雾。 一场生日宴，凌家可算是丢尽了脸。苏音那番话还是其次，关键是凌梦在休息室内辱骂苏音那番不堪入耳的言语，以及后来上台时，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咄咄逼人，外加质疑苏音是否开假支票时的粗俗表现。 上流社会最看重脸面，孩子都这样，教出孩子的父母又能好到哪儿去？ 就算不是你们教的，这样的孩子，不藏在家里好好教，还大张旗鼓给她过生日？ 名声传出去，凌志成申请五星级酒店再次求人办事时，稍微有点档次的都选择避而不见，申请进度再次陷入停滞。 吴瑜这边也不好过。 为让女儿能进最好的学校，这些天她提着昂贵的礼物四处求人。开出的价码一次比一次高，但却始终没人松口。 连续碰壁好几天，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刻意打问下，很快从个周末经常凑一块喝下午茶的好闺蜜那得知真相。 “是有好学生不乐意，说是一中招收太差的学生，人家就干脆去省里读。一中名声不都是靠这些尖子生拉上来的，校长也得顾及他们想法，亲自下令卡紧招生。” 这番话中没有提及苏音，不过吴瑜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除去她那绝世高分，还有谁能让校长亲自下令？换另外个角度，除去她，还有谁吃饱了撑的来针对梦梦。 苏！音！ 吴瑜恨得咬牙切齿。 在她气冲冲地回到家，将此事说出来后，咬牙切齿的人增加了一个。 凌志成则有些不相信，“音音一个普通农村孩子，能有那么大本事？上不成一中，那就去其它学校。我们当初也是在农村学校读的，不也照样考上大学，出人头地。好好读书，肯用功，在哪念都一样。” 可惜，被愤怒占据了全部心神的母女俩根本听不进去。当天下午就找司机开车，气势汹汹地杀向苏音所在东屏村。 第127章、找茬（上） 在凌家母女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时，苏音正在招待舅舅一家。 同苏家一样，孟家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家庭。孟田芬这辈就亲兄妹两个，除去她之外，上面还有个哥哥孟田良。前阵水稻开始抽穗，地里活正忙。种着好几十亩地，全家上下钉在地里忙活，也没空过来。 好不容易忙完了，他们也赶紧赶过来，看看亲外甥女。 苏音没少听孟田芬提起孟家舅舅。 小正太是早产儿，出生后就进了保温箱。用过保温箱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个烧钱机器。两个月保温箱住下来，苏家夫妇靠种田积累那点家底全部烧光，还留下不少外债。 早产儿体质弱，三岁之前小正太更是经常发烧住院，钱也跟流水一样的往外花。苏家夫妇省了又省，可面对数额巨大的医药费，依旧是杯水车薪。 有钱人借钱很容易，没钱的人，借点钱却是千难万难。村里人知道情况，怕他们还不了，纷纷避着走。 那几年小正太的医药费，还多亏了隔壁大伯以及这位临乡的舅舅。 知道这些事后，苏音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舅舅印象很好。 可孟舅舅对她的印象却有点不好。 原因还是出在亲闺女孟薇身上。 跟堂姐苏乐一样，孟薇也从凌梦口中听了不少苏音坏话。与苏乐不同的是，她还收了凌梦不少好处。 回归凌家之后，凌梦零花钱一下子变得宽裕起来，宽裕到花多少就有多少。她没少拿钱买零食、文具，分给班上同学，用来收买人心。确定苏音要回农村苏家后，凌梦就想着给这个霸占她十六年富贵生活的野孩子添堵。 同班的堂姐孟薇成为她的重点攻略目标。 孟薇很快被攻略，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堂姐印象差极了。而后面她跟着凌梦去奶茶店找打工的苏音茬，被苏音泼了满脸冰水，这件事更是让她越发讨厌苏音。 对着爸妈，她没少说苏音坏话。 先入为主，孟大舅夫妇是抱着复杂的心情过来的。可第一眼，他们就对亲闺女的话产生了怀疑。 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特别有礼貌，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是好孩子的小姑娘，会是孟薇口里那种虚伪做作、看碟下菜，还仗势欺人的小霸王？ “舅舅、舅妈，常听我妈说起你们。她说前几年安安需要医药费时，别人都不借，还是你们送钱过来，才让他没断了药。这次回来，我给你们买了点小东西，你们看看合不合心意。” 苏音挂着礼貌的笑容，把手边早已准备好的礼品袋递过去。 跟苏家夫妇一样，孟舅舅满脸不赞同，可站在他身边的孟舅妈神色就有些复杂。 其实这几年借钱给妹妹，她心里面不是没有怨言的。虽然妹妹打过欠条，也按时还，可这钱放给别人能收不少利息呢。然而她拗不过孟田良，而且关系这么近的亲戚，不帮忙也怕街坊邻居戳脊梁骨。 没想到妹妹这么感激他们，背后对孩子这么说。而且这刚回家的外甥女，更是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接过来，看着里面包装精致的对表。她知道这个牌子，最便宜的表也得上百块。 面对这份满是心意的礼物，孟舅妈心情复杂极了。 旁边孟舅舅已经开始推辞，“买这么贵的东西做什么？拿回去退了吧。” “舅舅借我们那么多钱，丁点利息都没收，比起来这点东西又算什么。” 孟田芬在旁边劝着，再三推辞后，孟家夫妇终于收下礼物，与此同时他们对这个外甥女的印象也完全改观。 要真是那种嫌贫爱富，看碟下菜的，何必给他们这种乡下泥腿子买如此昂贵的礼物？ 明明是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 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消失后，孟家夫妇很快发现外甥女身上的种种优点。两家人坐下来闲话家常，不可避免地提及这次中考。当知道小姑娘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后，这种好印象更是达到了巅峰。 “我就说，音音这么懂事的好孩子，学习成绩肯定差不了。田芬，幸亏你把孩子要回来了。” 孟舅妈几年来心里积累的那些怨气烟消云散，此刻她看苏家人哪哪都顺眼，就连这三间低矮的土胚房都觉得亮堂。 拉着苏音手不放，她态度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孟薇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直撇嘴，就装吧。 苏音也注意到了表姐异常。她总觉得这位表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她也没为难自己，干脆不再想，专心跟舅舅、舅妈聊天，联络感情。 苏、孟两家都是性情温和之人，没有爱掐尖要强的，两家人围在一起闲话家常，气氛很快变得热络。除去满腹心事、各种脑补的孟薇外，在座其他人都很开心。 凌家母女就是这时候杀过来的。 上次凌梦是被苏家人送回去的，凌家夫妇并没有来过东屏村，算起来这是吴瑜第一次过来。 奔驰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上。再好的避震系统，路况如此，坐在车里也难免觉得颠簸。两侧田间，忙碌的村民们看到豪华小轿车，纷纷探头张望。先知先觉地认为又是个来苏家找那状元女儿的，即便经历过很多次，依旧交头接耳地热烈议论着，各种羡慕苏建军夫妇的好运气。 吴瑜虽是农村出身，可考上卫校后她就很少再回村里，尤其近十年来更是一次都没回过。坑洼的道路，上不得台面的村民，这一切都让她忍不住蹙紧眉头。 一想到本该是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打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心里对罪魁祸首的恨意直线上升。 “就是这，妈妈，到啦！” 三间低矮的土胚房映入眼帘，有旁边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比着，更是显得破败。吴瑜神色难掩吃惊，对苏音的恨意更是达到顶点。 嫌恶地捂着嘴，踩着高跟鞋，她气势汹汹地朝院子里冲去。 土胚房内，苏音正在听小舅妈说着弟弟糗事。紧挨着他，小正太双手捂住小脸，指缝间露出两团可疑的红云，羞得缩到她背后。 可爱的模样逗得全屋子人哈哈大笑。 笑得正开心时，猝不及防，房门从外面被人踹开。 第128章、找茬（下） “苏音，是不是你！” 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满屋人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土胚房门口，妆容精致的吴瑜伸长隔壁，中指戳向苏音脑门方向。 苏音毫不怀疑，假如目光可以伤人的话，此时此刻她脑门已经被对穿。 孟家夫妇脸上全是疑惑，孟舅舅更是跟苏建军一道站起来，走到外面离房门近的地方，做好防卫姿态。 “这谁啊？”孟舅妈问出声。 孟田芬小声地解释下，她立马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他们！这……怎么找过来，还这样？” 不光孟舅妈，满屋子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苏音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然后，凌梦的话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 跟在吴瑜身后进门，凌梦看着熟悉的一屋子人，眼中以可见的速度蓄积起了泪水。 在接下里的三分钟内，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白莲花。委委屈屈地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明明没有提半点苏音不好，却把所有疑点都引到苏音身上。 比起她，吴瑜则直接的多，“究竟是不是你做得？” 面对着满屋视线，苏音爽快地点头承认，“没错，就是我。”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凌家夫妇又不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在实验学校跟王老师讲条件时，苏音就从没想到，能瞒过凌家人。 不过，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现在，面对来兴师问罪的凌家母女，苏音态度很坦然。 “音音，你……” 其实这段时间家里氛围的改变，尤其是前面苏音报志愿离开家那几天的差异，孟田芬已经意识到了很多事。 梦梦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可凌梦那番可怜兮兮的表演，再次激起了她心底那点母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下意识问出口。 回应她的是苏音冷冷的四个字，“那又怎样？” 短短四个字，却震住了被凌梦煽动的苏、孟两家人。 但却镇不住凌家母女，虽然早已认定苏音搞得小动作，可听她亲口承认，吴瑜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 “又怎样？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家到底哪点对不住你？看看你们家这破烂条件，你白白在我们凌家过了十六年的好日子，那十六年梦梦代你在农村受苦。而你，非但没有任何感恩之情，现在反而想着法害她！” 一番话说得苏家夫妇忍不住低下头，孟家夫妇也面有感触，孟薇更是幸灾乐祸。而小正太，在看到大魔王的一刹那，他已经吓得躲到父母身后，唯恐再受欺负。 唯有苏音岿然不动。 “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好多遍。一遍又一遍，我说得都烦了，可你好像还是没有理解。” 叹口气，她无奈道：“那我只能再说一遍。听好了，当年是你们大人粗心，想、被、抱、错、的、不、是、我！” 逐字说完，后面的话也跟竹筒倒豆似说出来，“你认为凌梦过得不好，其实罪魁祸首就是你。在自己工作的医院生孩子，还能把孩子弄错。你是有多粗心，或者说做人有多失败，同事们对你的事这么不上心？” 余光瞥见旁边苏家夫妇，苏音忍不住再加上一句，“更何况，我在凌家真的是享福？上小学之前，我也是跟爷爷奶奶生活在农村，那里条件跟苏家差不多。上学被你接过去后，更是要忍受你的各种尖酸刻薄。我的亲生父母人多和善，多疼孩子，回来这么多天，连扫个地都不舍得让我干，就怕委屈了我。你呢？上小学时我才八岁，就要给你洗袜子内裤。凌家发迹不过这几年，去年才搬到别墅，以前住得都是筒子楼，条件也就那样，还不如农村有个院子，住起来宽敞。说实话，我真心没觉得自己在凌家过得是好日子。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从出生就没被抱错！宁愿自己从小是在苏家长大的！” 那些年种种片段闪过脑海，最后一句话，苏音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悲愤的语气，惊得苏家夫妇抬起头。 尤其是孟田芬，她的眼中已经忍不住蓄满泪水。音音回来这些天，虽然从没表现出过嫌弃，可她依旧小心翼翼。家里条件不好已经够委屈她，不能再让孩子心受委屈。 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 孟家夫妇也被惊到了，跟大多数人一样，他们也觉得外甥女被抱到城里是享福的，没想到内幕却是这样。 看看眼前衣着华贵、但依旧难掩尖酸刻薄的吴瑜，好像……音音说得话可信度很高。 孟薇已经没有了幸灾乐祸，刚才听到的话信息量太大，跟梦梦说过那些完全相反。两种矛盾的观点，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而小正太则是瞪大眼。小小年纪他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只能从直观上看出，姐姐在跟那个大魔王般的姐姐，以及大魔王带来那个同样看起来就可怕的女人吵架。 他小脑袋里清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姐姐的保证：以后大魔王要再回来，就把她打出去。 姐姐在保护他！ 姐姐好棒！ 小正太在心里疯狂为漂亮姐姐打call！ 满屋子人都被苏音这番话震慑住了，除去凌梦。 眼中再度蓄积起泪水，她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音音……你这是在怪妈妈么？妈妈那么好，你怎么可以怪她！” 一番话成功唤回吴瑜的理智，想想苏音那番话，她怒气更盛。 “让你干点活又怎么了，谁家孩子不干活，梦梦从小干得还少了？” 这番话成功激怒了另一个人，孟田芬立刻反驳，“吴医生，我们家条件的确不好，比不得你们家别墅，这个我认。但梦梦从小，我都没让她拿过双筷子。你说这话，我不认。” 吴瑜：…… 深吸口气，她矛头再次指向苏音，“你也是养过梦梦的，应该也盼着她好。先不说这个，就说梦梦这次升学，我们家托关系想让她进全市最好的高中。可音音却跑过去威胁，如果梦梦进一中，她就不去，你说这事像话么？” 哑口无言的换成孟田芬。 现场一片寂静，只看到吴瑜起伏的胸膛。 被她仇恨的目光看着，苏音微微勾起唇角，“怎么不像话？你口口声声说我针对凌梦，可回家第一天弄坏校服想害我出丑的是谁？奶茶店打工，带狗腿子找茬泼我饮料的又是谁？中考当天，雇小混混拦着我，想害我参加不成中考的就是谁？到底是谁在针对谁？凌梦这么多前科，如果让她进了一中，高中这三年我能安生读书？你们凌家条件好，学习不好还能回来继承家业。我只是普通农村孩子，不好好读书，没法出人头地。” 一连个问号后，她顿了下，再次说道：“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凌梦中考总分就那么点，她本来就不应该进一中。” 第129章、撵出去 查询成绩需要学号、准考证号等信息，苏音并不知道凌梦具体考了多少分。 上辈子凌梦完美发挥，甚至因为出歪招坑得她肚子疼、几乎没法参加考试而心情格外好，这样成绩出来她还是只能上八中。这辈子频频提前交卷，根本没认真考试过，可想而知，成绩只能更差。 “一中就算收择校费，也只是适当降低分数线，不会招成绩太差的学生。如果她分数够，你们尽管去，我绝对不拦着。” 苏音再次强调。 接连两句，完美戳中吴瑜软肋。虽然各种找原因，嫌弃农村教育差、苏音影响女儿发挥，可从内心深处，她无法接受自己亲生女儿才考一百多分。 那可是整整五门，一百多分，平均下来每门才考二三十分。 费尽心思送梦梦进一中，其中部分原因也是为遮掩此点。反正中考成绩除去张榜的前一千名外，其余不会对外公布，到时候外界只知道她亲生女儿进了全市最好的一中。 然而现在，苏音这句话，却把她面子揭下来放脚底下踩。 吴瑜心里那个气。 气血上涌，她完全忘了现在苏音已经是别家孩子。过往十六年的经历，潜意识里，她还觉得这是那个唯唯诺诺、刻意讨好她，说东不敢往西的凌音。 “大人说话你还敢顶撞？” 尖声说着，扬手一巴掌她就扇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苏、孟两家大人都没反应过来。 始终保持惊醒的是苏音，她又不是没被吴瑜打过。看她恼羞成怒，预感到有可能会这样，现在当然不会站着乖乖让她扇。 后退一步，她躲过去。扬起手正想扇回去时，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升起另外种念头。 飞速地瞥了眼旁边凌梦，此刻对方眼中还残留着泪水，只是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怎么也挡不住。 真当只有你会哭？ 略微回忆下前世那些日子，她不禁悲从中来，一股热意自鼻腔上涌，眼中迅速染上温热。 “打人了！” “爸、舅舅，她打我！你们都看到了，她打我！” 比起皮肤随吴瑜，天生黑的凌梦，长得白净纤细、天生一副柔弱外表的苏音更适合扮演白莲花。 此刻她眼中含满泪水，声音中满是委屈，真是要惹多人疼就有多惹人疼。 这里是苏家！ 是自家、是妹妹家！ 敢打他们苏家孩子？ 吴瑜挥舞的手还没收回去，此情此景，苏建军、孟田良眼中升起怒火。 尤其是苏建军，刚才吴瑜用尖酸刻薄的语气挑剔自家房子破时，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他心里依旧很不舒服。 “你打我家孩子？” 苏建军从不打女人，但为了苏音，他决定破戒。 撸起袖子，他也没抄什么家伙，拳头直接朝吴瑜面门上招呼。 吴瑜也只是一时冲动，在苏音喊出来之后，理智回笼，她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对。黝黑的拳头裹夹着风过来，她下意识地闪躲。干惯了农活的汉子满身蛮力，拳头擦过面门，火辣辣的疼。 躲在她身后的凌梦已经看傻了，下意识地向房间中孟田芬求助。察觉到她脸上愤怒，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外跑。 “打人啦！快来救救我妈妈！” 凌梦在东屏村生活了十六年，村里各条路她熟悉得很，赶忙跑出去，挨家挨户叫人。 正值农忙时节，大多数人都在地里干活，不过仍旧有小部分留在家里。凌梦熟悉路，没多久，还真成功叫到了不少人。 然而…… 这段时间不少人来苏家串门，已经被苏音刷到了好感度。 除此之外，农村人向来喜欢抱团。一方是自己村的人，另外一方是外人，他们胳膊肘会往哪拐，简直不言而喻。 听苏音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原因后，立马就有人开始劝了。 “建军啊，消消气，打伤了人可要赔医药费！” “对啊，你们家本来就没钱。消消气，别打，咱骂就行了！” 吴瑜＆凌梦＆前来救场的凌家司机：…… 呆在家里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干不动活的，打人，他们打不动。但论骂人，还真没人骂得过他们。 这一天，在东屏村一众大妈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中，前来兴师问罪的凌家母女被狼狈地撵出了村子。 原本是矛盾中心的苏音却彻底沦为吃瓜群众，牵着小正太混在人群中，目送奔驰车狼狈逃出。 小手被姐姐暖暖柔柔的大手握着，小正太紧盯着奔驰车后座那道身影。 大魔王真的被撵出去了。 小嘴微微上扬，纤长的睫毛下，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出了这种事，原本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在“送”走找茬的凌家母女后，孟舅舅一家也起身告辞。 屋里两家大人在寒暄着，苏音趁机拦住上厕所的孟薇。 “是你？” 刚她就觉得这位表姐有些眼熟，刚才历数凌梦那些烂事时，也跟着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奶茶店时，带头找茬泼她奶茶的那个女生么？当时她就觉得对方跟自己有点像，没想到竟然是孟田芬娘家那边的亲戚。 苏音也没绕圈子，而是直接问出来，“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 孟薇愣了下。 她不是傻子，刚才那番闹剧清清楚楚，足够她想清楚到底谁说得是真的。 可苏音这么直白的戳破，她不要面子的啊！ 一时间孟薇心情复杂极了。 在院内静默的两人，很快吸引了苏乐注意。她本来在家追台湾言情剧，被凌梦给霍霍出来，也参加了刚才的闹剧。 “你们在这干嘛？要不要去我家看电视？” 苏音看到来人，眼睛亮了，“乐乐姐，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过孟薇表姐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刚问出来，前面有过相似经历的苏乐也想到了。这段时间她已经跟苏音恢复正常邦交，虽然经常斗嘴，可这时候该出面，她也不会推辞。 “哦，是不是你听苏梦，不对，凌梦说过什么？我跟你说啊，她那人最讨厌，满嘴没一句实话。你可别为学校小卖部那点零食，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篇。” 孟薇：面子更挂不住了QAQ！ 没等再有人开口说话，孟家夫妇已经从屋里出来，带上纠结于自己脸面的闺女回家。 篱笆墙边，苏音向苏乐道谢，“乐乐姐，多亏你刚才解释。” 苏乐面露傲然，“我又不是傻子，不过说吧，你要怎么谢我？” 她可是看到了，苏音买了好多很精致又好用的中性笔，怎么也得分她两支吧。 是该谢，苏音想了想，提议道：“这次进城我买了套全新的王后雄，讲得特别详细。一套有好多本，都是新的，借你两本看看？” 苏乐：…… 这真的是感谢她？就知道，这个堂妹果然很讨厌！ 第130章、录取 撵走凌家母女后，苏音在东屏村的生活彻底恢复平静。 通过此事，她跟村民们之间的隔膜消失不少。平常出进遇到，彼此笑一笑、打声招呼，相处起来也越发自然。 就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很快就到了中考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日子。没有任何意外，苏音顺利被市一中奥赛班录取。 学校那边打电话过来通知，从班主任林秀口中得知结果。虽然早就跟一中的王文清老师见过面，也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尘埃落定之时，苏音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曾经，考入市一中是她的目标。 可中考前遭逢大变，中考当场更是被凌梦折腾出生理期反应，忍住绞痛勉强支撑着答题。分数出来低空飘过，却被凌家母女施压，将学籍连带成绩一并换给凌梦。 市一中，曾经是她的遗憾。 如今，这项遗憾不仅弥补，而且还超额弥补。 她不但进了市一中，而且还进了其中最好的奥赛班。 心里被什么填的满满当当，喜悦如爆米花般，在内心最深处炸开，香香的、甜甜的，仿佛整个空间里都升起梦幻的七彩泡泡。 苏音开心得不得了，挂掉电话后，她也将此事告知苏家夫妇。 “奥赛班？” 孟田芬记得这个班。当初送梦梦回凌家时，音音就提到过这个班，考进去的话免学费。中考成绩出来后，报志愿时，她又详细讲过这个班的种种好处。 当日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心酸。不过除去心酸外，她更多地还有骄傲和自豪。 “就是前面音音说过那个，不光免学费、还都是好老师教的班？” 苏音点头，“对，就是那个。” “还真录取上了？我这几天打问过，这么多年，咱们村里还没一个能考进奥赛班的，音音可真是厉害。” 孟田芬脸上满是骄傲，苏建军情绪内敛，不过舒展的眉宇还是表达了他此刻的轻松。 而小正太则是直接化为复读机，墨葡萄般的眼睛崇拜地看着苏音，小奶声中满是兴奋：“姐姐好厉害！” 苏音本来就开心，被家人这么夸，心情更是晴朗。 蹲下来，她单手搭在小正太肩上，将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搂在怀里，“爸、妈，明天我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 “好。” 苏家夫妇忙点头，孟田芬主动道：“你怎么进城？村里有人跑出租，按辈分你还得叫他叔，要不要跟他说声？” 余晴家有很多车，苏音如果说一声的话，这点事肯定没问题。 不过能自己解决的事，还是轻易不要折腾别人，这是苏音一贯的原则。 “行，我想趁这个机会带安安一块过去玩，反正当天就回来了。” “这……” 苏家夫妇有志一同地看向小儿子。一直到今年开春，他进城去医院看病打针还都是家常便饭。种种经历，让他对“进城”这件事非常抵触。 苏音也看向小正太，温柔而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去医院打针，是跟姐姐去城里玩，安安要不要去？” 小正太神色间出现剧烈的挣扎，可这段时间相处，尤其是上次赶跑“大魔王”的经历，让他对这个姐姐产生了很牢固的信任。 “不要打针。” 委委屈屈的声音，苏音忍不住在小脸上“啾”了下，保证道：“不打针，我们安安好好的、健健康康，打什么针。城里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说公园，里面有很多像安安这样大的小朋友玩，还有好吃的棉花糖、冰淇淋，姐姐都会带安安去哦。” 被她描绘出的美好景象吸引住了，小正太好奇地瞪大眼，忍不住点头。 同样十六岁，要是换梦梦，苏家夫妇肯定不放心她带安安进城。可现在是音音，虽然相处时日不算长，但这孩子就是给人种靠谱的感觉。安安交给她，苏家夫妇甚至比自己带还要放心。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当天晚上临睡觉前，趁着倒洗澡水功夫，孟田芬拦住女儿，往她手里面塞了几张十元钞票。 “穷家富路，你带着安安进城，需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多，这点钱先拿着。” 苏音：…… 幸福是治愈心灵创伤的良药。在苏家过得开心又愉快，她已经很少想起前世那些事。不过此刻，某些场景还是不由划过脑海。比起交学杂费这种合理费用，还要摆出副晚娘脸百般刁难的吴瑜，主动给钱的孟田芬差距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甭管钱多钱少，态度摆在那。 重来一次苏音活得特别明白，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妈，你收着吧，我这里有钱。” 孟田芬知道音音有钱，刚开始或许她还以为是打工攒下来的钱，可上次余晴带礼物来家那次，那么多东西都是音音买的，明白打工赚不了那么多钱。 音音比她想象得有钱多了。 可她并没有多问，音音有钱，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反正她也说过这不是凌家的钱。他们这做爹娘的，生下她十六年没养过一天，已经很过意不去，哪能再眼巴巴贪孩子那点钱。 “你的钱是你的，自己好好攒着，别乱花。妈这有钱，拿着，也别光顾着你弟弟，有什么想吃的就买。” 说完，她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将钱塞到苏音口袋里，拍下确认塞严实了，转身离开。 完全没给任何拒绝的机会。 苏音：…… 其实这不是孟田芬第一次给她塞钱了，先前第一次去城里接她，车站送别时，她也曾给自己塞过这么卷钱。 她无法形容此刻自己是怎样的感觉。 不过，这感受并不赖。 其实拿着也没什么，子女花亲生父母的钱天经地义。可看着孟田芬往卧室走的背影，因为常年辛苦劳作，她的身材很瘦削。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单看背面，身材完全是十八岁妙龄少女的玲珑有致。 这对于一个年近四旬，本应发福的中年妇女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透露下自己的钱，出点钱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头一次，苏音心里有了这种想法。 第131章、小馄饨 当晚躺下后，苏音仔细想过带苏家夫妇一起过好日子这件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对血缘上的亲生父母种种表现她也都看在眼里。几次塞钱、再忙再累从不舍得让她下地或者帮着做家务、对着串门的街坊邻居还格外护犊子……虽然他们没有钱，也没太大本事，但对她的关爱和真心却从点点滴滴中体现出来。 既然自己有能力，是该帮他们过得好一点。 当然，苏音也不是全无担心。去掉捐给助学基金那二十万，她手头这些东西最起码值五十万。这个数额，在当下几万块钱一套房子、钱还很值钱的年代，诱惑力可想而知。 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苏家夫妇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她看人的眼光好像不怎么靠谱。可即便万一看走了眼，如今通信发达，她也有手机，万一有什么事，随时随地可以联系朋友，更可以报警求助。 预想到最坏的打算，并且深信自己完全可以对付，她也就下定决心。 本打算直接说出来，据实以告，可稍微想了下后便放弃这打算。 她一个初中刚毕业的普通女孩子，无凭无据突然说自己手里有八套房，价值将近五十万，好像有点太玄幻。 还是再等等吧，最起码房产证到手再说。 反正也用不了几天。 想清楚所有事，头顶风扇呼呼转，带来阵阵凉意，闭上眼她很快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早，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这天真不错，进城刚好凉快。” 站在门口，呼吸一口略微沁凉的清新空气，苏音伸个懒腰，心情愉悦。 孟田芬端着锅馄饨从东边厨房出来，刚好听到这句。原本担心下雨进城路上不方便，可想了下，城里都是硬邦邦的柏油路，不像农村土路，陷下去就是一脚泥。 下点雨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赶快趁热吃吧，等会还得赶着点去坐车。” 馄饨是孟田芬早起现包的，农家自己磨的面，没有任何添加剂，虽然看上去有些发黑，但味道却相当好。孟田芬手艺不错，肉里放点菜，调得咸淡适中、香喷喷，外面裹着筋道的面皮，新鲜出锅热气腾腾一碗，苏音吃得很香。 旁边小正太看姐姐吃得香，也同样拿勺子一个劲往嘴里扒拉，吃得小嘴上满是油。 姐弟俩吃饱后，来接他们的面包车也到了院门口。 “怎么就开到这来了？” 孟田芬声音中满是疑惑，相邻几个村就这一辆面包车跑出租，平素都是到他家，或者在各自村门口等着坐车。 是这辆面包车，没错。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给儿子找件薄外套披上，防备他着凉，然后开门，沿着院中半头砖铺就的引路朝大门口走去。 “六叔来这么早？” “苏”是东屏村的大姓，全村有差不多半数人家都姓这个。开面包车的司机也姓苏，年龄跟苏建军差不多大，可算辈分却是苏建军的一位远房堂叔，苏音回村后也跟着喊他六爷爷。 苏六叔打开副驾驶“黄金位置”的车门，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这不看下雨，路不好走，早点出门。你们家往村口的路也都是泥，反正一脚油门的事，也不麻烦。来，音音、安安上车。” 可不是谁都有这“一脚油门”的便利。首先，苏音是中考状元，身份上天然让人高看一眼。其次，她嘴巴甜，苏六叔来串门时，被她几声甜甜的“六爷爷”喊得心花怒放。 漂亮、学习好还懂事，这样的小姑娘谁不疼。 虽然不至于像对自家孩子那样掏心掏肺，但在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给点举手之劳的便利，他们心甘情愿。 “刚我还想换雨鞋呢，现在六爷爷开过来，正好省事了。” 苏音甜甜地笑着，带着小正太上了车。副驾驶地方宽敞，而且姐弟俩身量都不大，并排着坐在上面正好。 虽然刚下完雨村里土路不好走，可一直到上车，苏音脚下愣是没沾半点泥。 亲昵的态度及感激的言语，听得开出租的六爷爷心里舒坦极了。隔着车窗跟孟田芬寒暄几句，连声保证肯定把姐弟俩送到地方。 穿梭在附近几个村子接上人，等面包车到城里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柏油路上一层湿润，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 面包车停在实验学校门口，带着小正太从车里下来，苏音就感觉到股若有似无的视线。 仔细看过去，虽然出门早，但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都是些来拿录取通知书的学生，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人。 正纳闷时，身后有人拍她肩膀。 “现成的车不用，非得自己花钱。” 骄傲的声音传来，苏音扭头，就看到大小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吓我一跳。” 长舒口气，她紧跟着解释道：“这天村里路不好走，车进去溅满车泥点，回来洗车也是个麻烦事。反正村里也有人开出租，正好方便，就跟着来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大小姐不雅地撇下嘴，“安安也来了，来，让晴晴姐姐捏下。” 边说着她边弯腰，伸出安禄山之爪去捏小正太的脸。 小正太反应也很快，迅速松开握着苏音小拇指的小手，双手左右捂住小脸。 可他手实在太小，全捂起来也难免露出些边边角角，最终还是让余晴给得逞。 捏到小正太脸嫩嫩的脸，大小姐心满意足，因为好闺蜜太见外而升起的那点不悦完全消弭于无形。 牵着有些害羞的小正太，苏音跟余晴说着话，顺便道出这次带他进城的目的。 “玩？这事问我啊。” 大小姐家里有钱，家长又开明，不会一个劲要她学才艺或者死读书，从小到大她就玩得嗨，平城周边好玩的地方就没有她不知道、没去过的。 当即她就给出各种建议，供姐弟俩挑选。 两位少女加一只小正太，三人站在校门口讨论得热火朝天，旁边绿化带掩映下，宝马车后座上的凌梦心里那个气。 知道苏音今天来拿录取通知书，她特意早早赶过来蹲点，连人手都联系好。可现在余晴站在边上，明显不好再下手。 讨论热火朝天的苏音，也没注意到旁边异样的视线。 “要不就去动物园？” 决定好后，大小姐一拍脑门，“对，我想起来了，今天还另外有件正事。” 第132章、限量版 余晴说得的确是正事，而且这事还不小。 随着高中、大学录取工作结束，在综合参考各方工作，并且实地考察后，首批要资助的各二十人大名单也彻底确定。 “你得过去签字、批款，对了好像还得发表个讲话。助学基金搞得挺大，上面人都惊动了，电视台要报道这事。” 苏音：…… 听起来好隆重的样子。 “都是你们家弄得，这事余叔叔出面，或者你来不就好了？” 余晴纳闷地看着她，“这话说得，钱不是你出的么？” 苏音顿了下，接着道：“我就出了二十万，然后帮朋友捎了五千，这点钱连办公室装修都不够，更别说雇人。算起来，还是你们出力最大。” 余晴：…… 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最喜欢音音的就是这点，心里有数，而且有话直说。加上她长得还漂亮，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跟她呆一块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不过余晴更有数，点点头，她继续劝道：“办公室什么都是现成的，这次发奖学金那钱就是从你那二十多万里出的。要去你去，这种摘桃子的事我要干了，那成什么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音也只能点头应下。 “这就对了嘛。” 一秒化身大小姐的余晴满意地点头，迅速调整计划，“这事用不了太长时间，等会拿好录取通知书就过去，办完事吃个午饭，下午咱们去动物园。” 说完她还不忘征求小正太意见，“姐姐有正事要做，安安可不可以先陪姐姐？” 小正太对晴晴姐姐描述中有大熊猫、长颈鹿的动物园非常感兴趣，不过此刻他还是乖乖点头。姐姐有要紧的事，他当然要陪着姐姐。 “真乖。” 余晴忍不住蹲下，在他小脸上“啾”一口。 怪姐姐又来啦……小正太再次捂脸。 这熟悉的一幕，苏音忍不住抿起唇角。商量好后，她跟余晴一边一个，牵着小正太进入校园。 这次回学校苏音并没有刻意打扮过，可漂亮的人，哪怕是披个麻袋也能穿出个时尚范。 灵泉循序渐进的改造依旧在持续，这段时间下来，每天坚持饮用，原本枯草般的头发稍微有了光泽。加上苏音坚持运动，短时间内看不出肌肉线条什么的，但身板却是越发笔直。 细微的变化，加上她在商场里挑的大品牌服装，随便扎个马尾，青春靓丽、气质清新的小姑娘，走在校园内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这不，刚到学校门口，又被一位穿阿迪限量版篮球鞋的高个男生拦住了。 苏音：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 踮下小姑姑刚从国外给自己捎回来的、全球限量五十双的篮球鞋，自以为今天打扮超帅的史翔紧盯着面前漂亮的女同学，“苏音，你来啦？” 苏音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报志愿时，在楼梯上拦着她的那位同学么？ 记得他那次好像穿了双耐克限量版。 明白了，这位同学是鞋控。 只是这自来熟的语气，他们有这么熟？ 苏音点头，真诚地赞美道：“史翔同学，你的鞋子很不错。我们还要去班主任办公室，先过去啦，再见。” 扔下这句话，牵起小正太手，她从空着的校门另一侧进去。 再次被忽略的史翔：…… 不过漂亮妹子夸他鞋子，不愧是他看中的妹子，真心有眼光。想到这点，史翔那颗凉嗖嗖的心终于有些安慰。 站在原地，原本酷酷的史大少露出个略傻的笑容。 离校门口不远处，拿望远镜观察此处情形的凌梦气得扯紧衣服。 前几天跟妈妈去拜访本市教育系统的一把手，分管教育的史副市长时，她见过对方一面。酷酷的少年，给她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 先是余晴、现在又来个金光闪闪的官二代，怎么苏音身边的朋友全都这么有档次。 肯定是因为凌家，如果自己从小生活在凌家，那这些非富即贵的朋友肯定也属于自己。 本来凌梦只想吓唬下苏音。有上次被拘留的经历，她没想过再做什么。可如今，一股股的怨恨与不甘自心底升腾，想到送苏音来的那辆破面包车，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升腾。 相隔学校围墙，牵着小正太走进校园的苏音完全不知道她又被人盯上了。 因为漂亮，还因为是中考状元，苏音理所当然成为整个校园的焦点。而她旁边，比她长得还要好看、穿着名牌童装后完全是个萌娃的小正太，也理所当然引起人注意。 “苏音，这是你亲戚家小孩？” “没有，这是我弟弟，亲的。” 来人愣了下，想到苏音先前闹到沸沸扬扬的身世，神色间变得了然。这年头计划生育虽然查得严，可政策允许农村人第一胎是女儿的话可以要二胎，不少农村家庭都是多个孩子。 “好可爱！” 跟余晴的反应一样，来人弯腰就想捏下小正太脸。在他双手挡住后，可爱羞涩的模样更是引起一阵尖叫。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凭着萌萌的模样，以及天然萌的举止，行走在校园中，小正太圈粉无数。 “上天欠我一个萌弟弟。” 这是不少来拿录取通知书的女同学的心声。 不光女同学，连班主任林秀老师都被圈了粉。苏音天然的好感度摆在那，又加上家里跟小正太差不多大的亲女儿，她随口给出建议：“这年龄，快上幼儿园了是吧？咱们学校附属的幼儿园每年都有多出来的名额，早点教教，通过考试的话，户口不在机关上也能送进去。” 还有这种好事？ 苏音是头一回听说，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她又仔细问了下。发现那点考试内容，以小正太爱学习的态度，应该有机会通过。 “真是多亏了林老师，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这出，等明年招生的时候，叫我爸妈带他来考考试试。” 又跟林老师聊了会天，带着收获的意外惊喜，三人告别老师，离开实验学校，前往余荣集团总部。 第133章、自尊 余荣集团总部内，负责慈善基金具体运作的工作人员把四十位受助者的具体资料拿给苏音。 前面过来时苏音跟整个团队聊过，发现余叔叔、或者是负责具体执行的秘书选人很有眼光，这些人都是真正热衷于慈善事业的。经由他们重重审核、并且实地考察过的名单，苏音没什么不放心。 随手翻了下，她的视线聚焦在资助标准上。 “才两千块？是不是有点少？” 翻到后面高中部分，一千块，更少。 此刻苏音已经完全忘记了，在医院里她以交高中学费为由向秦朗借钱时，那小心翼翼才说出的两千块。她没念过大学，对大学消费的认知来源于凌梦，只记得凌梦念大学时一年好十来万，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那两年更是动辄几十、上百万。 “这些……够用么？” 负责人耐心解释着：“我们参照了平城各个高中，以及他们报考大学的标准。高中每学期收费几百，大学按学年，每年学费差不多三千。这个资助标准，如果他们在大学里认真学习，再稍微拿个奖学金，完全可以顺利完成大学学业。” 听到这话，苏音也就放下心。 资助高中、大学生各二十名，按这标准，这次花出去的钱总共有六万，她那二十万完全覆盖的过来。 既然是她出的钱，那这赚名声的事也就接受啦。 拿起签字笔，苏音在四十份资助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 下一步是跟贫困学生家庭的见面会，当场把资助合同交给他们，顺便再接受电视台采访。这个环节后世电视等媒体上常看到的那种，资助者和受助者双方共同拎着慈善捐款的大牌子，录个像拍下照，新闻里放一放，一方得名一方得利。 助学基金的运作人员很尽责，来之前就已经挨家挨户通知到，今天过来签合同领钱。等苏音跟着他们上了二楼会议室，看到的就是里面已经坐满了的贫困生以及家长。 打眼扫下，其中还有几位熟人。除去买房子时遇到的芳街三村那户卖房给老人治病、供孩子读书的人家外，还有对母子是早上跟他们同一辆面包车进城的邻村人。 母子俩也认出了苏音，震惊过后，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苏音本来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有些纳闷。 这……怎么了？ 很快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接受别人施舍的滋味并不好受。 当日她从吴瑜手里要学费的感觉尚残留在心里，那只是发生在凌家别墅中。然而现在，这些人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施舍，并且还要由媒体录下来，在电视上大张旗鼓地播放，将自己的贫困赤裸裸地展示在全市乃至全省人民面前。 那滋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还是不要录了吧？” “怎么了？” 余晴和助学基金运作人员有志一同地问出声。 目光扫过这些穿衣打扮间就透露着寒酸的受资助者，苏音到嘴边的话打个圈，低头面露羞赧，“总觉得上电视怪不好意思的，那么多人……安安，你说是不是？” 小家伙有点不太明白，不过姐姐说得话，那肯定是对的。 小脑袋忍不住点了点，奶声奶气的话语表达着笃定：“恩，就是这样！” 不单余晴，运作人员也是个人精。苏音反应摆在眼前，脑子稍微转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 她是在维护受助者的自尊？ 真正的真善美总是容易打动人心。虽然明白没有媒体助力，慈善基金的后续善款募集等工作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答应。 “大小姐，您看？” “不想上就不上，你去跟电视台那边解释下吧。” 余晴也明白不上电视的坏处，不就是钱么？反正他们家有钱。 这都不是事！ “行，我这就去。” 运作人员去跟到场媒体记者打声招呼。巧了，今天负责来余荣集团实地采访的，正是电视台的王牌记者。上次杨玉兰抢救山体滑坡受伤士兵的新闻也是他负责采访。 上次山体滑坡只受伤一人，算不上什么博人眼球的大新闻。可他却抓住重点，着力描述本市人民医院救援工作的及时，以及医护工作者的认真负责。正是这条报道，为杨玉兰角逐本次进修班名额增色不少。 从这件事就不难看出，这是位非常认真负责的新闻工作者。听清楚理由后，他也被苏音体谅人的态度所感动。 “这是好事，应该好好报道。这样吧，就只录下捐赠的牌子，做条简讯发出去？” 不录人、只说事，影响力还会有，只是不用伤贫困学生的自尊心。 苏音欣然接受。 捐赠仪式照常启动，坐在台下的贫困学生和家长心情复杂。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农村贫困家庭和下岗职工，不是不努力，而是条件所限实在拿不出钱。有人雪中送炭、慷慨资助，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们心里满是感激。可事到临头，媒体摄像机架在那，马上就要将自己的贫穷公之于众，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受着吧。 人穷志就短。 心情正复杂着，台上传来清甜的声音。 “那个……大家不要紧张。我们捐助大家的目的，是希望帮大家用知识改变命运，不是为了别的名或者利。所以今天，虽然有媒体工作者在场，但不会录太多，最起码不会播出大家的正脸。” 竟然不需要？ 瞬间，台下四十家被捐助者齐刷刷抬头，眼中满是震惊。片刻的震惊过后，他们则升起满满感动，人家捐助者不光给钱，连这点都为他们想到了。 站在台上，苏音保持着温婉的微笑。 “该说的、该做的，慈善助学基金中各位工作人员已经给大家解释过。在这我就不多说，就只再想说一点。” 升米恩斗米仇，前世媒体曝光过不少受资助的白眼狼，刚开始接受帮助时心怀感激，时日长了习以为常，以为别人给他钱是理所应当。在决定建立慈善助学基金后，她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觉得，有必要先把话说明白。 深吸口气，她继续道：“任何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个人的努力，也都值得被尊重。我们把钱捐出来，团队中那么多工作人员认真筛选、联系到你们，每个人都付出了不少。我希望所有这一切努力都不要白费。真心期待收到这笔钱的大家，都能够努力学习，将来学有所成、用知识改变命运。不管能不能成功，期待你们不要忘却自己的初心，砥砺前行。” 顿了顿，看着下面若有所思的神情，她说出最后一句话：“好了，我都说完啦。下面进入正题——发钱！” 第134章、滚滚（上） 接下来的发钱环节就是轻松而愉快。 助学基金的工作人员早已把钱提出来，分成四十份，每一份都用红包装起来。为配合电视台录节目，红包特意敞开状，百元大钞露出一个角，整齐地摆在桌上。 六万，换成百元大钞其实并没有多少钱，可这么一弄却显得钱超级多，录在镜头里超级有牌面。 来采访的记者提着摄像机过来，特意照了几个近镜头。又捡着避正脸的角度扫了几个会场全景，做完这些后便关掉了摄像机。 然后是签资助合同，发钱。 苏音将一只只红包亲自递到四十个家庭手上。 在这一刻之前，这些家庭还抱有怀疑态度。前面工作人员上门，说得像鼻子像眼的，可这种凭空发钱的事，活那么多年从没遇到过，他们还真不怎么信。 可如今红包到手，打开里面上千块的真金白银。一沓钞票握在手里，他们才有了真实感。 真的给钱！ 自家孩子学费有着落啦！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连孩子学费都出不起的家庭，本来就处于社会底层，平日算是尝尽人情冷暖。如今有人如此慷慨地帮助他们，而且还是解决孩子读书这种大事，大家心里的感激可想而知。 他们不由看向这位纤细白净的小姑娘，有情绪外露的，已经拉着苏音手，激动地在说着感激之言。 被这么多双感激的眼睛看着，苏音心里热乎乎的。 若有所感，她下意识地看向空间。 然而灵泉依旧没什么变化。 也对，有如此神奇功效的灵泉，岂是这么点小事就能升级进阶的。 换这种角度，她也很快想开，回过神专心回应这些十足感激的家长。 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回神的苏音没有注意到，灵泉青黑色的石壁上，开始出现如珍珠般的气泡，一颗颗向上升腾，冒到水面然后消失不见。 等进行完这一切，也差不多到了中午。正好余明光忙完过来，提议慈善团队包括媒体，大家凑一块吃个饭。 吃饭的地点选在余荣集团总部食堂，大堂旁边有隔出来的包间。近十号人落座，大厨特意炒了几个菜。知道老总来吃饭，大厨格外用心，做出来的菜丝毫不比外面大饭店里面差。 华国文化，餐桌上总是能可以拉近彼此间的关系，今天的饭局也不外如是。 苏音前面来那次，已经跟负责慈善基金的整个团队初步熟悉，这会则是进一步加深这层关系。 整个慈善基金运营团队都偏年轻化，平均年龄才25岁；市台来的记者虽然有名，但今年野菜刚满三十；作为在场唯一年龄过四十的，余明光更是为人随和、不摆架子。整个包间内气氛热络，大家说话也都很随意。 菜好吃、气氛好，一顿饭吃下来所有人都很开心。 到最后苏音也跟大家交换了联系方式，甚至连市台记者电话也认真记下来。 记电话不过是出于尊重。然而此时的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在不久之后却帮了她天大的忙，甚至解决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她、本以为在18岁成年前无法解决的问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酒过三巡，三拨人也彻底散场。 苏音牵着小正太走出余荣集团总部大楼，蹲下来表扬他，“安安刚才真乖，不吵不闹一直陪着姐姐。” 小正太才四岁半，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满大街跑的时候。然而这一整个上午，不管在林秀老师办公室里，还是后来过余荣集团忙活慈善助学基金发放，他始终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 苏音毫不犹豫地给弟弟打一百分，一点都不怕他骄傲。 被姐姐表扬啦！ 小正太小嘴抿起，眉眼间透露出浓浓的喜悦。 “晴晴，现在去动物园还来得及么？” 早晨在校门口答应好小正太去动物园，对方还这么乖，她肯定要做到。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就打电话回家，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带他过去。 “当然来得及！” 得到肯定答复，苏音朝小正太宣布，“那，姐姐正事已经做完啦，接下来的半天都陪安安玩，好不好？” 旁边余晴也忍不住点头，“安安这么乖，是该好好奖励。车来了，先上车。” 动物园建在临市，不过有车，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虽然是暑期，又逢双休，但大清早就开始下雨，今天来动物园的人并不多。低密度的游客，加上雨后清新凉爽的空气，游园体验简直不要太好。 闺蜜俩一左一右牵着小正太，悠闲地漫步在动物园内。因为人少，所有动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亚洲象、长颈鹿、河马…… 等到大熊猫，姐弟俩全都走不动道了。 模仿竹林建造的园区内，两只憨态可掬的滚滚。一只在荡秋千，另外一只抱着竹子张嘴用力啃。荡秋千的那只没坐稳摔下来，砸到啃竹子的身上，竹子落地，两只滚滚四脚朝天，抱在一起滚啊滚。 “好可爱！” 姐弟俩异口同声道，然后又以同样的动作趴在栏杆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活了两辈子，苏音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真正活着的滚滚。近在眼前、还会动，比她通过媒体看到的那些还要可爱好多。 啊啊啊啊！ 她心里忍不住刷起了弹幕。 余晴站在边上，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家人进属地旅游，看过比这还要多的滚滚。虽然很可爱，可看得次数多了，渐渐情绪也就没那么强烈。 这对姐弟的反应，简直比滚滚还要蠢。 举起单反相机，咔嚓咔嚓，她毫不犹豫记录下姐弟俩的蠢样，向来高傲的脸上扬起得逞的笑容。 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一句话吸引了。 在最初的弹幕后，苏音稍微恢复清醒，余光瞥见旁边游客服务中心挂的熊猫套装，再看旁边小正太，瞬间一个主意在她心头升腾。 “安安，滚滚可不可爱？” 小正太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要不要变得跟滚滚一样可爱？” 像滚滚这样？ 小正太扭头，墨葡萄般的大眼中满是兴奋，止不住点头，坚定地道：“要！” 第135章、滚滚（下） 熊猫馆旁边的游客商店出售儿童穿的熊猫装，苏音和余晴一左一右牵着小正太，兴冲冲地冲进去。 带着两只黑耳朵的帽子，挂着尾巴的毛茸茸外套，还有掌心五个黑点，毛绒绒的猫猫爪…… 一件又一件地套上，小小只的小正太瞬间从萌娃变成萌萌哒国宝。 “好可爱！” 商店收银的妹子已经压低声音，但还是听得很清楚。 苏音和余晴心里也止不住地冒弹幕，眼睛亮亮的。 小正太：…… 他本能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偏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毛绒绒的耳朵、爪子、身体，真的跟刚才看过的大熊猫好像。 好好玩！ 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亮起来。 姐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这下小正太也更开心啦。 “姐姐？” 毛绒绒的猫猫爪碰到苏音的手，看着小正太乐到不行的脸，苏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噗！” “去看滚滚？” “好，咱们走。” 三人再次回到熊猫馆，对着围栏内的大熊猫，小正太整小只兴奋到不行，挥舞着猫猫爪各种打招呼。 虽然因为下雨来动物园的人少，但熊猫馆附近还是聚集了不少游客。独特的装扮很快吸引了那些人注意，部分带小孩来的游客也领着自家孩子过去装扮。 很快熊猫馆附近出现一只只的萌滚滚。 苏音看得乐到不行，不过看来看去，还是自家小正太最萌。倒不是她自带亲姐姐滤镜，而是很少有娃像小正太这样天然萌，而且还乖巧。 不用特意嘱咐，他已经自发模仿起了滚滚的举止，趴在旁边草坪装饰用的石头上，毛绒绒的后背和小尾巴露出来，尚未完全褪去奶声的小嗓子扯着： “姐姐，看我像不像。” 苏音嘴角直抽抽，很快便忍不住破功，连连点头，“像，安安真的好棒！” 旁边余晴的反应比她更直接，举起单反相机咔嚓咔嚓，围绕各种角度拍一遍。 “快起来吧，石头上凉。” 接下来的时间，好闺蜜两人就带着一只偷渡的滚滚继续在动物园里转悠。第一次来动物园，而且还有很多同龄的小朋友，小正太开心到不行，穿着毛绒绒的滚滚装做出各种萌萌哒举动。 单反相机也跟着他咔嚓咔嚓，记录下不少萌萌哒的片刻。 一直等回到平城市区，三人还沉浸在兴奋中，没有回过神来。 “先送你们回去。”余晴对着前排司机说道。 玩着小正太猫猫爪的苏音回过神来，“早上下车的时候跟出租车说好了，下午在城北汽车站等他。差不多也到时候，把我们放那就好。” 大小姐语气中满是无奈，“你是不是傻？有现成的车、舒舒服服不坐，非得去受那罪。” 苏音知道她没有恶意，也耐心地解释着：“都是一个村的，算起来还连着亲，有生意当然尽量照顾下。再说了，现在到村里天都黑了。那边公路上也没路灯，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 说完，她半开玩笑道：“大小姐，你可是本市大财团的继承者。” 余晴撇嘴，语气依旧高傲：“什么继承者？当演韩剧呢？” 虽然这么说着，但这事也算过去了。顿了顿，大小姐语气变得感慨，“还以为你真的变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包子。有些人啊……就是得寸进尺，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倒霉！” 这世上有人就是不知感恩，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余晴只是随口一说，苏音也没放在心上，温柔地笑笑没再说话，也就混了过去。 司机拐个弯，到达约定好的地点。 “这什么鬼地方？” 看着旁边大片荒地以及废弃厂房，大小姐忍不住皱眉。 苏音也觉得这地方有些瘆人，不过这段时间待在农村，她也习惯了这种空旷。微微摇头，赶走那股怪异感。 “约好的就是在这，应该很快就会来接我。好啦，我们就在这下车，你也早点回家。” 牵着弟弟下车，挥舞他的猫猫爪与宝马车内余晴告别。车子缓缓离开，苏音牵着弟弟走到边上，低头就见他玩着自己的熊耳朵。 噗…… 她又忍不住想笑了。 笑了整整一下午，她都有些肚子疼。抿起唇角，单手揉着自己的肚子。 “姐姐，肚肚疼？” 萌萌哒声音传过来，苏音低头，就见猫猫爪揪着熊耳朵，一双墨葡萄般的眼睛关切地看着她。 “给你揉揉？” 苏音不由点头，猫猫爪离开猫耳朵，隔着衣料打转揉着她的肚子。小正太力气本来就不大，又隔着两层东西，揉起来有点像挠痒痒，还带着点微微的麻痒。 一瞬间，苏音整颗心变得很柔软。 她不禁再次庆幸，重生后自己做出的第一个选择，便是坚决回农村。 如若不然，今时今日她指不定呆在哪，跟凌家母女撕逼，终日不得安宁。 刚想到这一点，后面凌梦声音响起，“怎么，把你们扔到这就走啦？” 苏音：…… 扭头，就见凌梦从旁边废弃厂房里走出来。跟着她一块走出来的，还有乌泱泱一片胳膊上带着纹身，看起来就很社会的青年。 苏音打眼扫过去，除去上次中考前在路上拦截她那几个外，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其实有部分人也不能说是陌生，前世在八中，这些人躲着老师轮番骚扰她，不仅让她上不成课，甚至连上学放学的安全都很成问题。 整个黑龙帮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随着凌梦，后面走出来越来越多的人。这些人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好，乌泱泱一片，将凌梦簇拥在中间，上百双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要糟…… 心下闪过这种念头，她的第一反应是把小正太拉到身后，牢牢地护起来。 说是汽车站，其实这里是汽车站背面。汽车站正门附近车来车往，根本不允许车辆随意停靠，旁边这块荒地就成了临时停靠点。 天色已经渐晚，不太可能有人再经过这。 怎么办？苏音不由紧皱眉头。 对面被人簇拥着的凌梦，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满意地点头。 第136章、求救 车站北面荒凉的空地上，面对凌梦带来的上百号小混混，苏音下意识地有些慌乱。 然而下一刻，掌心传来的颤抖，成功唤回她的神智。 小正太还在呢。 害怕除去让凌梦高兴外，没有任何用，想办法逃脱才是关键。 首先她想到的是出租车司机，早晨下车时约好了下午上车的时间地点。差不多也就这时候，应该快到了吧？她不由朝旁边张望。 对面凌梦嗤笑出声，“想等出租车？” 苏音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接下来凌梦的话完全粉碎了她的侥幸。 “那人叫什么来着？我想想……苏六，对，就是这个名字。十分钟前他那辆破面包车已经等到这了，我告诉他同学会送你回去，然后打发他走了。估计这会，他应该已经开到进村那条公路上了吧。” 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站在对面，凌梦开始细数苏音种种“罪恶”。 “占了我十六年亲生父母也就罢了，被认出来后还……” 从出生开始，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凌梦一件又一件的说着。 在凌梦诉说的版本中，她本人丁点错都没有，都是苏音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她的话语很有煽动性，本来这些十来岁的小混混看对面是个白净纤细的小姑娘，看颜值心里下意识升起好感，有些不忍动手。可听她说着，那点好感变得渣都不剩，转而演变成浓浓的厌恶。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妹子，竟然有颗如此恶毒的心。 见此凌梦满意极了，诉起苦来更加卖力，活活把自己说成了颗小白菜。 被谴责的苏音自觉屏蔽了她那些颠倒黑白的话。 攥住小正太毛绒绒的猫猫爪，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怕，大脑飞速运转，她思考着对策。 市郊本来就人烟稀少，就算有人偶尔路过，看到这阵仗也应该也吓跑了。唯一有可能帮忙的出租车，更是早就被凌梦打发走。算来算去，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要是她自己还可以跑，可如今她还带着小正太，绝对跑不过对面。 眼下只剩最后两条路：求助、或者躲进空间。 旁边是废弃厂房，可以借助遮掩，躲进空间。可就算这样，依旧有发现的危险。空间的存在本身就是隐秘，除非紧急情况绝不能贸然暴露，所以还是先想想求助。 还好她随身携带手机。 单手揣进衣兜，唯恐激怒凌梦，她并没有贸然拿出手机打电话，而是将其收入空间。 她的意识可以随意调动空间中的东西，应该也可以控制手机按键？ 集中意识敲击着按键，果然没问题。成功解锁，然后她找到通讯录，向下拉着寻找人名。 在看到其中某个稍显陌生的名字时，她顿了下，然后很快便想起来。这是中午吃饭时交换过的电话，属于市台那位记者。当时对方还开玩笑，说少了条大新闻。 再看对面乌泱泱的小混混，这应该算大新闻？ 想了想，她还是往下滑，拉到差不多最底下，终于看到余晴名字。 “救命！还在原地，被上百号小混混拦住，速帮忙报警！” 大小姐刚走没几分钟，开回来完全来得及。不过这么多人，她过来也是送菜，还是帮她报个警吧。首先，她清楚自己位置；其次，万一她在警局有什么认识的人呢？应该能大大提高出警效率？ 编辑好短信，看了下，果然空间内没信号。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做不到盲眼编辑短信，但发送短信还是可以的。将手机放回裤兜，过几秒估摸下差不多恢复信号，她摁下发送键。 又等了几秒，苏音再次如法炮制，给那位记者发了条。 “大新闻，城北车站北面废弃厂房，数百小混混聚众斗殴，速来。” 中午聊天时，她知道这位记者家住城北，离车站好像不远。这会应该是下班时间，应该能赶过来。 做完这一切后，苏音将手机调到录音模式，在对面看不到的角度朝小正太摇下手机。 被这么乌泱泱一片人堵住，还有他最害怕的大魔王，小正太墨葡萄般的大眼中满是恐惧。他还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抓住姐姐的手。 姐姐一定会保护他。 抱着这股信念，然后他就看到姐姐手中摇晃的手机。 “姐姐？” “嘘。” 苏音扭头，中指竖在嘴唇上，朝他露出安抚的笑容。 小正太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亮了，果然，姐姐总能想出办法。看到姐姐温柔的笑容，他似乎没那么怕了。 整个过程中，对面凌梦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里，尽情宣泄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而与此同时，离此处不远的汽车站附近十字路口，余晴被堵在了晚高峰大军中。 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堵住的大巴和私家车，还有各种自行车见缝插针，原本拥堵的道路更是混乱不堪。 “还不如送音音他们回去！” 就在此时，短信提示铃响起，看清楚内容，她赶紧知会前排司机。 “调头，音音他们有危险，我们得回去救人。” 司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堵车，调不了头，只能靠边停。” “那赶紧的。” 司机转动方向盘靠边停车，余晴急得直跺脚。正准备拨“110”，突然她看到不远处那栋大楼。 那是本市防暴大队，记得爸爸有位朋友在里面任职。她曾去里面练习过射击，跟那位叔叔也很熟，当然也存有他的手机号。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余晴已经迅速地拨下手机号。 “叔叔，是我，晴晴。” “不，不是练枪。十万火急，你先听我说。我特别好的朋友在你们单位附近被一帮小混混拦下了，上百号人，这事是不是归你们负责。” “就城北车站北面那块空地上，我也正往那赶。她一个小姑娘，还带着个四岁孩子，真的特别危险，叔叔帮下忙。” 眼见汽车半天不动，余晴也没了耐心，直接推开门下车，边打电话边往事发地点跑去。 与此同时，离此处不远的另外个十字路口。 作为新闻记者，李铭奇上下班时间不定，而且经常加班。今天他原本有条大新闻，本市民间慈善组织资助贫困学生。可到场后，出于发起人的一念之仁，原本的大新闻变成了简讯，而他也破天荒地没加班。 蹬着自行车回家，脚踮地等红绿灯，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来，看到发件人姓名，他愣了下，眼前闪过那个甜美闪亮的小姑娘，唇角不由染上笑意。 看清楚短信内容后，他眼中迸发出热烈的光芒。 红灯变绿灯，他直接站起来，自行车蹬得飞快，朝事发地点赶去。 第137章、得救 朝事发地点赶去的余晴没忘记给好闺蜜报平安。 “已通知防暴大队，五分钟内可以赶到，撑住。” 手机振动传来，苏音收进空间，看到这条信息后终于安定下来。 知道大小姐强，没成想她强到这程度，直接出动防暴大队。 牵着小正太的手晃一晃，微微扭头看到那双墨葡萄般的眼，她轻松地眨下眼。然而转过头来，在对面可以看到的角度，她依旧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模样。 沉浸在复仇马上成功喜悦中的凌梦丝毫不知，有三拨人正在朝这边赶来。欣赏着苏音瑟缩的神情，她继续宣泄着自己的委屈。 天边开始泛起火烧云。 太阳西斜，城市里工作的人下班回家，农村在田里劳作的农民也结束一天劳作回家吃饭。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比普通的傍晚。但对于其中四十户家庭来说，这却是一个值得激动的傍晚。 困扰他们许久的孩子学费解决啦！ 那个助学基金不是骗人的！ 对方不仅给了钱，而且还顾及他们感受，没让电视台来录节目的人拍摄正脸。 是人都有自尊心，可对于这些处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来说，很多时候不得不做出妥协。穷人的脸面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随便一戳就破。 然而今天，他们遇到了特例。 对方不仅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而且还照顾到了他们自尊。 四十个家庭，分散在不同的地点，但却不约而同地围在一起，看着红包中那叠崭新钞票。 “是真的，这水印、这金线，绝对是真钱！” “这下你总算能继续读书！” “给钱的真的是好人。” “好人吶。” 激动、感激……种种情绪浮现在他们脸上，对于未曾谋面、或者领钱时见过一面的助学基金创办人，这些家庭所有成员都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四十户家庭、几百号人真心的感激，幻化成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一点点汇入空间灵泉。 关注着对面凌梦演讲，并绞尽脑汁配合，拖住她多讲一会的苏音丝毫没有注意到空间中发生的变化。 灵泉周围青黑色石壁上冒出的气泡逐渐由小变大，汇聚在一起，水面开始翻涌。气泡越来越大，最终全部合在一处，演变为一口硕大的泉眼，汩汩朝外喷涌。 与此同时，凌梦终于发表完她作为“获胜者”的演讲，以轻蔑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竟然让我上不成一中？好啊，那你也不要去了！” “给我上！” 随着凌梦发号施令，早已被她煽动的小混混提起棍棒朝这边扑来。 苏音看向四周，说好的防暴大队还没来，市台记者更是不见踪影。 乌泱泱的一片小混混扑来，真被他们砸下来，不死也得伤。心下叹息，看来还是得暴露了。 扭头，她安慰着面露恐惧的小正太。 “安安别怕，姐姐在。” 在得到空间后，她就曾抓蚂蚁等活物测试过，空间内可以装有生命的东西，所以小正太进去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暴露什么的，危急时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打横抱起小正太，她疾步往废弃厂房跑去。这段时间的锻炼起了作用，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厂房，意识赶紧联络空间。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以往很容易便进入、几分钟前还在正常使用的空间，此时此刻却完全没有动静。那感觉，仿佛空间的存在是她的幻觉。 怎么回事？ 从被拦下起，经历了片刻慌乱便胸有成竹的苏音，此时此刻却彻底慌了。 对面乌泱泱的小混混近在咫尺，瞬间她脑海中升起种绝望感。 要完！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抱着小正太，利用废弃厂房中的各种隔断周旋。可她体力终究比不得同龄男生，没多久便被追上。 “敢把爷爷送拘留所？” 首当其冲的便是上次中考时带队拦截他的大虎，追上来，他挥舞着三角杠，毫不犹豫地朝苏音砸去。 差不多同时赶来的余晴和李铭奇终于赶到此处，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让人吓破胆的一幕。 “你敢！” 余晴尖叫出声，目光掠过乌泱泱的小混混，锁定后面凌梦。 “给我住手！” 竟然有人来了？ 凌梦瞳孔微缩，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浪费时间。 光说没用，余晴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调整到录像模式，“我有证据，音音要是受伤，你肯定也逃不掉！还不快让他们住手！” 这下凌梦才真的怕了，可被煽动起情绪的小混混已经不是她所能节制的。 “老子是未成年人，杀人也不犯法！” 吼着这句，大虎重重挥下手里的三角钢。 余晴的到来让苏音看到一线希望，奋力向前跑去。可不知为何，她的身体越来越热，那股热意更是直冲脑门。 整个人昏昏沉沉，下意识将小正太护在怀里，她软软地倒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听到的便是警笛声。 放松下来，她彻底昏过去。 陷入昏迷的苏音没看到接下来一幕，小正太从她胳膊下爬起来，熊猫帽子歪了，身上更是沾着不少泥，萌娃一秒变身乞丐。 看到这阵仗，小正太墨葡萄眼中蓄积起泪水。然而面对大虎，小小的他却站直，伸开手臂拦在姐姐身前。 “不许！” “不许欺负姐姐！” 姐姐漂亮又温柔，会陪他玩，给他买玩具和漂亮衣服，姐姐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他是小男子汉，要保护姐姐。 警笛声逐渐变得清晰。 “警察来啦！” 人群中不知有谁喊道，瞬间不少小混混停下来。然而大虎却没当一回事，嗤笑道：“吓唬谁呢？警察算个屁，就算来了老子也不怕。” 然而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转角处驶来一辆纯黑色的车辆，车顶蓝红色警报器闪亮，紧跟着又一辆，密密麻麻源源不绝。 “快跑！” 不知谁带头，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小混混再也顾不得其它，开始朝四散逃窜。 可人哪跑得过车？ 开阔的荒地上，围着废弃厂房，执勤车辆迅速形成包围圈。车厢打开，穿着黑色制服的特勤人员下来，举起手中黑色盾牌，形成严密的包围圈。 没有丝毫抵抗，上百号人扔下手中棍棒，双手抱头蹲在原地，要多乖有多乖。 第138章、焦急 现场拉起警戒线，余晴和李铭奇跟在一位颇有官威的中年男子身后走进来。 “音音？” 余晴快两步跑过去，看着趴在原地的好闺蜜。 身上没什么伤口，试探下鼻息，也还在。放心下来，她看向旁边的小乞丐。 “安安？” 终于看到个熟人，一直强撑着的小正太再也忍不住。抱紧余晴大腿，墨葡萄般大眼睛中刚才忍住没落下的眼泪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嚎啕大哭。 边哭还边含混不清道：“他…萌…欺虎…欺虎…” 大小姐罕见地温柔，“不怕，警察叔叔来了。安安看，坏人都被他们制服啦。你和姐姐现在是安全的，不怕，我们不怕哦。” 伴随着她的安慰，小正太情绪稍稍稳定下来。 防暴警察中稍微懂医学的过来，简单地为苏音检查身体。 “应该是休克，得赶紧送医院，通知救护车。” “刚才我已经叫过。” 余晴说完，起身走到已经完全石化的凌梦跟前，眯眼，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的痛感成功唤回了凌梦神智，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下意识道：“你打我？” “打得就是你！” 余晴反手又是一巴掌。 “晴晴！” 正在指挥现场的中年男子皱眉，无奈道：“这是违法的。救护车来了，跟着送你朋友去医院吧？” “好吧。” 余晴不甘心地收回手，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凌梦，“家里有几个钱就找不着东西南北？我家也有钱，但我也得遵纪守法！” 再多的狠话她没多说。 因为有些事说到不如做到。音音可是她闺蜜，苏家条件不好，无权无势，可能对付不了凌家。但他们家有，今天这口气，无论如何她都得替音音出了。 这是来的路上她就已经下定好的决心。 摩挲着掌心，她潇洒地回头，走到急救车跟前，先把小正太抱上去。正打算跟上去时，后面传来声音。 “那个……” “什么事？” 余晴扭头，看着紧盯着他胸前的记者，不由皱眉。 李铭奇也觉得自己视线有点不对，尴尬地咳嗽下，赶紧问道：“大小姐，刚你录像了？” 余晴点头，问道不远处的中年男子，“可以给他？” 中年男子顿了下，看看旁边正在取证的警察，想了想说道：“按照规定，警方证据不能外泄。” 换言之，不是警方的，他们也管不着。 余晴立刻反应过来，摘下相机，她痛快地递给李铭奇，“给，拿去好好用。” 李铭奇双手捧着相机，郑重地点头，看向单反相机的眼神，如看自己热恋中的初恋女友般炽热。 这么好的相机…… 这么大的新闻…… 见到这一幕，余晴唇角勾起抹笑意。刚才进警戒线之前，她已经问清楚对方为何出现在这。 看来不用靠她，音音早已安排好，凭自己也能找回场子。 最后瞥一眼双颊涨红的凌梦，她跟着上了急救车。 急救车拉响警报，飞速朝着医院赶去。 与此同时，远在东屏村的孟田芬也做好了晚饭。 今天是音音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她被全平城最好的高中录取，而且还是最好的班。能看出来，音音很开心，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开心。 早上她特意去赶集，买的排骨和鲫鱼，外加很多新鲜蔬菜。小火清炖好几个小时，鱼汤呈奶白色，糖醋排骨出锅，蔬菜也炒了几个，整整八个菜满满当当摆上桌，用防苍蝇塑料罩子扣好。 万事俱备，就等姐弟俩回来开饭。 可左等右等，天色渐渐开始变黑，菜都有些放凉了，还是不见人影。 “怎么还没回来？” “都这么晚了，不行，我过去问问。” 洗把脸换身衣服，孟田芬去了苏六叔家，刚进院门就见面包车已经停在院子里。 “六叔，我们家音音和安安没回来？” 正在吃饭的苏六叔端着碗，隔着门扯着嗓子道：“不是早就回来啦？这孩子，想坐同学车，早点跟我说，亏我还在车站等她。幸亏梦梦大老远跑过来跟我说了声，不然还得在那白等。” 孟田芬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梦梦？” “对啊，就是苏梦，你们家原先那女儿。” “苏梦？” 这次开口的是苏六叔的娘，老太太爬满皱纹的额头紧皱，“不对啊，那孩子前两天不还带人去田芬家挑事，后面被咱们邻居几个骂着赶出了村。她跟音音都闹成那样，还帮她传话？” “娘，有这回事？” 苏六叔忙着跑出租，一个男人还真没注意这等八卦。 老太太是个爱八卦的，几天前发生的事还记忆犹新，当即又跟儿子念叨了一遍。 这下苏六叔也愣了，心里那点莫名其妙被鸽子的怨气早已不见。放下饭碗，他再次确定一遍： “田芬，他们姐弟俩还没回来？” 孟田芬摇头，脸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下意识地找理由：“他们等不到车，或许就在城里住下了。” 然而下一刻，她便否定了这项判断：“如果在城里住下，音音肯定会提前打电话回来。可下午三点她打电话回来，说会准时回来吃晚饭的。” “而且她跟梦梦关系不好，托谁也不应该托梦梦通知。” 越想孟田芬越着急，旁边老太太忙安慰道：“田芬，你先别急。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们姐弟。” “对。” 孟田芬有苏音手机号，正想借着苏老六家电话拨下，就见刘金香神色焦急地跑过来。 “田芬，出事了。刚城里打电话过来，你们家音音被梦梦领着小混混堵住，被打到休克，现在已经送到医院。” 孟田芬只觉脑子“嗡”了一下，身形剧烈摇晃。 不光是她，正在吃饭的苏六叔一家也都停了下来。尤其是老太太，已经开始忍不住念叨起了儿子。 “音音那孩子多稳当，就算真有事不坐你车，肯定也会亲自告诉你。怎么就信了苏梦，那种看到钱，转身就忘了本，把养她的爹娘扔天边去的，她的话能信？” “你能有多着急，就不能多等会。哎，你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众人决定进城。出了这种事，苏六叔无比内疚。饭也顾不上吃，赶紧发动面包车带大家进城。 第139章、嚣张 市人民医院内，给苏音出急诊的正是刚从省大进修班赶回来的杨玉兰。 经过种种细致而周密的检查，她得出结论，“是重度脑震荡。” “不过……” 她陷入另外种疑惑，“照理说，外物猛烈撞击应该会留下明显伤痕，可她头部、包括全身并没有任何伤痕，不应该啊？” 保险起见，杨玉兰申请了专家会诊。 会诊结果出来，跟她先前的诊断结果一模一样。 昏迷中的苏音被紧急送往重症监护室。 等苏家夫妇连同刘金香坐苏六叔面包车急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就是紧闭的ICU大门。 牵着小正太在旁边等着的余晴迎上来，正打算委婉地告知情况，先前一直跟个提线木偶般的小正太仿佛重新拥有了灵魂。飞奔着冲上去抱住孟田芬大腿，小身子颤抖着，嚎啕大哭。 边哭边含混不清道：“我好怕…他们打姐姐…姐姐很痛…医生…缩…姐姐…有可能醒不过来…” 孟田芬眼神瞬间失去焦距，靠着墙软下来，整个人瘫倒在走廊上。下意识抱着儿子，她泛红的眼眶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积满泪水。 “这……” 苏家尚还清醒的三个人完全陷入了悲伤，幸亏跟来的还有其他人。 刘金香也被惊住，勉强控制住心神，看向旁边余晴。 “这……怎么回事？” “是凌梦，她带了上百号小混混在汽车站后面废弃厂房上堵住音音，把她给打了。我本来想送音音回去的，可她说已经跟村里出租车说好。同一个村还连着亲，她想尽可能照顾下生意，就给推了。也怪我，那地方那么荒凉，时间晚了连个人影都没，我该陪她等车过来的。” 说到最后，余晴声音中满是自责。 这番话刚好被找好停车位，急匆匆赶过来的苏六叔听到了，顿时他满心自责。 “怪我，我不该轻信梦梦的话，该多等会的。” 隔着透明玻璃窗，带着氧气罩的苏音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孟田芬直接步了儿子后尘，母子俩抱头痛哭。 余晴本来想安慰他们，可大小姐从小到大只有被人哄的份，哪会安慰人。安慰了几句，非但没起效果，反而被他们带得也想哭了。 哭泣声、叹息声……楼道内一片愁云惨雾。 打破这种气氛的还是周桂花。 作为吴瑜娘家兄弟的媳妇，她沾大姑姐光进了医院食堂。先前杨玉兰组织专家会诊，动静不可谓不大，很快传到她那边。 苏音挨打啦？ 这种好事，得赶紧告诉大姑姐。 当即周桂花也不打菜了，解下围裙急匆匆赶过来，就想看明白现场情况后给吴瑜报喜。 大老远看到病房门口的苏家人，她直接扯起嗓子喊，“哟，你们来得可真够快。” 发福的身躯以身形不匹配的速度走过来，瞅了眼里面昏迷不醒的苏音，她转身，中指指着地上苏家母子。 “可怜见，哭得这么痛，听着都心疼。不过话说回来，这人呐，就不能做坏事。坏事做得太多，这不就遭报应，躺里面了。” 满是横肉的脸，加上幸灾乐祸的神情，真是要多过分有多过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余晴，她站起来，气场全开，“你谁啊？” 刘金香回答了她的疑惑，“她是凌家那边的亲戚。” 周桂花昂首挺胸，“没错，我是梦梦的舅妈。我们家梦梦可是乖孩子，不像苏音，被凌家养那么多年，非但不报恩，反而拦着不让梦梦进好学校，真是坏事做尽。这不，报应来了。” 现场出现片刻的寂静，见此，周桂花神色越发骄傲。 而在他对面，除去忙着哭的小正太外，跟过来的苏家夫妇、刘金香还有苏六叔都停止了唉声叹气，握紧拳头，神色间满是压抑到即将爆发的愤怒。 余晴消化下这段话，瞬间神色间满是鄙夷。 “乖孩子？你知道究竟是谁把音音害成这样？” 周桂花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某种可能。不会吧？ “就是你口口声声称赞的凌梦！” 大小姐火力全开，“把人伤成这样，不道歉也就罢了，还找上门来冷嘲热讽，你还是人么？” 这句话道出了苏家人的心声，几人齐齐点头。 周桂花蹙紧眉头，声音却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怎么可能……我们梦梦那么好的孩子。” 梦梦前不久还送她儿子好多东西，想到这，周桂花越发笃定自己猜测，“梦梦那细胳膊细腿，不被欺负就算好事，能把人打成这样？肯定是你们见不得我们家梦梦好！亏你们还养了她那么多年，还说我不是人，你们才不是人，我说……” 越说越理直气壮，周桂花干脆开始骂起来。 不堪入耳的词汇挑战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得知女儿受伤严重、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后，不仅孟田芬，苏建军也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不过他向来情绪内敛，平日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憋在心里。 憋到极限，对面的骂声就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骂谁呢？” 裹夹着阵风，挥着拳头他走到周桂花跟前，手臂上的青筋以及凶狠的神情成功震慑住了对方。 “打人啦！” 尖叫声传来，苏建军如被摁下暂停键，拳头尴尬地扬在半空中。 他从不打女人。 他不打，有人打。 刘金香很喜欢苏音这个大侄女。音音不光漂亮、懂礼貌、会来事，而且学习成绩还好。有个这样的亲侄女，她当大伯娘的出门也觉得面上有光。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她心里音音那就是自家孩子，地位已经跟亲生女儿苏乐差不多。 如今音音躺在里面，生死不明，凌家亲戚还敢来大放厥词。 “还没碰到呢就在那叫唤，要不真打，那不是白被你泼脏水。” 冲上前，她抓起周桂花头发，另外只手直接朝对方脸上招呼。干惯了农活的妇女力气大，周桂花根本挣脱不开，很快被揍成猪头。 这样还不算。 这边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关注，边扯着周桂花狂揍，刘金香边放开嗓子解释： “打得我们家孩子人事不知，这家大人不赔礼道歉，还跑过来骂我们。你们说这还是人么？气死我了！” 听清楚原委，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重症监护室，都住进这里面，可见伤得有多严重。伤这么重，还要骂人？ 这还真不是人。 活久见！ 第140章、开除 《平城身边事》是本地一档很火的电视节目。 不像新闻那么严肃，也没有综艺那么夸张，身边事，顾名思义，关注的是普通百姓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什么邻里口角、饭店地沟油、猪肉注水……它全都会管。 两千年初，网络远没有后世那般发达，大多数人放学、下班后的消遣方式还是看电视。 因为节目真实接地气，几年下来拥有了很多忠实观众。 今天依旧有很多人在固定时间，准时把电视台调过去，坐等收看《平城身边事》。 然而今天的节目有些不一样。 一堆张三跟李四吵架，王二麻子跟胡六瓜子扯皮中，突然插进来一件“民间慈善助学”。 这画风有点不对。 “还有这种白领钱的好事？” “白领？想得美。吃个低保还得村长亲戚，没关系怎么排得上号！” 有人愤愤不平，当然也有人比较客观，“那也得学习好，人电视里说了，都是品学兼优但家里没钱读书的孩子，那是好学生。” “这可是好事……” 突然插进来的助学基金吸引了很高的关注度，不少人家，原本不看节目的家庭成员也坐在了电视机前，一起讨论着。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很快，这种热议戛然而止。 一段视频出现在电视上，里面乌泱泱一片小混混在追赶着什么。虽然脸部特别处理，打上马赛克，可提着三角杠、棍棒、大砍刀等各式各样的凶器，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是让各位观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节目主持人念着李铭奇紧急赶出来的新闻稿。 “今天下午，在我市汽车站北面空地上，发生了一起恶性聚众斗殴事件……” 整条新闻持续了大概五分钟，期间穿插着各种视频，整件事从起因到经过再到结果说得很清楚。当然李铭奇也并非那种单纯一腔热血的愣头青，最后他还着重放了几个防暴大队出勤的镜头，新闻稿里也对出警速度以及警察认真负责的态度也多有夸赞。 然而大众的注意力全被最开始的聚众斗殴所吸引。 不过是两个学生间的口角，竟然能演变成这么大的场面……当听到主持人播报伤者目前处尚处于危险期时，电视机前观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是耸人听闻。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厉害了么？ 与此同时，市人民医院内，及时赶来的保安成功分开了厮打的两人，维持现场秩序。 此时刘金香已经喊哑了嗓子，胳膊也有点酸。 而被她打得周桂花却是十足狼狈，发丝凌乱，整张脸成了猪头。 “怎么回事？” 已经下班，接到电话后紧急从医院旁边家属楼赶过来的张院长皱紧眉头。 “张院长，他们打人闹事！” 周桂花恶人先告状，不过因为被打得太厉害，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但苏家人还是听清楚了，气愤之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余晴头脑始终保持清楚，走上前，三言两语把事情给说明白。 “他们在撒谎，我外甥女那么听话，平常连个苍蝇都不敢拍……” “行了！” 张院长没好气地打断她，“别说了，事情怎么样我都清楚。” 作为《平城身边事》的忠实观众，接到电话时，张院长正守在电视机前看节目。具体情形如何，他老人家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楚。 “打人，确实是不对的，但……” 说到这张院长顿了顿，目光扫向旁边重症监护室，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那张青春洋溢的脸。 什么仇什么怨，能把人小姑娘打这样？ 张院长是可怜苏音，可听在旁边人耳朵里就变了味。 刘金香赶紧开口：“院长，你可不能看她是医院职工就偏袒。她外甥女伤了我们家音音，她赶过来不道歉也就罢了，还骂我们家孩子。将心比心，如果躺在里面的是你们家孩子，你能忍？” 确实不能忍。 张院长点头，不过很快他注意到话中另外一点，“这是我们医院职工？” “对，刚才她自己说过，她是这医院里的。” 盯着周桂花那张猪头脸仔仔细细看了看，好像是有些眼熟，尤其是身形，总觉得经常见。可他却始终想不起来，这究竟是哪个科室的。 想不起来，他干脆直接开口问，“这位同志，你哪个科室的？” 周桂花一哆嗦，还是如实回答，“食堂…打饭…。” 作为一个简朴的人，张院长平常午饭就吃医院食堂大锅饭。食堂打饭固定就那几个人，很快他便锁定目标。 然后他不由皱眉，“这个点，不应该是食堂最忙的时候？” 周桂花：…… “我……这不是听说这边的事，跑过来看看。” 张院长可不知道周桂花和苏音的关系，这会赤果果的误会了，“所以，你明知道自家外甥女重伤人家女儿，还在上班时间特意跑过来，骂人家长？” “院长，我外甥女…她…一个小姑娘，哪能把人打成这样？” 张院长彻底不耐烦，“行了，电视里都开始播了，里面说得清清楚楚。谁都偏袒自家孩子，可你这样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像你这样的员工，我们医院用不起。等明天财务科上班，去结工资吧。” 张院长为人十分正直，前些年考虑到不少医院单职工家庭经济困难，遇到大病时难以维系，甚至想出了“备用医保账户”这么个主意。看病的钱医院先行垫付，然后慢慢从工资或者医保里面扣。 能想出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主意的院长，品性可见一斑，他最见不得这种毁三观的事。 倘若周桂花是正式职工，带着编制他还开除不了。可食堂盛饭的，开除她，不过一句话的事。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工作时间无故脱岗。 周桂花如遭雷击。 她只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小学没毕业。同村像她这样的，大多数还在村里面弯腰种地。她在医院食堂打饭，活轻松不说，工资也不少，偶尔回村还能装个体面人。 没想到不过是来看个热闹，竟然弄丢了饭碗。 这会周桂花不只是脸疼，心里也开始犯抽。 《平城身边事》的忠实观众可不止张院长一个，当晚很多家庭都看了这档节目。如此血腥暴力的事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事情迅速在当地引发热议。 等苏音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经过几日发酵，此时，外面已经是风云色变。 第141章、苏醒 苏音感觉自己做了个温泉SPA，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这次被袭，她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原本灵泉升级是个漫长的过程，最起码也需要半个月，然而危机关头她激发了自身潜能，直接昏迷全身心投入升级，用更短的时间便完成这一切。 不过快速升级也留下了后遗症，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她可能会经常头晕目眩。 但是，比起升级后的新功能，苏音觉得这点后遗症算不了什么。 灵泉升级后增加新功能——药浴。 药浴，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用来泡澡。 以前的泉水也可以用来泡澡，不过效果跟普通自来水没什么两样。直接饮用虽然能起到洗精伐髓之效，可除去她这个空间主人外，其他人用的话会产生无比强烈的副作用，好多身体虚弱之人根本承受不住。 比如小正太。 这次她积累足够功德，泉水内蕴含灵气更加丰富。直接饮用效果更好，拿来泡澡，时间长了也能从根本上改善体质。 完美适合小正太的新功能。 苏音对此很满意。 了解完后，她也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顺带想起了升级前的事。 这次升级也用去了足足几天，而昏迷前又是那么危险的一幕，家人应该很担心。 还有小正太…… 虽然昏迷前听到警笛声，可追着她那个名叫大虎的小混混眼里根本就不管不顾，还嚷嚷着什么“老子未成年，杀人也不犯法”。天不怕地不怕的，万一他最后关头对小正太动手？ 回忆起此点，苏音心里一阵急切，顺理成章地睁开眼。 强烈的光线让她很不适应，下意识地闭眼，然后慢慢睁开，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满是精密仪器的病房内，身上连着各种线和管子。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捐献”心脏之时。 不过意识中的空间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同样也认出，这里应该是间特护病房。 所以，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音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在她醒来后没多久，一直密切关注着重症监护室的医护人员便已经发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心肝脾肺肾统统舒爽，简直不能再棒！ 这是苏音下意识的反应，不过她并不傻。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昏迷前那一幕以及现在这间病房，自己病得严重点总不会有什么差错。 拉下氧气罩，她慢慢回答：“头……有点晕。” “头晕就对了，你能醒过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音：原来她病得这么重？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检查，苏音也很快弄清楚情况。原来她被诊断为重度脑震荡，而且还是特别严重的那种，很有可能直接挂掉，或者变成植物人。 如今她顺利醒过来，这两种情况自然就不复存在。 接下来医生花了很长时间，检测她是否有失忆、记忆混乱等情况。 其实不用检查，苏音就可以告诉她，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她并没有贸然说出来，而是配合着，做完一项项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所有人都惊讶。 “还有些残留的脑震荡，这段时间需要卧床休息，最好在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受这么重的伤，竟然能恢复到这种程度，真的是个奇迹。” 苏音也觉得挺奇迹的。别人不清楚，但她却知道，大虎那一棍并没有敲中自己。除去跌倒在杂草上外，她并没有受任何外伤。不仅如此，灵泉升级也反馈了她的身体，虽然反馈不多，但她现在身体素质应该比昏迷前还要好。 这都能查出脑震荡，也是个奇迹。 不过想到灵泉迅速升级后残留的副作用，她也就释然。 诊断结束，确认脱离危险期，苏音也被转到普通病房。 刚被推出ICU，这几天一直守在这的孟田芬立马冲上来。 “音音，你……” 哆嗦着嘴唇，孟田芬泣不成声。 苏音躺在担架推床上，看着头顶上神色憔悴的中年妇女。几天不见，她发丝凌乱，眼底泛着青黑，眼中布满红血丝，可见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 她不由有些愧疚，抚摸上握着病床的那只手，温柔地劝道：“妈，这几天……让你担心啦。” 孟田芬不住地摇头，细碎的声音喃喃道，“醒来就好，就好……” “对啊，现在我已经醒了，你就不用太担心啦。” 小声安抚着，看她情绪稍稍稳定，苏音忙问道：“安安有没有出什么事？” 刚问出口，就感觉孟田芬身形一僵。 想到小正太那从小糟糕的身体，苏音心里咯噔一下。 担架推床从电梯中出来，进到病房，还没等欣赏这间豪华病房的不同，苏音就看到相邻病床上隆起个小鼓包。 凑近了看过去，露出的小脑袋正是小正太。 此刻他已经睡着了，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尚挂着泪珠。似乎是病了，他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 “他受伤了？” 苏音小声问道。 孟田芬摇头，这会功夫，她已经调整好情绪，“没有，只是被吓到了，有些发烧。晴晴特意给安排了病房，也打过针，应该没什么大事。” 安安是个早产儿，打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发烧住院更是家常便饭。孟田芬虽然心疼儿子，可次数多了，已经逐渐习惯。 但苏音却很不习惯。 知道小正太没受伤，她吊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站在病床边，心疼地看着小正太。前段时间各种投喂，好不容易双颊饱满了些，眼睛一闭一争之间，他又恢复了自己刚回家时的模样，双颊塌陷下去。 担架推床的动静并不小，小正太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很快被吵醒了。 小手揉揉眼睛，朦胧间，他看到病床旁有道熟悉的身影。 “姐姐？”他试探般地叫了声。 苏音轻柔地握住他的小手，温柔地“嗯”了声。 手背触感传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咻一下圆睁。那个站在床边，朝他笑得温柔美丽的人——真的是姐姐！ 意识到此点，小正太咕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准确无误瞄准姐姐大腿，紧紧抱住。 “姐姐！” 第142章、感动 “姐姐？” “哎！” “姐姐？” “哎，我在呢。” 病房内，苏音跟小正太玩起了复读机游戏。 大概这次的事情把他吓坏了，小正太非常没有安全感。即便姐弟俩并排坐在同一张床上，他还是非常不放心，隔几分钟就要叫她一声。确定她清醒着、能回应自己问题，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才会露出小大人般的安心。 孟田芬怕她被吵着，出声劝说：“安安，姐姐病还没好，需要休息，不要吵到她。” “妈，我没事，有安安陪着也省得无聊。” 小正太本来就不想离开姐姐一步，听姐姐这么说，瞬间有如得到钦赐尚方宝剑。小屁股扭一扭，小小的身子窜动，离姐姐更近些。 苏音是中午醒过来的，孟田芬稍微收拾下，去医院食堂打了饭。 打饭的时候，正好周桂花赶过来，把原先放在储物柜中的私人物品拿走。看到孟田芬，她少不了凑过来找茬。 孟田芬虽然包子，但有关苏音的事却从不会让。尤其这次苏音伤那么重，差点醒不过来，她心里也窝着火，直接反驳回去。 “你上班时间无缘无故离开工作岗位，被院长抓住当场宣布开除，关我什么事？” 食堂一干工作人员还不清楚为何周桂花突然离职，这会恍然大悟。 一顿抢白弄得周桂花没脸，孟田芬怕耽误太久饭菜凉了，也没多逗留，而是急匆匆上楼。 作为本市最好的医院，市人民医院病房相当紧张。托余晴的福，苏音姐弟住得是老干部专用病房。病房很宽敞，有陪床人员专门的床，旁边还有间小型客厅，洗手间内热水淋浴头更是一应俱全。 母子三人坐在客厅就着茶几吃饭，苏音顺便问道这几天发生的事。 “周桂花？她来干什么？难道看看我死没死，回去告诉吴瑜和凌梦表功？” 孟田芬：…… 音音怎么跟现场看到似得。 “音音别气，你大伯娘当场已经说过她，还……打了她。后来事情闹大，院长过来，知道她工作时间私自离岗，直接将她开除了。刚我下去打饭还看到她，她正收拾自己东西走人。刚才看着，她那张脸还没消肿呢。” “开除？” 苏音差点喷饭，赶紧咽下去喝口水冲冲。 周桂花多重视她那份工作，记得她逢人就说，自己在市医院工作。尤其是提及“市医院”三个字时，那高高挺起来的胸脯，还有骄傲的神情。 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刚好撞院长枪口上，就这样弄丢工作。 这位小舅妈前世做过那些事先不说，苏音尤记得自己刚重生时，在凌家别墅内，周桂花当着两家亲戚面直接开口训斥她，各种说她不懂事。 当时她已经把周桂花记在日后需要报复的人员名单上。 可没想到，都没用她出手，周桂花自己作死，把她最看重的工作给弄丢了。 “这可真是……” 一瞬间苏音心情变得跟窗外的夏日艳阳一样晴朗，夹起熟烂入味的大块肉放小正太碗里，“安安，来吃肉。吃肉肉，才能长高高。” 小正太把肉放嘴里，腮帮子鼓动努力咀嚼，边吃边含混不清道：“长高高，保护姐姐！” 她的弟弟简直是小天使。 因为心情好，这天中午苏音多吃了半碗米饭。 等吃完饭稍微消化下，得知她醒来消息的大小姐已经匆忙赶过来。 看到跟小正太排排坐在沙发上晒太阳的苏音，大小姐直接冲过来，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语气一如既往地高傲，但苏音却察觉到了她双臂的颤抖。 伸手回抱住，她唇角含笑、语态轻松，“对啊，我这不没事。” 短暂的煽情环节后，余晴很快恢复正常。问下她病情，知道她没什么大事后，转头又跟她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前面吃饭时孟田芬说过，但这几天她一直呆在医院里，除去照顾苏安外，就是担心昏迷不醒的苏音，压根没注意外界那些风风雨雨。 但大小姐却关注了，她不仅关注，而且还推波助澜，放出风声，说组织打人的女生是本市富二代。 慈善助学基金那条新闻跟聚众斗殴事件一前一后，虽然没录苏音正脸，但不少群众还是化身福尔摩斯，从衣着、身形等多方面判断出，视频里被殴打的女生正是助学基金里那个。 富二代聚众殴打贫困学生，这项事实触动了绝大多数普通人那根敏感的神经。 到如今事件已经进一步升级，远不是凌家所能压下去。 而这，也是苏音当初通知李铭奇的初衷。凌家势大，如果没有舆论力量，现阶段的她根本无力抗衡。依大小姐所说，外界的一切都在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不要太感谢我哦~”大小姐满脸骄傲。 回应她的是苏音一个拥抱，“晴晴，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大小姐满脸受不了的样子，挥掌推开她，顺便将小正太抱在怀里，“我平生最不喜欢吃气，你是我的朋友，当然也不能受气。你受了气，那肯定要帮你出气，安安说是不是？” 小正太重重点头，握紧小拳头，“出气！” 认真的小小只格外萌，余晴抱住他，作势就要一顿揉搓。不过顾念着小正太还生病，她也没闹太狠，抱两下便松开。 “看到他这模样，我想起来件事。音音你那天好像昏过去了，好像不知道……” 苏音：？ “看来是不知道，就那天，在你昏过去之后，安安一个人挡在你身前，拦住那些小混混，叫他们不要伤害你。说实话，那场面我看着都怕，他这么小，却一步都没退，而且还没有哭，真的是超级厉害。” 还有这一幕？ 苏音的确是不知道，脑补着那一幕，低头，他看向旁边的小正太。 正好小正太也在看着她，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坚定，尚未褪去奶音起誓般说道：“他们不可以欺负姐姐，安安不允许。” 她的弟弟啊…… 苏音心里升起无限感慨，万语千言，到嘴边的万语千言全部化为一声叹息。 抱起小正太，将他小小的身躯抱在自己怀里，紧紧搂住。 第143章、数红包 像余晴一样，关注着苏音情况的人还有很多。 听说她醒过来，不少人纷纷赶来医院看她。 余家夫妇、林权、刘庆国、还有许久未曾露面的于爱红，除去这些朋友外，班主任林秀以及班上不少同学也都来过，另外亲戚也来了不少。 舅舅、大伯等亲戚来看她正常，最让苏音惊讶的是其他那些亲戚。 东屏村差不多半数人家都姓苏，虽然关系有远有近，但算起来大家都沾亲带故。苏音回家日子短，跟这些人也只是混个脸熟，七大姑八大姨谁是谁，她则是完全糊涂。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纷纷坐苏六叔车，来城里看她。 苏音哪知道，不论是她礼貌的态度，还是后来的中考状元，都让这些姓苏的，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都觉得面上有光。除去极少数人泛酸，绝大多数人都对她印象极好。听说她出事，自然赶过来看望。 老干部病房自带的小客厅成为临时会客间，每天从早到晚，来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 华国习俗，看病人就没有空手的。虽然苏音百般推拒，可客厅里还是很快堆满了各式果篮和营养品。还有不少村里亲戚给她塞红包，数额不多，关键是那份心意。 前世苏音被所有亲戚嫌弃，也没什么知心朋友，重来一次虽然有所改善，但于人际交往这块她依旧没什么自信。没想到生一次病，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嘘寒问暖。 那感觉，就好像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苏音心里暖暖的，灵泉升级后遗症仍在，她脑子时不时就“嗡”一下，但还是打起精神招呼前来探病的客人。 这幅礼貌周到的态度，让东屏村众人对她印象越发好，自发自觉地不多打扰。 “这孩子，你还病着，瞧这小脸白的，就别招呼我们了。地里还有活，我们就先回去啦。” 苏音摸着自己的脸蛋，她皮肤随孟田芬，天生白，而且还是那种晒不黑的白。 不过她也明白村民们这份心意，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钱，但本性质朴。你诚心待他们，他们也真诚地去对待你。 来探望的人多了后，苏音多了一项娱乐：教小正太数数。 准确来讲，应该是数红包。 一大堆红包摆在茶几上，苏音一个个拿起来，每拿一个，顺便报一个数，“1、2、3……” 小正太也认真地跟着她念。 以红包为媒介，姐弟新游戏俩玩得不亦乐乎。留下来照顾他们的孟田芬看到这一幕，紧绷了好几天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神色间重新有了喜意。 豪华老干部病房内，姐弟俩开开心心养病。 而据此不远的凌家别墅内，气氛却完全相反。 凌志成经营多年的关系不是盖的，凌梦刚被抓，下班回别墅的吴瑜便接到公安局电话。依托朋友行方便，她很快便见到了被羁押的凌梦，也从她口中问明白事情经过。 “他们竟然欺负妈妈。妈妈，我是你女儿，你还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 凌梦的“真情哭诉”让吴瑜满腔怨愤悉数转化为母爱，她直接跟医院请假，全身心投入此事，积极奔走。 然而几天下来，事情非但没有丝毫转机，反而越闹越大。 就在刚才，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同意顶罪的宋虎父母打电话过来，说事情闹太大，他们儿子没法承担。 气得吴瑜直接摔了电话。 凌志成风尘仆仆地出差回来，刚进别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五星级酒店资质肯定要拿下来，苏音那边不肯帮忙，凌志成也没在她一棵树上吊死。这次他去省城出差十来天，各种撒钱之下，成功搭上了一位姓曹的太子爷。 这可是突破性进展。凌志成一扫过去两个月阴霾，再次成为那个手握偌大产业、成熟自信的中年商人。 吴瑜这点小脾气，他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好脾气地问起来。 “这……谁又惹你生气了？” 处在绝望中的吴瑜看到凌志成，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志成，这次你可一定得救救梦梦啊。” 凌志成心里一咯噔。 事情闹这么大，再瞒下去肯定要糟。当即吴瑜便从进一中开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凌志成。 “好不容易找关系把媒体那边压下去，可突然不知从哪冒出的风声，说咱们梦梦是富二代，这事又弹起来了，这会你在公安局那哥们也不敢再插手。” “梦梦她也是为了我，志成，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她。” 心下预感成真，凌志成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确有办法救凌梦。 事情闹大了，市里这些领导不敢管，但省里的可以，恰好他刚跟曹家那边搭上线。 曹家，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用老话讲，那可以直达天听。这样的参天大树，应付这点小事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递句话就行。 可这种人家，想让他们开口那是千难万难。 凌志成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个机会，正想借此让事业更上一层楼。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凌梦却捅下这么大篓子。 要事业，还是保骨肉？ 作为一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凌志成思维还是很活络的，抛却两个必选项，很快他就想出了第三种方法。 “我听你刚才说那些，从出事到现在，你没有去医院看过音音？” 吴瑜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看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那野丫头而起，如果不是她，梦梦早就顺利进一中，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凌志成：……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对音音有那么大敌意？好，我们先不说这个。毕竟是梦梦找人伤了音音，事情症结还在她身上。如果她肯原谅梦梦，这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我上楼换身衣服，你也准备下，我们马上去医院看音音。” 说完他朝楼梯走去，看吴瑜仍旧坐在原地，心下叹息，干脆吩咐厨房忙活的许阿姨，“准备点营养品，病人需要的。对了，我车后座有盒从城里带回来的金丝燕窝，拿出来一块带上。” 许阿姨忙出声答应。 沙发上，吴瑜烦躁地跺跺脚。 第144章、无价 凌家夫妇拎着大包小裹出门时，苏音刚送走刘庆国。 茶几上一次性水杯还放在那，单手托腮，她回忆着刚才的事。 “前面一套房子还好办，没多大事。这次一下来七套，涉及的钱数有点多。你现在年龄还不够，动这么大笔钱，需要得到监护人同意。其实事情很简单，也就是开下相关证明什么的。” 监护人…… 她户口现在还在凌家，从法律层面来讲，她的监护人还是凌家夫妇。 前面中考结束后，苏家夫妇赶来别墅接她回农村时，她曾提议把户口迁回去。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当时的场景，她依然记得很清楚。 中考第一天早上凌梦找小混混堵在她去考场的路上，幸好秦朗路过救了她。为了能让凌家夫妇点头，她当场提议，只要放户口，就可以不再追究此事。 谁知他们不答应。吴瑜仗着自家关系硬，非但不答应，态度更是无比嚣张，直接喊话让她随便告。凌志成态度虽然好点，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去搞定五星级评定。 她哪有那么大本事？就算有，重来一次，她也不会再放任凌家人踩着自己往上爬。 苏音自然不会答应，而后面她更是直接拒绝公安局调解，强硬地把凌梦和那几个小混混弄进了拘留所。 凌梦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她的户口也被凌家扣下。 华国法律摆在那，在她满十八岁之前，除非凌家夫妇点头，否则谁都动不了她户口。本来她也没怎么当回事，大不了再等两年。 然而现在，事情迫在眉睫，她已经不能再等。 得想个办法，尽快把户口迁出来。 沙发上，苏音眉头紧锁，焦急地思考着对策。 孟田芬走过来收一次性水杯，见到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关切道：“音音怎么了？” 前几天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时，苏音已经想好，要带家人过轻松点的日子。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好多事也就不必再隐瞒。刚才跟刘庆国谈房子的事情时，她也没避讳孟田芬。当然对方专注于招呼客人，忙里忙外的，好像没怎么听进去。 “还是户口的事，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放我户口。” 孟田芬点头，神色间有些迟疑，“梦梦户口也在凌家？” “对啊，怎么啦？” 孟田芬皱眉，目光看向苏音身边的小正太，“城里人……不是只能生一个孩子？尤其是他们这些单位上的，听说查得特别严，只要敢多生就直接开除，弄丢铁饭碗。别说城里了，咱们农村二胎落户口也不容易。前几年安安落户口，还费了不少功夫。” 计划生育？ 苏音只觉眼前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妈，你真是太厉害了。” 站起来，她抱住孟田芬胳膊，神色间难掩激动。 小正太也赶紧溜下沙发凑过来，贴着姐姐大腿寸步不离。沙发边，母子三人亲昵地凑在一起，场面无比温馨。 有了思路，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苏音脱了鞋坐在沙发上，搂着人形抱枕小正太，慢慢补充细节，很快就想出了一套行之有效地解决方案。 事不宜迟，掏出手机摁下一串前世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正打算拨过去，病房门被敲响。 没等苏音动，小正太已经滑下去，塑料拖鞋吧嗒吧嗒，迈着小短腿前去开门。 房门打开，墨葡萄般的眼睛仰头看着来人，在看到某张脸时，吓得一哆嗦，“嘭”一声关上房门。 “安安，谁啊？” “是坏女人！” 苏音跟着走过去，透过竖条玻璃窗看着外面神色尴尬的那对夫妇，瞬间乐了。 要不要这么有默契？ “安安别怕，医院里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怎么样。” 安抚好小正太，在对方越发尴尬的神色中，她打开房门。看到凌志成手里提那些东西，她大约明白对方来意。 凌家夫妇的确是来道歉的。 凌志成比吴瑜要理性的多，既然是来道歉，那就要有道歉的态度。 他不仅带了好多名贵的营养品，在进医院后，还先绕到药房把这几天的各项花销给结账，顺带又预付了几千块钱的后续治疗费用。 一来，对苏音这个当亲生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他并非全无感情。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祸是凌梦惹下，作为家长他们早晚也得出这笔医药费。既然到头来都要给，那何不早点给，还显得他们负责任。 双方隔着茶几坐下。 一有客人来便忙里忙外热情招呼的孟田芬，这次连杯普通热水都没给倒。跟着姐弟俩一块就坐，看向对面衣着考究的夫妇，她脸色阴沉。 被怠慢的吴瑜有些不忿，“我还当怎么严重，这不是没事么？” 凌志成皱眉，赶紧朝她使眼色。扭过头看向对面时，他脸上满是欣慰，“前几天在外地出差，今天才知道这事。音音能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边说着，他边从公文包里拿出收费单据。 “这次的事完全是梦梦的错。我知道，现在道歉可能有些晚，不过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也要承担。这段时间的住院费，刚才我已经结账，然后还往里面又存了笔钱。你们安心在医院休养，一定要把病彻底治好。” 说完，他双手把单据推过去。 苏音礼貌地接过来，看着上面上万块的数字，内心毫无波动。 她早就想过医药费的事。正如凌志成所说，此事全因凌梦而起，他们做家长的自然要负责，治疗费用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见她理所当然，吴瑜气得直瞪眼。 凌志成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伸进公文包里的手再次往下抓，原定的两万块赔偿直接翻倍。 厚厚四块砖头推到母子三人面前，孟田芬直接变了脸色，“你们这是要干嘛？” 凌志成神色诚恳，“生病了肯定需要营养，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苏音神色变得嘲讽，心意？谁不明白这意思！ “原来在你们心里，我和我弟弟的命，只值这四万块钱？” 凌志成噎住了。 吴瑜不耐烦道，“那你说，想要多少？” “多少？我的命，我弟弟的命，这世界上任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 苏音瞪回去，“我不要钱，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 “我的户口！” 第145章、迁户口 “户口转回去，你就不再追究这次的事？” 吴瑜满脸期待。她也还记得不久前发生的事，那次苏音就提议过，放她户口，就可以不再追究梦梦。 苏音神情变得玩味，“怎么可能？” 吴瑜火冒三丈，声音也变得尖细，“你这是在耍我？” 苏音摇头，“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不会再提起民事诉讼。” 学生时代男生打架斗殴，甚至打群架，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如果这次不是她留了个心眼，通知李铭奇，借助电视台曝光把事情闹大。以凌家在本市的势力，这事有可能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然而现在，事情闹大了，已经完全脱离凌家夫妇掌控。 这事已经从普通常见的学生打群架，演变成群体恶性暴力事件。对于主要责任人，检察机关应该会提起责任，予以追究。 当然，也不一定会公诉，如果她这个受害者肯出面，大方表示原谅，凌家再稍微运作下，引导一波舆论，应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应该也是凌家夫妇今天过来的原因。 苏音深深地看了眼对面夫妇，他们衣着依旧讲究，可眼底的青黑和神色间的焦虑却是掩盖不住的。 着急了吧？ 可她绝对不会原谅凌梦。 到如今这地步，与公诉相比，牵扯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等的民事赔偿不过是件小事。况且刚才凌志成付了那么大一笔医药费，就算再打官司，得到的赔偿也是凤毛麟角。 可以说，苏音开了张空头支票。 这种说法唬住了吴瑜，可她旁边的凌志成却很快转过弯。 “这……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赔偿。” 吴瑜也跟着转过弯，挑眉，拍着大腿愤怒地看向苏音，“对啊，该赔的我们不都赔了？还说什么民事诉讼，你唬我呢？” 孟田芬也跟着怒了，尽管吵架，她声音依旧很温柔，“吴医生……你别对着孩子吵。医生说了，音音脑震荡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最怕受惊吓。” 吴瑜不甘示弱，“你这是怪我？这死丫头都学会撒谎唬人了。想要户口，今天我话就放在，没商量！” “吴瑜……” 凌志成满声无奈，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坐在对面，苏音拉着小正太的手，安抚地拍拍他后背，然后微微摇头。 吴瑜真的是，总能如此轻松地挑起她火气。 本来她都理顺思路，打算好好说的，毕竟她还想让凌家负责那复杂的流程。 可现在，叹息一声，她凉凉道：“搞清楚，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此话一出，对面凌家夫妇怀疑地看向她，倒是孟田芬隐隐所有猜测。 “音音，你是说？” 苏音点头，转头看向对面夫妇，“国家政策大家都清楚，计划生育，每对夫妇只能要一个孩子。凭什么你们夫妻俩底下有两个女儿？我和凌梦可不是双胞胎！” 果然！ 孟田芬忍不住点头，开始碎碎念，“对啊，农村查得还松点，城市里管得多严啊。超生的话，直接会丢掉工作，你们这多个孩子，那肯定不行，尤其吴医生还是铁饭碗。” 苏音接着她说下去，“吴医生想丢工作，还是凌总想事业受影响？” 凌家夫妇完全被突然出现的事情惊呆了。 计划生育？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点。 凌志成心里迅速盘算着对策，比起他的事事周全，吴瑜则简单粗暴得多。 “户口都已经落了，还能怎样？” 苏音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反正凌家有钱，人脉也广，哪哪都有朋友，这点小事肯定不会找到你们头上。” 吴瑜挺直身板，神色间隐隐有骄傲之意。 她有钱、有人脉，就是硬气。 “你们很厉害不假，但现在有用么？有用的话，你们还会找到这求我高抬贵手？” 吴瑜脸上骄傲的神情出现龟裂，凌志成也无心再去思考。 “外面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不介意再多一个话题点。” “音音……”凌志成喉咙干巴巴的，“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闹到人尽皆知呢。我们面子上难看，到时候你也会受影响。”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觉得会受影响，反正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苏音其实是个挺低调的人，不太喜欢出风头。可她经历过后世那个娱乐时代，微博、朋友圈各种社交媒体盛行，全民直播，很多人恨不得让全世界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为了上位乍红，少数人更是做出各种出格、毁三观的事。 她经历过，思想也有所转变。 闹再大丢脸的也不是她，再说了，“到底是谁在逼我这么做？” 凌志成无言。 短暂的寂静后，苏音再次问道：“说吧，到底放不放我户口？” 凌家夫妇满心不甘，可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当初之所以留下苏音户口，是想着找机会修复关系，让她为凌家所用，助他们事业更上一层楼。可这段时间足够看清，对方压根就不合作。况且这次去省城，他也找到了新的关系。 凌志成长长叹息，沉重地点头。 “好吧，我答应你。” 顿了顿，他看向对面，神色间满是感慨，“哎，音音，那么多年来我们都是一家人……” 苏音不想听他那些煽情的废话，也不想再废话般跟他争论，一家人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 他们间的情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耗光了。 “无论如何，你同意就好。” 松口气，她将面前四沓钞票推回去，“这钱你拿回去吧。不过有一说一，凌梦把我们害到这地步，尤其我弟弟还这么小，除去医药费外，你们肯定还有其它责任，最起码精神上也得有所弥补。” “你还想怎么样？”吴瑜满脸暴躁。 苏音瞅了她一眼，神色似笑非笑，“就跟吴医生一直强调并且引以为傲的那样，你们家有钱、朋友多，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有。迁户口太麻烦了，帮我打个招呼办一下呗。反正这点小事对你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你想得美！” 见吴瑜又要跳，苏音忙堵住她，“不同意也没关系，大不了我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全民关注，应该也能很快办下来。” 凌志成摁下吴瑜手，忙点头承诺，“好，我答应你。” “前不久凌梦迁户口那次，好像就用了三天？” 凌志成咬咬牙，“三天之内，你的户口肯定会落回苏家！” 第146章、坦白 有了凌家夫妇“帮忙”，两天之后，苏音户口顺利迁回来。 当天恰好是孟田芬四十岁生日。之前她完全没有提过这事，苏音也是在翻户口本时才偶然得知。时间有些仓促，好在他们都在城里，各方面都比较方便。 豪华病房小客厅内，双层蛋糕和满桌子菜挤得满满当当。 苏家夫妇去公安局迁完户口，拿着新户口本回来，进病房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孟田芬，“音音生日？不对啊，前不久她刚过了生日。安安生日在冬天……” 倒是她旁边的苏建军反应过来，神色间有些意动。 “生日快乐！” 旁边病房门打开，带着蛋糕店赠送金色纸质皇冠的姐弟俩走出来，九成像的两张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冲到孟田芬跟前。 “这……” 孟田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涌起慢慢感动，嘴里却满是嫌弃，“我都这么大人了，过什么生日，这不是白白浪费钱么…” “好啦，孩子们的一片心意。” 苏建军止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念叨，神色间满是感慨。 苏音也拉着小正太附和，“对啊，今天不仅是妈妈生日，而且还是我们一家彻底团圆的日子。双喜……不对……” 说到这她顿了下，在全家另外三人疑惑的目光下，转身拿起沙发上那只刘庆国昨天送来的手提袋。 “爸爸妈妈，你们看！” 孟田芬接过来，拿出其中36开的小红本。 “不动产权证书？这是什么？” 满脸疑惑地摊开，看清楚其中内容后，她惊住了。 “这……” 僵硬地把房产证递给苏建军，后者看清楚后，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原本各种复杂的情绪纷纷消失不见，只剩震惊。 良久，还是苏建军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苏音，神色间明明白白的疑惑。 “这……是你的？” 苏音点头，也没卖关子。 “前面不是说过，我救了个孩子……” 孟田芬终于反应过来，“就是那个让凌家千方百计想留下你的孩子？” “对，那孩子家里条件挺好的，为表达感谢，他们家里人不仅帮我安排了招待所安心复习，还额外给了五千块。正好前不久世界杯，有足球彩票，我就随便买了点，然后中奖了。” 苏家夫妇并不太懂福利彩票、体育彩票以及刮刮乐等这些花样，更不知道中彩票后的奖金也分三六九等。在他们印象中，中彩票就等于五百万。 “中彩票啦？五百万？” “没有那么多，也就七八十万吧。” 抽气声二重奏。往前数十来年，万元户还是华国富裕的标致。在如今的苏家夫妇心目中，十万块以上的钱都是数字。 七八十万……这是怎样一笔巨款。 只有小正太对钱没什么概念，萌萌哒小脸抬起来，墨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她。 “姐姐，这么多钱，是不是可以买好多大大卷？” 苏音抚摸下他的小脑袋，“是啊，以后安安的大大卷，姐姐承包了。” 小正太眼中满是兴奋，“姐姐最好啦！” 苏音也跟着面露微笑，“爸、妈，这是好事啊。别想太多了，先点蜡烛唱歌，不然等会菜都凉了。” 孟田芬僵硬地点头，“对，这是好事…好事…” 喃喃地重复几遍，她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不过当她低头，看到那满满一大桌子，她又忍不住念叨起来，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苏建军也跟着点头，从头到脚满满都是赞同。 虽然他尚处于震惊中，但潜意识里却清楚得很。别说他们这些年没养过音音，就算从小养到大，孩子的钱也是孩子的。 孩子有本事，他们做家长的骄傲。同时也该反省自己，怎么就没本事，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苏音并不知道苏建军这么想，不过短短一句话，却让她彻底放下最后一点担忧。 她坦白自己的财产状况。面对这么大一笔钱，这对亲生父母并没有露出任何贪婪的神情，反而一如既往。 “妈说得没错，就算有钱，该节约的地方也得节约。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妈生日、我户口迁回家、房产证也下来，三喜临门，应该好好庆祝下。” “哎~” 孟田芬长叹一声，但神色间满满的幸福喜悦根本掩饰不住。 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一家四口围在茶几旁，热热闹闹地庆祝生日。 开开心心地过完生日后，苏音继续留在医院。 她的“病”其实早就好全乎，可空间留下的副作用，医院各项检查数据显示还没脱离危险期，身为主治医生的杨玉兰强烈建议她留院观察。 “音音，牵扯脑部都是大事，什么地方省钱也不能在看病上省。我知道你对凌家还有感情，可一来看病重要，二来他们也不缺这点钱……” 苏音：……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还心系凌家，苍天可鉴，她真心恨不得凌家倒大霉啊。 不过好像她继续住下去，坑得是凌梦？ 那就继续住下去吧！ 迅速做出决定，苏音继续在豪华病房住下来，顺便看护小正太。 相比于他，小正太才是真正受伤严重的那个。他如今才四岁半，而且打生下来身体就不怎么好。前面受了那么大惊吓，病情可以说是来势汹汹。 正值农忙时节，东屏村地里活很多。前面孟田芬留在医院照顾他们姐弟俩，家里都是苏建军一个人在忙活，孟田芬没少念叨这点。 其实关于种地这件事，苏音的意思是，干脆把地包出去，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那点钱，何必那么辛苦。 可刚提个话茬，就被孟田芬否决了。 “咱们农村家家都种地，像你小叔那样外出闯荡的只是少数。我和你爸，我们俩打小在生产队里干活记公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不觉得累。再说了，有点活干，心里面也踏实。” 苏音：…… 她还能说什么？ 孟田芬回村忙活地里的事，她留院观察，顺便照顾小正太。 新升级的空间灵泉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医院统一发的脸盆内，小正太光溜溜地站在里面，两只不算太肉的手捂住自己的小花生。 “姐姐，护士姐姐说这里不能给别人看。” 苏音拿花洒往盆里放水，病房洗手间内配有热水器，正好方便他们洗澡。边放温水，她顺便把灵泉照一定比例兑进去。 “恩，护士姐姐说得对。穿三角小裤裤的地方不能给别人碰，还有，女孩子穿小背心的地方也不可以。安安自己不要给别人碰，也不要随便碰别人的。” 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透出懵懂，不过他相信姐姐。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头。 “记住啦！” 怎么这么可爱呢？ 头皮差不多冲湿，苏音手里挤点洗发水，在掌心搓开后，对着他的小脑袋一阵揉搓。 “姐姐，泡泡好好玩~” 小正太超喜欢玩水，余晴上次过来探望，给他带了水枪。洗手间内，姐弟俩趁着洗澡的功夫嬉戏起来。 与此同时，离平城百里之外的军营。 秦朗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挂肩背心和短裤，露出一身线条优美、丝毫不显壮实的肌肉，雄性荷尔蒙爆棚。 端着脸盆，他朝自己宿舍走去。马上走到门口，就被一位长相阴柔的男子拦下了。 “哟，回来啦？” “恩。” “我比你早回来两天，这次的任务能那么顺利，还多亏了你前面那些工作。秦连，真得好好谢谢你啊。” 阴柔男子神色间满是挑衅和自得。 秦朗眼睛微眯，瞅了眼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手表，“恭喜黄连，任务顺利就好。” “行，我得赶着去跟领导汇报任务，先走一步。” 阴柔男子转身离开，秦朗推门进了宿舍，放脸盆的力道有点重。 那可是他跟了整整半年的任务，眼见马上就要收尾了。 深吸口气，倚靠在写字台上，他按动开机键。这次封闭集训半个月，里面又积累了不少来电和短信。逐条翻阅，他十分简短地回答。 很快他便翻到苏音那条。 短信说得助学基金之事，告诉他那五千块钱已经用出去，并且详细地告诉他具体捐给那些人，还附有姓名和具体联系方式。短信内容很长，因为字数限制从中间截开，分成足足三条发过来。 逐字逐句读者，他眼前不禁闪现出那张如山谷百合般清新的脸。 连带着心情也晴朗很多。 当兵的，目的是保卫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由谁出面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任务可以顺利完成。 至于他本人，不说那些俗气的大公无私什么。有秦家做后盾，只要练好本领，早晚都会有他的出头之日。 想清楚这点后，他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收到。” 简略地回复后，他继续往下翻，在翻到林权那条时，看清楚内容，他眉头再度皱起。 怎么又出事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拨过去。 电话那头，林权向汇报任务一样，毕恭毕敬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简明扼要但绝对不简略的语气说个遍。 “现在呢？” “音音找了记者，前面这事闹得挺大，可这几天突然间就没了风声。秦连，我听说是凌志成神通广大，在省城那边找了人。我查了下，这人好像还是部队的，为这事他还专门送出去块百达翡丽。” 部队、百达翡丽？ 秦朗眼前闪过刚才那一幕。 第147章、秦朗反击 部队、百达翡丽…… 直觉告诉秦朗，林权说得那人就是黄泽。 余光瞥见旁边脸盆，平常他冲凉完回来，都会将盥洗用品归置回床底下。然而刚才被那张阴柔的脸一激，火气上来，他也顾不得这些。 秦朗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想开归想开，该报的仇也得报。 眼下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抛开个人因素，小姑娘命都差点没了，他们竟然还想着往下压。 他虽然偶尔也会委托家里关系办点事，但从不会违反人伦常情，更不会公然违抗国家法纪。 心下有了决定，秦朗却没有贸然出手。 借着训练士兵的间隙，闲聊间他掌握了黄泽近半个月来的行动轨迹。其中有一条重要的线索，黄泽他们几个中间有几天回来时，身上带着很明显的酒气。 刚结束半个月封闭训练，他有两天休假。借助这两天功夫，他去了一趟市区。 好多对普通人来说非常隐秘的举动，可对于他这种专门受过训练的人来说，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便拿到了确切的证据。 证据到手后，他也没含糊，直接去政委那反映情况。 又是一天训练结束后，洗漱回来端着脸盆回宿舍的秦朗再次在走廊上遇到了黄泽。 阴柔男子不复前几日的意气风发，神色间是与本人气质相符的阴狠。 “调查上瘾是么？都查到我头上来？” 秦朗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要查，也是黄泽先查得他。查到他在平城动手教训那几个拦着小姑娘的小混混这事后，他还歪曲事实，说他一当兵的欺负广大人民群众。趁机抢走了他调查准备许久、已经基本完成的A级任务，完美摘桃子。 许他做初一，难道不许自己做十五？ 更何况，他只是据实报告。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否认，而是点头，坦诚道：“承蒙赐教。” 黄泽握紧拳头，顿了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行啊你。” 秦朗好脾气地笑道，“行了，你得赶着去跟政委汇报情况，赶紧去吧。” 黄泽：…… 好气！ 背后打小报告，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换做平时他还能借题发挥下，偏偏前不久，他刚用这招从秦朗手里抢了个A级任务，摘了现成的桃子。 这事传出去，整个军营不会看不起秦朗，只会更加敬他是条硬汉。他还得想办法善后，不让风声流出。 到底是谁透露的口风？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凌志成，当时跟去的，除他之外，就剩自己手底下那几个兵。 狭长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黄泽握拳，与秦朗擦身而过。 目送他走向政委办公室，秦朗只觉这段时间受的窝囊气彻底散去，整个人神清气爽。 平城市人民医院的老干部病房内，苏音后知后觉地从前来探病的余晴口中，得知凌家夫妇私下里的动作。 “他们找人啦？” 余晴无奈地看着她，“事情前面闹得轰轰烈烈，前几天突然没了风声。这么明显，你都没察觉到？” “没…啊…” 苏音一万脸懵逼，声音也有些弱弱的。 这段时间她宅在病房内，主要任务就是接受大家慰问，闲下来复习下课本、教小正太识字，给他泡灵泉浴，听他萌萌哒的童颜稚语。 有的住还有得玩，豪华病房简直成了姐弟俩的极乐净土。日子过得舒心，兼之主要目的——户口已经迁回来，她也没浪费精力去关注外面那些风风雨雨。 “你啊！有安安陪着，舒舒服服住在这，乐不思蜀了对吧？” 苏音下意识地点头。 小正太听到晴晴姐姐喊他名字，墨葡萄般的大眼睛首先看向姐姐，然后也跟着点头。 一大一小，两张九成像的脸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余晴心里情绪再复杂，也忍不住笑出声。 大小姐终于不那么严肃，苏音也开始确认，“那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啦？” “恩。”余晴点头。 果然如此。 深知凌家能力，现阶段对上他们无异于蚍蜉撼树，苏音早已做好最坏打算。 虽然依旧有些遗憾、有些无奈，可这个结果，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本来……应该会像你说的那样。不过今天，事情突然出现转机。省里对这事高度重视，刚才过来之前，我舅舅打电话到家里，说省里已经派驻调查组过来，要拿这案件树立典型，好像是教育广大青少年好好学习，没事少搞这些有的没的。” “啊？” 惊喜来得太快，苏音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树立典型？” “对。我估计，凌梦不仅会被判，肯定会判得更重，不然怎么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不光人没什么大事，还狠狠出口气，这次算你走运。” 这何止是走运？ 简直是走大运！ 苏音整个人开心到不行。 一高兴，她就抱起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小正太，紧紧搂在怀里摇一摇。 被香香软软的姐姐抱着，感受着她的喜悦，小正太跟着也开心极了。小嘴上扬，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满都是喜悦。 与三人的开开心心不同，凌家别墅内真正地陷入了一场风暴。 向来好丈夫的凌志成彻底恼了，“费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才搭上黄少。你倒好，在家吵吵吵，一颗不消停，硬是逼着我去捞她。现在可好，人没捞出来，黄少那边也跟着恼了。” 吴瑜脸色灰败，小声嘀咕道：“那可是百达翡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百达翡丽？知不知道，现在黄少怀疑是我泄得秘。如果不能让他打消怀疑，别说百达翡丽，到时候做什么都白搭。” 恼得摔掉手机，他总结道，“我们承受不起黄家的怒火！” 先前只是五星级酒店申请工作推进缓慢，然而如今，整个凌家却承受着要被人连根拔起的危机。 凌家夫妇一个关心事业，一个关心宝贝女儿。事事不顺，完全陷入焦头烂额。 可他们再着急上火，也阻挡不了省里派驻的调查专员来到平城。 而随着专员的到来，原本因为多方奔走而终于压下去的事件再次发酵。就如弹簧一般，按压下去之后的反弹，力道只会越发凶猛。 第148章、反弹 “富二代殴打贫困学生”之事，经过几天沉寂后，再次甚嚣尘上。 与上次单纯的就事论事不同，这次传闻中多了些东西。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一条，就是富二代家里找了人，想把事强行压下去，所以前几天才会没了声音。之所以这几天再次提起，是因为事情惊动了省里，那边派下来人，市里这些领导不敢再压。 不少人瞬间觉得，还是省里领导英明，市里…那就是帮收了黑心钱不管穷人死活的渣。 市相关部门工作人员：…… 冤枉！他们也在用心办案，忍住凌家给的诱人贿赂，扔下手边事专门负责这起案件，效率空间高。可眼瞅着马上就要提起公诉，省里透出风声，说影响不好，直接喊停。 官大一级压死人，敢不停么？ 同理，现在他们还不敢吱声。 明明用心办事，最后还落个骂名，真的好气！ 不过骂声很快就转移。 省里派来的调查专员就位，到此，事情已经彻底超出凌家能力范围。 吴瑜去拘留所看过凌梦，她送进去不少钱，孩子吃穿上倒没受什么委屈。可恐惧的神情以及忍不住往下流的眼泪，还是让她整颗心如针扎般疼。 忍耐到极限，她把凌志成的告诫彻底抛到脑后，叫上娘家与自己比较合得来的弟妹周桂花一道杀去医院。 “你个死丫头，住这么好的病房，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威胁不说，现在还不依不饶。” “姐，我看这臭丫头就是欠打！” 陪同前来的周桂花比吴瑜还激动，为这事她弄丢了工作，那可是她在同村人面前引以为豪的“好单位”！ 咬牙切齿地说着，她直接冲上去。 姑嫂俩破门而入时，苏音正和小正太排排坐，玩一副新天鹅堡的拼图。拼图是徐雯雯送过来的，据说是省城过来负责杨玉兰离婚案的那位律师带过来的。 小正太身体不好，宜静不宜动。养病期间除去每天泡灵泉浴时玩会水外，剩下最重要的娱乐活动就是凑拼图。一千多页的拼图，姐弟俩已经拼成一大半。城堡主要结构和旁边的湖泊拼出来，剩下边边角角填进去就好。 正认真地找着碎片，猝不及防有人冲进来，苏音整个人是懵逼的。 稍微愣了下，她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抓住了头发。 “你们干什……” “就是这里……” 跟随省里调查专员一块过来的，还有省里记者。派来的记者刚好是李铭奇大学同宿舍的好哥们，今天他专门请假跟过来。 这段时间他来医院看望过苏音，知道她住那间病房。 扛着摄像机走到病房门口，正准备敲门，透过半开着的门，就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 “你们这是干什么？” “医生，这边有人闯进病房殴打病人！” 朝走廊里吼一嗓子，李铭奇跟着冲进去。 苏音原本伸出来的爪子缩回去，单手抓住缩回去的小正太，姐弟俩齐齐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其实根本就不用刻意伪装，上千片拼图散落，病床上、地上、姐弟俩身上到处都是。苏音随手扎起来的蓬松马尾被抓乱，碎发凌乱地挡在脸上，配着她那张白白静静的小脸，简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而旁边小正太墨葡萄般大眼中的惊惧，则越发印证了此点。 这只是两个孩子…… 如此漂亮的两个孩子，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不是上次闹事那人？” “好像就是打人那孩子的家长，上次他们就过来闹过，说这俩孩子被打是因为坏事做太多……” “那天我也在场，他们骂得特别难听，不光骂，最后也动手打。” 省城来的记者已经从吃瓜群众的窃窃私语中拼凑出事实真相，惊觉毁三观倒抽一口凉气之余，他也没丢弃自身职业修养。 扛起摄像机，他现场采访几位群众，随后又对苏音姐弟做了独家采访。 小正太有些怕生，而且年龄小，语言表达能力不怎么好，翻来覆去就一句，“他们打姐姐，好多人，好可怕~” 而苏音这边就说得详细多了。 “病房是我朋友帮忙安排的。” “还在留院观察，医生检查后说还没脱离危险期。” “医药费的话，他们前几天来付过，给了不少钱。但……我还是希望这件事没有发生，能健健康康，谁都不想生病住院。” …… 一句一句，苏音把整件事说得清清楚楚。 她也没胡编乱造，只是同样的事，换下顺序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除去有目的性地引导，说得时候她还带上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换以前她肯定不会这样装白莲花博同情，可刚才的事，她是真的怒了。 大白天直接冲进来，连打带骂…… 本来就有旧怨，这会再这样。现在正好有机会，不黑死凌家，姑娘她名字倒过来写！ 其实不用她特意黑，把人打这样非但没有任何悔过，还一次次找到医院病房，动辄打骂，这事本身已经足够毁三观。 而后续，记者又从李铭奇口中，听到了小姑娘中考状元的成绩，还有发起慈善助学、在发放助学金时为保护贫困生尊严不让拍正脸等各种相关事迹。 这些事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竟然遭受这样的一切。 记者也是人，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为保护苏音隐私，这些事迹最终在新闻报道里被“品学兼优”四个字一笔代过。不过记者个人情绪受到影响，在专题报道中，着重突出凌家人的种种劣迹。 什么不思悔改打骂受害者，什么靠关系强行压下事……当然还是要例行吹捧一波相关部门秉公执法，然而最后这条并不是重点。 这次报道的可是省台，辐射面更广。 专题片一经播出，全省人民跟着一起毁三观。 舆论再次甚嚣尘上，就如强行压下去的弹簧，反弹时力道反而更大。 一时间公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凌家身上，负责办案的相关人员身上压力骤减。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还好前面那波舆论压力，该查得也都查清，相关流程也都走过，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跟专员对接，汇报下完况然后，双方紧急商议处理方案。 方案很简单：加急办！ 赶紧弄出结果，给公众一个合理和满意的交代，维护政府威严与公信力。 国家机器想要运转时，效率会达到一个常人想象不到的境界。诸多工作人员连轴转，从正式提起公诉到审判结果下来，再到具体执行，这一系列常人可能会耗费个一年半载、有阻力的话甚至会十年八年都解决不了的事，只用了短短一周。 这一周内，苏音收到了很多关心。 这次不仅是朋友、亲戚、同学这些人，还有很多来自社会上的关心。虽然省城来的记者尽力保护她的隐私，可绝世高分的中考状元这一名声太响。事情闹到这么大，连带助学基金的事也一块被翻出来。 不少人来医院看望她，带来的鲜花和水果将小客厅塞得满满当当。其中还有少部分人，在听到她现在家境后，塞钱给姐弟俩。 还有人给她写信，绝大多数都是表达关心和慰问，也有少部分在寻求帮助。 当然，更有极少数极品骂她。大概意思是人家已经付钱治病了，这般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想多要钱么？ 对于这种傻逼，她理都没理。 狗咬她一口，她总不能反过去咬狗。 更何况99%以上的人都对她很友善，非亲非故就付出各种关怀，她何必为那几颗老鼠屎，破坏自己好心情。 鲜花、水果还有现金，她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得，在跟来人说明情况后，都如数交给了慈善助学基金。 寻求帮助的，她在稍微过滤下，筛掉那些明显好吃懒做想不劳而获的极个别现象，其余也都转交基金团队去处理。 写信慰问的，她也都一一回复。虽然回复很简单，但必然是亲笔所写。 还好“养病”期间时间充裕，她才有精力处理这么多事。 这般辛苦之下，自然也有不小收获。 首先，慈善助学基金的名声彻底打响。 其次，作为助学基金的发起人、主要负责人以及……目前的形象代言人，苏音受到了极大关注。尤其是那些受过基金帮助的人，都发自内心地感激她。 因为这事，她又狠狠收获一波功德。 温泉池底的青黑色石壁上，开始以极为缓慢的往外冒泡，下一阶段所需功德初步凝聚。 有了上次升级是的经验，苏音也细心地注意到这一变化，于是她处理来信求助的热情越发高涨。 苏音化身勤劳的小蜜蜂，为写信求助的家庭排忧解难，还把选取有些信里面的故事讲给小正太听，跟他讲些浅显的道理。 而另外一边，检举成功的秦朗也受到了意外惊喜。 事情闹得太大，甚至惊动到偏僻的部队驻地，政委也终于弄清楚，上次秦朗“扰民”究竟是怎样个情况。 这简直是见义勇为嘛！ 于是他大笔一挥，在这次任务的奖励名单中加上了秦朗名字，而且位置还给的很靠前。 到此，除去凌家，各方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忙忙碌碌的一周后，凌梦等人的判决结果也终于下来。 第149章、暑假 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国家机器彰显出了无与伦比的效率。仅仅一周，法院便正式宣判。 作为组织案件的首要分子，兼整个舆论的仇恨点，凌梦被判三年。不过她才十六岁，尚未成年，不会被送往监狱，而是送去少管所，等到年龄再转去监狱。 整整三年，这是她所犯罪责的法律最高量刑，她的判罚甚至比直接动手伤人的宋虎还要多半年。 听到法官宣判，凌梦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临时起意，想给苏音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甚至到头来对方什么事都没，她却要受如此严重的惩罚。 妈妈不是说，会救她出去的么？ 眼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积起泪水，转身她看向观众席，很快便锁定坐在前排中间位置。虽然那人捂得严实，但凌梦还是一眼认出来。 “妈妈，救我！” 作为引发热议的焦点案件，今天的公开审判也引来了社会各界关注。阶梯教室模样的法庭内，惯常空空荡荡的观众如今席坐得满满当当。 凌志成作为本地著名企业家，上过报纸电视，认识他的人不少，但吴瑜却鲜为人知。 凌梦这一嗓子，直接叫破了她身份。 顿时，四周的人左顾右盼，很快聚焦在吴瑜身上。 “就是她啊。” “电视里报过，不光不道歉，还冲去医院打人呢。” “他们家里有钱，前面不是还找关系把这事摁下去？要真摁下去，打了又能怎样？” 窃窃私语声传来，虽然有意压低，但依旧清晰地传到吴瑜耳朵里。随着这几年凌家生意越做越大，吴瑜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哪次出去不是被人客客气气地郑重对待。 突然间换成这样的待遇，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拉下遮脸的丝巾。四周灼灼的目光传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旁边坐着的年轻妹子还补刀，“哎……那真是你女儿？哇，你们这么像，肯定是亲母女。看到她被判这么多年，心里不好受吧？” “可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人家中考状元都差点死了，你们还找到医院去打去骂，这就过分了吧。” 吴瑜皱紧眉头，正想说点什么，下一刻尖叫声再次传来。 “妈妈！” 循声望去，就见宝贝女儿已经带上手铐，正由两位女警向外押送。她奋力扭过头，那张与自己十足相似的小脸上挂满泪痕，神色间满满都是恐惧。 这扎心的一幕，她再也承受不住，起身朝外面追去。 法院门口，媒体长枪短炮的包围下，凌梦被开路的警察押上警车。 旁边一辆宝马车，后车窗玻璃降下来。九分相似，一大一小两张脸探出头来。 “警察叔叔抓坏人！” 小正太稚嫩的声音响起，小手紧握成拳。 苏音坐在他身后，头比他要高一截，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她跟凌梦的仇怨可比小正太要深得多，亲眼目睹这一切，她只觉无比快意。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眼见着就要被带上警车的凌梦突然扭过头，四目相对间，瞬间她眼中升腾起刻骨的仇恨。 “苏~” 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严格执法的警察塞进负责押运的警车。 “梦梦！” 跟着追出来的吴瑜看到的就是合上的押运车大门，紧跟着她也看到了车内的苏音。 “是你！” 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仇恨，吴瑜作势要冲上去。可旁边的媒体哪能放过她，这位闯到病房打骂受害者的熊家长，可是近期的舆论新焦点。 长枪短炮瞬间转向吴瑜，“这位女士，请问判罚结果出来，您有什么想说的？” “会不会向受害者道歉？” “是否还会提起上诉？” …… 乌泱泱一片媒体，为了新闻团团包围住吴瑜，此刻她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坐在余家的宝马车内，苏音抱着小正太，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一幕。 “走吧。” “不再看看？”大小姐满脸疑惑。 “再看下去就走不了啦。” 苏音的预料没错，被媒体围追堵截，烦不胜烦的吴瑜直接祸水东引。 “那野……受害者就在现场，你们去采访她。” “在哪？” “就那…边…” 得到片刻喘息机会，吴瑜转身指过去，就看到个冒着尾气的宝马车屁股。 吴瑜：…… 宝马车内，看到这一幕的余晴忍不住笑出声。 “你可真是神了。看到她那表情没？跟被搬砖拍了脑门似得。” 苏音自然没错过这一幕，嘴角翘得老高。 坐在中间的小正太看两位姐姐都这么开心，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也染上明亮的光泽。 公开审判后，媒体又是一轮大肆报道。 不得不说这次，相关部门是真心干得漂亮。没什么监控录像失灵，也没什么临时工之类的替罪羊，有一说一，根据具体事实情况秉公办理。 吃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等结果出来，一直关注着此事的路人纷纷叫好。 有权有势之人从来都只是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世间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朋友或者家人，哪天不会遇到这种事。 权力机构秉公执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原先开骂的，这会也改了口风，纷纷夸赞相关部门事情办得漂亮！ 与此同时，围绕着此事展开的青少年思想教育节目也正式播放。作为受害者，苏音也接受采访，在节目中出现。 “目前还没有想过原谅她，我有不原谅的权利。” “做错事就该受到处罚。换个角度讲，如果她没有受到处罚吸取教训，以后又做下这样的事，不知后来者能不能像我和弟弟这样幸运的逃过一劫。倘若真有人再次受到伤害，那当初决定不追究的我，是不是也负有责任？或许法律上没有责任，但我确定，如果真有那样的事，自己肯定会难过一辈子。” “宽容是一种美德，但宽容并不等于纵容。” “学生最重要的事？这个问题好多人都讲过，当然是学习啊。如果她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更不会受那么严厉的惩罚。这点……好像是今天节目的主题？” 节目里，身形纤细的少女脸上打了马赛克，但依旧能通过声音，听出她心态的放松。 一直关注着她的好些热心人士也终于放宽心。 那么漂亮优秀又知上进的小姑娘，只要是正常人，都会由衷希望她能好好的。 聚众斗殴事件闹得太大，后续影响仍在，这期节目一经播出便引起了很高关注。尤其是苏音那句“宽容并不等于纵容”，更是引发不少讨论和深思。 外面的风风雨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住院修养的姐弟俩。 确定凌梦被送进少管所，接受强制改造，没有了这颗定时炸弹，苏音只觉浑身都轻松，整个人心态前所未有的好。 心态好，她也有精神去处理更多的事。 不过随着事件热度的回落，来看望和给她写信的人少了很多。苏音也没觉得遗憾，其实这整个过程中，她收获了很多朋友。其中还有几个性格颇为投契，已经进化为笔友，每周固定通信。 多几个朋友，苏音挺开心的。 不过大小姐却有些吃醋。能让大小姐瞧上眼的同龄人本就不怎么多，像音音这样的软妹子更是难寻。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天然呆萌的弟弟。 经历巨变后的音音，简直是这些年她遇到过的，最合胃口的朋友。 本来音音朋友不算多，徐雯雯又是文静的性格，算下来差不多是她一个人的朋友。 可现在突然间多了那么多阿猫阿狗。 这点心里的小别扭，余晴并没有说出来。她依旧维持着大小姐的高傲，不过往医院跑的频率越发勤快。 苏音忙着复习巩固初中课程，身为好闺蜜，自然也抓着她一块来。 “学习？好不容易放个暑假，你跟我提学习？” 看着满脸“你是不是傻的”的大小姐，苏音唇角上扬，好脾气地解释。 “我在电视里说过，学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总不能自打脸。况且……我成绩你知道的啊，这次中考纯粹是运气。可这么高的分数进去，等开学第一次月考，考太差的话……我不要面子的啊？” 被她这么一说，余晴也想起来。 自己也是投机取巧，靠音音的“押题”才能考进实验班。要是到时候前后落差太大，她的面子往哪搁。 虽然他们家有钱，考不上好大学也没事，可大小姐她也要面子的啊。 “好吧，就当是陪你。” 大小姐面露无奈，但还是搬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说来也怪，平常老师一讲课余晴就忍不住打瞌睡，可音音讲得她就能听进去，而且完全消化。刚开始只是闺蜜两人，后来又加上时不时过来的苏乐和徐雯雯，四个同龄的女生，在这个原本肆意玩乐的暑假开始认真学习。 这事在医院传开，上上下下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相对应的，恢复上班的吴瑜在院里的处境越发艰难，明里暗里不少人戳她脊梁骨。 时间一天天过去，等苏音完全掌握初中知识，又把高一课本预习一遍后，也到了高中开学的日子。 第150章、开学（上） 九月一号是平城全市各中小学开学的日子。 重来一次，苏音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前世无缘的一中，而且还是全市最好的奥赛班。 对于这次开学，她充满期待。 当天早上天蒙蒙亮，苏音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后换上新买的连衣裙，对着梳妆镜仔细地编个别致的发型，最后戴上前几天出院逛街时，跟大小姐一起买的水钻头饰。 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新的起点，自然要来点仪式感。 梳妆打扮完毕后，客厅对面另外间卧室内的人也准时起床。 小正太打个哈欠，小手揉着眼睛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姐姐。纯净的白色连衣裙，精心梳理的头发，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童话故事中的公主。 而他也很直白地说出来，“姐姐，你今天真漂亮，好像白雪公主！” 墨葡萄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美丽的姐姐，里面满满全是赞叹。 如此直白的赞美…… 瞬间苏音心花怒放，眼睛也跟对面小正太一样晶亮，唇角止不住上扬。 孟田芬也被今早的女儿惊艳了下，音音……竟然这么漂亮。作为妈妈，她内心深处不由升起股骄傲。近半个月来因为养了十六年的梦梦被判刑而升起的那些复杂而郁闷的情绪，也彻彻底底消失。 “音音，上学不是要穿校服？” 苏音点头，“第一天报到，还没发校服，可以随便穿。” 上辈子她的青春就是厚重的齐刘海、永远抬不起来的头以及灰扑扑的校服，重来一次，既然有机会也有条件，自然是要往漂亮里打扮。 “哦……”孟田芬反应过来，然后笑道：“挺好看的。” 又被夸啦！ 苏音心情美滋滋。 看着音音脸上的笑容，孟田芬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洗把脸，然后钻进厨房做饭。 有仪式感的不止苏音一个，苏家夫妇虽然不懂“仪式感”这个新鲜的词，但也本能地觉得，第一天开学应该吃好点。 常言道，好吃不过饺子。对于他们来说，最郑重的早餐就是大年初一早上会吃的饺子。 原材料早就准备好。铺开案板，夫妻俩一个擀皮，一个包馅，一只只形状优美、大小均匀的饺子很快出现在高粱杆做成的盖贴上。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余家来接她的车也停在了门前。 “苏叔叔、孟阿姨，我来接音音一起去学校。” 人未到声先至，大小姐熟门熟路地推门走进来，一头利落的短发上别着跟苏音同家店买的，同系列但不同款式的发卡。 相比于苏音头上这款的精致，余晴那款更加大气。 这段时间住院，孟田芬也跟女儿的这个好闺蜜彻底熟络起来，这会随口招呼着，“晴晴来啦，吃早饭没？” “吃过啦。” “吃过那也再吃点，第一天开学事情肯定多，熬不到中午就饿。” “好！” 大小姐从善如流地在苏音旁边坐下。恰好隔壁大伯家为庆祝苏乐上学也包了饺子，大伯娘刘金香给端过来一盘。 大伯家包的是纯肉馅，与他们韭菜肉的不一样，两家交换下刚刚好。 苏家四口、余晴连带余家跟来的司机围坐在圆桌旁，吃完热气腾腾的饺子，时间已经到七点。 早已准备好的被褥等行礼塞进后备箱，锁好门，一家四口上车。 苏建军坐副驾驶，母子三人则是跟余晴挤后排。说是挤，宝马车内空间本就宽敞，四人中三个成人都是是瘦子，还有一个孩子，坐在后排丝毫不觉得拥挤。 一路上，小正太对她即将要去的学校充满好奇，稚嫩的声音一个劲问东问西。 “安安，车里还有其他人，不要吵。” 孟田芬唯恐他打扰到其他人，连忙出声制止。 余晴摇头，“没事，这里又没什么生人。安安刚问学校大不大？一中是全市占地最大的学校，光体育场就有你们家边上打谷场，差不多四个那么大。” “哇，这么大，那晴晴姐姐送我的四驱车可以在上面跑好久。” “对，不过体育场是给人锻炼用的，不能拿来玩四驱车。” “锻炼？就像我姐姐那样，每天早晨起来跑步？” 苏音攥着他的小手，也跟着回答，“是啊，锻炼身体是个很好的习惯。等再过几年，安安也要每天早起运动，这样才不会生病，也不会进医院。” 小正太乖乖点头，“那我以后跟姐姐一起跑步！” …… 一问一答间丝毫感觉不到时光流逝，几乎一眨眼功夫，近三十公里的路就已经跑完，宝马车行驶到实验学校附近。 平日里看平城大马路上车不是很多，可今天开学，市一中门口停满了各种私家车。 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路就已经堵上。 余家司机靠边停车，然后和苏建军两个男人拎起行李，几人徒步朝校门口赶去。 这时候，苏音起个大早，精心梳妆打扮的好处就提现出来。 从停车点到校门口，一路上挤满学生，以及前来送学生的家长。苏音和余晴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姑娘，一个文静清新，一个高傲张扬。同样精致的打扮，还有头上闪亮的发卡，吸引了很高关注度。 “那谁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是前不久新闻上那个被富二代欺负的小姑娘？” “是她啊，那不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中考状元长得……” 后面有人自动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这么好看，学习成绩还那么好。我现在信了，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 …… 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人没注意控制音量，自然也传到了苏音耳朵中。 再次成为目光关注的焦点，苏音下意识地低头含胸。然后下一刻，旁边大小姐无奈的目光投过来。 “人家是在夸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没出息！”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苏音只觉豁然开朗，腰板再次挺直。当听到某位家长比较大声地夸她长得好时，她还大胆地看过去，朝对方点头微笑。 旁边紧邻着马路的办公楼上，昨天已经赶到这的秦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严肃的神色稍稍放松，唇角扬起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 第151章、开学（中） 秦朗是昨天到的学校。 平城一中每年军训的教官都来自他们连队，往年都是普通士兵负责。可今年不同，黄泽不知从哪打听到小姑娘的事，犯错误的他主动请缨“下基层”。 他跟黄泽打小就认识，对其品性也多少了解。 其人……实在是一言难尽。 正好他手头没有任务，也就顺便打报告过来。因为上次任务任务首要功劳归他，加上近两年来几次重要任务中的突出表现，秦朗原本的上尉军衔再升一级，年仅二十三岁便成了少校，职务也顺理成章从连长升为营长。 无论军衔还是职务，都恰好比黄轩高那么一级。 仔细算起来，这还多亏了小姑娘。 “就是她？” 长相阴柔的黄泽靠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成功从一堆萝卜土豆中锁定了一身纯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 正好苏音转身，露出白白静静的小脸，配着精心编好的发型，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说不出的纯净美好。 黄泽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是挺漂亮的啊，原来你好这口？” 秦朗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抚下军装袖子上不曾存在的褶皱，转身看向室内几位士兵。 “集合！” 一瞬间，包括黄泽在内，所有人都跟弹簧似得站起来，以最快速度在窗前空着的位置集结，立正站好。 “稍息！” “新生已经入校，下午正式开始军训，现在分配任务。” “李明。” 队列后排末尾的士兵立马立正敬礼，“到！” “24班。” “王世刚！” 立正敬礼，“到！” “23班！” …… 平城一中这届新生一共分24个班级，每班五十人左右。秦朗从后往前来，叫到谁名字便依次向前分配一个班级。 “黄泽！” “到！”依然是立正敬礼，只是阴柔男子神色间有那么点不甘。 “2班。” “最后一个，由我来带1班！” 很快便分配完毕，他视线扫过黄泽，问道：“有异议，现在可以提出来。” “报告！” “说！” 黄泽神色间带上挑衅，“秦少校，昨天到后我初步了解下情况，一班是整个一中最好的班，学生各方面素质都很高。那最后汇操评比的时候，怎么算？” 秦朗顿了下，“黄上尉，个人身体素质以及其它方面素质，与学习成绩无关。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对学习成绩优秀的同学，其它各方面也要提高要求。我接受你的建议，最后的汇操，一班基础分降五分。” 此话一出，剩下的二十二名士兵神色都变了。 汇操会有评委打分，满分一百分。虽然这样说，可评委一般都会给打到90以上。平均下来，其实各个班差距也就一两分。 秦朗先扣五分，基本上认定了倒数第一。 这可是秦连……自打他进部队后，各项评比中第一就没旁落过，难道这次要打破记录？ 各位年轻的士兵，神色间闪耀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黄泽表现得更为直白，“这可是你说得？” 秦朗没有回应，视线扫过他肩膀上的三个星，稍稍停顿下。 黄泽嚣张的神色瞬间变了，部队是等级森严的地方，军衔大一级压死人。 要不是这次…… 总而言之，就好气！ “解散！” 不止秦朗受到了挤兑，苏音那边的境况也遇到了麻烦。 报到完成后，她按照门牌号寻找着自己的新宿舍。 一中有百年校史，宿舍楼楼龄更是超过五十年。虽然几经翻修，但依旧十分老旧，一路走到四楼，大小姐就不止一次地嫌弃。 “这鬼地方，哪能住人嘛！” 苏音温柔地回应，“学校宿舍，也不能指望条件太好，收拾下就行了。” “收拾什么，不如来我家，咱们一起走读。” 大小姐看一个人顺眼，就哪哪都顺眼，无原则无条件为其提供便利。 还没等苏音回答，寝室到了。 “438……” 抬头看着门框上的寝室号，她哭笑不得。 推门进去，这是间四人寝室。寝室就是个大明间，没有阳台，洗手间在楼道内，是公用的。寝室内两张上下铺的床，门口墙边八个格子的储物柜。中间空地上摆着拼起来的四张半新不旧的课桌，配有四个凳子。 很标准，很简朴。 他们赶过来时，同寝室的其他三名同学已经到了，两个正在帮着父母收拾东西。剩下一个穿着比较精致的站在边上，正在跟父母抱怨着宿舍的糟糕。 苏音抿嘴笑笑，看着剩下的那张上铺。 她比较喜欢下铺，方便。 可上铺也好，干净。 这样安慰自己，她很快接受事实。拉开书包，拿出自己带给室友的见面礼。 见面礼是孟田芬做得棋子块。用鸡蛋和面，加上糖，发酵好后切成一个个菱形的小方块，烤熟后又脆又香，一点都不比外面卖的零食差。 “这是我妈做得小点心。我打听过，军训期间内务查得很严，宿舍不能放零食。这个不算零食，也放得住，万一饿的话可以垫垫肚子。” 对床两个女生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其中还有一个给她送了回礼。 “我奶奶腌的酱牛肉，你也尝尝。” 苏音双手接过来，看着里面闪烁着酱汁光泽的牛肉，“看起来就很好吃。” 截止到这，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她未来的下铺。 看着用密封袋分装好的棋子块，下铺妹子下意识皱眉。 而她旁边，那位围着丝绸披肩的华贵妇人表现得更加直接，“这……乌漆嘛黑的什么啊！脏兮兮的，吃了会不会闹肚子。乖囡，妈妈告诉你哦，一个人在外面什么地方都要注意……” 苏音：…… 她身后跟过来的苏家三口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呆了。尤其是孟田芬，脸上满满全是尴尬。 对面还在喋喋不休，大小姐先受不了了。 “人家好心好意送礼物，不求你们感激，最起码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么？” 贵妇也呛声回去，“你谁啊，家里大人没教育你，对长辈说话要有礼貌？” 大小姐笑了，“我就……大家都评评理，到底是谁不懂礼貌？” “不光没礼貌，还没有自知之明。跟这样的人呆在一起，肯定烦都烦死了，懒得理你。” 说完她也不再搭理对面，直接拉起苏音的手，“音音，我们走。我家房子就在隔壁的教师家属院。有两个卧室，我们俩人住足够了。” 第152章、开学（下） 破旧的宿舍。 438的诡异房间号。 外加一位不怎么好相处的未来上铺。 而另外一边，是大小姐紧邻学校的舒适单元楼，好闺蜜室友。 有easy模式，为什么她要去忍受hard模式？ 顶着中考状元的名头进来，苏音知道，自己肯定收到不少关注。全新的开始，她先表现得好一点，好好学习、低调做人。这也是她选择住宿舍的原因。 然而现在，有人把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不大的寝室内，衣着华贵考究的中间妇女依旧喋喋不休，“你这……怎么说话呢？自己不讲卫生，还不许别人说了啊。” 剩余两位女生的家长也开始出言劝，当然他们是帮着苏音。可他们温和的劝阻，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妇女越发嚣张。 她下巴颏看向苏家夫妇，“这样的人睡我们乖囡上铺，会不会往下掉虱子？” “怎么回事？” 正在巡查宿舍的班主任王文清听到这边动静，快步走进来。看到苏音，她黑框眼镜背后的目光稍稍缓和。 她这态度，倒不全是因为苏音学习成绩好，这只是一方面。苏音住院期间，王文清跟林秀一块去医院看望过。当时她正拿着从大堂哥苏平那借来的高一数学课本预习，当场还请教过几个问题。 怪不得人家能考状元。 都已经状元了，放暑假还在认真学习。 关键小姑娘人还长得赏心悦目。 这样的学生，哪个当老师的会不喜欢？就算王文清性子冷，此景此景，也忍不住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优秀好学的小姑娘。 更别说现在，是非一目了然。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精心打扮的女生高昂起胸脯，“老师，我叫蒋明甜。” 苏音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一个名字，“蒋昌东是你爸？” 看着蒋家母女骤变的神色，苏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你爸分管着凌光一个县的生意，可是吃凌家饭的。” 瞬间，所有人也都弄明白原委，看向蒋家母女的神色变了。 王文清也很快反应过来，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蒋明甜？你好像不是一班的？拼宿舍分过来的？” 一般不少同学家都在市区，市一中并不强制住宿，有条件的同学都会选择走读。 最终住宿的女生只有三个，剩余一个床位从剩下的班补过来。 “老师，我是二班的。” 二班的……王文清顿了下，吩咐旁边一个女生，“这位同学，你去隔壁几个宿舍看看，找吴老师过来下。” 被吩咐的，也就是前面递给苏音酱牛肉的那个酒窝女生点头，出宿舍后，没半分钟便把正在隔壁寝室的吴老师找过来。 同王文清一样，吴老师也是位三十岁出头的女教师。 作为二班班主任，本来她肯定是要向着自己班上学生。可当听清楚事情原委，再看看衣着朴素但却干净大方的苏家夫妇，她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护的角度，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自己学生的错。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用来攀比的。你们是同学，分到同一间宿舍，这是缘分，更应该好好相处。蒋同学，你给苏音和她父母道个歉。” 班主任的话，蒋明甜还是要听得。 尽管十分不甘心，她还是乖乖低头走到苏音跟前，涨红了脸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音微微摇头。 旁边余晴嗤笑出声。 “你这道歉根本就不诚心。音音，第一天她就这样，以后三年肯定有数不清的麻烦。老师都说了，我们是来学习的，每天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哪有功夫学习？你还是来跟我住吧，那房子离我们教学楼，也比宿舍远不了几步。” 早在老师来之前，苏音就已经有了决定。 这次她没再拒绝，而是看向班主任，“王老师，我现在临时申请走读，还来得及么？” 王文清答应得很痛快，“学校并不强制走读，你现在还没交住宿费，正好也省事。” “那王老师，我还是走读吧。” “可以。” 剧情转折得太快，宿舍内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大小姐欢呼雀跃，“早就说了嘛，让你来跟我一起住，吃饭洗澡也方便。离发军训服还有点时间，咱们赶紧过去吧，我妈还在那边收拾呢。” 行李都都没有拆封，想走简直不要太方便。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苏家四口、余晴以及余家司机，六人已经像来时那样原路返回，只留给他们一片背影。 剩余两位同学家长：…… “就这么走啦？” 他们还想自家女儿跟状元好好学学呢。 前面事情闹得挺大，他们也曾担心过，是不是苏音有什么问题，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可刚才一个照面，苏音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打消了他们疑虑。相由心生，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小姑娘，肯定没什么问题。 女儿跟她同住一间宿舍，简直是福利。 可一眨眼，刚到手的福利飞啦。 好后悔！ 两家家长齐刷刷将目光锁定对面蒋家母女，然后求助般看向王文清。 “老师，您看我们孩子能不能换个宿舍……” “还是换个吧，我家女儿从小只知道学习，我们希望她这三年能安安静静学习。” 被所有人嫌弃的蒋家母女脸都黑了。 偏偏他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蒋母摸下名贵的真丝披肩，心下憋屈，可这会也只能生忍着，反过来还得赔笑脸。 撇去利益，她也想让女儿跟奥赛班这些优秀的同学住一起啊。 后续发生在宿舍里的风波，苏音丝毫不知情。 出宿舍楼，他们沿着原路返回学校门口，沿途有女生走过，声音中满是兴奋。 “看到了没？好帅啊！” “今年的教官怎么那么帅！”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比明星还好看。” “我觉得他后面那个更帅，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九尾狐。” “小受，前面那个肯定攻！” 苏音：…… 壮哉我大腐女。 虽然妹子跟打了鸡血似得，但她却没怎么当回事。放眼望去，一中校园内遍地都是青春大疙瘩脸，套着灰扑扑的校服。 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中，乍看到一群身板如小白杨般挺拔的兵哥哥，肯定觉得帅到不要不要的。 不过，当兵的还真有比明星还帅的。 脑海中闪过一张刀削斧凿、气质阳刚的脸，她微微摇头。秦朗可是上尉，掌管一整个连的士兵，而且家庭背景不俗，一个小小的高中军训，怎么会派他来。 摇摇头将这种念头抛出脑海，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孟田芬身上。 刚才被蒋家母女好一顿嫌弃，她脸上打清早起便挂着的喜悦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自我否定。 “妈，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余晴也跟着劝道：“对，那就是颗老鼠屎。指不定收了凌家什么好处，故意来为难音音。孟阿姨，你别搭理他们就是。” 孟田芬赶紧点头，强打起精神，“我没事，真的。” 虽然这样说着，可她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家穷。 虽然音音有钱，但她和建军商量过后，一致决定不能白花女儿的钱。他们没养过孩子已经很过意不去，不能再舔着脸当吸血鬼、占孩子便宜。 得想个办法赚钱。音音暑假倒是提过做生意，开个小饭馆什么的。 不光孟田芬，苏建军也思考着刚才的一幕。夫妻俩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 虽然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可孩子一天天长大，以后用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他们做家长的是时候做出改变，只有自己有本事了，才能为儿女们撑起一片天，永远为他们遮风挡雨。 这一刻，苏音先前在他们心底种下的那颗种子终于萌芽，破土而出。 等穿过马路，到达余家在教职工家属院的单元房门口时，夫妻俩已经想通，神色间也没有了刚才的沉重和纠结。 余家是为余晴读书才买的这套房，房子位置很好，就在小区刚进不远处。楼层在三楼，不像一楼那么脏，也不像四五楼爬上爬下会累。 余家夫妇向来热衷于享受生活，自然也不会委屈唯一的女儿。虽然是老房子，但里面却重新装修过。门窗、隔音什么的都重新弄过，家具也重新换新，风格是余晴喜欢的简洁明了。 苏音……也很喜欢。 虽然她内心深处住着个小公主，更喜欢粉粉嫩嫩，但也很喜欢这种简约的现代化风格。 六人到时，荣秋正在房子里，跟保姆一块收拾余晴东西。 与有点钱便找不着北的某些人不同，她热情地招待了苏家夫妇。倒水的杯子都是那套胎釉细腻的景德镇手工瓷器，而不是茶几下触手可及的一次性纸杯。 “晴晴一直喊着要叫音音来一起住，可这孩子太见外。他们小姐妹俩，平常住在一起互相关照，学习上互相督促，多好的事。” 孟田芬捧着茶杯，神色间有些为难，“不是见外，前面住院安排病房，就已经很麻烦你们。现在上高中又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没办法，我们也不想……这，还是太麻烦你们了。” 荣秋敏锐地注意到她话中的未竟之言，“出什么事了？” 余晴高度概括总结，“还不是凌家的狗腿子，恰好跟音音分到一个宿舍，刚才各种挑刺。也幸亏他们挑刺，不然音音还不肯过来陪我。” 荣秋点头，“哪都有这种人。你们该说什么就说，当场心里那口气出来，过后也别再往心里去。” 跟余晴一样，荣秋生来也是大小姐，从来不存在“忍”这个词。 苏音十分认同地点头，“荣阿怡说得有道理！对了，你们房子装得这么好，总不能白住，我还是交租金吧。” 孟田芬眼前一亮，“对啊，总不能白住，我们交租金。” 边说着她边掏口袋，今天交学费，她带了不少钱过来。 余晴赶紧摁住她的手，“交什么租金啊。” 同时她不悦地看向苏音，“我们好闺蜜，跟我还算这么清楚？” 荣秋也不赞同收租，“对啊，现在外面家庭教师还按小时收费呢。音音你平常没事多教教晴晴，就当房租啦。” 不管他们怎么说，苏音却坚持自己的主意。 “我跟晴晴好闺蜜，教她是应该的。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您就收下租金吧，这样我住在这也踏实。” 余家母女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也都点头答应。 “行，那就按音音说得办。这边老房子，租金不是很高。主卧晴晴住着，音音住次卧，你们四六开，一个月给两百块钱就行。” 苏音看看这崭新的房子，还有看起来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家具。 “那我还是占大便宜啦。” “是我们占便宜才对，请了那么多家教，晴晴就是听不进去。” 余晴满脸无奈地打住两人，“妈、音音，都是自己人，你们就不要这样客气来客气去啦。都已经快十点了，音音，我们去领军训衣服。” 大人们留下收拾东西，苏音和余晴下楼，去学校领校服。 作为全市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一中占地面积很大。以教学楼为中轴，宿舍楼和教职工家属院分别在两侧。宿舍楼与教学楼之间隔着实验楼和体育馆。 刚才从宿舍楼到家属院，走起来觉得很长。可这次再回教学楼，路程却缩短了一大半。基本上下楼，过个马路就到，走快点都用不了两分钟。 “真的好方便。” 大小姐满脸傲然，“那是，也不看谁找的房子。” “肯定不是你。” “我妈找的，跟我找的没什么两样。” 说说笑笑间，闺蜜俩来到高一年级所在的教学楼。 王文清同时还带二班数学课，她教学成绩好，很多家长都想让自家孩子被她教。 余家关系比较到位，成功把余晴送进去。连带好命地被分到二班的徐雯雯，初中就同班的好闺蜜三人，同在一所高中，且彼此教室不过一墙之隔。 在门口分开，苏音走进一班教室。 现在还没排座，顺便找个空位置坐下，旁边正好是酒窝妹子。点点头，正想跟她说句话，班主任王文清就走进来。 “同学们，让我们欢迎秦教官！” 掌声响起，一身军装的挺拔男子迈着大长腿走进教室，摘下军帽，露出一张几近完美的脸。 瞬间，整个教室安静到针扎可闻。 而抬起头的苏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呆住。 第153章、关照 苏音呆呆地看向讲台。 虽然已经见过秦朗好几次，但那张五官单拎出来都好很看而且拼凑在一起更是相得益彰、哪哪都找不出缺点的脸，还是见一次闪她一次。 苏音还算淡定，旁边酒窝妹子已经开始抽气，脸上直冒弹幕。 全脸重复刷新“啊啊啊啊好帅好帅”这行字。 跟酒窝妹子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连不少男生……对这位浑身上下充满阳刚气质的同类，第一印象也非常好。 颜即正义！ 截至目前为止，虽然只有一眼，但所有同学对新教官的感官都棒极了！ 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将下面同学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尤其是小姑娘的……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可身为一个男人，尤其还是靠硬实力吃饭的士兵，第一印象总是被人注意到颜值，难免觉得有些不悦。 可现在，小姑娘瞪大的眼睛摆在眼前，还有神色间的专注，破天荒地让他庆幸自己长了这么张脸。 微妙的喜悦在心底一闪而逝，下一刻，他重新恢复正色。 “同学们，我是你们高中入学前军事训练的教官，姓秦，你们可以喊我秦教官。” 一瞬间，不用王文清吩咐，全班五十名同学一齐道：“秦教官好。” “接下来的七天内，我们将一齐训练。我听说在座各位同学，学成绩都不错，而一班又有“奥赛班”这么个别称。你们都是优秀的学生，而优秀的人之所以优秀，是因为方方面面对自己要求更高。所以在未来七天内，我会对你们有更高的要求，能做到么？” “能！” 全班上下跟打了鸡血似得，扯起嗓子来喊。 秦朗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要是有熟悉他的士兵在场，肯定会一哆嗦。秦连……不，秦营这是又要虐人了。 “很好，希望接下来的训练中，你们也能一直保持这种劲头。” 说完这句，他走下讲台，“王老师，去拿军训服吧。” 王文清走向讲台，宣布本班领校服的具体位置，以及下午的集合时间。 全班同学起立朝楼下指定地点走去，苏音走在中间，手腕被酒窝妹子紧紧握着，上面传来明显颤抖。可她本人确是目不斜视、安静如鸡，完全像是个正常的、排斥军训的新生，只是脸上那朵新升腾的红晕昭示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真是口嫌体正直。 唇角微微上扬，路过讲台时，她被叫住了。 “苏音？” 一瞬间，全班同学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酒窝妹子更是满脸写着“你们认识啊？”。 被这么多人看着，苏音又开始下意识地紧张。 反倒是秦朗落落大方，朝众同学点头微笑，“先去领校服吧。” 全班上下，包括班主任都出去了，偌大的教室内只剩下两人。 看着面前一身白裙、打扮得跟个小公主似得苏音，秦朗喉结涌动，心底微微发紧。 反倒是苏音，没那么多人看着，她放松下来。 “秦大哥……教官，有什么事么？” 秦朗只觉这声“秦大哥”悦耳极了，“病好得怎么样？” 苏音眼睛圆瞪、面露惊奇，“你知道？” 秦朗点头，“林权……就是招待所负责安保那人，是我们连队出来的。” 苏音脸上扬起笑容，“原来你跟林大哥认识啊。” 秦朗：瞬间感觉“秦大哥”这称呼好普通。 不过本质上他还是个爽朗的军汉，也没太注意心底这些小情绪。 “恩，认识。听说你伤到了头，接下来的训练会很累。如果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很有可能会吃不消。你可以不参加。” 还有这种好事？ 不同于那帮被秦朗帅晕，跟打了鸡血一样，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同班同学。苏音见过他好几次，已经形成了初步的免疫力。 所以她对军训的认知很清醒。 九月的太阳好奇那么毒，在室外站七天，肯定得脱层皮，没事谁想军训啊。 正想答应下来，可下一刻她想到另外一点。 “最后一天要汇操评比的吧？人不全，会不会影响分数？” 秦朗心下微暖，“这个你不用担心。” 也就是说会有影响。 苏音看向面前哪哪都完美的年轻教官，这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解决住宿和金钱两大难题，直接拉她脱离困境，后面几次在她困难的时候充当救火队。 现在还如此为她着想。 别说这么好一个人，就算今天来的是个陌生人，这种拖班级后腿的事她也不能干。 “秦大哥，我没事，可以正常参加训练。” 顿了顿，她郑重地补充道：“虽然我们……认识，但你也不用特意放水，就像要求其他同学那样要求我就行。” 小姑娘可真是……秦朗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可他知道，自己心情突然莫名变得很好。 低头，看着小姑娘红润的面色，黑白分明的杏眼中神采奕奕，看起来倒是挺精神。 “那好。” 苏音回以微笑，“那我下去领……”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门口传来怪异的“啧啧”声，长相阴柔的男子出现在那里，“秦朗，有你的啊，偷偷在这给人放水。” 这句话单听很正常，可配合着他的神情，给人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教官好。” 苏音礼貌地问号，迎着对方从头到脚的打量，慢慢解释道：“我前面出事住院，秦……教官担心身体会有问题，所以才问一下。不过我没事，会正常参加训练，我们教官并没有对谁特别优待。” 直白的反驳让黄轩一噎。 “原来是关心你身体啊……” 意味不明地说出这句话，透过苏音，他看向秦朗，“汇操扣五个基础分，还敢给人放假。秦教官不愧是领导，就是有水平、有自信。” 扔下这句话，黄轩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苏音：？？？ 秦朗神色间露出丝无奈，“你们是优秀的学生，要求肯定不一样。” 苏音不知道汇操评分的具体情况，可她知道，在先失五分的情况下，想保住奥赛班的面子，肯定得付出更多努力。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军训，会是何等惨烈。 突然间后悔了怎么破？ 第154章、改衣服 后悔了也没用！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再自打脸。 怀着纠结的心情，苏音下楼去领军训服。等她到达一班制定集合地点时，班上同学已经按男女生、从矮到高依次排好队。 而在此之前，短暂的交流中，这些学霸们已经知道带自己班军训的是这批教官中领头的，同时也是最帅的。 简直不要太拉风！ 学霸们也很要面子的，现在全班上下都处于一种难言的兴奋中。 提前知晓真相的苏音：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不怎么好！ 比着身高，她临时插入女生那排合适的位置，前面刚好是酒窝妹子。 “哎，你认识咱们教官？” 酒窝妹子压低声音问道，眼睛晶亮，一瞬间苏音以为看到了小正太。 苏音点头，“也算认识。” “他长得……不对，他人怎么样？严不严？” 当然严！ 或许是因为换了新环境，苏音心情也跟着变化。突然间她起了促狭的心思，想把谜底留在最后揭晓。 “人挺好的。严不严的话，军训还没开始，我也不知道。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酒窝妹子猛点头，“长得帅，人还好，哎呀我怎么这么走运！” 一不留神说出心里话，妹子赶紧捂住嘴，颧骨升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顿了下，她才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我叫李莉莎。” “莉莎，我叫……” “我知道，苏音，你前面上过电……中考状元，那天跟我妈去教育局看榜的时候，你挂在第一个上。我也是第一个，不过在第二页。本来以为倒霉进不了一班的，不过前五十名里有一个好像去了省实验……” 苏音这才知道，酒窝妹子，也就是李莉莎是个话痨。 打开话匣子后，她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过。领校服这会功夫，很快就把家底给透个一干二净。 李莉莎父母都是铁饭碗。爸爸在银行，妈妈在工商局，家里条件还不错，性格也是无忧无虑的那种。不过她家在县里，到市里上学，只能选择住校。 “呀，我们一个县的，以后周末一起回家啊！” “没问题！” 苏音痛快地答应下来。 排队领好军训服，所有同学原地解散，回去换衣服吃饭，下午两点在运动场指定位置集合。 苏音和余晴抱着衣服回单元楼，刚敞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扑鼻的饭香。 好幸福！ 还是在外面弄个房子住比较好，要是住宿舍的话，等会她只能挤食堂吃大锅饭。 “姐姐！” 小正太坐在沙发上，小短腿一晃一晃，上面铺着十六开的卡通格林童话绘本，小手指着拼音认真看着。 他是个聪明宝宝，学什么都快，而且还坐得住。暑假住院期间，苏音已经教会他拼音，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读书。 看到门口出现的人，手上绘本一和，他溜下沙发，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习惯性地抱住苏音大腿。 “安安刚才乖不乖？” 小正太乖乖点头。 旁边沙发上的荣秋笑道，“你们走了之后，他就捧着故事书在那看，都不用人管。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晴晴这么大的时候，跟个假小子似得。” “妈！”大小姐不乐意了。 荣秋却不以为意，“又没说你不好，不管安静还是活泼，只要懂事、不闯祸就好。” 她说得是真心话，且不说他们家条件，晴晴脾气差点也过不差。就算没那条件，也不能磨灭小孩子天性。 “荣阿姨说得对！” 苏音垂手搂住小正太头，弟弟被夸，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与有荣焉。 余家夫妇只荣秋在这，苏建军一个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行李后就先一步回去了。孟田芬正在厨房跟余家保姆一起做饭，听到动静，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出来。 “回来啦？” “恩，妈，你起个大早，先歇会吧，我去帮阿姨。” 旁边荣秋也点头，“我都说了，中午咱们开车出去吃，可孟姐非得要露一手。” 荣秋虽然出身富贵，也爱享受，但本性随和，骨子里也没什么高人一等的心态，这声“孟姐”叫得也很自然。 “出去吃多贵，再说自家做得也干净放心。衣服领回来啦，要不要洗洗？” 为了补贴家用，农闲时节孟田芬都会去县里干活。她在制衣厂干过，新衣服沾上油渍等其它污渍，不会过水清洗，而是直接用一种强力化学试剂喷。 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看我这脑子，你们下午还要穿。一中午，不知道能不能干。” “是该洗洗，洗衣机带烘干功能，很快的。先去试试大小，不行还能换。”容秋提议道。 其实根本就不用试，苏音和余晴都不胖。尤其是苏音，她才80斤，虽然身高165不算矮，可还是要得最小号。 如果这还大的话，那也只能凑合。 不过衣服拿回来总得试下，苏音点头，拿着衣服进了次卧。 刚才提行李进来时，次卧还是空的。就这么会功夫，床铺好、衣服也挂进去，只剩下她书包里的一点私人物品没动。 还是住外面好啊，苏音再次感慨。 现在她甚至有点感谢蒋家母女，多亏他们闹那一场。 衣服很快就换好，长短刚好，但是胖瘦…… 迷彩T恤挂在身上，裤腿晃晃悠悠，感觉可以装进两个苏音。 “姐姐在唱戏！” 小正太走过来，扯扯她的肥裤腿。 苏音也配合地，做了个甩袖子的动作，把小正太连带沙发上的容秋，逗得哈哈大笑。 伴随着笑声，大小姐也换好衣服出来。 “这也太肥啦！” 她扯着自己长长的腰带，那腰带差不多绕腰两圈。 荣秋笑道：“腰带好办，从头上剪掉一块就好了。衣服的话，反正就七天，凑合下也就过去了。” 孟田芬端着盘辣炒花蛤从厨房里出来，“你们这衣服允许改么？” 余晴随口道：“怎么不允许，以前他们还都改校服！” “刚出门时，我看隔壁邻居家有缝纫机，要不给你们改改试试？” “好啊！” 苏音、余晴齐齐点头。 容秋找来软卷尺，孟田芬给两人丈量尺寸。 苏音好奇道，“妈，你还会做衣服啊？” “以前学过点，这两年在制衣厂也学了点。我试试看，应该不难改。” 量好尺寸后，容秋带着她去敲隔壁门。住在这片小区的都是一中教职工，为人师表，大多很好相处。容秋负责装修，漫长的工期中，怕打扰邻居，没少提点小点心什么的去敦亲睦邻，跟左右邻居也都混熟了。 敲开门后说明下情况，对方热情地迎接他们进去。 留在房子里的闺蜜俩闲下来，苏音干脆进厨房帮保姆干活。 对于苏音的到来，余家保姆本来还有些不乐意。人之常情，本来干好好的，任谁都不愿意多伺候一个人。 可这一个上午，先是容秋明白地说每个月给她多加两百块，现在小姑娘又积极主动，保姆心里那点别扭完全消失。 心气顺了，她干起活来也格外仔细。炒最后一道香辣虾时，她仔细地把虾线挑出来，收拾得特别干净。 余晴跟荣秋母女俩都是大小姐命，对家务一窍不通。呆在客厅内陪着小正太，她干脆把剩下那件替换的军训服T恤给他套上。 肥肥大大的T恤套在小小只的身子上，完全成了连衣裙。 “音音你快过来看？” 苏音端着拍好的凉拌黄瓜出来，就看到小正太裹到T恤里，被余晴逗得小手小脚胡乱挥舞，整只开心得不行。 于是，她也果断加入。 三人玩得开心，保姆把饭菜端上来，又摆好碗筷。等收拾好这一切，孟田芬和容秋也都拿着改好的衣服从隔壁回来，后者神色有些古怪。 “试试看！” 新改好的衣服上身，依然是宽松版，可有了腰身可臀部线条，穿在身上瞬间精神不少。 容秋神色间满是赞叹，“孟姐这手艺，唰唰两下就弄好了……我有个朋友在省城开服装工作室，让她这么短时间，也改不到你这效果。” 孟田芬赶忙摇头，“我就随便捣鼓下，也就临时穿穿，哪能跟人家做大公司的比。” 容秋可不这么认为。 她打生下来就不用讨好谁，向来是有话直说。 刚才她亲眼见证孟田芬改衣服，那效率……再看这上身效果。 只能说，这是天赋。 “孟姐，你这手艺真心不错。制衣厂那边计件吧？也赚不了几个钱。我看你有空不如去学学服装设计，有这天赋，浪费了多可惜。” “这……” 两个小时前孟田芬还在想着怎么赚钱，看容秋也不像是在说客气话，这次她没有贸然拒绝。 苏音活动下身体，感受着哪哪都合身的新衣服，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对啊妈，才这么点时间你就改这么好，如果再系统的学习下，肯定是更厉害。靠手艺吃饭，可比单纯的种地强多了。” 孟田芬看着女儿身上那衣服。 音音长得好看，穿上后，也显得那衣服格外好看。 她彻底心动，不过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好啦，先不说这些，菜都凉啦。” 满满一大桌子菜摆上来，吃完午饭又睡个午觉，醒来后的苏音和余晴穿着改良后的军训服去学校。 而单元房内，热心肠的荣秋则继续开始劝孟田芬，让她转行服装设计。 第155章、首单生意（上） 短短几个小时，平城一中高一一班的诸位尖子生彻底体会到了，何为从天堂到地狱，何为人不可貌相。 九月骄阳下，没有丁点树荫遮挡的操场上，排列好方阵的新生们头一项训练便是站军姿。 挺胸收腹，立正站好。 不同于旁边二班站五分钟便休息，纠正好姿势后，他们已经站了超过二十分钟。 火辣辣的骄阳打在脸上，汗水直往眼睛里流。偏偏他们教官不知从哪找来根韧性十足的木棍，看谁腿打颤就直接敲上去。 活像嗜血监工。 顶着那张帅到不行的脸，偏偏做着如此鬼畜的行为！ 这会他们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上午教官说那句“对你们有更高的要求”，绝不是客套话，更不是在开玩笑。 而想想前面跟打了鸡血一样，傻乎乎扯着嗓子答应的他们。 只能说，太年轻。 心下感慨，全班上下面露无奈。 时间又过去五分钟，撑不住的腿打颤的越来越多，绝大多数同学腿上都挨了敲。而班上唯二没挨敲得，除去后排一位体格健壮的男生外，就是站在第一排正中央的苏音。 前世最后被关精神病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经历，让苏音对自身体能有着别样的执着。重生回来后她便积极锻炼身体，从凌家搬出来，住到招待所后，林权更是特意指导过。 林权出身部队，与秦朗的训练模式一脉相承。他教出来的苏音，在应对军训上完全是如鱼得水。 烈日炎炎，扎着利索马尾、穿着合身军装的小姑娘笔直地戳在地上，挺胸收腹、神色坚毅，整个人一动都不动。 秦朗几次路过，看到她这幅模样，几不可见地点头。 他给一班用的是部队训练初入伍新兵训练量，除去高中军训时间段剔除了一部分项目外，剩余项目的时间、内容，直接原封不动地照搬。 这样的强度，好多新兵都承受不住。没想到这么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姑娘，却一声不吭地坚持下来。 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坚毅，这一幕不由钻入秦朗内心深处。 “好，时间到！” “稍息！” “立正！” “原地解散休息！” 最后六个字一出，瞬间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好多同学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被灼热的塑胶跑道烫得跳起来。 苏音跟李莉莎结伴朝放水壶的树荫下走去，沿途就听到一片抱怨声。 “整整半小时，看他那么帅，没想到这么严。” “是啊，累死了。可看到秦教官那张脸，我就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 “我……也说不出。” 听到旁边女生的窃窃私语，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 颜即正义。 “音音，上午你还说他人很好！” 树荫下，李莉莎喝口水，语气中满是纠结。她的心情也跟刚才妹子差不多，想吐槽吧……可教官长得比明星还帅。看到他那张脸，瞬间就什么气都没啦。 她就知道会这样。 提前几个小时知道事情，午睡前已经做好吃苦耐劳心理准备的苏音有些可乐。 “是很好啊，但同时也很严。” “这……” “严点……也是为了我们好。” “你说什么？！”李莉莎尖叫出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音叹息一声，“训练出的意志和体质都是自己的，万一以后遇到点什么事，体格好也跑得快。” 她本心里指得是精神病院，可听到李莉莎耳中就成了前不久的热点新闻。 “也是，当时如果你再跑慢那么一点点……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酒窝妹子赶紧捂嘴，神色间满是提起别人伤心事的歉疚。 苏音微微摇头，“没关系，反正大家也都知道。” 李莉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音音，你衣服怎么这么好看。难道你比我小一号，不应该啊，我们领得同一个号。” 事关漂亮衣服，女生总是特别关注，这会纷纷凑过来问。 “这好像是改的？” “在哪改的？多少钱？” …… 好多同班女生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身上的军训服，叽叽喳喳各种提问。 苏音大脑飞速运转。 上午二班那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教官过来挑衅秦朗。汇操基础分减五，那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军训时间只有短短一周，就算再认真严格，估计班与班之间的差距也不会拉太大。 但如果她从形象上着手？ 苏音看着旁边正在训练的二班，除去第二排的余晴外，其余都是一片邋邋遢遢的军训服。大小姐站在二排最边角，合体的军训服加上不俗的气质，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如果到时候他们班都是这样的衣服…… 除此之外，中午荣阿姨提议言犹在耳。没受过什么系统专业训练，短短时间孟田芬随手就能改成这样，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可想而知。 可出身的原因，她甚至连初中都没毕业，思想上难免有些局限，似乎有点裹足不前。 借着该军训服给她接点生意，等钱到手，真金白银摆在那，估计她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种种想法在脑海中闪过，苏音迅速作出决定。 “是我妈妈改的。” 李莉莎立刻感慨，“阿姨真的心灵手巧，能让她帮我也改改么？当然，也不能让阿姨白辛苦，我付钱！” 随着她说出口，不少女生也纷纷表示，他们乐意花钱改军训服。 苏音深深地看了眼刚认识的酒窝妹子。 都是同学，她其实不太好意思开口要钱。没想到她这么给力，一句话直接解决这个困境。 “妈妈是送我来报到的，本来打算明天就回去。你们要都改的话，她就在城里多呆几天。这样吧，我们衣服不是发了两套。等会结束后，你们谁要改，就把剩下那套给我。不过这个挺费工夫，就先给我五套吧。” 其实这事根本就不麻烦，中午孟田芬很快就弄好了。可既然要收钱，苏音当然得让这些“客户”觉得物有所值。 更何况，这只是对做熟了缝纫的孟田芬来说简单。让普通人改个衣服试试？不缝错袖子就不错了！ 所以苏音心安理得的套路。 听说限量五套，女生们反而愈发积极。 “我！这可是我先说的，必须得算头一个。”李莉莎赶紧举手。 “还有我，我跟在莉莎后面问得。” …… 短暂的休息后，一班继续集合训练。 因为李莉莎那一嗓子，不少女生听到了苏音那番话，心下各自感慨。大多数女生对于严苛而劳累的训练，开始不再那么抵触，而是尽全力认真完成。 而班上男生看到妹子们都这么努力，男子汉尊严作祟。总不能比妹子差吧？于是男生们也一个个打起精神来。 塑胶跑道上，一张张年轻的脸，汗水顺着下巴流向脖子里，却没有一名同学坚持不住请假。 不愧是奥赛班，大多数人都这么想。 而紧邻一班，旁边执教的黄轩脸都黑了。 秦朗也察觉到了休息前后的变化，敏锐如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休息时的热闹。 拿着木棍路过苏音身边，他脚步微顿，看着甩起手臂，认真维持正步抬腿姿势的小姑娘。她绷紧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满是认真和坚持。 一瞬间，他脑海中回荡起清早窗前，黄轩那句流里流气的“原来你好这口啊”。 黄轩大概说对了。 他的确发自内心地喜欢小姑娘。相信不只是他，这样认真而美丽的小姑娘，又有谁会不喜欢？ 思考得太过认真，以至于秦朗都没有发现，片刻间自己那紊乱的心跳。 “好，放下！” “原地休息五分钟！” 漫长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下午，就在这样一个个简单枯燥的动作中过去。 夕阳西下，当秦朗宣布“解散”时，不少同学直接坐在了橡胶跑道上。这会他们再也顾不得烫，只觉全身上下639块肌肉，没有一块属于自己。 就算重生回来后，坚持锻炼了足足两个半月的苏音，这会也有些吃不消。 反倒是大小姐整个人神采奕奕，除去脸有些红外，其余根本看不出什么。如果不是那身军训服，整个人就像是春游刚回来。 “你好厉害啊，都不累！” 大小姐面露傲然，“小时候跟舅舅练过，这几年有些生疏了，但应付这点小事还不在话下。” 说完她看着苏音手里抱着的东西。 “这什么？” 苏音累到不想说话，直接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两张十元钞票。 聪慧如余晴瞬间猜出来，“改衣服？这是两套……一套十块钱？” 苏音慢吞吞点头。 “我就说，休息的时候你们班怎么那么多人围着你，原来是为这事。不过……才十块钱？衣服裤子，一件十块还差不多。” “都是同学，十块钱已经不少了，一天生活费才多少。” “你管她呢。我爸公司秘书攒一年工资外加奖金买个名牌包，那卖包的也没嫌好几万的定价贵啊。你说什么就普普通通的皮，怎么可能值个几万块？但人家就那价格，爱用不用，不用滚！” 苏音：…… 这逻辑，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不过很快，她听到了另外种极端说法。 当她回到家把衣服拿给孟田芬，并且告诉她事情原委后，对方直接皱眉。 “你这孩子，都是同学。又不是什么麻烦事，要人钱干什么？” 第156章、首单生意（下） 苏音葛优瘫在沙发上，累到手指头都不想动。 别看军训时她表现出彩，动作标准到仿佛毫不用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做到这程度已经用尽全力。 还好荣秋和保姆已经回去，单元楼内没有外人，她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放飞自我。 面对孟田芬的皱眉，她没力气再解释，干脆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大小姐。 余晴喝口水，认命地继续洗脑。 一套奢侈品理论把孟田芬唬得一愣一愣，最后她总结道，“孟阿姨，就像你跟音音坚持要付房租一样。你们不计较，可人家心里肯定觉得是个事。不是谁都爱占小便宜，银货两讫，你们劳有所得，对方也心安理得，这样双方都舒服。” 现成的例子摆在那，孟田芬迅速被说服。 “晴晴说得有道理，那就按你们说得来。就这两身是吧？我去隔壁借缝纫机。” 眼见她抬脚就要走，苏音赶紧出声，“妈，稍微等下。” “怎么了？” “刚才说过，等会还有三套。那几位同学不住宿，衣服放在家，一会就送过来。” 平城就这么大，三位同学家住得离学校并不远，没多久便送过来。 孟田芬拿软皮尺给三人量尺寸。虽然心里已经认同余晴那番话，可头一回收这样的钱，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再认真仔细些，尽量把衣服改好些，求个心安。 认真与否是能看出来的。对收费这事，几位同学本来心里看法不一。可如今这么认真地量体裁衣，再看苏音那身仿佛如重新做的衣服，瞬间他们觉得十块钱花的值。 好像还有点给少了。 就这样，因为孟田芬负责任的态度，无形中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量体完后，孟田芬热情地招呼他们在这坐会，苏音也跟着挽留。 可整整一下午的地狱式训练，大家都累坏了，现在恨不得早点回去休息。 苏音也不强留，“行，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明早我给你们带过去。” “那谢谢你啦。” 送走三位同学，孟田芬再次敲响隔壁的门。不同的是，这次苏音从自己的囤货中拿出包大白兔奶糖给她带着。 总不能老白用人家缝纫机。 “又要来打扰你们啦，这糖拿给孩子吃。” 礼多人不怪，隔壁稍稍推拒后，便很热情地迎她进去。 军训服样式本来就简单，又有上午的经验在，孟田芬改起来很快。赶在吃晚饭之前，她就已经彻底弄好。 “妈，这是他们给的手工费。” “还真给啦？” 苏音点头，“对啊，刚才你也亲眼看到，这事假不了。” 看着面前茶几上五张新旧不一的十元钞票，孟田芬心情有些复杂。 去年冬天她在制衣厂，从早八点干到晚五点，整个月不休息，一个月下来才八九百块钱，合到一天里也就二三十块。 可现在，就刚才那会功夫，轻轻松松赚五十块。 有对比才有差距。 她不由想起今天下午，两个孩子走了后荣秋说过得那番话，“卖力气永远赚不了大钱，而且毫无技术含量的力气活随时有可能被人取代。但动脑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找对地方，很轻松就能赚着钱。” 所以现在，她是找对地方了？ “这钱赚得可真轻松。” 余晴却不这么认为，“孟阿姨，也就你觉得轻松。换个不会做衣服的人来试试？别说改这么好看，左右袖子缝反了都有可能。” “对啊，妈，最关键的还是你的手艺。把衣服改得这么漂亮，一般人可做不到。如果再往深里学学，肯定会更厉害。” 种地又苦又累还赚不了几个钱，苏音在医院时，就劝过苏家夫妇做点小生意。那会她想得是开个小饭馆什么的，特别适合他们这种没文化、有没有一技之长的人。 可没想到，孟田芬在服装上的天分这么好，随便一改就好穿又好看。 有天赋就不能浪费，所以现在她见缝扎针地开始劝。 “厉害！”旁边小正太跟着附和。 姐弟二人同时抬起头，眼睛晶晶亮。 五十块钱握在手心，儿女崇拜的神情映入眼帘，孟田芬只觉心头涌起股从未有过的畅快感。 同时，她也真正开始认真考虑学服装设计这事。 不过毕竟是有家庭的人。家庭庞大的开支、照顾孩子、跟另一半商量……她也得考虑方方面面。还没吃准的事，这会她也没有贸然说出来。 苏音也没逼她。 改变，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 在同一熟悉模式下呆久了，想转换另一种全然陌生的新模式，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 一下午训练下来，她也累了，吃完饭后洗个热水澡。 这套公寓装装修不是一般好。洗手间敲墙重做过，面积扩展到次卧差不多大，里面除去必要设施外，还装了个按摩浴缸。 在得到大小姐允许后，苏音舒舒服服地躺进去泡个澡。有浴缸，也方便她兑灵泉水。丝丝灵力浸入身体，洗完澡出来，一下午高强度训练带来的疲劳消解了七七八八。 用完后，她也顺手清洗下浴缸。 “晴晴，洗澡水给你放啦？要多少度？” 客厅内，正在陪小正太拼图的大小姐随口道，“谢谢啊，温度随便就好。没那么讲究，只要不凉就行。” 苏音就按自己刚才的温度放水，顺便也掺入了同样的温泉水。 大小姐对她那么好，桩桩件件苏音都记在心里，有好处自然不能忘了她。 灵泉水效果非常显著，当晚在跟余家夫妇通电话时，余晴着重表扬了按摩浴缸。 “那浴缸装得真好，训练一下午回来泡泡，直接满血复活，以后学习累了肯定也方便。妈，这牌子比家里那个好用，你跟我爸也装一个。” “真的？这还是你舅妈推荐的牌子。明天我再联系她，给咱们家也装一个！” 女儿安利，必须得吃。 荣秋瞬间拍板，装！ 公寓内不光浴缸好，床上也是进口的乳胶床垫。 两米宽的大床，母子三人躺在上面还很宽敞。小正太第一次跟姐姐同睡，整只处于一种难言的兴奋中。 在大小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苏音抱着软萌的人形抱枕安心入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早，苏音带着改好的五套军训服去学校。 第157章、拒绝 军训服拿到学校，几位女同学都有些迫不及待。趁还有点时间，李莉莎带头，几人风风火火地去宿舍换上。 略微收腰的设计，量体后贴合身形的裁剪，加上军装本身就显气质，穿上后别提有多精神。 加上苏音，六个青春少女往橡胶跑道上一站，别提有多惹眼。 瞬间旁边肥肥大大毫无版型的同学，被比成了萝卜土豆。 以前大家一起丑，那还无所谓。 可现在凭空出现这么六个…… 不行，我的也得改。 抱着这种心思的人不在少数，苏音受到了空前欢迎。一到休息时间，身边总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不仅本班，连外班也有不少人过来。 尤其是艺术生云集的23班和24班，女生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就算只穿七天，不对，是竟然要穿七天，那肯定要搞得漂漂亮亮。 苏音陷入了纠结。 以孟田芬的能力，接这些活完全没问题，有钱不赚王八蛋。 可如果大家都改了的话，自己班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到时候汇操，基础分先扣五分，如何在这么多班中脱颖而出？ 透过密集的人群，苏音看向不远处的秦朗。 他正在跟23班教官说话，年轻的士兵在他面前站得笔直，脚跟自觉并拢。 部队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士兵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一瞬间，苏音做出决定。 “家里还有很多事，我妈没两天就要回去，在这也呆不了几天。我们班同学昨天已经预约好，得先给他们弄，你们的大概来不及。” 围着一圈女生难掩失望，只有一班女生骄傲地挺起胸脯。 不愧是同班同学，够意思！ 苏音不仅是中考状元，而且还长得那么漂亮，昨天开学一身白色连衣裙更是足够吸睛。同性相斥，不少女生对她难免有些别的看法。 然而一件小事，却让他们的看法开始改观。 苏音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直到李莉莎叽叽咕咕告诉她。 “昨天你当场搬出宿舍，不少人在背后说你娇气什么的。但刚才你先顾着他们，现在就都不说啦。” 苏音：…… 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作为一个老年人心态的伪十六岁少女，苏音有些理解无能。不过，现在都已经雨过天晴啦，过程中这点不愉快，她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音音，你脾气可真好，要我肯定会气不过。” 李莉莎星星眼，音音人真的超好，好讨人喜欢啊！ 被妹子炽热地眼神看着，苏音心情越发晴朗，抿嘴朝她嫣然一笑。 这幅神情，正好落到说完话回头的秦朗眼中，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集合！” 一片哀嚎声中，一班同学还是认命地站起来，投入严苛的训练中。 有了刚才的拒绝，一班女生对改军训服之事越发积极。 毕竟，这是他们同班同学才能有的特殊待遇！ 中午一波，下午一波，没两天全班二十二名女生的改良版军训服正式上线。 当初排队时男女生分开，女生站在前排，二十二名正值青春的小姑娘穿着合身的军装，整齐划一地站军姿踢正步，别提有多亮眼。 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到这种变化。 首先不是滋味的是一班男生，同样是军训，他们班女生跟男生穿得不是同样一种军训服。 然后是隔壁负责二班训练的黄轩。 好不容易借分班之事挤兑下秦朗，本以为基础分扣五分，汇操他肯定会倒数第一。 他还等着看笑话呢，入伍来便保持着第一的秦朗当上倒数第一，传回连队也是大新闻。 足够他笑话几年。 虽然一个汇操，影响不了什么。可秦朗那人打小做事滴水不漏，除去这事外，他还真找不到其他挤兑的方法。 不能再这样下去。 原地休息期间，他开始鼓动前排女生。 “你们看看，隔壁班女生穿那么精神。一个个青春年少，最好的年纪，自己也收拾收拾。学生，不求有多华丽，但最起码精精神神。” 不同于秦朗的阳刚，黄轩是种男子罕见的阴柔。 但不可否认，他脸长得挺好看。加上没有汇操压力，训练起来也没那么严，所以在高一新生中也有很高的人气。 听到他这番话，前排女生们纷纷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余晴，“报告教官。” “说。” “大家也想穿漂亮点，都问过了，改衣服那人没空。” 黄轩纳闷道：“那一班怎么都改了？” “因为她的时间，只够改一班的。” 黄轩：还有这种事？ 等问明白事情原委，下一次解散休息时，她拦住了往树荫下走的苏音。 “教官？” 黄轩看着面前的苏音。 开学第一天，他就特别注意过这个跟秦朗有关的小姑娘。坦白说，是不丑，但也没多好看，顶多就是白点瘦点。 一股小家子气，不够明艳大方。 可这几天军训下来，大太阳晒着，绝大多数女生都晒黑了不止一个度。这时候，一白遮百丑的优势就体现出来。 白白静静的小姑娘，穿着合身的军训服，站在一堆非洲人里，瞬间给人种惊艳感。 “哦……” 原本命令的语气变得柔和，“苏音同学是吧，听说你们这衣服，都是你妈妈改的？” 苏音点头，打量着他身上合体的军装。 “教官也想改？” 黄轩点头，“让你妈给我们班同学改改？你放心……她请假那些误工费什么的，我来负责，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音原先的理由也不能再用。 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面前的阴柔男子。 “教官第一天好像说过，我们班汇操基础分自然减五分？” 黄轩没有否认。 “秦教官帮过我，事情跟你说了也无所谓。中考那天几个小混混拦住我，不想让我参加考试，是他正好路过帮了我。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 黄轩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下一刻，预感成真。 “我不知道扣五分的原因是什么，可我一定要帮他拿到第一。我妈没空是真，可就算她有空，军训服我也不会帮别班同学改。所以，不好意思。” 第158章、汇操（上） 黄轩：…… 他真心想问一句，妹子你造么，你已经帮了他无比大的忙，肩章都开始带杠啦。 可想想秦朗升少校的历程，这么丢脸的事，他说不出口。 “教官，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苏音其实很不喜欢面前的阴柔子，倒不是因为他军训第一天挤兑秦朗，而是这人身上，有点让她很不舒服的东西。 虽然说不清是什么，可总会让她想起过去那些不美好的记忆。 “没事的话，那我先去休息。” 礼貌地微微欠身，她大步朝树荫下走去。本来休息时间就短，又浪费几分钟，得赶紧休息。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秦朗也放下心，看下手表，休息时间差不多到了。 手摸下挂脖子上的哨子，最终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拿起来。 一班同学今天下午表现很不错，再多给几分钟。 恩，没毛病。 而另外一边，被苏音直接拒绝的黄轩心里升起股无名火。而这份火气，伴随着隔壁班男生也逐渐换上改良版军训服，整个班级面貌焕然一新，慢慢达到顶点。 如此鲜明的差距，别说扣五分，就算再扣五分，只要评委不瞎，秦朗带那班肯定第一。 再也坐不住，原地休息时，他再次动员二班。 “难道我们分到二班，就自认比不上一班？” “学习可能是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但军训不一样，比得是体质。我们班训练并不差，要是因为其他方面的原因，影响汇操最后结果，那会不会很可惜？” 一番话，成功挑起了二班同学的好胜心。 “明天中午马上就要汇操，看看你们身上那衣服。实在找不到地方改，家里妈妈奶奶总会点针线活。也不要求太好，最起码穿出来精精神神。” 最后这条，差不多算是要求了。 一中操场很大，24个参加军训的新生班级分散在不同的位置，彼此相隔也比较远。 这边的动静苏音并不知情，可当晚回去后，余晴便将事情告诉了她。 “啊？那不就跟我们班一样啦？” “怎么可能一样。” 余晴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真的是……他当每个人的妈妈就会针线活么？我妈就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大小姐满脸骄傲。 然后她继续吐槽道，“就算都会，每个人的手工都不一样。那么多人，每个人标准不一样，能跟孟阿姨一个人做得一样么？” 孟田芬昨天改完最后一件衣服，就带着同样依依不舍的小正太回村了，现在公寓里只有两人。 余晴剥一瓣橘子扔进嘴里，嚼两口咽下去，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等着吧，一准闹笑话。” 听她分析完，苏音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泡个灵泉澡，又随便翻两页书，她便早早醒来。 第二天是军训最后一天，也是汇操的日子。 作为班里的标兵，苏音起得比前面六天还要早。 洗个澡，热水泡一泡把自己弄得格外精神。吹干头发后，她没有像前面那样简单地扎个马尾，而是坐下来，对着镜子编了开学那天的发型。 几天军训下来，她也弄明白汇操具体情况。 历来各班分数都咬得很紧，差不了个零点几分。别说基础分扣五分，就算两分，也差不多锁定倒数第一。 虽说有改良过的军训服这个撒手锏，可以加点形象分，可她还是觉得不保险。 作为方阵前领队的标兵，主席台上打分的各位领导首先看到的肯定是她。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也能拉点第一印象分。 梳好头发后，她又特意画了个淡妆。 她没买什么化妆品，但大小姐却有全套的。荣秋的原则向来是，可以不用，但必须要有。余晴虽然基本不用，但她梳妆台上却有全套名牌化妆品。 至于妆容……上辈子她不止是凌梦的保姆、拎包小妹，同时还兼职化妆师。 一番涂涂抹抹后，富有氧气感的裸妆成型。 镜中少女完全没有任何浓妆艳抹的痕迹，但就是比刚才好看了点。 旁边余晴看着颇为惊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看起来完全不像化了妆！” 苏音抿嘴笑笑，“要不要也给你弄一下？” 回应她的是大小姐的迅速撤离。 “算了，我又不是领操的。你知不知道，我们班那领操的蒋明甜，就第一天宿舍遇到的那个极品，知道一班领操的是你后，这几天憋着劲在训练。昨天下午训练结束后她还主动找教官请假，说为了今天领操能有好的效果，要去专门做造型。” “还有这回事？” “对啊，我路过听到的。音音你可得争口气，真是的，不管她还是那凌……什么来着，最讨厌这种有俩钱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简直败坏我们整个富二代群体的名声。” 大小姐颇为不忿。 苏音认同地点头，“不过晴晴，你又不是富二代。” “什么？难道我家还不够有钱？” “不是这么数，从荣阿姨那边算，你应该富四代了吧？” 大小姐掰着手指头，最后亮出一只手，“我妈才是第四代。” 数清楚后，她重新面露傲然，“对，本小姐是富五代，不跟那些暴发户一般见识。” 余晴透露出来的消息让苏音越发慎重，再次回到镜前研究了一番妆容。想了想，最后还是加上条比较清爽的眼线。 “怎么样？” 大小姐摇头，“费这些劲干嘛，你素着脸都能甩她十八条街。” 虽然知道大小姐有好闺蜜滤镜，可这般直白的赞美，苏音心里还是美滋滋。 吃过热气腾腾的早饭，抱着莫名的期待，苏音赶往操场集合。 而二班同学，果然也没辜负她的期待。 虽然早已通过大小姐的描述中脑补一波，但她还是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 能看出这些军训服改得颇为用心。可每个动手去改的人，都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并且绝大多数都手艺不精。 有裤子裁短的、有干脆变紧身衣的……仔细看过去，其中甚至还真有个袖子缝反的。 二班有多少同学，军训服就有多少种风格。 苏音：…… 站在她旁边位置，李莉莎忍不住精准吐槽，“这完全是群魔乱舞嘛，还不如那些没改过的班。” 第159章、汇操（下） 注意到二班异状的并不只有相邻的一般，偌大的体育场没有丁点视线遮挡，在一簇簇整齐的队列中，群魔乱舞的二班显得格外醒目。 瞬间，全年级目光聚焦二班。 被上前双眼睛盯着的二班同学：好丢人！ 丢人也没办法，这可是他们教官特意嘱咐的。 被二班全体同学当做心理安慰的黄泽出完早操的空隙，正在挑衅秦朗。 “秦营，今天的汇操有没有信心？” 秦朗系上浅绿色短袖衬衫最后一颗扣子，扬起手腕看下时间。 “大家都尽力了，排名无所谓。” 黄泽：“切~” 拉长的声音中蕴含着无限丰富的意味，秦朗没再搭理他，而是带队朝训练场地走去。 离操场还有一段距离，教官们就注意到了那特别的方阵。 看下位置，那不是二班么？ 继二班同学接受全年级的注目礼后，黄泽也收到了来自全体教官的注目礼。 一瞬间，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再往前走两步，来到操场边上，看清楚自己所带班级状态后，他脸都黑了。 “谁让你们穿这样？” 二班全体同学：懵逼脸。 余晴，“教官，昨天下午临解散时，不是你让我们回去把衣服改合身点？” 黄泽：…… 哑口无言！ 扭头，他看看隔壁整齐划一有如王牌部队的一班，再看看散兵游勇般的自己班。要真穿这样上场，那都不用比了，倒数第一无误。 虽然跟秦朗置气时很幼稚，可黄泽也不是没脑子的，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原因。 顾不上旁边投过来的目光各异，他皱眉道：“我只是那么一提，又没有强制，你们这是……行了，趁还有时间，赶紧回去换掉，不是发了两身么？” 改不好，那就跟其它班穿一样的，到时候最起码不会在领导面前丢脸。 黄泽是这样想的，可现实往往不会遂人愿。 “报……报告教官！”后排那个左右袖子缝错的高个男生举手。 “说！” “我……我把第一身给剪坏了，现在只剩这一身。” “剪坏？” “报告教官，我住宿，自己动手改的。” 高个男生也很委屈，他本来不想改，可大家都改了，他怕不合群，也不敢不听教官的话。昨天他打着手电筒一直折腾到半夜三更，手指都被扎肿了。 “噗！” 不知有谁带头笑出声，隔壁几个班哄堂大笑，甚至连二班同学也忍不住低头捂嘴。 黄泽：…… 他简直是无语了。 “那你赶紧去借一身，这样肯定不行。” 还好现场有不少住宿的男生。正好一班有位男生，跟他初中同一所学校，彼此也认识。这会他主动站出来，把衣服借给高个男生。 怎么偏偏是一班的？ 黄泽脸更黑了。 离汇操只剩最后一段时间，本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原则，各班级都在加紧训练。只有二班原地解散，各回各家，赶紧把原先那身衣服换回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换，比如余晴，再比如……蒋明甜。 昨天傍晚军训结束后，她特意请假晚来一会。而在这段时间内，吴瑜带她去了本市高级会所做头发，又请手艺好的裁缝给她改军训服，一大早醒来还带她去影楼特意化妆。 新做过得离子烫，配上精致的妆容，蒋明甜自信今天的她完全可以甩苏音十八条街。 “吴瑜阿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她比下去！” 踌躇满志地来到场地边上，没找到自己班方阵，她先找到了在树荫下休息的苏音。 走过去打算示威，可当对方抬头的一刹那，她瞬间惊呆。 苏音根本就没化妆，顶多也就涂个唇膏……可那模样，足足甩了她十八条街。 怎么会这样？ 明明吴瑜阿姨带她去的是很高档的会所。 蒋明甜呆在原地。 心情不好的并不止她一个，都到这份上，黄泽知道想超过秦朗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可他依旧保有一丝期待，那就是领操的蒋明甜。 然而这丝期待，在看到本人的那一刹那土崩瓦解。 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妖精，是打哪来的KTV陪酒女？真心辣眼睛。 再看对面仿佛没化妆的苏音，刚被大浓妆辣到眼睛，再看这种清纯学生妹，他只觉双目得到洗涤和润泽。 哪怕自身带有偏见，他也不得不承认，苏音的确挺好看。尤其是今天，她身上那股小家子气突然间没了，整个给人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两位女生放一起对比，苏音强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一时间，黄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唯一确定的点就是，这次汇操一班已经锁定第一。 明明都已经先行扣去五分，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扭转过来，秦朗这狗屎运！ 心下烦躁，对着蒋明甜他也没了耐心，“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 “教官？”蒋明甜懵了。 “赶紧的，去给我洗掉。昨天就说过不要求你们弄多好，最起码清清爽爽、精精神神！” 一瞬间蒋明甜那神情，活像被雷劈了。愣了足足有三秒，她才反应过来。眼眶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积起泪水，她捂嘴哭着跑开。 “哎~” 苏音长叹一声。 亲眼目睹蒋明甜倒霉，她其实挺开心的。可与此同时，小姑娘那么用心打扮，却被如此粗暴地对待，又挺让人看不过眼。 不过这种复杂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集合哨声响起。顶着一张大帅脸的秦朗再次化身嗜血监工，在汇操表演之前，亲自监督他们最后演练一遍分列式。 汇操表演很快开始。 体育场旁边搭了台子，各位领导坐在台子上。高一年级二十四个班，每班组成一个方阵接受检阅。 音乐声响起，伴随着秦朗的口令，一班打头，二十四个方阵缓缓路过主席台。 苏音站在方阵最前面。合体的军训服，纤细笔直的小腿，外加那张无可挑剔的小脸，真心让看腻了历年汇操的诸位领导眼前一亮，紧跟着精神也振奋起来。 七天的艰苦训练并没有白费，整个一班正步走得整齐划一。 领导纷纷点头，正中央，前来检阅的军官恭喜校长，“我看了十来年，这是最好的一届。你们今年这届奥赛班，可不得了啊。” 部队领导要求严格，十几年破天荒被夸，向来宠辱不惊的校长也忍不住笑容满面。 “还是你们部队派来的教官负责，我看其他班也……” “挺好的”三个字还没等说出口，紧跟着一班后面，下一个班级表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踢正步时抬起来的腿自由奔放、群魔乱舞不说，连最基本的每行整齐都做不到。 校长笑容僵在脸上。 第160章、颁奖典礼 黄泽预测到了这场军训汇操的开头，却没有预测到结尾。 汇操结束后，成绩很快出来。 一班以将近满分的成绩获得第一名，而他所执教的二班也是第一，只不过是倒数的。 本来二班训练得也不差，虽然比不上高强度地狱式训练的一班，但跟剩下其他同样不严格的二十二个班相比也是不分伯仲。加上黄泽军衔摆在那，只要正常发挥，评委都会给个面子，二、三名肯定也跑不了。 可偏偏汇操前最后两小时，在别的班临阵磨枪时，二班同学被他折腾着回家换衣服。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全班上下累不说，心下也难免有些怨言。等换完衣服回来，草草集合上场时，同学们就带着那么点心不甘情不愿。表现在行动上，干脆就放飞自我。 都已经放飞自我，分裂式走出来自然是惨不忍睹。 任凭黄泽军衔再高、背景再厚，露天操场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做评委的领导也不能违心给他打高分。 有现在的分数，还是看在黄家老爷子面上。 顶着24名的成绩，还有士兵们古怪的神情，黄泽脸色黑如锅底。 二班上下也垂头丧气。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一班，汇操结果出来，全班上下齐齐欢呼。 整整一周的艰苦训练，看着其他班级轻松愉快，他们也不是没有怨言。可此时此刻成绩出来，各种复杂情绪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胜利的喜悦。 摘掉军帽扔上天，一堆平日严肃认真的学霸们，此刻忍不住嚎出声，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旭日照样般的灿烂笑容。 此景此景，主席台上绷着脸的校长也不由神色放缓。 这届的奥赛班，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 成绩出来后，紧跟着便是颁奖典礼。 不止前三名的班级有优秀奖，还分设了“最佳吃苦耐劳奖”、“最佳风纪奖”等十几项不同类别的奖项。 而一班以横扫之姿，几乎将全部奖项收入囊中。 苏音大清早起来费心费力折腾得精致裸妆也完全派上用场，作为领队标兵、中考状元以及军训期间班上表现最好的那个，她被推选出来，代表全班上台领奖。 当然，这其中更有不少颜值的原因。 “最佳标兵获得者，高一一班，苏音同学。” “最为吃苦耐劳的班级——高一一班，下面请一班学生代表上台领奖！” …… 一次又一次，刚捧着奖状和证书下来，还没等坐下，她又得原路返回登台领奖。 顶着张清新自然又哪哪都好看的脸，这一次颁奖仪式，苏音可以说是出尽风头。 当然，同样在刷脸的还有秦朗。 执教的班级成绩好，颁给教官的各奖项也差不多落他头上。前半段苏音一次又一次上台，后半段换成他。 直到最后，开始颁发优秀班级奖项。 “获得第一名的班级是，高一一班，我们有请教官和优秀标兵一起上台领奖。” 刚喘口气的苏音：…… “怎么又要上去？” 对于性格还残留着些腼腆的她来说，一次次登台，真心是不小的挑战。 旁边李莉莎戳她，“快点，教官站在那等着你呢。” 苏音抬头，看着主席台旁边，站在台阶旁的秦朗。 七天军训下来，他一点都没晒黑，还是第一天来时，一个照面便惊艳了全校的那张几近完美的帅脸。 身姿也依旧挺拔。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四目相对间，剑眉下那双星眸锁定住她的脸。 一瞬间，苏音只觉自己心跳慢了半拍。 “快点的，等会还得跟教官合照。” 作为一名资深颜狗，李莉莎完全拜倒在秦朗军装裤下。从军训开始到现在，她就盼望着这一刻，可以跟教官来张合影。 这么帅的教官，哪怕大合影也可以的，最起码出现在同一照片上。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指不定可以来张双人合影。 抱着那点小期待，她开始积极地催促苏音。 很快回过神来，苏音起身，有些紧张地交握双手，一步步朝着主席台边上走去。 站在主席台边上，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娇俏少女，秦朗心底也有些发紧，收在大腿两侧的双手不由抚摸下军装裤中缝。 他觉得，可能是小姑娘今天太漂亮。 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快他调整好自己情绪。等苏音走到面前时，他微微欠身，朝着台阶方向做个“请”的动作。 好有绅士风度！ 一直关注着主席台侧边的李莉莎脑子里开始疯狂冒弹幕。 而站在旁边方阵里，余晴则微微皱眉。这气氛，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苏音倒没什么别的想法，此时此刻她紧张到不行，根本无暇思考其他。 “秦……教官？” “恩，你先走。” 下意识地点头，她同手同脚地走上台阶。 落后她一个身位，秦朗也跟着走上去。察觉到小姑娘异常，他背部肌肉紧绷，下意识地做保护姿态。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主席台，站在中间。 一高一矮的俊男靓女，身姿都很挺拔，并排站在主席台正中央，简直不要太养眼。 台下坐得都是一帮高中生，还没有太复杂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这画面看起来就很舒服。 紧盯着，恨不得能多瞅上两眼。 作为全市最好的学校，一中方方面面都要比其他学校好。连一个小小的军训汇操颁奖典礼，也搞得像模像样。 作为压轴大奖，汇操团体第一名的班级还有奖杯。 教务处年轻女教师端着奖杯上来，站在两人中间，面对他们笑道： “恭喜秦教官，也恭喜你们一班全体同学。” “谢谢老师。” 经过片刻调节，苏音也没那么紧张了。 奖杯递过来，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伸手去接。 同样接的人还有秦朗。 此时此刻两人都很自然。可他们忘了，彼此都是腿长胳膊长的那种。按平常的习惯伸出去，在触碰奖杯时，两只手就搭在了一起。 苏音：…… 心下升起股从未有过的莫名情绪，稍显僵硬地举起奖杯。 台下掌声雷动。 “咔嚓”一声，前台支着的照相机精准地记录下这一幕，同时记录下的，还有奖杯上两只叠在一起的手。 第161章、心意 颁奖典礼结束，苏音觉得手心有些发烫。 为期一周，紧张而艰苦的军训到此画上句号。接下来是周末，新生们心情普遍放松下来。 领导们已经离场，各班依次登上主席台，与各自教官合影留念。 一周时间相处下来，虽然中间难免有些摩擦，训练严苛时不少同学更是咬牙切齿，可分别在即，他们只剩下浓浓的不舍。 几位心思细腻、感情充沛的小姑娘甚至红了眼眶。 苏音眼眶没有红，但她却红了脸。 下意识伸手捂住脸，手心若有似无的灼热感传到脸上，更烫了。 偏偏旁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李莉莎，“音音，你说等会我要不要去找秦教官合个影？你看他们照完大合影的班，有女生在单独跟教练合影。可我该怎么说呢，直接开口会不会不好意思？如果不开口的话，肯定会错过这次机会，教官人那么帅……” 碎碎念了好久，扭头，她疑惑道：“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 苏音：…… 顿了下，她抬头看天，随口编个理由，“晒得。” “对啊，这几天太阳那么毒，我都快晒成非洲人。音音，你皮肤可真好，都晒不黑的。这么个晒法，还只是有些发红而已。” 苏音心不在焉地点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这是怎么了？ 整个人神思无属，直到他们班上主席台，她被同学们推到正中央，位置正好紧挨着秦朗，而他另外一边则是班主任王文清。 “我……我站这？” 她指着自己鼻子，低头，看都不敢看旁边身形挺拔的俊朗男子一眼。 旁边李莉莎开口，“音音，你是咱们班领操的，肯定得站中间。” “就站那吧。同学们快点按身高排好，赶紧照完，后面班级还在等着。” 班主任都这样说了，苏音也只能继续站在那。不过她整个人紧张到不行，空间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往李莉莎那边靠。 作为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秦朗对周围环境变化特别敏锐。 小姑娘的抗拒，他很快便察觉到。 稍微一顿，他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 他并非迟钝之人，自身一次又一次的异常，坚守多年的原则屡次为她破例，桩桩件件足够让他察觉到些什么。 黄泽这乌鸦嘴，这次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作为一个坦诚的人，没做多少纠结，很快他便直面自己的内心。 不过想想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他已经二十三，可她才十六。相差七岁，这差距不算太大，但也绝不算小。 现阶段，还是先忍忍吧。 最起码等到她成年，考上大学后再说。 种种念头在秦朗心底闪过，但表面上却几乎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站在前排，白杨般挺拔的身姿站得笔直，他目不斜视。 大合影结束，全班走下主席台。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 军训结束，学生们再次面对教官时，也变得轻松很多。这会运动场上，不少学生在拉着自己班教官合影。 身为本届教官中最帅的那个，秦朗虽然训练时魔鬼了点，但依旧拥有很高人气。 不仅本班学生，许多外班女生也想找他合影。 “教官，可以跟你合个影么？” 一位学美术的女同学小跑过来，晃晃脖子上挂着的单反相机，明艳动人的脸上满是期待，正常男人都无法拒绝。 然而秦朗的反应是，“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合影。” 说完，不顾明艳女生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他转身离开，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正在跟同班女生说话的小姑娘。 以前不确定自己心意时，可以随意些。虽然他成年后常年待在部队，偶尔外出也是执行任务，根本没空接触除家人外的异性。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从今往后，这方面自然要注意些。 绷紧唇角气场全开，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迈着大长腿，他迅速穿过操场。 徒留满地失望的少女心。 这其中包括站在苏音旁边的李莉莎，“他连程依依都拒绝了，那可是艺术班的班花！我肯定没戏了。” 苏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升起股小雀跃。 就如点着的仙女棒般，霹雳巴拉，喷出美丽的焰火。 “不过音音，你上或许能行。你比程依依好看，而且咱们班这么多同学，秦教官最喜欢你。” 完全不知道自己真相了的李莉莎有些垂头丧气，“哎，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对了，这周末你回家么？” 苏音点头。 改了全班校服，轻轻松松入手近五百块，孟田芬心里已经发生起了波澜。她想趁热打铁，这周末回家把事情彻底敲定下来。 “正好我爸来市里出差，他们银行的车，可以顺便捎咱俩回县城。” “我还得买点东西，明天早上才回，下次吧。” “行，那就下次。” 跟李莉莎分开后，苏音回到公寓。简单的梳洗后，换上便装，她跟大小姐一块上街。 她想给孟田芬挑点服装设计的入门书籍。前面她私下里拜托过荣秋，对方问过省城的朋友后，对方提供给她一个书单，特别适合零基础的人入门用。 两人来到新华书店，在问过店员后，苏音很快找到其中两本。加入购物挎篮里后，她没有立刻离开。 都来书店了，正好顺便逛逛。 逛到最后，她给小正太买了本故事书，除此之外，还给自己和余晴各买了套高中阶段的参考书。 前者还好，后面这套参考书让大小姐直翻白眼。 “你都学习那么好了……” 苏音好脾气解释，“我头脑都不如你聪明，之所以成绩能好点，全靠下功夫努力。我看过高中课程表，后天开学就有晚自习，而且还不能请假。与其坐在教室里闲得发黄，开小差被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抓，不如多学点。” 大小姐满脸无奈，“真是服了你。” 虽然神色间满是不乐意，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拒绝。 除去爱学习外，苏音也很爱买买买。而且她还有钱，买起来全无压力。 厚厚一摞书放进余家车里，双手重新变空，她跟大小姐冲向附近商场，开始逛街血拼。 辛苦了一个星期，总得犒劳下自己。 第162章、班长（上） 苏音买专业书的决定无比正确。 作为一个家庭妇女，而且还是撑起半边天的家庭支柱之一，哪怕再心动，现阶段孟田芬也不可能扔下家里年幼的儿子和这么多事，跑外地去学服装设计。 “不去也好，乍去了什么都不懂，有可能跟不上进度。妈，你先在家看看书，等看得差不多，多少有所了解后，学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这……我能看懂？” “你先看看试试？” 苏音把书递过去，孟田芬虽然初中都没毕业，但认字还是没问题的。 荣秋的朋友非常靠谱，推荐的书都是最简单那种。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讲起，而且还配有图片解释，只要认字、而且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懂。 随便翻开一页，孟田芬奇异的发现，她很容易就能看懂。 “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你们孩子一样看书。” 她有些不好意思，一双眼睛盯着苏建军。 苏建军虽然沉默寡言，但并非那种自私霸道的大男子主义。甚至相反，从前面的凌梦到现在的苏音，一双儿女中他始终比较宠女儿。而且现在，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妻子好。 “学点东西，挺好的，反正……你也喜欢。” 苏音点头，也跟着劝道：“妈，你才四十，人生还没过一半呢，一点都不老。再说了，电视上不是经常打广告，活到老学到老。学习是好事，是不是，安安？” 姐姐说得都是对的！ 小正太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跟着附和，“对，要爱学习！” 自己有意愿，丈夫和一双儿女也都支持，孟田芬还有什么不学的理由呢？ 周六当晚从地里干活回来，吃完晚饭，苏音带着小正太，主动承担起了刷碗收拾桌子的重任。 “妈，你先去看书。你都离开学校那么久了，肯定会有不明白的地方。正好这两天我在家，可以给你解释。” 孟田芬很不想让苏音做家务。 音音那双小嫩手，刷碗扫地都给做粗了。可她拗不过孩子，最后只能挂着幸福而无奈地笑容，坐在台灯下去看书。 苏音猜得没错。孟田芬只有初中水平，而且她那时候的学校还跟现在不一样，基本学不了多少东西，上半天课便出来，跟着生产队干活记工分。 时隔多年再次拿起书本，上面有些字她都不认识。 不过这种简单的问题她并没有问苏音，而是自己翻着字典，开始一个个查。虽然学得慢，但她却学得却很扎实。 受她影响，原本在玩拼图的姐弟俩也各自拿出本书，一个手指着拼音慢慢读，另外一个则在草稿纸上认真演算。 见母子三人如此，苏建军也有些触动。 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他来到厨房，看着旁边堆着的刨、锉、锯子还有角尺。捡出来擦下灰，一件件开始认真上油。 地里庄稼已经熟了，马上就是秋收。秋收完后，他就要跟着建筑队穿梭各个乡镇村落间，去做木匠活。 他想让田芬去学那什么服装设计，可媳妇的顾虑他也知道。无非是怕家里没钱，安安和跟着三弟在外面的爹娘下次生病住院时捉襟见肘。 这个冬天他得加把劲，多接几份活，把原先她在制衣厂打工赚那份钱也一并赚出来，让她少点后顾之忧。 他没什么大本事，眼下所能做得只有这个。 就这样，一家四口埋头默默努力，拧成一股绳，共同向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奔去。 渡过了一个无比充实的周末，吃了孟田芬以及隔壁大伯娘刘金香特意送过来的丰盛饭菜，周末傍晚苏音准时回到市区公寓。 跟大小姐聊会天，又洗个澡，她早早入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她起得很早，顺便把隔壁主卧的余晴拉起来。 “我真是傻，竟然答应陪你晨练。当初买这么近的房子，就是为了能多睡会。现在倒好，起床比他们走读的那些还要早！”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大小姐还是利索地换上运动服。 苏音身上也穿着同款运动服，这是他们周五逛街时买的。不同的是，苏音的是粉红色，而大小姐的则是白色。 一红一白，两道纤细的身影下楼，出小区过马路后，很便捷地到达一中运动场。 然后他们发现，塑胶跑道上已经开始有人。 穿着宽袍大袖打太极拳那位老人是一中校长，周五汇操时苏音上台领奖，近距离看过老人不止一次。 至于剩下那位……好像是他们年级的教导主任？ “过来锻炼？” “老师好！” 苏音赶紧站直了问好。她从李莉莎那边听了满耳朵关于这位教导主任的八卦，总结起来四个字：绝情狠辣。 传言不可尽信，但也不能丁点不信。教导主任这种生物，还是尊敬着些好。 “行了，快去吧，别耽误上课。” “谢谢老师。” 谢过之后，苏音拉着余晴奔向跑道。 两人身后，伸展手臂的校长慢悠悠道，“今年的中考状元，不错吧？” “是挺不错。” 推下黑框眼镜，教导主任忍不住点头，向来严肃的脸上破天荒露出满意的神色。 头也不回向前跑的苏音丝毫不知，她轻轻松松、甚至都没有刻意，就搞定了整个高一年级最难搞的大Boss。 当然，这也跟她本身优异的中考分数，以及军训期间的优秀表现有关。 绕操场跑两圈，回公寓冲个凉，又吃了点保姆准备的热乎乎早餐，她和余晴一同赶往学校。 今天是正式上课的日子，不过在上课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办。 首先是排座位。 班主任王文清很公平，不论学习好、还是更好，全班统一按身高排。 苏音身高165，算是不高不矮的那种，正好被分到最为黄金的第三排。这位置离黑板相对比较近，而且还不会被粉笔沫波及。 她的同桌，刚好是军训时挨着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酒窝女生李莉莎。 “太好啦，音音，我们同桌哎。” 苏音也挺开心的，一周军训她跟同班同学熟悉起来，但最熟悉的还是李莉莎。小姑娘虽然花痴、爱八卦了些，本人没什么坏心思，性格也活泼，相处起来轻松而愉快。 排完座位后就是搬书。 发完新课本，最后一项便是确定班委。王文清没搞什么民主评选，而是直接指定。 “班长，苏音。” 第163章、班长（下） “我？” 坐在第三排，正在分门别类收拾新课本的苏音一愣，抬头，眼睛瞪得老大。 从小到大，她顶多当过课代表，负责收发下作业，从没干过任何有实权的班干部。 上来就是一把手？ 她……不会不行吧？ 苏音心里直打鼓，但包括班主任在内、其他同学可不这么想。 不论中考成绩，还是军训期间优异到让男生都汗颜的表现，抑或是组织大家改军训服……桩桩件件，她都表现得很让人信服。 尤其是最后一件，汇操分数出来，基础分摆在那，一班上下也发现了端倪。 怎么他们班基础分少5分？ 因为他们优秀才降5分？这波可以！ 反正他们训练成绩好，衣服也漂亮，到头来照样拿第一。公平竞争得第一，和劣势下逆袭拔得头筹，心里的爽感完全不在一个度。 而他们之所以能拿第一，还是多亏了苏音。 这班长不是她当，那谁还能当？ 所以在班主任直接宣布后，除去苏音外，讲台下坐着的其余四十九人，没有一个反对。 苏音成绩好、表现优、还懂得为班级体荣誉着想，这样的人当班长，一个个天之骄子们表示服气。 见此王文清点头，继续宣布其它任命。 “体育委员，邵洋。” “学习委员，陈传涛。” “文娱委员，李莉莎。” …… 王文清也不是随便任命，她是在综合考虑中考成绩、军训期间表现等多方面因素后，才做出的决定。 比如说体育委员，就是军训第一天下午站军姿时，除去苏音外唯二没有被敲小木棍的那个男生；陈传涛是这次中考全市第二，班上除去苏音外就他学习成绩最好；李莉莎的话，军训中间休息时唱军歌，酒窝女生最为活跃。 除此之外，课代表也都是中考单科成绩二、三名的学生。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选第一名，原因很简单。 第一被她拎出来当班长啦。 一项项任命宣布完，最后一项是她任课的数学。 “数学课代表，苏音。” 中考时她给小姑娘监考，对她飞一般的答题速度、以及奇高无比的准确率印象深刻，课代表非她莫属。 说完后，她看向讲台下面。 “同学们如果有意见的，现在可以举手，提出来。” 能有什么意见？ 作为一个在核心期刊发表过数学论文的，王文清的头脑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缜密。中考成绩、平时表现，她一个人完成了前期的大数据采集分析，得出最科学、最合理的结果。 根本挑不出毛病。 “好，那暂时先这样，以后如果遇到问题，我们再做调整。” “还剩十五分钟，好，现在开始上课。” 这就开始上课啦？ 外面走廊内呼啦啦的响动声传来，暑假休息了近三个月的一班同学们有些不适应。 苏音也愣了下，抬头，看到讲台上投射过来的目光，她打个机灵。 “起立！”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法般，全班学生迅速进入状态，站起来齐声道：“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王文清低头拿粉笔，脸上全是满意。她听林秀说过小姑娘不少事，不难看出她前后对比变化很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反常。但遭遇那么大变故，心性有所改变也并非难以理解。 人呐……还得是靠锻炼。 第一次当班长，这不就当得挺好？ “第一节课，不讲内容，我们说说未来三年的学习计划。” “高中三年，大家要用两年学完所有课程内容，最后一年融汇贯通、大量刷题，全力冲刺高考。” “所有科目差不多都是这流程，而今天我简单地说下数学课进度。同学们拿支笔，记一下。” “高一上半学期，我们进度要赶到……这个月月考前，要学到……” 讲台上王文清说着，下面苏音丝毫没有手忙脚乱。 两年学习，一年复习刷题，除去八中等少数学渣聚集的学校外，全市绝大多数高中都是这模式。暑假时堂哥苏平便告诉过她，而在病房内，苏音已经把第一学期的主要课程预习过一遍，学会了八成。 现在王文清说到哪个点，她就能想起课本上相对应的内容。 所需要记录的，不过是每个月具体对应的进度。 “原来第一个月会学到这，恩，中午回去着重复习下。” 脑子里记下这件事，苏音抬头环顾四周，发现班上不少同学都跟她一样不慌不忙。 一时间，她心情有些复杂。 不愧是学霸聚集的一班，原以为她已经十分努力了，可现在看来，努力的不止她一个。 也对，天生智商超群的幸运儿又能有几个？之所以能坐在这个教室里，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来她还得加把劲啊。 她可是中考状元。 甭管这状元究竟是怎么来的，体味过优秀的滋味后，她不想再回归平庸。 心里升起这股念头，瞬间，她也不再排斥做班长。 虽然没做过，但她可以学啊。 有谁生下来就会当班长？ 这么好的锻炼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没两天，苏音很快就迎来了一次锻炼机会——迎新晚会。 说好的“迎接新生”，但表演节目的主力还是新生。高一二十四个班，每个班都得准备节目，最后表演完了还会有评比。 消息下发时正好是课间，苏音从班主任所在的数学组办公室走出来，在走廊内便被二班的蒋明甜拦下嘲讽。 “你们那帮书呆子，下课都趴座位上，能出什么好节目？到时候，可别又是诗朗诵这种催眠节目。” 对此苏音的回答只有一句，“跟你有关系？” 又不是一个班的，还管到他们班头上来啦。 扔下这五个字，苏音目不斜视，从她侧边绕过去。 “你……”蒋明甜气得直跺脚。 虽然嘴上云淡风轻，但苏音心里也并非完全不在意。他们可是一班，总不能太差。虽然比不过23、24班那些多才多艺的艺术生，但最后评奖时也不能剃秃头。 回班后，她先跟做文娱委员的同桌李莉莎说了下。 “迎新晚会？” “恩，王老师说让咱俩商量着办，你看出个什么节目好？” 听她说完，李莉莎面露苦恼。 “芭蕾、民族舞、乐器、相声、武术……咱们班同学会得那么多，每个班只能报两个节目，究竟上哪两个好呢？” 苏音：( ⊙ o ⊙ )！ 第164章、复诊 “就咱班那学习委员陈传涛，钢琴十级；还有体育委员邵洋，从小练武术的，还参加过全国青少年武术大赛……” 李莉莎掰着手指头，跟她扒着班上同学的各项技能。 苏音：…… 看看周围趴在桌上奋笔疾书，正在整理消化上节课老师所讲内容的同班同学，瞬间她有种崩坏的凌乱感。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学霸！ 在进教室门之前，她还发愁，如何让这帮书呆子出节目。 然而短短几分钟内，她却开始惆怅，才艺太多究竟要派谁上。 这酸爽！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动员大家积极参加。 有才艺是一回事，愿意费时费心排练节目，登台表演又是另外件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苏音开始劝说同学。 结果非常顺利。 一场军训汇操，新组建的班级已经有了最初的凝聚力。这种当着全校面为班级体争光之事，全班上下也都不会拒绝。 “行啊，我跳民族舞。” “钢琴的话应该没问题，有需要随叫随到。” 做好了被推诿心理准备的苏音没想到，劝说过程竟然会如丝般顺滑，事情重新回到原点。 芭蕾、钢琴、小提琴、民族舞、武术…… 这么多的才艺，究竟选哪个上的好？ 都是同学，拿下谁来都不好看哇。 为这事，同桌俩愁到不行，没想到这事最终却被徐雯雯的一个无心之举给轻松解决。 苏音认定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军训期间她精力充沛、整个人健康到不行，可医院检测仪器偏偏认定她还没好全。虽然碍着开学不得不给办出院手续，但还得定期复查。 她的主治医生是杨玉兰，正好徐雯雯放学，要去医院找妈妈，两人干脆同行。 上了公交车，他们顺利在后面找到位置，并排坐下。 “你们家那事怎么样啦……” 两人并排朝附近公交车站走去，苏音小心翼翼地问着。 相比于她，徐雯雯则很坦然。 “这个月底开庭。” “雯雯……你没事吧？” 徐雯雯长叹一声，脸上涌现出与其年纪不符的成熟。低头趴在膝盖上，她心情复杂而纠结，声音中更是多了丝脆弱和不确定。 “音音，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东西。律师说了，这情况一定会判强制离婚，而且……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会一无所有。可我心里却只觉得高兴和轻松，甚至恨不得判决能早点下来，早点跟他们脱离关系。” 苏音知道“他们”是指的徐家母子。 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看着埋头鹌鹑般的徐雯雯，她轻轻拍下对方肩膀。 “雯雯，你没有错，是他们先对不起你和杨阿姨。” “可他还瘫痪着……” 苏音点头，这的确是个麻烦。可公交车转弯，路过芳街三村，顺便她也想起快被忘到天边的孙家母子。 “雯雯，你看外面是哪？” 徐雯雯抬头，看着外面，神色间满是迟疑。 “这是……” “对，那对母子就住在这。他不还有儿子么？还有你奶奶，不也一直说什么姑娘家是外人，嫌弃你不是儿子。现在好了，正好他们一家团聚，相亲相爱。” 徐老太太极度重男轻女，徐雯雯从小没少被她打骂。 如果能跟孙子团聚，奶奶应该很开心吧？爸爸觉得有后，应该能去掉部分心病？ 虽然她本能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可凭她脑子，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吧。 徐雯雯抬起头，整个人如释重负。 “音音，你说得对。” 打起精神，她从书包里找出随身听。 这是杨玉兰新给她买得。 杨玉兰医术精湛、资历深、而且特别吃苦耐劳，每月都会多做好几台手术。这些年她发的工资，基本上等于一个普通双职工家庭夫妻两人的收入。 以前这些钱差不多都花在徐家母子身上，尤其是徐立群的病，简直无底洞。可现在都已经彻底撕破脸，她也不会傻到再给钱。 新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她给女儿买了新书包、新裙子。逛街时看到有小姑娘戴个随身听，她干脆也给徐雯雯买了个。 坐在公交车后排，一人一只耳机，两人听着音乐。 随身听里放得是街边买来的盗版磁带，里面很多知名流行歌手的代表曲目。苏音闭上眼睛，静静地回忆着老师今天讲过的内容，很快听到一首很特别的歌曲。 那是首串烧。 不同风格的知名歌曲，副歌部分拼接在一起，毫无缝隙地播放着。 一瞬间，她福至心灵。 “对啊，还可以这么来。” 都是同学，谁的才艺都不好意思舍弃，那干脆就都不要舍。每人没人一小段，稍微编排下，做个……快闪。 困扰了大半天的问题得到解决，苏音也终于不用再纠结，到医院后，安下心全力配合医生各项检查。 她现在的复诊费用依旧由凌家掏，这是法庭在下达刑事判决后，额外附加的民事赔偿。 吴瑜本来老大不情愿，可却被凌志成给呛声。 “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家里面又不缺那几个钱，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因为找黄家的事，吴瑜在凌志成面前有些心虚。 到了苏音复诊的日期，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下班后她也得继续伺候着。等苏音到后，全程黑着脸陪同缴费。 苏音就喜欢看她这种明明气到不行但却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什么？还要做脑CT？” 吴瑜皱眉，这可是他们医院最贵的项目。 苏音很清楚，完全没必要做这些检查。可花的是吴瑜钱，她一点都不想节省。 更何况，“我怎么知道。具体应该做什么检查，你要去问我的主治医生。” 又不是她主动要求，是主治医生要求必须得做。 虽然恨杨玉兰抢了她进修名额，可同事这么多年，吴瑜了解对方品性。能用三分钱一片的药，绝不给开五分钱的。 心下再气，她也只能乖乖交费。 经过一个多月，灵泉迅速升级后的负面影响完全消失。 而与此同时，经过方方面面的周密检查后，主治医生杨玉兰长舒一口气。 “音音，恭喜你，病已经完全好利索，以后就不用再来复诊。只是日后……还得小心些，要再出什么事，可不一定能有这次这么幸运。” 一直盼望着苏音能真出点什么事，并且觉得必要时刻凌家可以提供帮助的吴瑜脸都黑了。 总觉得杨玉兰话里有话。 第165章、排练 “快闪？” 苏音点头，将自己昨天傍晚受启发临时想到的模式简单地跟李莉莎解释下。 酒窝妹子猛点头，眼睛晶晶亮。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真是……好像从没听说过这种形式。不过光想想也知道，弄出来肯定好看。我们就这么办，音音，你可真厉害！” 迎着酒窝妹子崇拜的目光，苏音微微抿唇，神色晦暗不明。 她哪是厉害，分明是以前陪公主读书，见得多了脑子里残留点印象而已。 脑海中迅速闪过某些片段，她微微摇头。算了，凌梦已经进去了，她也没必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还得排一下，具体谁先上谁后上……” 排节目很简单，仅仅一个课间，同桌俩写写画画，很快便大致确定好节目内容。 首先是陈传涛的钢琴独奏，紧跟着芭蕾，然后再小提琴。过后进入另一个片段，吹横笛的少年出现在竹林中，邵洋一段武术后，跳民族舞的入场。 再用几个课间分别跟各项目同学沟通后，节目差不多定下来。 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他们遇到了新的麻烦。 麻烦就出在最后一段的民族舞上。 前面几个环节都是单人或双人完成，最后一项民族舞，苏音想弄得场面大一些。 大，就需要人。 可除去这几位从小全面发展，学习才艺多次登台表演的同学外，班上还有更多人一门心思趴在学习上。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参加的热情并不高。 怎么办？ 强扭的瓜不甜，苏音也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费嘴皮子劝说，去勉强那些同学。 她直接抓壮丁。 “莉莎，我们上！” 身为班长和文娱委员，他们必须得做出表率。反正等排练节目时也要到场，不如一块跟着练下。 “行！” 酒窝妹子痛快地答应下来。 节目就这样定下来。当天下午，苏音去向教导主任申请综合楼的空教室，作为训练场地。 开学一周，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被教导主抓住，提溜出来在教室门口罚站的学生。虽然这其中没有本班的，可教导主任威严的形象已经成功矗立在心间。 对于这次申请，苏音心底有些打鼓。 可没想到，过程非常顺利。 “哦，要排练节目，用302教室吧。” 穿着严肃、面容更严肃的教导主任将一把标记着“302”的放在办公桌上，往苏音跟前一推，然后叮嘱道： “注意不要耽误学习。” 苏音：就这样？ 拿着钥匙走出办公室，脚步有些飘。 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小时的晚餐时间，正好拿来训练。 当天，苏音、李莉莎以及会跳民族的李玥同学，以及班上其他六名表示可以参加表演的女生，九人已经开始排练。 李玥先给他们跳一段。 这是李玥练最好的一段，去年她便是凭着这段，被选上省里的青年节晚会表演，整场晚会全程在省台现场直播。 舞蹈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综合楼302教室的落地大玻璃镜前，李玥挥舞着灵活的手臂，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摆出各种动作。原本容貌平平的她，此刻全身上下仿佛笼罩上一层奇异的光芒。气场霸占整个屏幕，牢牢摄取所有人注意力。 一舞结束，边上八名女同学处于震惊中，片刻才反应过来。 吧唧啪叽。 李莉莎用力的鼓掌，苏音也傻傻地点头。 “这……李玥，我们要上去的话，会不会给你添乱啊？” 苏音已经通过李莉莎科普，知道李玥妈妈年轻时是部队文工团的，转业后分到市文化局。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李玥从三、四岁便开始练舞蹈。别看她现在才十六，可舞龄已经超过十年。 人家十年，他们十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效果不可能一样。 李玥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 原以为这个中考状元是个心机婊，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不难发现对方软萌的不得了，完全是女生也会喜欢的性格。 “不会，你们伴舞的话，可以跳简单点的。” 简单点好。 苏音拉着李莉莎，同桌俩一个劲点头。 接下来，八人分两排错着展开，面朝正面落地的大镜子。李玥站在最前面，开始教一些最基础的动作，然后一个个纠正他们。 动作很简单，又有镜子和专人纠正，他们学得很快。 快归快，可苏音总觉得，同样的动作，李玥跳出来明显更好看，而且好看的还不是一半点。 “换你、或者你们任何一个练十三年，跳出来也好看！” 这是来自放个暑假，每天清早还要被亲妈拉起来压腿的李玥森森的怨念。 “也是哦。” 苏音点头，余光瞥下旁边已经开始有那么点意思的李莉莎，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就是缺乏这方面天赋。 没就没吧…… 刚过来排练前，她可是看到陈传涛像颗钉子一样钉在后排座位上。虽然这位钢琴十级的哥们从没说过什么，可几次，她明显从对方身上察觉出那股“恢复大好河山”的壮志雄心。 也对，在她横空出世之前，前面九年全市第一的响亮名号，可一直落他头上。 不过那又怎样？ 苏音表示，已经成功登基，她不想再退位！ 课外技能什么的，还是等上大学再点亮好啦。 四十分钟的训练一眨眼就过去，晚自习之前，苏音跟同学们回教室，走到二班门口时，就看到蒋明甜和他们班另外位女同学站在窗前。 走近了能听到蒋明甜愤愤不平的声音，“教导主任也太偏心了，凭什么给他们302，给我们就是301！” 302地方大，而且有专用落地镜，301就是间普通空教室。 听到有人靠近，蒋明甜扭头，四目相对间，走廊内瞬间充斥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浓厚氛围。 “看什么看？不就是学习好，得意什么？” 苏音：…… 她说什么啦？ 片刻的懵逼后，很快她打起精神。 “我没有得意。” “不过，有一点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学习成绩……是不差。” 蒋明甜：…… 好气哦！ 偏偏还没法反驳####看到有妹子吐槽女主金手指开太大……冤枉，其实这文就开了个鸡肋空间，最重要的还是音音的努力哇。真诚待人，而且自己很努力很努力，那这个世界一定会报以善意。我觉得这碗鸡汤没毛病，只是……说实话，一般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那么努力，反正我拖延症晚期的、日子也是得过且过，但这并不代表世界上就没有努力的人。不管怎么样，新的一天开始啦，祝各位小天使们开开心心美美哒！ 第166章、迎新晚会（上） 节目定下来后，前面一星期都是女生们排练舞蹈，都是些很简单的基础动作，最初的生涩后很快也就练得差不多。虽然比起李玥水平还是有明显差距，但胜在整齐，上台表演肯定不难看。 完成最困难的部分，苏音也松口气，周末跟李莉莎结伴坐公交车回家。 她有点担心孟田芬那边。 一中很多学生，都不能静下心来看书。她已经离开校园那么多年，真能看得进去？ 事实证明，孟田芬是真没看下去。 “你周末走，周一晚上我从地里干活回来，吃完饭就想躺床上歇会，根本不想再费心翻课本。” 说这话时，孟田芬神色间有些不好意思。 苏音本来是担心的，可当她看到孟田芬手里的书，书页翘起来那部分已经有一块，明显这周她学得很认真。 “是我！”小正太萌萌哒举起爪子。 “姐姐说过，要监督妈妈好好学习。” “原来是安安啊！” 苏音弯腰捞起小正太，在他终于开始长肉肉的小脸蛋上“吧唧”一口，逗得他咯咯直笑。 “安安真棒，以后也要监督妈妈。” “好！” “妈，看书才是最重要的。地里的活可以请人来干，家里现在也不缺那点钱。虽然那是我的钱，但我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这么见外。” “哎~好吧。” 孟田芬叹息一声，无奈地答应下来。 苏音见状，也知道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种生活模式的转变，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慢慢来吧。 解答了几个孟田芬关于书本上的疑惑，周日下午苏音回城。 群舞已经排练差不多，前面几个环节也加进来，大家一起排练。 302教室内没有三角钢琴，但边上放着台立式钢琴。 陈传涛穿着燕尾服坐在琴凳上，挺直脊背，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跳跃。 弹钢琴的男生，哪怕推个小平头，那也格外有魅力。 抓着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大，苏音扭头，成功地看到李莉莎眼中再次涌现出熟悉的花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活泼的酒窝妹子，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一曲终了。 陈传涛从琴凳上站起来，弯腰朝这边的观众席微微欠身，抬起头来时还特意往苏音这边瞅了眼。 那眼神…… 苏音：不就是抢了你个第一名？至于这么记仇？ 不过陈传涛弹得真心不错，像她这种不懂钢琴的都觉得好听，苏音也笑着鼓掌。 陈传涛满意地点头。 周五数学随堂测验，他又输给了苏音。 虽然两人都是全部答对，答题速度也差不多。但要知道，这周晚自习前那一小时吃饭时间，他都在学习，而苏音却忙着排练。 算起来还是他输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好胜心强的时候，从小到大在学习上向来独孤求败的他终于遇到对手，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好胜心。 跟陈传涛一样，负责后面板块的同学也都是熟手，拿手节目从小到大早已在各唱歌表演过无数次。稍微熟悉一两遍，便已经恢复水平。 现在混在一起排练，所欠缺的不过是衔接时的那点流畅。 经过几天磨合，整个节目已经是像模像样。迎新晚会前一天晚上，最后一遍彩排，效果更是近乎完美。 “太棒啦！” 自己亲自组织、编排的节目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苏音发自内心地喜悦。 高兴地不止她一个，挤在手持DV中看着回放，所有参加排练的同学脸上都泛着喜色。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拌嘴。 “看你翻跟头那样，跟个猴子似得！” “二师弟，你说谁呢？” 表演武术的体育委员邵洋跟吹横笛的男生互相嘲笑，很快便进化为你推我戳，整个场面鸡飞狗跳。一堆女生在旁边看着，乐不可支。 在苏音跟同学们嬉闹时，秦朗也在往平城这边赶。 他过来负责特种大队年度训练。 本来这种小事，派手底下人去就行。可自从确定了自己心意，夜深人静时，他眼前总会闪现出道纤细柔弱的身影。 正好最近没什么重要任务，他干脆打报告，亲自带队过来。 虽然人不在平城，但有林权这个耳报神在，他也知道最近小姑娘忙活的事。 迎新晚会…… 在招待所安顿下来后，他顺便联系一中的赵副校长。这位负责收择校费的校长，个性长袖善舞，军训期间各种凑着他搭关系。 秦朗对此没什么感觉，这世上总少不了形形色色的人。千人千面，只要不突破底线，他都无所谓。 赵副校长约莫知道这位带队前来军训的少校军官出身来历不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23岁的校级军官，还是和平年代，那是单靠努力就能当上的？ 听说对方出差来平城，想过来一中看看，他立马举双手欢迎。 “秦少校，您来得正好，明天刚好是高一年级的迎新晚会，您带过得一班更是要表演节目。您看明晚有没有空，赏脸拔冗参加？” “好！” 电话那头一愣，瞬间笑得越发热情，“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安排。您看，明天几点过来合适？晚会八点开始。” “七点吧。” 早点过去，看看小姑娘。 过往几次经历，小姑娘实在有点倒霉，每次这种大事总会起波折。万一这次再遇到什么事，他过去也能给她撑腰。 心里已经认定苏音是他未来媳妇，秦朗觉得：对妹子这种柔软的生物，一定要宠宠宠。 秦朗的预感成真了一半。 迎新晚会当天白天照常上课，不过原定的晚自习取消，全校上下聚集在操场上。 军训汇操时用过的主席台重新装点一番，变成临时舞台。 离主席台最近的位置留给领导和各位老师，而在后面大片空地上，全校七八十个班搬着凳子整齐列队。 近十月份，傍晚已经不再那么炎热。傍晚凉风吹过来，老师不用上课，学生不用晚自习，吹着小风，大家心情都很惬意，脸上挂着喜气洋洋。 舞台后面紧邻的羽毛球馆成为了临时后台。苏音跟随班上同学放好凳子后，提着演出服装道具，跟着要表演节目的全班同学一块去了后台。 衣服放在指定位置，九个女生结伴上厕所。 有说有笑地走回来，大老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那堆衣服跟前。 第167章、迎新晚会（中） “蒋明甜，你翻我东西干嘛？” 朝旁边女生打个“嘘”的手势，苏音快步回到自己班地盘。正好看蒋明甜拿着她演出时要穿的裙子，整个人鬼鬼祟祟。 听到声音，她迅速扔下裙子，将手藏在身后，神色间满是心虚。 “你手里那是什么？” “你管不着！” 蒋明甜色厉内荏道，转头就想跑回相邻的自己班地盘。可这时候，一块去上厕所的其余几个女生已经快两步走过来，一字排开截断退路。 “鬼鬼祟祟翻我东西，现在说和我无关？你手里面拿得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李莉莎跟蒋明甜同宿舍，这会也跟着劝道：“甜甜，你就给音音看看好啦。你出现在这，还乱翻她东西，的确是不对。” 蒋明甜越发心虚，下意识攥紧手里东西。 下一刻，一股割裂的痛传来，她成功变了脸色。 右手伸出来，手心明晃晃的刀片，而她刚才握紧刀片的手，手心和五指正在汩汩流血。 “嘶~” 十指连心，蒋明甜忍不住倒抽口凉气，愤怒地看向苏音。 瞬间，原本旁边女生同情的目光变为不可置信。 李莉莎直接戳破事实，“所以你是想割坏音音裙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音则冷静得多，“叫老师吧。” 两个班的班主任很快赶过来，这次一块过来的还有教导主任。 人证物证俱在，蒋明甜根本没法抵赖。对着这么多老师以及羽毛球馆内朝这边张望的同学们，她涨红了脸。太过羞愧，她低头嘤嘤哭泣。 二班班主任吴老师在边上和稀泥，“苏音同学，我们班同学也没真弄坏你什么，而且现在她还伤着了自己。王老师你们看，马上晚会就要开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周围不少师生面露赞同之色。 虽然蒋明甜有坏心，可最后没成事，而且她也已经受到报应。都是同学，没必要弄得太难看。 算了么？ 这么多老师同学，好像都想叫她不要计较。一时间，苏音陷入纠结。 低头，看着亮蓝色裙子肩带缝合口，那里已经裂开一小块，匆忙之间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眼前闪过一条被剪坏了的校服裙子。 第二次了…… 苏音心里升起股无名火。拿起那条裙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用力一扯肩膀。 “嘶拉”一声，肩膀开裂。 周围一圈人全都惊呆了。 “天呐！” 李莉莎尖叫出声，“这要是等会再发现，那音音岂不就……” 连衣裙是为跳民族舞买的，单肩设计，另外半边肩膀露着。肩膀如果开裂，后果可想而知。 苏音灼灼地目光看向蒋明甜，“我们两个班排练室挨着，你也看过我们班彩排，舞蹈动作幅度很大。所以这就是你说得没做成什么？或者是，你在迷惑大家，希望等会登台演出后能再出点什么事？” 蒋明甜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过她的反应已经不重要，旁边教导主任绷紧严肃的脸，严厉批评道：“不管后果严不严重，校园是学习的地方，竟然会发生这种恶劣的事。这位同学，你给苏音同学赔礼道歉，周末写一千字检讨，记过一次。吴老师，你们班这个月考评扣五分。” 如果苏音撕烂裙子之前，肯定会有很多人觉得，教导主任这处罚太不近人情。 可现在，如薄纸般轻轻一扯就破的裙子摆在眼前，他们震惊于蒋明甜的险恶用心。 直接撕坏了，还有可能及时发现。撕这么个小口，如果没注意到，等会上台动作幅度一大，直接当着全校面裸奔。 这可是一班的苏音，私下里校花评选的两大热门候选人之一。 围观师生对教导主任的出发表示信服，可对于风暴中心的二班那对师生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住宿生无故夜不归宿才扣1分。 吴老师只觉眼前一黑，难道继军训汇操垫底后，第一个月班级考核她所带的班也要垫底么？ 因为蒋家夫妇礼物而对蒋明甜高看一眼的吴老师，此刻彻底觉得这位同学不可爱起来。 不可爱的蒋明甜如遭雷击。那可是记过，会放进档案。 她不过周末聚餐时听吴瑜说了点往事，自己看过一班彩排效果后又羡慕嫉妒……一时脑热，完全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先不提记过这事，蒋明甜还有节目——古筝独奏。 现在她手指受伤，这节目肯定得换下去。二班该上什么节目，成了吴老师该头疼的事。 迎新晚会马上就要开始，后台各种紧张忙碌，这会没有人去关心他们头不头疼。 “音音，你裙子怎么办？” 一班所在位置，李莉莎关切地问道，同样关心的还有参加表演的同班同学。 其中邵洋和长笛男生更是难掩愧疚。刚才女生们结伴上厕所，要他们看好东西。可大师兄和二师弟哥俩好，转头旁边捡副球拍，就着场地打起了羽毛球。 俩一米八的大高个，现在愧疚到不行。 “不怪你们，” 苏音抿嘴笑笑，温柔地劝道：“正常人，而且还是在学校里，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抖落下手上裙子。就表演穿一次，他们也没买好的，街边小店二三十块的衣服随便拿过来凑事。质量无关紧要，只图个好看。 这也是刚才她能轻易撕烂的原因。 现在破口的地方布都秃噜啦，自然不能再缝缝补补。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我再去买一件好了。” 李莉莎还想陪着她，不过苏音拒绝了，“我们班节目靠前，你们还得换衣服化妆，肯定很忙，我自己打个车去就成。” 又嘱咐李莉莎注意跟主持人等各方面沟通后，穿着夏季校服的苏音离开羽毛球馆，急匆匆朝校门口走去。 大老远看到学校门口停到满满当当的车，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匆忙间她忘记了，今天迎新晚会邀请不少领导和学生家长前来观看。如今堵校门口的车，跟开学那天简直有一拼。 这可怎么办？ 苏音想回去借辆自行车，可瞅瞅身上夏季校服的裙子，也不方便蹬车。 正束手无策之际，旁边传来声音。 “音音？” 抬头，小白杨般挺拔的俊朗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第168章、迎新晚会（下） 急得脑门直冒汗，苏音也没注意到秦朗突然变亲昵的称呼。 “秦大哥，你怎么在这？” 秦朗今天训练结束得有点晚，他急匆匆开车过来，在离学校还有一个路口时就堵住了。为赶时间，他干脆把车停在那，徒步走过来。 大老远就看到纤细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这会走近了，清晰看到她秀气额头上的汗珠。 “到这边有点事。正好你们今天迎新晚会，校长请我过来一块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秦朗低头，看着她的手提袋。 听小姑娘三言两语解释完，他心里升起股“果然如此”之感。 “晚会快开始了吧？” “是啊，我们班第二个，现在车堵成这样，这可怎么办？”苏音急得直跺脚。 “没事，我刚好开车过来，” “真的？” 苏音目露惊喜，可下一刻，她看着校门口拥堵的车流。堵成这样，肯定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 “来得有点晚，车进不来就停在了外面。袋子里是衣服？这样吧，告诉下地址，我去给你买。” 还可以这样？ 黯淡下去的双眸再次变得明亮，不过苏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秦大哥，这也太麻烦你啦。” “有什么好麻烦的，乖，给我就好。” 富有磁性的声音配上那张几近完美的脸，整个人散发着蛊惑，苏音不由自主将袋子递过去，顺便报出地址。 “行，你先回去吧，等会还要登台表演，这会事情肯定不少。” 虽然没有听林权说什么，可秦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像音音这样学习好、人漂亮、性格也好的小姑娘，肯定不会少人惦记。 他虽然顾念着音音年龄，没有轻举妄动。可这也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相中的小白菜被另外个狼崽子叼走。 等会正大光明地过去送衣服，顺便观察下情况。 接下来一个月他会留在平城训练特勤人员，腾出手来，正好料理掉那些狼崽子。 心里升起种种不单纯的想法，但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英挺俊朗的少校军官。 苏音可不知道这张帅脸下的心机，对于及时雨般的秦朗，她报以大大的笑容，“秦大哥，谢谢你啊。” 秦朗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没事，快回去吧。” 带着轻松地心情，苏音重新回到羽毛球馆。 “这么快？” 正在跟李玥对着画眉毛的李莉莎看向她空空荡荡的手，“衣服呢？” “刚在校门口遇到……” 说到这，苏音突然顿住了。 刚才只顾着裙子，她忘记思考另外件事。如果等会秦朗顶着那张识别度极高的脸，大喇喇走进来给她送裙子，那会是怎样的爆炸效果？ 不明就里的李莉莎满脸疑惑，“遇到什么啦？” “遇到个熟人，正好他开过车来的，顺便帮我去买。” “哦，那就好，还以为你又遇到什么事。” “没，” 苏音觉得脸上有点热，赶紧找个借口逃开，“你们先化妆，我去问下主持人，节目大概几分上。” 急匆匆走到一边，她掏出手机发短信，“秦大哥，你到哪了？等会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买完衣服，顶着服装店老板娘暧昧眼神走出来的秦朗正在往回开。 收到小姑娘短信的瞬间，他是开心的。 可很快，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学校门口”几个字上。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抗拒？ 心下说不上什么感觉，正纠结着，第二条短信很快进来。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我们学校女生中人气有多高。让他们看到你过来，肯定会用眼神杀死我。” 苏音发这条短信时的想法，是纯洁的。 军训第一天，知道她跟秦朗认识后，不少女生就隐隐对她有敌意，背地里更是没少念叨她心机婊。 要再来一次，而且还是买裙子这种比较敏感的事，估计她会被扎小人。 还是低调些好。 秦朗也知道，小姑娘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现阶段根本就没有其它想法，可他还是忍不住往其他方向去想。 踩下刹车，慢慢把车倒进去，他长叹一声。 罢了，什么时候不能观察敌情，没必要弄得她尴尬。 想明白后他顺手回复，“马上到，你可以开始往外走。” 如果有熟悉秦朗的人在这，肯定会被一幕幕惊讶到不行。 秦朗其人向来简洁，能点头绝不吭声，能用一个字说清楚的事，绝不说两个字。 可他不仅刚才跟小姑娘叨叨好久，现在短信还打这么长一条，简直……反常！ 不过现在，不论是秦朗本人还是对他没那么熟悉的苏音，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常。 “莉莎，你看着点，我去拿衣服。” 收到短信的苏音放下画到一半的妆，急匆匆向校门口冲去。 “音音，你眉毛……” “只画了一条”还没说出口，苏音已经消失在门口。 李莉莎自动消音，忍不住嘀咕，“这么急，去见哪位大帅哥！” 丝毫不知自己再次真相了的酒窝妹子认命地站起来，接替苏音开始负责登台前的各项琐事。 与此同时，迈开两条小细腿跑到校门口的苏音，正好跟手长脚长走路也快的秦朗差不多同时到达。 “买来啦？” 接过袋子，她拿出裙子，看下吊牌上尺码，然后展开在自己身上稍微比划下。 “没错，就是这条。秦大哥，谢谢你啊。” 苏音杏眼中重新布满明亮的笑容，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真诚地道谢。 此景此景，秦朗仿佛受到蛊惑般，伸手抚摸向她的脸颊。 入手美好的触感让他身形一僵。 同时僵住得还有苏音。 “秦大哥？” 手掌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秦朗捂嘴咳嗽声，掩饰住神色间的尴尬，然后随便找个理由： “那个……你眉毛好像……” 原来是这样。 苏音重新恢复自在，“刚才收到你短信，才画了一半就急着跑回来，是不是很难看？“ 秦朗摇头，“没有，不难看。对了，里面好像要开始了，快回去吧。” “好。” 苏音点头，转身往校园里走，走两步扭头，挥下手中袋子，“真的谢谢你啊，秦大哥，你也快进来去看演出吧。” 秦朗朝她摆摆手，离她几步，朝着操场方向走去。 第169章、热牛奶 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念开场词，拿着新衣服回来的苏音匆匆换好，又把另外根眉毛画好。等收拾得差不多，也到了他们班该上场的时候。 “下面我们有请高一年级一班带来综合性表演节目——《今朝》。” 节目名是苏音起得，源自那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没办法，一班这些全面发展的学霸，实在给她太大震撼。 而且他们的节目既有钢琴、小提琴、芭蕾舞这种外国艺术，又有武术、竖笛、民族舞等传统文化，也象征了当下这个越来越丰富多彩的世界。 李莉莎对此的评价是，“够霸气，符合咱们班的设定。” 其他同学纷纷点头，他们奥赛班，绝壁要霸气。 节目整整排练了半个月，昨天最后一遍彩排效果更是几近完美，准备可以说是十分充足。 虽然登场前出了点小状况，所幸当场发现快速解决，苏音也及时调整好状态。在横笛同学吹到一半时，他们跟着领舞的李玥上场。 与此同时，台下的领导和师生完全震惊于这个每种表演一小段，然后无缝衔接另一种表演的新奇模式。 不仅模式新奇，每小段表演内容也很精彩。 说好的书呆子呢？ 果然智商高，学什么都会快？ 这是全校上下共同的心声。 不同于学生们的各种羡慕羡慕嫉妒恨，校领导看着舞台上要成绩有成绩、要才艺有才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简直乐开花。 这期奥赛班，简直是他们一中的门面啊。 坐在秦朗旁边，赵副校长脸上原本谄媚的笑容变得热情而真挚。 “秦少校，这就是您执教过的一班。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个班的孩子们，不光学习成绩好，本人也是多才多艺，这才是我们国家需要的四有新人。” 秦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完全锁定台上苏音，欣赏着她的舞姿，微微点头。 “恩，是挺不错。” 见他这般反应，赵副校长脸上笑容更盛，夸起来也越发卖力。 坐在不远处的校长往日对赵副校长溜须拍马的行径非常腻歪，不过今天却破天荒点头，对着旁边分管教育的史副市长夸赞道：“这帮孩子，确实是不错。” 史副市长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听说这里面有今年的中考状元？” “对，就是站在领舞左边的那个小姑娘。” “好像叫苏音是吧？她还是我家那不成器儿子的初中同学，听孩子说，在实验学校时表现就非常优秀。” 初中同学？ 雷达全开的秦朗很快注意到这点，灵活的大脑迅速分析一波：到底是怎样的同学，能让坐在校长边上的领导也格外注意，还额外提起自家儿子。 那感觉，仿佛公公看儿媳妇。 眼中幽光闪过，他心里小本本默默记下第一个名字。 舞台上的苏音丝毫没注意到下面的暗流涌动，临上台前她还担心自己会紧张，可上台后她的注意力全在表演时，竖起耳朵听着音乐，跟着节拍起舞。 音乐最后，八位同学成圆形聚集在一起，托举起李玥，顺利完成最后一个，同时也是难度最高的动作。 在全校上下无比热烈的掌声中，苏音跟同学们鞠躬谢幕。 回到后台的羽毛球场馆内收拾东西，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苏音饿了。 觉得饿的不止她一个。 “音音，食堂没饭了，巧克力给我点。” 李莉莎凑过来，眼巴巴朝她伸手。 苏音：…… “我没带巧克力啊。” “你那袋子里不就是么，刚换衣服时我就看到了。看，还在里面那，看来这次没再有什么人来翻我们东西。” 边说着，李莉莎边看向旁边二班，酒窝妹子嫉恶如仇的很。 蒋明甜已经离开了，留在此地的二班同学听到这句，面露尴尬。 有这样的同班同学，真丢人。 苏音没注意那边，顺着李莉莎所指方向，她拎起刚才装裙子的手提袋。 里面一块巧克力板，另外还有袋牛奶。 巧克力是名牌，好大一块还没拆封。牛奶是温的，摸上去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是秦朗？ 难道是他忘在这里的？ 掏出手机，她编辑条短信发过去，很快短信回复过来。 “吃吧。” 没说究竟是特意给她买的，还是无意落在包里的。 苏音拿出巧克力，心里甜滋滋的，不知为何有点舍不得拆开。 嘲讽完二班的李莉莎扭头，看到她手里握着的巧克力，“对，就是这块，刚就在你包里。看你怎么好像不知道，难道是帮你买衣服那人送的？” 苏音：…… 要不要这么敏锐？ 妹子你这样八卦，真心不符合一个学霸的人设啊。说好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正纠结着，王文清走过来通知大家。为照顾参加表演的同学，食堂二楼小饭馆特意延长营业时间，现点现炒，饿的话可以去吃点东西。 有热腾腾的饭菜，李莉莎瞬间抛弃巧克力。 “太好了，我正饿着那，中午十二点后就没吃过东西。音音走，我们一块去吃点。” “恩。” 苏音点头，将巧克力和牛奶一块塞进书包。稍稍平复下心情，她朝正在收拾东西的同学们宣布： “这半个月大家辛苦了，这顿饭我请客。” 半个月排练下来，参与表演节目的十来号同学也彻底熟悉起来，言语间也没那么多顾忌。 个性活泼的体育委员邵洋带头起哄，“真的？那我点啦。菜单上除去香辣土豆丝外的其他菜，全都上一道！” 横笛少年踹他一脚，“你脸怎么这么大？苏音，我没他那么黑，再给你去个凉拌黄瓜。” “哟，你可真够大方！” 大师兄和二师弟闹成一团，一帮同学有说有笑地朝食堂走去。 与此同时，坐在前排的秦朗也起身向赵副校长告辞。 刚接手训练，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今晚是抽空过来看小姑娘演出。现在她的节目完成，他也没必要再留下。 “秦少校带过一班，同学们也都很想您，在平城这段时间有空也常过来看看。”赵副校长热情道。 “行。” 秦朗点头，痛快地应下。 第170章、打篮球 跟赵副校长告辞的秦朗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抱着玫瑰花，穿着限量版篮球鞋，站在夜色中的高个少年。 那张与史副市长有五分相似的脸，瞬间让他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 来人正是史翔。 本来靠着主管教育的副市长亲爹，就算他考0分也能进一中。可因为苏音要求，今年一中招生格外严格。家里本来打算送他进省实验，可史翔拒绝了，硬是选了离一中最近的三中。 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不，听说一中今晚办迎新晚会，他逃学翻墙出来，买一大捧玫瑰花冲向一中。 可没想到一中门禁这么严，保安拦着他不让进。 史翔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看里面出来个人，牛仔裤T恤的休闲打扮有点像学校里的年轻老师，他赶紧迎上去。 “老师好，那个……可以帮忙带我进学校么？” 看着站在面前的高个男生，秦朗眼中划过幽光。 他正在想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处理掉这小子，没想到对方就眼巴巴凑上来。 半小时后…… 平城一中篮球场上，史翔弯腰，双手撑住膝盖，整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不行了。” 抬头，他看着面前挺拔的陌生男子。 这人简直是个变态！ 仗着有个好爹，他从小没少逃学打架、打球。这也是实验学校毕业典礼上，在门口遇到苏音时，他丁点都没认出来的原因。 跟同学都不熟嘛。 虽然学习没搞好，但他篮球打得还不错。前面全市初中篮球联赛，他代表实验学校参赛，还被评为MVP。 可他这个MVP，在刚才的半个小时内，完全被对方吊起来打。 别说进球了，球刚摸到手里，很快就被对方截了去。 整整半个小时，他左支右绌，整个人累成狗。再看面前之人，脸不红气不喘，仿佛能再战五百年。 秦朗站在三分线外，屈膝上跳，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我服！” 史翔点头如捣蒜。他这人有一点好，服气比自己强的，尤其是武力值强的。 “大哥，你不是这学校老师吧？” 秦朗给他个眼神，你说呢？ “肯定不是，你这水平都快赶得上省队那些专业运动员了，哪能在一中当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秦朗走两步，收回篮球。 瞥一眼放在旁边的玫瑰花。刚才打球过程中跑来跑去，不小心踩一脚，现在整束鲜花已经有些不像样。 秦朗几不可见地点头。 “行了，有空好好学习，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将篮球往他手里一塞，示意他还回去，秦朗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史翔抱紧怀里篮球，忍不住大声问道：“大哥，你住哪片？周末去找你打球。” 挺拔的身影行走在夜色中，秦朗头也没回，只冲他摆摆手。 食堂二楼，苏音做出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年龄所限不能喝酒，他们点的果汁和雪碧。 十来位同学围着圆桌坐着，玻璃杯倒满，苏音起身提议大家先走一个。 “庆祝我们演出圆满成功！” “干杯！” 一桌子人站起来，碰杯后一饮而尽。 辛苦了半个月，他们已经努力做到最好。虽然最终成绩还没出来，拿不拿奖更是不确定，可演出很顺利，在场每个同学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高个邵洋自信满满，“就咱班这节目不拿第一，谁能拿第一？” “吹吧你。” “别说，这话还挺有道理。” 年轻的脸上满是自信，大家拿起筷子吃菜，偶尔斗下嘴，席间气氛很是热络。 高高兴兴聚餐的苏音不知道，在她没有察觉到的角落，一位追求者已经被秦朗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中途折戟。 高高兴兴地聚餐完，一帮人也回到本班位置，坐下来认真看演出。 表演结束，果然如邵洋所料，一班节目再次力压全年级，夺得唯一的一等奖。 连艺术生组成的二十三班、二十四班，也只是并列二等奖而已。 “我就说吧？” 邵洋挑眉，神色间满是得意。 “哎呀，还真是第一！” 李莉莎神色间难言兴奋，紧紧抓住苏音手。 苏音也挺高兴的。 作为班长，同时也是节目的组织者和编排者，随后她代表整个团队上台领奖。 换回校服再次登上舞台，这次她表现得很淡定。 军训汇操各种登台领奖，前面开学典礼上作为中考状元，又代表新生发言。短时间内如此密集地当众登台，苏音已经完全被磨练出来。 她已经从最初的紧张强撑，到现在的淡定从容。 不是不重视，只是心里清楚该如何做，自然不会再担忧。 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状，她微笑着举起来，朝台下展示。 不过看着第一排，赵副校长旁边空着的位置，她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 不过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一刹那。 刚才在校门口，秦朗已经告诉过她，这次工作很忙，是抽空过来参加迎新晚会。 反正前面最重要的节目都已经看了，领奖这种无关紧要的环节，不看也没什么。 想明白后，苏音迅速调整好情绪。 继军训汇操后，一班再次取得好成绩，整个班级的凝聚力再次增强。 迎新晚会结束后，新的年级也步入正轨，开始全力赶课程进度。 这时候，智商的差距就体现出来。 整个奥赛班集中了全市学习成绩最好的五十名同学，苏音悲哀地发现，在同学们中，她的智商只能算是中下。 不过老话说得好，勤能补拙。 因为暑假提前把课程预习一遍，这会她不仅能赶上正常进度，而且水平还牢牢呆在班内第一集团。 不过苏音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之心，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努力，很快就会被别人追上来。 心下有了紧迫感，她学习起来也格外用功，开始正式过上绝大多数高中生那样学校、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 紧张而忙碌的学习中，很快半个月过去，开学第一次月考即将到来。 周一就要考试，这个周末苏音跟孟田芬说了声，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公寓内复习。 周日清早，晨练回来后，手机铃声响起。刘庆国带来消息：芳街三村出公告、面临拆迁。 第171章、官司（上） “咱们平城那么多空地方，好端端不往那上面盖，非得拆这还能住人的楼。不说了，你和老林简直了，上个月刚买房，紧跟着下个月就拆迁，走什么狗屎运？” 电话那头，刘庆国难掩羡慕嫉妒恨。 苏音轻笑道：“当初买的时候，可是喊你一起来着。” “我这不是怕砸手里，哎，算了……” 长叹一声，他叮嘱道：“对了，这几天你可千万别过来。” “怎么了？” “把房子卖给你那几家，有的人情绪有点不对。其实也可以理解，前脚贱卖出去，后脚赶上拆迁，任谁心里都不舒坦。” 苏音却听出了不对劲，“刘叔叔？他们去找你了？” “我这边倒没事。当初他们急吼吼要卖，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公平买卖，任谁都挑不出理。你放心，老林掌过眼，大多数人家还是很讲道理的，只有那极少数……”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嘈杂之声。 周围乱糟糟的有些听不清楚，但苏音还是分辨出了“孙丽梅”那尖细的声音。 “姓刘的，我们孤儿寡母容易啊，你就这么上赶着坑……天杀的，大家都来看看这丧尽天良的。平常开麻将馆搞得小区乌烟瘴气……” 刘庆国好脾气地安慰着，可孙丽梅却越说越来劲，言语间各种不堪入耳，没一会甚至连她也骂上了。 苏音本来还有些心虚。 她靠着多活一世的先知先觉，大肆在芳街三村囤房。虽然整个过程谁都挑不出理，可潜意识里总觉得她掠夺了那些本该属于拆迁户的财富。 可现在她心里也来了火气。 就跟刘庆国说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他们自愿卖的。当时高兴到不得了，以为自己甩掉破房子占了大便宜，现在看到有好处又眼巴巴凑上来？ 只许他们占别人便宜？ 电话那头骂声持续了好久，甚至惊动了大小姐。 晨跑回来后苏音接电话，余晴先进浴室冲凉。这会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她就听到了电话中的骂声。 “怎么回事。” “嘘~” 苏音竖起中指比个手势，小声将事情简单地说下。 “孙？这不就徐雯雯她爸那~” 苏音点头，“没错，就是他们。” 大小姐面露惊愕，“她现在还有空去闹？”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迎新晚会前最后一次复诊时曾给徐雯雯出过这主意，很快反应过来。 “对啊，我记得雯雯家案子这周末审判。审判结果下来后，徐家母子该如何安置？” 徐雯雯可是跟她透露过，律师断定，徐家母子一定会净身出户。 大小姐闻弦歌而知雅意，“这还不好办？不是还有小三和儿子，送他们那去就成。对了，是不是得去查查他们具体住哪？” 苏音知道孙丽梅买了哪个小区房子，但并不知道具体门牌号。 “这小区啊，那简单，我家开发的。” 大小姐面露傲然，这点小事，动动手指头打个电话就成。 闺蜜俩三言两语便把事情定下来，都没注意到电话那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吵闹。 回过神来的刘庆国听到这信息量略大的内容，嘴唇有点干涩。 “你们这是？” 苏音愣了下，他听到啦？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干脆大方承认，“刘叔叔，就是你听到那样。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很快你就能摆脱麻烦。” 挂掉电话后，刘庆国沉浸在震惊中，久久都没回过神。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啦？ 厉不厉害苏音不关注，她只知道马上要虐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中。 书是看不下去了，换身衣服打理下头发，她跟大小姐赶往法院。 继凌梦审判后，时隔两个月再度来到法院门口，两人再次目睹了十分热闹的一幕。 离婚案上午九点开庭，现在八点一刻，徐、杨两家人几乎同时出现在法院门口。 自打知晓孙家母子之事，连带着戳破十几年的骗局，杨玉兰愤而带女儿回娘家后，就再也没管过徐家母子。 徐老太太曾去实验学校门口找过徐雯雯，也去医院门口堵过杨玉兰，可全被保安给赶出来。家里所有钱都被她拿去给大孙子买新房，没了杨玉兰下个月工资，家里甚至没米下锅，无奈之下她只能找村里亲戚求助。 亲戚们倒还好，虽然平时不怎么联系，但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都搭把手帮忙。 可帮忙这事，一天两天还好，十天半个月也多少能忍，眼见都已经三个月，这对母子却丝毫没有要另谋生路的意思，好像要长久赖上自家，亲戚们也开始有想法。 本来就没那么熟，哪能一直养你白吃白喝？ 这次徐家亲戚陪同前来，主要是为甩掉这个锅。 徐立群大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摆出长辈的谱。 “老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这么多年都走下来了。立群他只是年轻时犯了点错，男人嘛……后面不还为救你弄断了腿？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都还折腾什么？闹到法院还要不要面子？趁还没开庭，赶紧都回去吧。” 陪同过来壮场面，已经知道具体发生什么的杨家人，听到这黑白颠倒的话，整个都惊呆了。 杨玉生想打人。 杨玉兰和杨家大嫂赶紧一左一右摁住他。看着对面轮椅上的徐家母子，敏锐地从他们愤恨的脸上看出那么点心虚，杨玉兰笑了。 “都这时候了，还没告诉他们真相啊？徐立群那腿，当年究竟是为谁断的？” 场面突然变得安静，徐家所有亲戚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们不知道吧？当年我都逃出来了，他是为救孙丽梅和她肚子里那儿子，才冲进滚石中，砸断的腿！” 啪啪啪打脸。 徐家人哑口无言。 苏音坐着余家车过来时，刚好看到这打脸的一幕，整个人乐不可支。 车子停好，两人走下来。跟杨玉兰打过招呼后，走到徐雯雯身边，一左一右安抚着身形僵硬的小姑娘。 “我没事。” 徐雯雯神色极为复杂，轻轻摇头，“妈，舅舅舅妈，我们先进去吧。” 第172章、官司（中） 杨玉兰的律师是省城一位很有名气的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放眼全国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本来以她的能力绝对请不来这么好的律师，能请过来，还是因为前面她认真救治了一位八旬老人，而老人的儿子恰好是平城法院一名高官，而且极为孝顺。 而徐家母子……一个老一个残，老的为人尖酸、残的性格暴躁，连普通人都不愿意帮他们。 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原告方如辽阔原野上的游骑兵，高歌猛进，一路攻城略地、大杀四方。 对方律师一个照面便被KO，毫无还手之力。 “在婚姻存续期内，你是否与第三者保持不正当关系？” 徐立群吞吞吐吐，“这个……” “被告，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19XX年X月X日，也就是十六年前，医院下乡发生山体滑坡。当时你是否为救同行的第三者，才发生危险导致残疾。” 对于此点徐立群坚决否认，徐老太太也一改先前心虚，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张刻薄的长脸竟然带出些可怜的味道。 可有些事，并不是他们想否认就能否认。 “法官，我方请求传唤证人。” 法官准许后，证人依次登台。 他们都是当年随医疗援助队一起下乡之人，如今分布在平城医疗系统各单位，好多与杨玉兰并无联系。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好多人提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当时杨玉兰就跟我挨着，她怀孕刚满三个月，还没显怀。而且一直坚持上班，身体好得很。发生危险时，我们两个很快就下车，躲开了危险地方。当时我只忙着害怕，后面的事也记不太清楚……” “我们男同志坐在一块，事发时也很快逃离危险区域。不过有人搭便车下乡的几位群众还没出来，徐立群就又冲进去了。” “对，我记得徐立群扶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出来。当时我们都很感动，毕竟危急关头大家都顾着自己，只有他在照顾老弱病残孕。为这事，后来医院还特意表彰过他。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层关系。” “那次事故死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个小姑娘。我到今天还记得，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跟着搭便车一块回乡，路上还给我们唱歌……” 最后一位登场的证人，一位稍微上了岁数、面容慈祥的老人红了眼眶，神色愤恨地看向徐立群，“当时小姑娘就坐那孕妇身边，你光顾着救小三，怎么不顺便捞下孩子。” 最后一点，连律师和杨玉兰之前都不知情。 整个法庭哗然。 “你还是人么？” 老人神情激愤，指着徐立群鼻子骂。 法官及时从三观崩塌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敲下法槌，“请证人注意情绪，法庭上不要有过激言论。” 愤愤不平的老人离场，至此，事实已经不能再清晰。 出轨以及腿伤来源已经很清楚，接下来是经济纠纷。 徐老太太很聪明，这些年她管家，杨玉兰每个月一号发工资，当天就全额提出来，花多少剩多少都攥自己手里。如果去查银行流水，肯定看不出任何问题。 家里还有病人，日常开支大，有毛病？ 当然有！ 这种情况正常人束手无策，可他们遇到的是专业离婚律师。这位律师水平，连那些找专业财会转移资产的富豪都能挖出证据，对付这么个没念过书的农村老太太完全小菜一碟。 这么糙的手段，她都没放在眼里。 徐立群这些年常用药物，每个月用量，折合当时物价算出来。正好杨玉兰在医院工作，治疗方面都经她手，根本不用再去麻烦别人。 然后是平城当地历年消费水准，这事……大街上随便找个本地人打听下就行。 再高，又能多几个钱？ 鲍鱼海参是贵，你想吃，那也得这地方能买得到啊！ 所有证据摆在面前，最后统计结果，差额远比徐老太太拿去给大孙子买房那几万要多。 “被告不仅在婚姻存续期内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产下非婚生子女，且将丧失劳动能力的原因归咎于我当事人，欺骗懵逼长达十六年。且在婚姻存续期内，用我当事人合法所得养育第三者及非婚生子女，并将家中资产非法转移于第三者及非婚生子女，此举已经构成事实婚姻。这些行为，触犯了《刑罚》第XX条……，《婚姻法》第……” 原告席上，气场强大的离婚律师字正腔圆，一条条念着法律。 审判席上的法官忍不住点头，要不是台下那么多人看着，他都恨不得拿笔记下来。 都不用再费心改，直接可以拿来当宣判词。 “现住宅由原告所属医院分配，且由原告全额支付……” “被告身体残疾，并无扶育子女能力……” “法官大人，我方请求法庭立刻强制解除其婚姻关系，追回非法转移的夫妻共同财产；房产、财产皆归属原告；未成年子女由原告抚养，且被告不得拥有探视权！” 离婚律师终于念完。 虽然法庭内开着空调，且空调温度还很低，可此时此刻，被告方律师已是出汗如浆。 对面那娘们也太厉害啦！ 不会是省城传说中那位吧。 越看越像，被告律师神色沮丧，那位可是他大学导师都不敢面对的存在。 通常离婚官司肯定会一波三折，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中场休庭，徐老太太坚决表示不服。 “没了她，我们母子俩可怎么办，这婚不能离！” 律师：你们不是来逗我的吧？ 不想离婚，就别做那么不要脸的事。 他也没再忍，而是把原告律师的强大给这对还在做白日梦的母子科普了下。 “这要别的律师，我还能再努力下。可这位，我劝你们别白费功夫，上诉一次就是一份诉讼费，还有律师费。” 徐老太太拉长了脸，“人家行，你就不行？” 律师也火了，“你们要有本事，也花十万二十万去请个这样的律师？” 人家什么身价？他要这仨瓜俩枣，伺候他们俩月，已经很给力了好不好？ 要不是专业素质摆在那，律师现在保准扭头就走。 稍显漫长的休庭后，再次开庭，法官正式宣布判决。 第173章、官司（下） 审判结果基本满足了原告各项请求。 法官判定徐立群不仅婚内出轨，而且在事实上犯有重婚罪。 以此为基础，当场判决，强制两人解除婚姻关系，房子归杨玉兰，徐雯雯也归女方抚养，且男方不经允许不得探视。 判决书基本就是照着原告律师诉讼词念得，法官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 不过法律之外，还有人情。考虑到徐家母子老的老、残的残，所以在房子判给原告的基础上，家庭存款等流动资产都给被告。 整个家如今的流动资产：外债5000。 当初徐老太太一分不剩地把多年存款交给孙丽梅，杨玉兰被选拔入省大“济世班”进修，连必要的路费和生活费都拿不出来，只能问哥嫂先借五千。 亲兄妹，明算账，杨玉兰给哥嫂打了欠条。 杨家哥嫂本不打算计较，可现在上了法庭，自然是要尽可能帮自家妹妹追。 按判决书，徐老太太给出去那笔钱，也就是非法转移的资产必须得追回来。追回来的部分还完债后，剩余部分归徐家母子所有。 全体起立，判决结果念完，原告阵营长舒一口气。 被告阵营中，律师满脸“就知道会如此”，徐立群脸色灰败，徐老太太呆如木鸡。 短暂的震惊过后，老太太直接跳脚。 “怎么能这么判？你们肯定收了那贱女人钱，我不服！” 法官也火了。 苍天可鉴，虽然知道顶头上司最孝敬的亲妈是杨玉兰抢救过来，但他还是本着不偏不倚的态度公平审判。 甚至还出于人情道义，判给他们点钱。 然而被照顾的一方非但不领情，还反咬他一口。 “被告如果不服，可在15天之内提起上诉。” 法官板着脸说道，心里巴不得他们上诉。 看看他们那一桩桩一件件，人干事？再开庭，遇到的法官可不一定有他这幅心肠，指不定一毛钱都不给他们！ 杨玉兰的律师也是这么个说法。 “这法官已经算不错。换我遇到的有些法官，这么恶劣的情节，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们。再上诉，判决结果只会更不利。” 这句话让杨玉兰吃了定心丸。 看看对面轮椅上的前夫，她内心没有丝毫温情。 结婚十七年零两个月，新婚仅仅四个月后徐立群便出事。这场维系了十六年零十个月的噩梦，至此终于彻底结束。 杨玉兰长舒一口气，只觉整个灵魂都轻松。 与之相反，徐立群则是无比沉重。这三个月足以让他认清事实，少了杨玉兰，他一个废人，生活都成问题。 提笔悬于判决书上，笔尖颤抖，他迟迟没有落下。 真正没有看清楚状况的是徐老太太，带着判决书出法庭后，她就开始骂起来。骂杨玉兰外面找野男人，骂徐雯雯白眼狼，骂法官肯定收受贿赂……总之全世界没一个人对得起她。 “娘，行了！” 徐立群不耐烦地打住她，扶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 “立群，咱找人上诉。律师呢，赶紧给我们上诉。” 被告律师：刚在法庭里没当场掀桌，已经是他职业素养好。现在判决已经下达，双方都出法庭了，他也没必要再忍下去。 “刚休庭期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案子本来你们就是彻头彻尾的过错方，以我能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想上诉，您另请高明！” 扔下这八个字，律师松下严丝合缝的领带，提着公文包快步下台阶，头也不回。 “这……都什么人那！” 徐老太太把律师都给骂上了。 跟着出来的徐家人面面相觑，交换一波眼色后，大家迅速达成一致意见。 这包袱他们不背。 徐家大伯领头，众人在法院门口，拦下了后一步出来的杨家人。 “玉兰……我们也知道错全在立群，可你看他们母子俩现在这样。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你就可怜下他们。” 透过徐家大伯，杨玉兰看向后面低头沉默不语的徐立群。不说话，这是默认？ 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夫妻多年？你们亲戚更多年，还没什么仇怨，不更该可怜可怜他们？” 徐家大伯愣在原地。 说得漂亮！ 跟在后面安慰徐雯雯的苏音双眼晶亮，忍不住为杨阿姨点赞。 而站在另外一边的余晴则更加直接，“不想接这个包袱是吧？” 徐家大伯忍不住皱眉。 虽然这是事实，但也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 大小姐面露骄傲，“切”一声，“你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不仅徐家大伯，所有徐家亲戚神色间都有些触动。 “其实也简单，他不是还有小三，小三也给生个儿子么？辛辛苦苦养这么多年，也到了报答的时候。我听说那对母子最近卖了老房子，又通过那笔存款，买了套120平米的单元房。三室一厅，住四口人刚刚好。” 紧跟着，大小姐报出个地址，详细到门牌号。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啦。” 扔下这句话，扭头，她无奈地看向眼眶发红的徐雯雯。 “出息……算了，今天不跟你计较。走，咱们找个地去嗨。” 开心要买买买。 不开心更要买买买。 这是大小姐的行事准则。跟杨玉兰说了声，三个同龄好闺蜜坐上凌家宝马，朝市中心广场飞奔而去。 购物是最好的减压方式，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清脆的刷卡声，再多的烦恼和压力也会长翅膀飞走。 一番血拼后，徐雯雯眉宇间的愁绪逐渐散开。 而留在法院门口，经过不怎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徐家亲戚迅速做出选择：送！ 孙丽梅今天心情可以说是一波三折。 卖出去没几个月的老房子面临拆迁，仔细算下来她损失了好几万块钱。大清早杀过去，找刘庆国却被打发走，她气到不行。 然而她并没有放弃抗争，而是挨家挨户联络最近卖房子那几户人家。 一番劝说后，还真有两家被她说动。 喜滋滋地回刚买的新房，打算吃完晚饭睡个好觉，第二天清早再带人杀过去。走进小区她便发现反常，不少刚认识的新邻居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心下升起不妙的预感，她快步走向家门口。楼梯拐过弯，就看到房门口乌泱泱那片人，还有人群最中间，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的母子二人。 第174章、月考 孙丽梅现在大房子住着，儿子也马上成人，眼见要熬出头，自然不想再背上这对包袱，所以她直接撇清关系。 可有些事不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 徐老太太也留了个心眼，每次送钱过来都会让她写个条，这些条她都好好收着。 来的路上她也被徐大伯等亲戚洗脑，全方位分析利弊，总而言之一句话：不住这，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 徐老太太是疼孙子，可在自己和儿子的生存面前，再疼也要靠边站。 “丽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些年都是谁在养活你们？那些收款条可还都在我那，青天白日、红口白牙的你就翻脸不认账？” 徐老太太又开始骂起来。 而摆在孙丽梅面前两个选择。 一、还钱； 二、迎他们进屋。 孙丽梅哪个都不想选，可她不得不选。两害相权取其轻，最终她还是打开了房门。 这一开门，也揭开了日后鸡飞狗跳的序幕。 徐老太太别的本事没有，折腾人的本事却是一流的。杨玉兰那样事业、家庭、孩子一把抓，会赚钱人又贤惠的，还被她从头到脚嫌弃。 更别说好逸恶劳的孙丽梅。 原本孙丽梅还串通好卖给苏音房的其余两家，第二天清早去刘庆国那闹事。可现在她被绊住了，根本就走不开。 没有了带头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刘叔叔，今天没人找你麻烦吧？” 把徐雯雯带回公寓，闺蜜三人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埋头复习一整天后，趁晚饭时间，苏音给刘庆国打电话。 “一整天都安静到不行，除去拆迁队来量个平方外，都没什么人来。我说大侄女，你可真是神了。” “孙丽梅现在没空过去……” 苏音把昨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他们一家团聚，还有心思去找你？刘叔叔，你就放心吧。” 刘庆国满心感慨，“这可真是……” “对了刘叔叔，学校课程有些忙，丈量尺寸时我有可能过不去。” 刘庆国立马回道：“没事，你那几套房子我这边也都有钥匙，这事就交给我吧。” “那就麻烦刘叔叔，等周末放假，请你吃饭。” 苏音总不会让别人白干。 果然，那边刘庆国声音中有了笑意，“这孩子，真是的。咱们都这么熟了，一点小事而已。行啦，你快去学习吧。” “好咧！” 带着笑容挂掉电话，那边徐雯雯已经收拾好东西。 母女俩如今住在一中附近一座新建的单元楼小区里，房子是租来的。 虽然现在法院判决下来，老房子归他们，母女俩也没打算搬回那个满是不愉快回忆的地方。杨玉兰打算收拾下，把那边租出去。 杨玉兰本身工资就不低，这次从省城进修回来后，马上面临晋职称，收入只会越来越高，养活母女俩完全不是问题。 离开徐老太太和徐立群，他们的生活如旭日东升的太阳，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小区物业刚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看老太太气色还不错，今早红光满面地下楼买菜。” 大小姐挂掉电话，眉毛上挑，“才这么短时间就已经适应良好，可见日后应该过得很不错。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徐雯雯长舒一口气。 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爸爸和奶奶。哪怕再恼再恨，血脉相连，心里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苏音理解这种感受。 前世吴瑜做得那么过分，她不也照样……如果不是最后横死，她也不会大彻大悟。 “雯雯，他们都已经安顿下来，你也不用再担心啦。多想想杨阿姨，她才是你最需要关心的。” 徐雯雯长舒一口气，想到工作越发努力的妈妈。 虽然大人们都瞒着她，可有次妈妈跟舅舅、舅妈谈将来打算，她还是听到了。妈妈说姑娘家没房子没底气，想拼一拼给他们娘俩再买套新房子，到时候写在她名下。 妈妈对她那么好…… 她何必再去想心里只有儿子的爸爸和奶奶。 摇摇头，她脸上也有了笑影，“音音、晴晴，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了你们。临出门前我妈特意给了钱，吩咐说请你们吃顿好的。” 苏音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痛快地答应下来。 “呀，今天有大款请客，我们去吃麦当劳吧？” 余晴于人情世故上只比苏音练达，也跟着起哄，“大款请客，自然要好好吃！” 徐雯雯脸上终于有了笑影。闺蜜三人中，现在她是最差的，有时候心里挺不是滋味。可音音和晴晴仿佛从没看到过那些，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 正好今天阿姨请客没过来，两人回屋换身衣服，三人一齐向着麦当劳杀去。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月考。 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整整九门功课挤在两天，考试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不少学渣都有种要被烤糊的错觉。 大小姐以前向来是烤焦的咸鱼，不过这次，因为暑假时苏音带着恶补，开学后同住更是被天天督促着学习，顺便还辅导作业，她学得并不差。 继中考之后，生平第二次体验到坐在考场内，考试题目全都认识且大都会做的流畅感。 简直不要太棒。 苏音的感觉比她还要棒！ 月考绝大多数题目都是老师平时讲过的。奥赛班五十名学生，论智商她三十名开外，但论努力她绝对稳稳进前三。 考原题，她在行。 读到题目，她甚至能大约记起具体哪周讲的，还有当时课堂上的基本情况。这会照搬全抄，速度自然不是一般的快。 于是她再现中考时的一幕，在考场内其他同学还在认真审题时，她已经唰唰唰写过去。 考场座次是按中考成绩蛇形排列，陈传涛坐在她后面位置，听到试卷翻页动静，手下笔一凝。再次下笔时，笔尖积累的墨水落下个不大的墨点。 正在认真答题的苏音可没意识到后座的情绪变化。唰唰唰写完后，这次她没有提前交卷，而是将试卷翻过来，从头开始看每道题。仔仔细细检查一遍，顺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认真回忆着每道题目所对应的知识点。 两天考试下来，苏音又把开学第一个月讲的内容重新复习巩固了一遍。 夕阳西下，背着书包精神满满地朝公寓走去，路过操场时，就见不少女生围在那，窃窃私语，晶亮的眼睛中满满都是兴奋。 顺着人群看去，就见铁丝围栏中，篮球场上挺拔的身影。 第175章、约会（上） 秦朗是被史翔拉过来的。 他没想到熊孩子竟然这么坚韧不拔，竟然找到了防暴大队，各种门口蹲哨约他打球。 真是：…… 防暴大队的训练场上就有篮球架，可史翔不干。 “在这打多没意思？一中漂亮小姑娘多，而且学习成绩普遍不错。按我爸话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四有新人，我们去那打。” 秦朗：好想抽死面前这傻兮兮的大个。 史刚这副市长怎么爬上去的？教儿子就这水平？ 不过想到在一中读书的小姑娘，他还是过来了。史翔进不去一中，但他有防暴大队给开得临时相关证件，可以自由出入全市各种场所。 抱着心里那么点不可言说的想法，他开始虐菜。 虐到半路，余光看到球场边上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冲劲上头，他虐得越发起劲。 各种帅气的投篮，秀到飞起。 场边气氛越发热络，女生们压抑的兴奋逐渐变为放声尖叫。 “好帅！” “那是不是一班教官？” “上天欠我一个教官！” 各种声音传来，苏音不由挺起胸脯，那可是他们班教官！ “让一下。” 急促的声音传来，苏音扭头，就见一个明艳大方的女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毛巾和瓶装矿泉水，一双欧式大双眼皮的眼睛盯着里面篮球场内挺拔的身影，目光中满是看到猎物的兴奋。 一时间，她本能地不舒服。 秦朗是他们班教官，这个二十三班的瞎积极什么？ 球赛进行到尾声，史翔和他特意拉来找场子的小伙伴们再次被虐到直不起腰，一个个手扶膝盖、气喘如牛。 变态啊！ 这是一帮小伙伴共同的心声。 更让他们受挫的还在后面。 他们这边累成狗，那边变态不光跟没事人一样，还有漂亮妹子跑过来送水和毛巾。 “教官，给！” 程依依小跑着来到秦朗跟前，双手递过东西，一双大眼中满是期待，可踮着的脚尖还是露出少女的不安。 秦朗一愣，下意识寻觅小姑娘身影。 人群中她抓紧书包肩带，小嘴撅得都快挂酱油瓶。 星眸中不由染上璀璨的笑意，看得面前程依依双颊发热。 “谢谢，我不渴，你给别人吧。” 秦朗朝她微微点头，闪身，露出背后的史翔。 史翔：“程依依？” 看到从小同住机关大院的女生，他顺手抢过她手里水，拧开一饮而尽。 “你来得正好，渴死我了。对了，毛巾也给我用下。” 程依依：…… 好想踹这个蠢货。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嗷~” 痛苦的叫声传来，史翔神色间满是不解，“不就要个毛巾么？至于吗？” “毛巾？要个毛线！” 又狠狠踩一脚，程依依转身，刚好看到球场边上一幕。 在众多围观女同学的目光中，秦朗迈开大长腿，直接走到苏音边上。 “放学啦？” 苏音脸上有些发烫，不安地搓着手，“恩，这两天月考，刚才最后一门。” 小姑娘这是不好意思了，秦朗眼眸中划过细碎的笑意、星星点点，看得周围一干女生越发激动。 “有没有吃饭？” 苏音下意识摇头，“还没。” “正好我也没吃，一块吃点？” 苏音抬头，映入眼帘一张怎么看都好看的俊脸。 他们俩一块去吃饭？ 旁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她下意识拒绝，“等会还要上晚自习。” “没事，学校边上就有不少吃饭的地方。” 再拒绝下去好像有些不近人情，苏音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吧。” 短短两个字，秦朗却觉得心底升起股从未有过的喜悦。 约到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没那么高兴了。 “对了，我都是跟晴晴一起吃，得问下她。” 秦朗：好好地约会，他不想带个灯泡。 然而现在他们还不是情侣，甚至他还得小心翼翼，不让小姑娘发现自己心思。小姑娘学习本来就紧张，不要再给她造成困扰。 心里再不愿，他也只能大方道：“行，顺便叫她一块过来。” 苏音掏出手机，电话打过去。 “临时请假？” “好吧，你跟叔叔阿姨出去吃饭，也多吃点，我们晚上回去见。” 听到这，秦朗心底刚起的那点阴霾迅速散去。 看来还是二人世界，心下高兴，他也积极准备。 第一次约小姑娘吃饭，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凑合。 原定学校门口街边小饭馆，最后变成了市中心新开的高档餐厅。还好秦朗开车过来，一脚油门的事。 “这……会不会太贵了啊？” 苏音看着面前金碧堂皇但又丝毫不显俗气的装修，不由小声问道。她知道这间餐厅，前世吴瑜常带凌梦去吃。这是省城一间高档餐厅的分店，原材料都是从国外原产地空运过来，随便吃点就得四位数。 “没事，这次培训有补贴。” 穿着燕尾服、扎着领结的侍者请他们入座，亲手拉开椅子，后续摆上来的餐具刷得锃光瓦亮，光可鉴人。 “看看想吃什么。” 秦朗将菜单递过来，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道：“我常年呆在部队，也花不到什么钱，随便点就行。” 苏音看着菜单里按百克称，且单价不菲的名贵食材，最终翻到后面，点了个甜点。 “反正下晚自习之后还得吃点，随便吃点就好。” “给我吧。” 秦朗伸手要过菜单，随便翻下，把自己觉得还可以的菜点个遍。 任凭苏音百般阻拦，他还是点了满满一大桌。 旁边服务生受过专业训练，倒也没有喜形于色，只是殷勤地添水还是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大哥怎么点这么多，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完那不是浪费么？” 秦朗摇头。 “这家份量少。而且我饭量大，点这些应该差不多。” 听他这样说，苏音也多少放下心。 上菜前的功夫，两人对坐着闲聊。当然话题是由秦朗引导，苏音第一次同家人之外的男子出来吃饭，还有些紧张。 别看秦朗平时话少，但他博览群书、出任务有去过很多地方，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年纪不大但见解却广阔。 他有意照顾对面小姑娘情绪，很快苏音就没有了那种紧张感，而是跟他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正聊得投机，旁边传来疑惑的声音，“音音？” 第176章、约会（下） “音音？还真是你！” 跟随余家夫妇前来招待重要客人的余晴出来上洗手间，走到半路，余光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快两步走过来，发现还真是自己好闺蜜。 “你怎么在这？” 转身，她狐疑地看向对面男子。 “秦教官？” 左右扭头，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她声音中带出迟疑，“你们来这吃饭？就你们俩？” 一瞬间，苏音有种迷之尴尬，双颊刚刚下去的热意再度上涌。 反倒是秦朗态度坦荡。 “去一中打球，结束时刚好碰到。防暴大队那边有朋友说这边新开家餐厅，味道还不错，就顺便过来尝尝。” 提起防暴大队，余晴很快反应过来。 “哦，听张叔叔说他们那边最近在训练，据说来了个特别厉害的年轻教官，原来是你。” 秦朗点头。 说话这会功夫，苏音也稍稍调整下心态。 就如秦朗所说那般，他们不过是顺路碰到，临时起意过来吃个饭。坦坦荡荡，又没有什么，她又何必觉得难为情。 深吸口气，她恢复正常。 “晴晴，真巧你也来这边。我刚给你打电话，想叫你一块过来吃。” 大小姐点头，“跟爸妈过来的，客人选得这地方。正好咱们想一块去了，这家店新开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刚尝了下味道还不错，正好下星期徐雯雯生日，我就想着到时候咱们仨一块过来，大吃一顿。” 苏音想想这家高到离谱的菜价，有些咋舌。 不过再看看面前全身名牌的大小姐，大吃一顿还顶不上她一只鞋子，瞬间也就释然。 “你那边结束了么？要不要坐这跟我们一块吃？” 秦朗桌面下的手出现片刻凝滞，难道今天注定要三人行？ 还好，幸运站在他这边。 大小姐高傲的脸上露出苦恼，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厌烦，“别提了，今天本来都不需要我来，反正公司的事我也不懂。可那人龟毛，说什么注重家庭。他注重个屁啊，拆迁那么大的工程，关系到那么多人，还不是什么都不问，就看红包给了凌旭。” “拆迁？” “对啊，好像是什么芳街三村。想起来了，这不就你那小区么？我刚随便听了下，也没太注意。” 大小姐神色变得认真，“不行，我得进去再多听听。先不说了，晚上回去咱们再细说。” 摆摆手，大小姐迈着高傲的步伐朝里面包间走去。 而坐在自己位置上，苏音则陷入深思。 今天菜单高昂的价格，对她还是有不小冲击。她都舍不得点的菜，大小姐却随便吃。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还是得赚钱，赚得多多益善。 拆迁，是她赚钱计划上非常重要的一栏。余晴刚才提起过的凌旭，好像是凌光下属的一个专门负责拆迁的工程公司。 如果是凌旭负责…… “在担心？” 富有磁性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回，抬头，就看到对面那双关切的眼睛。 那双格外好看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似得，不知不觉，苏音便对着他倾诉自己那些隐忧。 “秦大哥，现在拆迁政策还没那么完善，有好多空子可以钻。万一他们故意量小尺寸，或者把商铺换到一个非常偏僻的位置。稍微搞点小动作，就会损失好多钱。” 秦朗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对面是小姑娘，他也有足够的耐心。 看着对面白净小脸上露出惆怅，他有些心疼，下意识地想用自家势力为她推平一切阻碍，摆脱所有烦恼。 可下一刻，他便忍住。 越是身处高位者，越该自律。 比如说他，如果每天睡到日晒三杆，那如何要求手底下的兵早晨五点半起床，日常五公里热身跑？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是他在军校表现优异，被提前选拔为军官入伍时，爷爷语重心长的教导。 想想小姑娘每到大事就倒霉的体质，他觉得，有必要教会她一些东西。 心下作出决定。认真倾听她说完，秦朗温和地安慰道：“别担心。” 苏音长舒一口气。 “是啊，担心也没用。对不起啊，秦大哥，好好的出来吃饭，却跟你说这些扫兴的。” 秦朗摇头，神色间越发温柔，“没事，听点不一样的事也很有意思。而且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什么？” 苏音一愣，这还能解决。 “真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去举报。” 衣着整洁的服务生开始上菜。 这家餐厅的菜果然很精致，摆盘什么的都很好。可相对应的，很大一个盘子里，除去各种装饰品外，能吃的只有那么一两口。 “先吃饭，新鲜着才好吃，剩下的我们慢慢说。” 再次化身话痨的秦朗嘱咐着。对于某些偏门的食材和菜肴，他还主动拿起对应餐具，耐心地示范她该怎么吃。 苏音前世很多次陪太女读书，看多了多少也懂。不过条件所限，她的动作不如秦朗那样简简单单，但是做出来就让人感觉舒适大气。 跟着一步步认真学着，她边听对面说，如果拆迁上存在争议，具体该找哪个部门，举报时又该准备哪些材料。 对这些政府职能机关一头雾水的苏音听完后，只觉醍醐灌顶。 “房产证已经下来了，上面也都标明面积和具体位置。” “那应该没问题。” 秦朗点头，用扁平细长的工具戳进蟹腿，将出来的一整条肉用公筷放到她盘子里。 苏音正忙着消化内容，也没注意这太过亲昵的动作。顺手夹起来，沾点酱汁。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滋味无比鲜美。 “好好吃！” 她满脸幸福地感慨着，顺便提出疑问，“万一他们不管、或者收了好处、助纣为虐呢？” 对面可是凌家。 一手遮天的情况，在小地方向来都不罕见。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瑜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从中作梗。 秦朗知道她说得这种情况，自己拿只蟹腿，用同样方法弄出来，沾汁吃掉。 以前倒没觉得，现在尝尝，好像是挺好吃的。 咽下去，他擦下手。 目光直视对面小姑娘，四目相对间，他郑重道：“那你就告诉我，他们不管，我来管。” 他不能滥用职权，但当别人滥用职权时，他也就有了出手的理由。 第177章、拆迁（上） 得到秦朗的保证，苏音整个人仿佛吃了定心丸。 甚至连当夜下了晚自习，余晴告诉她，负责这次拆迁的正是凌光旗下子公司凌旭时，她也没怎么担心。 “房产证摆在那，该怎样就怎样。” 反正苏音也从没想过占便宜，至于吃亏，有人会给她撑腰。 抱着这种心态，这一夜她睡得极为安心，第二天照常早起晨练。 学校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仍在继续，月考成绩陆陆续续出来，到中午最后一门语文也批完，随之总分统计出来。 苏音以总分领先陈传涛2分的成绩，再次登顶高一年级。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考这么好，完全是因为考原题。换别的题，她不一定考得过陈传涛。 可陈同学脑子里想得却不一样，苏音每门都比他写完得早，总成绩还比他要高。 这差距就有点大。 独孤求败变独孤连败，看来真得努力了。 于是乎，周五晚自习时，陈同学打开了从自家带来的饭盒，扒两口后趴桌上继续苦学。 苏音没察觉到陈学霸微妙的情绪变化，依旧一如既往、稳扎稳打。 不过在周六早上回家时，她的行李中多了张本次月考的全年级成绩单。仅仅是一张成绩单，孟田芬却露出了比改良军训服，轻轻松松赚五百块时还要舒心的笑容。 “音音考这么好？想吃啥，妈给你做。” “姐姐是第一！” 小正太也化身只快乐的小鸟，迈着小短腿围着她转。 因为再次考第一，这个周末，整个苏家都处于一种格外欢乐的气氛中。这种气氛，甚至也感染到了隔壁的大伯一家。大伯娘刘金香更是特意杀鸡，喊两家人一块吃饭。 喝完热乎乎的鸡汤，苏音带着愉悦的心情返校，继续学校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 又是一周风平浪静，正当苏音以为自己多虑时，出事了。 拆迁队进驻芳街三村近二十天，前期测绘结果出来，她名下八套房的实测面积，甚至还不到产证面积的一半。 “不光你，所有人家面积都量得小。我这边整个麻将馆都不算，说是什么违章建筑……” 电话那头，向来说话笑呵呵的刘庆国，此刻也难掩气愤。 “不单单是小，连赔偿标准也……算了，这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你还是过来看看吧。” 是得过去看看。 苏音打电话回村，告诉家人自己周末才回去，然后门口打个车赶往芳街三村。 上次过来还是买房子的时候，近三个月过去，这里基本没什么变化。除去门口拉起来的抵制拆迁横幅，以及旁边像是嘲笑这种抵制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的大型推土机。 临时改造的拆迁办公室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苏音走过去，先看到人群外面提着个老式黑色大提包的李铭奇。 走近了一看，大提包头上露出来那部分，正是摄像头。 “李老师？” “嘘！” 对方示意她噤声，拉拉头顶上民工同款、脏兮兮的帽子，配合那那身洗到发白且样式发土的衣服，乍看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演技很到位。 “加油！” 苏音压低声音，握紧拳头给他鼓劲，然后挤进人群去找刘庆国。 刘庆国站在人群最前面，这会正在跟负责拆迁的人理论。 “将近二百平米的地方，你说违章就违章，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我抹了？”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气质有些蛮横，眉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还很熟。 苏音很快就想起来，那眼睛和嘴，跟蒋明甜简直是一模一样。 对方身份呼之欲出：蒋昌东。 蒋昌东，凌光集团在平城下属某个县的主要负责人，凌志胜手下最为器重的心腹爱将。 而凌志胜，听名字就知道。他是凌志成的亲弟弟，事业上开疆拓土的元老之一，也是凌光旗下子公司凌旭的一把手。 此刻蒋昌东翘着二郎腿坐在老式椅子上，举起发红的塑料水杯喝口茶，皮笑肉不笑地回复道：“你再闹也没用，我们都是按房产证面积。这事说到天边，也是我们有理。” “你……” 刘庆国像被卡住了喉咙，气得满脸通红。 同样面露不忿地还有周围很多人。 芳街三村楼龄老旧，当初分到各家的只有五六十平。几十年下来，各家生孩子，孩子长大成人，结婚后又有新的孩子。家里人口逐渐增多，住不开就纷纷找地方往外扩。 当日扩展的时候，脑子里根本没有“拆迁”这个概念，大家都只是为了日常生活所需。 办房产证太麻烦，自己住的房也没想过要卖，这部分阔出来的面积，自然也没过明路。 按照现行拆迁政策，扩出来那部分丁点都不算，这可是触动了绝大多数人利益。 群情激愤。 蒋昌东咳嗽一声，瞬间从办公室里面冲出来五六个人，各个光着膀子露出纹身、面相凶煞。 “大家，有话好好说。” 蒋昌东再次强调，“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看房产证。” 人群陷入安静。 苏音嗤笑。 “就看房产证？” 翻找着书包，她借机从空间掏出其中一本房产证，“这上面写80平米，你们测量结果才给35平米？” 隔着铜墙铁壁似得保镖，苏音把房产证亮出来。 这是她买的其中一套房子，原本单位分下来的面积只有55平米，可原户主往外阔了一块。前面委托刘庆国上房产证，他在相关部门有点关系，委托重新测量过，新房产证按实际面积改为80平米。 当然她也没有坑原房主，买入时就按80平米算钱。 刘庆国明显也知道这茬，不过并没有急着戳破，而是挺直腰杆看向对面。 “房产证写80平，你们给算35平，这怎么说？” 蒋昌东一愣。 看着面前小姑娘，想到前不久跟凌家吃饭时，吴瑜可以说是直白的叮嘱，他不禁皱眉。 “你那房子都是违章面积，房产证上的数字不能做真。” 苏音被他气笑了，“哦，这又不认房产证了？” “也对，你也不是第一次无视规章政策了。明明拆迁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有屋顶和四面墙的房子，就算实际面积。” 最后一句话，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第178章、拆迁（中） 原来四面墙和屋顶包着的地方都算面积。 “也就是说，我们住得地方都得算？” 人群前排，有位面色沧桑的中年妇女喃喃道，神色间有些恍惚。 苏音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脸上扬起温柔如白莲花般的笑容，看着对方眼睛，她十分笃定地说道：“住得地方，那不就是我们的房子么？肯定要算。阿姨，既然他们主动来拆我们房子，那就要赔我们新房子！” 刘庆国重重点头，“对，就是这个理。” “这帮孙子，仗着咱们不懂，在这糊弄人呢。大家别上当，居委会收了礼，现在连个面都不露，咱们自己来。这是咱们自己的房子，条件一天不谈妥，就别想动一块砖。反正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在这住好好的，何苦赔钱还折腾？” 这句话算是说到大家心坎上了，顿时所有人都跟着点头。 刘庆国振臂高呼，“不拆！” “不拆！” “不拆！” 群情激愤，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甚至有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喊着喊着就上头，撸起袖子带头往上冲。 “揍死这群王八蛋！” 几个小年轻跟着他一块上，纹身保镖一看情况不对，哪还敢拦？ 而保镖后面，被保护着的蒋昌东反应更快。水杯也不要了，他以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敏捷，一溜烟跑进屋里，新装的防盗门牢牢反锁。 被关在门外的保镖可算遭了秧。 冲上来的小伙子一顿拳打脚踢，被坑最狠的刘庆国家，他媳妇也冲上来，直接开始挠脸。 最终解救小混混们的还是苏音。 “刘叔叔你看，踹两脚解解气也就算了，这要真把人打出什么毛病，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 “这帮孙子！” 刘庆国气得直跺脚，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长叹一声，还是认命地找了几个人，帮忙上去拉架。 所幸几个小混混身强体壮，平日又习惯了打打杀杀，普通人花拳绣腿还真没多大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也不敢再干什么，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蒋昌东躲起来，狗腿子跑了，现场只剩下芳街三村的业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投向刘庆国。 “这可咋办？” “不会不拆了吧？” 共同的敌人暂时消失，冷静下来，大家也都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抱有后一项恐惧的业主不在少数。 他们心态跟卖房子给苏音的那些人差不多。这破破烂烂的筒子楼，赶紧拆了，添点钱换宽敞明亮的新房。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在拆迁公告刚下达时，房子卖给苏音那几户人家难免有过想法，其中两户还被孙丽梅鼓动着想来找麻烦。可随着近两周测绘工作的进行，看看周围各种被扣面积、单平米也被压价的邻居，深觉占了便宜，他们反倒庆幸早早卖出去。 刘庆国也挺想拆的，这会他不由看向苏音。 “音音，你刚才提得那什么规章政策？” 苏音也在想这事。 秦朗虽然说过，吃亏了就投诉，投诉不成就找他，明摆着要给她撑腰。可苏音也知道，他身为军方人士，管政界这些事，可能不太好。 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麻烦别人。 芳街三村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因为这是平城第一次大规模集体拆迁，没有先例可循；二是大家对相关规章制度一窍不通，如何测算面积，具体又是什么赔偿标准，两眼一抹黑。 第一点是表面现象，第二点才是本质原因。 想解决，就得先科普这些内容。 被这么多业主看着，苏音微笑着点头，“大家别急，政府既然已经决定拆迁，肯定会下发相应的红头文件，下面也会有对应的实施方案细则，里面写得一清二楚。” 这些还是秦朗教她的。 现在苏音照搬原话，除此之外，她还额外加了点自己理解： “政府都已经正式下发文件了，那肯定会拆。咱们只需要照做就行，拆迁队再大，那还大得过政府？” 说这句话时，苏音信心满满。 首先，政府制定的赔偿标准肯定不会太坑；其次，凌旭公司势力再大，也不敢跟政府对着来吧？ 不只她自信满满，在场所有业主也都信了。 可她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而且是以她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接下来，刘庆国托在机关工作的熟人，弄来一份拆迁文件的复印版。这东西本来不是什么机密，可因为拆迁队与街道办有意遮掩，到此刻才大白于人前。 过滤掉那些让人晕头转向的官话，他们很快从中找到相对应的章程。 正如苏音所言，只要四面墙和房顶包起来的位置，都算面积。至于墙皮是量里面还是外面这种细节，目前还没有人去计较。 而且文件中规定的每平米补偿款，也是先前拆迁队所提出来的近两倍。 面积差一半，价格再差一半，也就是说拆迁队给予的补偿款，只有政府规定标准的四分之一。 甚至连一半都不给！ 这是何等的差距！ 业主哗然。 他们在小区门口用沙袋筑起了围墙，阻隔了挖掘机进驻的脚步。并制作了新的横幅，讽刺拆迁队违法违规。 态度也十分坚决：一日不按规定补偿，一块砖头都别想拆。 李铭奇也跟踪报道了整个过程，一连几天《平城身边事》都在关注芳街三村整体拆迁，事情在平城当地引起了很高的关注度。 正当苏音以为，拆迁队会有所收敛，问题也会得到解决时，始料未及之事发生了。 拆迁队雇佣上百号社会人员，强行搬开沙袋围墙，挖掘机等各种大型设备连夜进驻芳街三村，开始着手清理“违章建筑”。 而在清理过程中，一位带着八旬老母和智力残缺儿子的单亲妈妈，为守护家庭唯一的生计来源——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以自焚相威胁，不成后决绝地点燃了脚下的汽油。 事情发生在周五早上，等晚自习之前苏音回公寓吃饭。电视里播放着《平城身边事》，屏幕中那熊熊的大火。哐当一声，她勺子掉地。 第179章、拆迁（下） 时间拉回都周四晚上。 虽然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但别墅内的吴瑜丝毫没受影响。 周四是少管所规定的探望时间，下午她请假过去一趟，给凌梦饭卡里冲了好大笔钱，叮嘱她想吃啥就买，嫌劳动累就买通别人做，总之千万别委屈自己。 女儿憔悴的神色看得她心如刀割。 心情正不好时，凌志胜带着蒋昌东登门。凌志成出差在外，公司事务由吴瑜代管，他们过来拿主意。 “闹成这样，电视台咬着不放。再这么拖下去，肯定得耽误工期。” 凌志胜也劝道：“大嫂，你看要不就多给补点？大哥人在省城，很多事电话里都说不清，反正上面放下来的款子也够……” “够什么？” 知不知道他们打点花了多少钱？知不知道后期打点还要花多少钱？总不能亏本干！ 吴瑜阴沉着脸，“上面都没急，皇帝不急太监急！不就是点破沙包，趁晚上给他们拆了，挖掘机开进去，先把该拆的违章建筑给拆掉。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来教？” 于是，就有了今天一大早，挖掘机强势开进小区的一幕。 公寓内，电视里《平城身边事》还在继续报道着，苏音弹簧似地站起来。转身朝外面跑去，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尖锐的声响。 “音音，你鞋还没换！” 走到门口的苏音低头换鞋，大小姐也扔下吃到一半的粥，快步追上来，神色间同样凝重。 “早上已经发生的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先跟老师请假，不然耽误晚自习算旷课；你去换身衣服，我叫车，咱们一块过去。” 苏音只是一时上头，被余晴打断，这会也重新恢复理智。 “好，给你也一起请假。” 作为年级第一，请个假还是很容易的。电话打过去，班主任王文清都没怎么问，就痛快地准了她的假。而二班吴老师那边，稍微问了下确定真的有事后，也顺便准了余晴假。 请完假之后，想了想，她还是拨通了秦朗电话。 防暴大队有日常任务，训练分批次进行，周期也拉得很长，目前秦朗还留在平城。 这段时间两人也见过几次面，每次到最后都发展成吃饭。虽然选得地方不像第一次那么高端昂贵，但也是各具特色，关键非常美味。 连苏音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平城还藏着如此多老饕开得馆子。吃饭过程中，秦朗也趁机给她科普些知识，苏音如海绵般迅速吸收着各项知识。与此同时，两人关系也越发熟络。 电话接通，那边乱糟糟的。 “我就在这里，你……还是别过来了。” 充满磁性的声音中满是迟疑，在苏音表示她假已经请好了后，秦朗叹息一声。 “哎，等你过来再说吧。” 挂掉电话，余家的车也到了楼下。 两人到时，远远地就看到小区门口一片狼藉，沙包丢得到处都是。警戒线拉起，穿着黑色制服的特勤人员穿梭其中。在一众黑色中，挺拔的松枝绿色身影格外醒目。 “秦大哥。” 苏音和余晴走过去，看着他手里边牵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跟苏安差不多高，身形有些虚胖，神色间也有些呆滞。 “这就是那个孩子？”她朝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警戒线看去。 秦朗点头，神色间满是凝重，“他叫壮壮，烈士遗孤。” “烈士？” 从秦朗简洁的叙述中，苏音很快知道了情况。壮壮的生父是志愿兵，98抗洪，只身进入洪水淹没的危房，救出了好几个老人和孩子，自己则不幸被坍塌的房屋埋在了底下。 苗翠当时怀有身孕，听闻丈夫死讯太过悲伤，早产生下来的儿子智力上有些缺陷。 苏音鼻子酸酸的，眼里噙满泪水。 “苗翠一直照顾着的奶奶，便是他当时救出的八旬老人。他们俩都是孤儿，也没什么其他亲人，这几年一直是老少三人相依为命。大火烧起来时，壮壮因为贪玩躲在了屋里，是老人家及时发现，救出的他。不过老人上了岁数身体本来就不好，被烟火熏到，带着孩子出来后便陷入昏迷，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 苏音眼泪大颗滚落，而旁边的余晴也不复以往高傲，眼眶通红。 “你……” 秦朗掏出手帕，很想帮她擦去眼泪。可众目睽睽之下，他理智尚在，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绅士地递给她。 擦干眼泪，苏音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 然后闺蜜俩一手一个，牵起壮壮，在秦朗的陪同下，穿过封锁进入现场。 夕阳之下，一片焦土。 原先两间房的小卖部，只剩下大体框架。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零食及日用品付之一炬，后来加盖、凸出来那间房，屋顶和房梁砸下来，一片废墟。 所幸火情发现得早，消防队及时扑灭，没有蔓延到整栋楼。 触目惊心的景象，苏音神情越发凝重。 而她一直牵着，从刚才起便如个木偶般乖觉的壮壮突然挣扎起来，最里面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苏音蹲下，仔细听，透过他执着看向废墟的神情，判断出那不标准的发音。 “妈……妈妈……” 再也忍不住，她捂住嘴，别过头呜咽出声。 连大小姐也忍不住，低头，抬手抹掉涌出来的泪。 两人同时松开手，失去控制的壮壮迈着小短腿冲进废墟，小手用力扒拉着残垣断瓦，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妈妈”。 此情此景，现场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李铭奇擦下眼角的泪，举起单反相机，“咔嚓”记录下这一幕。 而这一张照片，也成了接下来一周内无数媒体的头版头条。 事涉烈士，秦朗这个军方人士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进来。有他插手，事情再也不是吴瑜找那些人能压得住。 废墟上哭泣着找妈妈的孩子，而且还是烈士遗孤…… 事件引起轩然大波！ 军人保家卫国，不幸牺牲，留在世上的至亲却被这群渣滓欺负。 风波一浪高过一浪，社会各界反响强烈。 事件影响，甚至远远超过上次的“富二代霸凌贫困生”。 作为拆迁队首要负责人，蒋昌东首先被逮捕，而后拆迁队隶属的凌旭公司一把手凌志胜也被追究连带责任，一块被送进去。 凌志成忙于在省城巴结黄泽，虽然多少知道点风声，但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更不知道吴瑜会这么大胆。 等他知晓时，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第180章、收养 “你为什么就要跟音音过不去？” 别墅内，凌志成大发雷霆。坐在他对面，吴瑜安静如鸡。低头，她眼中划过一抹心虚。 生气归生气，但问题还要解决。 在凌志成回来的当天，羁押在看守所内的蒋昌东主动认罪。凌旭对外发布公告，公开致歉。 而作为分公司的一把手，刚脱罪出来的凌志胜则亲自赶往医院，探望受伤住院的老人。 老人已经八十高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不仅烧伤，而且还吸入大量烟尘。生命的火焰如风暴中摇晃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在凌志胜现场探望时，病床上的老人情绪太过激动，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本已控制住的局势再次失控。 凌志胜也怕了，连夜出逃。 知道这事的凌志成一口老血吐出来。 更让他吐血的还在后面，事情越闹越大，黄泽那边也终于顶不住压力。没了上面压着的锅盖，市委决定收回凌旭拆迁资格，重新面向社会公开招标。 凌光申请五星级之事陷入长久凝滞，事业纵深受挫。回过头来，他才试图在其他方面寻求突破。 不能做强，那便做大。 而拆迁，是他事业横向发展、做大规模中很重要的一环。 本来项目都已经到手，可以说是取得重大突破，没想到却在这败下阵来。 向来重视事业的凌志成这次真的吐出血来。 凌志胜被公安部门列为逃犯，发布通缉令。而与此同时，苗翠和老人家的告别仪式正式举行。 仪式定在市殡仪馆最大的一号厅。 事件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反响，仪式当天，一号厅外的台阶上摆满了白色鲜花。 苏音和余晴牵着懵懂的壮壮进来。 壮壮父母都是孤儿，“奶奶”过世后，他在这世间再无亲人。 苏音曾想过要收养他，苏家夫妇犹豫后也最终点头同意，可询问过后，发现政策上压根不允许。跟她抱有同样想法的爱心人士也有很多，余家夫妇、杨玉兰也都动过心思，可单第一条的“无子女”便卡住了绝大多数人。 他们可以接受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却没有做好，为这个孩子，将来不要自己亲生孩子的心理准备。 最后站出来的人是林权。 “战友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 刀疤脸男子神色坚定，挺拔的身形、宽厚的肩膀，仿佛可以为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撑起日后的一片晴空。 人生前三十五年，林权被亲生父母压榨，套上缰绳给亲弟弟当牛做马，甚至连娶媳妇的钱也拿去给弟弟挥霍。 本来他都已经家庭绝望了，可这段时间接触小姑娘，让他发现有个懂事可爱的孩子陪在身边，好像是件挺不错的事。 壮壮虽然智力有残缺，但被苗翠教养得很好。医生检查后说过，他只是学东西比较慢。只要付出足够的耐心和关爱，成年后应该可以正常生活。 林权不仅单身，而且还曾是军人，在部队时更是有过突出表现，而且他本人经济条件也非常不错。虽然那道贯穿全脸的伤疤有些可怖，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简直是收养的绝佳人选！ 极高的关注度下，相关收养手续也办得飞快。告别仪式前一天晚上，养父子俩正式出现在同一户口本上。 林权也把壮壮领回自己紧急租好的房子，抱着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入睡，他冷硬的心也升起股类似父爱的温情。 殡仪馆一号厅，告别仪式现场。 苏音和余晴牵着壮壮走在前面，秦朗和林权跟在后面，神色肃穆地穿过花海。 一号厅内，北面墙上挂着三幅放大的免冠照片，最中间是位穿军装的年轻男子。而他，也是整个追悼会现场的焦点。 原本被遗忘的烈士，以这种方式被重新记忆，各种追思和缅怀。 苏音心情复杂极了。 “爸…爸…” 原本神色懵懂的壮壮抬头，盯着照片，含混不清地说道。 苏音扭过头，深吸口气，可热意还是止不住上涌。 后面秦朗拍拍她的肩，低声劝道：“壮壮现在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强行压下热意，苏音蹲下，视线与壮壮保持齐平，“壮壮，中间的是爸爸，左边的是妈妈，右边的是奶奶~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都希望你幸福平安。” 壮壮听不懂这段话的意思，迷茫地扭过头，跟着重复道：“爸爸、妈妈…奶奶…” 站在后面，听着含混不清地称呼，林权脸上那道刀疤也变得温柔。 告别仪式很隆重。 到最后的遗体火化环节，一直跟个木偶似得壮壮仿佛突然恢复神智。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揪住火化袋的一角，死死拽住。 “妈……妈妈……不要走……” 苏音一忍再忍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现场不少人也红了眼眶。 秦朗神色间也有些伤感，默默递给她手绢。 隆重而伤感的告别仪式结束后，事件风波逐渐平息，苏音也再次回归学校、公寓两点一线的正常生活。 只是现在她加了一项内容，每天晚自习前吃饭前，她隔三差五会拐到隔壁小区林权租得房子，陪壮壮玩会。 一个星期后，东屏村秋收开始，她干脆把小正太接过来，放在一起玩。 壮壮从小智力落后，芳街三村同龄孩子直接喊他“傻子”，没人愿意跟他玩。 小正太从小体弱，同村孩子也不愿意跟他玩。 两个没有玩伴的同龄孩子，很快成了彼此的朋友。 一个呆一个萌，凑在一起别提有多可爱。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争执，有一次两小只甚至直接打到了一起。 苏音没有亲眼目睹，她是事后听林权说得。 半个月过去，先前气质冷硬的疤脸男子，如今从骨子里散发出居家好男人的气息。 “就为抢那个大点的玩具车……这臭小子。” 林权是笑着说得，他并没往心里去，甚至还隐隐表示支持：“男孩子嘛，都是这么摔摔打打过来的，越打架感情约好。” 看着坐在小板凳上，凑在一块玩跳棋，亲密到像双胞胎的两小只，苏音会心一笑。 事情过去一个月，壮壮彻底适应了跟林权在一起的生活。而此时，秦朗也终于完成训练任务，即将启程归队。 第181章、表白（上） 苏音发现，她对秦朗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对方不仅长得帅、很帅、无敌帅…… 而且还脾气好、学识渊博、很懂得照顾人情绪……总之有诸多优点。每每跟他一起吃饭，相对而坐，听他深处浅出地讲那些自己不清楚的知识，她都会陷入一种深深的迷惑。 对面俊朗英挺的男子，真的是人？ 难道不是综合人类想象极限，设定出的高仿真机器人？ “不会真是机器人吧？” 公寓朝阳的书房内，宽大的书桌旁。周五晚自习时苏音早已写完大部分作业，轻松扫尾结束，她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什么？” 对面大小姐豪迈地伸个懒腰，面露疑惑。 苏音顿了下，脸颊有些发烧。 不过这个问题以及那股莫名的情绪已经困扰了她好长时间。对面坐着好闺蜜，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她决定倾诉小情绪。 拖着椅子靠过去，头也跟着凑过去，她小声说着。 掰着手指头，她开始细数秦朗种种优点。 “……而且他还长得那么帅，你不觉得太不真实了么？” 余晴：真有那么好？ 想反驳，可仔细想了想，她发现音音说得那些……全都是事实！ 扭头，看着好闺蜜那与小正太如出一辙的蠢样，还有那泛着桃花色的脸颊。 “你发春啦？” 苏音：？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苏音如遭雷击。 她喃喃道：“喜欢？” 余晴点头。 拉下椅子转过身，她与苏音面对面。 看着面前久久没有回神的小姑娘，余晴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亲眼见证了苏音从那个整天不说一句话、活活闷死人的小老太太，变成如今讨人喜欢的软萌模样。 她是苏音转变后的第一个朋友，两人以辅导中考为契机，彼此熟悉，发展到现在同吃同住、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这也是她第一个闺蜜，然而她却喜欢上了野男人。 一瞬间，她有种自己珍藏的宝贝被野男人抢走的感觉。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总抛下我单独行动，重色轻友！” 羡慕嫉妒恨，她忍不住出声吐槽。 苏音：？？ 看她那副懵懂的模样，大小姐气不打一出来，“是不是经常跟他一块去吃饭？” 苏音下意识点头，“对啊。不对，这些你不是都知道。” 余晴：…… 她是知道，苏音每次都叫她，可她没法去。 芳街三村公开招标，负责招标的领导正是“非常注重家庭”那位。虽然父母不想耽误她学习，可她也不想让父母为难，再加上本身也对家里事业感兴趣，干脆跟过去长下见识。最近十天内，她有九天跟着父母在外面吃。 没想到就这疏忽，好闺蜜跑啦。 “还真没看出来，秦朗这条大尾巴狼！” 声音中的怒气扑面而来。 苏音深吸口气，暂时脱离一团乱麻般的心绪，用力平息大小姐的怒火。 “你想多了吧？老师都说过不允许早恋，我还想好好学习，每次考全班第一呢。” 拖着椅子回到原位，她重新拿起笔，装作认真学习。 “好啦好啦，写作业。写完我们一起对答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再讨论下。赶紧弄完，等会去找安安和壮壮玩。” 大小姐撇下嘴，“笔都拿反啦！” 苏音赶紧把笔正过来，像小李子讨好慈禧太后那般笑着。 大小姐忍不住抿起唇角。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看音音焦头烂额、却还这么在意她，作为闺蜜，她得到了微妙的心理平衡。 “好，不说了，赶紧写。” 两人对坐，继续埋头学习，只是谁都没了刚才的专注。 余晴脑海中无限回放着刚才苏音那番话，配合着她的神情举止。 她自己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看别人谈过。尤其是家里那对爹娘，十几年如一日的虐狗。年幼的她曾有一度很担心，公司员工看到余明光那副傻样，会不会觉得公司前程一片灰暗、辞职走人。 旁观过别人，且情商也不低，她越发笃定音音心思。 只是秦朗…… 不忿归不忿，可仔细想想，他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音音掰手指头数的那些优点，还真不算夸大事实。这么好的男人，简直世间少有，过着村没这店。 她到底该继续霸占闺蜜，还是劝她把握机会？ 苏音已经写完作业，这会在演算纸上随便画着。不知不觉，一只机器人跃然纸上，方头大脑，丑兮兮的。 “哎，没救了！” 活了两辈子连同龄男生小手都没牵过，她在感情方面完全空白。可被大小姐戳破那层窗户纸后，这会闲下来，她总忍不住往“喜欢”这两个字上去想。 “唉声叹气，你这是在干嘛……” 余晴凑过去，看到纸上机器人，面露惊愕，“不是吧……你真当他机器人？” 苏音双手拍下去，牢牢捂住纸上涂鸦，双颊涨得通红。 “本来我都没往那方面去想，都怪你！” “是，怪我，我怎么就多嘴戳破了呢？” 余晴半是开玩笑，半是感慨。 顿了顿，她随口道：“其实喜欢了又怎样，喜欢就去追啊。” 苏音：？？？ 看着她震惊的神色，余晴干脆把椅子拖过来。 “我表姐在美国，那边16岁就可以结婚。我们都到年龄啦，生理、心理各方面也发育到一定程度，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好羞耻的。” 苏音捂脸。 还是觉得好羞耻。 可听大小姐大喇喇说出来，突然她觉得，好像这事也并非那么惊世骇俗。 接下来的时间，向来高傲的大小姐化身知心姐姐。一反片刻前反对的态度，积极地鼓励她去追。 “秦朗今年23啦，跟你差七岁。要照你说得大学毕业后才谈恋爱，等七年，到时候他三十。像他那样的家庭，30不结婚？” “先下手为强，先把他追到手再说。具体情况以后再看，要是觉得不顺眼、或者有什么问题、甚至嫌弃他老，大不了再分手。” “喜欢就去追，不管追不追得上，最起码努力过不会后悔。” “再说，看他也不是完全对你没意思，不然哪会一次又一次帮忙，帮完忙还请你吃饭？” 最后一点说动了苏音。 “真的么？” 大小姐点头，“先不管这些，秦朗明天走是吧？你蹭人家那么多顿，怎么也得回请一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第182章、表白（中） 苏音短信进来前，秦朗已经收到不下十个饯别宴邀请。 明早就要启程回连队，两个多月相处下来，他与防暴大队上下也都熟悉起来。后来出了烈士遗孀案件，在打过报告后，他更是作为军方代表出面，与当地相关部门接洽，过程中没少跟地方上这些人打交道。 这会任务完成，不少打过交道的官员，纷纷要为他设宴送行。 不过他都一一婉拒。 身份敏感，还是低调些的好。 空下来，他开始思索怎么约小姑娘出来。 苏家夫妇最近忙着秋收，把小儿子送进城里。小姑娘负责照看，这个周末应该不会回家。 打篮球？ 他摇摇头，过周末，肯定不会在球场上“偶遇”。 那…… 一个个主意在脑海中闪过，如何礼貌、自然而不露痕迹地把小姑娘约出来。 秦朗陷入了罕见的纠结，一张俊脸紧绷，像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 短信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看清楚短信内容后，他紧绷的唇角瞬间上扬，俊朗的脸上露出晴朗灿烂、闪花人眼的笑容。 小姑娘亲自约他吃饭啦！太阳自地平线升起！ 亲自约他吃饭啦！国歌在天安门广场奏响！ 约他吃饭啦！五星红旗在广场上空飘扬！ 吃饭啦！五十六个民族代表高举鲜花，喜气洋洋！ 握住手机，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回复。半晌，才慢吞吞打下两个字，“好的。” 短信发出去，他开始思索另外个问题：吃什么好？ 前面两个多月训练，他每天必做的任务，便是不着痕迹地向特勤们打听，平城哪有好吃的。 他喜欢看到小姑娘吃到美味时惊喜的表情。杏眼中陡然升起亮光，闭紧嘴巴加快速度咀嚼。边品尝边点头，一双粉嫩的唇止不住地上扬。 就像小猫一样可爱。 可平城就这么大地方，两个多月下来，好吃的也都吃遍了。 这次回去，他会领新的任务，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与其联系。临别前最后一次约会，得给小姑娘留下个深刻点的印象。 秦朗开始绞尽脑汁地想。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后，还真让他想到一家。 与此同时，被余晴强势洗脑一波的苏音再也看不下去书，脑子里乱哄哄的。 大小姐也看不太下去，笔帽一扣，干脆地站起来。 “做什么题，走，咱们去逛街。今晚你要约会，正好过去修下头发。” 苏音脸羞得脸通红，“什么约会？” 半小时后，两人坐到了前面凌家生日宴时，给她做造型的那间高级会所里。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可造型师依旧对苏音印象深刻。小姑娘可塑性很强，而且对妆容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两人通力合作，完成了他近年来最完美的造型。 而这次过来的苏音，更是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你这是……” 造型师看着那张水水嫩嫩如剥壳鸡蛋般的小脸，凑近了都看不到毛孔。不仅皮肤，还有她的五官。明明没太大变化，可就是觉得精致好看不少。 “怎么保养得？” 问完造型师就觉得自己好蠢。 凭他的专业，能轻松看出小姑娘根本就没化妆。素面朝天，上面顶多涂了层爽肤水。 苏音大概明白他的反常。 灵泉改造效果是循序渐进的，每天都只有细微的一点点。如大小姐这种天天见面的人，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变化。 可积累了好几个月，量变引发质变，乍见到就会很吃惊。 对此，她也早就考虑好了说辞。 “也没什么，就是规律作息、保持运动。” 造型师面露了然。 运动的确会让人气色变好。至于五官，想想小姑娘的年纪，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概是长开了点。 不过……这也太会长了吧。 出去准备工具的造型师仍旧出于震惊中。 而私密的包房内，苏音则被大小姐怂恿着发短信。 “约他出来啊。” 苏音：以前一起吃饭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心思被戳破后，总觉得好羞耻怎么破？ 不过在大小姐的鼓动下，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发了短信邀约。 发完后，她忍不住捂脸。 “不行了，真的好丢人！” 羞到不行的心，在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后，逐渐变成了忐忑。 “会不会不答应？明天就要回去，今晚肯定有很多人请他吃饭吧？” 坐在她旁边，大小姐无奈地看着智商瞬间下降为负数的好闺蜜。 “这才多会。或许他那边有别的事，没看到短信。也指不定是收到短信，乐得找不着北，不知道该怎么回。” 说完，她还补充道：“放心吧，他肯定会来。” 余晴仔细回忆了这段时间的蛛丝马迹，越发肯定秦朗是条大尾巴狼。 话音刚落，短信进来。 瞬间，苏音脸上犹豫彷徨不在。 眼中重新露出光芒，凑过头，捧着手机将短信展示给大小姐。 “他真得答应啦！”声音中掩饰不住的雀跃。 大小姐高傲地扬起下巴，“我就说吧？” “恩恩。”苏音双眼明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那傻样，壮壮都比你聪明。” 因为苏音皮肤底子好，所以干脆就没化妆，造型师不过给她稍微修剪下头发。 两人很快走出来，下一站前往商场。 苏音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去表白。不过大小姐说得那番话也有道理，蹭这么多顿，怎么也得回请一下。 除此之外，她还想给秦朗选个小礼物。 披散着头发的两人走出来，拉开车门，大小姐随口问道：“对了，你们晚上在哪吃？” “我们？你不去？” 大小姐满脸理所当然，“我肯定不去啊，去了当电灯泡？” 这…… 苏音心情有些复杂，“你不去，我一个人可怎么办？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这样，想想都觉得尴尬。吃饭地方还没选，刚才太紧张，忘记这回事。” “以前我不去，你们俩不还好好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先选地方，要不要给你参谋下？” “好啊。” 苏音下意识点头，与此同时，新一条短信进来。低头看下，她递到大小姐面前。 “这是哪？” “和平路8号？” 余晴面露惊讶，怎么会是这里。 第183章、表白（下） “这地方有问题么？” 苏音面露疑惑。 在大小姐的科普下，她很快知道了短信中地址的来历。 和平路8号，是一家私房菜馆。平城出过一位很有名的厨师，曾负责重要外宾的招待宴。 “这位厨师退休后回了老家，和平路8号便是他家老房子，同时也是家私房菜馆。不过很少有人能请到他出手，我爸都请不动。” 说这话时，大小姐满脸感慨。 “我就说吧，他对你有意思。” 苏音：真的么？ 可这种传说中的私房菜馆……内心深处冒出虚荣和雀跃，她唇角忍不住上扬。 “那正好啊，你也陪我一起。” 好东西当然要跟闺蜜分享！ 大小姐白了她一眼，“你傻啊！” 说完嫌弃地看着她的衣着，“肯定不能穿这么随便。走，趁还有时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像样的新衣服。” 苏音：明明她出门前很用心挑得裙子。 而且那时候，大小姐也夸过漂亮。 果然，女孩子都是善变的。 善变的闺蜜俩冲到商场，经过连番比对，最终挑选一条纯白色纱裙。 苏音看看自己身上那条白色连衣裙，“好像差不多？” 大小姐仔细比对下，“是差不多。” “那……” “买！” 大小姐神色坚定，“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穿新衣服。买！” 新裙子买好，又搭配好新凉鞋和包，两人去选送给秦朗的礼物。 “我看你也不用挑花眼，直接买捧玫瑰花，抱着过去塞给他！”大小姐满脸霸气。 苏音脑补那副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这么霸气的事她干不出来，两人转了好久，最终买了个皮夹。考虑到秦朗的职业，皮夹款式很低调，里面也是常见的那种实用样式，可以放照片、卡和钱。 等从商场里出来，已经过五点半。 天还大亮，不过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 “快点，要迟到啦。” “让他等等也没什么。” 余晴慢悠悠地掏出电话喊司机，见闺蜜焦急的样子，还是安抚道：“你们约得六点，从这里过去顶多十五分钟，别急。” 大小姐说十五分钟，那就是十五分钟。 离六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两人出现在和平路8号。 这里是一座中式的庭院。 有些发黑的木制大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古朴的花园水池。水池旁边有个青色灵璧石的石桌，身形挺拔的男子与对襟大褂老人相对而坐，正在品茶。 苏音站在门口，看到那个挺拔的背影，突然升起股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注意到门口动静，秦朗转过身。 看到小姑娘的瞬间，他肩膀僵了下，目光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依旧是那张白皙细嫩的小脸，长发随意地披在后面。一袭刚刚过膝的白纱裙，纤细的脚腕上套着双镂空凉鞋，肩膀上挎着个红色的小皮包。 清新而亮眼。 只是她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安？ “客人来啦？” 坐在秦朗对面，对襟大褂、眉须皆白的老人浑浊的双目中闪过露出洞察事实的光芒。 秦朗点头。 “快去吧。” 朝老人微微点头，他起身，大长腿朝门口迈去。 “你们来啦？” 目光扫过旁边余晴，最终定格在小姑娘身上。 “恩。” 苏音低头，放在两侧的手不安地攥着裙摆，后腰上就被人捅了下。 疑惑地看向旁边余晴，为什么要捅她？ 秦朗注意到了两人间的小动作，对于余晴的到来，他心情有些复杂。这是小姑娘要好的朋友，目前住在一起，自然要给她留点好印象；可两人约会，他不怎么想带第三个人。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那就一块请进来。 “菜应该快好了，咱们进去吧？” 余晴挑眉，给智商和胆量双双化为负数的好闺蜜加油打气，嘴上拒绝道：“我晚上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瞧瞧对面那大尾巴狼看到她的眼神。 这俩人……明显互相有意思。她闲得没事，才进去当电灯泡。 扭头看向秦朗，她半开玩笑半是郑重，“人我给你送来啦，你可得保证我们音音今晚吃得开心、玩得舒心。” 秦朗一愣。 这话…… 再看旁边小姑娘难掩别扭的神态，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底成型。 难道？ 虽然不确定，但他却忍不住喜上眉梢，“放心，都包我身上，等会吃完后我会送她回去。” 余晴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但看旁边依旧有些呆傻的好闺蜜，再看对面芝兰玉树般的秦朗。音音这么傻，能遇到秦朗这样的已经是撞大运。作为好闺蜜，她应该帮音音抓住机会。 三言两语完成交接仪式，朝两人摆摆手，余晴坐上停在门口的宝马。 目送宝马车驶离，苏音终于回过神来。 就这么抛下她？ 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进去吧？” 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她看向旁边秦朗。 碰面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打量对方。 不同于以往见面时，要么牛仔裤T恤，要么绿军装，他换上了一身正装。大长腿包裹在西装裤内，白衬衣板正地扎进去。衬衣上面两颗扣子并没有系，而是随意地松开，随性而帅气。 脱下军装换上正装，他好像更帅了。 一阵眼花缭乱，她下意识的点头，同手同脚地跟着秦朗进了院子。 中式庭院既是私房菜馆，同时也是老人的家。吃饭的地方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但位置却很好。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清晰看到庭院内的一石一景。 于是，脸上依旧发烧的苏音干脆扭过头，假装专心欣赏庭院内的风景。刚开始的确是假装，然而没多久，她便被美景彻底吸引，开始专心欣赏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秦朗：…… 换往常，他肯定会找个话题，把小姑娘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 可今天不同。 桌下的手抚摸着腿上那条西裤，那是他中午临时买的。他向来不注重穿着，这次任务带来的衣服除去军装外，就只剩那两条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小姑娘喜欢漂亮，这点从她今天以及往常不上课时的穿着就能看出来。 他得尊重这个习惯。 马上就要启程，他想给小姑娘留下个难忘的印象。 本来准备得很充分，可这一切，完全被庭院门口突然得到的信息打个措手不及。 第184章、喜欢你 古朴的中式餐厅内，相对而坐的年轻男女陷入尴尬。 最终化解这份尴尬的，还是美食。 房间门敞开，穿着雪白厨师袍的老人推着餐车进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流水般端上来。菜样不多，量差不多够两个人吃，但盘盘色香味俱全，样样都是精品。 中餐博大精深，做到一定境界，真的给人全方位无死角的美好享受。 “尝尝看？” 低沉的声音响起，秦朗看着她手边的餐具。 “好。” 苏音小声应答，拿起筷子，低头夹了下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仅仅一口，她眼睛亮了。 “好吃！” 什么羞涩、什么尴尬，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她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美味的菜肴。 杏眼圆睁，一筷子接一筷子，边咀嚼边小幅度点头。 对面小姑娘熟悉而可爱的模样映入眼帘，秦朗唇角也噙起笑意。 “多吃点。” “好！” 苏音认真地点头，然后开始认真地吃饭。 欣慰地看到小姑娘重新恢复正常，秦朗心情稍稍放松，也开始吃起来。边吃他还边关注对面小姑娘，时不时给她添点汤。 “我自己来就好，秦大哥，你也吃。” “恩。” 秦朗应下，可行动间依旧对她多有照顾。 葛叔当年是爷爷一手提拔，他从小没少吃。次数多了，觉得也就那样，这也是他先前没想起这里的原因。 不过小姑娘好像挺爱吃的，就让她多吃点。 这样想着，他交换下菜盘位置，把几道小姑娘明显更爱吃得菜放得离她近点。 二十分钟后，苏音揉着肚子，瘫在椅子上。 “好撑！” 但真的好好吃哦，感觉再上两个菜，她也能塞下去。 然后，她的愿望实现了。 已经换回对襟大褂的老人敲门后，推着餐车进来，随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面前风卷残云般的桌子已经证明了一切，看着光亮的盘子，苏音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 “葛叔，味道很好，辛苦你了。” 老者微微摇头，看着满桌菜被吃光，布满皱纹的眼角眯起。 干了一辈子的厨师，他最高兴的，还是自己做得菜被人喜欢。 “喜欢吃就好。” 葛叔利落地收拾盘子，然后换上饭后甜点和水果，甚至还有两杯非常不中式的红酒。 “慢用。” 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秦朗，他推着餐车出去，转身体贴地关上房门。 室内两人再次陷入尴尬。 苏音终于记起了，她今天过来得初衷。 一瞬间，她只觉手脚不知该往哪放。 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从清早被大小姐戳破心思到现在，她已经纠结了太久，伪少女心里仅存那点小小的羞涩，也早已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被完全消耗殆尽。 抬头，她看向对面的挺拔男子。 他那么帅，眉眼、脸型，从五官到脖颈再到身体，每一处都仿佛精心雕琢过。 不仅长得好，还年轻有为、有正义感、善解人意。 这样哪哪都好的人，傻子才会不喜欢。 喜欢他，不丢脸。 就跟大小姐说得那样，喜欢就去追，就算失败，到头来也不会后悔。 一瞬间，苏音心底升起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秦大哥？” “恩，我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对面秦朗声音格外温柔。 而这股温柔，也越发给了她勇气。 “明天你就要走了，这段时间……那个，我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 说完她起身，从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包中，拿出一个包好的四方盒子。 这是她亲手包的，很少做手工，包得有点粗糙。尤其刚才还塞在包里，唯一算是亮点的蝴蝶结，这会已经压趴了。 苏音面露沮丧。 她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是这个？” 背后传来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男性气息。 “恩。” 苏音低头，双手把盒子递出去。 “包得不错。” 苏音：？？？ 你是瞎么？ 猛地抬头，猝不及防下，她就陷入了一双极为深邃的双眸中。 这么好看的眼睛，肯定不瞎！ 口嫌体正直的资深颜狗妹子瞬间说服自己，连带心情也随着他“真诚的赞美”重新飞扬。 秦朗修长的手指抽开蝴蝶结，打开品牌包装盒，里面静静躺着个皮夹。 视线上移，他将目光定格在小姑娘脸上。 她双颊泛红、神情间满是小女儿的羞涩，这幅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他的猜测是真的。 秦朗内心深处升起股喜悦，不过他理智尚在，所以情绪有些复杂。 小姑娘实在太小了，高中又是如此重要的阶段。甚至她的年龄，或许她还不理解感情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时冲动。 种种念头在心间闪过，情感迅速压过理智。 本来还想放她一马，但现在她自己撞上来，就没有再放跑的道理。 “哎，傻丫头。” 叹息一声，拿出皮夹打开，他拇指摸索着透明那一栏。 “正好，我缺个皮夹。” “真的？” 苏音眼睛晶亮，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喜悦、 “恩，本来不需要。不过最近新得到件东西，需要好好保管。” 说完他摸向裤兜，很快从里面掏出个薄薄的牛皮纸包。夹下口子打开，里面是张洗好的照片。 照片上，身着改良版军训服的苏音和笔挺军装的秦朗站在主席台上，一齐捧起金色奖杯。而奖杯上，白皙的小手恰好覆在麦色大手上。明显的色差，让这一幕格外清晰。 秦朗掏出皮夹中的填充物，将照片放进透明的那一栏。 “音音，我喜欢你。” 皮夹塞进裤兜，低头，秦朗神色间满是认真。 从看到照片的那一刹，苏音就陷入了震惊。 “秦大哥……” 因为太过不可置信，她声音中带着股空灵。 “我很喜欢你。” 四目相对，秦朗一字一句，宣誓般地说着。 接下来的时间，苏音整个人都像是在梦游。那些看卖相就知道很美味的饭后甜点，她更是一下都没碰。 甚至连怎么离开私房菜馆，怎么回得家，她都有点记不太清。 整个脑子像一团浆糊，反反复复、无限循环播放着那三个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小姐回来，推开房门，兴冲冲问道：“怎么样？表白了么？成功了没？” 第185章、项链（上） 苏音整张脸埋在床头玩具熊里，察觉到外面动静，下意识摇头。 “没表白？还是他拒绝啦？” 大小姐满声纳闷，“不应该啊，那大尾巴狼明明垂涎你。” “没有~” 枕头内弱弱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更纳闷了，“难道是我猜错了？” 五分钟后，终于弄清原委的大小姐：“原来还没等你先说出来，他就迫不及待表白啦？” 苏音坐在床上，抱着半身高的毛绒玩具熊，藏在大熊脑袋后面的脑袋微微点下。 “那你这副模样干什么？” 大小姐暴躁了，一把拉开挡在面前的熊，就看到张梦游般神色恍惚的脸。 “你这是……” 苏音把手伸过去，“晴晴，你掐我下，看看痛不痛？” 大小姐：这是哪来的二傻子？ 忍无可忍，她干脆掐了上去。 “嘶，好痛！” 苏音捂住手腕，声音有些梦幻，“会痛，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大小姐：完了，真的变蠢了。 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余晴搬把椅子坐下来，开始面对面开导，试图用爱把闺蜜八匹马拉着飞速往下降的智商给拉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时针指到十二点时，苏音终于稍稍恢复正常。 只是，笑容还是傻兮兮的。 “晴晴，你说秦大哥那样的人，哪哪都好，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大小姐不雅地翻个白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他好，你也不差啊。” “可秦大哥更好啊！你看他长那么帅、人……” 苏音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秦朗种种优点。脑子还是有些混，她有些数不过来，干脆总结道：“总之哪哪都好，比我好多了。” 大小姐：没救了！ 打个呵欠，她起身，“好困。不行了，我先去睡。你也别胡思乱想，赶紧睡吧。” “好，晴晴晚安。” 余晴顺手把椅子放回原位，推门出去了。 卧室内再次只剩下苏音一个。 两米宽的大床上，她打个滚，重新将脸埋进毛绒绒的玩偶熊里，发出兴奋地嚎叫。 哎呀嘛，秦朗真的跟她表白啦。 本来她壮着胆子想先开口，没想到秦朗比她快一步。 而且他还一直藏着他们一起上台领奖的照片。晴晴说，秦朗肯定很喜欢她，而且比她动心的时间还要早。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苏音忍不住哼起来，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世界里是一片星光熠熠的璀璨星空。 因为太过兴奋，向来早睡早起的乖宝宝苏音失眠了。 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反复揉搓着大熊，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困极了的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清早，她是被大小姐从床上拖起来的。 “好困啊。” 苏音感觉，她才刚睡下，就被叫醒了。 “起来，秦朗在楼下等你呢。” 一个激灵，苏音醒了。 看看墙上石英钟，才六点，她睡着了不到一个小时。 “快点，我可不会放他进来。” 被大小姐推进洗手间，苏音照下镜子。里面挂着一双熊猫眼、头发乱糟糟的那只鬼是谁？她的小仙女呢？ 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尤其见得人还是秦朗。 一夜过去，到现在她还有种不确切实际感。那么好的秦朗，怎么偏偏就喜欢她？难道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顶着这幅鬼样子下去，万一把人给吓跑了怎么办？ 对着镜子折腾了好一阵，磨磨蹭蹭，直到大小姐都敲门催促。看着镜中稍微精神些的自己，她才慢吞吞出门。 “是不是很丑？” “是啊！” 大小姐拖长声音，毫不掩饰的嫌弃。 苏音慌了，“怎么办？” “凉拌！” 余晴无奈地摇头，“军训时汗流浃背，什么丑样子没见过，真在乎就不会理你了。赶紧的，这都磨蹭多久了。”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重新鼓起勇气，苏音去见新鲜出炉的男朋友。 走到楼道口，就见不远处的树下停着辆军绿色吉普车，车旁站着位身形如小白样般挺拔的男子。 新男友远看依旧美如画！ 一瞬间，苏音只觉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 心情不由变得明亮，她小跑着朝树下奔去。 在离秦朗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仰头，她看这近在咫尺的帅脸。 依旧是那么无懈可击，只是眼底泛着的青黑是怎么回事？ 愣了下，想到某种可能，她忍不住笑出声。 “秦大哥昨晚没睡好？” “恩。” 秦朗点头。 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个精致的手提袋，单手递到她面前。 “这个送给你。” “送我？” 苏音看着面前的手提袋。 这个品牌她认识，国际一线品牌，向来以设计独特著称，价格也是不菲。前世搬到省城后，凌梦经常去光顾这家店。据她所知，这个品牌在本省范围内，只有省会最繁华的购物中心设有一家。 “你去省城啦？” 秦朗没有否认，“有车，一脚油门的事，很方便。” 方便什么？！ 省城离平城两三百公里，那边还经常堵车，一个来回最起码五六个小时。 昨晚他们吃完饭后已经不早了，他肯定是把自己送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再看他眼底青黑，苏音心里升起股感动。 “秦大哥，你这也太辛苦了。” 秦朗摇头，“没事。” 出任务时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家常便饭，不过是连夜跑个省城，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过，看着小姑娘心疼的神色，他心里还是颇为熨帖，语调也越发温柔。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拆，苏音也喜欢到不得了。这牌子就没有难看的东西，而且还是秦朗特意连夜跑大老远买来的。 不过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她还是拆开。 结果完全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蓝色盒子中躺着条钥匙形状的项链，精致的造型、上面镶嵌碎钻，整条项链就一个字：美！ 苏音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秦大哥，你帮我带上。”忍住羞涩，她小声要求道。 秦朗求之不得。 拿起项链绕到她身后，双臂非常绅士地环过她脖子。站在这个角度，他刚好看到苏音刚才匆忙间，眼角没有遮住的那点青黑。 一瞬间他联想到很多。 这事，还是影响到小姑娘了，看来得跟她好好谈谈。 第186章、项链（下） “好看么？” 钥匙吊坠垂在脖子上，苏音满是期待地扭头，就看到一张稍显凝重的脸。 顿时，她心里升起种不妙的预感。 “很漂亮！” 秦朗认真地从头看到脖子，小姑娘皮肤白白净净，脖颈纤细修长，带铂金项链非常好看。 真诚地赞美完，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我们得谈谈。” 苏音脸上的惊喜凝固，双手搭在身前，凝神静听。 小可怜的模样让秦朗忍不住心软了，到嘴边的话转个弯。 “其实，我本来打算等过几年，再跟你谈交往的事。”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太大，苏音一愣。 “秦大哥，你是说……” 饶是心怀坦荡，秦朗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你现在……还是太小了。尤其高中这三年，特别关键，就怕这种事会影响到你。” 原来是这样！ 苏音长舒一口气。 还以为刚成正牌女友一晚上，就要秒变前女友。 大惊大喜之下，苏音整个人有点傻，不由把心底想法说出口 。 秦朗失笑。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 别看小姑娘现在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可秦朗看得清楚。每次小姑娘看到他，都会双眼发光地盯着他的脸。 他一个靠硬实力的当兵的，因为脸才被女朋友看上，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反倒是他。 从小到大他见过不知多少容貌出色的男女，单跟着家中长辈去看各种联欢晚会，舞台上演员个顶个都长得很好看。看多了，早已形成免疫力。 他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小姑娘这个人。 要是论感情，小姑娘肯定没他来得深。 要甩，他肯定也是被甩的那一方。 “你还这么小，多学点东西没坏处。如果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整天心神不宁浪费时间，荒废了学业，那可就得不偿失。或许你现在还不懂，但等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秦朗长长叹息。 调查过小姑娘前十六年的遭遇，他大概知道，她在怎样的痛苦中坚持下来，涅槃重生，蜕变成今天这样优秀而耀眼。 他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而不是因为他的原因，中途折翼。 “音音，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知道不是要被甩，苏音也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始认真思索他这番话。 抬起头，看着面前美好到仿佛不似真人的新出炉男友。不论家世、能力甚至还有容貌，他们间的差距都是显而易见。 这么美好的人，真的会喜欢她么？ 苏音不由摸摸脖子上项链，大晚上几百公里跑省城给她买礼物，那肯定是喜欢的。 那她更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秦大哥，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努力学习的。” 小姑娘又想歪了。 轻易看穿她的心思，秦朗心底升起股从未有过的满足。 为了追赶上他的脚步而努力，或许在小姑娘心底，他比自己想象得要重要些。 分别在即，新出炉的恋人间满满都是依依不舍。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不知谁主动，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双手十指交握，周围空气变得粘稠。 “秦大哥……” 苏音低头，期期艾艾道：“回去后，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大手明显的僵硬，苏音疑惑地扭头，就看到一张纠结的脸。 “可以么？” 秦朗摇头。 “任务期间行踪保密，不可以联系外界。” 苏音神色间难掩失望，但还是很快打起精神，“那没有任务的时候呢？任务总有时间吧，什么时候结束？” “具体时间……也要保密。” 苏音：…… 她大概交了个假男朋友？ 心里那个气啊，不过当她抬头，看到那张哪哪都完美的脸时，瞬间气消去大半。 男朋友这么帅，有点“小毛病”，好像也可以忍受。 “如果有任务，回来后，我会联系你。” 最后一句话成功安慰了苏音的心。 “恩。” 小手勾住大手，她重重点头。 “要好好学习。” 原来还有附带条件的？苏音顿了下，也答应下来。 周围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虽然昨晚才成男女朋友，而且都是恋爱新手，可两人好像无师自通，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那些没营养的废话。 送秦朗上车，挥手目送他驶离小区，苏音脸上笑容凝固，悲伤开始蔓延。 她还不想分开。 “咳咳。” 旁边声音响起，下意识看过去，就见班主任王文清出现在那。 瞬间，苏音整个人凝固。 她站那多久了？ 余光瞥到旁边树，这里勉强算个小树林？高中生，小树林约会被班主任老师逮个正着。 瞬间伤春悲秋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她满脑子都是上个月那对在小树林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小情侣，通报批评写检查。 “王……王老师。” 苏音摸下脖子，赶紧将项链塞进去。 站在她对面，王文清面容严肃。 大清早起来买菜，大老远看到最喜欢和寄予厚望的学生搞早恋什么的，简直糟心透了。当场王文清就想提着她的四十米长刀冲过来，剁了那狗男。 直到她看清对方是谁。 军训七天，身为班主任，她也跟秦朗有过不少接触。以她挑剔的眼光，也觉得对方还不错。 虽然年龄有点大，但男人的年纪，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关键的是，她听到了秦朗最后的嘱咐。 知道学习，还不错！ “我可以不追究。” 还没等苏音高兴，她一个转折，“但是，下次月考成绩不能下滑。” 苏音：…… 上次月考她全年级第一，也就是说，这次必须得拿第一？ 想到最近晚自习带盒饭的陈传涛，对比因为拆迁等各种琐事牵扯精力的自己。 要糟。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王文清露出魔鬼般的笑容。 “还有，奥林匹克竞赛的集训就要开始，从下周起，每晚你跟着来补课。” 推下眼镜，她语重心长：“苏音，你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老师对你期待很高。希望你能够努力，拿到好的名次，不仅有荣誉，将来高考也能加分。” 苏音：不不不她一点都没有天赋。 她智商不够啊。 然而现在，有把柄捏在对方手里，她根本就不敢反驳。 第187章、放松 “哈哈哈哈哈。” 公寓内，正在往面包上涂抹果酱的大小姐笑到乐不可支。 “所以你不光担心自己立马被甩，而且还被王老师发现了。还签下不平等条约，要次次考年级第一，奥赛还要争取拿名次？” 坐在她对面，苏音每听她念一句，脸就黑一分。 “喂！” “好好好，我不笑！” 大小姐捂住嘴，憋了两秒，然后破功，“不行了，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音：……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 过了好一会，大小姐终于忍住笑意，看到对面脸色黑如锅底般、浑身上下散发着“绝交”气息的闺蜜，赶紧讨好。 “来来来，请吃面包，我涂了好久果酱。” 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涂匀果酱的面包，她眼角仍残留着笑意。 苏音接过来，恨恨地咬了一口。 一瞬间，余晴打个机灵，总有种苏音把面包当做她的感觉。 她的预感没有错。 “晴晴，秦大哥和王老师说得没错，我们的确该好好学习。” “我们？”余晴心底升起不良的预感。 苏音肯定地点头，唇角轻撇，向来温和的白净小脸上露出个恶魔般的笑容，“对啊，我们是好闺蜜，有难同当，对不对？” 余晴僵硬地点头。 “好，那吃完早饭后，我们去把昨天落下的功课补上！” 一瞬间，余晴觉得手里面包又干又硬，简直……食不下咽！ 苏音说到做到。 吃完早饭后，她便拉着大小姐进了书房。 看着昨天清早那张画上机器人的草稿纸，她身形僵了下。深吸口气，随手对折夹进书里，然后凝神静气、专心学习。 坐在她对面，大小姐却安不下心。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虽然写作业是逃不掉的事，可不能好好玩耍，总觉得不甘心。 写两笔，抬起头她开始胡思乱想，顺便找着话题。 “哎，音音，我突然想起来你那项链……” “好像是限量版”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对面一个眼刀飞来，余晴乖乖消音。 音音受刺激了，作为好闺蜜，她得体谅。 没有了余晴打扰，受刺激的苏音很快进入状态，复习效率空前高涨。原定两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内容，硬是提前半小时顺利结束。 提前完成，闺蜜俩收拾下，去了隔壁小区的林权家。 壮壮和从村里接过来的安安都在那。 短短几天过去，林权已经从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超级随意的超大龄单身汉，变为了尽职尽责的暖心奶爸。 按响门铃，没多会，系着围裙的疤脸男子来给他们开门。 “你们来啦？” 弯腰，疤脸男子给他们找出脱鞋。 房间内满是饭菜的香味，客厅铺着的地毯上，差不多身量的两小只趴在那，小屁股冲着门口，两只小脑袋凑在一起，正在叽咕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苏音突然觉得整颗心变得柔软，连带着从早上起便紧绷的心也有所放松。 “姐姐！” 听到动静，两小只齐齐扭头。 小正太手一抻，灵活地起身，迈着小短腿，像个小炮弹般冲过来。 壮壮神色间有些懵懂。昨天没见，他对这个姐姐开始有些陌生。不过看安安冲过去，他也跟着冲过去。 换好拖鞋的苏音弯腰，张开双臂接住小正太。 而落后他一步的壮壮眼见已经没有了“黄金怀抱”，顿了顿，退而求其次选了大小姐。 “姐姐，我好想你！” 苏音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姐姐也好想安安。” “姐姐昨天都没来看我！”墨葡萄般的眼中满是委屈，小声抱怨着。 苏音身形一僵，赶紧岔开话题，“所以姐姐今天早来啦，来，再亲一下，补回来。” 小正太乖乖扭头，露出没背亲过的另外半边脸。 “mua！” 温温软软的触感传来，呆在姐姐温柔的怀抱中，小正太墨葡萄般的眼睛晶亮，小脸上全是满足。 站在旁边，高傲的大小姐无奈地看着面前犯蠢的姐弟。 只能说，不愧是亲姐弟。 连犯起蠢来都一模一样！ 整整一周没陪小正太玩，好不容易周末有空，苏音想补回来。 可她很快发现，自己落伍了。 “姐姐，不是这样玩。” 拿着变形金刚，小正太行走在客厅各处，指着沙发、地毯、茶几等跟她解释。 “这里是山、这边是河，地毯是个大湖。我是陆军，壮壮是空军，陆军不能随便过河，空军要在天上飞……” 叽里呱啦解释一大堆后，苏音总算明白过来。 合着林权是把部队那套搬过来，这可真是…… 一时间，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林权。 摆好饭菜的疤脸男子面露尴尬，一双稍显粗糙的大手搓着，“这……我也不会玩别的。” “林叔叔，这个很好！” 苏音一字一句道。 她是认真的，这才是真正的寓教于乐。这种玩耍的方式，就算她想，受自身能力所限也达不到。 而且效果也很明显，安安送过来没半个月，整小只已经活泼很多，说话间也利索很多，不再像先前那样整天安安静静像个小姑娘。 吃完午饭后，她和余晴也参与进来。 两人各带一个孩子，四人分成两队，轮流做进攻方和防守方，林权做裁判。 虽然她这边小正太比较机灵，可耐不住对面，大小姐从小在省军区大院摸爬滚打，经验绝不是她这个战五渣能比。 一整个下午，双方大战八百回合，你来我往酣畅淋漓。 “真是太好玩了，下周我们继续。” “继续！”小正太脸颊红扑扑，神色间满是兴奋。 “继续！”壮壮眼神也灵动了些，用含混不清地语言重复道。 “那就下周再约！”大小姐面露霸气，握拳做出决定。 四人彻底玩疯了，连带着，苏音清早那点小郁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真正彻底扫清这项郁闷的，还是接下来发生的另外件事。 收拾干净房间，闺蜜俩正打算告辞，客厅内电话铃声响起。 打电话过来的是刘庆国，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他的喜悦。 “拆迁招标终于出来了，是另外家公司。刚才这家公司派代表来接洽，说一切按政府规定来办！” 第188章、百万 上次“自焚”事件造成的影响太大，在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同时，市委也重新公开招标。 这个周末，招标会召开。结果出来，一家名为“明辉”的拆迁公司中标。 而这家公司，刚好隶属于大小姐家的余荣集团旗下。 “呀，我这也成关系户啦？” 苏音星星眼看着余晴。 大小姐面露傲然，“那当然，说吧，还逼不逼我写作业？” 苏音面露挣扎，“作业……还是要写的。” 在疯玩了一下午后，她的心态基本已经恢复正常，没有了清早时的紧张。冷静下来，她看得更清楚。 双方差距太大的感情，注定不会长久。 无论是为了秦朗和她的将来，还是为了自己，都得好好努力。 “晴晴，趁年轻，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大小姐：会不会聊天？ 看到一秒变身老干部的好闺蜜，她深吸口气。 要关爱！ “怕了你。放心，拆迁我罩你！”大小姐神色骄傲，痛快地保证道。 苏音：好开心，成功抱上金大腿。 事实证明，这根金大腿含金量无敌高。 上次凌旭测量时，因为吴瑜指示，涉及苏音那八套房子时极力克扣面积。最终测量出的实际补偿面积，甚至连房产证上标注的一半都不到。 这次换成明辉，境况完全相反。 中标当天，明辉代表便入驻芳街三村。入驻后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居委会以及居民代表开会，一切按政府相关规定来。 余明光看中的并非拆迁这点小利，而是地块后续开发，所以条件给得很优厚。不仅一切按政府规定来，而且像壮壮家这样有困难的人家，还会酌情额外补贴。 有凌旭的前车之鉴，现在芳街三村居民都满意到不得了。 其中最满意的当属苏音。 作为赤果果的关系户，她被重点关照。 丈量尺寸时，不仅不亏她，甚至连墙皮以及楼梯口入户那块都给算进去。这样量出来，每套房都比房产证上要多几平米。 八套房加起来，整整多出套小户型的面积。 “这……不太好吧？” 大小姐满不在乎，“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政府掏钱，少花的钱也到不了我们家头上。” 余家不会亏钱。苏音也放下心，开始高兴起来。 “哎呀，发财啦！” “土豪请客吃饭！” “没问题！” 正好今天阿姨休息没来，晚自习之前的功夫，闺蜜俩跑到附近餐馆，开开心心大吃一顿。 金大腿带来的好处远不止这个。 因为凌旭耽误好久工期，工程有些赶。测量工作结束后没多久，具体赔偿方案便出台。 赔偿大致分两类，直接赔钱、或者补房子。 当然，也可以两者都选。 苏音决定两者都选，关系摆在那，她是最先选的那个。 有这种好事，她也没忘记林权。 又是一个周末，大小姐亲自陪同，带上两小只，五人轰轰烈烈地赶往拆迁队所在的临时办公室。 大小姐亲临，拆迁队负责人格外重视，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们。 刚走进办公室，迎面便是硕大的透明玻璃罩。 “这就是改造后的效果图……” 改造后的芳街三村，是集商业、居住、教育于一体的大型现代化综合社区。负责人一一讲述着相关片区功能，林权和苏音这两位利益攸关的业主认真听着。 相比于林权的连连惊叹，苏音心下却是有诸多感慨。 芳街三村是凌光负责的第一个大型房地产项目。凭借这个项目，凌光一炮而红，顺利在房地产领域打响名气。借助这股东风，在未来十年华国大肆的城市化进程中，凌光更是赚个盆满钵满，一跃成为华国顶级新贵。 凌光在这个项目上，的确是用了心。 她亲眼见过改造后的芳街三村，可现在摆在面前的效果图，乍看起来竟然比那时候凌光的还要好。 “回迁房可以选择住宅，也可以选择商铺。一般都是商铺比较优秀，可这边的商业……说实话，目前来说还不是很景气。住宅方面的话，我建议你们选择5~8层，这个楼层采光、视野、空气都会比较好。” 负责项目的经理真诚地建议。 苏音知道他的话很中肯，目前平城最繁华的地段还在西边凌光大酒店附近，隔着好几条街。以平城目前的人口和消费能力，不够支撑另一片繁华商业区。 可她更知道，随着后续华国经济的腾飞，没两年，这边的商业会迅速繁荣，甚至超越老的商业中心。 “还是选点商铺吧。安安明年就要上学，我爸妈肯定也要搬城里。做点小生意什么的，有现成的房子也方便。” 旁边小正太跟壮壮排排站，踮起脚好奇看着玻璃框内微缩模型。听到姐姐喊自己名字，好奇地扭过头。 “上学？” “对，安安要上学，以后我们就住这里。” “住花园？”小小的手指点着小区中心的花园。 壮壮也跟着起哄，拉着林权衣袖，“壮壮也要住花园！” 童言稚语引得室内一干工作人员面露笑容。设计方案可是他们费心弄出来的，费了无数心血。现在被如此直白而真诚地赞美，所有人发自内心地骄傲。 “好，我们住花园。” 经工作人员介绍，苏音在中心花园最佳观景位置，选了套160平米的大户型，楼层也是最吉利的6层。 林权选了她楼上面积稍微小点的那套。 至于为什么不选对门，那是因为对门位置，已经被大小姐霸气地定下来。 “音音你选，不管你选哪套，对门那套我都要了。” 大小姐是这么说的。 整个楼盘都是余家的，作为余荣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她想要套房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房子定下来，苏音又选了两套商铺。 这两套正是她前世记忆中的黄金旺铺，两套商铺连在一起，既可以单独使用，打通后又可以合做一家。 本着“无脑跟风音音总不会错”的原则，林权也没多考虑，直接选了她旁边那家。 三套房子耗去了她四套拆迁房的兑换指标，剩下四套房，苏音全部折现。 工作人员效率极高，合同签订后，当天下午，超过六十万的款项已经打进了她账户。加上兑换的三套房，重生不到半年，苏音个人资产已经正式突破百万。 第189章、报喜 新鲜出炉的百万富婆音高兴坏了，捏着余额六十多万的银行卡，冲到附近商场，大吃一顿后各种买买买。 拎着各色手提袋，她满载而归。 当然她也没忘记跟亲近之人报喜。 东屏村，忙活完一天秋收回来的孟田芬跟城里的孩子们联系。 早在苏音坦白自己不缺钱后，便给家里装了部电话。如今她在城里读书，安安也被接到城里，姐弟俩每晚都会跟家里联系。 “定下来啦？” “恩，今天过去签得合同。爸、妈，就这一倒手，我赚了有五十多万。” “五十万！” 隔着电话，两道抽气声响起。 公寓内，坐在苏音身边的小正太整小只被形形色色的玩具包围，粉嘟嘟的小嘴唇翘起，“姐姐现在可有钱啦，还给我买了新衣服和玩具。” “都买了什么？” 一番询问后，最近跟着林权玩游戏，嘴皮子越发利索的小正太很快一五一十地数清楚。 “这……” 孟田芬声音中有些纠结，“音音，钱来得……有钱你自己买点吃点也就罢了，安安他还小，今年买的衣服，明年就穿不上了。就穿一次，没必要买那么好的。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孩子她爸，你说是吧？” 电话那头响起低沉的声音，“对，音音自己买点就好。” 在对待一双儿女上，不管是先前的凌梦、还是现在的苏音，苏家夫妇思路从没变过：女儿家要精养，臭小子随便摔打。 以前梦梦还好，现在音音这样漂亮懂事还爱学习、总之哪哪都是优点、根本用不着大人管的女儿，那更得纵容纵容再纵容。 得到苏建军支持后，隔着电话孟田芬开始教育小正太，“安安，姐姐赚钱不容易，你不要乱花姐姐钱。你是男孩子，现在小还没什么，等长大了有本事了，要赚钱给姐姐花、保护姐姐才对。” 作为一个听话的乖宝宝，小正太认真听着，乖乖点头。 “姐姐那么好，我以后长大了，努力赚钱给姐姐花！” “还要保护姐姐！” 这话刚好被从浴室出来的大小姐听到了，瞬间她忍不住，走过来捏捏小正太嫩嫩的小脸。 “安安这么懂事呢！” 苏音反应则更直接，唇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她忍不住抱起小正太，在他脸上“啵”了下。 得到姐姐香吻一枚，小正太墨葡萄般的眼睛亮了，神色间满是兴奋。 欢欢喜喜地结束家庭通话，姐弟俩泡个灵泉浴。 换上干净的棉睡袍，躺在床上，苏音给小正太讲故事。 “姐姐，为什么匹诺曹说谎鼻子会变长？” “因为这是仙女的魔法。” “可如果匹诺曹说，我的鼻子马上要变长，那鼻子还会变长么？” 苏音：…… 是啊，到底变长还是不变长呢？ “有可能变长，也有可能不变长。” 台灯下，墨葡萄般的眼中有些懵懂，“所以，仙女的魔法不一定对？” 苏音：…… 思考了好久，她才给小正太答案，“安安说得对，姐姐前面都没考虑到这点。我们以后遇到什么事，就该结合实际情况，具体分析。” 小正太显然有点不能消化这么复杂的逻辑，苏音也没勉强他。 关掉台灯，她柔声道：“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早起，姐姐还要把你送到林叔叔那。” 招待所工作清闲，负责安保的林权更是基本没什么事。白天上班时，他都会把壮壮带过去，这段时间又多了个小正太。 这也是苏音买那么多玩具的原因。 林权是熟人，可正因为是熟人才不能随便坑。人家用心帮她带小正太，她总要在其它方面有所补偿。就算不缺，也得表达出这份心意。 小正太是个乖宝宝，不太用苏音哄，便自觉地闭眼睡觉。 身边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苏音重新拿过手机。 秦朗依旧没有回复。 翻找着通话记录，两人最后一次联系还是上个周末。秦朗回去后，打来个电话给她报平安。 算下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 她不禁升起种疑惑，自己交了个假男朋友？ 不过下一刻，那把钥匙映入眼帘。 大小姐告诉过她，这条是限量版。属于特别贵，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那种。 花两套房子的钱给她买条项链，绝壁是真爱！ 抚摸着那把镶钻的钥匙，她稍稍心安。 这么久不联系她，肯定是出任务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担忧和牵挂，白天的兴奋完全不见。黑夜中，苏音长长叹息。 西南边陲，某植被茂密的热带雨林中，秦朗打个喷嚏。 他们小队被派来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这种未经开发、条件恶劣的边境原始地带，华国根本没有人乐意来住。可对政局不稳定的某些邻国居民来说就不一样了，这边离华国近，治安稳定。而且他们国家一直也都是这样的环境，住哪不是住？住华国这边最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人住那没问题，可问题是，长久非本国居民住在那，领土主权会逐渐模糊。 这问题很简单：住在那得都是X国人，说得都是X国话，然后还听命于X国政府。事实清晰地摆在这，你说这是哪国领土？ 驱赶吧？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不驱赶？国家领土神圣不可侵犯。 折中一下，秘密驱赶。悄无声息地，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 这项任务并不危险，可它足够麻烦。 深山老林，卫星定位都照不到的地方，只能靠单纯的人力。秦朗带领着小队，在这片热带雨林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可在茫茫丛林间寻找一个小小村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丛林生活艰苦，这边独有的野生蚊子能轻松穿透密实的迷彩服，盯得身上一个个包，其它方面自不必说。多日行军下来，秦朗已经几乎进化成个野人。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天晚上，即将要结束一天行程，安营扎寨时，他们找到了疑似人类活动的痕迹。 “这帮孙子，可真能躲，总算被咱们找着了！” 旁边战友忍不住道，秦朗不由摸向裤兜里那张照片，跟着长舒一口气。 第190章、绯闻 苏音做了一个梦，梦到秦朗那张帅脸变猪头。 睁开眼，就见旁边睡了头小猪。小正太脸红扑扑的，这会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上宽大的短袖和七分裤，喝点小米粥垫垫肚子，她跟同样早起的大小姐一块去小区隔壁学校操场跑步。 简单的晨练完成，回公寓时小正太已经醒了。 光着脚丫走出来，小手揉搓着眼。朦胧的小眼神在看到苏音的瞬间变得精神，迈着小短腿冲上来。 “姐姐！” “在呢。” “姐姐，你刚干嘛去啦，我醒来都看不到你。” 稍显含混的声音中带着点撒娇，萌得人心都化了。 大小姐忍不住凑过来，弯腰在他小脑袋上一阵扑棱。连餐桌边准备早饭的保姆都不由唇角上扬。 “音音，真得很少见像你弟弟这么可爱的孩子。” 苏音唇角含笑，忍不住挺了挺胸脯。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弟弟。 简单地用过早饭后，背上书包她准备去学校。在这之前，她先把小正太送到住隔壁小区的林权那。 姐弟俩敲门时，林权和壮壮正在吃早饭。 看到苏音手里大包小裹的礼物，他不由皱眉，“买这些干嘛？” 前军汉子骨子里依旧是军人的直爽，并不太喜欢这种客套。 可壮壮却喜欢，准确地说，壮壮只是单纯地喜欢玩具。看到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小家伙便忍不住冲上来，平日稍显呆滞的大眼睛中，此刻满满都是渴望。 苏音把玩具车递给他，笑道，“林叔叔，你看壮壮多喜欢。” 见此，林权也只能收下来。 拿人那么多东西，他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稍后带起孩子来越发用心。 这点就在苏音的预料之外。不过把小正太交给林权，她是一万个放心。 背着书包去学校，因为起得早，忙完这一切到学校时，时间还不算晚。 其他班都只来了小猫三两只，不过走廊尽头的奥赛班教室内，已经差不多坐满。 天才，除去极少数天生智商超群外，绝大多数都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看到这一幕，苏音有些浮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同学们这么努力，她得更努力，才不会被撵过去啊。 “音音，作业借我对下。” 同桌酒窝妹子伸出手。 作为全班乃至全年级第一，苏音作业一直是标准答案。奥赛班同学普遍学习成绩很好，还不至于抄作业。不过在正式交上去之前，一般会先核对下答案，发现错误及时改正。 所以带奥赛班的老师很轻松，作业写得又快又工整，正确率又极高。关键学生们自己肯学，根本不用费心督促，只要教好课就行。 苏音从书包中拿出周末的作业，顺手递过去。 她没有对作业的习惯，干脆拿出课本，开始准备早读。 可今天早上，情况却有点不一样。 “苏音同学……” 稍微带出点变声期沙哑的男声传来，苏音抬头，就看到站在面前的陈传涛。 “周五王老师布置的奥赛作业，能不能借我对下。” 苏音：…… 这位不是一直视她为竞争对手？ 不过都是同学，她还是把自己试卷拿出来。 “这份题太难了，有好几道我都没做出来。” 陈传涛大致翻阅下，看空着的大题比他还要多一道，屡屡受挫的自尊心总算得到点安慰。 不过苏音解出了最后一道大题。按王老师的习惯，最难的肯定放到最后。 瞬间，他又被打击了。 苏音丝毫不知陈同学这一系列复杂的心理变化，听他这么说，便随口道：“有没有你做出来，刚好我没做出来的题目？有空教教我。” “好的。” 陈传涛答应得非常痛快，“你会得也教下我。” “没问题。”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接下来连续几天，晚自习之前，吃完饭的功夫，两人都凑在一起研究奥赛题。 苏音对陈传涛，也逐渐从最开始的隐约排斥，到讲解几道题后的佩服。 对方真的是一个天生智商高的人。 至于对她的那点敌意，伪少女的苏音自发理解为青春期男孩子的叛逆和高傲。相比于他那颗比常人要聪明不少的脑袋瓜，还有时不时让人眼前一亮的思路及辅助线，这点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小毛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而陈传涛也发现了，这位压在他头上的女班长是真的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有点蠢。 但她真的是很努力也很用心，还很仔细，只要讲过一遍的内容，绝不用再说第二遍，而且验算过程中绝不会出错。 虽然前面迎新晚会时合作过，但直到现在，两位同学才正式开始了解对方。 彼此了解后，两人越发欣赏对方，很快成为了奥赛辅导的同桌。 可这一幕看在其他同学眼里，就变了味。 一个是全年级第一兼校花热门人选。 另外一个是全年级第二，一米八的大高个，钢琴还弹得那么好。先前刚开学时有秦朗和黄泽一阳刚一阴柔两大帅哥摆在那，一堆男生被比成土豆白菜。可现在气度不凡的帅教官走了，陈传涛成功脱颖而出，成为校草热门人选。 男才女貌，不对，是男貌女才…… 哎呀，反正都是有才又有貌，两人凑在一块，简直是天生一对。 他们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这是不少同学心里的疑问。 “什么？” 对着满脸八卦的酒窝妹子，苏音一万脸懵逼。 “我只是在请教他奥赛题，而且他也有很多新思路，很值得讨论。这么正常的事，你们都想哪去了？” 随口解释一通，她哭笑不得。 “再说……” 隔着校服，摸摸藏在脖子里的项链，最终她还是没把那句说出来。 苏音这边还好，不过是李莉莎八卦两句，可陈传涛那边可就倒了大霉。 这天下晚自习后，他跟往常一样蹬自相车回家。刚拐过弯，就被一堆杀马特给拦住了。 史翔站在几个新收的小弟前面，抚摸下自己刚做好的帅气发型，迈步走上前。边走，他边从头到脚打量着对面陈传涛，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你这白斩鸡，还敢动我老大女朋友？” 陈传涛：我是谁？我在哪？对面那群傻逼是谁？ 第191章、校对（上） 史翔也不是傻子，他只是不爱学习而已。 缠着秦朗打球那么多次，除去第一次外，其它大多数时间他都跟老虎打盹儿般，随便逗着他们玩。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每当小姑娘身影出现在篮球场边时，瞬间他就会跟吃了十全大补丸般，如猛虎下山、火力全开，直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一次又一次，史翔也看出端倪。 原来老大来一中打球的目的跟他一样啊？ 不愧是他崇拜的老大！ 连喜欢个妹子都如此有眼光！ 永远不要用常人的逻辑去揣度一个中二病杀马特。知道对方是情敌后，史翔非但没有丝毫横刀夺爱的愤怒，反而越发崇拜秦朗。 知晓秦朗结束任务要离开平城时，他甚至主动请缨。 “老大放心，这里有我在，肯定帮你看好大嫂，不让那些苍蝇蚊子靠近她！” 在秦朗略显无奈的目光中，史翔拍着胸脯起誓。 苏音和陈传涛都是一中的校园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颇受人关注。“校对”之事很快传开，借着东风传到不远处的三中校园内。 言犹在耳，史翔当场就怒了。 召集几个在三中新收的小弟，当天下了晚自习，他就堵在了陈传涛晚自习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警告你，离我们大嫂远点。” 陈传涛：？？？ “几位同学，请问……你们大嫂是哪位？” “你不知道啊？就是苏音！”史翔痛快地报出姓名，神色间颇有些骄傲。 陈传涛：！！！ 看看对面几位杀马特，能当上他们的老大，那肯定是位重度杀马特。 苏音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不仅谈恋爱，而且对象还是个疑似重度杀马特？ 别说陈传涛智商超群，就算普通人，也不会轻易相信此事。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敌众我寡，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说得十分委婉： “那个……苏音同学很爱学习，我们也是因为参加奥赛辅导，才彼此请教问题。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应该不会想其他方面的事。” 陈传涛的意思是，小姑娘爱学习，不会看上你们老大那无敌杀马特的。就算天黑了，也不要胡乱做梦。 而这番话听到对面史翔耳中，就是“大嫂”在大哥走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关起门来安心读书，根本没搭理这白斩鸡。 瞬间他满意了，越发挺起胸脯。 “那可不，我们大嫂不光人漂亮，学习成绩还好。你小子挺会说话啊，行，你走吧。” 陈传涛：对面好像误会了什么？ 可不等他解释，对面几个杀马特，已经像来时一样，风一般地离开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当众拦路，还是这种事，陈传涛难免受些影响。第二天上课，他看向苏音的眼神就带着点欲言又止。 陈学霸的神情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饶是苏音心大也注意到了，顿时她也忍不住有点纳闷。 两人的反常举动落在周围同学眼里，越发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一中校园内，关于“校对”的传闻愈演愈烈。 苏音上厕所时，都听到隔壁有女生窃窃私语，不过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前世那么多流言蜚语都过来了，这点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毛毛雨。 而且还有一点。 看着某些平日在背后说她书呆子、白莲花……总之各种酸的女同学，现在一脸羡慕嫉妒恨地说她抢了高一年级的校草。 那酸爽，简直了。 清者自清，她没必要刻意解释什么，那样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苏音很快看开，不过她依旧好奇，陈传涛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正好今天晚自习前有奥赛班辅导，吃完晚饭后来到综合楼教室，看到陈传涛再次露出那样复杂难言的眼神，她终于忍不住。 “你这一天，是怎么了？” 几分钟后，在陈传涛欲言又止的神色中，她终于弄明白大概经过。 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她大致能脑补出当时情形。 “你说他们老大是……杀马特？”苏音强忍住笑，声音可疑地停顿。 陈传涛点头，面露担忧，“小弟都那么杀马特，老大肯定也更……虽然他们停蠢的，不过万一有点什么坏心思。苏音，你以后上学放学，还是小心点好。” “恩。” 苏音点头，满脑子都是“杀马特”三个字。 秦朗、杀马特……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词，摆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秦大哥，你被陈学霸当成杀马特了你造么？ 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她笑出声。 陈传涛：？？？ 看着面前乐不可支、笑到眼泪都出来的同学，向来高智商的他，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有那么好笑么？ 教室内，笑到前仰后合的苏音，和旁边神色无奈“面露宠溺”的陈传涛，一个纤细白净，一个高大文雅，怎么看怎么搭。 “校对”传闻又添新素材。 而这一传闻，随着奥赛辅导迈入正轨，功课增加，两人凑在一块讨论疑难问题次数的增多，而越发被落实。 不仅学生，连部分学校老师都认为他俩是一对。 这年代高中老师虽然对早恋管得严，但也不是那么刻板。年级前两名，男生帅女生美，站在一块就让人觉得养眼，“谈个恋爱”主要内容还是督促对方学习。 有什么好管得？ 真是恨不得自己班里多出几对这样的情侣，激励彼此努力向上。 就这样，在当事人的“我行我素”中，一中的风向逐渐从惊奇到祝福。 这样一对励志的“学霸情侣”，反对他们在一起，简直会遭天打雷劈。 马上就要第二次月考，苏音全心扑在复习上，倒没太注意校园内的流言。 当她从爱八卦的同桌李莉莎口中听到这种说法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啊？” 酒窝妹子脸上写着“不信”两个大字，低声劝道：“好啦，大家都知道啦，也都祝福你们。连老师都不管，你们俩就不要再咬死不承认啦。” 苏音：…… 她以为清者自清，不解释，时间久了流言自会淡去。 可没想到，吃瓜群众直接脑补出了新剧情。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想解释，但却无从说起。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一个从未想到过的人，帮她解决了眼前的困局。 第192章、校对（中） 帮苏音澄清事实的，是一个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时间倒回到半个月前，自焚事件造成的影响很大，作为项目负责人，蒋昌东很快被判刑。 身为蒋昌东的女儿，事情刚出来时，电视里的熊熊大火以及鲜活的人命，蒋明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悔愧交加，连续好多天都在做噩梦。 蒋昌东同样也有悔意，发派监狱前最后一面见妻女，连声叮嘱他们以后低调踏实做人，不能仗着有两个钱就找不到东西南北。 至此，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有些长歪的小姑娘眼见就要掰正。 可就在此时，吴瑜横空出世。 “你们也别太担心，老蒋这次顶了雷，我们肯定不会忘了他。等过阵风声过去，就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吴瑜做出承诺，而且再次给蒋明甜洗脑。 “这次的事还不都是那野丫头弄出来的，要不是她煽动芳街三村那些人情绪，在里面搅风搅雨，哪会有这么多事？这白眼狼，白养了她十六年，现在巴巴地去舔余家！” 一边是远远被发派外地监狱、鞭长莫及的蒋昌东，另一边是近在咫尺、而且一直被蒋明甜隐隐崇拜的吴瑜。 于是，蒋昌东的一番苦心完全付诸东流。 蒋明甜重新长歪，而且歪得更彻底。 她把这一切都算到了苏音头上。 一、二班教室紧挨着，苏音上厕所、去老师办公室、做课间操，经常能碰到蒋明甜。 每次碰面，对方都是横眉冷对，擦身而过时还会冷哼。 苏音：嗓子不舒服？ 她也不是傻子，次数多了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表达不满。 那她为什么不满？ 忙着奥赛辅导、还要复习准备月考，苏音根本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海底捞针地揣测对方心思。所以在又一次，课间时间，抱着作业路过二班门口，准确听到冷哼声时，她直接走过去。 “蒋明甜，你嗓子不舒服么？” 蒋明甜一噎。 “最近几天我路过这边，总听到你……好像是咳嗽吧？你家里最近出了点事，身体又不好，实在不行就请假休息几天，老师应该会准假的。” 苏音脸上满是真诚的关心，只是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家里出了点事”这几个字成功勾起了蒋明甜心底的怨愤。 “别假惺惺，我家出事还不因为你？” 蒋明甜从小就是娇小姐，根本没什么耐性。压抑在心里好几天的情绪，这会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她尖声道：“要不是你挑动那些拆迁户情绪，他们会搞出那么多事？没有这点，苗翠也不会自焚，我爸爸更不会进监狱。都是你，是你害了苗翠，也是你害了我爸爸，害了我全家！” 蒋明甜神色愤恨，指着苏音鼻尖，尖锐的声音几乎贯穿整个走廊。 苏音：…… 突如其来的严厉指责，她有些懵。 尖锐的声音也吸引了不少同学注意，顿时教室内走出不少人，朝这边探头张望。 余晴课间上厕所，回来时，正好将走廊内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蒋明甜，你发什么疯？” 快两步走到苏音旁边，她皱眉看向对面，“事实怎么样，新闻里不都清清楚楚？欺负大家学习忙，没看电视？要不要我给大家重复下？” 旁边同学们纷纷摇头。 不不不，他们虽然不看电视，但闹这么大且如此耸人听闻的事，还是听家里人说过。 原本看热闹的同学，纷纷用异样的神情看着蒋明甜。 这幅形势，反倒激起了蒋明甜的逆反之心。 “余晴，你到底跟谁一个班的？竟然帮着她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根本就是一伙的。要不是有苏音煽动，你家公司能拿到项目？” 大小姐气笑了，“音音，你听她说得。我看你干脆别上学了，专职算命去吧。金口玉言，张张嘴就是上亿的大生意啊。” 噗嗤！ 旁边有人笑出声，苏音也忍不住抿起唇角。 可看着对面仿佛被全世界辜负的蒋明甜，这幅与凌家母女如出一辙的神情，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瞅瞅抱着的作业本，最上面第一本就是她的。 “莉莎，帮我抱下！” 苏音把作业交给旁边酒窝妹子，拿起自己的那本第，一步上前，她直接拍到蒋明甜脸上，用力揉了揉。 “你脸怎么这么大？” “你爸黑心拆迁，活活把人家逼死。看你这样，丝毫没有一丝内疚，反而把所有错都推我头上。” “恶不恶心？” 苏音皱眉，痛痛快快骂了蒋明甜一顿，把这几天所经受的阴阳怪气全部还回去。 因为是在学校，两人的争执很快惊动了老师。 孰对孰错，一目了然。 连向来护短的二班班主任朱老师，眼中也满是惊骇。这么个小姑娘，心思竟然已经这么歪。 “蒋同学，你家刚出了这么大事，思想有些偏激，老师也理解。正好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换换环境，好好放松下。” 朱老师也是一片好心，在给蒋明甜放假的同时，她也积极联系蒋母，跟她沟通下学生情况，让她劝着点。 做到这份上，可以说是非常认真负责。 可母女俩完全没有理解这份苦心，当面对朱老师客客气气，回过头就开始骂这老师势利眼。刚开学时对他们那么客气，现在眼见他们家不行了，转头就开始踩。 后续吴瑜知道了这件事，也加入了骂朱老师的行列。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家休息一个星期，蒋明甜非但没有丝毫悔改，思想反而越发偏激。 对苏音的满腔怨恨成功进化为仇恨，带着这种情绪，蒋明甜重返校园，然后就听到了沸沸扬扬的“校对”传言。 “陈传涛帅，还会弹钢琴，苏音也很漂亮，他们真的配一脸。” “对啊，好像男生女生中写得那种校对。” …… 陈传涛？ 蒋明甜喜欢的是黄泽那种阴柔的男生，对书生气的陈传涛没什么兴趣。可她知道，这是整个年级最优秀的男生。 那个野丫头，不仅早恋，还跟全年级最优秀的男生在一起。 妒火燃烧，加上各种旧恨，不顾还在早读，蒋明甜直接站起来，冲向教导主任办公室。 第193章、校对（下）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近期年级内沸沸扬扬的传言。 不过作为一名专职掌管校风校纪的老师，拥有多年钻小树林棒打鸳鸯的丰富经验，他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那明显是学霸间的正常交流。 至于误会什么的，正好让某些荷尔蒙躁动、满脑子想法、就不想好好学习的学生看看，校园恋爱具体应该怎么谈！ 其实教导主任内心深处还存了点跟吃瓜学生一样的心思。男帅女靓，这么优秀的一对学生，如果将来真的能走到一起，那简直是校园童话，多年后谈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经过种种缜密的思考，教导主任发现这事利大于弊，所以就没有像往常那样雷霆出手。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学生找来举报。 看着面前神色阴郁的蒋明甜，教导主任不禁头疼。 “这位同学，学校抓早恋，主要是怕同学们耽误学习。苏音和陈传涛也没耽误学习，反而在学习上互相帮助，这是很好的现象。” 好学生就能区别待遇？蒋明甜心里那个气啊。 “老师是在袒护他们？” 教导主任叹息一声，“他们不是早恋，只是在学习上互相帮助。” 蒋明甜一个字都不信，“老师果然因为他们是好学生就袒护他们，甚至都帮他们撒谎。” 教导主任也火了，“你这是对老师说话的态度？” “是老师不能让我信服！” “好，那你去，把苏音和陈传涛他们两个叫到这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难道不是真的？ 蒋明甜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一瞬间有些退却。不过这点怯意，很快被冲上头的热意所淹没。出办公室门，她气势十足地走到一班门口。 “苏音！” 正在朗声早读的一班静下来，齐刷刷看向门口。 “还有……陈传涛……” “教导主任叫你们过去，问早恋的事。” 苏音：…… 片刻的愣神后，她很快高兴起来。 原以为清者自清，不用多解释，过段时间风言风语自然会淡去。可没想到绯闻会发展到这程度，等她想解释时，已经没有人肯相信。 连亲自送她去和平路8号表白的大小姐，这几天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秦朗一直不在，你这男朋友，有跟没有一样。不过音音，就算想找第二任，也要先踹掉前任再说。” 朝夕相处的好闺蜜都这么说，苏音也是无奈了。 她正为这事犯愁呢，没想到蒋明甜把事戳教导主任那里。 这就好办啦！ 心里乐开花，表面上苏音还是表现出适当的震惊，“早恋？” 蒋明甜满脸写着“别装蒜”三个大字，“别装了，教导主任都已经知道了，叫你们过去问清楚。” “我和陈同学？” 蒋明甜点头。 对着全班灼灼的眼神，苏音表现得十分无辜，“我们只是在一起讨论奥赛题，对吧？” 后排，同样站起来的陈传峰点头。 作为一个高智商的学霸，对待绯闻，他跟苏音态度一样。这种事越描越黑，不如保持沉默。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没有采取应对措施。 “这段时间，晚自习之前讨论题目时的草稿纸，以及具体的笔记，我都留着。课程这么紧张，连学习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说完他从桌洞中掏出厚厚一沓草稿纸，还有一本已经用过半的笔记本。 这么多！ 陈学霸智商高，出了名的笔记简洁。能让他记这么多，可见两人讨论得有多仔细。 一班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关于“校对”的传言如此猛烈，他们也忍不住信了。可如今证据摆出来，两人是真的在认真学习。 苏音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陈传涛对奥赛这么认真。 不管怎么说，有个靠谱的小伙伴真好。 空口无凭，加上这些证据，肯定能彻底说清楚。 “草稿纸我这边没留，不过也做了点笔记。” 苏音同样把自己奥赛专用的笔记本拿出来，她不如陈学霸聪明，好多步骤都可以直接省略。她是真的一步一步都详细记下，现在笔记比对方那本还要厚一大块。 笔记本用过的厚度摆在那，顿时，全班上下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你一天26个小时对吧？ 大家初中都是各自学校的学霸，高中凑在一个班级，彼此竞争，自然不甘心泯与众人，学习起来也越发认真。 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有同学比他们努力那么多。 怪不得人家考全年级第一。 在班上同学惊讶的目光中，苏音带上笔记，走到门口蒋明甜面前。 蒋明甜神色灰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手里面笔记。 苏音懒得去猜她心思。 “不是说教导主任喊？走吧！” “走吧。” 陈传涛也带着笔记和那厚厚一沓整理整齐的草稿纸走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也没理会蒋明甜，然后直接朝着另外一栋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走去。 蒋明甜灰溜溜地跟过去。 两本笔记往办公桌上一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人家是真奔着学习去的。 教导主任向来严肃的脸也变得温和，“老师一直相信，你们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凑在一起，也肯定是在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面对蒋明甜时，他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这位同学，你现在清楚了？” 蒋明甜低头。 她刚只是凭着一股子热血上头顶撞老师，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怕老师的，尤其是以严厉著称的教导主任。 微微点头，盯着地板，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天刚好是周一，在早读后的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面，教导主任亮出两本笔记。 “最近学校里有些传闻，我不是没听到。之所以没管，不是某些同学认为的什么偏袒好学生。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老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同学们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上好大学。” “之所以没管，是因为我知道，某些同学课余时间凑在一起，是为了好好学习。不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学习上遇到不会的问题，凑在一起互相讨论、共同进步，老师并不会反对。” “这是我们班级某些同学的学习笔记，大家都看看。看不清楚也没关系，我复印了几份，贴在教室走廊里。希望大家都能像这两位同学一样，努力学习。” 第194章、留校察看 陈传涛的字是那种男生常见的瘦长，不怎么好看。 反倒是苏音一手字，四四方方、一笔一划的正楷，正是阅卷老最喜欢的那种。 教导主任复印张贴的正是苏音笔记。 小姑娘工整如字帖的笔记贴在高一年级走廊上，里面是复杂深奥的奥赛题。不过笔记做得认真又详细，仔细看的话，学渣大概也能看懂。 全年级上下重复了一班同学早读时的心路历程。 原来真的是在学习啊！ 升旗仪式后仅仅一个上午，校园内沸沸扬扬的传闻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家对学霸发自内心的钦佩。 怪不得人家能考全年级第一！ 认真、努力、学习好还漂亮的小姑娘，完全没得黑。 苏音这边风波彻底过去，可蒋明甜那边，事情才刚刚开始。 早读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一班，升国旗时教导主任又特意强调，这事跟本就瞒不住，很快就传开了。 亲爸黑心拆迁逼死烈士遗孀，做女儿的不知悔改，反而怨恨帮助烈士遗孤的苏音。上次找茬被开回去反省一星期，回校后逮个机会，不分青红皂白继续打小报告。 “这可真的是……” “毁三观！” “幸亏教导主任没信她！” …… 顿时，全校上下议论纷纷。 这还不算完。 身为一名非常有威严的老师，平常学生们碰见都跟老鼠见到猫似得，一个个乖到不行，教导主任已经很多年没被如此严重地顶撞过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他便喊了二班班主任朱老师，向其反应早上蒋明甜的咄咄逼人。 “开学当天便辱骂同宿舍同学家长，文艺汇演又拿刀片割人衣服，多次与其他同学产生冲突，今天早读又公然顶撞老师……” 朱老师无言以对。 教导主任都说到这份上，可见已经很生气了。不过她向来护短，而且有什么处分班上也会受影响。 朱老师决定再努力下。 “主任，你也知道蒋明甜他们家刚出了事，情绪有波动也是正常。而且她针对的人，自始至终，只有苏音一个，一个巴掌拍不响。” 听前半句教导主任还略有赞同，不过后面一句，他却忍不住皱眉。 “苏音同学，是我们年级最优秀的学生。” 老师也是人。教导主任虽然号称公允，可打心底里也更加喜欢小姑娘那样勤奋好学、表现优异的学生。 “前面剪坏衣服，她已经被记过一次。现在又公然顶撞老师，这事不能不罚。我决定汇报校长，留校察看。” 教导主任直接拍板决定，而后汇报校长。 校长……也挺喜欢每天都早起，坚持晨练的小姑娘。而且教导主任的处分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所以他痛快地给批了。 蒋明甜正在承受着全校上下异样的目光，上个厕所隔间里都有人在议论她，整个人心理压力大都不行。 不仅如此，下午平地一声雷，她被留校察看。 “什么？” 蒋明甜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是跟教导主任汇报下有同学疑似早恋，怎么就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 知道蒋明甜处罚结果的苏音却很开心。 她没有那种以德报怨的慈悲心肠。蒋明甜做了那么多事，虽然每次都阴差阳错地帮到她，可仔细想想，那些事也足够恶心人。依着她的想法，真是恨不得这种烦人精直接被劝退或者开除。 不过显然，没有太过严重的情节，学校不会随意劝退或开除任意一名学生。 学校不是为她一个人办得，苏音理解。而且留校察看，这处分也不算轻。 蒋明甜得到应有的惩罚，苏音也长舒一口气，继续投入学习中。 每天早起晨练，上课安心听讲，晚自习前跟陈传涛讨论疑难问题。 经过这一风波，她和陈学霸之间也没有了先前那种若有似无的尴尬和距离感，除去奥赛题外，现在课堂上的其它问题，他们也可以拿到一块讨论。 这也算是“校对”风波的意外收获。 重新恢复学校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苏音整个人忙碌而充实。不过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思念某个杳无音讯的人。躺在床上，抚摸着脖子上项链，将一天发生的事简单编辑下，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短信，发送过去。 短信已经发了大半个月，却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即便知道事出有因，可她心里依旧忍不住有些失落。 还好，紧张而充实的学习冲淡了这种情绪。每天清早，她都会原地满血复活，继续投入学习中。 就这样，三天时间飞快过去。 周四一早，入学后第二次月考正式开始。 这次月考跟上次差不多，除去考题范围有些变化外，其余都是老师平常讲过的原题，顶多改下数值。 考原题，这是苏音最希望看到的。 整整九门紧密地安排在两天，一门接一门，不少同学都有种被烤糊了的感觉。不过对苏音来说，整个答题过程依旧如丝般顺滑。 周五下午，最后一门生物考完，为期两天的紧张月考终于结束。 接下来是周末，马上就要迎来两天放风，全校上下处于一种喜悦的氛围中。 受其影响，苏音也放松下来。 跟李莉莎、陈传涛等班上同学对着考题答案，一圈下来发现自己分数应该挺高，这下她心情更好。 甚至连走廊上蒋明甜黑如锅底的阴郁神情，都没能影响到她分毫。 晚自习结束，跟大小姐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回公寓，然后她就收到了份特别的惊喜。 秦朗回她短信啦！ 因为考试和上课，手机关机一天，回公寓后开机，短信提示音不断响起。 一条条短信涌进来，看清楚发件人姓名，苏音眼中闪过惊喜。 捧着手机，她一条条读起来。 第一条，秦朗简单说明下情况。这一个月都在外面出任务，不能联系外界，也没能及时回复她短信。然后从第二条开始，他逐条回复那些短信。 秦朗回复得很认真，不仅针对苏音所说的每件事有所回应，还加上了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一些事。当然，涉及任务的相关机密他没有透露，只是加上点沿途风景和见闻。 积压了三十天的短信一次性读完。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过年，大人怕蛀牙，规定每天只能吃一块糖果。积攒了一整个月的糖果放到一天吃，真的是无限满足。 一条条读着，苏音笑容越发灿烂，唇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 在她看完，捧着手机笑成傻逼时，电话进来。 “音音，” 隔着手机传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任务完成后有几天假期，这周末我去看你。” 第195章、报告 “秦朗要来看我啦！” 晕晕乎乎的挂掉电话，苏音笑成傻逼的脸上透着傻子都能瞧出来的兴奋，“我们又要约会啦！” 大小姐冲凉出来，看到的就是她智商再次离线的模样。 “秦朗回来啦？” “恩恩！”苏音头点成拨浪鼓。 “要来看你？” “恩恩！”苏音眼睛晶亮。 “这下终于不是假男友了？”大小姐揶揄道。 苏音全然没在意，眼睛亮得发光，“恩恩！” 好蠢！ 大小姐扶额，凉凉道：“别忘了，这周末你和安安要回家！” 前面村里秋收忙，苏家夫妇干脆把小正太也送进了城里。算下来，姐弟俩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回去。 一盆冷水浇下来，苏音蔫了。 好想留下来见秦朗。 可心底尚存的理智告诉她，除去恋人外，她还有家人和朋友。 “重色轻友！”大小姐满脸嫌弃。 这四个字让苏音下定决心，“我这就打电话！” 比起秦朗，现阶段还是家人更重要。 电话打过去很快接通。那边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苏音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不过旁边大小姐虎视眈眈地看着，外加那鄙视的眼神，在一番纠结后，她还是说出自己打算。 “情况就是这样，已经一个月没回去了，这周末必须得回。秦大哥，要不我们再找机会？” 秦朗还能说什么？ 挂掉电话，看看宿舍内快要收拾好的东西，他长叹一声。 外面走廊传来动静，战友回来了，手里面提着个大网兜，正在挨个宿舍派发。 “秦营，媳妇从老家寄过来的。” 战友将一条包好的香肠放在他桌上，笑容中难言嘚瑟，嘴上却嫌弃道：“都说多少次让她不要寄，非得大老远给弄过来。都是老家的东西，大家一块尝尝。” 秦朗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可如今战友脸上明晃晃的笑容，真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这傻逼。 “好，谢谢。” 压抑住情绪，客气地送走战友。 扭头看到桌上摆放着的香肠，秦朗神色越发凝重。 别人家的媳妇…… 果然，小姑娘看重的只是他的容貌。这么长时间不见，她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所以才会那么干脆地拒绝他。 瞬间秦朗心底升起股浓浓的危机感。 而加剧这种危机感的，则是史翔的短信。 刚才只顾着看小姑娘短信，了解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然后一条条认真回复。回复完后，又收拾行李准备去看她。 现在闲下来，他终于有空去看其他短信。收件箱内，其中好几条都是史翔发过来的。 “大哥，竟然有苍蝇敢打扰大嫂。我叫了几个小弟，拦路把他收拾一顿，警告下那白斩鸡。” “那白斩鸡太过分了，现在整个一中都觉得他们是情侣。” …… 下面还有一条更长的，不过他此刻心情全无，不想再往下翻。 不能再坐以待毙。 起身，他迅速将行李打包好，然后去政委那汇报情况。 这次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在发现邻国村民后，秦朗及其他士兵并没有暴力驱赶，而是进村耐心劝说，并且帮助他们撤离到南边国境线外某处适宜生活的地方。 不仅帮助撤离，他还联系当地政府，定期给予这些村民适当帮助。 撤离一事非但没有影响村民正常生活，反而让他们生活质量稍稍提高。将近一个月下来，这些邻国村民已经对华国产生了初步的好感。 如果这份好感能延续下去，将来，这些生活在邻国土地上的邻国人，心里向着哪国还真不一定。 到时候倘若再有边界争端，那这片土地究竟属于哪国，也未可知。 政委对本次行动予以了高度评价。 汇报完成后，政委没有立马放走秦朗，而是问及他另外一件事。 “秦朗啊，通讯那边监听汇报，你最近跟某个号码联络频繁？” 服役士兵按理说不该配备手机，不过秦朗工作特殊，经过首长批准后，准许携带手机。可部队的通信，却时刻处于监听之下。 不过这种监听经过加密，基层人员只能看到某些表面信息，不会知晓具体内容。 这也是保护军人个人隐私。 秦朗自然知道这项规定。 他为人光明磊落，向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就无所谓这种程度的监听。 至于现在政委的疑惑，稍微一想他便明白怎么回事。 他跟小姑娘是奔着结婚去的，早在明白自己心意时，这项认知便同时存在于秦朗脑海。既然不是玩玩的，那早晚大家也会知道，没必要藏着掖着。 身形站得笔直，脚跟一磕，他敬个军礼。 “报告政委。” “说吧。” “我谈了个对象。” 政委严肃的神情变成错愕，愣了足足好几秒，然后转变为喜悦。 “这是好事啊，前面老爷子还在问。你也到了年龄，是该找个对象成个家。” 就秦朗这容貌这家事这资历，半个部队文工团都喜欢他，剩下半个那还大都成了家。不止文工团，各家有女儿的军官这几年也没少打听。 可他愣是一个都没瞧上，全心扑在任务上。 如今他竟然有情况？向来严肃的政委也起了八卦之心。 “说说看，女方哪个单位的？做什么工作？” 秦朗：…… 顿了下，他声音稍微降低，“她还是个学生。” “学生啊。学生好，大几啦？” “高一。” “不错……” 政委顿住，神情再次恢复错愕，“高…高一？这才十一月，也就是说才刚上高中？” 秦朗也被政委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英俊的脸隐隐泛出红色。 “你……是认真的？” 秦朗神色重新恢复严肃，双手中指贴在笔直的军裤中缝上，“我是以结婚的前提跟她交往！” 高一学生不过十五六岁，而秦朗已经二十三，相差七八岁，这年龄差可以说有点大。 部队领导向来严肃，放在别的领导那不一定理解。可政委不同，他当年也是结婚晚，跟老婆年龄相差整整十岁。但这些年他们一直相互理解和支持，夫妻恩爱生活和美。 短暂的错愕后，看着面前神色坚定的英挺军官，一瞬间，政委回忆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无数往事在眼前飘过，他不由会心一笑。 “你这可真是……行了，正好这次任务回来有几天假期。给你批假，该干嘛干嘛去。” 顿了顿，他又嘱咐道：“不过年轻小姑娘，心情不定，而且多少总会有点娇气。既然认真了，就要多点包容之心。” 秦朗神色微微有些感触，“是！” “去吧，放完假回来好好任务，不能分心。” 秦朗敬个标准的军礼，“谢谢政委。” 第196章、纠结 虽然在电话里说得很痛快，可挂掉电话，苏音就后悔了。 她可是盼了一个月！ 天天缩被窝……夏凉被里发短信。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还说要来看她。都已经商量好要约会，却被她反悔，硬生生推出去。 蜷缩在沙发上，苏音握着手机，单手抚摸着脖子上钥匙，眉头紧锁。 “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苏音抬头，迎着大小姐恨铁不成钢的脸，弱弱地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 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小姐忍不住心软了。 “周六没时间，周末不是有么？” 苏音有些不解，“周末？” “平常挺聪明，考试年级第一，怎么遇到关于秦朗的事就开始犯傻？星期天下午你不是得回来，跟他约那时候不就好啦？” 苏音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一瞬间原地满血复活，她跳起来搂住大小姐，“晴晴，你可真聪明。” 余晴无奈地摇头，明明是她太傻。 “这样正好，你可以送安安回家。秦朗那边刚执行任务回来，肯定有好多事还要处理，估计他周六也赶不过来。约在周天，也刚好让他喘口气。” “有道理！” 苏音不住点头，拿起手机，神色重新变得纠结。 “可我刚拒绝了他，现在再约，是不是不太好？”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男生一般心大，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可苏音还是在纠结。 大小姐耐心也终于耗尽，“你到底想不想见他？不想的话就拉倒，都这个点了，赶紧冲下回房间睡觉！” 扔下这句话，大小姐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 留在原地的苏音依旧满脸纠结。 伪少女心底那点仅存的少女心发作，她陷入了无限纠结中，到底打还是不打？ 一直等冲完凉回自己卧室，苏音还在纠结。 在两米宽的大床上各种打滚，最终想见男朋友的欲望战胜了羞涩。坐起来喝口灵泉水，她鼓足勇气，摁下了拨通键。 铃声响了十几声，传来忙音。 鼓起勇气再打过去，无人应答。 第三遍，依旧是无人应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苏音失落地躺回床上，小脑袋埋在半身高的毛绒大熊里，发出压抑的哀嚎。 完了，秦大哥肯定生气了。 想想也是，辛辛苦苦在外面忙了一个月，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她短信，然后打电话说要请假来看她。这般用心，却被她无情拒绝。 脾气再好，也会有气吧？ 秦朗还真没生气。 准确地说，在刚被拒绝的一刹那，他是有点郁闷的。而在看到史翔短信后，更是醋海翻腾。可政委最后那番话点醒了他，小姑娘年龄还小，没定性也有点……娇气什么的暂时倒没看到，总而言之这都是正常现象，他要多点包容之心。 小姑娘不让他去，他可以自己去嘛。 反正腿长在他身上。 刚冲完凉的秦朗端着脸盆回来，摸摸自己刚剃过胡须、光滑的脸。 他就不信，等到时候小姑娘看到这张脸，还能再那么痛快地拒绝他！ 唇角噙起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秦朗回到宿舍，稍微整理下内务，然后就看到手机内那三个未接来电。 小姑娘联系他？ 难道后悔了？ 心里升起这种念头，电话也随之回拨过去。 苏音正埋在玩具熊怀里可劲扑棱，满心懊恼。电话进来，看到来电显示上那名字，她心里升起股期待，迫不及待地接起来。 “音音？”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她心底突然升起股委屈，“秦大哥，刚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我去冲凉，手机放在宿舍。” “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一直没人接，还以为你在生气。” 带着委屈的声音传来，秦朗眼前不由闪过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顿时心就软下来。 “是我出去没接到，没有生气。乖，别害怕啊。” “没有害怕，我只是……” 苏音顿下，深吸口气再次鼓起勇气，“秦大哥，你可以等周日再过来么？” 终于说出来，接下来的话也就顺理成章。 “我这周末必须要回去，周日下午才能回来。你也是刚出任务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正好明天处理一下，后天睡个好觉，休息好中午再往这边赶，这样你也能从容些。” 说完，她抚摸着钥匙项链，试探性地问道：“好不好？” 轻柔的三个字仿佛如羽毛般，抚过秦朗心头。 小姑娘在为他着想，即便心里明白，她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回家。可听到后面那句话，秦朗心里还是熨帖极了。 他声音也不由越发柔和，“正好，刚才我请好了假，打算周末过去。之所以没说，是想给你个意外惊喜。” 现在说出来，苏音也很惊喜。 “真的吗？” “恩。” “秦大哥，你真是太好啦！” 新任男女朋友间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有一会，直到外面熄灯的哨声传来。 “有什么话见面再聊，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苏音打个哈欠，仍不忘确定一遍，“那说好啦，我们后天下午见。” “好的，后天下午见。” “秦大哥，晚安。” “音音，挂掉电话赶紧去睡吧，晚安。” 伴着磁性而隐隐带出丝宠溺的“晚安”，苏音挂掉电话。 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纠结，捧着项链，她在大床上尽情地打个滚，挂着甜甜的笑容很快入睡。 牵挂了整整一个月的人回来啦，而且还约好了见面时间。心事差不多了解，这一夜苏音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清早起来，整个人精神满满，洗漱时更是忍不住哼起了歌。 大小姐睡到一脸懵逼，起床上厕所，推门就看到跟吃了激素似得好闺蜜。 “昨晚电话打了？” 哼歌声顿住，苏音小幅度点头。 “没出息。” 大小姐忍不住吐槽，然后又问道：“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时间过得快点，马上就到约会时间？” “恩恩。” 苏音点头如捣蒜。 “真是……” 大小姐无奈地摇头，“重色轻友，算了。既然都已经定下来啦，就别再那样坐立不安。回去好好陪陪叔叔阿姨，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叔叔商量？” 第197章、新事业（上） 苏音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苏建军商量。 自打开学靠改良军训服小赚一笔，在荣秋劝说下，孟田芬起了要学专业服装设计的念头。不过学这个得去省城，家里没那条件，孟田芬目前在跟着苏音买回来的书自学。 苏建军知道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收拾出了他堆在偏房中的木匠工具。 黝黑的汉子虽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媳妇的支持。 努力干活，赚钱供田芬去省城学习进修！ 这种静默而无言的付出，苏音很感动。 感动归感动，可她觉得苏建军那种农村土建筑队，并不是什么赚钱的好主意。辛辛苦苦奔走于乡镇间，盖那么大一个院子才赚个万八千的建筑费。好几个人再分一分，最后落到手里的也就千八百块钱。 真心干得比牛多，却赚不了仨瓜俩枣。 她想给苏建军找个好点的活。 苏音把这事放在心里，默默寻找着合适的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眼下就有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公寓内，经大小姐提醒，苏音也终于记起了这次回家的重要使命。 暂时把儿女情长等情绪抛到脑后，简单地吃个早餐，她去隔壁小区接弟弟。 两个小豆丁混在一块玩了将近一个月，整天同吃同住，已经迅速培养起了很深的感情。临别在即，双方都有些依依不舍。 壮壮神色间依旧有些懵懂，可他也知道舍不得新玩伴。站在门口，他肉肉的小手紧紧抓住小正太。 “安~安安，不~zhou~” 壮壮含混不清地说着，小正太也撅起小嘴，明显舍不得跟好朋友分开。 苏音瞅了眼隔壁，这个月一直来看俩孩子，她知道隔壁那家没人住。一个想法闪过脑海，她蹲下来，温柔地劝道： “壮壮，安安不是要走，他只是回家，以后还会再回来陪你玩。” 加上林权，两人好一阵劝说，总算分开了俩小豆丁。 在壮壮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苏音带着小正太坐上余家车，启程回东屏村。 坐在车上的小正太情绪难掩失落。 “安安不开心么？” “恩。” “可我们现在是要回家，等会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啦！” 前面秋收忙，算下来姐弟俩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村。小正太才四岁半，还只是个孩子，虽然每晚睡觉前都会通电话，可他依旧还是会想念爸爸妈妈。 听姐姐说马上就要见到，他瞬间来了兴致。 墨葡萄般的大眼睛晶晶亮，他兴奋道：“要回家啦！” 苏音也跟着开心起来，“是啊，要回家啦。刚才姐姐给家里打电话，妈妈说做了好多好吃的。” “要鱼！” “要排骨！” “还要肉肉！” 小正太伸出手指，一项项数着，小小只俨然有进化成吃货的趋势。 不光姐弟俩想苏家夫妇，苏家夫妇也想孩子了。 秋收已尽尾声，知道这周末孩子们回来，孟田芬提前赶个集，买了好多新鲜蔬菜鱼肉。大清早天蒙蒙亮起来，她便开始清炖鱼汤。 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收拾出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用罩子罩上，然后她便频频朝门口张望。 临近中午，听到汽车声，她更是快两步出来，在院门口迎着姐弟俩。 “妈！” 车门打开，对比几个月前已经活泼很多的小正太迫不及待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像小炮弹般朝孟田芬飞扑而去。 “安安回来啦！” 孟田芬弯腰抱起儿子，掂量下，重了。 再看看他的小脸，果然又鼓了不少，仔细看下甚至还多了丝红润。这孩子打生下来就被放保温箱，从小到大小脸一直惨白，长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露出健康活泼的模样。 孟田芬欣慰极了。 转头看向拎东西的女儿，一个月不见，音音好像又漂亮啦。 这么想着，她顺便脱口而出。 被赞美的苏音露出大大的笑容，“真的么？” 隔壁听到热闹出来的刘金香闻声点头，快言快语道：“是又俊了，好像个高了点。” 苏音踮下脚尖。 她才十六岁，本来就在生长发育期。重来一次，营养好、坚持锻炼，而且还有灵泉持续性的洗精伐髓，身高肯定还会再长。 “大伯娘好厉害，开学到现在，我长高了一厘米。” 然后她又看看孟田芬，“妈，你好像瘦了。” 旁边刘金香点头，“那可不，你妈这秋收没少出力，拿自己当整个壮劳力使。” 苏音眼中露出一丝后悔，“早知道，周末我就回来跟你们一块下地了。” “这怎么能行！” 孟田芬和刘金香异口同声，脸上满满都是不赞同。 孟田芬看着女儿那白白嫩嫩的小脸，“音音好好学习就行了，你那手是拿笔的，干这些粗活，耽误工夫不说，还都把手给磨粗了。” 苏音：…… 凌梦性格，大概就是被这么宠出来的？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马上被她否决了。孟田芬虽然宠孩子，但也并非不明事理。言传身教，从小有这样的心性淳朴、勤劳善良的长辈做榜样，凌梦还能长成那副模样，只能说是天性使然。 将这股念头抛到脑后，送走余家司机后，苏音牵着小正太，跟两位女性长辈进屋。 一个月没见，母女间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苏音问了孟田芬家里情况、秋收进行得怎么样，然后又跟她说了这段时间的学习，还有前面的月考。不过最重要的那件事——跟秦朗的恋情，她却没有说。 首先，她有点不好意思。 其次，两人才开始没多久，目前还不知未来会怎样，没必要这么早说出来。 没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忙着田里事的苏建军也回来了。刘金香也回去收拾午饭，孟田芬捡了两个肉菜塞给她带回隔壁。 土坯房内，精心准备的饭菜短上来，一家四口围坐在桌边，开始吃午饭。 终于见到爸爸妈妈，小正太超开心，吃了整整两大碗米饭，破了他人生的最大饭量记录。 苏音有些错愕，那么小一只，身体里如何装下这么多东西。 孟田芬却很高兴，“安安就要这样，多吃点。” 热热闹闹地吃完午饭，苏音也终于提及正事。 “芳街三村，就我先前买房子那小区前面不是在拆迁？现在差不多已经拆完。拆完后，就要在上面盖新房子。工程由余叔叔公司负责，现在他那边需要大量人手。” 简单地介绍下情况，苏音看向对面苏建军，“爸，正好你们有个建筑队。余晴问过我，你们要不要去那干？” 第198章、新事业（下） “爸，你有没有兴趣？” 隔着饭桌，苏音满脸期待。 跟着建筑队这么多年，苏建军大概了解行情。同样的活，在城里干和在乡下干，完全是两个价钱。 再看看桌上的媳妇和一双儿女，田芬要去省城学习，音音很快就要念大学，安安上学治病更是要花钱……还有身体不好跟着三弟在外地看病的爹娘，那更是无底洞。 这个家，真是哪哪都需要钱。 对于音音说的事，他很感兴趣。 只不过，“我们就是村里几个人凑一块，砌墙上梁，都是很简单的事，也没人专门学过。盖盖村里这些平房还凑合，楼房的话能行么？” “肯定能行！” 苏音点头，然后解释道：“我也想到这点，而且还给你问过了。余晴说楼房都是有图纸的，结构什么的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爸爸，你们去了，最开始肯定还是砌墙的活。” 苏建军舒口气，“砌墙肯定没问题。” “对啊，而且晴晴还说了，木工是门手艺，到时候可以负责别的活。我也不太懂具体是什么，但应该是比搬砖砌墙轻松，但又赚得多。” 苏建军面容舒展，不过仍旧有些疑惑，“我这木工……能行？” “肯定能行。爸，你可别小瞧自己那门手艺。就你给我房间里打得那些家具，晴晴来咱们家玩都看到过，说打得特别好。那抽屉很好用，不比她在省城商场里买的名牌家具差。” 最后这句是大小姐的原话。 苏建军人很勤快，干什么都耐心仔细。慢工出细活，同样的手工活，多点耐心和巧劲，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会好。 大小姐亲口表示肯定，苏建军也终于把心揣回肚子里。 “那我去试试？” 苏音点头，“工期就定在下个周末，到时候秋收也差不多结束，正好什么事都不耽误。” 平城地理位置稍微偏南，十一月初还能凑合着盖夏凉被，建筑工程可以持续整整一年。 说完工期，她又顺带说下住处，“整个冬天都在城里，来回跑着也不方便，干脆咱们在城里租个房子住下。正好林叔叔家隔壁空着，那小区房子老，不过方方面面都很方便，正好安安还能跟壮壮玩。” 小正太吃到肚子鼓鼓，对大人的谈话不感兴趣，自己跑到一边玩四驱车。 这会听到姐姐说起好朋友名字，他凑过来，小手巴在孟田芬腿上，奶声奶气道：“要跟壮壮玩！” 孟田芬本来还心疼房租，看到墨葡萄般的眼中充满期待，心也不由软下来。 “就租那吧，正好离音音学校也近。这俩月你一直住在余家那边，让人家照顾着，时间太长了也说不过去。” “对，就是这个理。妈，你手艺这么好，过去后可要好好给晴晴做点好吃的，人家这两个月可关照我呢。” “到时候天天给你们做。” 孟田芬痛快地答应下来。 一家四口，有三人表示强烈同意，苏建军也只能跟着同意。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马上就要搬家去城里啦，而且这冬天的工作也有了着落，全家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 喜悦之余，孟田芬依旧有些隐忧。 吃完中午饭收拾桌子，蹲在西边偏房内刷碗，她忍不住跟旁边又一遍收拾木匠工具的苏建军念叨。 “这活是真不错。不过工程是晴晴家的，她跟音音是朋友，你去打工，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苏建军摇头，“余晴……应该没事。” “也对，晴晴那小姑娘真不错，一点都没有有钱人家孩子的娇气。可音音其他同学……上次梦梦走时就说过，她以后回凌家，接触的都是人上人。如果让那些人知道，有我们这么对农村出来的穷父母，肯定会瞧不起她。音音班上不少同学家庭条件都不错，我们现在住村里，远点还好，要是真住到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后面的话孟田芬没说出来，但苏建军却明白她意思。 很多时候，人穷，志就会短。 厨房内，各自忙活的苏家夫妇陷入沉默。 而厨房门外，出门上厕所的苏音正好将这段话听进去，一时间她心情复杂极了。 没想到亲生父母为她考虑得这么深。 心下升起浓浓的感动，鼻尖一股热意上涌。 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她走进去。 “爸、妈……” “音音？” 孟田芬正在刷碗的手顿了下，脸上的惆怅瞬间消失不见，温和地道：“出来上厕所？好不容易放星期天，前面月考复习你也累坏了，回家了就好好玩会。要是觉得家里无聊，就去隔壁找乐乐一块看电视。” 看着若无其事的孟田芬，苏音那股热意又有要升腾的趋势。 “爸、妈，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哐当”一声，孟田芬正在刷的碗滑落，苏建军拿着矬子的手也僵住。 苏音扭头看向门外三间土坯房，抑制下汹涌的情绪。 “爸爸说得对，晴晴不是那样的人。不然前面跟着学校报喜车队过来，看到这三间土胚房时，就该不搭理我了。更别说后面给安安买玩具，还邀请我跟她一块住。” 苏家夫妇有些僵硬地点头。 “至于凌梦，刚才进门时我提起秋收，妈妈和大伯娘心疼干活会磨粗手，当时我就在想，她那霸道自私的脾气，是不是被你们惯出来的？” 见孟田芬若有所思，苏音赶紧道：“不过很快我就想明白了。爸爸妈妈，你们都是踏实本分的人，不偷不抢不坑不骗，勤勤恳恳、善良朴素。凌梦从小看着，怎么就没学到一点？反过来讲，我从小看凌志成和吴瑜应对生意场上那些是，八面玲珑、踩低捧高，不也没学上么？只能说，我是你们的孩子，她是吴瑜的孩子，这是铭刻在基因里的本性，谁都无法更改。” 孟田芬还没反应过来，苏建军却点头。 “至于蒋明甜，刚有些事我没说。她随便剪同学衣服、还顶撞老师，现在已经被留校察看。全校上下都瞧不起她，她的话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爸爸妈妈，你们勤恳踏实、从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只是……运气不好才暂时穷了点。就算穷，也没吃他们谁家大米，根本没必要觉得谁面前抬不起头来。” 苏家夫妇愣了许久，才终于消化这段话。 他们觉得女儿说得很有道理。 想明白后，笼罩在心底的阴云散去，看着面前优秀的音音，听着屋里安安兴奋的声音，苏家夫妇重新高兴起来。 第199章、租房子 听完苏音那番话，苏家夫妇也终于放下最后顾虑。 秋收忙完，今年冬天就去城里打工。 孟田芬：努力赚钱，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苏建军：努力赚钱，供媳妇去省城学习深造。 奔着同样的大目标，夫妻俩忙活起来。孟田芬开始收拾东西，苏建军则联系了建筑队其他村民，拉他们一块进城干活。 对于后一点，苏音表示支持。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她还记得前面姐弟俩住院时，坐苏六叔车大老远来医院看她，给她塞红包的那些村民。 从回村到现在，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摩擦。但总体来说，大家对她真的很好。 现在有机会，能力范围之内，她也不介意带着村民们一块赚钱。 除此之外，苏音还有其它考量。 看着面前黝黑的汉子，常年辛苦劳作，苏建军双鬓已经冒出几根白发。他已经年过四十，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不能再干那些重体力活。 实际上，自打心底认同了这对亲生父母后，苏音就想着带他们过好日子。可苏家夫妇无论如何都不肯花她前，心下感动又无奈，她也越发坚定了这种心思。 既然不肯花她的，那就想办法让他们自己赚钱。 孟田芬有天分，那就去学服装设计。 苏建军的话，先从他最熟悉的盖房子开始。 整个工程是余家的，有大小姐这层关系在，很多地方都可以行个方便。他带几个村民出去，也顺便锻炼下管理能力。 苏音手头有资金，等小区建好了还会有商品房。稍微锻炼下，到时候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这是她目前暂时的打算。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慢慢去引导：“爸，其实不是你们建筑队的也无所谓，只要有力气，这活谁都能干。只是选人的时候看仔细了，盖楼本来就危险，那些好吃懒做、或者刺头，最好别要。余叔叔也晴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到时候万一出什么事，大家都不好看。” 苏建军也是这么想的。 在女儿跟前向来没什么架子，认真思考下，他郑重地点头。 “恩，我只挑踏实肯干的。” “要听话！” 坐小板凳上玩变形金刚的小正太嘴里突然暴出一句，神色严肃的父女俩放松下来。 下周末就要开始施工，租房子的事迫在眉睫。 在家睡过一晚，周日早上起床，简单地吃过早饭后，她便启程往城里赶。 “音音，你一个人能行么？要不让你爸陪你去？” 哪怕音音表现得再成熟，租房子这么大的事，孟田芬还是有点不放心。 苏音也是第一次租房，完全没经验。 有个人跟着也好。 正想点头，脖子上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苏音下意识摸过去。 是项链。 忙着想家里的事，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苏音神色一僵，下意识摇头，“算了。” 顿了下，她补充道：“时间这么紧张，你和爸爸还有得忙。正好那房子是林叔叔邻居，他也见过放松。等回去了，直接过去找他就是。” 听她这么说，孟田芬也放下心，挥手送她上了面包车。 上次因为没接上人导致姐弟俩遇到危险，苏六叔虽然表面上没说，其实心底一直当个事。 开学这段时间，每次过完周末返校时坐车，他都会特意把副驾驶的黄金位置留下来。而且还会赶着时间先送苏音到学校门口，并且坚持不收费。 前两点苏音默默享受了，不过车钱却不能不给。 “六爷爷，给。”苏音掏出张十元钞票递过去。 苏六叔皱眉，“这孩子，拿回去。” 经过好几次苏音早就练出来了，不等他塞回来，赶紧推开车门。 “六爷爷再见！” 背着书包跳下车，微笑着朝驾驶座位置摆摆手，然后她朝马路对面小区走去。 刚走没几步，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音音？” 苏音循声望去，就看见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的挺拔男子。 十一月份，平城秋意渐浓。一夜过去，落叶在树下铺就一层金黄。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的少年踩在上面，背后是一片剥落的红砖墙，整个美得像一副秋天的油画。 下车前苏音还在想着租房子的事，甚至抽空还担忧了下明天就要出来的中考成绩，整个人忙到不行。 然而此时此刻，整个世界的喧嚣完全散去，她目光牢牢被对面少年摄取。 对面秦朗也在看着她。 一个月过去，小姑娘好像更漂亮了。 这一个月在外面出任务，他每天都会想到她。好不容易回来，周五约好见面时间后，他更是恨不得这两天赶紧过去。 从未有过的迫切在心头升起，周六迅速提交完各项报告后，他便开车往平城赶。 早早起床，昨晚早操后空闲下来，他下意识地往这边走。知道还没到约定时间，可他心下依旧隐隐期盼，万一能遇上小姑娘呢？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遇上了。 秦朗眼眸深处染上喜悦，迈开大长腿，朝小姑娘跟前走去。 “怎么来这么早？” “家里人要过来住，想租个房子，早点回来找房子。” 苏音有些愣愣地回答，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一个月不见，他黑了，也瘦了，想必出任务在外吃了不少苦。 神色间升起抹心疼，她不由问道：“秦大哥怎么也来这么早？” 这才几点，莫非他赶夜路了？ 还有，约好的下午，他这么早过来。如果自己不回来，岂不是要白等。 秦朗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心下隐隐的期待，干脆偏移重点，“正好来这边有点事，昨天就过来了。” “对了，你说要租房子？” 能提前见到男朋友，苏音很开心。不过更大的惊喜，周五那天收到短信时已经提前经历过，中间又隔了两天，这会她也稍稍冷静下来。 问及正事，她也把家里情况说了下。 “反正忙完秋收家里也没什么事，租个房子，让我妈和安安也过来。” 秦朗想了想，“那最好是租学校附近，你回家吃饭也方便。” “对，林叔叔邻居家房子正好空着。我打算等会过去问问，看能不能租下来。” 秦朗若有所思，“你说得是林权？” “恩，安安现在跟壮壮玩得可好啦，住在那他们俩也能一块玩。” 秦朗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过去找壮壮，咱们一块。” 第200章、甜蜜 烈士遗孀被逼自焚，同为当兵的，秦朗感触更深。 他很关心壮壮的事，一个多月前结束防暴大队训练工作回部队后，还特意给他申请过补贴。报告打上去，层层审核批复花费不少时间，这次任务回来，刚好批复下来。 部队给的关心很实际，给一笔钱。 正好秦朗顺便捎过来。 “就是这个。” 苏音看着他手里的信封，不薄，目测里面钱应该不少。 “要是这笔钱能早点来，该有多好。” 有了这笔钱，苗翠也不至于走投无路之下，决绝地点燃汽油。 两人并排走到梧桐树下，余光看到小姑娘这幅感伤的模样，秦朗也叹息出声。 “是晚了。” “哎，我们还是多想想好的方面，有总比没有要好。” 苏音强打起精神，突然想到另一点。 “所以秦大哥，你不是专门来这边等我。只是去给壮壮送钱，顺便路过？” 秦朗身形一僵。 迎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他不由陷入矛盾。 到底要不要承认？ 亲眼目睹过身边不少战友谈恋爱，尤其是黄泽，这位同住大院的死对头出身好长得也不错，受他们黄家长辈影响，从小到大身边妹子就没断过。 秦朗自诩见多识广，可没想到轮到他，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 别过头，他装作若无其事，轻声道：“傻丫头，钱……可以直接打到卡里啊。” 苏音一愣。 明白过他话里意思后，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果然，秦大哥是专门来等她的，瞬间苏音整颗心跟被蜜水浸泡过似得。 分别一个多月的新晋情侣，因为这件小事，原本稍显生疏的气氛再次变得亲密。 还隐隐带出些甜味。 秦朗低头，看到小姑娘那张白净的小脸，心下像被羽毛拂过似得，有些痒痒。 大手伸过去，准确地勾住那只小手。 苏音身形一僵，环顾四周，发现时间还早基本没什么人，也就不再挣扎。 两人手牵手，踩着金黄的梧桐落叶，朝隔壁小区走。 在到达林权家楼下时，两人牵着的手已经松开。神色间也不见先前的亲密，而是变为朋友间正常的熟悉。 关于恋情，两人目前想法差不多：都不想太早让周围人知道。 苏音觉得，最起码要等到大学。 秦朗也是这么想得。在负责一中军训，刚发现自己心思时，他便想着等过两年，小姑娘考上大学再说。 高中这么关键的阶段，还是尽量不要被其它事影响。 他对感情很认真，想得是更长远的未来，并不急在这两年。 只能说，当一个人真正把另外一个人放在心上，便会从内心深处自发自觉、方方面面替她着想。秦朗也是这样，小姑娘前面十六年过得辛苦，他一直记得，也有些心疼。他希望自己的到来，能为小姑娘遮风挡雨，带给她积极美好的东西。那些痛苦麻烦什么的，能力范围内，可以避免的尽量避免。 苏音和秦朗，两人虽然没有就此事具体详细谈过，但在潜意识里已经达成一致。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敲开房门时，林权正在发愁。 客厅内，塑料拼图字母地板上散落着各种玩具，壮壮坐在玩具堆中，随手将一个玩具车扔过来。小嘴撅起，整小只挂着“超级不开心”的气息。 扔过来的玩具车正好砸到秦朗脚边，疤脸汉子神色越发无奈。 “秦营，这孩子……” “没事。” 在苏音以外的人面前，秦朗依旧维持着简洁而不苟言笑的姿态。微微点头，示意三人进屋。 “自打昨天安安走了之后，壮壮就成了这样子，怎么都哄不好。” 林权声音中满是无奈。 听到动静的壮壮扭头，看到门口两人，先是愣了下，最终他有些呆滞的目光定格在苏音身上，一咕噜起身，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安~安安？” 苏音蹲下来，柔声道：“安安回家啦，不过这周末我们搬到城里来住，以后你就经常能跟他一起玩啦。” 壮壮有些消化不了这句话的意思，小脑袋直直地看向苏音背后，那神情，仿佛在检查她有没有把好朋友苏安藏起来。 苏音只能耐下性子，一遍又一遍慢慢重复。几分钟后，小家伙终于有些明白。 “安安，回来？” “恩，还有五天，安安就回来啦。” 苏音伸出一只手，手指一个个往里攥，“一、二、三、四、五，再睡五次觉醒来，安安到时候就会来跟你玩。” 对此，壮壮的反应是迈着小短腿回到沙发。爬到美人榻上，乖乖躺下。 “我睡觉。” 傻乎乎的小模样，逗得苏音忍不住笑出声，旁边秦朗和林权也不由面露笑意。 接下来，秦朗说明自己来意，并把钱递过去。苏音也顺便说下自己的事。 林权恍然大悟，怪不得秦营今天会出现在这。 接过厚厚的信封，他神色间满是感慨。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番感慨后，他重新回过神来，开始关心小姑娘的事情。 “租房子？” “恩，想租对面那家。跟林叔叔做邻居放心，而且离得近，安安跟壮壮也可以常在一起玩。” 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却说得林权心里无比熨帖，然后更加用心地为她去想。 “隔壁那房子一百二十平，放出我觉得太大没租，就要了这套八十平的。你们一家四口，住那个倒是刚好。” “对了，租房子这事你找老刘，他最近主要忙活这事，我这房子还是他给找得。” “刘叔叔？” 苏音神色间有些疑惑，经林权一番解释，才知道刘庆国的“新事业”。 芳街三村拆迁后，刘庆国的麻将馆自然没法再开。正好拆迁，很多住户需要临时租房子。开麻将馆多年，他什么人都认识，干脆在中间牵线搭桥，给需要的人家找合适的房子。 苏音一听就明白了，这不就是个房地产中介。 虽然林权有对面房东联系方式，但大家都是朋友，不损害自己的前提下，当然要尽可能照顾朋友生意。 况且，前面她囤房子时，全靠刘庆国冲在前面，大杀四方，后续方方面面的事都给办妥，房产证直接给拿下。 “那就找刘叔叔帮忙好啦。” 苏音拍板决定。 租房子这种事交给刘庆国，她放心。 第201章、写作业 放心把租房子的事交给刘庆国，又陪壮壮玩了会，苏音起身告辞。 秦朗也跟着起身。 林权亲自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一前一后下楼的年轻男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耿直的前军人并没有往深处想，摇摇头关上门回屋，继续照看壮壮。 正在下楼的苏音丝毫不知，两人恋情差点被人发现。 反倒是以保护姿势走在她后面的秦朗，趁着楼梯拐弯时飞快地往楼上瞟了一眼。林权是侦察兵出身，对有些事格外敏感，有可能看出点什么。 不过一来，当兵的嘴严；二来，他们只不过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放心下来。 林权家就住二楼，很快就下到楼梯口。刚才上楼时太阳刚出来没多久，这会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十一月份柔和而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一瞬间苏音心情也跟着很好。 最大的事情解决啦，接下来的周末，剩余时间可以跟男朋友约会。 真的是美好的周末！ 明亮的双眼中不由染上喜悦，转身仰起头，她看着身边高大的男子。 “秦大哥，我们去哪？” 一个问题，瞬间把秦朗给问住了。 他没谈过恋爱，这几年在部队，除去出任务就是训练。业余生活那些打靶、打篮球之类的内容，现在肯定不适合。 来之前只想着见小姑娘，倒没想过，见面后具体要做什么。 看看日头，还没到吃饭时间。 秦朗身形微僵，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没吃过猪肉那还没看过猪跑么？ “事情都忙完了？” 苏音点头。 “那好，我们……” “等等！” 秦朗正准备说出约会地点，苏音突然想起来，“秦大哥，我作业还没写完。” 秦朗：…… “好吧，那先写作业。” 好不容易出任务回来，跟政委请假几百公里赶过来，就陪女朋友写作业。 秦朗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音也觉得，约会和写作业好像有点不搭。 两人边说边走，这会已经到小区门口，她微微摇头，“要不就算了吧，等晚上回去再写也不迟。” 反正剩下的都是奥赛题，写不出来也算正常。 这…… 秦朗有些心动，可很快，他想起自己刚发现感情时，不打扰小姑娘学习的初衷。 “还是学习要紧。等写完作业，再出去玩也不迟。” 看着一秒切换老干部模式的男朋友，苏音：QAQ！ 她这算不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认命地回隔壁小区，让秦朗在楼下等着，她上楼拿作业。 很快收拾好作业，她发现了新的问题。 自己穿得，好像有些不好看。 苏音在家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次从家里回来，她穿得也是肥肥大大的运动服。 运动服周五刚洗过，还很干净，穿在身上完全没问题。 可她这才刚谈恋爱呢，第二次约会，而且秦朗还那么大老远赶过来，总得有点仪式感。 想到这，她转身拉开衣橱。 苏音自打赚钱后，在物质上就没委屈自己。大小姐更不是委屈自己的人，闺蜜俩平常周末逛街，一般都会买买买。多番积攒下来，现在她衣橱里有很多漂亮衣服。 可翻来翻去，她觉得哪件都不够漂亮。 果然，女生衣橱里永远缺一件裙子，鞋柜里永远缺一双鞋子。 大小姐还没回来，没有人在旁边拿主意，面对着满柜子衣服，苏音陷入了深深的选择困难。 当苏音在楼上墨迹时，楼下秦朗也遇到了事。 他被从外面回来的王文清碰到了。 “王老师。” “秦营。” 打完招呼，双方陷入沉默。 尤其是王文清，大周末看到这个拐走自己最可心学生的前教官，真的是糟心。 苏音发出去的短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所以秦朗并不知道两人恋情已经被王老师发现。不过现在，从对方神情中，他已经猜出个大概。 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很快便接受事实，并且开始思索此事对小姑娘可能造成的影响。 从小姑娘的反应看，应该是没受多大影响。 不过他知道，一中严令禁止早恋。先前军训时，还有情侣被教导主任从小树林里抓到，当众批评过。 想到后面这点，他心下一紧。 “王老师，方便说话么？” 王文清正好也有事想跟他谈，点头，主动带他去了旁边凉亭。 两人都是聪明人，坐下来后，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对苏音寄予厚望。以她的成绩，高考很有希望冲击清大和燕大。高中是很关键的三年，我不希望她因为谈恋爱或者其它别的原因，影响学习成绩。不瞒你说，一个月前你离开那次，我就偶然发现了。苏音当时也对我保证过，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学习。” 原来小姑娘还经历过这些。 秦朗神色间有些动容，再说话时也多了丝郑重，“我跟王老师的想法是一样的，也希望她能好。所以这三年，我会督促她认真学习。不瞒王老师，我刚才站在楼下，就是等音音上楼拿没写完的作业，然后一块去图书馆。” 约会还不忘学习，王文清神色放缓。 实际上，苏音这一月来的表现，她很满意。不仅没有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而且还比开学第一个月更加努力。 她不由看向对面秦朗，即便随便坐着，他依旧腰板挺直、坐有坐相。这个年轻人家世、容貌、个人能力皆优。如此优秀的男子，当他女朋友肯定多少会有压力吧？ 目前看来，苏音是化压力为动力。 从这个角度看，这段恋情还是好事。 只是……这样一来，苏音势必要比同龄人辛苦很多。 不过年轻人吃点苦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不门当户对的感情，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苏音想要跟秦朗修成正果，从现在起，就应该努力点。 王文清那颗搞奥赛做研究，逻辑思维极为缜密发达的大脑，在短时间内推演出种种情况。 片刻后，她看向对面秦朗，“你们能这样想就好。秦营，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如果苏音能保持目前的学习成绩，那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 第202章、八卦 等苏音磨磨蹭蹭着梳妆打扮完毕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而此时，秦朗已经跟王文清结束谈话。主动帮对方把采购的东西拎上楼后回来，站在树荫下等了十来分钟。 第一次等女孩子，他没有丝毫不耐烦。 毕竟从小到大，他无数次看着在外面说一不二的父亲耐心等耐母亲化妆换衣服。耳濡目染，对他来说，等女朋友完全理所当然。 静静的站在树荫下等着，他思索着部队里的事，同时还不忘隐匿自身气息。 作为特种兵，他受过这方面特殊训练。 一中苑，也就是教职工家属小区的住户并不少。尽管秦朗天生长了张发光体的脸，可这会人来人往，基本不会有人往这边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苏音收拾得差不多，回过头来一看，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 再也顾不得其他，抓着书包，她急匆匆下楼。 “秦大哥，对不起啊，我好像太磨蹭了。” 树荫下，秦朗看着面前从头到脚装扮一新、如三月桃花般生动明艳的女朋友，深邃的星眸中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很小的时候急着出门去玩，对磨磨蹭蹭的母亲有所不满，他也曾问过父亲。 当时父亲是怎么说得？ “阿朗，每次开家长会，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看到你妈这么漂亮，是不是都很羡慕你？” “我们只是坐外面等，你妈还得在里面费心化妆、挑衣服，算起来还是她比较累。她这么累，都是为了我们爷俩出门有面子，所以你要感谢妈妈。” 长到这个年纪，他已经知道妈妈费心装扮，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女人爱美的天性。不过当日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尤在耳畔，从小所受教育，还是对他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影响。 小姑娘今早回来时还穿得很随意，也不像是母亲那种非常注重穿衣打扮的人。 现在这样认真打扮，肯定是为了跟他约会。 两点加在一起，得出结论：小姑娘很重视他。 这种认知让他眼眸越发明亮，唇角上扬，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书包。 “也没有很久。” 说完打量下她那条粉嫩的裙子，“你这样穿很漂亮，只是……会不会有点冷？” 得到男朋友夸奖，苏音喜滋滋的。 “没事，我一直坚持运动，身体火力大。” 苏音说得是实话，灵泉水在由内而外调理她的身体，又加上她每天坚持运动。别看她现在瘦，但身体倍儿棒！ 秦朗还是不放心地抓下她的手，软嫩的小手热乎乎的。 “恩，是没问题。” 确定好后，他没有放开，而是顺势牵着。 “走吧。” 清早刚见面时，隔着一个月不见有些陌生，牵小手什么的，苏音还有些羞涩。可这会功夫熟悉起来，她的羞涩感也渐渐褪去。 稍显粗粝的触感传来，低头，她大胆地回握过去，两人十指紧扣。 察觉到小姑娘主动，秦朗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市图书馆就在一种边上，从一中苑另外一侧的门出去，过条马路就是。 到了人多的大马路上，两人牵着的手自觉松开。不过男帅女美，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 长得好看，到哪都有天然的印象分。 虽然是周末，可市图书馆内并没几个人。管理员阿姨大手一挥，直接把里面空着的报刊借阅室给他们打开。 “像你们这样周末还要学习的孩子可不多。都是一中的吧？也对，一中那些孩子是出了名的爱学习。” 秦朗这是被当成学生了？ 苏音看了眼他那张丝毫不显年龄的脸，忍不住抿起唇角。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边开门，阿姨边继续念叨着，“尤其是那个奥赛班，里面孩子个顶个还学习。不过前几天听说，奥赛班第一跟第二好像是在早恋？你们都是一中的，知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绯闻怎么都传这来了？ 苏音心中警铃大作。 偷偷看下秦朗的脸，虽然仍是那副表情，可她敏锐地从中察觉出一丝不悦。 她赶紧开口解释，“没有的事，这周升旗仪式教导主任还专门证实过，他们只是凑在一块讨论问题。” “还有这事？会不会因为他们学习好，老师才不管？” 阿姨你要不要蒋明甜附体哇！ 就算不为秦朗，为了自己名声，苏音这会也得耐心解释，“没有的事，教导主任又不用抓成绩，肯定很公平。他们不过讨论了那么几天问题，就做出两本很厚的笔记，可见肯定是在很认真的学习。老师还复印过，张贴在教学楼走廊内，展示给大家看。” “哦~原来是这样。” 门锁终于打开，八卦欲望得到满足的阿姨满意离去。 “这边安静，你们好好学习。” 报刊借阅室地方很大，四面墙上摆着书架和各种报刊架，正中间是两张大桌子，旁边摆着近二十把椅子。 苏音走到靠窗的位置，抬头看向秦朗。 刚被阿姨提及和陈传涛的绯闻时，她是有点紧张的。可刚才一番八卦下来，她已经重新恢复正常。 她又没真做什么，没道理心虚。 不过这种事还是早点说明白好。苏音知道，很多大事，最初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麻烦或者误会。 “秦大哥，刚才管理员说哪是……” 秦朗点头。 其实在今早见到小姑娘前，他脑子里一直盘桓着此事。可见面后仅仅一眼，他便彻底打消疑虑。 小姑娘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就算史翔短信里说得再严重，他也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所了解的女朋友。 “恩，我都听到了，那就是一场误会。” “那……现在没事啦？” “本来就没事。音音，我相信你。” 说完秦朗顺手把书包递给她，“快点开始吧。早点写完，吃完饭下午好出去玩。” 苏音认真观察下他的神色，确定真的没事后，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拉开椅子坐下，拿出试卷，铺开草稿纸，她开始集中精力做题。 秦朗随手那份报纸，在她旁边位置坐下。翻阅两页，想到某个片段，他掏出手机，翻到史翔最后那一长串未读短信。 里面说的，跟小姑娘刚才解释的那番几乎一样。 那他这两天在担心什么？ 单手撑着额头，阴影下，秦朗目光中划过无奈。 第203章、辅导 苏音完全不知道，秦朗这几天纠结的心路历程。 刚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时，她也曾经历过坐立不安，满脑子晕乎乎的，想得全都是秦朗那张帅脸。 可如今一个月过去，她已经调整好状态。 学得时候要认认真真学。 早点写完试卷，下午才能腾出时间，痛痛快快地跟秦朗出去玩。 有了目标，学习动力更足。坐在窗前，她集中精力开始写试卷。 与此同时秦朗翻完今天的报纸，也随便找本书，坐在旁边安安静静读书。 偌大的报刊室内，两人并排坐着，低头认真学习，互不打扰。整个室内只剩下秦朗翻书页的声音，以及苏音笔尖摩过草稿纸的“沙沙”声。 走廊内转悠的管理员阿姨走到这边，透过玻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点头。 长得漂亮又爱学习的好孩子，真的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越发有好感，在接下来图书馆来人时，管理员阿姨直接把他们安排在了另外一间阅读室。 没有人打扰的安静空间内，苏音全神贯注、认真解题。可有些题，还真不是她努力就能解出来的。 绞尽脑汁仍旧只做出来一半，看着试卷上大片空白，她叹息一声，默默收起试卷。 “怎么不写了？” “剩下的那些题都不会。” 苏音无奈地摇头，“其实以前也是这样，好多题都不会。等明天去学校，看下陈传涛有没有做出来，先请教下他。如果他也不会的话，就等王老师上课再讲。” 秦朗本来已经打算站起来，可听到“陈传涛”三个字，他扶在腿上的手重新放回到桌面。 “什么题这么难？我看看。” “奥赛题，全都特别难。” 苏音顺手把试卷递过去，心底没抱太大希望。 秦朗只是个当兵的，念书时学习成绩好不好还两说。就算当时学得不错，可学校里面这些东西，毕业后不用的话，两年差不多就会忘个七八成。 不过她不好打击男朋友自信心，反正只是看一下，又没什么。 “是很难吧？” 秦朗点头，再次审阅遍题目。这道题，考得是圆形内某点坐标。 拉过小姑娘文件袋，又拿过草稿纸。比着各种工具，他开始在上面认真画图。 两分钟后，秦朗指着图中那个点。 “是这个？” 苏音愣愣地看着那仿佛印刷般无比标准的图纸，那个点的坐标已经被他用尺子量出来。不用想，这肯定是标准答案。 “这……都行？” 秦朗神色宠溺地看着她，声音也跟着放柔，“试题问得是坐标，只要答出准确坐标，肯定不能算错。” 有道理。 苏音愣愣地点头。 “可步骤呢？” 习惯了正规解题思路，对于这种别出心裁的解法，她有些接受无能。 “让我想想看。” 秦朗思索片刻，然后就着画出来的图，做了两条辅助线。 苏音也并非完全不会，她各项基础都很扎实。看到无比明晰的辅助线，瞬间她来了思路。 “这样就很简单了嘛。奇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托过草稿纸，罗列各项公式，很快她得出答案。 具体答案，跟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秦朗一道道审阅空白题目。每次思索的时间或长或短，不过最终，总能提供给她合理的解题思路。 苏音惊呆再惊呆。 一道又一道题目顺利解出来，三观一次又一次被冲击，她也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位男朋友。 “现在当兵的都这么厉害么？ 当初救她时一手撕一个小混混，一副武林高手的模样，现在连做奥赛题都这么666。 男朋友简直文武双全！ 享受着小姑娘崇拜的目光，秦朗神色越发宠溺。 “大学参加过奥赛，接触过这类题目。” “大学？” 苏音疑惑，“你不是当兵的么？” 这丫头想哪去了？ 秦朗想想部队那些十八岁入伍的志愿兵，差不多明白她的疑惑从何而来。 大手忍不住抚摸她红润的脸颊，细腻温润的美好触感传来，他声音越发宠溺，“傻丫头，我读得是军校。除去军事训练外，其他跟普通大学没什么两样。高数、外语……尤其是政治，该学的全都得学。” 苏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有军校这么种大学。 没办法，她前世没上过大学，环境所限，根本没想到这茬。 闹了个大红脸，羞涩之下，连放在脸上的那只大手都被她给忽略。 意识到这点，秦朗原本打算收回手的动作停下，再次抚摸着她的脸颊。美好的触感传来，他越发爱不释手，下半身也不由起了反应。 当然他及时克制住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发愁。 小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接下来的时间，苏音被秦朗科普了下“军校”这一经常听说，但对普通人来说却稍显陌生的学校。 最后，秦朗重新回归重点。 “当年代表学校参加奥赛，做过不少题目。以后你如果有不会的，可以打电话问我。” 他知道小姑娘跟那位男同学之间并没有什么。 可男人的嫉妒心，一想到女朋友跟其他男生走那么近，他心里总归不舒服。 “好。” 新晋男女朋友，正是最新鲜的时候，苏音也想跟他多点联系。 不过前面一个月的经历，她依旧有些顾虑，“可秦大哥，我能随便联系你么？” 秦朗一愣。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去问王老师。” 她不本来就在问王老师么？ 苏音很快回过味来，“秦大哥，你这是在介意陈传涛？” 秦朗：…… 短暂的僵硬后，他坦然地点头。 见他如此坦然承认，一时间苏音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下，她忍不住捂嘴，可细碎的笑声还是透过指缝传出来。 秦朗面色稍显尴尬，叹息一声。 “算了，我相信你。还是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你正常学习。” 男朋友如此替她着想，苏音整颗心软到一塌糊涂。 可换位思考下，如果秦朗跟其他女生走这么近。 单想想，她就觉得心酸到不行。 做人不能太双标。 一方面要求男朋友洁身自好、不去看别的妹子，另外一方面自己跟同龄男生做好朋友甚至好哥们？ 苏音觉得，这有些说不过去。 “那我以后尽量注意下，好不好。有不会的问题，就先打电话问你。” 第204章、撞破 小姑娘跟班上男生走得近，秦朗虽然有些吃味，但却没有苏音想象中那么严重。 尤其听到她后面那番话。 小姑娘在为他着想，秦朗心下熨帖。不过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神情，他又有些心疼。 “王老师带两个班，平常工作忙。你还是跟……那位同学商量吧，该怎样还怎样。” 部队大院里女孩子少，仅有的那几个也被大家宠着，难免会有些高傲娇气。他不耐烦去捧，所以从小到大没有相熟的异性朋友。 但小姑娘可以有。 只要是正常的友情，性别无所谓。 他带过奥赛班军训，对陈传涛也有印象，那是个挺不错的男生。不仅是他，一班绝大多数同学各方面素质都挺不错。 学生时代的友情最为纯粹和真挚。小姑娘还小，如果成长道路上能结交这么一批优秀而真心的朋友，日后肯定对她助益良多。 他是这么想的，顺便也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看着一秒从学霸男神变教导主任的男朋友，苏音感动到不行。 双眼晶亮，看着男朋友那张怎么看怎么帅的脸，心下有些蠢蠢欲动。余光瞥见四下无人，她再也忍不住，凑过去轻轻碰了下。 刚碰到，她便缩回来，低头忍不住捂脸。 怎么就见色心起？ 真是丢死人了，啊啊啊啊啊！ 如羽毛般轻柔的触感传来，秦朗只觉一股电流从脚底板涌上头顶。 扭头，看着旁边捂着脸，整个肩膀都在颤抖，仿佛做了什么坏事的小姑娘，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起身收拾好书包，顺手背在肩上，空着的另外只手弯腰牵起她。 “走吧，先去吃饭。” 一直到走出图书馆，秦朗牵着苏音的那只手都没放开过。 见到这一幕，门口管理员阿姨瞪大眼。 顶着阿姨惊讶的目光，苏音红着脸上交临时卡，然后逃也似的走出图书馆。 站在外面台阶上，扭头看着秦朗坦荡的神色，她也不由跟着平静下来。 不就谈个恋爱，至于么？ 心下想开，她也很自然地回握住秦朗，回过头顺口问道：“秦大哥，我们吃……” 还没等说完，就看到台阶下面那张难掩惊讶的脸。 陈传涛吃完午饭，想起那几道还没解出来的奥赛题，就过来图书馆查资料。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男女。 一个是军训教官；一个是他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都很熟悉。 可两人间的关系？ 目光定格在那双交握的手上，他身形明显一震，神色开始变得复杂。一个教官，一个学生，他们之间怎么会？ 不过毕竟是智商高于常人的超级学霸，稍稍愣神后，很快他也就回过神来。 “秦教官。” 抱着书本走上台阶，他尊敬地喊完，然后朝旁边小姑娘点头，“苏音。” 神色坦然，就好像大马路上遇到两个熟人。 陈传涛能想到的，苏音也想到了。 不说别的，单她和秦朗身份，这段恋情目前也不宜公开。 不过对方的态度却让她放松下来，“陈传涛，你也来这边看书？” “恩，王老师布置的试卷有几道题不会。图书馆这边有历年奥赛的集锦，过来翻翻看，能不能找到思路。” “还有这种资料？” “对，就在二楼图书室数学区，靠窗户最近的那一片。” 苏音面露惊喜，“这样，那等下次遇到不会的题目，我也过来查查看。” 她就说嘛，怎么最近陈学霸做出题目的概率那么高，基本上就没有他不会的。 陈传涛却听出了她话里面另外层意思，“苏音，这次的题你全都会？” “啊？也不是，我只会一半。” 苏音看向秦朗，“不过秦大哥他都会，刚才我们在这边上自习，不会的题目他给我讲了讲。” 陈传涛深深地看向秦朗。 顿了下，想到苏音那坦然的性格，他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直接问出来：“秦教官、苏音，你们这是？” 苏音再次紧张起来，不由低下头。 反倒是秦朗，自始至终态度都很坦然。 他多少了解陈传涛，对方性格严谨，不是那种多话的人。而且作为先前“校对”传言中的绯闻男主，虽然现在误会已经彻底解开。可被他撞到这一幕，秦朗乐见其成。 综合考虑了方方面面后，他恒干脆地承认，“恩。陈同学，你也都看到了。” 他这般坦然，陈传涛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中对这方面查得很严，前面也有些风言风语，对你们造成了影响。我不希望，这次再影响到音音。” 秦朗神色郑重。 听到这话，陈传涛下意识地有些不快。 像苏音这样漂亮、性格好还学习好的女生，正常男生都不会讨厌。陈传涛跟她接触得多，多少也起了点朦胧的心思。可现阶段、尤其是第一屡屡旁落后，他全心扑在学习上，顾不上这点小情绪。 既然他没那心思，也对这种男女同学间的八卦没多大兴趣，那也就没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放心吧，不会乱说。你们这是要走对吧？那我先进去查资料。” 说完这句话，陈传涛朝两人微微点头，然后抱着资料进了图书馆。 两人对话太过直白，站在台阶上，苏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就这样？” 上次“校对”风波才过去没多久，她依旧心有余悸。虽然陈传涛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坦然，可她难免有些担心。 然而现在，对方已经明显表态。 同学两个多月，接触也不少，她了解陈传涛言出必行的品性。既然他都这么说，那肯定不会随便说出来。 “恩，就这样，别担心。” 秦朗安抚地看着她，顺便放开她的手，“葛叔忙活了一上午，现在应该等着我们过去吃饭。” 连秦朗都这么说，那肯定没问题，苏音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警报解除，想到上次在私房菜馆吃得那些，香到恨不得把舌头吞肚子里的美味，她心情也忍不住飞扬起来。 “那我们先去吃饭！” 第205章、踏实 秦朗先送苏音回一中苑的公寓放书包，自己回招待所开车。 等两人到达和平路8号时，葛叔最后一道佛跳墙刚刚出炉。刚进院子，就能闻到那股让人流口水的香味。 苏音眼睛亮了。 秦朗很自然地朝西边厨房打招呼。 “葛叔，我们过来啦。” “葛叔好。”苏音也礼貌地打招呼。 透过敞开的窗户，穿着厨师袍的老人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登对的男女。 他曾在首长家服务过十几年，也算是看着秦朗长大的。这两年上了岁数，退休回老家养老，可逢年过节，依旧跟秦老爷子保持着联系。 前面过中秋通电话，老爷子还跟他念叨过，嫌弃秦朗不谈对象。 “那臭小子，都25了，连个对象都不找。整天一门心思扑在任务上，家里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给推了，好像对小姑娘不感兴趣。” 秦老爷子算得是虚岁，秦朗生在正月，生日大，其实周岁也才23。 大院子弟，普遍受教育程度高，23不结婚也很正常。 可秦朗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世……整个华国没几个人比得上。上赶着凑上来的女孩子多得是，门当户对的也不缺，这么大个小伙子正是青春躁动的时候，不谈恋爱就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这样想，当时他还是宽慰老爷子，“秦朗只是忙于事业，缘分未到，指不定过两天就给你领个孙媳妇回来。”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没过多久秦朗就领着个小姑娘来吃饭。 上个月过来时，葛叔完全没有准备，只随便做了点家常菜。 当然他还存了别的心思，想先观察下小姑娘。 稍微一观察，他很满意。 这么大岁数人了，退休前又混迹于那个圈子，葛叔看人的眼光也很毒辣。 相由心生，单小姑娘周身那股让人舒服的气质，这孩子绝对差不了。 至于家世背景什么的，老爷子向来不看重这些，秦朗妈妈就是普通家庭出身。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具体家境，但葛叔确定一点： 人好，那就好。 葛叔心下满意，同时也替远在京城的老爷子松口气。这次大清早接到秦朗电话，说要再过来吃饭，他也格外郑重地准备。 这复杂的心路历程，葛叔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会他依旧是那个慈祥的老人，笑眯眯地摆菜上桌。 “趁热吃。” 微微欠身，他挂着慈祥的笑容走出餐厅，还体贴地给两人关上门。 “好丰盛！” 苏音惊叹道。 整整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而且每样都跟上次吃过的不一样。 苏音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葛叔做得菜完全就是艺术品。连摆盘用的雕花，也比她前世给凌梦做跟班时，吃过的那些豪华大餐要大气。 一瞬间，向来吃货属性的她竟然有些舍不得动筷。 “吃吧。” 秦朗给她盛一碗佛跳墙。 小姑娘只看到了菜的精致，他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葛叔知道了。 都拿出自己最拿手的菜，可见他对小姑娘的满意。 不过葛叔都知道了，那爷爷那边应该也瞒不住。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秦朗。上次带小姑娘来这吃饭，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当时他们并未确定关系，只是近几年，尤其当他满20岁，在爷爷口中已经是“22的大小伙子”后，每年春节都会被催着找对象。 当时他一心扑在任务上，对此并无兴趣。 如今他心里有了小姑娘，对此更是完全没有兴趣。 早点让家人知道也好。 之所以隐藏恋情，主要还是因为小姑娘学校那边。一中对学生早恋查得严，而且他曾做过小姑娘教官，有这层身份在，如果被知道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而这些，难免会打扰到小姑娘学习。 站在他本人角度，男未婚女未嫁，而且都是单身，谈个恋爱光明正大，从没觉得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 种种思绪在秦朗脑海中闪过，看小姑娘佛跳墙的碗空了，接过来他重新给装一碗。 “秦大哥，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苏音埋头苦吃，咽下一口，腾出功夫来说道。 她虽然很喜欢美食，可本身饭量并不大。两碗佛跳墙下肚后，差不多已经饱了。再看桌上还剩很多的美食，又有点舍不得。 休息会，再战！ 揉着肚子躺在椅子上，她开始跟秦朗聊天，分享分开后这一个月来的见闻。 学校生活很简单，两点一线、上课自习、写作业考试，这些事苏音早已在短信里说过，如今也没再重复。 她主要关心的是秦朗的事。 刚才图书馆里“军校”的事给苏音提个醒。虽然两人已经成为男女朋友，但她对秦朗几乎没什么了解。 他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去过哪些地方、几号生日、喜欢吃什么…… 最后这点她知道。秦朗在吃上并不挑，前面几次出去吃饭主要是照顾她口味。无论点什么，他都能吃得很香。 可除去吃之外，其它方面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对面夹菜动作都带出良好教养的男子，在她的印象中，秦朗就是个帅气、强大，总之优秀到近乎完美的人。 他整个人仿佛包在团耀眼的光团中，光芒万丈，却看不清其本质。 苏音猛然发现，她对秦朗的感情，也有点类似于粉丝对自家偶像的那种崇拜。 所以才会像余晴吐槽的那样，每次遇到关于秦朗的事，她智商就直线下降，变成一个不像自己的傻瓜。 这样是不对的。 既然已经发现问题，那就要及时改正。 坐直身体，苏音好奇地看向对面，“秦大哥，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秦朗抬起头。 他并不知道小姑娘复杂的心路历程，但乐于看到她关心他。 放下筷子，他开始说起来。 接下来，边享用美食，苏音边听秦朗说着他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 一言以蔽之：从小优秀到大。 男神依旧还是那个男神，人设并没有崩，甚至还有更高大上的感觉。不过在苏音眼中，他周身那股耀眼的光芒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真实起来。 而她的心态也渐渐转变，自打表白成功后有些飘浮的心终于落到实处，整个人无比踏实。 第206章、打靶 恋爱一个月，刚表白就分开，算起来作为男女朋友相处的时间还不足6小时，苏音其实还有点没进入状态。 不过现在，初步了解秦朗后，她也变得踏实起来。 不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同时她也越发自在，对着一桌美食，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舍。 “休息下，再吃点。葛叔辛辛苦苦做出来，而且还都这么好吃，浪费了太可惜。” 秦朗敏锐地察觉到小姑娘情绪变化。 稍微一想，他也隐约有些明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乐于看到这种变化，甚至决定调整下思路，争取在有限的休假时间内，让小姑娘多了解自己一点。 原本打算吃完饭，带小姑娘去游乐场。坐坐过山车、跳楼机，过下鬼屋，牵牵小手、小姑娘还有可能主动投怀送抱。 可现在他顾不得那点旖旎的心思，决定临时改变计划，带她去特勤那边的打靶场。 当然，他也有充足的理由。 “今天是周末，游乐场那边肯定有不少年轻人，指不定你同学也会在那。陈传涛嘴巴严，也不八卦，要是再遇到别人，可就没这么幸运。” 苏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抚摸着连战三场，基本清光桌上美食后圆滚滚的肚子，她神色间满是庆幸，“正好，不瞒你说，我有点恐高、还怕鬼。” 她根本就不喜欢游乐场。 不过那是秦朗的提议。早上提议那会，她对男朋友，还是脑残粉对待偶像的态度。偶像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哪怕偶像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那……大概也是对的！ 不过现在她心态恢复正常，也开始吐槽，“我也就能玩个旋转木马、碰碰车，去游乐场基本浪费门票。” 与她不同，凌梦是个高空狂，越惊险刺激的项目越喜欢。前世知道她恐高后，凌公主没少拉着她一块上，就算闭上眼、每次下来后依旧手脚冰凉。 秦朗有些遗憾。 本来真的可以牵牵小手、投怀送抱。 不过眼下，短暂的时间让小姑娘了解自己最重要，所以他顺势提议：“那正好，我们换个地方，要不去就打靶场？” 苏音眼睛亮了，“是可以打枪的地方？” 这个她喜欢！ 而且这地方多少还跟秦朗有关，可以进一步了解男朋友。 “对的，就在防暴大队那边。” “这个我喜欢。” “那就走吧。” 吃饱了的两人起身，去外面跟葛叔告辞。 没有了紧张的心情，苏音表现得越发自然。扬起甜甜的笑容，她毫不吝啬地夸赞，“葛叔，您做得菜真是好看又好吃。吃饭这一顿，回去后我可以三顿都不吃。” 葛叔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小姑娘。 这孩子真会说话，配着那张讨喜的小脸，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 忍不住点头，送走两人，当他推开餐厅门，看着几乎都空了的盘子时，满是皱纹的脸瞬间充满错愕。 原来小姑娘说得不是客气话？ 作为一名大半辈子潜心研究厨艺的厨师，还有什么，是比一个人真心喜欢吃他做得菜，更能让他高兴得呢？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葛叔笑容越发真挚，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条。 而另外一边，出了院子，坐上越野车的苏音则有些担忧，“秦大哥，你说葛叔进去后，看到我们吃那么干净，会是什么反应？” 那么一大桌子菜，他们好像吃太多啦！ 秦朗发动汽车挂上档，余光瞥见旁边副驾驶上揉肚子的小姑娘。那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肯定很惊讶。回头我就告诉葛叔，都是你吃的。” “喂！” “明明你吃得比较多！” 虽然是她拉着秦朗休息后再战第二轮、第三轮，可对方饭量明显比她大。 忍不住瞪大眼，她扭过头，愤怒地看向秦朗，刚好看到他唇角那抹揶揄的笑容。 “你！” 瞬间，她气得腮都鼓起来。 不能再逗了，秦朗如实说道：“放心吧，葛叔是厨师。看到我们这么爱吃他做得菜，肯定只有高兴的份。”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打靶场。 平城唯一的打靶场位于公安防暴大队内部，供警察们平日训练使用，并不对外开放。 不过这项规定并不是绝对的，像余晴，托父辈关系，先前就多次进这里玩过。 前面秦朗负责给防暴大队训练，他虽然对着外人话不多，但也不是那难相处的孤高脾气。一个月下来，跟队里上上下下相处得也都不错。 所以这会他很容易就带小姑娘进来。 因为是周末，除去值班人员外，基本没什么人上班。 被叫来给他们开门的也是先前受训人员，见识过秦朗水平，知道他的枪械技术完虐自己，安全等方面也根本不需要额外说明，总之一万个放心。开完门后，就先一步走了。 偌大的训练室内只剩两个人。 趁着换眼罩、防弹背心等防护设备的功夫，秦朗也抓抓小手、再碰碰肩膀、搂下腰。 虽然不是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但也算完成了他部分心愿。 被他搂着腰，检查背心有没有固定好，如此亲密的动作，苏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占我便宜？” 秦朗手下动作一顿，正色道，“得检查好，万一枪支走火，这可不是闹着玩得。” 说完，他装作若无事地走到旁边。对着一排枪械，原本轻松地神情瞬间的变得认真。凝神，思索着小姑娘的身高、体重还有力量，最后他选定一把女子特勤训练时专用的小口径手枪。 仔细检查一遍枪支，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才拿过来。 “这边是保险，一般特勤出动时，枪上的保险都会关着。毕竟和平年代，需要开枪的时候也不是很多。遇到真正危险分子，会有专业狙击手。” 认真的男人格外有魅力。 苏音不又被他吸引，刚才旖旎的一幕抛到脑后，开始认真听讲。 秦朗没讲很长，简单地说几句后便带着她填充子弹，然后开始实战训练。 边说着，他边演示，随手一枪，正中红心。 这不很简单么？ 抱着这种念头，苏音也开了一枪，勉强没脱靶。 “第一次开枪，能打到靶子上，很不错。” 秦朗是个很好的老师，对枪械有很深的理解，而且还富有耐心。苏音天赋也还不错，在他的悉心“贴身”教导下，进展很快，甚至还成功打出了几个高环。 一整个下午，两人窝在训练室内，训练、休息交替。 在这样的氛围中，苏音觉得她跟秦朗间的距离在迅速拉近，相处起来也越发自在。 第207章、火车站 一下午开心又愉快的时光“嗖”一下就过去，一直到被秦朗送回公寓，苏音精神还有些亢奋。 大小姐已经回来了，看到她这幅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跟男神约会的傻妞回来啦？” 想想自己前面神经病般的黑历史，苏音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最终她还是凑过去，叽叽咕咕跟闺蜜分享自己的经历，顺带还提了下心路历程。 听完后，大小姐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恢复正常了。知不知道，上周末看到你犯蠢，真的好想踹你一脚。” 苏音赶紧侧身，躲过她飞踹的动作，神色间些感慨。 “前面……总觉得他高不可攀，追上了简直撞大运。” “切。” 大小姐脸上慢慢都是高傲，“就秦朗那个大叔，究竟是谁撞大运？” “大叔？” “比你大七岁，可不就是大叔。都说了他喜欢你喜欢的不行，就是条千方百计想拐走你的大尾巴狼。也就你，傻乎乎的，送上门给别人一口吞掉。” 苏音弱弱道：“其实……秦朗也没那么糟糕吧？” “真是！” 大小姐满脸恨铁不成钢，“算了，反正你能想明白就行。秦朗也是人，也会吃饭拉屎。” “对了，你作业写完了么？借我抄下！” 被爆粗口的闺蜜惊到的苏音回过神，“你没写？” “这周末跟我爸出差。” 大小姐葛优瘫在沙发上，“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虽然没有皇位、但还有好几家公司要继承。公司那么大，现在就得学起来。可累死我了，快点，作业呈上来。”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余明光是位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言传身教，同样也把这份责任感传给了唯一的女儿。 苏音理解好闺蜜的辛苦，但不能放任她简单粗暴地抄作业。 正好她现在精神亢奋。拿出写完的作业，把几道自己认为比较重点、余晴可能会生疏的题目给她简单讲了下。 大小姐也领情，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音音，你可真好，怪不得秦朗那么男神的人都喜欢你。” 苏音被她表扬得心里美滋滋，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忍不住关心道：“累成这样，你们出差干嘛去了？” “省里开会，全省大小企业家都去了。省里几位大领导也在，好像说什么研究本省经济发展之类。我也听不太懂，只是跟着我爸去混个脸熟，其它随便听一耳朵。其实也不累，主要踩了一整天高跟鞋。到底是谁发明了高跟鞋这种严重违背人体构造的东西。” 吐槽完，她随口道：“不过好像听说，平城这边要建新火车站。” “火车站？” 苏音注意力集中在这三个字上，脑海中闪过某些片段。 “有没有说新火车站修在哪？” “这哪能说啊，八字才一撇的事。老火车站还能用，新站能不能修成还两说。” 苏音却知道，新站一定能修成，而且就是这两年的事。 届时，依托火车站的优势，周围地块价值坐火箭一般嗖嗖嗖往上涨。 她怎么忘了这回事？ 买什么房子？手续复杂不说，赚钱还那么慢！未来还要背负黑心炒房客的骂名！ 直接买地！ 这个念头在苏音心底升起，瞬间便扎了根。 不过她也知道，买地的事不急于一时。将这想法暂时放了放，她开始认真给大小姐讲作业。 讲完作业后已经不早，她在按摩浴缸内泡个灵泉浴。 距上次灵泉升级已经有一段时间，整个空间一直纹丝不动。不过今天泡澡放水时她发现，灵泉四周青石壁上开始冒气泡。 气泡很小，不仔细看基本不会注意到。 联想上次空间升级的经验，她知道，灵泉正式开始下一层的升级。 灵泉等级越高，再升一级所需要的功德也越大。苏音最近没捐什么钱，忙于学习也没做什么好人好事，对于这一变化她有些纳闷。 不过很快，空间给予她答案。 答案只有简洁的两个字：拆迁。 稍微一想，苏音很快也就明白过来。 想想前世让凌旭赚到盆满钵满的芳街三村拆迁工程。几个月后工程结束，公司主要负责人凌志胜、蒋昌东等开上了大奔、住上了市中心的豪华别墅。 而这辈子工程易主，拆迁队兢兢业业实地丈量面积、毫厘不差赔偿拆迁款。据大小姐透露，单拆迁这一项公司根本就没赚钱，算上开给工人的工资以及各项支出，还有可能会赔钱。 一个赚到流油、一个赔钱倒贴，这其中巨大的经济利益，化作成百上千个小份，补偿给了芳街三村的家家户户。 而这些补偿，本来就是这些人家应得。只不过前世、或者按照原本轨迹，被黑心拆迁队违法摄取而已。 现在历经种种，补偿回归原位。 苏音自问，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起到了一定得推进作用。 空间大概把这部分功德算给了她？ 一股玄妙的感觉升起，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事实正是如此。 原来不一定要捐钱，只要能帮到别人，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是功德。 这样想着，苏音也升起疑惑。 空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种疑惑只存在了短短一瞬。 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空间给她带来的种种好处显而易见，而且也从未坑过她。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非得寻根究底。 想明白后，意识扫过青石壁上冒出的气泡。 开始升级啦，这是好事。 她由衷期待下次升级后的新功能。 泡完灵泉浴，一天下来的疲惫全消。进屋躺在床上，苏音开始跟秦朗煲电话粥。 情侣间的对话，无非就是些日常琐事。不过因为有感情在，再平凡的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也会变得格外有意思。 当然，也不是没有争执。 “秦大哥，我上课早，五点半就得起床，明早你就别来了。” “没事，部队都是五点起床。” “你一直都是五点起床，真的好累。好不容易放假能睡个懒觉，就多睡会嘛。” “习惯了，到点就会醒。乖，时间不早，早点睡，明早陪你一块跑步。” 伴着秦朗富有磁性的声音，苏音沉沉入睡，即便睡梦中唇角也忍不住翘起。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准时起床。拉开窗帘，就看到楼下拿着早餐，等在那得俊朗男子。 第208章、早餐 秦朗带来的是葛叔做得早餐。 苏音睡觉时穿着长袖长裤的棉质睡衣，这会外面随便披件外套，便急匆匆下楼。 抬头，她看到秦朗头发上的水气。 秋天清早露重，不过随着这会太阳升起，湿气已经散去不少。头发湿漉漉的，他应该很早就出来。 就为给自己送早餐。 苏音有些感动，左右瞅瞅，四下无人，忍不住伸出手。 “抱抱。” 可爱的模样，秦朗心软得一塌糊涂，伸开双臂，他将娇小的女朋友搂在怀里。 胸贴胸。 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小姑娘胸……好像有些平。 秦朗喉结滑动，下半身还是诚实地起了反应。 赶紧分开，看着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小脸，还是没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我……还没洗脸。” 弱弱的声音响起，瞬间气氛全无。 秦朗有些无奈，“没事，不嫌你臭。” “不臭！” “恩，香的。” 秦朗看向楼上，正好看到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外面冷，快点上去吃吧。葛叔特意嘱咐过，要趁热乎才好吃。” 苏音一步三回头地回楼，刚走进公寓，迎面就是大小姐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主动投怀送抱，恩？” 苏音：…… 知道大小姐并无恶意，她赶紧呈上保温饭盒。 “和平路8号私房菜馆出品。” 正好保姆有事请假，今早没来，闺蜜俩本打算去外面吃。现在有人送饭，干脆一块分享。 葛叔出品，必属精品。 保温饭盒打开，牛肉饼、小咸菜、咸鸭蛋，下面那层是粥。看卖相跟外面那些早餐差不多，但吃起来便能明显感觉到不同。 跟苏音一样，余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只不过她从小吃遍各种美食，嘴巴挑得很。 然而现在，她却拜倒在葛叔的美食下，连带着对秦朗敌视也稍稍减轻。 “你这男朋友总算没白交。” 余晴剩下篇作文还没写，吃完早饭就去了教室。苏音照常围着操场跑三圈，回来冲凉后换上校服，在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时，背起书包去学校。 没几步便走到学校门口，对着校门，她破天荒地生出种抵触情绪。 经过一个周末，月考成绩肯定出来了，高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马上就要落下。 想想这一个月来带饭盒到学校，摆出一副誓言收复失地架势的陈传涛，她总觉得药丸。 “苏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传涛山地车停在校门口，改骑为推，朝她打招呼。 扭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一瞬间苏音想起昨天中午图书馆前的一幕，不由有些尴尬。 “陈传涛，早。” 微微点头，转身，她快步走进校园。 匆忙的模样，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生物。 被当成“可怕生物”的陈传涛：…… 他大概清楚苏音为什么会如此。昨天抱着作业进图书馆后，坐下来后他也想过这事，并且很快想通。 苏音是他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如果她恋爱对象不靠谱，身为朋友自己应该劝劝。可秦教官……挺靠谱的。既然如此，那这事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他就当不知道，先前怎样现在还怎样。 温润的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陈传涛微微摇头，推着自行车走进校园。 走在前面，进了教学楼的苏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情正糟糕时，迎面传来一声冷哼。 抬头，蒋明甜那张阴郁的脸映入眼帘。 自打上周被罚留校察看后，蒋明甜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对着她，向来都是用鼻子说话。 前面苏音懒得搭理，可现在她心情正不好。看到这张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脸，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蒋明甜，你身体不舒服？” “关你什么事？” “你对着我阴阳怪气，不关我事？” 苏音忍不住皱眉，“从前面留校察看到现在，整整一周，天天都这样，你烦不烦？” 蒋明甜气得红了眼，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苏音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爸那事跟我是有关系，唯一的关系是他主持拆迁工程时，狠压小区所有人家房子面积，这其中也包括我。” 提及蒋昌东，蒋明甜气不打一出来。 “你别说我爸，都是你害得他！” 尖叫着，她朝苏音抓过来。 “蒋明甜，你干嘛？！” 奋笔疾书写完作文的大小姐走到教室前面交作业，正好看到这一幕。潜意识里的反应比思维还要快，她快两步走出门，直接抓住蒋明甜。 一招漂亮的擒拿术，蒋明甜被掀翻在地。 仇恨的目标再加上一个余晴，她红着的眼睛中蓄满泪水，“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 这会正好是上学高峰，走廊上的动静瞬间引起了不少人主意。 看着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蒋明甜，不少同学面露同情。 苏音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幸好大小姐及时出手，愣了下她很快回过神来。 看看四周同学，她皱眉，“蒋明甜，拆迁这事，说到天边也是你爸没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做错事，甚至还害人性命。这么严重而恶劣的事，你非但没有丝毫悔改，反倒把所有错都推我头上来。” “对着我整天阴阳怪气，拿鼻孔哼哼哈嘿，好像我欠你五百万似得。” “你哪来得脸？” “搞清楚，前面不说话是懒得理你，这不代表我怕了你！” 经过一个周末，“留校察看”的风波也差不多过去。可经苏音这么一说，走廊内学生成功想起了他们先前鄙视蒋明甜的原因。 跟老师打小报告，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死不悔改。 瞬间，鄙视的目光再次投向蒋明甜。 苏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做错事的是蒋昌东，亲爸进监狱，蒋明甜其实也有点可怜。正是顾念着这点，上周苏音才一直忍耐。可她又不欠蒋明甜的，一直忍着她心里也憋屈。 现在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只觉神清气爽，连带着对月考成绩即将公布的紧张也少了不少。 第209章、忐忑 蒋明甜又双叒叕闹笑话了…… 二班班主任简直无奈，摊上这么个学生，她也是无话可说。不过属于人民教师的那份责任心尤在，她还是把蒋明甜叫到办公室谈心。 “你家里出了事，情绪不稳定，老师理解。不过大人的事跟你们孩子无关……” 摆事实讲道理，朱老师一番苦口婆心。蒋明甜当场表现得很感动，发誓要调整好状态、好好学习。 可转过头出了办公室，她连朱老师都一块怨上了。 朱老师先前对她多好？果然跟吴瑜阿姨说得一样，不就是看她爸进了监狱，他们家不行了，这才踩着她捧苏音。 她恨死这些人了。 于是，当天上午广播体操，苏音在楼道里遇到蒋明甜时，对方看向她的眼神更加阴沉。 不过这次苏音完全没往心里去。 前面三堂课所对应的三门成绩出来，数理化，她全部满分。 当然，陈传涛也全都满分。 两人总分依旧没有拉开，后面六门课成绩还没出来，总成绩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不过苏音多少心里有数，这三门能考满分，后面六门她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而蒋明甜的成绩…… 同桌李莉莎已经给她八卦过，那分数何止是差，简直是差！ 目测连好多普通班学生都比不上。 心情好，她懒得一般见识。 迎着蒋明甜阴沉的眼神，苏音完全没当回事，扭过头继续跟酒窝妹子有说有笑。 不过李莉莎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刻意抬高声音，“音音，你也太厉害了吧？数理化三门全都考满分。好多人都说，女生上了高中理科就逐渐跟不上，真该把你成绩单甩他们脸上。” 满分？ 听到这话的蒋明甜脸更黑了。 顺着酒窝妹子呶嘴的方向，苏音恰好看到这一幕，瞬间她心情更好啦。 挽着李莉莎手，她慢慢地说着：“什么叫女生跟不上，别信他们的。大家智商都一样，凭什么我们女生就越学越差。我觉得很多女生就是因为信了这一套，才对自己的数理化越来越没自信。遇到困难就推脱给这点，不去努力弄懂，所以成绩才会下滑。” 李莉莎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随着一门门课程的进行，试卷逐渐发下来，第二次中考成绩也出来。 苏音没能考第一。 她以总分0.5分之差，排在陈传涛后面，位居第二。 两人七门课成绩总分一样，差距在语文和英语上。她的语文比陈传涛高2分，陈传涛英语比她高2.5。 而高出来的分数，全都在作文上。 作文分数，有很大的主观因素在内。苏音有些无奈、有些遗憾，但也没办法。 没能保住第一，一连几天面对王老师时，她都有些小心翼翼。 甚至连秦朗的离开，都没工夫去不舍。 秦朗在平城呆了三天，除去第一天周日外，剩余两天，以及离开前的周三早上，每天清早五点半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楼下，给她带来葛叔准备的早餐。 天天不重样，而且都特别美味。 对于他的离开，最不适应的反倒是大小姐。 周四早上，面对保姆阿姨从外面早市买回来的豆浆油条，短短时间内嘴巴就被养刁了的大小姐有些难以下咽。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油条泡豆浆里，咬一口，她顺手扔进碗里，“不好吃！” 请假三天，刚刚回归岗位的保姆有些纳闷。 “这几年一直买他们家的，晴晴不是也很喜欢这家？难道今天做得味道不对？” 拿起厨房中剩下的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没错。” 不明就里的阿姨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苏音也觉得这油条比昨天秦朗送来得差远了。不过她适应能力强，既能享受得了美食珍馐，也能忍受得了粗茶淡饭。 细嚼慢咽吃完属于自己那份，又哄着大小姐多少吃点，两人换上运动服照常晨练。 秋衣渐深，天气越来越冷，每天早晨起来跑跑步，等上课时身上格外热乎。而且运动分泌多巴胺，一整天上课都会格外有精神。 下了早自习，她抱着收上来的数学作业交去办公室。 王老师人不在，她长舒一口气。 正准备开溜，背后传来声音，“苏音，跟我进来下。” 扭头，看着面容严肃的王老师，苏音心里一咯噔。 终于要来了么？ 自打周二总分出来，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几天一直在提心吊胆。 低头，跟在王老师后面，她进了隔壁相连的小办公室。 小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进门空地上摆着套会客用的茶几和联邦椅。王文清在单人椅上坐下，拍下旁边三人位。 “坐下说。” 苏音规规矩矩地坐下，低头，双手在膝盖上交握。 看到她这幅乖乖听训的模样，王文清眼中闪过抹笑意。 “这次月考，你成绩有所下滑。” 苏音：来了！ “不过老师知道，你努力了！” 苏音：( ⊙ o ⊙ )！ 太过惊讶之下，她抬起头，正好看到王文清脸上的温和。 这怎么回事？ “之所以提那两点要求，是想让你把心用在学习上，不要因为恋爱就耽误了学业。这段时间你的表现，老师也都看在眼里。你的确努力了，并没有因为恋爱耽误学习。至于考第一还是第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学习努力的过程。” 苏音愣住了。 片刻后，她神色间升起感动。 原来这才是王老师真正的用意。 “高中前两年是打基础的时候，名次并不会决定一切。高三集中刷题，大家普遍成绩都会提高很多。所以只要你肯努力，哪怕考得差点，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自打升高中后，这两个月，有件事一直困扰在苏音心头。 奥赛班的学生不愧是本市的尖子，智商都不低。而她这个投机取巧进来的，智商在班里只能算中下。 月考考原题，她尚能保持住成绩。可等到期中、期末等大型考试，她还能行么？ 虽然立志要保住第一，可她心里真的没底。 然而现在，王老师这番话，却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王老师……”感动之下，她不由喃呢出声。 王文清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这回清楚了，别再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似得。行了，马上就要上课，快回去吧。” 第210章、进城（上） 跟王文清谈过后，带着满满感动，苏音把心放回肚子里。 老师只是想督促她好好学习。 本来她精力还有所牵扯，可昨天，也就是周三秦朗回归部队。周三清早来公寓楼下送早饭时，隐约告诉过她，回去后大概又要出任务。 说是大概，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再度失联。 苏音也曾担忧过任务的危险，不过秦朗告诉她，和平年代不会有什么大事。她大约知道这话是安慰，不过看到面前多次出任务依旧全须全好的秦朗，也只能选择相信，并且由衷期待他能平安归来。 分别这事，一回生两回熟。 周三当天紧张着会不会被找麻烦，虽然当晚入睡前有些失落，也一觉醒来她也就满血复活，然后继续学校公寓两点一线。只是每晚入睡前，她依旧会将每天发生的事编辑成一条长长的短信，发给现今不知在何方的那个人。 两天时间一扫而过，很快就到了周末。 这周末，也是苏家搬来城里的日子。 刘庆国办事效率很高。周末上午拜托他，当天他便把事情搞定，周一中午，趁着午休时间，租赁合同连带钥匙直接送过来。 苏音直接租了一年半。 她没想过再回村里住。 东屏村其实挺好的，家家户户院子比城里别墅还要大，而且村民淳朴善良，对她也都很好。可不便之处也显而易见，没有下水管道，自来水每天只限时段供应三小时，土路稍微下点雨便非常泥泞……各项基础设施建设近乎为零，更别说教育、医疗、购物等各项服务。 农村有它的优点，可单论生活舒适便利程度，还是城里最好。 苏音打算将这一年半当做过渡期，等后年芳街三村的回迁房，就直接搬进去。 当然，这种想法目前她还没跟苏家夫妇说。 这对夫妻住惯了村里，思想明显还没转变过来。这个冬天先让他们住一段，等切身体会到城里方方面面的便利，再提出来肯定就水到渠成。 苏音直接租了一年半。因为手头有钱，她直接一次性付清所有房租。房东高兴之下，直接给她抹掉零头，省了将近一千块钱。 这对苏音来说也算是意外惊喜。 房子弄好，只差苏家人过来住。 周六清早苏音早早起床，搭乘余家车回村。 对于她要租房子的事，起初大小姐有些不开心。不过在得知房子只有两间卧室后，她又开心起来。 “那正好，叔叔阿姨一间，安安一间，咱们还能在一块住。” 苏音也是这么想的。 她虽然渴望亲人关爱，但也希望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恩，回头跟我爸妈说。” 事情就这样暂时定下来，一大早，大小姐亲自陪她回农村。 上周末回来时，苏音把该说得都已经说清楚，并且也跟苏家夫妇商量好。 整整一周准备时间，夫妻俩也没闲着。 苏建军忙活秋收那点尾巴之余，也积极联系建筑队的兄弟，同时又照苏音话，在村里找了几个踏实肯干的小年轻。 孟田芬则是忙着家里的事。 被子拆开重新弹棉花再做好，冬衣拿出来，重新洗好晒干。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也都刷得锃明瓦亮，准备一块带过去。 虽然都是些细碎的活，但也费了她不少功夫。 等宝马轿车驶到院门口时，首先看到的是苏六叔那辆面包车，然后篱笆墙围着的农家小院李，站了十来号青壮年劳动力。 “爸。” “叔叔。” 苏音和余晴一块下车，走到院里跟苏建军打招呼，然后苏音目光迅速扫过这十来号人。 都是本村人。 回村几个月，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跟村里人也算混个脸熟。而这十来号人，都是那种风评比较好，而且踏实肯干的。 心下满意，苏音微微点头，然后扬起笑容，一个个打招呼。 “四叔。” “七哥。” 叔叔伯伯哥哥，一圈挨个礼貌地叫完，她问道：“你们这都要跟我爸一块去城里干活？” 众人点头，有几个好奇地看着她身旁余晴。 苏音也趁机给他们介绍道：“她是我朋友，咱们即将要去的工地，就是他们家的。” 瞬间十几号人神色一变，有几个先前叼着烟的，这会赶紧扔地上用脚踩两下，站着的身板也越发笔直。 当然也有大胆地，开始问工资待遇。 大小姐依旧是往日那副高傲，“这我不清楚，具体得问公司负责人。不过你们都是苏叔叔介绍来的，公司这边肯定不会亏待。” 一句话，给足了苏建军脸面。 工程是苏建军接洽的，人也是他拉来的，无形中，十几号人潜意识里也都以他为中心。 而现在大小姐这句话，更是加深了他们这种认知。 苏音当然听出了大小姐话中意思，扭头，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回应她的是大小姐高昂起来的下巴。 她的闺蜜，当然要特别关照。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大小姐也有自己的考量。员工物色好企业，企业也需要高素质的员工。 因为苏音关系，她跟苏建军有过不少接触，多少了解对方秉性。吃苦耐劳脾气好，人还认真负责，并且还有一定的建筑基础。 他正是最适合这项工程的那种工人。 别看音音对她感激，其实这次她赚了。想找个这样合适的工人，而且还拉来一帮看起来就靠谱的工人，其实挺不容易的。 这些想法在余晴脑海中一闪而过，拉起苏音手，闺蜜俩进屋。 刚进屋，迎面而来的便是堆积如山的行礼。 孟田芬和刘金香坐在中间仅剩的空地上，正在对着锅碗瓢盆进行最后的打包。 苏音瞬间有些头大，“妈，不是跟你说过，城里啥都有。随便收拾下就行，主要是带好证件和换洗衣服。” 苏音前面电话里是这么叮嘱过，可孟田芬有自己的考量。 “你这孩子，城里啥都贵。” 秋收完卖粮食那点钱还了前面治病欠下的外债，这次连租房子那钱都是苏音出得。女儿孝顺，肯照着他们身上花钱，孟田芬心里感动，可他们总不能厚着脸皮花孩子钱。 可看看音音那单薄的肩膀，她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这些东西还都能用，反正有车，带过去就行，不用再浪费钱买。” 第211章、进城（中） “不用买，租的房子里都有。” 周一拿到钥匙后，趁晚自习前功夫，苏音曾去隔壁小区看过。 房东年初才搬进新房子，此前一直住在那，里面各项设施都很齐全。虽然难免有些老旧，不过只是过渡期暂住，她也没太介意。 但准备充足点也是好事。 苏音走过去，看着地上堆积成小山的行礼。 这可真是搬家，差不多整个家都给打包，甚至连小马扎都带了四个。认命地弯下腰，她开始一一甄别，将出租房里已经有的东西剔除。 等到最后装车时，行李总量还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苏音长舒一口气。 孟田芬则有些担心，“这……会不会不够啊？” “妈~” 苏音拉长音，“肯定够啦。就算有漏下的，又不是去太远的地方，抽空再回来拿就是。” “也是。” 终于说服孟田芬，家里锁上门，拜托隔壁大伯娘照料，一家人上了车。 娘仨跟着大小姐坐奔驰，孟田芬坐前面，余晴和苏音带着小正太坐后面。苏建军则和村里一块进城打工的十几号人挤上了苏六叔的面包车。 挥别送行的大伯娘，两辆车启动，朝城里驶去。 进城毕竟是好事，经过最初收拾行李的纠结后，一家人很快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而最期待的当属小正太。 “壮壮！” 坐在后排中间位置，他尚未褪去奶声的清脆声音喊着，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即将见到小伙伴的喜悦。 “等会安安就能见到壮壮啦。” 小正太小脑袋点啊点，“给壮壮准备了礼物！” 苏音惊讶了，“还有礼物？” 小正太掏啊掏，从小口袋里掏出一块花花绿绿的泡泡糖，“妈买的，攒着没吃，给壮壮。” 大小姐假装吃味，“只给壮壮准备了礼物？那晴晴姐姐的呢？” 苏音也跟着起哄，“还有姐姐的？” 小脑袋左右摇摆，低头瞅瞅手里最后一块泡泡糖，小正太陷入了纠结。 跟壮壮比，明显姐姐比较重要。 可晴晴姐姐也在，如果她没有礼物的话，会不会很伤心？ 不管了，最重要的还是姐姐。 小脑袋迅速作出决定，伸出小手，将泡泡糖递给苏音，小正太奶声奶气道：“姐姐，那这个给你吃。” 苏音没想到小正太会这么做，望着小手中递过来的那块泡泡糖，她开心极了。 而另一边，大小姐露出伤心的神色，“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的呢？” 苏音将小手推回去，“好啦，姐姐不吃泡泡糖，还是留给壮壮吧。不过好几天没见，姐姐好想你。安安亲姐姐一下，也亲亲晴晴姐姐，好不好？” “好！” 小正太乖乖点头，站起来，现在余晴脸上亲亲，然后又亲亲苏音。 得到萌萌哒小正太香吻一枚，大小姐瞬间满意啦，她还忍不住回亲一下，然后扬起笑容。 “原谅你啦。” 小正太有些不习惯姐姐以外的人亲亲，不过看到晴晴姐姐开心得笑容，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在这愉悦的氛围中，汽车很快行驶到城乡结合部。 隔着大老远，就能看到矗立在城郊的城北汽车站，以及旁边废弃的厂房。 这里是上次姐弟俩遇到危险的地方。 不过此刻，苏音关注得却是另外件事。 根据她的记忆，这里正是前世新火车站选定的地址。火车站建立后，整个平城未来发展格局已定。从市中心，一路向火车站方向的郊区延伸。 用不了多久，这片荒地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平城炙手可热的聚宝盆。 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随着汽车行驶，废弃厂房越来越近，最终她的目光聚焦在马路旁边那辆黑色奔驰上。 熟悉的车牌号，是凌家那辆。 种种念头闪过脑海，这种发现让她神情变得凝重。 坐在旁边，大小姐拍拍她的肩，难得没那么高傲，“好啦，都过去了，别想了。” 副驾驶上的孟田芬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事情过去好几个月，可对凌梦的所作所为，她依旧感到不解和痛心。心下感慨，她还是扭过头安慰女儿。 “音音别再多想。” “没有。” 苏音摇头，朝孟田芬扬起抹笑容，转头给余晴指向后面那辆车。 “你看，那谁家车？” 大小姐跟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这会车已经开出去一块，看不清具体车牌号，但能通过车型判断出那是辆奔驰S系。 开这种车的，平城只有那一家。 “你是说？” “对。” 大小姐有些纳闷，“他们来这边干嘛？” 想到某种可能，她看向苏音，“难道是过来回味上次的事？不会吧。不过音音，你可真得小心点。还好公寓离学校近，那边人也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苏音愣了下，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代入吴瑜脑回路想下，瞬间她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不过她想到的是另外种可能。 “上周末你跟着余叔叔去省城开会，回来不是说，咱们这边要有大动静？” “对啊。” 大小姐也是聪明的，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音音，你是说……” “市区周围能利用的大片空地，本来就没多少。以他跟那些大领导的关系，提前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这也不一定。” 不是不一定，而是肯定。 大小姐虽然高傲任性，可她从小被余家夫妇悉心培养。比起被放养和忽略的苏音，她在商业上的眼光和嗅觉强了不是一半点。 “这事得告诉我爸。” 关心着女儿的孟田芬听着两人打哑谜，那张与苏音相似的脸上升起困惑。 不过这种困惑持续没多久。宝马车驶离城乡结合部，很开到达市区。稍微转个弯后，便停在工地旁边。 租房子只是次要的，今天最主要的还是苏建军领着村民们进城打工。这会苏音先送他们过来看下工地，实地了解下情况。 宝马和面包车一前一后停在工地入口旁边，苏音牵着小正太下车。 一个月过去，原本林立的筒子楼已经被完全拆除，现场只剩一片空地，四周竖起铁皮围墙。装运建筑垃圾的重型货车穿梭其中，尘土飞扬。 正好余明光今天也在现场，得知这一事实后，大小姐干脆带他们过去。 第212章、进城（下） 大小姐一路刷脸，苏音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到工地深处。 打桩机前，余明光带着安全帽，正在跟相关负责人讨论着施工图纸。看到女儿过来，他立马暂停，问明白什么事后，便叫来负责人。 “他们是新来的工人，你去安排下。” 只有这一句话，别的余明光没说，也没多插手。 不过工地负责人是个人精，带着人下去，三言两语便套出了其中关系。 原来领头的是大小姐好朋友的父亲。 能成大小姐的好朋友，还来这当建筑工？ 负责人心里升起大大的卧槽。 不过人是大小姐亲自带来，而且她旁边那位小姑娘自己也多少认识，正是大小姐最要好的一位朋友。连老板都亲自吩咐，这事必须得重视。 负责人也没叫别人，而是亲自带他们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大体介绍下主要分工。 “就这么点活，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建军看向众人。 跟他一起干建筑队那几个率先点头，“这里啥都有人管，只需要干活就行，可比咱们以前干建筑队省心多了。” 负责人却听出了话中另外一层意思，“你们还干过建筑队？” “对啊，干了得十来年吧。” 这是熟练工啊！ 这对负责人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对待他们的态度也越发和善。 确定他们都要留下来干后，负责人给他们安排了位置比较好的工棚，又亲自任命苏建军为组长。 “苏建军，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你也跟他们熟，往后你就负责他们的事。” 经由“官方”认定的苏建军在一群人中越发有权威。 在他们看工地的功夫，余晴也把来时路上的偶然发现告诉了余明光。 火车站可不是小工程。 虽然省里面开会只是稍微提了下，可托省城当官的小舅子的福，余明光已经提前知道，新火车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没想到凌志成这个老对头，消息比他还要灵通。 余明光心情有些沉重。 不过看到面前女儿，他心情很快恢复阳光。消息灵通又怎样？不还是让他给知道了。 再看旁边小姑娘，他已经知道苏音跟秦朗处对象的事，不禁对其越发高看一眼。如果不出意外，这位将来可能是连他岳父家都惹不起的尊贵人物。 晴晴就是有眼光。 学习好、人好、还找了那么个好到天上去的对象，晴晴有这么个好闺蜜，真是……让他这个关心女儿的爸爸做梦都要笑醒。 种种念头在余明光脑海中一闪而过，对着苏音，他笑容越发真挚，“音音，这次还真多亏了你，稍后我会调查。你们是要住到城里是吧？听晴晴说已经租好房子。那这样，先去安顿好，晚上叔叔做东，咱们两家一块吃个饭。” 孟田芬是拒绝的，“这……余总，用你们家车已经很麻烦了，哪能再白吃你们饭。” “没事，孩子们是朋友，那咱们两家也是朋友，一点小事不用顾忌那么多。” 孟田芬还想再拒绝，不过苏音却拉住了她。 她大概知道，为何余明光会如此热情。 可大小姐的闺蜜情是真的，而且从认识到现在，余家也一直对她很好。尤其在慈善助学基金的事情上，足以看出余明光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就算是为了秦朗身份，那又怎样？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逐利，是世间绝大多数人的本性。有那么多的好在前，这点小事可以忽略不计。 “妈，余叔叔也是一片好意。他们家有钱，一顿饭又吃不穷，咱们就别推辞啦。” 余明光也跟着道：“对啊，吃不穷，等会咱们吃点好的，就算是给你们接风。” “吃好的？那余叔叔，等会我可要点好多。” “音音尽管点，包余叔叔身上！”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作为新鲜出炉的负责人，苏建军得留在工地，负责安排同村人，顺便防备着有什么事。 “那行，爸爸你在这忙。我和妈妈带着安安，先过去收拾房子。” 母子三人和大小姐上了宝马车，带着后备箱里塞到满满当当的行礼，朝早已提前租好的房子赶去。 宝马车停在楼道口，司机下来帮忙拎行礼上楼。 走在楼梯上，苏音还不忘给孟田芬打预防针。 “妈，这是老房子，里面有点破。我只是让朋友随便给打扫下卫生，应该没那么脏，至于里面东西那可就……” 边说着她边开门。 钥匙转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而整个房间，blingbling闪闪发亮。 苏音到嘴边的话卡住。 纤尘不染的卫生，焕然一新的家具，还有茶几上摆着的那簇鲜花……忽略因为年久而有些发黄的墙壁和吊顶，这完全是套刚装修过的新房。 而且装修品味还不错。 是秦朗…… 拿到钥匙后她来看过，房子的确有点差，因为是临时过渡，也用不着太好的，只需要把卫生收拾下就行。 她上课忙，基本没时间，秦朗知道后，主动承担起了打扫卫生的任务。 苏音记得前面他说过，给房子里换了点东西。 当时她以为，顶多是那些老化的水管、插排之类。可如今房子摆在眼前，这哪是“点”，分明是把整个房子全换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苏音满脸吃惊。 孟田芬更吃惊，“音音，房子……这不挺好么？” 她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是啊。” 苏音满脸尴尬。 最终化解这份尴尬的还是隔壁邻居。听到动静的林权开门，而巴在他腿上的壮壮看着对面门口站着的小人，有些呆滞的表情瞬间亮了。 “安……安安！” “壮壮！” 小正太扭头，攥着苏音衣角的小手松开，像颗小炮弹一般飞奔过去。 壮壮也同样松开林权大腿，小哥俩化身两颗小炮弹，在狭窄的楼道内相逢。 “壮壮，给！” 小正太掏出泡泡糖递过去，壮壮拿到最喜欢的糖果，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个星期不见，小哥俩有说不完的话。 而趁这功夫，苏音也朝林权打眼色，透过对方神色，终于确定自己猜测。 果然是秦朗。 一瞬间，她心下感动极了。 第213章、用心 两小只一打岔，孟田芬也成功忘了房子与苏音描述中反差太大之事。 准确来说，她不是忘了，只是已经想通。 好或者不好，那都是比出来的。 想想音音前后几次住过的地方，凌家别墅、招待所、隔壁小区公寓……哪一处不比这边租的房子好。 对比起来，这里可不就是差。 再想想自家那三间土胚房，真是委屈了音音。孟田芬心下感慨，也不再多问，而是认真收拾起东西。 秦朗真正把房子收拾到了拎包入住的地步，现在只需要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就行。原本预料中要收拾好久的项目，“嗖”一下就完成，整个过程有种让人舒适的流畅感。 不过，这其中也不是没出别的事。 “音音，你的东西就放主卧，我们带着安安住次卧。” 东西归置得差不多。认为既然已经搬来城里，一家人理所应当住一块的孟田芬提议道。 主卧地方大、采光好，还有张书桌，女儿学习起来也方便。 正忙着给花换水的苏音一顿。 虽然早已决定好，可看着满脸喜悦的孟田芬，她突然有些难以开口。 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是余晴。 “孟阿姨，这房子又不大，只有两间卧室。安安也不小了，男孩子，是该让他早点睡一间。” 孟田芬点头，下意识问道：“那音音不回来住？” “我们还是住隔壁那套小公寓。” 大小姐满脸理所当然。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苏音也趁机把自己的考量说出来。 “妈，晴晴说得对。安安马上就要五岁，他是男孩子，是该早点让他自己住一间。往后我就一日三餐回来吃，晚上睡公寓那边。” 她说得很慢，孟田芬也很快理解。 “是该让安安自己住一间，可你还跟晴晴住，多麻烦人家啊。” 大小姐连忙摇头，“什么叫麻烦，你们不是也交了房租。再说了，我和音音姐妹俩谁跟谁。” 可孟田芬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以前我们在村里，不方便也就算了，现在人都来了，哪能继续麻烦你们家。” “我是真没觉得麻烦，我爸妈那边，音音可是年级学习最好的女生，跟她住一块，他们求之不得。孟阿姨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那往后一日三餐就也做着我那份。到时候我跟音音一块过来吃，正好不用让我家保姆阿姨轮流跑。” 听到自家也有能帮到余晴的地方，而不是白吃白喝一个劲占人家便宜，孟田芬也稍稍安心。 女儿不跟他们住，她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高中课程忙，每天在家的功夫也就是一日三餐和睡觉。现在每天三顿饭回来吃，跟在家住也差不了多少，孟田芬很快想明白过来。 苏音给花换上水，摆在阳台上。 东西差不多收拾好。小正太在隔壁跟壮壮玩，透过敞开的门都能听到那边小孩子玩疯了的声音。去隔壁打个招呼，三人下楼，她和余晴带孟田芬熟悉一下周围环境，顺便还去不远处菜市场买了点肉和菜。 孟田芬下厨，做了顿丰盛的午餐，顺便招呼隔壁父子一块来吃。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苏音和余晴回隔壁小区公寓。 当着孟田芬的面她还多少有些隐藏，可回隔壁公寓后只剩大小姐，她再也藏不住心里那股雀跃。 “我只是让他打扫下卫生，没想到他还换那么多家具！” “晴晴，你看到了么？连床和床垫都给换了。刚开门后我都惊呆了，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挑剔如大小姐，也觉得秦朗这次干得漂亮。 心下默默给秦朗点个赞，嘴上依旧保持嫌弃，“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么？” “里面东西全都换了，而且全是他选得。即便他人不在，你住在里面，每次看到那些家具啊、摆设啊，还不得想起他。” “心机！”大小姐最后总结道。 苏音：“可我周二清早给他钥匙时就说过，还会继续住公寓。” 大小姐：…… “那就是讨好你爸妈。” “可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他，我都没敢说。” “早晚不都得知道，到时候一看，原来先前就为他们做过这么多，到时候肯定很感动啊。” 大小姐是随口瞎编的，可编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信了。 苏音……当然也信了！ 原来秦朗在讨好她爸妈哇。 她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心机，反而感受到了秦朗那份真挚的感情。 他得多有心，谈恋爱才一个多月，就已经想到要讨好她爸妈了。想想那房子里几乎从里到外换一遍的东西，他得费多少心思。 捂着有点发烫的脸，她笑容甜到像喝了蜜。 等不到晚上，当即她就拿起手机。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不过这没关系，编辑条长长的短信，她把自己的激动和喜悦悉数写进文字里，按下发送键。 稍微平复下心情，下午两人写完作业，又辅导下大小姐不会的，等将近六点时，两人启程去了隔壁小区。 苏建军忙活完，刚从工地那边回来。 一下午时间，从村里带出来的那些工友全都安顿下来，用工协议也签好。有大小姐那层关系在，负责人给的条件也很优厚。 村民们很满意，现实利益摆在那，大家对苏建军也越发信服。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老张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工棚门口一地烟头，最起码得两包烟。” 提及这点，苏建军神色有些沉郁。 孟田芬也明白，“老张……毕竟是你们建筑队先前带头的，这么多年也很照顾我们，这些咱们不能忘。建军，现在你管事，有机会的话也多照顾着点。” “恩。”苏建军叹息一声，点头应下。 两口子就这样定下来。 苏音正坐在秦朗买的亲沙发上陪小正太玩拼图，顺便听了一耳朵。苏建军口里的老张她认识，论辈分还得叫叔叔，是个脾气有点轴的汉子，不过本性并不坏。 想到上次姐弟俩住院时，张家婶子给塞那个双倍的大红包。摇摇头，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事说完后没多久，也到了跟余家约定好的吃饭时间。 一家四口收拾好，连带大小姐坐上来接他们的车，欢欢喜喜赶赴饭局，完全把这点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这会他们谁都没料到，这点不注意，不久后差点酿成大祸。 第214章、怨恨 其实周六接苏家人进城那天，在城北车站看到凌家车时，苏音和余晴的想法都没错。 凌志成得到消息，新火车站选址城北车站附近，正好周末，他就带着吴瑜来现场实地勘察。 周五吴瑜刚去少管所看过凌梦，半个月过去，宝贝女儿下巴都变尖。隔天走到城北车站附近，往事历历在目，她心里不由起了怨愤。 “那野孩子怎么就没真出点什么事……” 神色阴郁，低声念叨着，视线内突然出现一辆宝马。 凌家开奔驰S系，很有特色，余家的宝马X系也一样，本市除此一家别无分号。 吴瑜一打眼就认出来了。 “志成，你快过来看……” 吴瑜拉过凌志成，给他指下路上刚跑过去那辆宝马车。 “余家车怎么他们会来这片，难道他们也知道啦？” “应该不会。” 凌志成下意识摇头。他平时给市委书记送多少礼，又陪着喝多少酒，百般巴结、差点混成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才得到这么句话。 而余明光仗着省委军区的岳家，自视清高，跟书记不过是面子情。火车站是地方上的事，军区那边可管不着。照正常来说，他肯定不会得到消息。 不过事关自身事业，他还是很重视，立刻派秘书开另外辆车跟上去。 秘书一路跟到芳街三村的工地，很快打探清楚，回来后给出结果：苏家夫妇进城打工，余家女儿开车去村里接他们。 “我就说，余家不可能知道这事。” 知道事情跟自己无关，凌志成也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始安排秘书跟废弃厂房的工厂主联络，争取早日拿到土地使用权。 可吴瑜却心气难平。 “梦梦还呆在那鬼地方，整天下地干活、吃苦受罪。那野孩子啥事没有，领着全额奖学金安心上学，巴结上余家那女儿跟她一块住不说，现在还把村里那对折腾梦梦十六年的不要脸夫妻也接到城里享福？” 越想她越来气，“不行！” 旁边凌志成忙打住她，“打住！前面几次你们娘俩去找音音麻烦，哪次不都是咱们家吃亏。现在五星级酒店迟迟申请不下来，芳街三村改造那么大个工程，都已经到手的鸭子眼睁睁让给余明光……” 越说越来气，凌志成神色也变得严肃。 吴瑜也不是傻子，见情况不对，她一秒变作白莲花，眼中开始蓄积泪水，“可志成，你是没看到梦梦那副模样，晒得又黑又瘦，小脸只剩巴掌大。一想起来，我这当妈的心就跟针扎一样疼，心里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毕竟年少夫妻、同甘共苦，感情非同一般。看她这么可怜，凌志成也心软下来。 “哎，知道你不好受。可……你一个天天衣食无忧的，跟他们那些需要到工地上搬砖的，较什么真。” 吴瑜想了想，好像也是这道理。深吸口气，她压制住心底那股怨气。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那股怨气成功反弹。 秘书联络工厂主后，当天晚饭前，通过电话反馈回来消息，余荣集团也在跟他们接洽。 “怎么回事？”凌志成急了。 吴瑜下意识道，“肯定是那野孩子，她认识家里这辆车，早上让她撞见了。” 不得不说，吴瑜真相了。 电话那头，秘书也适时提供佐证，“早上我一路跟去芳街三村，打听清楚那件事，正打算离开时，余明光的车急匆匆离开工地。工厂主那边虽然没说，可他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余荣集团那边，应该也是不久前联系的他。” 吴瑜越发确定自己预感成真。 “早上我就这么说，当时你还不信。” 凌志成到现在还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 “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不管是谁透露出的消息，早点拿下那块地才是正事。行了，这晚饭你先自己吃，我去公司加班。” 边说着，他边起身，走到门边披上件外套，顺势拉开房门。 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吴瑜，“你那边，可千万别轻举妄动。” 说这句话时，凌志成神色可以说是非常严肃。 可如果吴瑜能乖乖听话，那前面几次三番的事压根不会发生。 凌志成走后，吴瑜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别墅内，越想越不是滋味。早上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反弹，怨毒及愤恨等负面情绪越发来势汹汹。 “不能这么便宜她！” 一连几天，凌志成都在忙活买地的事。 本来事情很简单，可现在因余荣集团的参与，局势开始有些复杂。原本恨不得立马脱手的工厂主，现在坐拥地盘，在中间坐地起价。以前他倒是不怕，偏偏他最近事业连连受挫，流动资金严重不足。重重压力压下来，接连好几天他都吃住在公司。 家里没有他压着，吴瑜行动也没有束缚。 叫来被医院开除后便闲在家的弟妹周翠，又额外召集其他几号人，她开始积极打探跟苏家有关的事。 很快，老张这个前建筑队负责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吴瑜背后这些小动作，苏音丝毫不知请。 一连几天，除去紧张的学习外，空闲时间她都在帮孟田芬适应城里生活。 刚从农村搬到城里，很多地方孟田芬都不习惯。 比如厕所。 “城里人的厕所怎么都建在家里？不会有味么？” 苏音耐心地给她解释，“这是抽水马桶，完成后摁一下，会有水流出来冲干净。妈，上次你在公寓时，不是用过么？” 孟田芬点头，不过转过头来想上厕所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想去楼下小区的公共厕所。 理由还很充分，“反正就几步道的事，省水。” 苏音有些无奈，可她也知道，从小打到四十多年农村生活所养成的习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她只能耐下性子，一遍又一遍地解释。 好在除去抽水马桶外，孟田芬对其他新鲜事物熟悉得都很快。 比如洗衣机。 “你爸干一天活回来，脏衣服扔进去滚一滚，拿出来晾上就行。” 还有热水器。 “以前想洗个热水澡，还得大老远去镇上澡堂。现在可好了，自己家里，拧一下把手就出热水，洗干净了睡觉都舒服。” “这城里就是好啊。” 孟田芬总结道，神色间知足到不行。 第215章、融入 由俭入奢易。 苏音租得房子本来就位置很好，位于老城区繁华地段，出门步行三分钟内就是生活圈，方方面面都很便利。 原本房子唯一的缺点便是年久失修、各项设施陈旧，不过这点在秦朗借打扫卫生的名义“稍稍整修”后，也完全消失。 地理位置好、家具电器新，邻居是林权，熟悉而友善，住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在最初的不适应后，孟田芬也开始积极融入城里的生活。 每天早起，去小区门口买大饼油条。伺候苏音和余晴上学，又送苏建军去工地外，她在家带孩子，顺便打扫卫生。 除去带小正太外，她顺便主动承担起了带壮壮的任务。 前面“自焚”事件闹得很大，孟田芬人在村里也听了个大概。听完后当即她便唏嘘不已，对于隔壁大嫂刘金香各种咒骂拆迁队黑心、死要钱、丧尽天良等话语更是表示赞同。 搬来后，了解到壮壮便是那个幸存的烈士遗孤后，向来心肠柔软的她更是心疼这个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妈的傻孩子。 知道林权周一到周五白天要上班，她便主动提议帮忙带壮壮。 “音音都说了，前面都是你帮忙带安安。反正我这带安安一个也是带，多带一个也费不了多少事。” 何止是费不了多少事？ 原先只小正太一个时，闲下来还会缠着孟田芬。可如今多了个同龄小伙伴陪他玩，小正太心全扑在这上面。玩具放在客厅地板上，两小只凑在一块，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工夫打理孟田芬。 带两个，反倒比一个要容易很多。 放着两个孩子玩，孟田芬打扫卫生。 脏衣服放洗衣机里，启动后她开始拖地、擦桌子。 村里灰大，一天犯懒不擦，第二天起来桌子上就能看出浅浅一层灰尘。城里相对而言干净些，两三天不擦也不会太脏。 不过孟田芬是勤快惯了的，每天都会打扫。 水龙头一拧，自来水出来，而且还可以调节冷热，天再冷也不用担心水温冰手。单这点，就比以前在村里，每天守着点等自来水来，拿桶接水放缸瓮里，用点热水还得费工夫现烧，要不知道方便多少。 擦完桌子拖完地，衣服也差不多洗出来。 拿出来晾在阳台上，干净衣服迎风飞舞，整个房间各处闪闪发光，孟田芬心情也跟着变得敞亮。 各种现代化设施省去大半功夫，收拾得却比原先干净很多。 收拾完后，看时间差不多，她一手牵起一个，带两小只出门放风。 放风地点：附近菜市场。 她得准备一家人的午饭。 城里买菜也很方便，不像以前在农村，音音周末回家，想给她做点好吃的，还得提前掰算着日子赶集去买。 孟田芬是农村出来的，土生土长，倒没有嫌弃农村的意思。 可住过这段时间，她也真心感受到了住城里的好，方方面面都很便利。 一段时间熟悉下来，孟田芬也顺利融入城里生活。 不过，这其中也并非没有波折。 最大的波折出在小正太身上。 苏音继续住公寓，家里两间卧室，一间让给了小正太。苏家夫妇商量了下，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儿子大了，是该让他自己一个人睡。 对于要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小正太白天还是很开心的。 可这仅限于白天。 到了晚上，小正太半夜醒来。身边没有熟悉的爸爸妈妈，也没有姐姐，甚至还没有壮壮，总之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四周黑漆漆一片，偌大的床上就他一个人，吓得他直接哭出声。 隔壁孟田芬被哭声吵醒，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儿子，抱着他回自己房间继续睡。 等第二天清早苏音和余晴过来吃饭，看到小正太有些肿的眼。知道昨晚怎么回事后，心疼之余也开始给他鼓劲。 “安安马上要五岁啦，明年就要上幼儿园，已经是大孩子，要勇敢。” “不是说过要保护姐姐么？” “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怎么可以做勇敢的小男子汉？” 小正太当场答应好好地，可一到晚上，还是克服不了天性中对黑暗的恐惧。 亲弟弟实在太萌了。 对着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还有软萌萌说“怕怕”的声音，苏音完全狠不下心。 最终还是大小姐给出的主意，“孟阿姨，晚上睡觉前一个小时就不要再给安安喝水，防止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然后你陪着他睡觉，等他睡着后再回自己卧室。这样多几次，安安应该就习惯了。我……舅舅家孩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苏音：真的是舅舅家孩子？ 大小姐满脸高傲，不过桌下搓着的手彰显了她的不自在。 苏音：她好想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不管当年“怕黑不敢一个人睡”的究竟是不是大小姐本尊，这个方法的确有效。 连续几晚，小正太入睡前心里想得都是“妈妈陪在身边”，可一觉醒来后却发现没人。次数多了后，他心底也逐渐形成认知—— 原来一个人睡觉，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这样，他渐渐习惯一个人睡。最近几次，即便没有孟田芬在旁边陪着，晚上八点一到，他也会乖乖回房间躺下睡觉。 在经历这小小的、甚至可以算不上波折的事件后，一家人慢慢融入城里生活。 在苏家人融入城里生活的同时，吴瑜也没闲着。 多番调查后，她将目标锁定老张。 撬动一个人的方法，总结起来无非就那么三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 晓之以情什么的，想想自己曾被村民撵出来的狼狈过往，吴瑜恨到不行，自然pass这一条。 至于动之以理，她再蠢，也知道自己要干的事说出去就没理。 那剩下的只有最后一条：诱之以利。 用钱砸人，这点吴瑜最拿手。 她给周翠拿了一万块钱，委托其出面买通对方。 结果，直接被老张给打了回来。 “你们这什么意思？告诉你，我姓张的虽然穷，但也不干这种缺德事！” “那老张就是头倔驴，还拿鞋底板子拍我，幸亏我跑得块！” 周翠气到不行，边说着，整个人还有些后怕。 至此，事情陷入僵局。 吴瑜却并没有担心，安慰下周翠，她眼中满是志在必得，“放心吧，这都已经十二月中旬，马上就年底，到时候再去找他！” 第216章、异心（上） 12月底，也就是年底，是进城农民工发工资的时刻。 作为一家有社会责任感、且效益还不错的企业，余荣集团从不拖欠员工工资。早在中旬，核算工作便已经开始，下旬一到，对应工资条也都就出来。 苏建军以及东屏村十来号村民是十一月中旬来得工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月。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工资。 一大早上工，作为组长的苏建军便被叫去工地上的临时办公室开会。刚进门，他便被办公室内的情形吓了一跳。 简陋的办公室内，同样简陋的办公桌上，摞着半米高的钞票山。 全是百元大钞，一捆捆用白条扎成砖头状。 “今天我们发工资。” 工程负责人开门见山。 来开会的各组长目光忍不住看向“钞票山”，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激动和喜悦，总之喜气洋洋。 负责人简单讲了几句，也没多啰嗦，直接开始发钱。 余荣集团是大公司，在此之前集团那边财务已经核算好每位工人的工资，并且以组为单位，统一列好清单。 “钞票山”皆由百元大钞组成，一块砖一万。 负责人念叨哪个组名字，组长过去。几万块钱就给几块砖，剩下的零头分开数。旁边有点钞机，各组组长当场点验清楚后，签字摁手印，发钱效率极高。 签好字的组长提着钱出办公室。苏建军排在中间位置，等他回工棚时，同村出来的工友已经通过隔壁工棚，知道了今天发工资。 “要发钱啦。” 皮肤越发黝黑粗糙的苏建军点头，“恩，发钱，大家都先进去。” 十几号人喜气洋洋地凑在工棚里，目光聚焦在苏建军手上那只无纺布袋子上。 苏建军也没让大家等，直接从袋子里拿出几块砖。 顿时，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几沓百元大钞上，神色间满是期待。 苏建军这会却没着急，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个本子。 “咱们这活是计件，这些天来，我一直都给大家记着，也嘱咐过你们自己记下。刚才领工资的时候我核对过，公司的数，跟我记的数没什么出入，大家再对一下。” 边说着他边打开本子，横格本，每人一页，清晰记录每人每日的工作量。 这主意是苏音给苏建军出的。 当管理就该多用点心。日后万一出什么事，白纸黑字也能说得清楚。 “你那边一样就行，不用再对了。” 有急着发工资的小年轻说道。 不过管事这一个半月，苏建军还是长进了。 “钱都摆在这，也不急于一时。保险起见还是对下，万一现在有什么问题，还能回去找。” 在他的坚持下，十几号人还是重新核对了一遍。最终全部核对无误，他才拆开用白条打成捆的钱，捋着公司给的明细，挨个开始发。 公司想得很周到，整万直接给砖块，剩下的零头，会给五元、十元等零钞，面额一直小到一角。这会发给各工人，不用出现因为零头而要拼凑串钱的时。 苏建军也现搬现学公司那一套，发了谁工资，谁在工资单后面对应位置签上名字。 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用多久十几号人工资全都到手。 握着新到手的工资，满工棚人喜气洋洋。 “一千多！” “他们铁饭碗今年涨了工资，从四百五涨到八百，几乎翻了番，当时我听完还眼热到不行。现在我这一千一，比他们铁饭碗还要高！” 说话这人家里有兄弟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里机关单位上，知道今年他们单位上大规模上调工资，整个人眼热到不行。 “你一千一，我一千二呢，顶一个半铁饭碗！” “建军哥才高，人直接拿三千，比铁饭碗厉害多了！” “不对啊，建军哥咋这么高？”有人提出疑问。 工棚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友的目光集中在苏建军身上。 站在苏建军旁边，苏六叔家儿子开口替他说话，“你们这什么意思？建军哥可是组长，平常干得比咱们还多，而且他连木匠活都会，几项加起来工资比咱们高，那不是应该的么？” 还真是，工资条上所有项目都写得清清楚楚。 瞬间又有人站出来发声，“这活可是建军哥推荐咱们来的，没有他，别说一个半铁饭碗了，多一毛都没。” 顿时，所有工友跟着点头。 其实从看到工资汇总的那一刻，苏建军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不过看到后面明细后，他放心下来。 他赚得多，是因为干得多。堂堂正正，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工资条上写得清楚，干得多就赚得多。这才一个半月，等转过年来大家卯足了劲干，肯定会越赚越多。” 握着新到手的工资，一众工友斗志昂扬，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多推几车砖。 见此，苏建军也放心下来。 想想平白多出来那好几百块的组长费，他又道：“这一个半月大家也都辛苦了，等今天晚上收工，我请大家吃顿饭，酒管够。” “好！” 工棚内再次沸腾，所有工友喜气洋洋。 团队在因“工资悬殊过大”而产生短暂危机后，向心力进一步增强。 不过危机并没有完全结束。 工棚外面，老张粗糙而龟裂的大手擦着火柴，点燃根劣质香烟。 他在一众工友中，工资也算高的。可苏建军更高，总数差不多是他的两倍。 刚才签字时，他注意到了苏建军组长费那一栏。 当了十几年建筑队领队，他了解其中门道，领队一般会多那么份钱。以前吃这份钱的一直是他，队里工人巴结、递烟敬酒的也是他。 现在身份逆转，别人成了领队，他成了被领导的那个。 虽然苏建军对他足够优待，给他安排轻松钱也不少的活，可他心里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农村人重视香火，老张更是一连生了三个儿子。 前些年，他没少因为儿子多而骄傲。可随着近几年儿子一天天长大，他逐渐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 前两年大儿子娶媳妇，彩礼外加新房耗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眼看没两年，下面那对双胞胎小儿子也要办事，他去哪捞双份的钱？ 他需要钱。 如果每月组长费是他的，就好了。 这种想法在老张心中升起，就再也消不下去。 第217章、异心（中） 老张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可当场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工棚里苏六叔儿子说得那句话没错，他们这帮人能干上现在的活，还多亏了苏建军。尤其是他，干得活轻松不说，钱还没少拿。 做人呐，得知足。 心里这样想着，老张把那股子不平压下去。 可没多久，那股想法再次冒头。 因为是发工资的日子，又是冬至，工地干脆给这些工人们放假一天。 苏建军也兑现了诺言，拉着十几号兄弟直接去了附近饭店。开个大包房，各种硬菜弄了满满一大桌，白酒啤酒成箱搬上来。 “大家都吃好喝好，这顿我请。” 管事一个半月，苏建军也稍稍磨砺出来点。从前那个几乎被生活压弯腰、寡言少语的农家汉子，现在豪气地端着酒杯、招呼一干工友。 好酒好菜招呼着，满包厢工友也都来了兴致，有那心思活络的直接吹捧起了苏建军。 “干这活，可比以前建筑队走街串巷舒坦多了。” “还是建军哥有本事。” 说话的汉子性格鲁直，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老张坐在旁边，心里怪不是滋味。 即便苏建军第一杯酒敬他，感谢他这些年带着大家干建筑队，总之做足了尊敬姿态，都没能完全抹平这种情绪。 而当天没多久，这种情绪越发加剧。 一顿胡吃海喝后，拿到工资的众人坐苏六叔面包车回村。 工资到手，而且收入还不低，各家自然是欢天喜地。老张家这边，则有更大的喜事。 他那对双胞胎小儿子中的一个谈了个对象，感情很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儿女成家总归是好事，不过有一点：女方家是城里人，提出条件，说要他们在城里置办套房子，作为结婚的首要条件。 当时老张脑子就“嗡”了下。 他可不止这一个儿子，双胞胎，一个在城里买房，那另外一个呢？ 还有已经结了婚的大儿子。虽然事已经办过去，可在弟弟在城里买房，村里盖房的大儿子不会有意见？就算大儿子没有，大儿媳妇那边又怎么想？ 越想他越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缺钱。 如果那份组长费还归他就好了…… 这股念头再次升腾，然后再也压不下去。 家里呆不下去，当晚老张便回到城里工地。工地门口，他再次被找来的周翠拦下。 “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周翠连连摇头，“能有什么大事？放心吧，顶多就是把苏建军撵走。他有那么个能干的好女儿，连这工地上头的大老板都巴结上了，少了这份工作，肯定也不愁生计。村里建筑队这些人以前都你带的，撵走他，接下来不都得你管着？” 犹豫再三后，看着周翠手里那块钱砖，老张还是答应下来。 背后发生的这一切，苏家人丝毫不知情。 今天是冬至，也是小正太五周岁生日。 清早孟田芬包了饺子，韭菜猪肉馅的，味道特别好。苏音和余晴各自吃了满满一大盘，边吃边商量怎么庆祝。 孟田芬倒有些不以为意，“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过什么生日。” 倒不是她不疼儿子，只是依旧有些老辈传下里的思想。安安打生下来就身体不好，怕福气太旺他会压不住。 苏音不知道这点考量，“再小也要过生日，一辈子可就只有这一个五岁生日。” 孟田芬其实也没那么迷信，属于半信半不信、有事临时抱佛脚的阶段。尤其这段时间住城里，接触多了，她思想也原来越开放，逐渐向城里人靠拢。 见女儿坚持，余晴也表示过生日就要热闹，她也顺势答应下来。 生日安排，说简单也简单。 对付这种事，大小姐完全是轻车熟路。一个电话打过去，自然有餐厅准备好从场地到仪式再到餐饮的一条龙服务。 不过苏音却没让她这么干。 没看孟田芬脸上再次涌起熟悉的尴尬么？苏音也觉得，大小姐不介意被占便宜是一回事，可他们总不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占人便宜。 那也太不自觉啦。 “不用那么麻烦，就在附近找个餐馆……我看肯德基就不错。妈，白天你再领着安安去选个蛋糕。” 看苏音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下来，大小姐有些无奈。 她真的不在意这点小事。 有一百万的人，会在乎个十块八块？ 道理都一样。一个小孩子的生日宴而已，对她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小事。 不过她就喜欢音音这种性格，从不将别人的任何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 余家也有不少穷亲戚，她爸向来是能帮就帮。可帮的次数多了，那些人变成理所当然。不思进取，没钱了就伸手过来要。 然后……全被她爸给踹出去。 至于骂名什么的？被骂能少块肉啊，问心无愧就好。 余晴虽然在荣家长大，可从小没少见这种桥段。见得多了，她越发喜欢音音这样的。 所以这会，她也积极出主意，“孟阿姨，两条街外新开了家蛋糕店，里面有各种小动物造型的蛋糕。等会你可以带安安过去看下，他们小孩子肯定喜欢这样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今天并不是周末，闺蜜俩吃完饺子，还得照常去学校。 毕竟冬至，中午大小姐回余家团聚，放学后苏音一个人回家吃午饭。 等她敲开房门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浓的酒气。苏建军罕见地中午在家，整个人红光满满面地坐在沙发上，神色间掩饰不住的喜气。 “你爸发工资啦，三千多。” “三千？” 苏音瞪大眼，她也知道今年公务员、老师等涨工资的事，基本上翻番。可那些人翻番后，每月收入不过千八百块。 工地上押半个月工资，苏建军去了一个半月，现在到手的刚好是一个月工资。 一个月三千块！ 这绝壁是超高收入！ 看清楚孟田芬递过来的工资条，知道这其中没有水分，全是苏建军劳动所得后，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爸爸，你也太厉害了吧！” 女儿崇拜的神色让苏建军高兴极了，整个人大男子主义爆棚。 从信封里抽出几张，他交到女儿手里。 “音音拿去，买漂亮衣服！” 第218章、异心（下） 苏音痛快地接过零花钱。 亲生父女，爸爸给女儿零花钱，不是应该的么？ 虽然凌志成从没给过她，猛然来一下，她有点受宠若惊…… 没有丝毫矫情，她接过来，附送一枚甜甜的微笑：“谢谢爸爸！” 或许是喝醉了的关系，苏建军比往常话要多很多，“拿去，多买几件漂亮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别成天光想着学习，好不容易有点时间还钻研赚钱，有爸爸呢，爸爸养你们。” 作为一个隐形的女儿奴，这是苏建军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孟田芬皱眉，“说什么呢？学还是要好好上。” 顿了下，她有道：“不过音音不要太辛苦，你们老师不是说过，要劳逸结合。小心累成近视眼。” 真不愧是亲爸亲妈。 苏音感动极了！ 毫不扭捏地收下钱，她抱起小正太亲了口，然后开开心心去了学校。 因为心情好，一下午上课她头脑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效率极高。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趁晚自习前功夫，她跟大小姐急匆匆赶回去。 知道自己要过生日，小正太整小只兴奋到不行。 这可是他第一次过生日呢！ 以前……虽然他记事也不是很久，不过依然记得每年只有那个大魔王般的姐姐会过生日，买漂亮衣服、吃蛋糕。 所以现在他连连说道：“妈妈下午带我去买蛋糕！” “姐姐你看，这是我的蛋糕！” 苏音被小手牵着，来到茶几前，看着上面摆好的蛋糕。蛋糕是包好的，不够上面镂空，能看出里面形状。 “是个小汽车？” “恩，漂亮吧？” 苏音点头，“很漂亮。” “那里所有的都很漂亮，不过我喜欢小汽车。” 萌萌哒声音中也满是兴奋，墨葡萄般的眼睛看着苏音，“姐姐，等会蛋糕给你吃。” “梦梦姐姐坏，蛋糕从不给我吃，现在也不给她吃。姐姐，给你吃。” 苏音挺高兴的，可听到小正太这句，突然升起股心疼。 谁说小孩子忘性大？ 这段时间小正太整天开开心心，见谁都笑，完全是个讨喜的软萌娃娃。 连她都以为，他已经忘记之前那些事。 没想到，他全都记得。 也对，正常三岁小孩子就已经开始记事。而从小正太学阿拉伯数字、乘法九九表、汉语拼音等东西的速度来说，他智商绝对超越同龄。 记事只会更早。 而苏音前世的经验，童年时心灵脆弱，受到的伤害反而更深，有些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看着那双墨葡萄般的眼睛，苏音蹲下，忍不住抱起她。 客厅内的苏家夫妇也听到了，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复杂。 一时间，房子内有些安静，而打破这种气氛的，还是大小姐。 “当当当当，看我带了什么？” 从楼下就跟苏音分开，神色颇有些神神秘秘地大小姐上楼。门敞开着，她直接进来，身后藏了个东西。 随着声音，她把手提袋拎过来。 “安安快来看，晴晴姐姐给你准备的礼物！” 小正太倒没父母姐姐想得那么多，灵活地挣脱姐姐怀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简约的纸质包装中拿出一个礼品包装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套衣服。 “是奥特曼！” 新租的房子里有电视，小正太每天都守着看动画片，最喜欢的还是奥特曼。 “奥特曼！” 隔壁房门打开，林权牵着壮壮出来，准备过来一块去给小正太过生日。听到奥特曼，壮壮神情间也满是期待，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看到奥特曼衣服，他掩饰不住的羡慕，“我也要！” “这……” 大小姐一愣，她只托人买了一身。 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她，蹲下，她慢慢跟壮壮讲道理，“今天安安过生日，这是礼物。等壮壮过生日，也有礼物。” “生日？” 壮壮神色间有些懵懂，以他比同龄人迟缓的脑力，隐约明白只有过生日才能有奥特曼衣服。 所以，“过生日！” 林权知道干儿子这话意思，也蹲下来跟他解释，生日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过。 壮壮虽然智力发育迟缓，但并不是傻子。只要有耐心、慢慢跟他说，他也能明白。 在父子俩解释的功夫，闺蜜俩也带着小正太回房间，换上衣服。 自打搬到城里后，苏音也没吝啬灵泉水。租来的房子是热水器，加洗澡水不太方便，但她在洗发水、沐浴露等等洗浴用品中都加了灵泉水。 虽然量少，可灵泉水作用本来就是潜移默化。 这段时间住下来，苏建军鬓角本来冒出来的几根白发重新返黑，孟田芬额头上的皱纹淡了些、整个人越发年轻。 当然，这种微小的变化，夫妻俩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当搬来城里，生活条件好才会如此。 其实变化最大的还是小正太。 回村半年，苏音但凡有好东西都会想着弟弟，灵泉水更是从来没断过。种种调养之下，他原本病弱黄瘦的小身子，现在已经跟同龄孩子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皮肤白白嫩嫩，像嫩包子。 脱光光换衣服，大小姐萌得兽血沸腾，忍不住多摸了几把，整个人满足到不行。 “你够了啊。” 苏音及时拯救陷身安禄山之爪下的萌正太，然后给他换上奥特曼衣服。 换好后，她也被萌到了。 小正太一身红银相间的衣服，红色披风，肩肘都有银色覆盖，配着那张呆萌的包子脸，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她忍不住在其脸上亲一口。 然后，回应她的就是大小姐鄙视的目光，“还说我。” 小正太倒没注意两位姐姐间的相互鄙视，他拿起多出来的那张奥特曼面具，“给壮壮！” 收到面具的壮壮也很开心，忙不迭带上，跟小正太手牵手出门。 苏建军提着蛋糕，一行人前往附近的肯德基。 欢欢喜喜庆祝完生日，苏音继续去晚自习。当天晚自习结束后，她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隔壁出租房。 因为小正太的生日愿望是：姐姐陪他睡。 陪小正太躺在床上，给他讲故事，哄他睡着。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苏音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这一天真的很开心。 她也不由拉上被子，搂着暖烘烘的小身子入睡。 这一天，不止是她，连苏家夫妇都很开心。 然而半夜三更，一家人却被尖锐的电话声吵醒。 工地那边，出事了。 第219章、火灾 工地失火了！ 偏偏还是苏建军负责的那片。 电话那头，工地负责人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怒气，“赶快给我过来！” 睡到半夜三更，迷迷瞪瞪的苏家三口瞬间清醒。 孟田芬有些六神无主，“这……” 昨天苏建军刚发工资，三千多块。他们两口子辛辛苦苦趴地里忙活大半年，交完公粮集资，剩下的粮食也就卖个五六千块钱。 这还得是好年景。 现在打工，两个月就能赚出来。 给安安过生日回来，刚才睡觉前，夫妻俩还在憧憬美好生活。这么干下去，等明年夏天把安安送进幼儿园，到时候她闲下来，也可以去省城上进修班。 可现在…… “这可怎么办？” 苏建军也慌了，他很满意工地上这份工作。虽然好多城里人都嫌搬砖累，可他觉得，比起以前弯腰种地也累不到哪儿去。关键这活赚得多，他还指望靠搬砖养活妻儿呢。 现在一把火，估计要糟。 最先冷静下来的反倒是苏音。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用。还是得先去现场看看，视情况严重去想解决的对策。 “妈，你留在家看着安安，我和爸去一趟工地，先看下情况。” 孟田芬呆呆地点头。 苏建军和苏音回屋换衣裳，动静太大小正太也被吵醒了。 脸颊睡得红彤彤，小手揉着眼，他含混不清道：“姐姐？” 苏音不由放柔动作，“恩，姐姐在，睡吧。” 说完拍拍他的小身子。 小孩子觉多，睡得也踏实，小正太翻个身，继续睡得像头小猪。 看着他可爱的睡颜，苏音心里突然升起股沉甸甸的责任感。这次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妥善解决了，不能影响家里。 可那是火灾。 开门，苏音深深看了隔壁一眼。 她现在只庆幸昨天冬至，工地放假，工人们大都回家，留下来的并不多。 千万不要有人出事。 苏音发自内心地祈祷。 苏家有辆老式大金鹿，这次进城也一块带过来。苏建军平日上下班都是蹬自行车，这会苏音坐在后座上。 深更半夜，连路灯都熄灭，漆黑的夜色中，自行车风驰电掣。 大老远就看到工地上亮如白昼，分不清灯光还是火光，父女俩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种提心吊胆，一直维持到工地。 现场隐约可以闻到烧焦味，工地负责人站在中间，四周是稀稀落落，拿着铁锹和灭火器的农民工。 看到苏建军，他立时就想骂出声。 不过当他看到后面跟着的穿校服小姑娘，想到这位跟自家大小姐关系，还有老板对上她也格外亲近的态度，最终他还是强行压下火气。 “哎，你们先跟我进来。” 现场的形势以及负责人态度都让苏音稍稍放下心，情形应该不是太严重。 跟在负责人身后进了办公室，随后苏音也大致了解下情况。 火是半个多小时前着起来的，火势并不大。而且恰好有民工半夜跑出来上厕所，看到着火赶紧喊人。 工地上多砂石，现成的灭火材料，灭火器配备也充足。几乎没费多少功夫，那点小火苗便扑灭，现场更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没人受伤就好。” 苏音长舒口气，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冷静下来，她也有些疑惑，“怎么会着火？” “爸，你昨天中午拿工资回家，吃饭时不还说过，吃饭前额外检查过那批建材？” 苏建军点头，也跟着疑惑起来。 “昨天……都检查过。不过现在出了事，的确是我的责任。” 这幅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让负责人舒坦极了。 因为是大小姐亲自带来的人，他也格外关注。原以为这种关系户，多多少少得有点毛病。可工程开工这一个半月来，对方表现他也看在眼里。 苏建军人勤快，偶尔哪里忙不过来，叫他临时帮忙，从来不二话。 而且他干活踏实、细致，就算是推砖，手推车上的砖也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哪是关系户？ 所以虽然他来工地的时间短，可这次发工资，组长费还是照那些老员工标准给。。 这样优质的员工，必须得优厚待遇。 他相信，以苏建军的责任感，说检查过，那临走前肯定仔仔细细检查过。 “都弄好了，大半夜怎么会起火？” 负责人也跟着疑惑起来。 正当苏家父女以为他这句话是反问句，话里有话时，负责人一拍脑门。 “怎么忘了，工地这边装了监控。” 说完，他看向里面那间办公室。 有监控，一切就都好办了。 父女俩跟随负责人去了里面那间办公室。 监控摄像头范围，恰好覆盖到那批易燃建材。 监控倒回去，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建材旁边，手里烟头一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躲到旁边。 一直等出现明显的火星，那道身影才离开。 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记得，这人是你们村的？” 负责人常驻工地，基本对每个工人都混个脸熟。 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父女俩沉默了。 “张叔，他怎么会？” 苏音皱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多月前的一幕。苏建军安顿好村民从工地回来，高高兴兴地说自己升任组长，然后又说老张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就是这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亲眼看到、包括苏家夫妇口中所说，老张是一个特别踏实、淳朴的村民。 无论父女俩心情如何，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负责人当即带着他们前往工棚。 工棚内，老张“睡得正熟”。被苏建军叫醒，他还一副睡懵逼、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建军，怎么？要开工啦？” “老张……” 苏建军叹口气，“监控都拍下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老张却如中了葵花点穴手般。神色瞬间恢复清明，看着面前几人，他缓缓低下头，声音中满是懊悔。 “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那些人鬼话。” “我……真不是东西！” 还有别人？ 敏锐地从中捕获到这一层意思，苏音下意识问道：“谁啊？” 第220章、感激 “那人来找过我好几回，第一回是咱们来工地后第二天，” 老张本性并不坏，他不过是被生活的重重压力逼到了死角，一时冲动下才扔了烟头。现在人赃并获，被人找过来，他干脆把这段时间幕后发生的事劝说出来。 说到最后，他头恨不得低到脖子里，整个人悔愧交加： “这活多好啊，单位正规、领导也和善。建军……还特别照顾我，给点轻省的活。我却为了那几百块钱的组长费这样，我……真不是东西！” 年近五十的健壮汉子，仿佛一下被压弯了腰。 一起干建筑队十来年，苏建军见过老张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无数次看到他提起自己生三个儿子时骄傲的神情。 此时此刻，看到老张这幅模样，他也是满心感慨。 苏音心情也挺复杂，不过此刻她关注得却是事情本身。 第二天就找过来，目标直指苏建军，拿钱砸人…… 种种迹象，让她不由想起某个人。 “张叔，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老张顿了下，“这……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谁。” “你再仔细想想。” 苏音放柔声音，稍做引导，“是不是穿着很考究，身形……跟我妈差不多？” 老张摇头，“比田芬胖多了。” 胖？ 吴瑜极为重视自己的身材，年近四旬依旧维持着苗条的体态。苏音再讨厌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是个胖子。 难道是她想错了？ 苏音皱眉。 不对！ 直觉告诉她，绝对是吴瑜。 而且理智地考虑，跟她有这么大仇的，除她之外还有谁！ “那……” 想到刚才来时，在工地门口停自行车时瞥见的摄像头，她将目光瞄准工地负责人，“叔叔，工地门口那摄像头开了没？” 负责人一听就明白过来。 “那人是在工地门口找得你？” 老张点头。 负责人没好气道：“行了，起来跟我去办公室认人！”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工地门口的摄像头录像。 进度条拉到老张所说时间，一个穿着土气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镜头中。都不用老张指认，两人间的谈话、以及出现在镜头中的钱已经证明了此人身份。 的确是胖。 这是负责人的第一反应，老张没说谎。 而看清来人，苏家父女却齐齐皱眉。 “怎么会是她？” 不同于苏建军的惊讶，苏音却是恍然大悟。 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心下叹息，再次对着负责人，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叔叔，这事……大概是冲我来的。” “恩？”负责人面露疑惑。 “这人叫周翠，是吴瑜娘家亲兄弟的媳妇。” “吴瑜？”负责人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凌光的老板娘。” “原来是她！” 负责人恍然大悟，顺口问道：“怎么就成了冲你来的？” “这……” 苏音稍微组织下语言，“我就是他们家前面抱错的那个女儿，我们家境相差有点太，她大概觉得委屈了亲生女儿。” 负责人也是平城本地人，对今年夏天本市最大的风波也有所耳闻。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很快也反应过来。 不过他并不这么认为。 亲手养大的孩子，而且还这么优秀，优秀到连他们集团老总家向来眼高于顶的大小姐都愿意跟她做朋友。这样的孩子哪怕不是亲生，这么多年感情摆在那，也应该挺喜欢。 负责人并不理解吴瑜那奇葩的脑回路，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他完全不赞同小姑娘说法。 “我们这工程原先可是凌旭负责，为这事他们老总都跑了。那帮孙子指不定气成什么样，马上就元旦，巴着点由头给我这添事那！” 其实负责人也不能完全肯定，不过现在人赃并获，把锅扣竞争对手头上，何乐而不为？ 这样想着，他越发笃定自己猜测。 反过头来，他开始安慰苏音，“这是公司间的商业竞争，不关你的事，别想太多。” 苏音：…… 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这事是冲她来的。 可现在，负责人信誓旦旦，她也不好再反驳。 对方都认准了，还主动帮忙甩锅，那她也没必要非得拉着不放，把锅往自己身上背。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后续具体怎么操作，那是负责人和公司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处理事故责任人。 负责人将目光投向苏建军，“人是你带来的，你看，这该怎么办？” 苏建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按理说，错了就该罚。 可理归理，还有人情在。前几年安安出生，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老张没少照顾自己，这些情分苏建军一直都记着。 “经理，老张是我同村，这些年我一直拿他当大哥看待。今晚的事是他不对，可您看，也没造成多少损失……” “要不就算了吧。” 一直低头寻找地缝的老张猛地抬头，神色间满是感动。 苏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理解苏建军的想法，却不赞同。 错了就是错了。 而且纵观老张整个心路历程，归根结底还是对她爸不服气。而她爸，好像也对这种“不服气”没什么反应、甚至有些隐约认同。 照她说，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没错，她爸是靠她关系才当上了组长。可话说回来，许别人拼爹，就不许她爸拼女儿啊。 有本事你也生个好女儿？ 哦不对，他只有个坑爹的儿子，为了买房把老爹逼上绝路。 苏音不是什么道德模范，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会她打心眼里不希望老张继续留下来。 种种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她不由看向工地负责人。 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在负责人眼里，就成了为同村人求情。 苏建军的诉求他可不理会，可小姑娘……白白净净、天生长了副引起人同情心的脸，再加上老板对她的态度，负责人不得不慎重考虑。 苏音：她好像帮倒忙了。 还好，经过慎重的考虑后，负责人还是作出决定。 “我理解你们想法，可公司也有公司的规定。他这样的事，按公司规定，肯定得报警处理。” “经理，这……” 负责人做个手势，打住苏建军，“你女儿是我们老总女儿的朋友，我也不多为难你们村的人。这样吧，只要他留下个书面材料，证明此事是视频中那人主使，我们就不再多追究。看在苏音面子上，还会帮他保密。” 老张立马点头，眼中满是对苏音的感激。 负责人顿了下，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刚才灭火，那些灭火器也费不少钱，押在公司那半个月工资，就当是补偿款。” 第221章、后续 恶意纵火，人赃并获，却只罚了半个月工资，这惩罚可以说是很轻。 其实工地负责人并不完全是看在苏音面子上，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起火这事万一闹大，相关部门的安全生产检查根本就逃不掉。到时候不光得停工，公司还得出动公关，各种赔笑送礼，总之烦不胜烦。 刚才火势很小，正好冬至放假工地没多少人，绝大多数参与救火的民工都以为市场意外。正好借坡下驴，不要再多声张。 既省去一桩麻烦，又卖大小姐朋友一个面子，还能……顺带阴竞争对手一把，一箭三雕，简直赚！ 如果他知道集团目前正在跟凌光暗中进行的争夺，肯定就知道，这事何止是赚，简直就是赚翻！ 不过负责人并不知道。 苏音倒是想到了，对此她乐见其成。 别说前世她跟吴家那些仇，就这辈子，这一桩桩一件件…… 凌家母女为何如此嚣张？归根结底还不是他们有钱有势？ 那就让他们没了钱，没了势！ 大概到那时，她才能彻彻底底摆脱凌家。 想明白后，她没多说什么，而是主动申请，帮忙写情况说明。 “我会用电脑。” 正对着键盘一指禅的负责人将信将疑，电脑可是稀罕玩意。不过想到学校都配有电脑房，他还是让出位置。 苏音坐下来，稍微组织下语言，噼里啪啦一顿敲。 负责人看后点头，“不愧是中考状元，干啥都行。行，就这样。” 《事故情况说明》打印在A4纸上，拿着带着新鲜油墨味的纸张转过头，负责人依旧黑着脸。 “签字吧。” “本人（姓名）承诺以上声明真实有效，需要时刻愿意为此事出面做证。” 下面一栏，老张亲笔签名外加摁手印。 负责人收起来，看向苏建军，“行了，你也带他去收拾下，别影响明早开工。” 扭头看向苏音时，他脸色没再那么严肃，“大半夜的，明早还得上学吧？” 苏音摇头，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正好周六，没什么事。今晚幸好没什么人受伤，不过毕竟这么大事，多亏叔叔关照。” 小姑娘真是漂亮有礼貌。 低头，看看手中由她帮忙在电脑上弄出来的情况说明。电脑是新玩意，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小姑娘主动接过任务，可帮了他大忙。 负责人满意到不行。 对这个处置结果，苏音也满意不行。事情处理完，父女俩带老张回到工棚。 算上刚才看完监控后找过来，这是苏音第二次进工棚。刚才事忙，现在她才有功夫打量下这边环境。 低矮的板房，空气中弥漫着股脚臭和汗臭混合的味道。简陋的上下铺，老式桌子下面摆放着几把暖瓶。 前世远远看过凌光工地上的窝棚，她知道板房还算好的。 可如此简陋的环境…… 她还是庆幸自己提前在城里租好房子，爸爸不用吃这苦。 这可是发完工资，眼皮子都不眨给她点五百块买衣服的爸爸，她可不忍心对方吃这种苦。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看着坐在下铺床上的老张。 将近五十岁的汉子，身形并不高大，但平常在村里见面时总会昂首挺胸，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然而这会他却像是被抽空了，身形佝偻，扶着膝盖坐在那一言不发。 苏建军站在他对面，神色间欲言又止。 苏音刚才对老张有些排斥。 可现如今他已经收到惩罚，而且马上就要离开工地，日后这个“太上组长”也不会再碍着苏建军。 有这个做前提，她对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男人，倒升起些许同情。 “张叔叔，你也别太难过。刚才在办公室不都说好，工地这边不会主动声张，我和我爸也不会说出去。” 边说着，她边看向苏建军，“张叔叔腰不好，是吧，爸？” 怎么扯这来了？ 苏建军一愣，想了下，也明白过来。 “老张，要不等天亮他们过来，就说你腰伤犯了？” 越想越觉得这样好，他又说道：“我看回村后，你干脆也这样说。反正这事就咱仨知道……” 苏音也跟着点头，“放心吧张叔叔，我们现在住城里，很少回村。就算回去也不会多说什么。” 老张抬头，神色间有些触动。 事情都已经到这份上，工作肯定保不住。他虽然心疼，但更关心的还是村里人的看法。 带建筑队这么多年，他在村里多少也算是个能人，出进大家都挺客气。 人要脸，树要皮。 这事要传回村里，不光他，只怕他们全家都抬不起头。 “建军……” 老张嘴唇抖动，七尺男儿，此刻眼中却翻出泪光。 苏建军最看不得这一幕，赶紧上前帮他收拾行李。 第一次干这种事，老张心里也没底。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凌晨四点多，所有人都睡熟了才出去。后面救火外加后续处理，现在天都开始亮了。 收拾好行李没多久，昨天回去过冬至的村民们也都坐苏六叔的车回来。看到老张包袱款款，都有些懵逼。 “老张，你这是……” 虽然都已经商量好，可自己做出那么丢人的事，这会老张还是有些羞于启齿。 还是等在这的苏建军，跟大家简单地说明下情况。 他向来不善言辞，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撒谎，其实非常不自然。可来打工的村民大多都是鲁直的汉子，老张有腰伤的事建筑队一干村民都知道，苏建军多年来“老实人”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先入为主，这会大家也都跟着信了，开始安慰起老张。 “先回去养好伤再说。” “对，让我爸送你去医院看看。” 被这么多兄弟关心着，老张越发羞愧。 “我真是……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工地。” 他真是没脸再回来了。 至此，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 本来都已经顺利瞒过去，可谁料回村后，老张家却发生了剧烈的家庭革命。 工作好好的，赚钱还不少，一家人都盼着，连大儿子都想着过完年跟亲爹去工地上干。可现在却弄这一出。 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剩下两个儿子当面没说什么，回过头却都有各自盘算。然后不知从谁那，这事漏了出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处理完事情苏音回公寓补了一觉，等醒来出门洗漱时，迎接她的便是大小姐喜气洋洋的脸。 第222章、成事 “那块地的事，成啦！” 向来高傲的大小姐脸上满是喜悦。 卫生间门敞开，镜子跟前，苏音正闭着眼睛刷牙。大半夜被吵醒，一阵兵荒马乱。回来刚补一小会觉，生物钟让她准时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这会她有些懵。 “什么地？” “就城北汽车那块。” 城北汽……手里牙刷一顿，苏音瞬间清醒。 “啊，还真成了？” “恩。” 大小姐点头，看向苏音的眼神有些同情，“还以为你昨晚搂着萌正太睡觉，没想到过得那么惊心动魄。” “可不是，都吓死我了。从家里出来，看到对面房门就想起壮壮妈妈，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万一真要出点什么事，真的……” 当场还能保持沉着冷静，可事后想起来，苏音真是一阵后怕。 双手揪住毛巾，她平复下心情。 “你都知道啦？” 想起在工地时的猜测，她又问道：“难道是因为这事？” “可不是。” 大小姐依旧神色高傲，只是语气间带上些鄙视，“昨晚你回家，我也跟着回去过节。今早起来刚好听到我爸在打电话，你猜怎么着？” 苏音做洗耳恭听状。 “开始那边还死不承认，装不知情，直到我爸说他手上有监控录像。” 苏音总结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余晴本来对自家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多少恶感。他爸说过，商场上肯定有竞争，没有凌家也会有张家、王家，都是正常现象。 可好闺蜜接二连三出事，那对养父母的做派，还有前面芳街三村的黑心拆迁，却让她真正起了鄙视的心。 这会她也跟着附和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现在？” 余晴冷哼一声，“我爸说，他们八成会退出城北那边的竞争。要我说肯定会退出，再不退出，这脸皮得多厚啊。” 可他们脸皮本来就很厚！ 原来还没有明确定下来，苏音觉得这事还有点悬。 不过连余叔叔那种商场老手都说有八成把握，肯定也有他的考虑。看大小姐红光满面，显然正高兴着，她也没贸然说出来扫兴。 其实苏音也挺高兴的。 首先，凌家被坑了。 其次，她也想在新火车站项目上分一杯羹。不过这么大项目，她那一百万投进去也就打个水漂，就算贷款做杠杆，也注定不能做主导。 凌家或余家，谁做主导，对她的影响可不是一般大。 想明白后，苏音唇角不由上扬。 洗完脸，简单地吃片面包喝杯牛奶，苏音拉着大小姐进了书房，开始奋战周末作业。 今年过年早，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大考在即，各科老师也都加重了作业量。 看到写字台上堆积如山的课本和作业，本质上还是个学渣的大小姐满心不情愿。 “出了这种大好事，难道不应该好好庆祝下？比如出门逛街，买买买？” 苏音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大小姐声音瞬间降八度，“要不下午再写？” “作业就放在那，早晚都得写。写完再去逛街，心情也轻松。” “好像……是这样。” 大小姐被说服了，认命地坐下来。 宽大的写字台两边，两人面对面，摊开作业开始写。 作为一名真正的学霸，作业对苏音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尤其她现在心情好，连作业都变得可爱起来。 唰唰唰，一道又一道题目过去，她下笔如有神。 坐在她对面，学渣大小姐本来想摸鱼。可看对面好闺蜜那么认真，不知不觉她也被带入节奏，开始聚精会神。 初冬阳光照进书房，暖烘烘的光线下，房间内只剩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哐当！” 巨大的甩门声在豪华欧式别墅内响起，凌志成冲进来。 正在清理早饭餐桌的许阿姨疑惑地看过去，就看到眼中布满红血丝、胡子拉碴、神情疲惫的男主人。 “您回来啦，早饭……” “她呢？” 许阿姨愣了下，反应过来他问得是谁，下意识看向楼上。 然后留给她的就是道风一样的背影。 凌志成冲进欧洲宫廷风格的卧室时，吴瑜正在隔壁衣帽间内换衣裳。昨天下午听到消息后，她约好今天陪周翠逛街。 心情好，她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看你干得好事！” 突如其来的怒吼，吴瑜手下一哆嗦，正比划着的项链掉地上。 转身，她面露不悦，“怎么了？好几天不回来，一回来就吼！” “买通人放火，火没烧成，人倒当场被监控录下来，抓个现行！” “什么？” 吴瑜心里一咯噔，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整个人愣在原地。 半晌，她听到自己梦幻的声音，“火没烧起来？” 凌志成呈“大”字新躺在床上，“要真能烧起来还好了。” “怎么会这样？” 吴瑜本来计划得很好。 一把火，苏建军肯定得丢工作，指不定还要负责任赔钱；而且出那么大的事，余家工地肯定也得停工；再说，马上就元旦了，离过年也很近，各方面查得都很严，随便来个什么检查，到时候余荣集团焦头烂额，凌光也可以趁机拿地。 既可以报复那野孩子，又可以为前面抢去工程的事出口气，顺便还可以拿下新项目。 一箭三雕！ 可到头来，“深更半夜的，而且冬至工地上都放假了，怎么就没烧起来？” “我怎么知道？” 凌志成看向天花板，充血的眼睛有些空洞。 “工地上没烧起来，反过来，烧我们公司来了。” “这怎么又扯上公司？” 吴瑜毕竟不是傻白甜，惊讶过后，也反应过来，“难道他们拿这事说话？” 凌志成扭头，投向吴瑜的目光满是愤恨。配合着他那双充血的眼睛，一瞬间竟有些可怖。 四目相对，吴瑜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 凌志成撑着床站起来，瞪大眼，步步紧逼。 夏天时还一派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事业，没半年，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这可是他呕心沥血、最为看重的事业！ 凌志成心里几乎要吐血，看着面前罪魁祸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将她逼到死角，伸手，他掐住吴瑜脖子。 第223章、不要脸 装修奢华的卧室内，吴瑜缩在墙角，神色间满是惊惧。 认识近二十年，凌志成对她向来是和风细雨。就连前两次，梦梦闯祸和拆迁出事，他也只是皱眉随便说两句，转身积极地想办法处理问题。 如这般狂风暴雨，还是第一回。 吴瑜整个人都懵了，双手环胸，她下意识道：“志、志成，你…别生气，听…听我说。” 反倒是凌志成，最初冲脑门的怒气过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在掐到吴瑜脖子的前一刻及时收手。 “恩，你说，我听着。” 她能说什么？ 吴瑜紧张得直冒汗。情急之下，还真让她想出主意。 “余家不管说什么，你都别管。” “这就是你的主意？” 吴瑜下意识点头，“我们怕闹大，他们更怕闹大！” 说完这句，她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我承认，是我找的周翠。除去私心外，还想着这把火要是烧成了，余家那边肯定焦头烂额。现在虽然没烧成，可他们要敢把事情闹大，那肯定得停工整顿、各种检查，他们敢吗？” 越说她越自信，站直了，她抬头看向凌志成，“周翠不会出卖我的，闹大了，顶多她顶雷，到时候赔点钱就完事。可余家那边，工地停一天得花多少钱？” “我们闹大，顶多丢点面子；他们闹大，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依我看，买地的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甚至你可以假装退出竞争，由明处转到暗处，到时候来个釜底抽薪。” 这也……太不要脸了！ 凌志成神色复杂地看向吴瑜，想着公司越发糟糕的财政状况，现实很快战胜良心，他开始认真思索对方提议。 相处这么多年，吴瑜哪能不了解他？ 见他心动，她赶紧加把火，“志成，这可是火车站，书记那边都给准信了。拿下那块地，可比酒店申下五星级还要赚。” 一句话，正中死穴！ 凌志成心底天平彻底倾斜，“行，我再看看。” 看着狼狈的吴瑜，他不由心软，“算我求你，有空多约人逛逛街、喝下午茶，别再整天想着怎么跟音音过不去。” 吴瑜也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刚才那股惊惧尤在，她终于听了进去。 “好吧，你也注意身体。去泡个澡刮下胡子，我让许阿姨再准备点早饭，吃完躺床上好好睡一觉。既然答应了要撒手，总得做做样子。” 夫妻俩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缓和下来，难得温情。 公寓内，苏音完全不知自己的预感已经成真。 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作业，闲下来，她支着脑袋看向对面大小姐。 熟悉的片段，她不由想起某个人。 “思春那？” 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余晴从作业中抬起头，就看到好闺蜜红扑扑的脸和迷离的眼神。 “秦朗已经好久没消息了。” 算起来，这次分开已经有一个半月。 真是……恋爱两分钟，充电一小时。 哪怕苏音再淡定、再想得开，分开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心里也很难不会产生其它情绪。 大小姐表示理解，难得没嘲讽。 “哎~” 大小姐同情地看着她，“前面你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 苏音：“什么？” “你这男朋友，可不就跟假的似得。” 苏音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这一打岔，大小姐也写不下去作业。看时间差不多，两人干脆收拾收拾，去隔壁小区吃中午饭。 隔壁小区内，留在家里的孟田芬比去半夜赶去工地的父女俩还要担惊受怕。虽然在弄清楚情况后，苏音及时打电话回家，告诉她没事，可她依旧悬着心，一整夜没睡。 直到清早苏建军回来，看到人好好的，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弄清楚事实经过，知晓老张所作所为后，她更是唏嘘不已。 不过工地那边没事，建军工作也没丢，总体而言她还是很开心。 能生出苏音这么个吃货女儿，孟田芬也是个吃货。作为一个隐形吃货，开心了自然要吃吃吃。这下她也顾不上补觉，把小正太丢给隔壁周末休息的林权，自己去小区附近菜市场采购了一堆新鲜蔬菜、鸡鸭鱼肉。 一整个上午，她化身孟长今，各种煎炸烹炒，厨房两个灶台的火就没熄过。 苏音和余晴赶过来时，她也才忙活完八成。 门开着，楼梯拐过弯就能闻到那股扑鼻的香味。 “妈，好香啊。” 余晴则注意到了餐桌上满满当当的菜，“哇，孟阿姨做了平安夜大餐？” “什么平安夜？” 孟田芬系着围裙，从厨房中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 她就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不太清楚这些洋节日。 “这不昨晚出事了么？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但一家上下也都吓坏了，做点好吃的压压惊。” 简单地解释下，她又感谢余晴。 “真是多亏了你，不然出这种事，肯定就不能这么算了。晴晴坐，等会可一定得多吃点。” 招呼大小姐坐下，她重新钻厨房里忙活。 而这边的动静也传到隔壁，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正太跑过来。 “姐姐？” 手里拿着变形金刚，他像往常那样，迈着小短腿冲过来。不过在离苏音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站在那，一双墨葡萄般的大眼睛谴责地看过来。 “安安不高兴？怎么啦？” 小正太撅起嘴，“今早醒来的时候，姐姐都不在。明明昨天生日说好了，陪我睡！” 苏音：…… 这不临时出大事？ 不过看到面前这张好不容易才养出点无忧无虑的小脸，她觉得，这些成人世界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还是瞒着小孩子的好。 几不可见地点头，苏音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 “是姐姐不好，没守信用。补偿你，中午陪你睡午觉好不好？” 只要有姐姐陪着，午觉也是可以哒！ 墨葡萄般的大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大小姐也走过来，捏捏他嫩嫩的小脸，“还有晴晴姐姐，也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小正太：…… 他只想让姐姐陪着，毕竟他最喜欢姐姐。不过看到晴晴姐姐期盼的模样，他本能地觉得，如果拒绝的话她应该会很伤心。 姐姐说过，好孩子不能随便伤害人。算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第224章、餐车（上） 作为一个隐形的吃货，农村条件所限，没有城里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各色餐厅，孟田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研究该怎么做上。 自己做出来的好吃，那也能满足吃货的欲望。 满满一大桌子菜，卖相上佳，吃起来味道更佳。 连向来挑剔的大小姐都赞不绝口，“孟阿姨，你这手艺都可以开饭店了。” 说完她略有深意地看向苏音。 和平路8号那种她爸都约不到的地方，秦朗能随便去吃，可见其关系硬。以秦朗宠苏音的架势，过去随便学两手，出来后打个名号，绝对有大把有钱人捧着钱上门去吃。 这样想着，她眼神越发有深意。 这有些熟悉的眼神……苏音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闺蜜俩的眼神交汇只是短短片刻，那边孟田芬已经下意识谦虚，“晴晴真是会说话，你打小吃惯了好东西，这点算什么。” “孟阿姨，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东西好不好吃，从来跟价格贵不贵无关。” 好多很贵的场合，吃得是气氛、是装修，大家关注点都在交际上，很少会有人在意菜品味道好不好。 看大小姐神情不似做伪，孟田芬越发高兴，甚至脑子里隐隐生出股念头。 不过她并没有当场急着说出来。 孟田芬虽然做得菜多，可每样量都很少，做出来后还有一部分端去给隔壁林权壮壮父子，这样一来剩下的也就更少。 因为味道好，大家吃得也很欢。一顿风卷残云后，基本上盘光碗净。 吃得开开心心、心满意足，苏音给小正太裹件厚外套，闺蜜俩牵着他到楼下消食。 而楼上，孟田芬忙着收拾桌子，苏建军也过来帮忙。 吃到干干净净的盘子，越发给了孟田芬信心。 “建军，你说我也弄个三轮车，到楼下卖早点什么的，怎么样？” 苏建军一愣，下意识看向沙发。 扶手上放着孟田芬的书和学习笔记。 “不是说好了，等安安明年上学，腾出功夫来你就去省城。” 他工作又没丢。 而且随着工程的进行，他的工资只会越来越高。照目前水准，等到明年夏天，应该能还完家里欠那些外债，到时候田芬也可以没有负担地去省城。 “离着明年不还有半年，能赚一点是一点。” 苏建军知道孟田芬是那种闲不住的性子。 夫妻多年同甘共苦，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很尊重媳妇。不过他也有点心疼媳妇，好不容易搬来城里，这才松快没几天。 复杂的心思最终化为一句，“先别着急，问下音音再说。” 女儿是个有本事的。 虽然生下来十六年没养过，但认回来后，她还是很照顾家里。 疼归疼，可苏音平常所表现出来的性格、能力以及强大的经济实力，让苏家夫妇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把她当成孩子看，而是将她放在一个平等地位。 所以昨晚出那么大事，夫妻俩会听从她的安排。 这会自然也是。 孟田芬稍微顿了下，基本上没多想，便点头。 “也行。” 夫妻俩在楼上商量，而另外一头，闺蜜俩带小正太去了小区的游乐场。 说是游乐场，不过是圈出来一块十几平米的空地。上面放个滑梯、秋千、跷跷板。 一个半月前刚搬进来时，秋高气爽、不冷不热，这边还很热闹。可这段时间，随着天气逐渐变凉，游乐场很少再有人来。 这会三人直接包场。 小正太玩滑滑梯，小小只爬上爬下，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闺蜜俩则坐在旁边跷跷板上，一人一头，随便压着。 “晴晴，刚吃饭时你怎么那么看我？” 大小姐微微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件事。” “什么事？是不是跟秦朗有关？” “怎么这么说？” “我发现，提起跟秦朗有关的事时，你都会露出一种很特别的眼神。而且只有在提起他时，你才会露出这种眼神。” 边说着，苏音边盯着对方脸。 “看吧，又这样。” 余晴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 “还真是，看来以后我得注意点。不过这事还真跟他有关。” “恩？”苏音做洗耳恭听状。 “刚才孟阿姨做得饭那么好吃，就想着秦朗跟和平路8号那边很熟，就想着搭上他的关系，让她过去学两手。回来随便开个什么饭馆，装修弄好点，肯定有大把人捧着钱上门吃。” “还能这样？” 苏音下意识问道，说完后自己先否定，“不行，我妈还得学服装设计呢。家里一大堆事，她精力本来就有限。要再两头牵扯，指不定什么都学不成。” 任何一门好的手艺，都需要时间打磨。 苏音脑海中不由闪过前世一幕。 她被吴瑜送去学西餐，班里有一个会做中餐的学员，现场给他们雕过一朵萝卜花。那花活灵活现，当时连外国人的米其林大厨都为之惊叹。 然后那人说，为雕好这朵花，他练了整整八年，雕坏成吨萝卜。 上次跟秦朗过去吃时，葛叔摆盘时也放了雕花。那朵花，可比前世的萝卜花还要精致大气。 这是天赋，也是不知多少年才磨出的功夫。 除去时间外，苏音还有自己的考量。 她总不能老占秦朗便宜。即便秦朗不介意，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这样想着，隔着衣物，她抚摸着脖子上那条钥匙项链。 以大小姐的情商，瞥见好闺蜜下意识地动作，便明白她内心深处的顾虑。 爸爸大概跟她透露过秦朗的家境，比起来，别说他们家，她舅舅家也得算寒门小户。换位思考，如果处在音音位置的是她，地位太过悬殊，也难免会有压力。 其实她有时候挺佩服音音的。 看破不说破，心下叹息，面上她却故作轻松，“我也就那么一想，你要不问，这会应该都已经忘了。” 说完，她坐得位置稍微往后撤，用力压下跷跷板。 “啊！” 正沉浸在愁绪中的苏音突然被抬高，下意识尖叫出声，手紧紧抓住跷跷板。 随之响起的是大笑声。 被高高抬起来的苏音居高临下，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大笑的两张脸。 “喂！” 好气！ 忍不住翻个白眼，被这么一吓，刚才脑海中升起的那点惆怅完全消失无踪。 第225章、餐车（下） 家世差距大又怎样？她又没吃人大米，更不是以占便宜为目的巴上去。 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没必要有那么多顾忌。 想明白后，苏音很快放松下来。 抓住跷跷板把手，她屁股一点点往后挪。几乎挪到木板边缘，居高临下看着大小姐，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然后身体后仰、重心后移。 用力，猛地压下去。 “啊！” 这下尖叫的换成大小姐。 坐在跷跷板上，脚踏实地，苏音朝旁边小正太挥挥手。搂住他脖子，姐弟俩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看着“天上”的大小姐，咯咯直笑。 “你们俩给我等着！” 缓缓把大小姐放下来，没等她下来，苏音赶紧拉着弟弟逃亡。 逃亡地点，滑滑梯。 小区滑梯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各方面做得都很小巧。 不过苏音身材随了孟田芬，骨架小，而且天生死吃不胖。她现在身高165，体重刚刚超过80斤。虽然个子不矮，但整个人就只有小小一团。跟在小正太后面，钻起滑梯来毫无阻碍。 大小姐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佯装吓唬下他们。 三人凑一块闹了好一阵，也消食得差不多，手牵手回楼上，准备睡中午觉。 刚进门，玩累的几人坐沙发上歇会。 孟田芬冲了柠檬水，给他们一人倒一杯，然后坐在对面沙发上，神色欲言又止。 “妈，什么事？” “音音，”孟田芬搓下手，看看旁边余晴。 大小姐立马反应过来，“那我先带安安回房间。” “不用。” 孟田芬摇头，“晴晴也不是外人，就是……” 苏建军换好工地上干活那身衣裳，从卧室出来，走过来直接说道：“你妈想做个小餐车，买点早点什么的。” “餐车？” 刚在楼下时还说起过这茬。 苏音不由看向大小姐，后者朝她挑眉。 跟苏建军一样，苏音不由看向沙发扶手上那些书本，“妈，你不是还要学服装设计么？” 其实搬进成立后，她就想送孟田芬去省城。荣秋那边也都说好了，对方在省城开工作室，这几年活越来越多，急缺相关人手，随时都可以接收。 可孟田芬顾着家里，说要等明年送弟弟进幼儿园才去。 晚点去也好，正好趁这段时间补下文化课。 这点苏建军刚才就提起过，孟田芬也都想好了。 “就一个小餐车，早上那会功夫就行，耽误不了什么事。” 说得倒轻松。 “妈，外面看着是就只那一小会，可那些煎饼油条都哪来的？还不得早早备货，大半夜三四点就开始起来忙活？” 边说着，她边打量着孟田芬。 四十出头的妇女，这些年甚至还生了两个孩子，可她身材一点都没走样。一米六五的身高也不算矮，体重却刚过九十斤，坐在沙发上只有小小一把。 她一个农村妇女，从不节食减肥。这把年纪还如此消瘦，足以证明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苏音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些。 搬来城里，这才刚轻松没两天，她就又开始闲不住。 “光每天大半夜起来，就多受罪。” 孟田芬却完全不当回事，“前面买饭时我问过，四点起来完全忙得过来。村里夏天四点半起来种地的人多了去，早半个小时也没什么。” 苏音：…… “音音，妈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在城里长大，打小没看过这些，也不习惯。你看跑出租的那苏六叔，他家老爷子今年都六十八了，还下地干活，把自己当个壮劳力。不也没什么事，身体壮反倒越来越实。你妈我才四十，一个小餐车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苏音：她还能说什么？ 坐在她旁边，余晴感慨更深。 大概这就是妈妈会喜欢孟阿姨的原因吧。她虽然没什么钱，没受过什么教育，更没有多大本事，可这种勤劳而踏实的生活态度，真的是很让人舒服。 心思微动，她想到某点。 “孟阿姨，小区门口卖早点的已经够多了。你这突然横插一杠子，卖得好不好另说，原先摆摊那些人多个竞争对手，肯定也不高兴，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挤兑你。” 孟田芬一愣，她没想到这点。 大小姐话锋一转，“正好工地那边，食堂大锅饭，味道摆在那。不少工人吃腻了，喜欢到外面打牙祭。我跟那边说一声，你在门口摆个摊。” 工地门口可不允许随便摆摊。 不过大小姐面子摆在那，一句话的事。 苏音眼睛亮了。 工地门口好哇，独家经营，没什么人竞争。 不过孟田芬依旧有些顾虑，“这……会不会不符合那边规定？” 老张刚出了事，苏建军早上回来说起时，没少提及“公司规定”。当时那无奈的语气，才过这么会孟田芬仍旧记忆犹新。 更何况事情刚出，他们又不守规定，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 大小姐满不在乎，“又没让你直接摆到食堂去，已经很给他们面子。” 听她这么说，孟田芬稍稍放心。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趁热打铁，趁苏建军中午回来吃饭，正好在家。夫妻俩干脆下楼，到附近店里买辆三轮车。 等苏音和余晴带着小正太午睡醒来，三轮车已经买回来，上面还焊好棚子。不锈钢框架，中间填好玻璃，上面贴着“面条、水饺”的红色大字。 “跟你爸商量过了，现在天冷，吃点热乎的，就先弄点面条和饺子。” 孟田芬包的饺子是挺好吃。 苏音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会太累。 大小姐周末还有事，午休过后就走了，苏音也留在家。 搂着小正太睡了一觉，把昨天生日时欠他的愿望补上。然后等凌晨四点，听到隔壁动静，她也跟着爬起来。 “音音再回去睡会。” “没事，反正早上不用上课。” 在孟田芬不赞同的目光中，苏音稍作梳洗，跟她一块钻进厨房。 菜、肉、面粉等是昨天下午已经准备好的，孟田芬本来打算多弄点，可现在女儿也跟过来。 自己受点累没关系，可总不能苦着孩子。音音高中平时学习已经够累，好不容易周末歇歇，哪能让她再跟着一块受累。 这样想着，孟田芬也只能暂时搁置之前的计划。 第226章、开张（上） 别看苏音长得细皮嫩肉，一副娇小姐模样，可那大都是灵泉效果。 前世整整给凌家当了十年丫鬟，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这些家务活她根本就不在话下，而且还是堪比优质家政的专业熟练工。 笃笃笃笃笃…… 新鲜大白菜去掉菜邦，从中间一分为二，切成小碎条后再剁碎。 苏音握着菜刀站在菜板旁，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可她挥下去的动作带着股熟练和流畅的美感，打眼一扫便知道是熟手。 站在她旁边，孟田芬负责发面，发好后端到外面。 茶几上铺着揉面的板子，晚一步起来的苏建军等在那，一把子力气把面揉好。 孟田芬回厨房，看着鼻尖已经开始冒汗的女儿。 “音音，我来吧。” 她知道女儿在凌家过得不好，爸爸不疼妈妈不爱。可没想到她能过这么不好，从切白菜到剁白菜，这熟练的刀工是一天能练出来的？ 自行脑补一遍，孟田芬心疼到不行。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虽然没说出来，但却用实际行动表达出来。 “没事。” 苏音摇头。别看她瘦，灵泉水外加坚持运动，她身体素质绝对比大多数同龄人要好。 “还是我来吧。” 孟田芬一改往日温柔，几乎是半强迫地把菜刀抢过来。 “起这么早，你再回屋睡会。” “刚起来的时候有点困，忙活这会身上热乎，睡不着了。” 说完抬头看下客厅墙上石英钟，已经过五点，也差不多到了她平常起床的时候。 继续留在厨房，孟田芬剁白菜，她在旁边递油盐酱醋。 有她帮忙，效率也提高不少。 没多久，一大盆白菜猪肉饺子馅出来。因为是第一天，各项准备不够充足，同时也不知道市场喜好，所以选了最容易做、也最常规的白菜猪肉馅饺子。 而客厅内的苏建军也差不多把面揉好，用布盖起来放盆里，等会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再揉揉就能直接派上用场。 母女俩抬着饺子馅，苏建军端着揉好的面下楼，然后是案板、面粉、煤气罐和燃气灶、简易的塑料桌椅板凳……他们租得房子在二楼，楼梯就那么一小截，上上下下也不麻烦。 只是在第二趟下楼时，正好遇到一楼邻居。 一楼是卖大饼的，看他们这幅要摆摊的架势，瞬间就变了脸色。虽然后面很快变回来，可还是被苏音注意到了。 “我们去我爸工地那边卖。” 苏音笑着说道。 谁还没有点小心思呢？更何况楼下这位人真不坏，苏家夫妇刚搬过来时，早晨还免费送过他们大饼。 一句解释把误会解释清楚，一楼放心之余，神色间也有些讪讪的。 “工地好，咱门口早餐摊子，快把小区大门堵起来了。” 这点小插曲很快结束，苏音笑笑上楼，继续跟着搬东西。 第一天开张，千头万绪，要做的事多了去。还好昨天下午买三轮车回来，孟田芬趁热打铁，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她观察过门口小吃摊，大概知道都需要哪些东西。城里各方面都方便，只要有钱，置办这些东西也简单的很。 又忙活了一回，终于把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搬上三轮车。 原本空空荡荡的三轮车，这会被塞得满满当当。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出发。 孟田芬拿出头巾，看着换身厚衣服出来的女儿。 “音音，你留家里吧，正好安安也快醒了。” 苏音看了眼后面卧室门，扭过头再看面前孟田芬。 一大一小，她都不放心。 快步走到入户门边，她看向隔壁，果然林权已经起来。 这个单元二层就他们两户，因为两家很熟悉，也对彼此都很放心，平常只要有人在家都不关门。而且为防突发情况，彼此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 苏音也没出门，而是直接对着敞开的隔壁门喊一嗓子。 “林叔叔，我们有事得早点出去，最晚中午就能回来，等会你帮忙照顾下安安。” “行。”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林权也没问什么事，直接答应下来。 做完这一切，她扭头看向门边孟田芬，“妈，今天第一天开张，准备得本来就仓促，到时候万一缺什么东西，我们俩人也好有一个回来拿。” 女儿都已经做好决定，孟田芬也只有听从的份。 “你说得也有道理。” 安顿好小正太后，三人下楼。苏建军蹬着装满东西的三轮，孟田芬骑自行车，后座载着苏音，三人朝工地赶去。 平城就这么大地方，芳街三村和他们现在租的小区都在老城区，相隔本来就近，没多久他们便到了。 苏建军对工地也算熟悉，自发地将三轮车蹬到民工们平常上班时必经的那道门。 这会还不到六点，天色还有些黑，工人们也还没起来。 工地门口静悄悄，一间铁皮房立在那。 苏建军拉下刹车，又往前推两步，把三轮车停在铁皮房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爸？” 苏音有些疑惑。 苏建军也没说什么，拿起铁皮房上那把大铜锁，钥匙一转，房门打开。 房门推开，里面空空荡荡。 “这怎么回事？” 连孟田芬都有些疑惑。 苏建军递过钥匙，低头，神色间有些尴尬。 “昨天回去得太晚，忘记说了。” 然后从他简略的言语中，母女俩很快拼凑出事件真相。 对于小吃摊，苏建军也很上心。昨天中午得到大小姐准话，知道可以来工地门口摆摊后，高兴之余他心里也有了成算。 当天下午回工地时，路过小卖部，他买了两条烟，揣着就进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那边已经接到大小姐电话。在此之前，他因为在“火灾”中妥善处理而得到集团表扬，心情正好。现在看到两条烟，心里更是熨帖。 对苏家来工地门口摆摊的事，他不仅点头，而且还大手一挥，把门口的铁皮房也拨给他们。 “反正那里空着也是空着，就是里面有些脏，你们打扫下去用吧。” 事情经过便是这样。 “这……” 听清楚后，母女俩对视一眼，皆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苏建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当组长一个半月，原本老实木讷的男人已经能做到这样。 原本都已经做好在寒风中苦战的心理准备，现在有这间铁皮房，完全是意外惊喜。 第227章、开张（中） 大小姐脸面何止是足。 铁皮房乍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却接好了电，门口更是有根水管。 有水有电，剩下的事就好办多啦。 寒冬腊月不用呆在外面吹西北风，苏家三口心里别提有多热乎。高兴之下，干劲不由更足，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三口人都是收拾家务的小能手，十来分钟后，五六平米的空铁皮房收拾得差不多。 绑在三轮车两侧的三合板简易折叠桌卸下来，撑开放屋里，摞一块的塑料板凳拆开，均匀地摆在桌子周围。靠窗边的桌上支起案板，调好的饺子馅放旁边。 虽然准备得有些匆忙，但这会弄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铁皮房内光线有些暗，苏音去附近最早开门的小卖店买只节能灯。 弄差不多后苏建军就去了工地，上次起的事才过去没多久，他也提高警觉，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没有他弄，苏音干脆踩着小板凳，飘起脚拧上。拉下灯绳，瞬间整个空间明亮起来。 灯光吸引了最早起来的民工。 “这边干嘛呢？” 听到声音，正忙活擦桌子的苏音扭过头，看着门口面熟的健壮青年。 “五哥？” 来人正是苏建军从苏家村带出来那些人中的一个，他也姓苏。真正算起来，苏音跟他是一个太爷爷。 “我妈闲不住，跟经理说了说，来工地门口摆个摊卖个水饺、面条什么的。” 说话功夫，孟田芬也注意到这边动静，忙招呼农村侄子进来吃饺子。 五哥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来。 饺子馅是现成的，面也揉好。苏音擀皮、外带看着煤气炉子，孟田芬包，很快一碗饺子打出来。 原房东留在厨房不少盘子和碗，前面秦朗趁着打扫卫生给他们换了新餐具，旧的收到柜子里。昨天孟田芬把这些翻出来，重新清洗一遍，刷得锃明瓦亮。 苏音又买了好几捆薄薄的一次性塑料袋，抽一只套上面，盘底系个扣。 这是她想出来的主意，这样用完的盘子基本都很干净，抹布稍微擦一下，套上塑料袋又能继续用，可以省去不少功夫。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打到盘子里。 苏音端上来。 “五哥，桌上有醋和蒜瓣，还有筷子。” 苏五哥劈开双一次性筷子，咬口蒜，夹起饺子就往嘴里塞。 热乎乎的饺子有些烫嘴。可这份热意，在这个严寒的天气中，却让人格外舒服和满足。 “好吃！” 含混不清地说了句，苏五哥埋头苦吃起来。 苏建军选得地方很好，民工们早上从工棚起来，不管是去水龙头那打水洗漱，还是去工地食堂领饭，或者直接上工，都得经过这里。 铁皮房空在那已经有段时间，现在突然开张，顿时吸引了不少民工的目光。 而停在外面那辆三轮车，玻璃罩上硕大的“饺子”、“面条”则成了活招牌。 走进来伸头一看。案板上正在包的饺子，热气腾腾的锅，还有坐在旁边狼吞虎咽的苏五哥，无不吸引着民工们的食欲。 老在工地食堂吃，嘴巴都淡出鸟了。 尤其前两天冬至放假，刚回家吃了饺子。美好的味道还停留在舌尖，这会又被成功勾起了馋劲。 当即就有人进来问，“饺子怎么卖？” 孟田芬被问得一愣。 昨天中午被余晴表扬，一拍脑门就弄这么个小餐车。接下来的时间，就顾着去采购桌椅板凳、面粉白菜……得亏她为人细致，进城一个半月来见多了小区门口餐车，大体知道需要哪些东西，这才没出大差错。 光顾着忙活这些，她都忘记想价格的事。 “这……” 习惯性地将目光转向旁边擀皮的女儿，音音总会有办法。 苏音也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她有些哭笑不得，忙来忙去，怎么把最重要的赚钱给忘了。 不过好在，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稍微回忆下小区门口的小餐车价格，再想想工地上只比普通单位职工高的工资水准，她很快有了成算。 “五块钱一碗。” “五块钱？” 已经托着塑料凳坐下的民工忍不住皱眉。 连孟田芬也是神色微变，这价格可跟他们小区门口差不多。住他们小区的，可绝大多数都是在机关上班、吃皇粮的。 定这么贵？还能卖出去？ 虽然心下有疑惑，但孟田芬并没有说出来。女儿比她聪明，而且做事向来稳当，她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苏音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坐她边上擀着饺子皮，她慢慢解释着：“我们这是大肚水饺，皮薄馅足。而且分量也多，一份整整三十个。你们干活多饭量大，一份能吃饱。” 正常水饺个头可没这么大，而且一份也就十五到二十个。 工地上看着工资是不低，可早起晚睡，一整天搬砖推水泥不得闲，赚那点工资也全都是辛苦钱。苏音虽然想赚钱，但她良心还在，没想赚得太黑。 至于孟田芬……这位亲妈的道德水准比她还要高，肯定不会反对。 这样想着她扭头，正好看到孟田芬赞同的神色。 “对啊，你别光看卖得贵，我们这份量大。” 他们这一份，差不多顶小区门口两份了都。 话虽如此，可价钱摆在那，民工们还是有些犹豫。 见此，苏音再加把火。 “不光吃得饱，我们饺子还特别好吃。不信，你们问正在吃得人。” “五哥，你觉得好不好吃？” 苏五哥正在埋头苦吃，闻言头都没抬，点头含混不清道：“好吃！” 扔下这两个字，他又忙不迭往嘴里塞一个。 “真有这么好吃？” 有好奇的民工伸过头来看，一满盆馅，基本看不出白菜的颜色，这放得肉可不少。 自家包饺子，都不会放这么多肉。 食堂实在是太难吃了，他们长时间呆在工地，干活又多，熬不住三五不时也会去附近馆子打打牙祭，每回花得钱也不少。 要不试试看？ 几位工友对视一眼，想想前两天回家吃的饺子，忍不住都坐下来。 “先给我们来两盘。” 出来打工的，还是舍不得那份子钱，最终四个人合点两盘。 可当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夹起第一个尝尝，几人还是没忍住。 “再来两盘。” 第228章、开张（下） 饺子热腾腾的香气顺着铁皮房窗户飘出来，吸引更多民工过来。看到屋里吃更香的工友，很多人纷纷选择坐下。 “给我也来碗！” “来碗！” 带来的二十个凳子很快坐满，甚至还有不挑剔的人坐在墙根，铁皮房里挤得满满当当。 母女俩开足马力，苏音挥动细擀面杖的手跟飞似得。 就这样，还是有些忙活不过来。 好些工人闻着香味进来了，看到这满满当当的人，再看只有俩人包饺子，惦记着上班干脆去吃食堂。 可闻过饺子香，再去吃食堂那馒头咸菜和稀粥，那滋味别提了。 “明天早起，去吃饺子！” 有人说出来，顿时工棚里不少端着快餐杯吃饭的民工点头。 不知不觉间，新开张的饺子店搞了把饥饿营销。 母女俩还不知道这点。店里实在太忙了，这会他们一个忙着擀皮和下锅煮，另外一个忙着包，忙里偷闲还得收拾下桌子，真是恨不得多生一双手。 因为太忙，甚至都顾不上收银。 “五块钱，放门口桶里就行。” “十块？好，放那吧，自己找零。” 虽然说着自己找零，但苏音也分了丝精力放在桌边收钱的泡泡糖筒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想黑这些赚辛苦钱的民工，但也不想被别人黑。 好在两千年初，社会还没有十几年后那么浮躁，人心普遍淳朴。尤其工地上这些大都是平城本地乡镇上来的，好多工友都是同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即便起了占便宜的心思，众目睽睽之下也干不出那么不要脸的事。 但凡事总有万一。 苏音没想到，出状况的还是“自己人”。 七点一过，马上就到上班时间。本就准备不多的饺子馅和面团也几乎耗尽，铁皮房里只剩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这几人都是苏建军从东屏村带出来的，听苏五哥说饺子好吃，也都过来凑热闹捧场。 苏音伸个懒腰，揉着刚才握擀面杖那只手。 刚才忙得热火朝天，倒没觉出什么，现在闲下来，才感觉手心一阵酸痛。 “疼吧。” 孟田芬拉下板凳凑过来，给她揉揉手心。 苏音点头，“特别酸，还有点疼。” “这都肿了。” 孟田芬声音中带出些责怪，“都说了不让你跟着来，在家睡觉多好。你们小孩子手嫩，耐不住磨。” 边说着，她边看向女儿跟小葱葱白似得纤纤十指。 “现在这手多好看，干活多了，磨得骨节粗、皮肤糙，不好看。” “恩。” 苏音忍不住点头，上辈子她的手就在日复一日的家务劳动中磨粗了。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关节没粗、皮肤也在灵泉水的调理下越来越嫩，她当然得保持住。 “不过今天幸亏我来了。咱们两个人都忙不过来，你一个人更得手忙脚乱。” 而且如果她没来的话，以孟田芬那副软心肠，指不定弄个多低廉的价格。价格这东西，定下来后往下调容易、再往上涨就会变得很难。 “是啊。” 孟田芬叹息出声，“都这么忙了，还是有很多人没吃上。” 这倒是个问题。 生意这么好，不赚钱也可惜，苏音想了想，提议道：“妈，你看要不找别人来帮忙？” 还没等她往下说，最后那桌有人吃完，起身走到门口。 “田芬，饺子味不错。” 来人嘻嘻笑道。 看到他这样笑着，苏音本能地不舒服。 村里出来一块打工的十四个人中，这人是她唯一不喜欢的。 来人也是苏，排行四，算起来还是亲戚，只是关系比较远，不过论辈分苏音还得喊他一声四叔。几个月前中考成绩下来后，报喜车辆进村，苏四夫妻俩也来过苏家。 苏四婶就是那个说她从城里来太娇气，巴拉巴拉。总之仗着那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就摆出长辈的谱，对着她各种挑剔。 当然，那些难听的话被孟田芬堵回去了，苏音没受什么委屈。可苏四夫妻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这次拉人进城，苏建军本来不想带他。可都是建筑队的，又沾亲带故，也磨不开面子，最终还是一块带过来。 这些过往在苏音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站在案板前笑嘻嘻的苏四叔，根本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去讨好，她干脆站起来拿着抹布去收桌。 孟田芬没那么任性，还跟他客气两句，“喜欢就常过来吃。” “好咧。” 苏四叔答应得十分痛快，然后转身就走。 钱呢？ 苏音皱眉，下意识地叫住他，“等等。” 苏四叔转过身，神色间满是疑惑，“怎么了？” “四叔，是不是忘记给钱了？” 苏音知道他是故意的，刚才在门口站那么回，怎么也能看到盛钱的泡泡糖筒。可都是同村的，现在还跟她爸一块干活，她也不想闹太僵。 苏四叔身形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 正想掏钱，看着装满满当当的泡泡糖筒，突然生出股不忿。 “不是吧，田芬。这都亲戚，我跟你们家建军都那么熟。再说了，建军现在一个月三千多，你们家条件那么好，就这么碗饺子你还得问我要钱？” 被他这么一说，孟田芬也有些不好意思。 “音音，要不……就算了吧？” 看着二皮脸的苏四叔，苏音心里也来了火。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她收钱是本分，不收那是情分。怎么在这人眼里，不收钱反倒成了本分，收钱就成了他们的错。 “不行！” 苏音皱眉，“你们家条件也不差啊，还开小卖部呢，二层小楼村里独一份。都是同村的，是不是以后我们去小卖部拿东西，都不用给钱？” 苏四婶经营着村里唯一一间小卖部，平常锱铢比较，哪怕一颗鞋钉也要收钱。 一句话，成功把苏四叔堵回去。 “田芬，你们家孩子这嘴可真是……” 孟田芬脾气好，但她也有原则：说她行，说她闺女不行。 这会她也有些火了，“我们家音音怎么啦？她说得也没错啊，平常……不也没见你们家小卖部少收谁钱。” 边说着她边看向女儿那只手，跟嫩葱一样的小手在这擀饺子皮。为了孩子这份辛苦，该收得她也得收。 被孟田芬抢白一顿，苏四气得脸通红。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扔在桌上，阴沉着脸转身走开。 第229章、免单 苏四走了，其他几个村民却还在。 铁皮房内静悄悄的。 孟田芬护完犊子，转过头看着几人，瞬间有些尴尬。 几位村民也有些尴尬，其中一人搓搓手站起来，朝裤兜里摸出张二十的钞票。走过来，他神色间带出些小心翼翼。 “这……饺子钱……给。” 这下孟田芬更尴尬了。 苏音倒没觉得有什么，她起那么早开始忙活，辛辛苦苦包饺子出来卖，吃饺子的顾客当然得付钱。天经地义的事，从头到尾她都没什么错。 理直气壮，没什么好尴尬的。 不过理归理，人情归人情。都是同一个村的，现在还跟苏建军共事，不好闹太僵。 “这次就算啦。” 放下抹布，她微微一笑。 给钱的汉子一愣，看向桌上那五块钱，“这不好吧。” 将他神色收在眼底，苏音心下叹息，面色却保持不变，“其实四叔那句话说得没错，都是亲戚，大家也都很熟，一碗饺子而已。刚才五哥第一个来吃，吃完要给钱，我们也没收。第一天开业，都是一个村，请大家尝尝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可我看不惯他那种白占便宜，还理所当然的态度。为这顿饺子，我妈昨天忙活着进大白菜做肉绞馅，今早更是不到四点就起来了。手脚一刻不停，一直忙活到现在。搭钱又搭功夫，这么辛苦，到他那连句客气话都不说，就想白吃。我不过开玩笑问一句，他非但不反悔，反而一大堆道理在那等着。” “合着在他心里，不让顺着他的意让他占尽便宜，那就是不近人情。” “怎么那么大脸？” 苏音脸上满满都是鄙视。 漂亮的人，即便皱眉翻白眼，那也照样漂亮。 这幅嫌弃的神态，放在那张白白净净讨人喜欢的小脸上，反倒愈发显得生机勃勃。旁观者非但没有厌恶，反而不由站在她的立场思考问题。 刚才吃饺子功夫他们坐旁边看着。建军家这闺女擀皮、煮饺子、打饺子还有收桌，真的是一刻不停。 再想想自家孩子，学习没人家好，本事……更是没人家一根头发丝，放个周末就知道蹲家里看电视。别说帮大人干活了，有些连作业都不写。 刚才吃着饺子，他还跟同村几位工友感慨，建军家这亲闺女可真懂事。 刚才只觉得懂事，现在反过来想想，母女俩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赚那点钱。 苏四过分了。 叹息一声，他神色间有些无奈，“老四那人……就那样，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 随着他的话，旁边几位村民跟着点头。 “音音回村没多久，可能不知道。田芬在村里这么多年，也知道的，你们娘俩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四也不是针对母女俩，他本人就是那种只许自己占便宜、不管别人的性格。这些年他家开小卖部，没少为一针一线等小东西跟村民们计较。时间长了，村里人也都有些看不上他。 农村汉子说话直，这会有人起了话头，几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谴责起他。 同仇敌忾的态度让苏音舒坦极了，再免单起来更是心甘情愿。 “不是计较这碗饺子钱，就是纯粹不喜欢他那种态度。今天第一天开张，请各位叔叔伯伯们吃碗饺子。觉得好吃的话，以后多带点人来吃，那时候再付钱也来得及。” 孟田芬直接把钱塞汉子们手里，“对啊，都是亲戚，现在又一块出来干活，请你们吃顿饺子又怎么了。快拿回去，明天帮忙多带点人来就行。” 双方你推我让，最后孟田芬追出铁皮房，一直追到工地门口，好不容易才把钱塞回去。 吃完热乎乎的饺子，还因为同村关系被免单，几个汉子心里别提有多热乎。 揣好钱进了工地，走到地方准备开始干活。 苏四还黑着脸，看他们过来，瞥了眼不远处铲水泥的苏建军，刻意抬高声音。 “饺子钱给啦？” 苏建军埋头在工地上干活，可心却记挂着不远处的妻女。从刚才到现在，陆陆续续有吃完饺子来干活的工人。几个跟他熟的还过来打招呼，说饺子味不错，用料、份量什么的也都实在，总之都是五星好评。 好评连连，他也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心干活。 早点干完这一茬，腾出功夫他好过去帮忙收尾。 现在听到同村人也吃饺子，他来了兴趣。铁锹往水泥里一插，扶着把手问道：“都去吃饺子啦？” 后面回来那几人点头，苏四黑着脸道：“吃饺子吃一肚子气。建军，你们家闺女那张嘴可真厉害啊。” 苏建军：…… 作为一个隐形的女儿控，苏建军看苏音的滤镜甚至比孟田芬还要厚。音音这孩子，懂事、漂亮、学习好，真是全身上下没一点不好的地方。 这么好个孩子，苏四这话怎么听着像找茬？ “音音怎么啦？” “吃碗饺子，又不是没给钱，还拉着我一个劲要。” 苏建军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你都给了，她为什么还要拉着你要？” 苏四被噎住了。 旁边小年轻忍不住笑出声，刚才他也在场，正是最后走的几位村民中一个。 “建军叔，是这样。四叔吃完饺子抬起屁股就走，连客气都不带客气下，音音就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忘记给。” 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上了岁数的人那样抹不开面子，三言两语把刚才事实说个清楚，直接捅个底掉。 脸面被揭，苏四好一顿没脸，低头脸又红又黑。 苏建军却满意地点头，“我就说，音音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苏音既是中考状元，平常见了面还哥哥叔叔伯伯地叫着、特别有礼貌，现在更是给他们找了工地这么好的活。除去苏四等极少数贪得无厌之人，绝大多数村民都对她印象很好。 这会旁边村民也跟着表扬起了苏音。 苏五哥和小年轻也都顺口说起了刚才免单的事。 “我都给钱了，音音给塞回来。” “刚我们吃完音音也没要钱，说第一天开业，让同村人尝尝鲜。” 正低头的苏四：就他一个人收钱？ 有了这种认知，他脸更黑了。 第230章、数钱 苏音和孟田芬很快知道了后续闹剧。 苏建军记挂着妻女，加把劲赶紧弄完水泥，腾出功夫回铁皮房，帮母女俩一块收拾卫生。 冬天水凉，他主动揽过了洗碗的活。 坐在塑胶板凳上，手抹着盘子，他边说着刚才工地上发生的事。 虽然来工地这段时间管事，见得人多，人情世故上有所长进，甚至还知道给负责管理工地的经理送两条烟，但苏建军本质上还是那个老好人。 知道苏四欺负到自家妻女头上来，他其实心里有点气。不过媳妇和女儿没吃亏，他也放下心。转过头来，又觉得苏四有些惨。 “村里这些个人，就他一个人收钱，还被晚辈一阵抢白、落个没脸……” 心底属于老好人的那部分发作，他有点同情苏四，这会说话不由带出来点。 不过苏音完全没有get到他的同情心，听完后续，她关注的是另外一点。 “他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苏建军：…… 作为一个隐形的女儿奴，他立马转换逻辑。 苏四是没脸，可他为什么会没脸？由因及果，想想被欺负的媳妇和女儿，顿时那点同情烟消云散。 “也对，是他先不厚道，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还是女儿说得对！ 苏音面露赞同，“本来就是嘛，大半夜辛辛苦苦起来忙活是为了什么？他倒好，客气都不带客气下。爸，你可得小心点，上次差点出事。张叔叔只是一时想不开，其实人并不坏。可这人……回村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反正我不喜欢他！” 前车之鉴尤在，苏建军神色不由变得凝重。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有些安静，而打破沉闷气氛的，还是之后的数钱。 铁皮房门关上，三人围坐在中间的简易长条折叠桌前装钱的泡泡糖筒放中间。因为是随手投进来的钱，并不规则，这会整个筒都满了。 苏音手伸进去，一把把地，把钱给抓出来放桌上。 然后开始数钱！ 一家三口齐齐开工，一块、两块、五块、十块……不同面额的钞票归置到一起，整理下折起来的角，整整齐齐摞一块，最后清点具体数额。 “四百八十五！” 苏音报出总数，“早上往里面放了两百三十块的零钱，减掉后，毛利润二百五十五块。买肉、白菜、面粉还有油盐酱醋，大概多少钱？” 孟田芬一样样数着，“大白菜便宜，附近村里有人开三轮车拉到小区门口卖得，三毛钱一斤，二十来斤大白菜也就七块钱。猪肉贵，差不多十块钱一斤，我买了一百八十多块钱的。不过这些只用上了一半，差不多九十，加上油盐酱醋，到不了一百块。” “就按一百算，那忙活这一早上，赚了一百五十多？” 苏音如今的个人资产达百万，一百五十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可她了解这年代的工资水准，公务员等体制内的刚涨了工资，最基层的人员工资也才千八百块，平均到每天，也就三四十块钱。 他们不过忙活一早上，就能赚到对方的三四倍。 这收入何止是可观，简直是非常可观。 苏家夫妇也被惊到了。 前几天苏建军发工资，他们就受到不小的刺激。一个月工资就三千块！要知道他们地里忙活一年，也就落个万八千。 没想到现在，只是忙活一早上，包点饺子，就能赚到一百五。 一天一百五，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四千五。再加上那三千，忙活一个月，顶先前辛辛苦苦种地一年。 孟田芬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赚了一百五？” 苏建军也有些怀疑。 苏音拿起钞票再次清点一遍，“没错，是四百八十五。刨去二百三的零钱，一百块的料，净赚一百五十五。” 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孟田芬脸上露出个梦幻般的笑容。 苏建军也笑得傻兮兮的。 苏音也挺高兴的，不过她见多了大钱，这会还能保持清醒。 “其实不止一百五，我们第一天开张，准备得东西少，而且同村那些熟人基本没收钱。” 孟田芬跟着点头，想想因为女儿而没收拾的那一半肉和菜，忍不住道：“如果明天多弄点，那岂不是赚得更多。” “那肯定的。” 苏音声音中满是笃定。 “刚才好多人进来，都想吃饺子。看忙不过来，又急着上工，只能遗憾地走了。妈，你弄这饺子味道好。好吃还顶饱，肯定不愁销路。” 说完，她话锋一转。 “只是我明天要上学，不能再过来帮忙。妈，你一个人肯定更忙不过来。” 孟田芬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揉揉有些酸痛的肩。 她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女儿不让准备这么多。这才弄一半，他们娘俩就有些忙活不过来，要是都切上，那得累成什么样。 “哎，人手不够，要是能多俩人就好了。” “那就找俩人。” 苏音拍下脑门，“刚我就想说这事，还没等说出来，被那个赖账的给打断了。妈，秋收完了，大伯娘和舅妈他们应该都不忙，不如一块叫来城里？” 苏家自然也有极品亲戚，比如某位去了大城市，号称很有本事的叔叔。还有那对跟着小儿子去大城市享福，每月还要打电话回家，伸手要高额医疗费和赡养费的老人。 苏家夫妇很少跟她提及苏家二老，甚至有意隐瞒。然而苏音还是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发现端倪，进而拼凑出事实真相。 不过那些极品亲戚远在天边，平常也碍不着她什么。近在眼前的亲戚，却都是很好的人。 前几年小正太刚出生，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多亏大伯和大舅借钱给他们，这才能让小正太及时住院治病。如果没有他们，这个亲弟弟都有可能活不下来。 苏音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但她听孟田芬说过。 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小正太是她的亲弟弟，而且很讨人喜欢，苏音记这份情。 饺子摊明显赚钱，有好事，当然要想着亲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叫他们一块来赚钱嘛。” 苏家夫妇也差不多是这么想得。 孟田芬刚赚到钱，整个人处于一种难言的兴奋中，当即决定道：“行，收拾下回家。正好今天下午有空，我回村一趟，跟你大伯娘先说说看。” 第231章、拉人 工地上工早，早餐摊结束时不过七点半，等收拾干净、锁好铁皮房的门，回到家时不过八点半。 迎接他们的是小正太谴责的目光。 “刚我醒来，你们都不在！” 一觉醒来，家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刚满五岁的小正太吓坏了。 萌萌哒的包子脸上尚挂着未擦去的泪痕，这可心疼坏了孟田芬。别说她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就算能帮过来，也不能再这样，大清早把儿子一个人扔在家。 必须得找人了。 趁时间还早，她直接回村。 刘金香平素为人快言快语，性格也比孟田芬要大胆。听她说个大概，知道卖饺子能赚钱后，当即拍板——干！ 不仅她干，而且还拉上苏建国。 其实前面苏建军在村里拉人去工地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住隔壁的大哥。可苏建国额外包着村里其他两户人家的地种，秋收本来就成倍的忙。忙完秋收后，他还会从村里其他人家收粮食，再倒卖出去。整个人忙得很，根本腾不出功夫。 “你这来得可正好，昨天刚弄完最后那点粮食。” 孟田芬刚进门时，就注意到刘金香脸色不怎么好。再想想今年粮食价格，她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我听说，今年行情不怎么好。” “别提了，今年那行情……六毛五收的，隔一天就变六毛三。这还是你哥看形势不好，脱手快，他们那些抻着观望的，有人到最后还卖不上六毛！” 刘金香念叨着，忍不住想起昨天算得总账。一斤粮食赔两毛，一万斤就是两千，十万斤就是两万……就这一次，差不多把这些年积攒的家底耗空一半。 儿子明年秋天上大学，毕业后还要娶媳妇；乐乐比她哥小两岁，大事也玩不了几年。虽然是女儿，但那也是亲生的，不能比儿子差哪去。 算下来，真是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不干怎么行！ 必须得再加把劲！ 看着面前及时雨般的孟田芬，刘金香回过神来，重新恢复往常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平平和乐乐上高中都住宿，很少回来。反正秋收都忙完了，我跟你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城里赚点钱。” 边说着，他边看向旁边苏建国。 收粮食赔那么多钱，苏建国压力比刘金香还要大，直接点头同意。 城里房子都是现成的，两家邻居这么多年，又是亲兄弟，基本上不分你我。孟田芬直接表示他们可以带着安安睡，把次卧给大伯两口子让出来。 当然，这种安排只是暂时的。苏建国和刘金香夫妇也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如果打算长期在城里干，肯定也得找地方搬过去。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这会也没人点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吃完午饭，送走过周末回家的苏平和苏乐后，简单地收拾下东西，大伯夫妇跟着孟田芬进城。 城里，苏音这顿中午饭，带小正太去吃肯德基。 吃肯德基这个习惯还是林权培养起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乍带孩子，就算富有耐心、爱心和责任感，很多地方也没那么仔细。比如做饭，家里就俩人，一大一小也吃不了多少。他也就偶尔开开火，一般是在招待所食堂打饭、或者去外面下馆子。 正好租得房子小区门口有肯德基，见壮壮爱吃，爷俩便经常过来。后来村里秋收忙，苏家夫妇把小正太送过来，苏音委托林权代为照看。这下爷俩的小分队正式扩充，升级为爷仨。 肯德基……一般小孩子都爱，小正太也不能免俗。 等苏音从忙碌的学习中回过头来，小正太已经成了个油炸食品控。 她看过很多后世报道，知道这是垃圾食品，干脆跟林权说明下。了解到其中危害后，林权干脆利落地给他们掐了。 吃什么油炸食品？老实吃菜喝粥！ 小哥俩感觉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一顿鬼哭狼嚎。 他们还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苏音，一连几天每到吃饭时间，都会用怨念的眼神看着林权。还好后面“军事演习”游戏出来，成功牵扯了注意力，林叔叔也再次成为好人。 吃得次数少了，肯德基越发成为美味。 擦去小脸上泪痕，兑着灵泉给他洗个澡，换上商场采购的毛毛虫羽绒服。小正太再次变身萌包子，姐弟俩手牵手出门。 前面过生日刚吃过肯德基，这才没几天，能再次吃上，小正太高兴坏了。 同时他还不忘小伙伴，“叫壮壮一起来吃！” “壮壮不在家，他跟林叔叔去工作了。” 苏音弯腰，给他整理下围巾。 冬至日过后平城接连下了几场小雨，最近一场更是雨夹雪，平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会上街，大街上行人纷纷裹着厚羽绒服。 小正太生来体弱，这几个月经灵泉水调养虽然好了点，但依旧比不上同龄孩子，更得注意保暖。 小正太站在原地，乖乖给姐姐系，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闪过疑惑。 “那姐姐和妈妈，刚才也是去工作？” 苏音重新牵起他，“是啊，要赚钱，才能给安安买新衣服，买玩具，买肯德基，还有交学费……安安明年就要上幼儿园，想不想跟小朋友们一起玩？” “想！” 小正太带着小熊猫帽子的小脑袋乖乖点头。 同时他那颗比同龄人要敏感聪明的小脑袋也转过弯，神色间带上不好意思，“姐姐和妈妈早上出去赚钱，都是为了我。刚才……我不该发脾气的。” 苏音系微博的手一顿。 她简直没想到，小正太会说出这种话。 “姐姐，以后你跟妈妈忙，我会乖乖在家。” 苏音：我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还辣么懂事！ 低头，看着小熊猫脑袋，围巾系得严实，这会他整张小脸只露出两只墨葡萄般的大眼睛，那小模样别提有多萌。 再也忍不住，她在小正太毛脑袋上扑棱几下。 “不过安安今天表现也很好，走，咱们去肯德基，给你多加对鸡腿！” 乖孩子就该有奖励！ 第232章、事故 肯德基就在小区门口，过条马路就到，姐弟俩小手牵小小手，很快就到了。 点份儿童套餐，两人在窗边位置对坐， 小正太坐在固定位置的圆形椅子上，小短腿晃啊晃，一双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小手捧着汉堡，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格外珍惜。 当然，他也没忘记姐姐。 腾出只小手摸着装鸡翅的纸袋子，他眼神中闪过犹豫……这可是来之不易的美味，吃完这顿，不知又要等多久。 不过姐姐最重要！ 短暂的挣扎过后，小手往前推下，萌萌哒声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姐姐，你也吃！” 苏音正在想饺子摊的事。 开张仓促，好多地方都没有考虑周全，东西也差不少。她在脑子里罗列个清单，准备等下去附近转转看、顺带采购齐全。 边想，她边分出点心思看着小正太。 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苏音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油炸食品，她又不缺那份钱，如果喜欢的话，自己会点一份。比起来，她更喜欢和平路8号葛叔做那些精致美味的中式大餐。 想起葛叔，她不由想到秦朗。 又是几天过去，马上就要元旦，他依旧没有音讯。 隔着衣服，她不由摸向脖子上那条项链。 “姐姐？” 苏音回过神，看到对面神色纠结的小正太，忍不住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真的要给我吃？” 小正太点头。 苏音把鸡翅拉过来，扣在自己手下，继续问道：“那薯条呢？” 小正太咬汉堡的动作顿住，看向盘子里最后剩下的食物，神色越发纠结。 不过最终他还是点头，“我是小人，吃得少，姐姐高高，吃得多，都给姐姐。” 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苏音也不忍心再逗他，起身自己又去点了一份，还特意把薯条换成了小正太爱吃的烤翅。 “姐姐今天早上赚钱啦，可以买两份。来，安安再吃对鸡翅。” 又有鸡翅。 小正太眼睛亮了。 同时他稚嫩的脑袋里，隐约有了种意识。努力赚钱就能买到喜欢吃的烤翅，同时还有好玩的玩具、还可以去上学…… 这种意识还很朦胧，以小正太目前的心智，甚至还不能总结归纳为具体想法。 不过他看到了、感受到了，潜移默化中的影响已经存在。 这才是最重要的。 姐弟俩继续坐在窗边吃东西，半路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细碎的雪绒花飘在空中，这是平城今年的初雪。 “下雪啦！” 啃鸡翅啃到满手满嘴油，小正太兴奋地指着窗外。 苏音也不由挂上笑容，边吃边看着外面飘扬的雪花，还提议道：“等下午壮壮回来，我们去滑滑梯那边堆雪人。” “好！” 墨葡萄般的眼睛晶晶亮，小正太用力点头，然后奋力啃鸡翅。 雪越下越大，没多久路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想想回家的孟田芬，苏音不由有些担心。从东屏村回城里的路可不好走。 刚想到这，手机铃声便响起。 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难道是秦朗？ 苏音心底升起股莫名的期盼，手快于意识接起来，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音音，六叔车坏在半路上了，你大伯和大伯娘还都在车上。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现在有空么，能不能从城里找辆车过来？” 那点旖旎的心思散去，苏音赶紧点头，“有空。我带安安在外面吃饭，正好快吃完了。对了，你们人都没事吧？” “没事，就是车突然熄火。这边有个外地车滚到沟里去了，车上司机带着手机，我们借他的打得电话。” 人没事就好。 苏音松口气，带小正太去洗手间，洗掉两只爪子上的油，又给他带上帽子围巾和手套。 捂严实了后姐弟俩出餐厅，在街边打辆车，然后朝孟田芬报得地址赶去。 大老远就看到翻到公路沟里面的大货车，还有那边传来的警笛声。即便知道家人没事，看到这幅情形，苏音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出租车开到地方，大货车上运载的货物散落一地。几辆警车停在原地，现场已经设置起路障。看着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以及车后面正在用力推车那几个人，她长舒一口气。 还能推车，证明人没事。 打开车门，苏音牵着小正太下车，然后朝他们走去。 看到她，几人也迎上来。 “音音来这么快？” 刘金香拍下手，鼻头冻得通红，不过精神看着还不错。 “我这不怕出什么事。” 边说着，苏音边看向孟田芬。这个亲妈性格向来报喜不报忧，她说没事，苏音自动给打个七折。 “还真是差点出事。前面大货车突然翻过去，幸亏六叔反应快，猛踩刹车，不然非得撞上去。不过他这一踩，车也被憋死了。” 苏六叔从驾驶座上下来，神色间满是懊恼，“这破车，关键时刻熄火。” 苏音感激地看着他，“六爷爷，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 苏六叔心态倒是平和，“我也吓了一跳，不过这突然下雪，大货车没换防滑胎，的确是容易打滑。那兄弟也算倒霉。” 苏音颇为同情地看着站在警察边上的大货车司机。 “六爷爷，你这车怎么办？有没有叫拖车？” 苏六叔摇头，“叫拖车多贵，我给村里打了电话，一会有三轮过来。这点小毛病，自己回去摆弄下就行。” 说完他朝几人摆摆手，“这大冷天的，还下着雪，等会雪厚了肯定更难走。你们有车赶紧走吧，我一个人在这等着就行。” 大伯夫妇带的行李装进后备箱，苏建国坐副驾驶，刘金香、孟田芬以及姐弟俩坐后排。 母女二人都是瘦子，刘金香也只是有点富态，出租车地方并不宽敞，但四人完全能挤开。 朝面包车挥挥手，一家人朝城里赶去。 这会功夫，雪已经在地上扑了一片，城郊秋收完的空地上更是白茫茫一片。 来得时候心情紧张，也没乱看。这会心情放松下来，她也开始注意窗外风景。然后，在路过城北车站边上时，她又看到了那辆黑色奔驰。 雪白的世界中，废弃厂房边上黑色的汽车别提有多醒目。 第233章、风波（上） 奔驰S系，平城独一份。 苏音在凌家那么多年，对这辆车熟到不能再熟。这会打眼一扫，就认出来。 凌家的车怎么会出现在这？ 想想上次这辆车出现在城北车站附近时…… 不对啊，后来吴瑜派周翠买通老张放火，人赃并获后，余荣集团也以此事为条件，私下秘密跟凌光那边谈过。当时大小姐说过，事情应该成了。 不对，余叔叔说得是，八成应该成了。 当时她心里还升起股不妙的预感，火车站这么大块肥肉，凌家夫妇肯吐出来？ 以她对那对夫妻的了解，凡事碰到他们，多往坏处想想总没错。 这是她前世当牛做马十年，最终被当成牛马送去“宰杀”、“活体捐心”后得出的血泪教训。 苏音不由皱眉。 以她目前的力量，对火车站这种大项目根本无能为力。 想了想，她将自己所见所想编辑成条短信，发到大小姐手机上。 按下发送键，回过神来，就听孟田芬正在和刘金香城里的房子。 刘金香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跟孟田芬当初一样，对城里的各项先进设施充满好奇。 “都在屋里上厕所？” “打开水管直接就洗？” “这些我倒是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你们都用上啦，这可真了不得！” 刘金香发自内心地赞叹。 孟田芬脸上全是知足，依旧温和地说道：“城里每家每户都是这样。等会到了你们也都看看，反正东西也带来了，今晚就在这住下，就睡安安那间卧室。” 苏音仍在想着新火车站地皮的事，听到这句，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那是安安的房间…… 不是说不欢迎大伯夫妇住自己家。实际上她欢迎得很，连让大伯娘来帮忙这事都是她首先提议。不过那是安安的房间，让给别人住，总要问过他本人意见。 她知道以小正太的乖巧懂事，肯定会同意。可同不同意是一回事，问不问又是另外回事。 这么点小事，也不好闹太僵。 收拢心思，她拉起旁边小正太小手。软软的，她忍不住捏捏。 小正太正在看雪，墨葡萄般的眼睛看过来，上面还挂着对于下雪的兴奋。 “姐姐？” “安安，大伯和大伯娘来城里，要借你房间睡，好不好？” 被她这么一说，旁边讨论正嗨的妯娌俩也停下来。 孟田芬转过头，稍稍解释道：“安安先跟我们一起睡。” 苏音也跟着重复道：“安安就先跟爸爸妈妈一个房间，晚上一起睡。” 小正太愣了下。 正当车里气氛就要陷入尴尬时，他扬起大大的笑容。 “真的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现在他习惯了一个人睡，不过好多时候半夜醒来尿尿，回到黑漆漆的房间，也会有点害怕。 他喜欢姐姐陪着睡，但姐姐要上学，八点他躺床上时姐姐还在学校读书。没有姐姐，有爸爸妈妈也是很不错哒！ “要一起！” 他重重点头。 可爱的模样让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孟田芬也跟着放下心。 旁边刘金香那点尴尬消失不见，看了眼姐弟俩，随口道：“田芬，安安越长越像音音了。” 都这么聪敏乖巧，讨人喜欢。 这俩可都是他们老苏家孩子，想到这点，刘金香打心底里高兴。 接下来车内的气氛重新恢复热络。 一直等出租车开到单元楼门下，大小姐依旧没给回复。 苏音心下叹息，开车门牵着小正太进去。 拿好行礼，几人上楼。 “就在二楼，左边这户。” 孟田芬为大伯夫妇引路，顺便掏出钥匙开门。 这会功夫雪已经停了，太阳照进来，整个blingbling闪亮的房间映入眼帘。 依旧跟孟田芬当初来时一样，大伯夫妇也被映入眼帘的房间惊到了。 刘金香快言快语，“你们这楼从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没想到里面收拾得这么好。” 孟田芬弯腰给他们找拖鞋，“音音租下来后，又找人收拾了下。” 苏家夫妇当初搬进来时，新家具的味道还没散完。这要强行说是老家具，也说不过去。现阶段苏音还不想公布跟秦朗的关系，便含混地说找朋友随便收拾下。 在苏家夫妇心目中，女儿是有本事的。于是便自动理解为，音音出钱，找人帮忙添了点新家具。 这会顺着孟田芬的话，大伯夫妇也这样理解，刘金香又是好一顿夸。 苏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秦朗弄得…… 白占人功劳，她脸上升起股热意，赶紧转移话题。 “妈，你带大伯娘去房间里看看，顺带收拾下东西。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回隔壁啦。” 再呆下去，大伯娘指不定要怎么夸。 想象下那副画面，苏音脸上热意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学习最重要！ 这是华国绝大多数家长的共识，刘金香赶紧摆摆手，“看我们……耽误音音学习啦。赶紧去吧，我和你大伯也不是什么客人，用不着你在这伺候。” 说完又忍不住开始夸：“音音是真自觉，乐乐过星期天回来，一双眼恨不得粘电视机上。不催她，书包根本就不知道打开。” 不过她终归是疼孩子的，忍不住念叨：“看音音眼睛多好。乐乐眼镜又升度数了，她那双眼，纯粹是打小看电视给弄坏的！” 孟田芬心有戚戚然，“小孩都爱看电视。我们家原先没电视，来城里有了后，安安和隔壁壮壮也是天天趴电视上。不行，看来我得管着他点。” “对，是得管着点。” 视线转向苏音，刘金香又开始夸，“音音多省心啊，这孩子根本就不用管的。” 怎么又开始夸上啦？ 虽然这回说得是真事，可苏音还是被夸得心里有些麻痒。 “那……你们先忙，我先走啦。” 换好鞋，朝小正太招招手。等他奔过来，亲亲他的小脸，又得到小正太一个亲亲。做完姐弟俩例行动作后，她才出门。 咯吱咯吱踩着雪到隔壁小区门口，她刚好迎上宝马车。 车停下，大小姐下来，脸上尤带着怒气。 “真是太不要脸啦！” 第234章、风波（下） “我爸还特意找人盯着，这几天他一直呆市中心别墅，连公司都没怎么去。” “昨天晚上吃饭都已经谈好的事，今早去签约。结果他们突然出现在现场，而且直接放狠话，不管我家出多少，他们都加一成。” “我爸都气到不行！” 一中院公寓内，从小区门口下车的大小姐鼻尖冻得通红，但她的眼睛却更红。 苏音被她话语中描绘出来的场面惊呆了。 签约现场砸场子…… “这也太过分了吧？” “何止是过分，简直是不要脸。我气不过，拿出工地现场放火的事，你猜你妈怎么说？” “我妈？” 苏音有些疑惑，“我妈今早回村啦，怎么会出现在那。” “哎呀你怎么就这么……是你原先的妈。不对，她根本就不是你妈。算了，我快被绕糊涂了，你知道吴瑜怎么说得？” 苏音想了想。 想到火灾闹大后的结果，最起码也得停工，而吴瑜那边……监控中只有周翠，根本就没有明却的证据表明这事跟她有关。 “有恃无恐？” “对！还是你了解她！” 大小姐气得更狠，“她直接撂下三个字：随便找。” “那意思，我们家拿她没办法。” 果然……苏音无奈叹息，“可我们的确拿她没办法。” 大小姐不乐意了，“你到底站谁那边？” 苏音知道她在气头上，也没跟她多解释，而是进厨房倒杯热水端给她。 “先喝点水，暖和下。” 余晴接过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温热的白开水顺着喉管滑入体内，温度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抬头，再看面前闺蜜平静中带着安慰的脸，她眼中的怒意渐渐退去，整个人冷静下来。 神色间也带上些不好意思，“刚才……” 苏音点头，温和道：“我理解，他们的确是太不要脸了。” 大小姐同仇敌忾，“是啊，好不要脸。” 又说道，“其实我最气的还是我爸。要我说，就加价啊，大不了死磕到底。” “这……不太好吧。” 苏音承认，死磕到底是挺爽的，可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听我说完。我爸前面还跟他们俩死磕到底，可磕到半路，他突然就停了。” 还有这事？ “照你这么说，余叔叔是把价码哄抬到很高，然后突然撒手？” 说完苏音忍不住乐了。 大小姐也愣住了，思索片刻，从小区门口便愤怒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我本来还挺生气的，我爸怎么就那么没出息？不就是一点钱么，我们家又不缺钱！但听你这么一说，我爸好像是狠狠坑了他们一顿？” “应该是吧，这可是地，最后谈下来多少钱？” 余晴想了想，“比我们原先商量的差不多翻番。刚才只顾着跟吴瑜生气，脑子没转过弯。那可是地，不是随随便便一件衣服，或者其它什么。一块就几千万上亿，他们这双倍再加一成买入，简直亏大发了。” 听她这么说，苏音眉眼间也不由染上喜悦，跟着补充道：“我不懂公司的事，不过凌光最近两个项目，酒店申请五星级和芳街三村改造工程，可都不是很顺利。” 余晴连连点头，“他们何止是不顺利，听我爸说，那酒店可花了不少钱。本来资金就吃紧，现在地价又那么高，简直……” “雪上加霜！” 苏音完美总结。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白茫茫一片，这雪下得可真应景。 城郊汽车站附近的废弃厂房内，站在雪地内的吴瑜全然没有早上打突然袭击，从竞争对手手里抢到这块肥肉时的喜悦。 憋着一口气任凭余明光加价，然后狠狠打脸，当时处在兴奋中没回过味来。 可出门冷风一吹，膨胀的脑子也冷静下来。 这可是动辄上亿的地…… 肥头大耳、神情有些猥琐的工厂主凑过来，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容。 能不高兴么？ 工厂破产留下一屁股债，只剩下两块连庄稼都不长的大荒地。原以为这辈子翻身无望，没想到本市最大的两间公司突然不知抽什么风，抢着要买他家地。 而且还哄抬出这么高的价格，这下他不仅能还掉外债，还能额外落一笔巨款。 考察完成，跟凌志成坐在后排，他翻着刚才草拟签订的合同。 “凌总，您看这钱什么时候能到账。那些要债的都住到我家，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等着钱急用。” 凌志成揉下太阳穴，这会他也冷静下来。 前面俩项目亏掉不少钱，公司目前资金严重不足。按市场价拿地当然没问题，可哄抬后的价格，他也是无能为力。 “这地多少钱，你心里没数？” 工厂主脸色变了，“凌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副驾驶上的吴瑜也加入进来，夫妻俩一番讨价还价，工厂却主不干了。 一拍合同，他就要下车，“你们不要，我找余总去。合同摆在这，违约金你们也得照付！” “兄弟，别。” 凌志成赶紧摁住他，“你也是做生意的，这笔资金不是什么小数目。这样，我先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算股份，怎么样？” “我要这破地干嘛？” 凌志成叹息一声，权衡利弊后，最终决定透点口风，“我和余明光为什么争这块地，你就没琢磨下？” 说完，他指指东面市政府所在方向，“大项目。” 又是一番忽悠，工厂主也忍不住信了。反正一半的钱也不少，原先开工厂，他本来也是个有事业心的人，这会也忍不住答应新条件。 凌光有关系，这点至关重要，而且他还要负责后续开发等事宜。种种因素算下来，虽然是一半的地钱，但也不能按五五开算。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工厂主占两成。 两成……这可是一整个火车站的大项目。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吴瑜整颗心都在滴血。一直等回到家，她脸色都有些不善。 关上门，她忍不住念叨起来，“我都说了只给一成，你怎么就那么快松口。” 凌志成叹息一声，“你还没看出来，两成已经是极限，再狠他转头去找余明光。不过你也别急，等开春项目一公布，这笔钱立马就能回来。” 正是因为算清楚其中利益，他才没有当场撕毁合同。 听他这样说，吴瑜紧绷的心也放缓，开始打心底里期待明年的工程。 第235章、解决（上） 凌家夫妇的打算，苏音也想到了。 别看凌光在最新几次重大投资连连失利，又被余明光大坑一笔，用两倍多的高价买下地，看起来一副日薄西山、摇摇欲坠的惨状。可只要等过完年，新火车站项目一定。城北汽车站附近那片现在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瞬间就会变为炙手可热的聚宝盆。 届时，坐拥地块的凌光将会成为最大赢家，赚个盆满钵满。 别说这双倍的买地钱，连前几次投资失利所带来的影响也能一次抹平。 苏音尤记得前世，凌光便是靠五星级酒店、芳街三村拆迁以及后面的新火车站项目，迅速积累起丰厚家底，跳出平城，到省城发展。 重生之后，她成功狙击了五星级酒店、芳街三村拆迁，可在最重要的新火车站项目上，最终却没拦住。 功亏一篑。 “哎……” 卧室内，倚在半人高的玩具熊上，苏音长长叹息。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 能白手起家，短短今年内创下如此大家业，凌志成肯定有其不凡之处。 虽然她重生了，但凌志成智商却没下线，相应的资金、人脉、手腕也都还在，而后面这些，才是成功最重要的因素。 事实上因为她重生后性格大变，打吴瑜个措手不及，连连犯蠢拖累凌家事业，这已经算是很大的收获。 她该知足。 不急，慢慢来。 深吸口气，她心态逐渐缓和。 可重生后一路顺风顺水，几次遇到麻烦也都是化险为夷，否极泰来，苏音已经开始习惯。乍遇到这么大挫折，即便道理能想明白，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那可是火车站。 辣么大项目！ 大小姐只能比她还要生气，而身边其他人……说这些事他们肯定不懂。郁闷无处排解，苏音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久久未曾有过消息的人名。 秦朗在的话，肯定能想出办法。 这个念头在心底升腾，然后再也消散不下去。 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留下三个字—— “我好烦！” 闭上眼，她按下发送键。 不能再想了。 起身趿拉上脱鞋，她敲开隔壁卧室房间门，然后就看到一个炸毛的大小姐。 是真正的炸毛。 大小姐头发本来就短，加上她性格，给人一种爽利感。这会烦闷之下，她钻被窝里挠啊挠，一头短发张牙舞爪。 苏音忍不出笑出声。 “喂！” 苏音赶紧忍住笑，“要不要去堆雪人？” “不要。” 大小姐下意识摇头，下一刻反应过来，“你说堆雪人？要！” “那赶紧换件厚点的衣服，我们去隔壁小区找安安。” 回应她的是一扇关上的卧室门。 苏音也回自己卧室换羽绒服。 一般小姑娘都喜欢灰白黑等素净小清新的颜色，但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奔三的“中年少女”，她就喜欢粉粉嫩嫩的少女色。 羽绒服是现买的，很嫩的那种粉红色，肥肥大大有点韩范，穿上既舒服又少女。 她本来就少女！ 苏音看着镜子里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脸，忍不住扬起抹笑容。 已经发生了的事，就不要再多想了。 来日方长。 心情放松不少，在门口换好鞋，她和大小姐去了隔壁小区。 刘金香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放下东西后都没歇，直接叫孟田芬带路，拉上苏建国去了工地。 送苏建国跟苏建军俩兄弟汇合，妯娌俩则去了工地外铁皮房。 这天都已经开始下雪，工地上也开始准备防冻措施。天气越来越冷，饺子摊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得赶紧把该准备的东西弄齐全。 对着苏音列出的清单，妯娌俩酌情删减或是添加，定好后蹬着三轮车开始在城里转悠。 三个大人都要出门，正好林权加班回来，干脆把小正太放到隔壁。 闺蜜俩是从隔壁找到的小正太，然后从林权口中知道大概情况。 “那是我大伯和大伯娘，他们都是闲不住的性子。这不我妈在我爸工地那摆摊卖饺子，他们地里活弄完，就过来帮忙。” “勤快点好。” 林权点头。 刚才交接小正太时，他跟苏家大伯夫妇见过面，也说了几句话。 他是干侦察兵出身，一双眼睛利得很。一个照面，对这对夫妻印象也还不错。 寒暄几句，苏音说明来意。 听说要堆雪人，小正太高兴坏了。放下手里玩具，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墨葡萄般的眼睛眼巴巴看着她。 壮壮也跟过来凑热闹。 “去吧。” 林权点头应允，顿时两个小家伙跳起来。 “先换好衣服。” 苏音带小正太回隔壁换衣服。 她喜欢鲜亮的颜色，给小正太买衣服时，也是照鲜亮的买。小男孩穿不了粉色，那就给他买蓝色。准确地说，粉蓝色。 萌萌哒小正太套上粉蓝色羽绒服，简直小天使。 当然这是苏音的视角。大小姐的角度，姐弟俩顶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一大一小，一个穿粉红色，一个穿粉蓝色，走在雪地里，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大清早那股糟心的情绪散去不少。 闺蜜俩一手一个，牵着两小只来到小区游乐场。 这会天气虽然有点冷，但还没冷到那种地步。雪下完半天，人脚印、自行车还有汽车碾过去，再加上太阳，已经开始有些融化。 不过游乐场没人过来，整片雪倒是保存的完整。 苏音开始捏小雪球。 隔着厚厚的手套有些不方便，半天都捏不好，反倒遭受突然袭击。 后脑勺被撞击的触感传来，她下意识地摸过去，就摸到个已经散开的雪球。扭头看过去，大小姐站在不远处，虽然双手规矩地缩在后面，可神色间的笑意却漏了陷。 “好啊你！” 苏音顺手把团得雪球扔出去。 而大小姐也不甘示弱，弯腰抓把雪就扔过来。 蹲在一旁，小小手正在按苏音所说认真团雪球的两小只惊呆了。 左看看、又看看，这样扔着打仗玩，好像比团雪球要有意思的多。 原本说好的堆雪人，彻底演变为打雪仗。玩到最后，整个游乐场的雪已经不像样，而四人也是气喘吁吁。 压力，自然也随着飘飞的雪球彻底飞走。 带着笑容回到公寓，苏音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插上电开机，瞬间一条条短信进来。 秦朗回来了。 第236章、解决（下） 秦朗这次消失了近两个月。 刚确立恋爱关系的情侣，本来就处于新鲜期。分开两个月，有无数话想对对方说。 都没来得及换衣服，脱掉羽绒服，苏音倚在大熊上，开始跟秦朗煲起了电话粥。 这一煲，就是一个小时。 说到口干舌燥，她出去喝口水。大小姐挑眉看过来，瞬间她有些羞涩，连带着那股黏糊劲也散去不少。 等再次回到卧室，握住电话，突然间她不知说什么好。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部队宿舍中，秦朗一身严丝合缝的笔挺军装。刚出完任务回驻地，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小姑娘短信，然后又给她打电话，忙到根本来不及换衣服。 透过小姑娘那边动静，他大概猜到发生什么。 余晴这个电灯泡！ 不过想象着她害羞的样子，外出任务近两个月而越发坚硬的那颗心逐渐变得柔软。仿佛有把细密的小刷子，一下下轻轻地在上面刷过、跟挠痒痒似得。 唇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他想到小姑娘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最后那条短信。 “今天不高兴？是出什么事了么？” 苏音一愣，打雪仗前的委屈和挫败感传来，然后忍不住开始念叨起了这件事。 从城北汽车站第一次发现凌家奔驰车，到中间蓄意纵火，再到今天早上吴瑜的嚣张，她用简略的语言，从头到尾说个遍。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晴晴气到不行，我也好郁闷。” “是挺不要脸的，怪不得你这么生气。” 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带着股宠溺。 有人宠着，苏音不由越发委屈，“卖房子那些钱，我还准备参一股。余叔叔说了，这可是新火车站，到时候能赚好多钱呢。” 小姑娘是为赚不到钱不高兴。 这么喜欢钱？ 秦朗不由想下自己的资产。 国家对士兵的奖励主要是荣誉，物质方面很少。就算他这样的特种兵，经常出任务有津贴，算下来其实也没多少钱。而他的津贴，绝大多数都寄给了出任务牺牲或者负伤的战友家里，根本没剩下什么。 他的主要收入，来源于大学时代就开始的投资。 数学学得好，在投资领域，比学经济的人还要无往而不利。 本人眼光不错，外加家里那点关系，秦朗投资那几个项目都挺赚钱。 养个小姑娘应该不成问题。 “缺多少？我给！” 正打算说出来，话到嘴边却打个弯。 他看人的眼光比林权要毒。别看小姑娘长了副娇娇弱弱惹人怜爱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坚强独立的很。这点从她当初坚持“借”，而不是“要”那五千块钱，以及后续处理钱上就能看出来。 这话要真说出来，指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作为一个高情商的男朋友，要顾念小女友感受。 “想投资的话，可以买其它地方。” 苏音忍不住撅嘴，“可哪里能有新火车站赚钱多？” 秦朗微微凝神，“你就那么确定，那里是新火车站？” 电话那头，倚在毛绒玩具熊上的苏音忍不住点头，“晴晴跟着余叔叔去省城开会，听省里面领导说得。而且，凌家跟市委那些领导关系向来不错。如果不是得到十分准确的消息，他们绝对不会花高价拿地。” 边听着，秦朗边思量这事。 既然省里都放话，那应该不是捕风捉影。 不过火车站的位置……前后在平城呆过不短时间，他对当地的地形也算熟悉。尤其是小姑娘上次出事，他对城北汽车站更是印象很深。 哪个“人才”选得汽车站地址？ 离市区远，离乡镇更远，跟目前城市规划中整体拓进的方向更是南辕北辙。 跑荒郊野外建个长途汽车站，说句难听的，脑袋长屁股上了吧？ 不过他上次去给特种大队训练，倒是无意中听到个传闻：这任平城一把手有点信风水，认定北边是他的福地。 秦朗向来相信科学，当时他只是随意听一耳朵。 不过现在火车站的选址，他倒是有点信了。 这得多坚信北边是他的福地，能保他升官发财，才把火车站这种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工程定在那么个诡异的地方。 这种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就听到电话里小姑娘闷闷的声音。 “秦大哥，我真的好不开心。吴瑜又要赚钱了……前面我爸去工地上干活，她为了让我爸丢工作，买通同村的人半夜放火。幸亏有工人及时发现，火没烧着。万一没人发现，烧坏东西还好，万一烧到人……壮壮妈妈身上那种事重演，真是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苏音眼角耷拉下来，“她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大富大贵呢？” 站在窗边，秦朗凝神倾听着，正好看到楼下的黄泽。 同住一个大院，黄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也多少知道点。可黄家人现在不还好好的？该当官当官，该搂钱搂钱。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可想象着小姑娘曾有过的担忧，他还是不由地有些心疼。 火车站这项目，想要改地方，只能把平城市委书记给换掉。 而换掉平城市委书记…… 并不难！ 平城近几年经济发展并不怎么样，而且最近半年来，牵涉到暴力、治安的社会热点新闻频发，一桩桩一件件在全省范围内引起广泛讨论。 不止没做错什么成绩，反倒捅不少篓子。 想撸掉位这样的一把手，简直不要太简单。 正好他们秦家有位嫡系，在本省某地级市做二把手。那位叔叔一心为公，主抓的经济建设工作非常好。只是因为头顶上那位没退休，腾不出位置，这些年才一直没挪窝。 把这个撸下来，再把自家嫡系推上去。 这事秦朗本人没操作过，不过从小生长在秦家，他见得多，脑子一转也就想明白。 正好元旦放假回家，跟从政的大伯说一声。 平城市委书记做梦也没想到，他丢乌纱帽，起初只是因为某位小姑娘烦闷之下对男朋友的撒娇和吐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分分钟做好决定，回过头来，秦朗开始安慰小姑娘。 调动官职不过是他的设想，还没确定下来的事，他也没有贸然开口。 他只是从城市规划的角度，讲了下火车站选址城北的不合理性，然后安慰道：“项目一天没有正式宣布，那就都存在变数。你也别太担心，到时候定在哪还真不一定。” 第237章、星星（上） 秦朗分析得有理有据，可苏音并没有被安慰到。 就算火车站选址城北再不科学不合理，前世项目出来后，它还是落户那里。 可这点她不能对任何人说。 心情越发郁闷，声音中也就体现了出来。 电话那头，秦朗声音越发温柔，“乖，别气啦，等过完元旦去看你。” 正好帮她实地考察下，平城哪里有升值空间比较大的地块。 一句话成功吸引了苏音注意力，“真的？” “恩。” 宠溺的声音传来，“明天回家，呆两天，差不多元旦晚上就能到。” 挂掉电话，苏音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惆怅和郁闷，整个人处于一种难言的兴奋中。 “吃错药啦？” 苏音眼睛晶亮，“秦朗元旦要过来。” 就知道！ 大小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眼见好闺蜜智商又有要离线的趋势，她凉凉道：“所以，新年礼物准备好啦？” 对啊，还要新年礼物！ 一碰冷水泼下来，理智回笼，苏音开始犯愁。 “送他什么好？” 秦朗好像什么都不缺。 大小姐双手一摊，下巴高傲地扬起，“这我哪知道？” 见她抓耳挠腮，还是忍不住提醒：“其实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只要心意到了，他都会喜欢。” 作为一个从小物质丰富的女孩子，大小姐表示：送礼物，最重要的是看心意。 像秦朗这样的出身，市面上这些东西，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道理是这样，可心里看重秦朗，外加这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选礼物自然要郑重些。 苏音是在第二天一早上课前找到的灵感。 “作业借我对下。” 酒窝妹子小跑到座位边，边翻着书包，边像往常一样问她要作业。 苏音把试卷递过去，扭头，就看到她桌上那颗小星星。 “这是什么？” “什么？” 李莉莎扭头，看到她手里拿的小星星，忙抢过来捂在手里，神色间也多了几分不自然： “那、那个……我自己叠着玩的。” 苏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最近风靡的一项游戏，多用于校园情侣之间。 脑中意识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就学校门口小卖部。” “容易折么？” 李莉莎点头，现从书包里抽出张纸条，手把手演示。 掩饰完成，还递给她一张。 苏音看着单面印刷的铜版纸条，从笔袋中抽出支笔，在空白的那面写几个字。 “哇，还能这么玩？写了什么？” 李莉莎好奇地凑过头，“期末考第一？不是吧！” 迎着妹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的”目光，她坦然点头，“不行么？” 前面期中考试没考原题，这时候，同等努力程度下，智商上的优势便体现出来，她以超过十分的明显差距落后陈传涛，再度名列第二。 虽然最近第三次月考，她追了过来，可也只比对方高一分。 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她真心没底。 李莉莎神色间闪过一抹异样，不过很快便消失。 “当然行。” 作为奥赛班的学渣，全班同时也是全年级第一，是李莉莎想都不敢想的事。不过同桌和他一直考年级第一和第二，每次分数还咬得很紧，写这个愿望很合乎情理。 但是，一边是好朋友音音，另一边是有点朦胧心思的人，她该支持哪一边好呢？ 酒窝妹子陷入纠结。 坐在她旁边，苏音低头，认真叠起了星星。 长纸条折成完美的五边形，然后从五边形每一条边中间掐下去，让其变得立体。 第一条边、第二条边，掐到第三条边时，星星塌了。 捧着手里作废的纸星星，苏音肩膀耷拉下来，“看来这次期末有点悬。”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李莉莎忍不住拿过星星。左右弄下，一颗完美的星星出炉。 “好啦。” 苏音目露惊喜，托着手里漂亮的纸星星，“真的，原来还可以抢救。” 看着她明亮的笑容，李莉莎也忍不住扬起唇角。 “我先对作业。” 两本作业翻开，一左一右核对着。遇到有不一样的地方，她先看一遍，看不明白再问苏音。 苏音也耐心地给她讲。 “是这步，你看，上面还是3，下来就抄成2。” “哦，原来是这样。” 李莉莎恍然大悟，拿起修改液，把错误改过来。 音音真好。 那点朦胧的心思暂时飞到天边。音音这么好，这次期末考试她还是站好朋友好啦。 苏音还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同桌在友情和恋情间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友谊第一。 如果知道了，她肯定会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会她的心思全都在编星星上。秦朗什么都不缺，她也买不起太贵的东西，干脆就编一罐星星当做新年礼物。 这天晚自习前吃饭时间，由李莉莎引路，苏音去学校附近小卖部，买了个能装365颗星星的罐子，同时又选了点颜色鲜亮的纸条。 小卖部老板娘认得苏音。 “你不是一中那个年级第一？” 收到老板娘“原来你也搞早恋”的眼神，苏音有些尴尬。还没等她有反应，旁边酒窝妹子已经自发自觉地代为解释。 “她想考年级第一。今早我教她怎么编，她在纸条里面写得字就是：期末考第一。” “哦~” 老板娘暧昧的神色一秒变震惊，声音中掩饰不住的赞叹。 买星星许愿学习成绩，她还是第一次见。只能说，“怪不得能考全年级第一！” 苏音毕竟心里有鬼，被老板娘这么夸，稍有些不好意思。 付完钱之后，借着书包塞空间里。告别李莉莎，她急匆匆回家吃饭。 接下来的时间，除去紧张的学习外，她多了项任务：编星星。 她把跟秦朗从初见到认识，再到一步步熟悉，到恋爱……她把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记录下来，写成一短篇小说，然后用工整而娟秀的字迹，均匀地抄写在365张纸条上。 写完后，剩下的就是编星星。 早上起床编两颗，午休时间编几颗，晚自习之前回公寓编编编，睡觉之前躺毛绒玩具熊上编编编。 终于，赶在元旦前头一天晚上，最后一颗星星终于编完。 第238章、星星（中） 满满一整罐许愿星，五颜六色装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摆在桌子上，冬日中午阳光照进来，格外好看。 大小姐有些吃醋，“也没见你送我礼物时这么用心。” 苏音满意地看着玻璃罐，下意识道：“还不够用心啊。” 她送余晴的礼物是一套错题集。 跟秦朗一样，大小姐也什么都不缺。或者说，物质上她买不起的东西，自己那点身家更是买不起。 所以这次的新年礼物，她送得一样是心意。 这个学期两人同住一中院公寓，每天一起学习。给大小姐辅导功课时，遇到薄弱环节她都会随手记下来。薄薄的32开笔记本，每门科目一本，几个月下来本子也差不多记满。 整整九本凑成一套，放在买本子时原先就有的牛皮纸包装盒里，打包好当成新年礼物。 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你要把那错题集上的东西都弄会，这次期末保管年级第一。到时候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余叔叔也会派人在芳街三村给你挖个揽月湖。” “揽月湖？” 余晴被她描述出来的画面逗乐了。不过想想中考超常发挥时，她爸大笔一挥往私人账户里转那一大笔钱。 进教育局千名榜就已经这待遇，要是考第一，还真有可能挖湖。 然而…… “你以为我是你？” 她根本就不爱学习。父母从小就告诉她，以他们家的条件，不愁工作和吃穿，好好做人比好好学习更重要。 对比学习，她还是对做生意比较感兴趣。 这半年幸亏有音音带着，不然她肯定又会像过去那样，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苏音也了解大小姐性格。 从小被余家夫妇那么宠着，她没被养歪，只是有点高傲，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正好短信铃声响起，拿起来看下。 “秦大哥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啦！” 兴奋地说完，她又陷入纠结，“我还没换衣服。” 说完拉起对面沙发上大小姐，“快帮我参谋下，该穿什么衣服好。” “至于嘛。” 大小姐继续葛优瘫在沙发上。年底也是企业最忙的时候，昨天学校放假，她跟着爸妈一起出门应酬，到现在还没缓过劲。 苏音顿了下，“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总觉得……跟新的一样。” 小别胜新婚。 热恋中的年轻男女，本就是新奇的时候。前面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因为她学习忙，真正聚在一起的时间没多久。热乎劲刚起来，又分开这么长时间。 现在苏音心里，男朋友又是崭新的。 余晴理解她这种感受，认命地站起来，进房间给她随便指一套衣服。 白毛衣、粉色羽绒服，下半身是黑色紧身牛仔裤和小皮鞋…… “这不是我平常穿那身？” “想想你平常为什么一直穿？” 苏音认真想了想，声音中有些不确定，“大概是因为……好看？” 大小姐摊手，“这不就结了。” 抬头，她看向好闺蜜那张白白静静的小脸。音音长了张正常男性都会喜欢的，惹人怜爱的白莲花小脸，加上她那纤细的身材，随便一穿就差不了。 也就是秦朗相关，她的智商才会直线下降。 选好衣服，苏音又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加入灵泉水的热水冲下，整个人精神不少，肤色也变得白里透红。 吹干头发换好衣服，看着镜子中美美哒自己，她满意地点头。 “晴晴，还是你眼光好。” 大小姐继续维持着葛优瘫，有意无意地提醒道：“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 回应她的是一丝尖叫。 “迟到啦！” 再也顾不得臭美，穿上靴子苏音开门，都已经走出门外了，觉得手上有点空。回过神来她又回头，拿起放在门口的包。 冬天穿得厚，身上口袋多，除去上学的书包外，苏音出门很少带包。 不过现在，包里装着她要送给秦朗的新年礼物。 前几天下得雪已经完全化了，元旦这天是个好天气，太阳暖烘烘的。 拎着小包，苏音刚出楼道口，就看到站在树荫下的英挺男子。冬日太阳打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男朋友还是那么帅！ 小跑着过去，到跟前刹车，她连忙道：“我迟到了。” “没事，我也是刚到。” 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苏音抬头，下意识道：“怎么瘦这么多？” 秦朗原本就不胖，属于刚刚好那种身材。近两个月不见，他双颊深深地塌陷下去，原本宽松的牛仔裤变得更加宽松，看着有点像T台上走秀的男模。 不过脸长得帅，瘦点那也依旧帅。 “出任务，稍微累了点。” 事关任务不便透露太多，秦朗有些含糊地解释道，顺便打量着小姑娘。 “你好像也瘦了点。” 冬天冷，普通人多少都会长点肉。他是因为上了高原，冰天雪地物资匮乏、连氧气都不怎么充足。可小姑娘父母都在身边，却依旧变瘦，可见她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好。 至于为什么不好，他心知肚明。 秦朗眼神中划过一抹心疼。 不过转念，想到昨天家庭聚餐后，从大伯嘴里得到的准确消息，他放松下来。 苏音注意到了男朋友心疼的神色，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我在长个子。” 手往头上比划下，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挂上笑容，“秦大哥，我长高啦，差不多有两厘米！” 刚重生时她才165，脱离凌家这半年来身心愉悦，外加灵泉水的促进作用，她已经涨到了166.5，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超越170也不是没可能。 秦朗低头，看着小姑娘的身高。 原先她打到他肩膀稍微低一点的位置，这会已经跟他肩膀齐平。 是长高了。 不过其他部位？ 顺着脑袋瓜往下看，粉粉嫩嫩的羽绒服包裹着，胸前依旧一片平坦。 再看她那种白皙粉嫩的小脸。 哎，还依旧是个小姑娘。 心下叹息，看着小姑娘搓手呵欠的动作，他顺便拉过她的手，用大手包裹着。 “葛叔做了一桌子菜，咱们过去吃吧。” 第239章、星星（下） 一听葛叔做了菜，苏音眼睛亮了。 过元旦，正好学校周末放假，苏家夫妇又在城里，她本来应该回家去吃。不过孟田芬最近忙得很，根本顾不上她。 上周末刘金香来城里，当天下午就风风火火地拉着孟田芬去采购，把饺子摊缺得一应物品补上。等第二天清早再次开张后，饺子摊已经像模像样。 刘金香也是个能干的，利落程度比起孟田芬有过之而无不及。包饺子、煮饺子、收桌、找零一气呵成，简直一个顶俩。有她在，饺子摊效率直线上升。 而且比之孟田芬，刘金香性格更为大胆。忙活两天差不多上手后，她又加上了肉丸、韭菜肉、韭菜鸡蛋等几种常见馅料。 天气越来越冷，比起食堂凉嗖嗖的馒头咸菜，清早起来吃完热腾腾的饺子，一整天干活都舒坦。 饺子摊生意本来就好，现在种类丰富起来，生意自然是越来越好。 狭小的铁皮房内又见缝插针摆两张简易长条桌，每天依旧坐得满满当当。实在忙不过来，孟田芬又把娘家嫂子叫过来帮忙，姑嫂俩带着小正太睡一张床，让苏建军睡客厅沙发。 妯娌、姑嫂，三个利落的中年妇女从天蒙蒙亮开摊，一直忙到工地上开工，中间几乎一刻不停。这么冷的天，只在秋衣外面套件薄薄的单褂，活动量大，姐妹三人经常热到汗流浃背。 生意这么忙，钱当然也是哗啦啦往里面赚。 孟田芬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整个人精神到不行。刘金香和孟舅妈也是干劲十足，每天晚上回去，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永远不要小瞧中年家庭妇女的战斗力。都是有孩子的人，而且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很快就要上大学，大学毕业后紧跟着就是人生大事。 立业成家，处处都需要钱。 为了给孩子的未来撑起一片天，让他们日后的路能轻松些，他们这些爱孩子的妈妈的愿意拼劲全力。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位中年妇女卯足了劲，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多赚点钱。刘金香提议，铁皮房那边应该再上点热菜小炒什么的，中午晚上也开门。 正好今天过元旦，虽然平城这边人更重视春节，不过“阳历年”也都会吃点好的。 如此好的时机，自然不能放过。 昨晚吃饭时孟田芬便已经说过，今天一整天都会在铁皮房那边忙，家里不会做饭，让她跟余晴出去吃点。 当时苏音已经知道今晚秦朗会过来，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溜出去见男朋友。她甚至都打算撒谎，说要学习什么的，没想到峰回路转，都不用她提事情便主动解决。 家里没人给做饭，正好跟秦朗出来约会！ 时间不早，天边开始染上红色。 听到秦朗说可以吃葛叔做得菜，苏音神色间染上兴奋，“太好啦。” “走吧。” 秦朗大手捂着小姑娘双手，正在给她暖，说完顺手变捂为牵。 两双同样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好看的手，大手牵小手，顺着树荫边上小路朝秦朗停车的地方赶去。 等车子停在和平路8号门边时，火烧云已经漫上来。 红灿灿的夕阳中，古朴的中式庭院格外有意境。走进院子，苏音那颗久别重逢、初见男友而有些躁动的心也平静下来。 厨房窗户敞开着，让人流口水的香味飘出来，精神头很足的老者穿着雪白的厨师袍，站在蒸笼边。 “葛叔好。” 苏音跟着秦朗一起问好，顺便微微点头表示尊敬。 葛叔看着庭院假山旁的一对璧人，冬日草木凋零，灰扑扑的庭院内，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小姑娘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白白静静的小脸上甜甜的笑容，更是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秦朗第二次带小姑娘过来时，葛叔就知道他应该很认真。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足够他了解到一些关于小姑娘的事。越是了解，他对小姑娘的评分越高。 等过年给老首长拜年，到时如果他还在念叨秦朗“大龄剩男”的话，或许可以提下这事。 这样干净而正直的孩子，老首长应该会喜欢。 这样想着，葛叔笑容越发灿烂。 苏音完全不知道，吃瓜群众已经操心起她见家长的事。被秦朗牵着进餐厅，脱下羽绒服，然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来。 最后上来的是一小壶桃花酿。 画着桃花彩釉的细瓷酒壶端上来，葛叔亲自给两人倒一杯。桃花酿是桃花的颜色，粉粉嫩嫩，装在透白的同套桃花瓷杯里，宛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春天山上桃花开，收了点花回来酿酒，度数不高。冬天喝点酒，暖身。” 秦朗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谢谢葛叔。” 葛叔依旧笑眯眯的，“慢用。” 说完他推着餐车出去，依旧体贴地给两人关上门。 餐厅内再次只剩下两人，苏音端起桃花酿闻了闻，有桃花的味道。看着那美好的色泽，她神色间有些迟疑。 “我不能喝酒。” 她酒量一杯倒。注：啤酒。 桃花酿……应该是属于白酒？ “葛叔的桃花酿没什么度数，就一杯，应该没事。” 在秦朗鼓励的目光中，苏音端起酒杯靠在嘴边，伸舌头舔了舔。 跟闻起来一样，基本没有酒味，只有桃花的香味。 再舔舔，香香甜甜，一点都不辣，反倒有点像果汁。 她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这边专心品尝，对面秦朗眼里却开始冒火。 小姑娘舌尖薄薄的、粉粉的，舔在透白的细釉瓷杯上，画面别提有多诱人。 他已经24岁，也是个有正常生理需要的男人。现在对面坐着他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要是真没什么想法，那绝对是身体有问题。 喉结上下滚动，他声音也变得低沉，“不能喝的话，就不要喝。” “没事。” 苏音摇头，舌尖上那点酒含在口腔内，回味无穷，她忍不住又舔一下。 真的味道很好，而且几乎没有酒味，应该可以喝吧？ 端起细瓷杯，正准备整杯送到嘴里。几乎同时，对面男人突然站起来，迈着大长腿一步上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夺去她手里酒杯。 “怎么~” 最后一个“啦”字还没说出来，张开的嘴便碰到迎面而来的唇。 第240章、初吻（上） 装修古朴大气的餐厅内，苏音满脸通红。 秦朗刚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下一刻感受到小姑娘的僵硬，便立刻控制住自己分开。 不过他还是有点后悔。 小姑娘今天才十七…… 怎么也要等到她成年后再说。 不过刚才……那微微泛着桃花香甜的柔软触感……妙不可言。 微微抬头，视线扫过餐桌对面粉嫩如桃花瓣的唇瓣，他喉结再次滚动。 不能再想了。 骨节分明的十指往黄花梨雕花餐桌边缘摁了下，深吸口气，秦朗平复下心情。 “吃菜吧。” 他亲了她…… 亲了她…… 亲了…… 亲…… 苏音满脑袋里都是这几个字，整个人失去思考能力。空间内强烈的男性气息无处不在，她有些尴尬。 听到这三个字，她如蒙大赦。 拿起筷子，她朝眼前最近的那道菜夹去。 葛叔出品，必属精品。 美好的滋味在舌尖爆炸，苏音享受的眯眼，唇上若有似无的触感完全消失。 美好的食物，逐渐化解了弥漫在房间中的尴尬。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揉着肚子，苏音看向对面俊朗的男子。 五官每一样都精致，宛如女娲造人时亲手精雕细琢，而拼在一块更是相得益彰。 怎么能那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是她男朋友。 被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亲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端起手边粉粉嫩嫩的桃花酿，苏音一口吞下去。然后站起来，拿起旁边古朴案桌上的包。掏出一个用素色包装纸和粉色丝带包扎好的精致盒子。 “秦大哥，新年礼物！” 怎么又是小姑娘先送他。 秦朗几不可见地摇头，他也准备了礼物，本打算吃完饭就送。不过刚才突发情况打断，他差不多忘记这码事。 站起来，他摸下裤兜，从里面掏出个稍显粗糙的首饰盒。 “也给你……弄了点小东西。” 苏音接过来，神色间有着好奇，“是什么？” “打开看看。” 苏音满怀期待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开口手镯。手镯颜色暗红且发亮，有点像凝固的鲜血，材质似木非木、通体光滑，托在手心里微微有些份量。 “这次出任务看到的鸡血藤，做了只手镯。” 秦朗简单地解释道，放在腿侧的手摸下裤缝，神色间有些不自在。 父亲喜欢送母亲首饰做礼物，逢年过节必送，而每次收到礼物的母亲都会很开心。他从小看到大，现如今自己谈恋爱，也有样学样。 高原盛产鸡血藤，这次任务深入无人区，他选好看的采摘点，回市区后找当地有名望的老匠人加工，弄出来最好看的一只，拿回来给小姑娘做新年礼物。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苏音很喜欢！ 虽然不懂鸡血藤，但她有眼睛会看，手镯确实很漂亮。而且从秦朗短短一句话中透露出的内容，他忙任务时还在想着她。 原来不止她在想他。 这点认知让她高兴极了，眉眼间不由染上喜悦。 取出手镯，她撸着手带上，尺寸刚刚好。 “好看么？” 扬起手腕，她在秦朗眼前晃晃。 白皙纤细的手腕，配上黑红的鸡血藤手镯，在稍显黄晕的灯光下，增添了几丝古典的味道。 秦朗感觉自己被蛊惑了，下意识地抓住她手腕，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怀中的人瘦瘦的，小小的，同时又软软的。 他忍不住箍紧她的腰，同时低头，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前世从未有过恋爱经验，两辈子头一次跟男子如此亲密。刚被他抱住时，苏音身体不由地有些僵硬。 不过他迟迟没有进一步的侵略性动作，她也逐渐放松下来。 头埋在怀里，余光透过老式的窗户看向窗外。万物凋零，一派严寒的冬天，而秦朗的怀抱却是如此宽阔和温暖。 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帅帅的下巴颏，以及仰视依旧完美帅气的脸。 这是她男朋友。 正牌的。 亲亲抱抱好像也没什么。 芯子里都已经奔三的人了，她矫情什么啊。 脸上热乎乎的，或许是酒意上头，一瞬间她只觉自己被蛊惑了。手微微在他胸前撑下，稍微离开点缝。 抓着他胸前的布料，她踮起脚尖，朝他的唇碰去。 柔软与柔软碰撞，美好的触感传来，苏音眼眸间不由染上明亮的笑意，像只偷了腥的猫。 秦朗一愣，抱着小姑娘的手臂不由僵硬。 在小姑娘想要退去时，他眼疾手快，大手如钢钳般箍住她的腰，然后低头，借着刚才动作加深这个吻。 这下僵硬的变成苏音。 这…… 伸进她嘴巴里的东西是什么？ 吃惊之下她瞪大眼，大脑一片空白，腰上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挣脱不开，她只能被迫迎合、承受着他的亲吻。 秦朗其实也不知道该怎样做，他也是第一次。 只是属于男性的本能在支配着他。 尝试着把舌头深进去，唇齿交缠，品尝到小姑娘口腔中美好的味道，有力的双臂下意识把她往上一提，抱到案桌上。 这下小姑娘高度刚好与他齐平，再无阻碍。 几乎无师自通般，他生涩的动作逐渐变得娴熟。 被他抱在老式案桌上，倚靠着墙壁，狭小的空间内苏音本来有些紧张。可很快，她仿佛也被蛊惑到，不由跟着他一块沉沦。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下来，包小星星的盒子被放到旁边，略显黄晕的灯光下，久别重逢、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女吻得难舍难分。 直到秦朗下半身某处坚硬如铁，才强忍着分开。 看着倚在墙上，面色红如桃花的小姑娘，他僵硬地别过头。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在这办了她。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内心深处仅存的那丝理智告诉他，不行。 她还太小了。 就算不小，这是他喜欢和珍重的姑娘，不能这么随意地对待。 这种念头升起，再回忆刚才滋味美好的吻，他又忍不住升起丝愧疚。 双手从她咯吱窝下穿过，将她抱下来，轻轻放在椅子上，他声音中也染上些愧疚：“刚才……是我冲动了。” 苏音摇头，其实真算起来，是她先主动的。 而且在主动之前她也都想明白了，仰起头，看着面前俊美到不似凡人的男朋友，尚泛着水光的眼中满是认真。 “秦大哥，我喜欢你。” 第241章、初吻（下） “秦大哥，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着点羞意，更多地则是大胆。 秦朗感觉整颗心都跟灌了糖浆似得，呼吸一下，暖烘烘的空气中满满都是甜蜜的味道。 破天荒地，他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 然后忍不住，俯身又抱了抱她。 这次只是轻柔地抱了抱，然后很快松开。 “这是什么？” 长臂一捞，他拿起长条案着上四四方方的盒子。 苏音捂着自己红红的脸，虽然她刚才很大胆，可现在那股子劲过去，不由地又有点怂。 热乎乎的温度传到手心，透过指缝，看着面前挺拔俊朗的男朋友，一股浅浅的喜悦从内心深处升腾，如波纹般逐渐扩展到整颗心海。 “拆开看看嘛。” 顺着他的花，秦朗抽开蝴蝶结。去掉包装纸，打开盒子，看到那一满罐星星。 “这是什么？”他完全不懂这些小女生的花样。 “许愿星，我折的。” 苏音摩挲下手指，“折了好久好久。” 秦朗晃下透明玻璃罐，里面密密麻麻的纸星星，打眼一扫得好几百颗。一颗颗亲手折，想也知道，要费多少工夫。 余晴说中了，秦朗是那种投胎好，生下来物质上基本什么都不缺的少爷。 比之物质，他更看重的是心意。 而小姑娘又是他看中的人。 还有什么比他看重的姑娘也看重她，肯为他花心思亲手准备礼物，更值得他高兴？ “很漂亮。” 他不由拉起小姑娘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食指，“这是我今年元旦收到最好的礼物。” 小星星被喜欢呢！ 苏音仰起脸，看到他神色间的认真以及真诚的欢喜，忍不住扬起唇角。 余光扫到他手里盛满小星星的玻璃罐。 里面的秘密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等以后发现，也是惊喜。 摩挲着手腕上新得的鸡血藤手镯，苏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这么一闹腾，也到了撤盘子换甜点的时间。 实际上，早就到了。 不过葛叔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看到桌边紧挨着的两道身影，识趣地没去打扰。 现在餐厅内小情侣各归各位，他才推着餐车进来。 “味道怎么样？” 边问着，他目光边扫过两人，视线略过小姑娘稍显红肿的唇角时微微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 可苏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放在桌下的手交叠，不安地搓着。 他们刚才都在葛叔的地盘干了什么啊！ 反倒秦朗神色自然。他从小吃葛叔菜长大的，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已经拿他当长辈看待。这里是葛叔家，他也没多少拘束感。 “味道很不错，葛叔手艺还跟原先一样。” 葛叔依旧笑眯眯的。 他倒没因为刚才窗前的一幕对小姑娘升起什么轻浮等不良印象。首先，看那架势，明显是秦朗主动。其次，圣人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谁还没年轻过，他也是从他们这个年龄过来的。都是年轻男女，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喜欢吃就好。” 撤掉吃完的空盘，收拾干净桌子，他将点心和水果摆上来，最后是两杯解腻又解酒的茶。 “慢用。” 推着餐车出去，他再次体贴地关上门，留给小情侣独处时间。 葛叔这么一打岔，原本室内稍有些粘稠的旖旎气氛也跟着散去。冷静下来，秦朗也终于记起过来吃饭前，打算说得那件事。 “对了，音音。” “恩？” 苏音抬起头，一张脸红得像三月桃花。 这幅羞怯的可爱模样让秦朗忍不住声音放柔，“火车站的事，你不用担心。” 这是在安慰她？ 苏音点头，“恩，已经想通了。不是我的，也不要强求。想想也是，关系、手腕、财力他们全都有。那么有本事，拿到这么个好项目……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依旧有些懊恼，可这是事实，她必须得接受。 秦朗听出了她话中的不甘。 “不是这意思。” 苏音疑惑地看过去。 秦朗前面打电话时只字不提，是因为那时他还没吃准。虽然他生在秦家，但也只是其中一份子。他年纪还不够，现阶段家中主要权利依旧握在爷爷以及父辈们手中。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已经颇有分量，这么大的事他做不了主。 不过这次元旦回去，大伯已经明确点头。能拿准的事，现在他也可以稍微提一提。 “平城最近出了不少事，而且都是牵扯社会治安的大事，在全省范围内也引发不少反响。我估计，这次换届，领导班子大概会有变动。” 上次秦朗在电话里详细讲过，城北汽车站以及还未宣布的新火车站在整体规划布局上的不合理。这才过去没几天，苏音印象还很深。 当然，她印象更深的是前世那座建成的火车站。 火车站建在远离城市的荒郊野外，不管本地人乘火车，还是外地人来平城，出入都非常不方便。当时没少有人吐槽，为什么选在这么个别扭的地方。 如此不科学的选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上面领导拍板。 可现在换领导，那…… “如果是新任的领导班子，那地方会变？” 秦朗点头，“只要他智商正常。” 都能当上这么大官，哪有智商不正常的，这条基本相当于没说。 苏音了解秦朗，他平常话不多，但只要肯说出来，那一定是砸瓷实的事。关于平城换领导的事，虽然他只是含糊不清地提了一下。可如果有准确消息，他连提都不会提。 既然都说出来，那这事基本上十拿九稳。 现任平城市委书记可是凌志成最大的保护伞。到时候，头顶遮风挡雨的伞没有了，凌光肯定会陷入风雨飘摇。 先不要看那么远，就说眼下。 “如果规划真的改了，那凌家买下的地……” 秦朗接下她的话，“就成了荒地。” 凌光可是用比正常价格两倍还要高的价钱抢的。余晴跟她说过，余明光分析，为买下这块地，整个凌光的流动资金几乎被抽空，资金链完全紧绷着。 如果到时候不能正常回款，崩到极致的链条“咔吧”一下断裂，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越想越开心，苏音眼睛变得晶亮。 第242章、八卦晴 冬日天本来就黑得早，等两人吃完饭出来，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路上也不见多少行人。 秦朗开车，把苏音送到一中院门口。 越野车停稳后他下车，绕到副驾驶位置，给她拉开车门。 苏音扶着他的手下车。 “进去吧。” 苏音仰头，看着面前身形挺拔的男朋友。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见着面，吃一顿饭就又要分开，她有点舍不得。 心里舍不得，神色间不由表达出来。握住那只手，她软软道：“秦大哥。” 其实舍不得的何止她一个。 软软嫩嫩的声音，秦朗只觉在部队百炼成钢的那颗军汉子心软了一半。不由回握住她小手，换个姿势给她挡住风，将她密密地围在自己和车子中间的安全地带。 然后，两人开始墨迹起来。 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可热恋中的情侣却乐此不疲。 又过了一会，秦朗摸下小姑娘的手，感觉有点发凉，这才收住。 “先进去吧，明天早点起，带你去周围转转。” 得帮小姑娘物色个价钱合适，好一点的地块。 苏音成功get重点：明天还能再见面。 瞬间，那股不舍也没那么浓烈。仰起头，看看面前哪哪都帅的男朋友，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下。 亲完就溜。 可惜她没溜成。 还没等走出车与他的包围圈，便被长臂一把捞过来，然后她被抱住，额头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秦朗下意识地舔下唇角，没有进一步攻城略地。 松开小姑娘，他深吸口气，“外面冷，你先进去吧。” 苏音点头，“秦大哥，你先走。” “你先进去吧。” “你先走……” 你来我往，眼见又有要墨迹起来的趋势，看着她已经开始泛红的鼻头，秦朗当机立断，直接上车。 车窗玻璃降下来，他朝小姑娘摆摆手。 “快进去吧。” “恩，你走了我就进去。” 真是。 看着她神色间的倔强，秦朗几不可见地摇头，发动汽车朝她摆摆手，“那明天见。” “好！” 苏音痛快地点头，站在原地目送汽车远离。 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回忆着刚才吃饭时发生的事。那般激烈的吻，她忍不住捂脸……再想想秦朗透露出来的消息，她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音音？” 刘金香蹬着三轮车回来，路过一中院，大老远就看到小区门口站着的侄女。 “你怎么站这？” 顺着侄女目光看去，她正好看到道路拐角处那辆大越野。 被发现了！ 苏音心情有些紧张，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点结巴，“大…大伯娘？忙完啦？” 看到灯光下粉粉嫩嫩、乖巧可人的侄女，刘金香有些不忿的脸上迅速露出丝笑容，“是啊，刚收拾完。我骑三轮车带东西回来，你妈和你舅妈他们就在后面，很快就回来。” 又问道：“吃过饭了没？” 苏音点头，下意识回答：“刚吃过。” “哦，原来是刚吃完饭回来。” 刘金香自发理解成这层意思，“这么冷的天，别站外面吹冷风了，快先回屋里暖和暖和。” “恩。” 苏音如蒙大赦，“大伯娘也赶紧回去，累一天，洗个澡好好休息。” 撂下这句话，又送走刘金香，她逃也似地回了公寓。 有了这层小插曲，刚才腻歪着难舍难分时那些旖旎的心思完全消失不见。一直等到进门，她脸上还有些后怕。 “约会回来啦？” 大小姐正在看电视，葛优瘫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包薯片，嘎吱嘎吱嚼着。 “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出什么事啦？” 又盯着她略显红润的唇，她眼中升起股蓬勃的怒气，“这是……秦朗变畜生？” 苏音愣了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瞬间她又闹个大红脸。 “不是。” 大小姐也不看电视了，遥控器一扔，薯片一放，趿拉着脱鞋站起来，化身福尔摩斯.晴。 “这么红，肯定是亲过了。不可能是第三者，秦朗那功夫，直接一脚踹飞。又说不是秦朗，难道……是你？” 被大小姐言中，苏音神色间不由表现出来。 “还真是你！” 短短时间内，余晴神色迅速从愤怒到不可置信，再到兴奋，变脸速度堪比川剧换脸谱。 “音音，行啊你！秦朗那张脸，比起那些港澳台明星也一点都不差，亲了绝对不吃亏。” 大小姐就是妥妥的双标。 如果秦朗主动，那就是畜牲。 可好闺蜜主动地话，那就是干得好、干得漂亮，简直666！ 原因嘛：她的好闺蜜，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帮亲不帮理！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得，她又开始八卦，“说是哦看，你到底怎么亲上去的？就你那兔子一样的胆子，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大小姐不仅是闺蜜，还是最早发现她心思、鼓励她去表白的人，对着她，苏音真心没多少羞耻感。 凑过去咬着耳朵，她直接说了。 “葛叔上了点桃花酿，后劲有点大。酒劲上头，一冲都就凑了上去。然后后面，他就不撒手了。” 简洁的话语，大小姐却自发脑补出了那副画面。 “酒壮怂人胆，还真有你的！” 顺便又说道：“那大尾巴狼觊觎你那么久，主动送上门，不吃才怪！” 想都某点，她又关心道：“那他还做了什么？除去亲亲。” 苏音仔细想了想。 当时她被抱到长条安卓上，双腿分开，其实隐约感觉到，有一个硬硬长长的、棍子一样的东西抵在那。 毕竟不是真十六岁少女，芯子里已经奔三的人，好多常识她也都明白。 隔着厚厚的冬装，她都能感觉到那里的坚硬。 不过在越来越硬，戳得她有点不适时，秦朗及时松开了。如今仔细回想，她隐约记得刚分开时，对方呼吸间的粗重，以及有些发红的眼睛。 他那是…… 回忆起好多细节，脸上热度再次升腾。 “没……没有。” 吞吞吐吐的声音，以及脸上两朵可疑的红云，大小姐狐疑道：“真的没有？” “哎呀，真没有。” 说完，她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在为城北那块地生气么？秦朗告诉我点内幕消息。” 第243章、买地（上） “也就是说，凌家花那么多钱买了一块废弃的荒地？” 坐在沙发上，大小姐也不八卦了。听完苏音内幕消息后，她感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空气也清新了，心头从去年堵到今年的那口气一扫而空，整个人神采奕奕。 “消息靠谱？” 苏音想了想，“是秦朗说得。他那人从不信口开河，要不是真知道点什么，应该不会随便乱说。” 大小姐现在心情好，看秦朗也没那么不顺眼，罕见地说了实话：“也是，他那人是挺靠谱的，这算是他众多优点中的其中一项。” 男朋友被夸，苏音与有荣焉。 “其实，他最大的优点是长得帅。” 作为一个耿直地看脸党，大小姐对这点简直不能再认同。 “秦朗那张脸，亲一口你的确不亏。” 话题又撤回来，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也别太主动啦。倒不是说别的，现在好多男的结婚前不知道多少段，凭什么反过来要求我们女生。不扯这个，只是太早那个会长不高！” 怎么又提起这茬？ 苏音再次被闹个大红脸。 不过好闺蜜嘛，亲密无间，她知道晴晴也是一片好意。 “知道啦。” 别看见着秦朗跟打了鸡血似得，其实她骨子里还有些保守。前世今生第一次谈恋爱，虽然目前各方面都很满意，但她潜意识里的想法，不结婚的话，不会突破最后那一关。 她才十六呢，离结婚还早得很。 这样想着，她从沙发上起身，“我先去洗漱，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早起？” 大小姐面露疑惑，“又要去约会？” 苏音点头，“恩，刚送秦朗差点被我大伯娘发现。他车前脚发动，还没等拐过弯，后脚大伯娘就过来了。” “怪不得你进来时脸色那么差。” 苏音双手合十，“所以晴晴，要帮我保密啊。” 大小姐现在心情好，答应得也痛快，“包我身上。” 得到好闺蜜的保证，苏音开开心心进了洗手间。 洗脸刷牙，弄干净后躺在床上，倚在毛绒玩具熊上，她开始跟秦朗煲电话粥。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电话那头的人不一样，原本平凡无奇的事也变得生动起来。 一直到将近十一点，生物钟到了平常该睡觉的时间，苏音打个呵欠。 电话里秦朗温柔的声音传来，“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见。” 苏音擦下眼角都泪，“恩，秦大哥也早点睡。” “睡吧，晚安。” “晚安。” 伴着男朋友温柔的“晚安”，苏音甜甜入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早起来是个大晴天。 跟上次一样，秦朗也早早起来，去和平路8号弄早餐。 当然，也遭到了葛叔的揶揄，“拎去送小姑娘？” 秦朗倒是态度坦然，“音音喜欢吃你做得菜，中午我们还过来吃。” “臭小子。” 葛叔虽然嘴上骂着，但手底下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每样双份，新鲜出炉的早点塞得食盒满满当当。 “快点去吧，趁热吃。” 久违的和平路8号早餐再次来到公寓。 葛叔出品，必属精品。 多层保温饭盒摆上桌，大小姐满脸纠结，“上次吃几天，习惯了这个味，后面乍吃不到难受了好久。这才缓过劲没几天，我到底要不要吃啊？” 她满脸纠结地看向苏音，“你家秦朗这次打算呆多久？” “今天下午就走。” 苏音心情有些低落。 大小姐比她更失望，“啊？就一天。” 到底谁才是最舍不得那个啊，苏音把饭盒往自己跟前一拉，“要不你就别吃啦？” 大小姐脸上的纠结一秒消失不见，站起来，如饿虎扑食般抢过食盒。 “吃！” 打开，她一层层放桌上，“赶紧趁热乎吃，有人还在楼下等你。” 不管有没有下一顿，先把眼下能够着的吃嘴里再说。 葛叔的美食成功收买了大小姐，吃早饭功夫隔壁小区打电话过来，问他们中午要不要过去吃饭，她直接找理由推了。 “阿姨，音音辅导我功课。这不快期末考试啦。等会我们写完作业，随便吃点就行了，你们好好吃。” 学习最重要，而且女儿向来乖巧懂事、不让大人操心，孟田芬也没怀疑什么。随口叮嘱下他们学习不要太累，就挂断了。 挂掉电话，大小姐忍不住吐槽：“看你紧张成那样，阿姨知道了又能怎样？” 是不怎么样。 可苏音潜意识里还有些羞涩，再说她这年龄，在家长眼里怎么都是“早恋”。 种种想法在心底打个转，她含糊道：“怎么也得等上大学再说。” 余晴理解她这种心情。 好多事情也并非见不得光，只是告诉家长就感觉有些怪怪的。 看好闺蜜碗已经空了，她护食般将最后一点舀自己碗里，空饭盒推给她。 “快下去吧。” 稍微冲洗下饭盒，弄干净后，苏音又裹上羽绒服外套，这才下楼。 秦朗依旧在老地方等她，两人上车后，苏音随口把刚才大小姐反应说给他听。 “晴晴上次断顿后，一连好几天早饭都只吃很少一点。” 秦朗认真听着，注意力却集中在另外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我？” 苏音指着自己鼻子。 秦朗双手握住方向盘，扭头看了她一眼，“喜不喜欢吃？” “当然喜欢啊，葛叔做得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秦朗看着她亮晶晶的眼，小姑娘是真的喜欢吃。 回头告诉葛叔声，每天清早多做点，给小姑娘也捎着。 心里升起这种想法，但他嘴上并没有说出来，“你喜欢吃就好，中午我们继续去吃。” “好啊！” 苏音答应得可痛快了，顺口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秦朗故意打个哑谜。 “到底是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坐在副驾驶上，捋着安全带，苏音眼中开始充满期待。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来到城乡结合部某处。秦朗踩下刹车，拉起手刹。 “到了，就这里。” “这是哪？” 破破烂烂的矮房子映入眼帘，苏音有些一头雾水。同时又有点小小的失落，这跟她期待中的惊喜不一样。 这次秦朗没再卖关子，“不是说想投资买块地么？这里应该就不错。” 第244章、买地（中） 秦朗推荐的地方，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废弃农贸市场。 这个农贸市场位于城乡结合部某个自然村边上，原本每逢农历初五、初十，附近乡镇的村民都会挑着自家鸡鸭下得蛋，或者自家地里种的菜来此交易，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小商贩，卖菜的、水果的、布的、成衣的、五谷杂粮的，还有打铁的、耍猴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总之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这里都能找到。 农贸市场一度十分繁荣，直到去年，政府在附近规划了新的市场。 开阔的铁皮房顶大棚，里面有固定摊位，每天从早到晚规定时间内开放。 大多数商贩选择在里面租赁摊位，开始稳定经营。渐渐地，自发组织地集市繁荣不在，短短时间内便被狂野生长的荒草占据。 苏音对这个农贸市场还算熟悉。 原本凌老太太在世时，逢集必赶，偶尔遇上她周末不上学，也会带着她一块过来帮忙拎东西。当然，偶尔也会给她买大米糖吃。 举着粘牙的大米糖穿梭在人流熙熙攘攘的大集上，东瞧瞧西看看，那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相隔两世，如今这些记忆已经有些褪色和模糊。 摇摇头，将杂乱的心思摒弃出脑海，苏音开始着眼当下的事。 原来不是过来谈情说爱的。 那颗沉浸在恋爱模式中的脑袋瓜，迅速转换为正常模式。 越野车停稳，透过前挡风玻璃，她打量着眼前的废弃市场。 废弃市场内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时值冬日，北风吹过，劲风压得枯草弯折，隐约露出下面原来小商贩用来压摊位的砖头瓦块。 远处稀稀落落几座低矮的废弃房屋，除此之外，空地上什么都没有。 一派萧索沉寂。 苏音眼睛却亮了。 买地最麻烦的是什么？是安置地块上原先的居民！ 芳街三村拆迁之事近在眼前，她也算全程参与。整个拆迁过程中，余荣集团费了多少功夫，又垫付多少资金，她多少清楚。 她没有那功夫，更没有那资金。 荒地好啊，不用安置原住民。 再看这地块位置，位于城郊。虽然现在看着荒凉，可她大概记得平城规划。随着城市的大规模扩张，很快就会扩建到这里。 到时，这块荒地价值便会坐火箭般往上涨。 再看地块面积，不大不小。她目前手头资产有一百万，照大小姐透露的目前城郊地价，做下杠杆弄个两三百万，应该能整块收入囊中。 种种想法在脑海中过一遍，苏音双眼越来越亮。 “这地方不错啊，离城区近、上面没住人，最关键面积大小合适，我能买得起。” 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嘛。 越说越激动，苏音扭头，忍不住抓起秦朗拉手刹的那只手，“秦大哥，你怎么想到的？” 秦朗自然地回握住她。 软软嫩嫩的小手攥在手心，小姑娘崇拜的眼神看过来，他只觉心神一阵舒畅。 昨晚挂掉电话，躺床上后他又思索很久，最终才初步选定几块地方。 除去小姑娘说得那些理由外，他思虑得更深。 大伯已经给了准话，如果后续真是那位叔叔来平城，以他的风格，肯定会对这一片重点开发。到时候就算不靠他这层关系，小姑娘也能大赚一笔。 退一步，就算新来的不是秦家嫡系，这边离城区近，肯定也会被开发。 就算最坏的情况，大伯失手，平城现在主政这位继续干下去，在北边“福地”建座新城，这边不被开发。可以华国目前高速发展的经济形势，通货膨胀只会越来越严重。与其把钱放银行里贬值，不如拿出来买房买地，就当抵御通货膨胀。 总而言之，买这里小姑娘只赚不赔。 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前面闹出那种乌龙，差点把救小蕤的回报给了凌家夫妇，恩将仇报，之后秦朗调查过小姑娘生平。 前面十六年，她吃过不少苦。 现在成了男女朋友，感情随着一次次的接触越来越深。越是喜欢他，想起这段，秦朗就越是心疼。 遇到关于小姑娘的事，他总会忍不住多思多想。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不破坏原则、违背相关政策法规的前提下，尽可能让她顺遂开心些。 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疼。 这些念头在秦朗心底一闪而过，抓住小手，他轻松道：“前面听人提起过，刚好想起来，就带你过来看看。” “这么巧？” 秦朗神色中划过抹不自在，“其实还有几个地方，要不要再过去看看？” 都有备选项，他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苏音很快想明白这点，心里暖暖的，被握住的手反过来，跟他十指相扣，眼睛越发晶亮。 “好啊。” 接下来一上午时间，秦朗开车带她依次转过市郊几个地方。 原本都是些不起眼的地方，可每当秦朗对着地图点名其中亮点后，苏音都会生出种恍然大悟之感。 甚至有其中那么一处，经由秦朗提醒后，她成功回忆起了前世关于此地的规划。 当时的规划，跟他说得基本没太大出入。 这就很神奇了。 当时她真想问一句，“秦大哥，你也是重生回来的么？” 不过听着秦朗有理有据的分析，如此愚蠢的问题，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当一个人的学识、阅历达到一定境界后，很多常人眼中拨开重重迷雾才能窥得一角的秘密，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暴露在阳光下、触手可及的真相。 她的男朋友，是真的厉害。 亲眼看到过后世的开发，苏音心底对秦朗的崇拜之情越深。 “这几块地方，你看哪里比较合适？” “都合适。” 原以为废弃农贸市场那边已经是顶好的地块，可后面看这些也都不差。那么大利益摆在眼前，她哪个都舍不得。 苏音陷入了深深的选择困难，不由咬唇。 秦朗看着她这幅模样，几不可见地摇头。 小姑娘在纠结什么，他大概知道。她纠结那些，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事。 “如果舍不得的话，就都拿下来。” 苏音扭头看过去，神色间满是为难，“可……我没那么多钱。” 她目前的资金，只够勉强拿其中一块。刚才他们看了足足有五块，杠杆加再大，一百万的本钱，也不可能拿下这五块地。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对啊，还可以这样。” “哦？”正准备借钱给她的秦朗满是好奇，“你想怎样？” 苏音拍下大腿，“连环抵押！” 听到这四个字，秦朗瞬间脸黑了。 第245章、买地（下）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大院子弟，秦朗是有底线的，而且他的底线很高。 其中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绝不能做违法乱纪之事。 秦老爷子是从革命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为人正派，他教导出来的几个儿子也都为人正直而坦荡。从小生长的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耳濡目染，秦朗深受其影响，骨子里已经打下烙印。 而后军旅生涯的历练，更让这种品格烙印在他平日的一言一行中。 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些违法、或是钻空子的事。 而连环抵押，明显就是违法。 底线被踩，秦朗脸色阴沉下来。 苏音尚沉浸在想出解决方案的喜悦中。 先拿房子作抵押，买下废弃市场，然后拿废弃市场作抵押买另外块地，如此周而复始。 这一手她见凌志成用过，弊端很明显：但凡中间任意一个环节出现问题，立刻崩盘。 可那五个项目中有四个，根据前世记忆已经确定为优质投资，明显不会出什么问题。 等地买到手，她就在学校好好读书，坐等赚大钱。 理顺整个思路，她正高兴着，扭头就看到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朗，她吓了一跳，声音中有些纳闷：“你怎么啦？” 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这样？ 秦朗定定地看着她，声音中带出丝严厉：“这是违法的。” “知道啊。” 苏音点头，“可好多人不都这么干？凌志成就用过不止一回，到时候能还上贷款不就行。银行吃了利息，还高兴呢，减值双赢。” 这番话成功把秦朗噎回去，同时心里那股无名火窜起，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越野车内气氛陷入尴尬。 同样都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年轻男女，头一回在观念上有了分歧。 秦朗握紧方向盘，叹息出声。 然而下一刻，余光看到副驾驶上小姑娘白白静静的小脸，他没由来想起政委那番话。 小姑娘年纪这么小，不懂事也是正常，他得有耐心。 再说，真算起来这还不是小姑娘的错。连她自己都说了，是看凌志成如此操作才有样学样。 下意识给小姑娘找到开脱的理由，秦朗心下越发怜惜：从小没个好的长辈教导，已经够可怜了，他得多宠着点。 有什么事慢慢跟她说不就好了。 好不容易见此面，下午就要离开，为这点事弄那么严肃、吓唬她干嘛。 在秦朗反思的同时，苏音其实也在反思自己。 她的关注点在“犯法”两个字上。 诚然，有许多事民不举官不究。但错的就是错的，可以欺骗别人，但却无法欺骗自己。 想想上辈子那个寄人篱下抬不起头的自己，除去吴瑜的洗脑外，归根结底，那是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为了不过农村苦日子，顺水推舟留在凌家，她首先在人格上把自己击垮了。 正是认识到这点，重生回来，她才坚决要回农村。 所求，不过问心无愧。 钱可以慢慢赚。 但底线和人格这两样东西，一旦击破，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她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红了眼，有些丧失理智。如今理智回笼，再回过头想想，刚才她那番话还真是混账。 “音音，” “秦大哥，” 两人同时开口，转过头看向对方。 “刚才……” “刚我……” 又是一起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一模一样的话，四目相对间，两双同样好看的眼睛都忍不住染上笑意。 这一笑，先前的尴尬消弭于无形。 连带着，也彻底宣告情侣间第一次争吵和冷战的结束。 冷战时长：1分钟。 笑过之后，秦朗率先开口：“音音，刚才我说话有点重，不过……” 苏音摇摇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不关你的事，是我想赚钱红了眼。连环抵押的确不对，不能因为没人追究，就说这样做没有错。” 小姑娘是真想明白了，秦朗神色越发温和。 检讨完自己，苏音话锋一转，“不过你刚才那副模样真的好吓人，我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看她那副后怕的模样，秦朗心底再次检讨自己。 “是我不对。” 一米八五的军汉，即便坐在车内，身高也不容忽视。可此刻他却在自己面前低下头，这幅诚恳的态度，苏音心底仅有的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 凑过头，四目相对间，她软软地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吵架吧，可我还是不喜欢这样。秦大哥，以后我有什么事直接说，你有什么也直接说，好不好？” 这项提议，简直不能再符合军汉子直爽的性格。 “好。” 短暂的分歧过后，再度和好的小情侣感情更胜以往。 秦朗灵活地越过手扶杆，来到副驾驶位置。自己坐着，然后把娇小的女朋友抱在怀里。 越野车内部空间本来就宽敞，椅子再往后调下，两人坐着根本就不拥挤。 苏音乖乖坐在男朋友腿上，掰手指头盘算着五个项目。 “我想听白了，钱慢慢赚就好。五个里面选一个，那就选……废弃市场那个吧。” “想买就都买了吧。” “恩？不是已经说过，不要连环抵押。” 苏音回过头，几乎脸贴脸，疑惑地看着他。 “除去连环抵押外，你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秦朗换个姿势，把她抱更紧些，“找人借钱。” “找谁？少说也要几百万，我只是个学生。” 秦朗低头，神色间满是认真：“尽管买，不够的，我给你凑上。” 之所以说借，而不是给，主要是顾念小姑娘脾气。前面连五千块都不要，这次五百万甚至更大的数字，那更别想。 而对此苏音的第一反应是：“你有钱？” 边说着，她边看向秦朗腰间那条军用皮带，再摸摸自己脖子上价值不菲的钥匙项链。 当兵的都这么有钱？ 这不科学！ 她倒是没去想什么权钱交易。毕竟刚才的争执才发生没多久，搞个连环抵押都要黑脸，这样一身正气的男朋友，肯定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只是单纯地有些疑惑。 秦朗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 他喜欢小姑娘，严肃认真地那种喜欢。就像跟政委汇报的那样，以结婚为前提跟她交往。 既然如此，个人资产状况，跟她透露下也没什么。 “大学时代弄了点投资，还算成功，年底分红手里刚好有钱。既然都看中了，想买就买，钱的事不用操心。” 第246章、借钱 “既然看中了，想买就买，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单听这句话，正常人都不会以为这是在商量买地这种大事。 这种随随便便，就仿佛买只包包、买件衣服的口气…… 苏音被化身霸道总裁的男朋友惊到了。 越野车副驾驶狭小的空间内，坐在秦朗大腿上。盯着近在咫尺的男朋友，她一双眼睛瞪得猫儿般圆。 “你好像……很有钱？” 秦朗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朋友，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配着她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直让人心痒痒。 他忍不住轻轻抚摸下她的脸，进一步解释财产来源：“上世纪90年代初，上交所挂牌。家里刚好有个亲戚搞这个，我也跟着投了点。那几年形势好，赚了不少钱，就这样挖到第一桶金。” 秦朗是军人，且出身军人世家，骨子里有着军人的忠诚和耿直。 他拿小姑娘当未来媳妇看，这会自然没有隐瞒。 抱着她，两人窝在副驾驶狭小的空间内，他用简洁的语言，稍微说了下这些年来几次重大投资。 窝在他结实的怀里，苏音凝神听着。 买股票、炒期货…… 除此之外，前几年国企职工下岗潮，趁着国企改制、国有资本贱价甩卖，他还跟朋友和股在京郊买了两间工厂。 那可是京郊的工厂。 先不提工厂目前正常运营的利润，单工厂所在位置下面那块地皮。想想后世帝都动辄上六位数每平米的房价…… “原来你才是大地主！” 那可是京郊的地……说是京郊，记忆中近两年五环路才刚开始修，后市赫赫有名的堵车五环如今还是不起眼的城乡结合部。这么好的地段，比起来，刚才一上午她跑东跑西，考察那五块满意到不得了的地，瞬间被秒成渣。 杏眼不由瞪得更圆，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男朋友，苏音只觉他整个人身上闪烁着金色的，不对，钻石色的光芒。 再次被小姑娘崇拜的眼神看着，秦朗这次倒是淡定，“不过是靠家里而已。” 这种国有资产甩卖，没有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弄到。 不过他没有黄泽那么手狠心黑。各项程序都是严格照规定走，钱给的也足，对于下岗职工更是优先聘用。尤其最后一点，还破天荒得到了不喜家人经商的爷爷肯定。 秦朗敢明确地说，要不是他姓秦，有个好爷爷好爸爸，绝不可能拿下那两个工厂。 反倒是小姑娘，能到今天，靠得全是自己。 想清楚这点，他对小姑娘起了点佩服，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温和。 “工厂接手后，头两年一直在亏损。我任务忙，一直是耗子在打理。直到前年才扭亏为盈，去年效益还不错。” 耗子，也就是秦朗那位一起合伙买下工厂的发小。 “正好过完元旦，年终结算完，耗子刚把股东分红打过来。” 其实往年的分红，都得等到春节临近。这次知道小姑娘要买地，预料到她手头大概有点紧。元旦回去一块吃饭，他就跟耗子提了下。 清早临登机前他发过来短信，说钱已经打好。 这会功夫，应该已经到账。 边想着，秦朗边从裤兜里掏出只皮夹。 正是苏音上次表白时送那只。 皮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人军训时合照，他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抽出张卡。 “都在这里面，应该差不多，不够的话我再让耗子打点。” 苏音：…… 看着递到跟前的银行卡，她总觉得哪不对劲。 交代工资收入，然后小金库上交，这……怎么有点像新婚小夫妻的相处模式？ 再看现在两人的坐姿。 刚才争执过后把话说开，两人在车里一顿腻歪。现在她双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面对着面，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越想越尴尬，她下意识低头，“这……还是算了吧？” 边说着，她边挣扎着朝旁边驾驶座移动。 刚才那会只觉得挨在一块、胸贴这胸，亲昵又甜蜜，现在心里有了其他想法，这种坐姿就变得无比敏感而尴尬。 秦朗察觉到了她的不好意思。 “你坐这，我回去。” 带着小姑娘稍稍起身，转身把她放副驾驶位置，他沿着来时路线跳回驾驶座。 两人距离分开，苏音下意识看向窗外，顺手把车窗降下来点缝。 荒郊野外毫无遮蔽物，冬日冷风吹进来，她浆糊般的头脑也逐渐恢复清醒。 男朋友有钱，这是好事。 她挺高兴的。 可问题是，她该不该要男朋友钱？ 这个问题刚冒出来，她瞬间就有了答案。 扭头，她神色坚定，“秦大哥，谢谢你，不过这钱我不能要。” 边说着，她下意识透过衣服，抚摸着脖子上那条项链，“这条项链，如果当初知道那么贵，我肯定不会收。秦大哥，我不能总花你钱。” 苏音骨子里还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姑娘。 如果将来她跟秦朗结婚了，一口锅里吃饭，花他的钱倒是无所谓。可现在两人只是男女朋友，真心不适合动用对方太多钱。 除去传统观念外，她也有点自己的想法。 秦朗实在是太优秀了，无论是容貌、能力、性格还是身家背景，简直无可挑剔。她就算再自信，心底也明白两人间差距。为了自己的尊严，她也要保持经济独立。 小姑娘的想法，秦朗又怎会不知道？ 他向来看不上那些软弱的、如菟丝花般依赖男人的女人。可看到小姑娘这般坚强独立，想想她从小到大吃得苦，他又恨不得她软弱点，多依赖他一点。 这矛盾而双标的心态。 心下叹息，他无奈道：“知道你不会要，不是给，是借。” “音音，这笔钱放在银行里也是等着贬值。不如借给你，最起码还能收点利息。” 见小姑娘神色有些松动，他再加把火，“再说了，你借银行钱也是借，借朋友钱也是借，那干嘛不借我钱。最起码比起银行，还有你那些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更亲近？”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 视线从窗外移过来，看着秦朗深邃的眼眸，苏音忍不住点头。 不过，“这么大笔钱，就不怕我不还？” 成了！ 秦朗黑而亮的眼眸中升起喜悦，罕见地开起了玩笑：“不怕，还不上，大不了拿你自己来抵债。” 第247章、千万 “我？” 苏音捏着卡，另外只手指着自己鼻子，杏眼瞪得猫儿般溜圆，“卖了我也还不上啊。” 这卡里最起码有五百万。 越野车副驾驶座上，小姑娘裹着肥肥大大的粉红色羽绒服，白白静静的小脸上满是震惊。 她想哪去啦……秦朗忍不住扬起唇角，抚摸下她的头。 “傻丫头。” 苏音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本来以她的智商，不难听出这是玩笑。可刚才实在有些紧张，加上前世生命最后她又被卖过一回，所以不由想到了比较恐怖的片段。 这会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笑得开心的男朋友，她终于忍不住。 “喂！” 真傻！ 秦朗忍不住笑出声。 “你够啦！” 气不过，苏音干脆挥手打过去。 可她那点力气，对秦朗来说跟挠痒痒似得。顺势抓住小手，见小姑娘要恼羞成怒，他赶紧收敛笑意。 “时间不早，先去吃饭？” 清早从一中院出门时，苏音就知道中午要去葛叔那边吃。想到私房菜馆里那些精致的美味，瞬间她忘记刚才不快，连连点头。 “好啊！” 真是个小吃货。 秦朗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单手打下方向盘开向公路，握着小姑娘的右手却始终没松开。 虽然期盼着葛叔所做的美味，但苏音还是让秦朗拐弯回了趟市区。找到平城本地一家老牌的针织日用品店，从里面买了条深颜色的厚实围巾。 “都去葛叔那吃好几回，老空着手去，都有些不好意思。” 秦朗倒不觉得有什么。 葛叔在秦家服务好多年，打小吃着他的菜长大，秦朗心底也把他当家人。近几年葛叔退休回老家，正好他部队驻地离得近，只要不出任务，逢年过节都会带东西上门问候。 都已经这么熟，过来平城去他那边走一趟，顺便吃顿饭，很正常的事。 不过小姑娘能想到这点，他心里挺高兴的。 最高兴的还是葛叔。 装修古朴的餐厅内，收到小姑娘送的礼物，葛叔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我这正缺条围脖。前面下完雪这天就开始冷起来，清早起来蹬自行车去菜市场，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面钻。” 他老了，老伴又先走一步。一个人住，有时候难免孤独。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他打心底里也期待别人关心。儿子们有秦家提携，事业上都不错，工作很忙，儿媳妇……更别说，嘴上说着接他过去住，眼睛里表达出来的又不是那么回事。 他不缺钱，所以格外看中心意。 摸着柔软厚实的围脖，他看向苏音的眼神越发慈祥。 “还是小姑娘仔细，想得周到。” 说完看向秦朗，忍不住吐槽：“不像你们这些臭小子，包括我们家那两个，这些年没从他们手里得过一针一线。” 秦朗沉默。 上次他来平城，还给带两瓶好酒。 不过看着葛叔脸上明显更真诚的笑容，他隐隐有所明悟。好酒，跟围巾，这两样东西所代表的意义，似乎有些不一样。 看着对面笑吟吟跟葛叔说话的小姑娘，秦朗心底也热乎乎的。 葛叔并没有打扰两人太久，又说了几句便及时收住。 “再说下去菜都要凉了，你们趁热吃。” 苏音看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葛叔，你也坐下来一块吃呗。” 葛叔连忙摇头，“哪有厨师跟客人坐一桌吃饭的，不能坏了规矩。” 再说了，他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老人家。人家年轻小情侣吃饭，他一个糟老头子跟着瞎掺和什么。 拿起围巾，他推着餐车下去，依旧体贴地给两人关上房门。 葛叔做得菜依旧很美味。 一顿档次极高的中式大餐享受下来，苏音吃得肚子圆圆，满足地眯眼。 吃饱了，也要开始办正事。 起身，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银行卡，看向餐桌对面俊朗男子，她神色认真：“秦大哥，这里面多少钱，我给你打个欠条吧？” 虽然收下秦朗钱，但她绝不会白要，该还也得还。 “利息多少，还有借款期限，也一块写上。” 坐在对面，秦朗忍不住皱眉。 “其实我也不清楚里面有多少钱。” 秦朗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人，他只负责赚钱，至于花钱，那是家里女人的事。 看看对面小姑娘，这是他看中的妹子，也是未来媳妇。 钱交给她花，没毛病。 看小姑娘面露疑惑，他进一步解释道：“前面不是说过，工厂买下来后一直是耗子在打理。我忙着部队任务，根本没管过。前几天聚会大概听他说过，去年年景不错，尤其国家政策扶持出口，赚了不少钱，具体数字还真不知道。” 这是真的不知道。 苏音心情有些复杂，“那等会吃完饭，找个自动取款机查一下，看看多少再……” 话没说完，便被秦朗打住了，“音音，我们之间，没必要分得那么仔细，这样反倒生分了。” 苏音被他最后的三个字震住了。 她知道秦朗的意思，可前世寄人篱下的经历，她总不想欠别人什么。 见她面露难色，秦朗最先不忍心。 “算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写吧。” 其实他还可以换另外种方法，就像当初借钱给耗子那样，直接变入股。可以小姑娘脾气，接受他入股，肯定按投资比例一五一十划分。 那样算下来，到最后肯定变成小姑娘给他打工。 这是秦朗不乐意见到的，就这样吧，拿个欠条，让她心安理得。 苏音没料到他这些复杂的想法，见他松口，赶紧答应下来。 “好！” 吃完中午饭，从和平路8号出来，两人先开车去了银行，直接进到自动取款机。 秦朗输入密码，没等查询余额，先点更改密码，把密码改成小姑娘生日。 “这样……容易记一些。” 苏音心里甜滋滋的，低头，脸上带出些羞涩。 不过很快，这些少女复杂心思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改完密码退出来，输入新密码重新进去，然后查询余额。 余额跳出来，小数点前面好长一串。 苏音认真数着，“个、十、百、千、万……千万，一千两百万？” 第248章、狗粮 一千两百万？ 前世凌光规模做到很大，身处凌家，苏音也算见过钱的人。然而她手中可支配的钱，仅限于每周从吴瑜手里领的家用。所以跟普通工薪阶层一样，一百万以上的钱对她来说都是数字。 重生后短短时间内赚到一百万，其实她内心深处挺骄傲的。 然而现在，男朋友随随便便甩过来一张卡，里面就是一千二百万。 “这……好像花不完吧？” 秦朗对于这个数字也有些惊讶。 这次元旦回去聚会，耗子最开始直接把地方定在京城有名的销金窟。虽然他直接拒了，但也大概知道，工厂应该赚不少钱。 可他没想到会赚这么多。 不过多点钱总归是好事，不管工厂那边、还是小姑娘这边，都能轻松些。秦朗比较早熟，十几岁就开始炒股，这些年下来，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片刻的惊愕后很快恢复坦然。 “那正好，不用再去别处凑。” 苏音点头，现在地价便宜，这笔钱的确绰绰有余。 “可……欠条该怎么打？” 秦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点击退卡，将卡塞到她手里，“你先用着再说。” 如此壕气的男朋友，苏音感动到不要不要的。 不过最后她还是打了一张欠条。白纸上，利息、期限写得清清楚楚，本人签名摁手印也全的，只不过金额那一栏空着。 “等最后算下，用多少你再填上。” 她知道秦朗不在意这些，也知道一张单薄的欠条有些幼稚，可给出去，总能让她心安。 秦朗多多少少也明白她的心思，也没多推拒，便收到了皮夹里，顺便开玩笑：“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欠条给出去，心里踏实，苏音也有了开玩笑的心：“不怕，你随便填，大不了到时候还不上，把我给卖了。” 看着重新恢复甜笑的小姑娘，秦朗也觉得，这欠条收对了。 他本来就是爽朗的性格，虽然不高兴小姑娘这么见外。但不过一张纸条而已，就算她到时候出状况还不上，他也不会催债，这样也就等于没收。 “这可舍不得，要卖也得是卖给我。” 苏音“噗”笑出声，“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会说话。” 想想几个月前他还在给特勤大队训练那会，傍晚到一中打篮球，约她出去吃饭。饭桌上一本正经地给她科普些政策法规等方面的常识，深入浅出、循循善诱，整个人博学而庄严。 再看现在，油腔滑调。 “只对你。” 这三个字，秦朗说得无比认真。 被他深邃的双眸看着，苏音也不由认真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不想躺在祖辈功德上混吃等死的大院子弟，秦朗其实很忙。这次来看小姑娘，也是他强行挤出来的时间。 出自动取款机后，把小姑娘送回一中院，他便要启程离开。 将近两个月没见，好不容易见次面，匆匆忙忙又要分开，两人都有点不舍。 “过年前能回来？” 秦朗想想这次的任务，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给出答复。 苏音明白她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看似光明而美好的世界，背后隐藏着数不清的脏污与黑暗。 不说那些地区冲突、黄赌毒、暴力恐怖等等，单就前世最后发生在她身上那事。一个好好地大活人被送进精神病院，活体捐心，整个过程无比娴熟而流畅，显然对方已经不知做过多少回。 前世看微博，她也是扫一眼，感慨几句，过后就忘。可直到这样的事真正发生在她身上，才深切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 正是因为有无数像秦朗这样的人在背后默默奉献，才会有现在如此安全而有秩序的社会大环境。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为一句简单的话：“那你在外面，小心点。” 送他上车，又忍不住扬起手里的银行卡，“一定要小心啊，你可还有这么多钱放里面那，要真有什么事，可就花不上啦。” 话中另外一层含义把秦朗气乐了，眼中闪过一道锐茫：“放心吧，你不会有机会跟别人花。” 苏音还真没想到这点，顿时一愣，反应过来后有点气恼：“瞎想什么呢？！” 原本淡淡的离愁，被这么一打岔，也消散不少。 “快走吧，专心开车，到了告诉我一声。” 站在原地，目送越野车离开，一股热意还是忍不住顺着鼻梁往上涌。 苏音抽下鼻子，强忍着逼回去，拉下羽绒服帽子回公寓。 余晴正在家看电视，听到开门声，扭头看过去。看到眼睛红红的闺蜜，她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朗走啦？” 苏音点头，脱下羽绒服，有些不好意思，“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还是有点舍不得。” 大小姐是那种酷酷的女孩，不太理解好闺蜜这种软妹子的多愁善感。 不过身为闺蜜，这时候当然要陪着她啦。 “其实换个角度想，你们这样也好。老天天腻歪在一起，很快就会丧失新鲜感。” 苏音：…… 虽然这话很有道理，可真的是在安慰她么？ “好啦，说说看，出去这么久，都去干嘛啦？” 苏音想了想，“去看地。” “地？” 已经做好吃好闺蜜狗粮心理准备的大小姐猝不及防，整个人有些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就是你前面跟我提起过的，要买地那事？” “恩，前面电话里跟秦朗也提了下。他今天过来，正好有功夫，开车带我去城市边上转了下，顺便看了几个地方。” “那有看中的么？” 苏音点头，“看中了几块。” “钱够不够，前面你好像说让我爸担保贷款。他说不用担保，直接私人借给你。” 苏音前面的确跟大小姐提起过这事，现在听余叔叔这么承诺，她有点感动。 “余叔叔人可真好，不过他的钱，我大概用不上了。” 在大小姐疑惑的神色中，苏音掏出张银行卡。 “这是什么？” “秦朗刚给的，说借我用，里面的钱应该足够。” 边说着，苏音边想起刚才他耐心劝说自己收下银行卡时的一幕，脸上不由露出甜蜜的笑容。 这一幕看在余晴眼里： 妈蛋，到头来还是吃一嘴狗粮！ 第249章、朗音地产（上） “秦朗给了你1200万？” 虽然被塞了满嘴狗粮，但大小姐还是忍不住那颗熊熊的八卦之心。结果，问出来的内容把她也给惊到了。 “他哪来那么多钱？” 还没等苏音回答，她自己就先想明白，“也对，我家靠舅舅都这么简单。他们那样的人家，想捞钱，肯定只能更快。” 秦朗只说过他们家是当兵的，可同样是当兵的，也有普通士兵和将军之分。这么长时间下来，无论是凌家夫妇和余家夫妇反应，还是军训时他少校的肩章，都让她大概心里有数。 只怕，不是什么普通士兵。 起初她也曾自卑过。 不过很快她也想明白过来，不过是谈个恋爱，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了，自卑有什么用，努力点，争取跟对方携手并肩才是王道。 有个方方面面优秀的男朋友，自己更得努力啊。 想明白这点，她心态也恢复正常，前进的动力反而更足。 思绪回笼，想到大小姐话中那个“捞”，她忍不住解释：“秦朗跟他发小合伙买了工厂，这两年效益好，这是工厂的分红。他不捞钱的，刚才我说想连环抵押，他当场就黑了脸。” 余晴一愣，“捞钱什么的，不过随口一说。我家也是本本分分做生意，舅舅家不过是关键时刻提供那么点帮助而已。看你严肃成那样，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啊！” 面对大小姐谴责的目光，苏音赶紧讨好地笑笑。 “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 “这就对了嘛。” 大小姐恢复高傲，“不过秦朗肯把这么多钱给你用，还真是够意思。” 余晴倒没什么嫉妒之心，毕竟她爸可以给她好几个1200万。但她知道钱的价值，这么大数字，随随便便就给出来，绝壁是真爱。 单凭这点，她对秦朗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我给他打了欠条。” 大小姐眼前一亮，“就应该这样，我们又不缺钱，何必靠男人养！” 吃人嘴短，花别人钱，多多少少总会抬不起头。在自尊和金钱面前，大小姐从来都选自尊，反正她不缺钱。 苏音虽然没那么不缺钱，但她也是这么想的。 被大小姐一番八卦，刚才送别秦朗的那点不舍也成功散去，现在她心里全是买地的事。 那可都是钱。 现在她有资金，有目标，万事俱备，如此得天独厚，再不着手行动简直对不起自己。 正好今天不上课，赶紧把事处理了。 说干就干，放下水杯，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这是干嘛去？” 苏音拿起挂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找人，先去打听下那几块地。” “找什么人，人不就在这。” 苏音疑惑地扭头，就见沙发上，大小姐高傲地抬起下巴。 “拿地这事，我爸最在行！” 余晴是个嘴巴严的，恋爱的事，苏音都瞒着苏家叔叔阿姨，她也没多嘴回家去说。不过她爸不知从哪得来的风声，连连夸她这个朋友交的好。 余晴知道，友情甚至亲情，跟利益都不能完全割舍。比如舅舅家，再比如他爸那些在各机关部门任要职的朋友，甚至是因为有了利益，双方关系才更加稳固。 不过难得有个看这么顺眼的好闺蜜，长相脾气也都和她胃口，大小姐还是想维持这份纯洁的友谊。 身为好闺蜜，帮点忙也在情理之中。 “城郊主要地片，公司那边应该都做过评估，让他给你调下数据。” 苏音：…… 她总算深切体会到那句：朋友多了路好走。 “可晴晴，你家也要囤地吧，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钱总不可能都被我们一家赚去。” 苏音感动到两眼泪汪汪，走回来挽住她胳膊：“晴晴，你可真好。” 大小姐有些受不了她，“好啦，这幅样子，肉麻不肉麻。” “快起来，跟我说说是哪几块地？” 对于好闺蜜，苏音是没什么防备的。进书房取了副平城地图，平铺在宽大的书桌上，她把今天上午看过的五处地点一一圈出来。 结果得到大小姐的赞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我爸指给我看过，说是前景不错。” “这下，我们成竞争对手啦？” 苏音虽然开玩笑说，不过神色间还是带出点复杂。 反倒是大小姐，依旧是满脸骄傲：“这种小地块，我家还看不上。” 苏音：要不是习惯了大小姐说话方式，知道她并没有恶意。 余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方式有什么不对，“就这五块是吧？包我身上！” 地图一卷放书包里，她打电话联系司机。等挂掉电话，就看到站在书桌旁，神色纠结的好闺蜜。 “怎么啦？还担心会跟你竞争？” 余晴神色放缓，“放心吧，刚才说着玩的。不是看不上这样的小地块，是我爸还没死心，留着资金，打算在火车站项目上跟凌光争一争。” 余晴了解苏音性格，是个嘴巴严的。而且好闺蜜什么事都不瞒着她，她自然也不会瞒着对方。看她这么纠结，干脆说出来。 “还有芳街三村改造，两头牵扯，没有精力再做别的。” 苏音神色依然纠结，不过听大小姐如此坦诚，她干脆还是说出来。 “不是。我是想，除去余叔叔外，再找别人帮忙打听下价格。” “嗨~” 大小姐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为这个，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找吧，打听清楚点，多点数据也好对比。” 苏音点头，“正好也拉几个人，注册自己的公司。” 这是秦朗临走前的提议。 买地，做地产，必须得有自己的公司。 除此之外，苏音还有自己的考量。 凌梦还在少管所里呆着，吴瑜那么宝贝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肯定已经是跟她不死不休。就算没有这一茬，单前世最后她那样丧命，重来一次苏音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凌家。 想打败凌家，首先得在事业上击败它。 “注册公司？” 大小姐跟秦朗想到一块去了，“是啊，买卖土地必须得有公司。你年龄也到了，可以自己当法人。正好我回去，给你问下去工商局注册需要哪些材料。” 第250章、朗音地产（中） 大小姐提着包回余家，苏音也收拾下东西，来到隔壁小区。 这个点家里肯定也没人，她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敲开隔壁林权家的门。 礼貌地打过招呼后，都已经这么熟悉，她也没多客套，而是直接说明来意：“林叔叔，我有点事想请你和刘叔叔帮忙，能不能带我走一趟？” 壮壮不舍小正太，跟着孟田芬他们三姐妹一起去了工地那边的铁皮房。正好林权周末空闲在家，反正也没什么事，听完立刻答应下来。套上羽绒服又换好鞋，便带苏音去找刘庆国。 芳街三村那些老房子已经完全拆除，刘庆国家面积大，得到不少补偿。正好他家儿子也马上要上高中，干脆就在一中附近新开发的小区买了套新房。 新房依旧选在一楼。 房子是现房，买好后现装修，前几天刚弄好搬进来。搬家当天还请熟悉的朋友过来温锅，也请过她。 苏音当时正好在上课，晚上还有奥赛辅导，晚自习前要跟陈传涛一起讨论，根本腾不出空。所以也就没过来，只让林权帮忙捎过去个红包。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 跟在林权身后进了规划合理的单元楼新小区，大老远就看到铝合金框玻璃窗贴的大红字“出租、二手房，联系电话：XXXX”。 “刘叔叔在做房产中介公司？” 她还想拉对方一块入伙。上次买房，尤其是办房产证那一关，她一个未成年没监护人签字就能把证弄出来，足可见刘庆国本事。 稍微象征性地给点股份，拉这么个人入伙，能省她不少功夫。 可如果刘庆国有了自己的事业，想再拉他进来，估计悬。 “公司倒说不上，就是他前阵给芳街三村那些人租房子，顺手弄了下。” 边说话，两人便朝打广告的房子走去。 一楼带着个小院，院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刘庆国干脆把两间房打通，院门就当做房门使用。 走近了，透过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正热火朝天地打麻将。 林权上前敲门，隔着房门传来刘庆国声音：“门开着，直接推。” 稍一用力，房门推开，热气混合着烟味一块涌出来。苏音闻不了烟味，迅速别过头。 林权推门进去，“打麻将呢，大周末不忙生意。” “老林来啦，” 刘庆国叼着烟忙着摸麻将，听到熟悉的声音头都没回，“忙什么生意，三村那些老邻居都已经租好房子，哪还有什么生意。这都快一个星期了，经常一整天下来连个陌生的人影都见不着。我这不喊老周过来，一块打麻将。” 说完一推手里那副臭牌，“你来得正好，三缺一。” 边说着，边瞪着旁边跟媳妇打对门的自家儿子，“臭小子，还不快给你林叔叔让座，老实回屋写作业去。” 刘家儿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角度关系，刚好看到林权身后的苏音。 顿时，一张肥嘟嘟的小脸上扬起笑容，“音音姐？” “音音？” 林权也回头，扭头跟着看过去，刚好看到门口捂嘴的苏音。 抽一半的烟赶紧戳到烟灰缸里，他起身打开窗户，脸上也不由挂起笑容，“音音也来啦？” 前面芳街三村囤房，苏音跟刘庆国一家也算是混熟了。 跟着林权进去，然后一一点头打招呼。 “你们这是在打麻将呢？” 刘庆国点头，然后又摇头，“还打什么麻将，生意都上门了。” 苏音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生意？” 刘庆国不大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音音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回来我这，不都有大生意？” 这也是他看到苏音就高兴的原因。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苏音也没再继续卖关子，“别说，我这次来，还真是有事要找刘叔叔帮忙。” 果然有生意，刘庆国脸上笑容更盛。 “行啦，忙正事。今天就到这，都散啦。” 老周和刘家妻儿识趣地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三人。 刘庆国带他们去了里屋，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台电脑，一张老板椅，前面是套沙发茶几。 苏音忍不住赞叹，“刘叔叔你这收拾得挺像模像样，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刘总。” 饶是刘庆国脸皮再厚，这会也有些不好意思，“快别抢白我了，就是个光杆司令。刚跟老林念叨，你又不是没听见，这都快一个星期没生意了。” 来之前苏音还在担心，刘庆国忙自己的事，会不会不愿意帮忙。 可听到这，她放心了。 唇角微微上扬，她面露诚恳，“不是抢白，我是真心有事要找刘叔叔帮忙。” 还真有事！ 想想上次让他赚不少的买房，刘庆国满脸期待，“什么事，你说。” “是关于买地的。” “买地？”刘庆国拍下大腿，“房子和地我都熟，平城周边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那就好。” 苏音满意地点头，不过对着刘庆国这种老油条，她终归没有对大小姐那么信任。尤其现在刚开始合作，投石问路，她暂时只说出了废弃农贸市场那一块地。 仅仅是一块，刘庆国还是被震撼到了。 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我记得，你今年才16？” “都过完元旦啦，又长一岁，17。” 17？ 才17岁的小姑娘就已经懂得买地了，想想37还在开麻将馆的自己，刘庆国不由汗颜。 “所以你是真的想买下这块地？” 苏音点头，“如果价钱合适的话，今天过来，就是想找刘叔叔去看下那块地。” “那块地啊~” 刘庆国拖长音，神色间带出点古怪。 跟苏音一块坐长条沙发上，一直沉默的林权适时补充，“老刘好像就是那村里的。” 这对苏音来说简直是意外惊喜，“还有这回事？” 刘庆国点头，“前几天过阳历年还回去看过，现任村支书是我们家一个远亲，算起来还得管他叫大伯。” 苏音最初来找刘庆国，只是看中他黑白通吃、三教九流都认识的本事。没想到，现在竟然收获这么个意外惊喜。 废弃农贸市场，是她最有把握的一块地。 原本还有点犹豫要不要给股份，现在她彻底确定下来，“那正好，刘叔叔帮忙问问。都是熟人，也给个实诚价。如果这事真的能成，这次的报酬……” 顿了顿，在刘庆国期待的目光中，她说道：“我想换个方式，给你算作股份，我们合伙。” 第251章、朗音地产（下） “股份？” 刘庆国皱眉，他知道股份是什么意思，可比起股份，他更想要现金。 “一定要给股份？” 苏音有些错愕，本来由于要不要给股份的人是她。毕竟现在项目中只有她和秦朗，出于那点心理洁癖，她下意识地不想再让外人掺和进来。 之所以决定给股份，还是因为看重刘庆国的关系和能力。他这人有关系也有能力，但人却有点滑头，想让他死心塌地给自己干，必须得有点制约。 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对方却满脸嫌弃。 “当然，也可以直接给钱。”苏音这话说得很痛快。 “老刘，” 旁边林权接过话，“我建议你还是要股份。你想想看，音音这几次投资，就没有失手过。” 刘庆国也知道这点，不禁有些心动。 可下一刻他想到小姑娘要买那地方。他的老家，他本人再清楚不过，荒郊野外的。平城一共就这么点人，光老城区这点地方改造下就够用了，哪还会盖到别地方去。 想到这，他随便找个理由，“我这……刚买完房子，手头有点紧。” 这就是不乐意咯。 听明白他话里意思，苏音有点失望，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开心。 “那就直接给钱，还是按我们上次合作时那样。” 刘庆国自然知道规矩，市场价大概多少，能砍下来多少，五五分成。 想到上次丰厚的收益，这次可是一整块地啊。农贸市场那么大地方，他得赚多少。 神色间满是兴奋，不过很快他想到另外一点：“市场价怎么定？” 苏音也没隐瞒，“咱们都是老朋友，明人不说暗话。这么大块地，牵扯金额动辄百万，我肯定不能只听你一个人价钱。正好我有个朋友，他们家是做房地产的，有专业评估团队，就以他们家评估出的市场价为准。” 刘庆国知道她所说朋友是哪个，“余荣集团？” 苏音没否认。 前面芳街三村拆迁，刘庆国跟余荣集团打过招呼。对方是大公司，办事敞亮、值得信任。 种种想法在脑子里过个弯，他很快应承下来，“行，这事包我身上。” 成了！ 苏音眉眼弯弯，站起来，主动伸出手，“刘叔叔，我们合作愉快。” 刘庆国神色间也满是来大项目的喜悦，伸出手，也跟她握了握，“合作愉快。” 缩回手，苏音摇下手机，“那我就等刘叔叔好消息。” “好咧！” 到这事情也已经谈成，又随着刘家嫂子参观下他们家新房。婉拒对方留她吃饭的邀请后，苏音礼貌地告辞，跟林权一块离开刘家。 剩下的时间也没什么事，两人并肩走回小区。 一路上，苏音发现，林权几次都有些欲言又止。 “林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疤脸汉子面露难色，“音音……” “有事你直说就行，咱们都这么熟了，又不是外人。” 林权本来就是军人的直爽性格，听她这么说，干脆直接说出来，“音音，其实你刚说得入股，我挺感兴趣。” “哦？” 林权叹息一声，“壮壮情况你也知道。医生虽然说他成年后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可我也不是没见到过这种智力有残缺的孩子。即便恢复正常，他们也不如普通人聪明。” 听到这，苏音也就明白了，“林叔叔想做点投资，多存点钱，给他的未来多点保障？” “恩，这孩子……也是可怜。” 可不是可怜么？ 苏音想到壮壮的遭遇。父亲成烈士，母亲又以那般惨烈的方式过世，父母双方一个亲人也没有。活在这世上举目无亲，自己又是那么个情况。 这何止是可怜，简直是凄惨。 壮壮跟小正太玩得好，苏音经常看到他。见得多了，也挺喜欢这小家伙，能力范围内自然愿意帮他。 如果林权入股的话…… 设想这种可能，她发现自己的情感洁癖并没有发作。 也是，林权可比刘庆国要可靠多了。单他入股的初衷，就足以看清此人秉性。 片刻间，这些想法在苏音脑海中闪过，她很快有了决定。 不过在说出来之前，她还是先问了下，“林叔叔，那地方位于郊区，位置有点偏，你就不怕砸手里亏钱？” 林权摇头，“你这几次投资都没有失败过，我相信你。再说我也不是把钱全投进去，壮壮父母留给他的房子和钱，我不会动。就算全亏了还有工资，足够我们爷俩每个月生活。” 真是新时代的活雷锋啊！ 苏音自问，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做不到林权这点。 大概这就是军人吧，如壮壮的爸爸，洪水中可以舍弃自己救八旬老人；又如林权，可以全心全意对待一个陌生的孩子。 还有秦朗…… 种种片段闪过脑海，深吸口气，她带着崇拜看向林权，痛快点头：“既然林叔叔不怕赔，那就一起的。” “行。” 随着林权的一个字，一号合伙人敲定。 回小区的路上，她又跟林权说下大体构思。当然，这次她没有隐瞒，而是将计划中的五块地一块透露下。 “刘叔叔那边，我暂时只说了一块。” 林权哪会不知道刘庆国性格，上次买足彩黑吃黑的事还历历在目，他理解小姑娘心情。 “放心吧，老刘那边有我。” 一句话，苏音就明白林权意思。 她没想到这次出来，原本计划中的合伙人没拉到，反而拉来另外一个。不过有林权在，也可以很好地监督刘庆国。 关键林权多清爽不油腻啊。跟他一块合作，想起来都舒服。 至此，目标达成，并且超出预期。 差不多说完，两人也走到小区门口。告别林权，苏音直接回公寓。 没多久大小姐也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五块地的具体资料，还额外告诉她个好消息。 “我爸跟工商税务那边的人熟，开公司的事，交给他就行。” 苏音也没多客气，迅速根据需求准备好相关资料，一并交给大小姐。 “公司名字呢？” 苏音想想那一百万注册资本的来源，“就叫朗音地产吧。” 第252章、拿地（上） 位于平城边缘城乡结合部地带的三里村最近迎来了一件大事。 他们村原本有个露天的农贸市场，近两年因为政府规划建造新的室内市场逐渐荒废下来。 本来荒着就荒着，可前两天政府有人上门，说荒地位于省道边上，严重影响了市容市貌，叫村里赶紧整顿。 寒冬腊月的，怎么整？ 刘村长急得直挠头，本来就秃的头顶，头发又少了几根。 正没办法的时候，城里有人找过来，说要买地。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刘村长喜出望外。好烟好酒，还让媳妇去村门口饭店弄个炖鸡，热情地招待来人。 如果苏音在场，肯定能认出来，来人正是她叫了十六年的小舅舅，吴瑜的娘家亲弟弟——吴大勇。 吴瑜这次倒不是针对她，只是凌光也在囤地。绝大多数资金用在了未来的新火车站那一大片地上，再也买不起太大的地块，他们只能着眼于小块地。 废弃农药市场离城区近，又建在省道边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位置好。斟酌后，凌志成就派小舅子前来接洽。 吴大勇的想法跟刘庆国差不多，这么偏僻的地方，一片荒地能值什么钱。 所以他给出的报价也很低。 “五十万？” 听完他的报价，刘村长差点把手里的酒盅甩出去。 “这……你可就不地道了。村边那几间工厂，地片都不如这一半大，还给了三四十万！” 吴大勇喝多了，酒劲上头，说话难免带着点横，“话可不能这么说。市里不是下了整改文件，这寒冬腊月、土都结实。那底下还有当初建市场时弄得不少地基，你们整理出来也得费不少功夫。再说了，整理出来，卖不卖得出去还不一定。” 刘村长可没喝多，听明白他话里头意思，当即火冒三丈：“整改是你们搞得鬼？” 双方不欢而散！ 而另外一头，接到大单子的刘庆国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行多方打听。 很快他就知道了发生在村长家里的事，甚至还知道了那五十万报价。 苏音给他的市场价是120万。 这就算翻番报，抽成也能有10万啊！ 10万块，都快顶他这这套房了。 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不过刘庆国并没有轻举妄动。又抻了两天，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他才揣着两条烟去了村长家。 村长这两天又被政府来人催了一次，心里其实隐隐有点后悔。 50万也是钱，有总比没有好。 不该把上次来人得罪那么彻底。 刘庆国就是这个节骨眼上来的。 “什么，还有人看上了咱们村那块荒地？” “可不是，大伯，我也不坑你。前面村里不是卖地给人开工厂，就按那价钱算。我打问了下，九十多万，差不多一百万。咱们是亲戚，我给那边说说，凑个整，一百万怎么样？” “一百万？” 比起五十万，整整翻了一番。一瞬间，刘村长只觉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新了，整个人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 “庆国，还是你行，中午留下来吃饭。” 说完又扯起嗓子朝院里喊，“孩他娘，去弄个炖鸡，中午招呼庆国吃饭。” 事情就这样成了，双方皆大欢喜。 等吴大勇下午过来时，桌上只剩一堆鸡骨头。双方合同都已经签好，黄花菜都凉了。 “刘…那个…刘村长，有话好好说。这样，我给你按市场价算，九十多万，就给你凑个整、95万，你看行不行？” 回应他的，只有迎面而来的大扫帚。 刘村长是真的怒了：都到这时候了，还糊弄他！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吴大勇捂着脑袋，一路跑回桑塔纳里，狼狈地离开三里村。 这一幕，总觉得有点熟悉。 桑塔纳开回城里，事情办砸了，吴大勇并不敢去找姐夫，而是先去找姐姐哭诉。 “姐姐，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差点就回不来了。那村里的人简直……抄起家伙直接朝我脑袋上招呼。” 随着吴大勇夸张的描述，吴瑜不由回想起暑假时，为了凌梦升学的事她去东屏村，被村里人赶出来的那一幕。 “穷山恶水出刁民！” 吴大勇点头如捣蒜，后知后觉地想起一点，“姐姐，我总觉得买地那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 吴大勇仔细想了想，视线转移到厨房旁边关着门的那间卧室，某个瞬间他福至心灵。 “是音音！” 他一拍脑门，“对，我想起来了，就上次芳街三村拆迁时带头闹事那人，长个小眯眯眼，记得他跟苏音关系不错。” 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吴瑜记忆犹新。 “又是那该死的野丫头！” 上次买通周翠放火不成，引起凌志成大怒。被训诫和恐吓后，吴瑜也吃了教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想过去找茬。 如今她眉头紧锁，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再次升腾。 “大勇，去给我查查，那野丫头最近在干嘛。” 苏音在认真学习。 事业上有了初步规划，并且各方面找好人帮忙，她也暂时放在一边。 周一清早，她依旧五点半起床。拉着大小姐去学校操场晨练，然后背起书包上学校。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为考第一，她必须得加把劲。 学校公寓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过了没几天。周三下午，下课铃响起，大小姐出现在教室门边，喊她一块出去吃饭，顺便告诉她个好消息。 “营业执照已经下来啦。” “这么快？” 苏音有些惊讶。周末晚上大小姐回来时，带给过她营业执照所需要的资料和相关办理流程。只记得洋洋洒洒两大业，其中又牵扯很多小项，看得她头昏眼花。 没想到这才三天，就已经出来了。 “也不看是谁在办！” 苏音真切体会到有个靠谱朋友的好处，心下高兴，她直接拉着大小姐下馆子。 “公司成立第一天，庆祝下！” 两人点了一大桌子菜，刚坐下，她就接到刘庆国电话。 “谈好了，这么快？” 电话那头，刘庆国难掩喜悦，“你猜下，多少钱拿到手？” 苏音想了想，“你这么高兴，难道比120万还便宜？” 120万，是余荣集团给的谈判低价。苏音本来都已经打算好了，就算稍微高个十万二十万，该给刘庆国的辛苦钱也不会少。 “对，就一百万！” 苏音握电话的手稍稍用力，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怎么会这么便宜？” 第253章、拿地（中） 趁上菜功夫，苏音也从刘庆国口中得知事实经过。 “有人开价五十万？” 她有些哭笑不得。 真当村支书是傻子么？管理个成百上千人的村落，一般中型企业都没这么多员工，可想而知肯定有两把刷子。 这样想着，她也跟着说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刘庆国声音，“就是，我那大伯人看着横，实际上精着呢。要不是这次那边逼紧了，再加上那块地实在难收拾，他也不会这么痛快就答应。” 说完，他又道：“对了，刚我中午吃完饭还见过那人。上午政府催整改的人刚来过，下午他就过来。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他在背后捣的鬼！当时气得村支书，抄起笤帚就把他撵了出去。” 跟着刘庆国的话，眼前不由描述出那一幕，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 “这么惨？不过这次还真多亏了他。” 余荣集团给的低价是120万，能100万拿下来，可不就多亏对方。 电话那头，刘庆国同样乐不可支，“是啊，还真是多亏有他找关系。不过那人，现在想想，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到底是在哪呢？” 刘庆国声音中满是纳闷，然后他一拍脑门，“对，我想起来了，就上次拆迁。那王八蛋被抓起来之后，后面是这人过来负责交接。听说，他好像是前面那拆迁队大老板的小舅子。” 王八蛋指得蒋昌东，是他下令推土机前进，引发后面自焚事件。 “小舅子？难道是吴大勇？” 苏音顿了下，“他鼻子右边，是不是有颗痣？” “神了，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他！ 提及吴大勇，她不由想起吴瑜。 事关吴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不由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苏音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合同签了么？” 刘庆国有些糊涂，“怎么啦？” “你先告诉我签没签。” “签了，草拟的，一式两份，有一份就在我手上。” 苏音稍稍放心，然后跟他阐明这其中利害关系。 “签了就好，我还真怕他们那边会贸然加价。” 余晴就坐她对面，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城北车站那块地的事才过去没几天，虽然没听刘庆国的话，但她还是很容易弄明白事情经过。 神色跟着冷静下来，朝苏音打个手势，她起身走向收银台。 而电话那头，刘庆国也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都是熟人，我想着肯定没什么事，合同里没提违约金。” 苏音握着电话的手一紧，下意识皱眉。 一方面，她相信都已经签过合同，而且还是熟人，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变化。而另一方面，以她对吴瑜的了解，知道买地的人是她，她肯定会加价。真金白银摆在面前，利益驱使下，人性能经得住考验？ 她不由想起前世一句话：永远别拷问人性，因为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 片刻间，她有了决定。 “草拟的合同还是有点不靠谱。你现在在哪？等会过去找你，咱们一块去村里。趁热打铁，把正式合同给签下来。” 她手边有正式的合同，依旧来源于余荣集团。 作为本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余荣集团经过多年发展，方方面面都很成熟。公司内雇有专业的法律团队，合同各方面严格遵照法律，且措辞严密，基本没什么空子可钻。 正好现在营业执照下来了，只需要把合同上的甲方换下，其余什么照搬就行。 有了正式合同，她才放心。 电话那头，刘庆国正在泡脚，厨房饭菜香味传来，在外面忙活了一天，他有些不想动弹。 “这…至于么？” “还是早点签的好。正式合同一签，钱就可以转账，村里那边也想早点拿到钱吧？” 何止是村里，刘庆国也想早点拿到钱。 提起钱，他也来了精神。 “你晚上不上课？” 苏音哪还顾得上晚自习，“我跟老师请假。你在家对吧？打个车，去你们小区门口找你，差不多十分钟。” “行！” 那头应下来，苏音挂掉电话，顺手拿起羽绒服外套。 看着走过来的大小姐，她顺口解释：“出了点事，我得……” 还没等她说完，大小姐已经点头，同样拿起外套。 “刚我都听到了。菜已经退掉，顺便也叫了车。” “晴晴~” 大小姐满脸无奈，“好啦，别用那样肉麻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苏音收回感动的目光，又问道：“菜都还没做？” “恩，正好这会吃饭的人多，厨房忙，就算做了也能匀给其它桌。车来了，咱们走吧。” 依旧是余家夫妇给掌上明珠专门配的宝马，套好羽绒服，苏音跟余晴一块钻进汽车后排，报出刘庆国家地址。 宝马车缓缓启动，苏音掏出手机，给班主任王老师打了电话。 作为全年级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她想请假还是很容易的。电话那头，王文清甚至都没仔细问她什么原因，就很痛快地准了假。 反倒大小姐那边，被二班班主任朱老师逮着一顿盘问，到最后苏音都有些不忍心。 “要不你回去上课，我自己去就好。”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原来是跟苏音同学在一起啊，好了，你去吧，记得过后补上请假条。” 终于请下假，然而大小姐神色却有些幽怨。 “你面子真大。” 苏音笑得无辜，“你把那套错题集弄会，等这次期末考试过后，下学期也会有这种待遇。” 大小姐白了她一眼，扬起下巴，“那我宁愿不要特别待遇。”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刘庆国听到后排两个小姑娘谈话，眉眼间忍不住露出笑意，初坐宝马这种寻常百姓眼里豪车的拘束感也散去不少。 苏音请完假，顺便问到他上午的细节，刘庆国也开始仔细地说起来。 等宝马车开到三里村门口时，苏音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情况。 与此同时，市中心别墅内，经过一下午紧锣密鼓的调查后，吴瑜也知道了苏音注册公司买地的事。 “果然是那野丫头在背后捣鬼。” “不行，大勇，你开车跟我走一趟，马上！” 第254章、拿地（下） 冬天天黑的本来就早，宝马车到达三里村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车灯打开，跟着刘庆国指路，在村里狭窄的胡同内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座二层小楼的独门院子前。 “到了。” 汽车停下，车门打开，迎面而来的除去带着冰寒的凛冽空气，还有止不住的犬吠。 刘村长和家人正在吃晚饭，听到院里狗叫，放下饭碗走出屋门看看。 看到副驾驶上走下来的刘庆国，他心里一咯噔。 难道不要那块地了？ 摸下裤兜里那张纸，中午已经签好合约，白纸黑字，刘村长心稳了下。 “庆国，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 刘庆国从车前绕过，快两步过来，“还不是为中午那事。” 刘村长心里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腾。不过正如刘庆国所说那般，他人精着呢。沉住气，他等着对方下一步反应。 刘庆国也没卖关子，说完看向后排下车的两个小姑娘，“大伯，给你介绍下，这是苏音，她就是那块地的买主。” 苏音走到大门那，面对村长，神色落落大方，“刘村长，您好，我是苏音。” 刘村长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 他不由看向刘庆国。 “这？” 刘庆国扭头，朝旁边的宝马车呶呶嘴，“这……不能只看年龄，你看人家开这车。” 2000年初，像平城这样的三线小城市，大家普遍还不知道什么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宝马、奔驰这两个品牌，已经算是豪车中的顶峰。 作为三里村的村长，刘村长还算有点见识，打眼一扫便认出了宝马车的车标。 开这么好的车……瞬间，苏音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上起来。 有钱人家的孩子，买块地也不算什么，指不定这辆车就比那块地要贵。 刘村长真相了。余家夫妇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家里又有条件，给她配得车也是宝马系列中最高档的7系。 摆正心态，在回过头，他热情地招呼两人。 “外面冷，先进屋坐。” 作为村支书，刘村长家收拾得很不错。两人被请进客厅，村长媳妇亲自给沏的热茶。 苏音也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刘叔叔都已经谈好了，我就想早点过来，把正式合同给签了。后面还有好多手续，早点把地过户，也早点把钱打给你们。” 原来是为这事。 刘村长真的是被政府官员一次又一次地上门催，给弄得不胜其烦。 那就是块荒地，种什么不长什么。前面因为赶集，还有不少地方抹了水泥。寒冬腊月，本来土就硬，更别说水泥根本就撬不动，村民们谁愿意去弄。 他巴不得早点脱手，把钱挨家挨户分一分，大家也都过个好年。 而且上百万的钱，分下去时稍微动点手脚，他就能赚不少。 既能省了麻烦，又能中饱私囊，何乐而不为？ 刘村长很想立马答应下来，不过在应声之前，他还是抛出心中最大的疑虑。 “整改那件事，你知道吧？” 来的路上刘庆国已经详细给她科普过，对于这个无形中帮了自己大忙的“整改”，苏音乐见其成，而且已经想好了对策。 “刘叔叔已经说过，正好我朋友家是做这方面的。” 边说着，她边看向大小姐，“晴晴，刚我们进村前那块地，交给你家公司，可以吧？” 礼尚往来。 从调查到营业执照，大小姐和余叔叔帮了她那么多，这些苏音都记在心里。现在有工程，她首先想到的当然是余家公司。 有钱当然要给自己人赚，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小姐答应得很痛快，“恩，正好芳街三村那边基建弄差不多。签好合同，工程队最快明天就能过来。” 得到答复，苏音看向刘村长，“村长，你看这样可以么？” 刘村长已经石化。 前面自焚事件闹那么大，他这城市周边的村长当然也知道了芳街三村，顺带也知道，现在那边施工的是哪家公司。 那可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而现在，坐在他们家沙发上这个，看起来十足骄傲的短发小姑娘，那么大公司是她家的？ 怪不得骄傲，人家有骄傲的资本。 短暂的震惊过后，刘村长心底最后一点因买主年龄而产生的怀疑，也彻底消弭于无形。 一百万，对他来说是不得了的数字。可对那么大企业来说，九牛一毛。 “你们能弄得让政府那边满意就行。” 顿了下，他又问道：“这些，合同上都会写对吧？” 苏音点头，借着书包从空间里取出文件夹。空间虽小，但胜在灵活可靠，现在她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空间，需要的时候意念一扫就能取出来。 “合同我带过来了，里面不止此项，其余各条目也写得清清楚楚，村长先看看。” 刘村长接过去，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老花镜，然后认真读起来。 余荣集团的合同样本并不长，一条条把甲方、乙方所对应的权利和义务规定得很清楚。语言简明扼要，而如果有懂法律的在这，还会发现每一条内容非常严谨，用语合乎规范。 刘村长不懂法律，但他明白道理。简单地读完一遍，不难发现合同非常公平公正，并没有刻意欺压他们乙方。 只不过有一条，“这违约金？” 苏音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合同，“意思就是合同规定的期限内，如果我不支付给村里钱的话，就要三倍赔偿，给你们三百万。” 顿了顿，她又说道：“如果你们临时变卦，想另外卖给别家的话，也要付我三百万。毕竟权利和义务是相互的。” 刘村长赶紧摇头，“怎么可能再卖给别人。” 苏音也适时挂上笑容，“那行，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签约？” “好！” 双方在合同上签字，苏音这边签名，盖上自己私章和“朗音地产有限公司”的公章。刘村长那边，也同样签自己大名，盖上个人私章和“三里村村民委员会”的公章。 合同一式双份，交由双方各自保存。 将自己那份合同收到空间里，苏音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处。看时间，现在回去刚好能赶上第二节晚自习，她也没再多留。 被刘村长热情地送出来，刚走到大门口，迎面就是一道刺眼的灯光。 第255章、谢谢你 刺眼的远光灯打过来，黑色的奔驰S级停在不甚宽阔的乡间土路上。 吴瑜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位置下来，看着站在农家大院门灯下的苏音，视线最终聚焦在她怀中抱着的文件夹上。 “你……” 苏音挡灯光的手放下，也看清了不远处的吴瑜。 瞬间，她心底升起股庆幸。 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果然，只要事情牵扯吴瑜，多往坏处想想准没错。 心下这种认知再度强化，苏音满满都是庆幸。幸好她当机立断，晚饭都没吃，直接晚自习请假过来把正式合同给签好，把买卖砸瓷实。 摩挲着怀中文件夹，迎着吴瑜晦暗不明的神色，苏音不由勾起大大的笑容。 对面那野孩子明晃晃的笑容传过来，仿佛带着无尽嘲笑。 这一幕何止是刺眼，简直是扎心。 旧恨一桩桩，眼下又添新仇，瞬间吴瑜心底升起股无名火。 大力甩上奔驰车门，她朝这边走过来。 烈烈的西北风吹起卡其色风衣衣摆，吴瑜整个人气势汹汹。路过苏音身边时，她脚步微顿，轻哼一声，然后看向台阶上的刘村长。 “她出多少钱？我加一成！”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安静。 刘村长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庆国很快想明白，面露焦急。 苏音：…… 这熟悉的一幕。 余、凌两家争夺城北车站废弃工厂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当时亲身经历，大小姐印象深刻。如今再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她忍不住冷哼出声。 “又来这一套？要不要脸！” 吴瑜扭头。 她向来不喜欢余家女儿，除去余荣集团是凌光生意上最大竞争对手外，还有一点，她看不上余家母女高傲的姿态。 尤其是余家女儿，成天跟个假小子似得，傲什么傲。 吴瑜也不由抬起下巴，神色倨傲：“生意场上，公平竞争。” 苏音站在旁边，看着两人间的交锋，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 吴瑜会捣鬼，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晴晴，好啦。” 给大小姐个安抚的眼神，她扭头看向吴瑜：“本来这桩生意，是你们公司和三里村的事，我不该插手。可现在，我和村长已经达成协议，双方也签好了合同。” 说完，苏音扬下怀里的文件夹。 还真签好了，吴瑜下意识地皱眉：“签了合同又怎样？我给的价钱更高！” 苏音叹息，“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契约精神。” 吴瑜扬起下巴，意思明显到就差写在脸上：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苏音当然拿她有办法。 不过有些话，不该由她来说。 想清楚后，她看向台阶上。刘村长站在那，神色间有些复杂。 “村长，这事你怎么看？” 刘村长当然想多卖点钱。最好双方竞争，他看戏，把价钱抬得越高越好。 可很快，他看到了小姑娘手里的文件夹。 刚才签合同前，他可是仔细阅读过相关条款。尤其最后还就违约金提出疑问，才过去几分钟，他记忆犹新。 当时他还挺高兴，甲方自动加上这条，不用担心钱不会到手。 可如今反过来，这条反而成了箍在自己头上的紧箍咒。 刘村长有些不甘，可能当上一村之长，他也不是傻的，懂得该如何取舍。 “都说好了，合同里还定了那么高的违约金，地当然给你。” 吴瑜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违约金多少？” “地价的三倍！” 苏音痛快地报出来，扬扬手中文件夹，脸上笑容无比灿烂。 大小姐骄傲的脸上也露出愉悦，“也就三百万，加上你承诺多给的一成，也就才三百一十万万而已，不多。” 苏音点头：“恩，真的不多。你们家大业大，不过九牛一毛。” 手里握着秦朗给的一千两百万，苏音根本就不存在拿不出地钱的可能。之所以定这么高违约金，基本上是为防备吴瑜。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这块地明后年就会被开发。相隔时间如此短，就算涨，价格也涨不了多少。 顶了天也就赚个两百万。 吴瑜要真强买，就相当于她提前把这笔钱给赚了。多出两百万，这两年放银行里，光利息就不少。更别提这笔流动资金，她还可以用于后续投资。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神色越发真诚，“欢迎来买！” 吴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三百一十万，对凌光这样动辄上亿项目的大企业来说，的确算不上多。 可那说得是以前，前不久公司刚买了城北一大片地，如今所有流动资金几乎都被抽空。 若有可能，她真想拿三百一十万甩在那野丫头脸上。 可她拿不出来。 看着面前那张明晃晃的小脸，吴瑜真心气不打一出来，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察觉到吴瑜的无奈，苏音笑得越发灿烂：“给句准话啊，到底买不买？我还急着赶回学校上课呢！” 大小姐也跟着起哄，“是啊，要买赶紧说。毕竟~” 她拉长音，“生、意、场、上，公、平、竞、争！” 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几分钟前的八个字，这会如数甩回到吴瑜脸上。 每个字都像巴掌一样，甩得她脸啪啪响。 吴瑜面子挂不住，愤恨地看过来。 苏音欣赏着她气急败坏地模样，眉眼弯弯：“看你这样，应该是不打算买啦。那好，我们先回去上课。” 朝刘村长摆摆手，临了她不忘补充一句：“如果想买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啊。” 说完她走向宝马车后排，刚打算拉开车门，余光一扫，她看到奔驰车驾驶座上的男子。 驾驶座上的人正是吴大勇。 中午刚发生过不愉快，临进村前，吴瑜特意嘱咐他安心在车里面呆着，不要出来。 耀眼的远光灯依旧开着，苏音看不太清楚男子容貌，不过却认清楚了他鼻子右边那颗超级大的黑毛痣。 吴大勇！ 抛开前世那些过节，这次买地的事，还多亏了对方。 现在碰上了，自然得好好“感谢”。 抱着装合同的文件夹，苏音走过去，敲下车窗玻璃。 玻璃降下来，吴大勇那张脸清晰地映入眼帘。 确定好是他后，苏音扬起甜笑，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 “这次能如此顺利地拿下地，还真是多亏了你。” 唇角上扬，她声音中满是真诚：“谢谢你啊！” 第256章、狼狈 这突然闯过来的疯女人是谁？ 自始至终，刘村长心底都在冒问号。 然而苏音临走前的几句话，揭开了他心底疑惑。 “是你！” 刘村长不健忘，更没有老年痴呆，对这个大黑痣，他记忆清晰得很。 “你们是一家的？” 吴大勇脑袋一缩，下意识看向吴瑜：“姐~” 还真是一家的！ “中午才刚被我撵走，大晚上的又多带个人来搅和事？” 你们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 反正刘村长忍不了，当场他就想抄家伙。可院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根本没合适的家伙。 正当刘村长气到没法时，家里养的大狼狗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听到有陌生人来，大狼狗一直在扯着脖子叫。冬天钢筋也跟着有些催，他成功挣脱了锁链，两步跑到门外，竖起耳朵伸着舌头，瞄准台阶下面吴瑜扑过去。 吴瑜吓得不敢动，尖声道：“大勇！” 吴大勇也吓得不行，可那时他亲姐，这会他还是哆嗦着从车里下来。 “黑子，咬他！” 刘村长气到不行，连连对自家狼狗发号施令。 而大狼狗也仿佛通人性，专门对着吴家姐弟俩攻击。 同样站在台阶下面，看到突然扑出来的大狼狗，苏音本来也吓一跳。可很快，看着被狗追到抱头鼠窜的姐弟俩，很快她放松下来，唇角越翘越高。 一直到宝马车离开三里村，她还没止住脸上笑意。 大小姐笑得更夸张，边笑还边说：“就追着他们咬，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苏音揉下笑到有些疼的肚子，“怪不得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哈哈哈哈哈。” 不仅正式合同顺利签好，还亲眼目睹了吴瑜的狼狈，苏音整个人兴奋到不行。 这种兴奋，一直维持到晚自习结束回公寓。 虽然耽误了一节课，但因为精神好，后面时间她还是把今晚的学习计划赶完。 空着水回公寓，躺在按摩浴缸里泡个灵泉浴，回到自己卧室，躺在大床上，她神色间依旧难掩喜悦。 倚在半人高的毛绒玩具熊上，拿起手机，她开始给秦朗发短信。 “秦大哥，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三天，想你+3。今天发生了超级多有意思的事，首先公司营业执照批下来了，提交上去的五个备选名称，其余四个没用上，就叫朗音地产。意思你懂的哦，毕竟现在你才是老板。公司开张第一天就有生意进账。说出来你肯定也知道，就是三天前的周末，你带我看得第一个地方，那个废弃的农贸市场。猜猜我用多少钱拿下来？不卖关子啦，就100万。是不是很便宜？前面余叔叔给的底价要120万，能这么便宜拿下来，还多亏了一个人……”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她把今天所发生的事说一遍。 末了，又加上几个字，“爱你，么么哒！” 尤记得刚开始发短信时，第一次加那几个字，她还好一阵脸红心跳，看着手机屏幕整个人羞涩到不行。 可现在次数多了，她已经逐渐淡定。 就像她跟秦朗的感情，从最初那种对男神偶像般的崇拜和小心翼翼，到如今逐渐沉下去，融入内心，润物细无声。 编辑完短信，从头到尾通读一遍，确定没什么错别字后，她点击发送键。 “已发送”字样传来，放下手机，握住脖子上的钥匙项链，她心思跟着沉静下来，唇角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下墙上石英钟，已经快要十点。 在一米八宽的大床上躺好，拉起被子，她很快入睡。 这天夜里，她罕见地做梦。 梦中，中式装修风格的餐厅内，餐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秦朗修长有力的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轻松松提起她，放在长条案桌上。 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才是什么绝顶的美味。 第二天一早醒来，苏音脸色红扑扑的。 拉起窗帘，她就看到拎着饭盒站在楼下的人。 “葛叔，你怎么过来啦？这是？” 套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面前裹着深色厚实围巾的老人，她目光聚焦在那个饭盒上。昨晚的梦后半段她已经忘记，只记得吃美食。 难道？ 苏音的猜测很快被证实。 “秦朗临走前说过，你喜欢吃我做得菜。寒冬腊月起得晚，前几天早上都是随便凑副。正好今天早起，多做了点，给你送过来。” 还真是秦朗！ 昨晚刚梦到，今天就送过来。 男朋友人真好，苏音心里甜滋滋的。 一阵冷风吹过，她下意识地裹紧羽绒服，看着面前寿眉被风吹出小波浪的老人。 “这么冷的天，快进屋坐会。” “不用。” 葛叔摆着手，看向旁边车撑打下的自行车，“刚好过来这边买菜，趁刚开市，去挑点最新鲜的。你们趁热吃，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我过来，拿饭盒。” 苏音也没多留，一再嘱咐她要小心。 目送老人骑自行车离开，她提着饭盒上楼。 刚进公寓们，大小姐打着呵欠从主卧出来，一头短发张牙舞爪。看到饭盒，瞬间她有些迷迷瞪瞪的眼瞪得老大。 “秦朗又来啦？” “是葛叔。” 苏音脸上满是甜蜜，“周末他来时问过我，是不是很喜欢吃葛叔做得菜。当时顺口说喜欢，没想到他就放在心上，临走前跟葛叔打招呼。” 大小姐：大清早刚起来就被塞狗粮！ 那可是和平路8号，她爸都不一定能订上的地方，现在竟然亲自来送外卖。 这碗狗粮……想着前几次吃到的美食，大小姐决定：痛快地干了。 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然后大小姐熟练地打开饭盒，一层层摆在桌上。 依旧是普通的早点，可光闻味就觉得很香。 吸下鼻子，她不由露出陶醉的神情，顺带催促闺蜜，“快点，再不出来我一个人开动啦？” 苏音也简单地洗漱下，两人在餐桌旁相对而坐，然后埋头苦吃。 等吃饭换好运动服，下楼时葛叔也正好回来，左右车把上挂满了新鲜的蔬菜和鱼肉。其中那鱼还旺活，盛在塑料袋里，不住甩尾巴。 “真新鲜。” 看到小姑娘，葛叔笑容满面，“可不是，拿回去养盆里，能活好几天。音音，带上你朋友，周末一块过来吃啊。” “好啊！” 昨晚还梦到过呢。苏音神色间满是兴奋，痛快地答应下来。 第257章、三章合一 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别墅数不清第多少次陷入低气压。 费尽心思请动政府那边出面，本以为可以低价拿下地，到头来却为她最看不上的野丫头做嫁衣。 吴瑜整个人气到肝疼。 可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 一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顶着大黑眼圈下楼吃早饭，在公司加班一夜未归的凌志成回来，开头第一句就是： “你可千万别再去找音音麻烦。” 吴瑜：…… 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泪都流出来，她皱眉看向厨房，厉声道：“许阿姨，你怎么搞得？粥这么烫就端上来。” 凌志成哪看不出她这是在迁怒。 拉开椅子坐下，吩咐许阿姨添副碗筷，他进一步解释道：“一直到开春火车站宣布之前之前，是公司最重要的时期，这时期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他着重强调“意外”两个字。 吴瑜当然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意思，心火忍不住往上冒。不过她也不是傻子，知道前面几次自己做得事对公司造成多大影响。 虽然在她内心深处，那都是苏音的错。可损失的是真金白银，现在对着凌志成，她也理亏。 “好。” 昨晚一夜没睡，她已经想好对策。 签好正式合同又怎样？没有相关部门的审批，土地照样落不到她名下。吴瑜已经想好，等会吃完早饭之后，要联络哪几个好姐妹。 明明憋屈到不行，但还是得放弃。吴瑜心里难受的不行，还是忍不住道： “不过志成，那野……苏音已经注册公司开始买地。” “怎么了？” 吴瑜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心大？这几次的事还没看出来，她对我们家分明充满敌意！养了她那么多年，非但一点不感恩不奉献，反过头来却处处做对，真是养出个白眼狼！” 说到最后，吴瑜神色间满是不忿。 比起她，作为一个白手起家把生意做这么大的人，凌志成明显要更加理智。 “行了，苏家不也养了梦梦那么多年。” “那能一样？我们什么家庭？” 对着上餐具的许阿姨点头道谢，凌志成略有深意地看了她眼，“那你说，我们什么家庭。” 吴瑜：…… 他们发家也就近几年的事，真算起来，音音没沾多少光。 不过她依旧满心不甘，“先不提这点。余家那么看重她，看来当初救人那事应该是真的。她现在有背景有后台，要是手里钱再越来越多……志成，你看她那态度，我们得防备着点。” 凌志成最关心的是他的事业，听到这点，端住饭碗的手一顿，忍不住凝神思索。 过了会，他神色变得轻松，“不过是块百八十万的地，小打小闹而已。她想赶上我，还早着呢。” 他也是赶上了90年代最好的那波机会，前几年捞钱多简单。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推进，现在大家普遍反应过来，想赚钱是越来越难了。 想明白后，他也重新恢复自信。 仰头，将整晚粥喝进去，他撤开椅子起身。 “我上去睡会，昨晚书记高兴，陪着喝了整整两斤，到现在还头晕。” 走到楼梯边，他转过身子，看着餐桌旁若有所思的吴瑜，忍不住再次叮嘱：“记住了，千万别再惹出麻烦。” 越想越不甘心，正打算阳奉阴违的吴瑜打个机灵。 扭头，四目相对，看清楚凌志成眼中的认真，她郑重地点个头。 “好。” 吴瑜能想到的事，苏音也能想到。 她合同是签了，可地正式落到公司名下，还得经过相关部门的审批。 吴瑜要是从中作梗，只怕刘庆国那点关系，根本就抹不过来。 合同签好后，坐在奔驰车内返程之时，她就已经想到这点。而且同时，她也想出对策：找余家帮忙。 对策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可管那么多干嘛，有用就行。 在大小姐痛快地答应会帮忙后，她也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安心投入到学习中。 刘庆国个人能力并不差，开麻将馆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前面做了一段时间的房地产中介，这里面的事他可以说是门清。没有凌家使绊子，又加上余家打过招呼，相关部门纷纷大开绿灯，各种优先办理，土地过户手续进行得飞快。 风平浪静而又无比充实的两天过去，周五晚上，晚自习前苏音接到刘庆国电话。 “成了！” “什么成了？” “地啊。” 彼时她正在吃饭，电话里难掩兴奋的声音传来，她手里勺子一下掉碗里，发出瓷器碰撞清脆的声音。 汤汁飞溅，飘到干干净净的粉色羽绒服上。 向来爱干净的她完全顾不上这些，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这么快？” “余荣集团那样的大公司都出手帮忙，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过户手续已经办完，现在地已经归到你公司名下，就等证书赶制下发！” 收到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苏音高兴坏了，精神前所未有地好。 正好今天晚自习有奥赛辅导，精神足，连带着她思路也特别清晰。 课前跟陈传涛讨论，其中有一道两人都不会的问题，她临时想出了思路。 “苏音，你是越来越厉害了。” 陈传涛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看着面前漂亮的小姑娘，神色间染上感慨，而感慨过后就是决心。 看来他还是得更加努力。 马上就是期末考试，总不能被个女同学压着。 再度从陈传涛身上品味到那种类似敌意的神情，苏音神色一紧。 不会吧，她再次激起了陈学霸努力学习的热情？ 心下一紧，她很快平复下来。 有竞争才有进步。 大不了她更努力呗。 想明白后，她再次恢复正常，脑子里已经残留着土地过户成功后的兴奋。 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后，洗完澡躺在床上，她例行给秦朗发短信。 将今天发生的所有快乐的事告诉他，最后依旧是那句“爱你，么么哒~” 发完，躺下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她依旧早早起床。 土地过户手续都已经办好，也是时候把钱打给村里。 她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 吃完早饭后晨练，回来又写了会作业，看时间差不多，她换好衣服。 一中院附近就有工行，为了接下来高中三年的方便，朗音地产所对应的企业账户也选择在这里开户。 跟刘庆国在小区门口汇合，两人步行去银行。 虽然是周末，但银行依旧有人值班。 不是所有的网点周末都上班，这家是周末上班的网点之一，这也是苏音选择在此开户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银行向来很认钱。虽然苏音年龄小，可她账户里钱多，所以在这得到了高规格待遇，有专门的经理负责招待。 刘庆国手里有三里村村委会的账户，相关单据填好，印章加盖齐全，汇款的事很快办完。 在办理汇款的过程中，银行经理还在积极地为她介绍理财产品。 “不用费心，到时候就有收益。” 苏音：…… 现在就已经这么高端了么？ 她还以为这些套路都是后面那些年才出来的。 前世见多了投资理财产品被坑得新闻报道，苏音对这些东西本能地反感。虽然明知对方是很正经的银行职员，仍不能转变她这一印象。 不过出于礼貌，她依旧耐心地听着。 “这类产品虽然不如股票、期货那些收益高，但胜在稳妥……” 听到这句话，苏音一顿。 股票、期货……上周末秦朗跟她提过这些，她就是靠这个发家的。 当时她只顾着跟秦朗谈情说爱，对男朋友十几岁时就那么厉害崇拜不已，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 可现在冷静下来，前世那些记忆也回笼。 前世凌志成也炒股，她隐约记得，有那么几支势头一直很好的股票。 其中有一支，发行价30，然后一路飙升到750。 也就是说：花30万买股票，几年过后会变750万！ 比买地、炒房什么的，赚钱多了！ 炒炒炒！ 这么想着，她顺势问出来，“我对炒股倒是挺感兴趣，你们这边可以帮忙开户么？” 不买理财产品，炒股也行啊，反正他们这边有基金公司的代理。 银行经理乐见其成！ 不过看着面前水水嫩嫩的小姑娘，很快经理想起另外一点。 “那个……你好像没有满18？” 苏音点头，她对股票一无所知，这会也有些疑惑，“未满18，开不了户？” “恩。” 那开不成了……瞬间，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她很快有了新主意，“拿别人身份证呢？” “原则上不可以，不过只要本人亲自过来，开户之后具体由谁操作，我们也管不着。” 这样就好了，她可以让苏家夫妇帮忙开户。 成功找到方法，苏音也重新开心起来。 三里村的钱到账后，苏音又重新办一笔业务，从自己的私人账户上给刘庆国转十万块钱辛苦费。 短短一星期入手十万，刘庆国心情别提有多舒畅。 而接下来，还有更让他高兴的事。 “刘叔叔最近忙不忙？” “没多少事，怎么了，有事你直说，能帮上忙得地方我绝不推辞。” “我还看中另外几块地，想让你再帮忙打问下。当然这报酬……” “咱们之前提什么钱，俗了……” 刘庆国豪气万千，转过头来，看着小姑娘白白静静的小脸，还是小心翼翼地补上句：“再说了，你也从没亏待过。” 苏音哪不知道他这小心思。 刘庆国这人，小聪明有的是，但没什么大局观。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欣赏林权开朗疏阔的男子汉。 秦朗也是这一型，大气！敞亮！ 想起秦朗，她心情就很好，也就不计较刘庆国那点小心思。 算了，毕竟人无完人。 这次废弃农贸市场那块地能顺利拿下来，虽然其中不乏那块地属于刘庆国他们村的关系，可整个过程中也不难看出他的本事。 苏音初步试水十分成功，也建立起了对刘庆国的信心。 借助衣兜，她从空间中取出那份地图。 “其实我原本看中了五块地方……” 地图上五处地方已经圈出来，苏音在旁边标注好目标价格。 对刘庆国说清楚后，她再次重申：“还是按老规矩来，报酬方面我肯定不会亏待。” 苏音的大手笔还是把刘庆国震惊了下。不过他的主要目的是钱，几次合作小姑娘出手大方又痛快，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可是四块地！ 总金额超过六百万，凭他的本事，再弄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都顶他这些年黑白两道捞得钱了。 有钱赚，刘庆国格外痛快，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包我身上。” 买地的事交给刘庆国，苏音也彻底放下心。 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公寓，就看到已经起床收拾利索，坐沙发上看电视的大小姐。 “不是说要趁周末好好睡懒觉？” 大小姐的勤劳也是有限度的，陪着她晨练，仅限周一到周五。周末如果没什么事，她是雷打不动睡到日上三竿。 “吃饭啊！” 苏音愣了下，很快想起来。周四早上跟葛叔约好，今天去他那吃中午饭。 “刚才忙着去银行，我给忘了，我们早点过去？” 虽然送了围巾，可大小姐给她科普过和平路8号私房菜馆的价格。总之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而且有钱也不一定吃得上。 可轮到她，不仅能吃，甚至葛叔还亲自大清早送过来。 她知道其中99%是因为秦朗，可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苏音想早点过去，顺便帮葛叔打打下手。 她的厨艺，也是很不错哒。 作为一个坦诚的吃货，面对美食，大小姐格外积极。叫来自己专车，一脚油门，两人到达和平路8号。 这会还不到十点，两人到时，葛叔正系着围裙，蹲在院子里杀鱼。 看到两人，他笑眯眯地打招呼，“来这么早？” “早点过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 余晴知道好闺蜜会做饭，这会她也放下了惯常骄傲的神情，笑着说道：“我可不会做，就是想早点吃到，这才拉着音音一块过来。” 葛叔依旧笑呵呵的，“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了，进屋坐会，看看电视。” 不过苏音是铁了心要帮忙。 在葛叔迎他们进屋后，自发跟着他到了厨房。 见此，葛叔也没再多拒绝。 小姑娘的一片心。算了，随便给她点活，权当哄孩子玩。 这种认知，在几分钟后迅速打破。 他分配给小姑娘的活是最简单的切菜，只要切个差不多，等会做出来味道都不会有差别。 可小姑娘的刀工却惊到了她。 笃笃笃……基本都不用看，土豆丝切得又细又长。虽然还比不上他，但一看就知道是熟手。 “在家经常干活？” “恩。” 苏音点头，16岁前她顶多扫地洗衣服，做饭都是高中毕业之后的事，不过这应该也算干活。 麻溜地将土豆丝推到菜刀上，放水里边泡着。她来到葛叔边上，顺手接过他打鱼丸的活计，开始熟练地干起来。 葛叔神色有些复杂。 这真是凌家那种富到流油的家庭养了十六年的孩子？ 心下慨叹，不过他还是有些高兴。现在条件越来越好，孩子们也跟着越来越娇气。秦朗能找个这么漂亮，还会做饭的小姑娘，真是有福气。 葛叔是看着秦朗长大的，虽然他自知跟首长家的人没法比，可心里也对秦朗有着类似长辈的关心。 家里孩子找个这样的女朋友，长辈们看着也是放心又满意。 越看小姑娘越觉得满意，他不由想教她点东西。 “骨头汤不是这么熬，要……” 一股脑将自己多年钻研出的熬汤诀窍交给她，见小姑娘听得认真，学得也快，他不由继续说道：“就这样熬，每次第一遍的汤留下，做高汤。经年累月，越来越入味。” 原来是这样。 苏音学到了。 眼睛晶亮，她止不住点头，“谢谢葛叔，我回家也这么搞，弄锅高汤。” 看来秦朗以后有口福了。 想到这点，葛叔脸上笑容越发慈祥。 或许是因为自己亲手做过，等饭菜出来，苏音觉得味道前所未有地好。 美滋滋地吃完中午饭，大小姐直接回家。 她对家里生意感兴趣，余家夫妇对此乐见其成。现在每周六周日，余明光都带着她参加各种活动，或者去公司上班，手把手交亲生女儿一些最基础的东西。 “等我学成归来接手公司，罩你！” 刚吃完美食，大小姐开心到不行，直接给出承诺。 苏音笑着点头，“你已经在罩我啦，买地的事还多亏你。” 大小姐豪气万千：“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谁跟谁。” 有这么个好闺蜜真幸福。 心情越发晴朗，在一中院门口跟大小姐分开，她直接去了隔壁小区。 上周末林权说要入股，可过后他统计下自己的资产，发现那点钱用在买地上，完全是杯水车薪，跟着也起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苏音知道这情况后，主动提议，让他在其中一块地上入股。 现在土地过户手续完成，她也过去小区，跟林权签个简单的合同。 合同依旧由大小姐友情提供，现成的模板，她看过后发现各方面都很完善、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就拿过来直接用。 而林权比她更直接，听她说明白后，看都没看，提笔直接在合同后面签了字。 苏音：…… “林叔叔，你不仔细看看？” 林权摇头。 他文化水平不高，看到那些条条框框就眼花。而且跟他签合同的是小姑娘，这么干净的一个孩子，肯定不会骗他。 “相信你，费那事干嘛？” 被人信任的感觉超级棒，尤其这可是牵扯25万的大买卖，这份信任的含金量很高。 苏音不由翘起唇角，提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名字。 “林叔叔，你收好。我估摸着平城现在的开发速度，最晚明年那块地就会动工，到时候最起码能翻一番。你占四分之一，到时候最起码能得50万。” 25万变50万，林权光听听就忍不住高兴。 合同签好后，两人也都放松下来，苏音顺便问道壮壮的事。 “跟你弟弟在隔壁玩呢。” “隔壁？他们没去跟着去工地那边？” 不是说那边生意很忙么？ “我也不太清楚，这几天你妈一直都在家。” 这不科学。 苏音又想起早上在银行时的打算。既然在家，那就过去问问。如果孟田芬没事，正好拉着她去银行给股票开户。 这样想着，她起身跟林权告别，出门后走两步，敲开对面的门。 开门的是孟田芬，看到女儿过来，脸上那抹愁容迅速转变为喜悦，转头对着客厅内玩的两小只道。 “安安、壮壮，你们看谁来啦？” 小正太在搭积木，扭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瞬间放下手里边积木，迈着小短腿像颗小炮弹般冲过来。 “姐姐。” 两只小手准确地抱着她大腿，仰起的小脸上挂满笑容。 “姐姐，来这边。” 看到萌萌哒弟弟，苏音脸上不由挂上笑容。 换好鞋，任由他小手攥着衣角，拉着走到客厅中间。 “看，我搭得。” 苏音低头看过去，那是座漂亮的城堡。木制积木边缘摞得整整齐齐，就算站在成人的角度，也不得不赞叹其精巧。 “这是安安搭得？” 小正太点头，墨葡萄般的眼睛中满是认真，奶声奶气道：“姐姐是住在城堡里面的公主。” 一句话，苏音感觉全世界充满光。 她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忍不住蹲下来，她在小正太脸颊上亲一口，“那安安呢？” “安安是守护姐姐的骑士！” “壮壮~骑士！” 壮壮含混不清地说道，也跟着跑过来凑热闹。 地板上扑了床旧褥子。虽然旧，但孟田芬拆开重洗过，弄得干干净净。外加有地暖，坐上去又软和又热乎。 苏音跟着坐下来，一手一个抱着他们，左右各亲一口。 赖在她怀里，两小只笑得格外开心。 又陪他们玩了会，苏音站起来，走到孟田芬旁边。 “妈，今天怎么没去工地那边忙。” “哎。” 孟田芬叹息一声。 见此，苏音不由想起刚才开门时，孟田芬脸上的愁容，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第258章、火爆 孟田芬最初还不肯说，不过在苏音的连番追问下，她磨不过，最终还是说出来。 饺子摊生意火爆，自然也引起了工地周围其它商家的注意。没多久，他们也跟着上了饺子，而且价格更便宜。 “咱们卖五块，他们卖四块五。等我们把价格调到四块五，他们那边也都变成四块。” 不仅如此，其中还有人推波助澜。 苏四一直记得饺子摊开张头天所遇到的难堪，这会积极地带工友们去周边吃。理由更是冠冕堂皇：便宜！ 好脾气如孟田芬，提起这事也气到不行。 “真没见过这样的！” 苏音赞同地点头。 苏四在工地上的活还是她介绍的，小队负责人是他爸，不说讨好着点，反过来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只能说智商堪忧。 苏音有些不舒服，重活一回，不舒服她向来不会忍着。 “他这样的，直接开回家吃自己不就行了？” 眼不见为净。 孟田芬被女儿简单粗暴的处理手段惊住了，想了想，她面露迟疑：“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连着亲，这样不好吧？” 苏音冷哼一声，“他做这些不要脸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大家是亲戚，而且还是我们好心带他出来干活？” 的确是这个道理。 孟田芬低头，神色间有些为难，“哎，总觉得磨不开面子。” 苏音理解她的感受。 前世的她也是如此，遇事不分对错，而是先为他人的面子着想，一次又一次地位别人委屈自己。 结果换来了什么？ 重来一次，她算是大彻大悟。 一味的软弱，对方非但不会感激，反倒认为你是软柿子。自己有道理的事，就要据理力争。 不过这样开除苏四，太便宜他。 脑子一转，她想到中午饭前帮厨时，葛叔传授的那两招。 一招是熬高汤，另外一招就是如何调馅。 虽然调得不是饺子馅，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一点小窍门，做出来的东西却新鲜、鲜美很多。 “妈，先不提这事，我觉得咱们不该降价。” 孟田芬：…… “现在跟着便宜点都卖不出去。” “那也不能赔本赚吆喝。” 孟田芬摇头，“哪里赔本，那些菜和肉才几个钱，卖四块钱其实也还赚。” 苏音却不赞同她这种算法：“不能这么算，你和大伯娘还有大舅妈，大老远来城里，起早贪黑一个劲忙活，才赚那仨瓜俩枣，还得受人气。要这样，还不如舒舒服服呆家里，看看电视喝喝茶。” “这不……能赚一点是一点么？” “妈，我就是为你们觉得不值。” 孟田芬不说话了。她知道女儿的孝心，可现实摆在那。 客厅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苏音重新挑起话茬，“妈，客不在多而在精。以前我们卖五块，一碗饺子赚两块多。现在卖四块，才赚一块多。我宁愿少包一半饺子，既省事，赚得钱又不会少。” 孟田芬也能算过来这账，不过，“傻孩子，现在卖四块，人还是一直在跑。要再升到五块，那人不全跑光了？” “不会的。” 苏音神色间满是笃定，“我有办法。” 她的办法，自然是把饺子做好吃点。 作为大吃货帝国，华国人向来无法抵挡美味。最直观的例子便是葛叔的私房菜馆。路边小餐馆几十块钱就能吃饱，和平路8号十倍百倍的价格，但依旧有人趋之若鹜，捧着钱还得看主人心情。 当然，她也没想卖那么贵。 在孟田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母女俩去了附近农贸市场，采购了一些调味料。 作为一名专业而考究、对美食精益求精的大厨，葛叔中式庭院后院一堆坛子，酱醋等调味料均为自己手工酿造。 苏音当然没这条件，但葛叔传授了她个秘方。市面上能买到的几种不同的调味品，按一定比例兑起来，味道会更好。 采购好后，苏音也跟着尝试起来。 等弄得差不多，刘金香和孟舅妈也回来了。两人神色间都有些疲惫，仔细看过去，还带着些颓丧。 不过很快，这股颓丧一扫而空。 “这么香？” 新包好的一盘饺子上桌，刘金香本来没多少兴趣。 这段时间搞饺子摊，她天天吃饺子。各种馅轮换着吃，真心吃够了。 不过大侄女的面子不能不给，夹起来一个，放到嘴里。咬破饺子皮后，瞬间她眼睛亮了。 随便咀两口咽下去，她迫不及待又夹起一个。 边吃着，顺便含混不清地朝孟舅妈打招呼。 “这个好吃，快过来尝尝！” 看她那副好吃到不得了的样，孟舅妈夹起来一个。反应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音音搞得？” “恩。” 苏音点头，避开重点解释下：“我改进了下调味料。” 苏音也不是第一天有本事了。不管学习成绩，还是待人接物上的成熟，总之在苏、孟两家大人心目中，她根本就不像是个小孩子。 如今再弄出个秘方，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根本没往深处想。 一口气吃完一整盘饺子，三位中年家庭妇女脸上难掩喜色。 “大伯娘、大舅妈，明天开始，咱们饺子价格升上去。还是五块钱一碗，雷打不动。” 刘金香猛点头，快言快语，“不便宜，就按原价卖，爱吃不吃。” 说完又愤愤不平，“等生意好了，我把装钱那泡泡糖筒盖拍苏四那鳖孙脸上！” “好，就这么干！” 苏音眼睛发亮，对大伯娘后面这句话表示赞同。 其实中午刚听孟田芬说完事情经过时，她就有这种想法。 现在饺子摊生意不好，撵走苏四倒像是恼羞成怒。等过段时间，生意恢复红火，狠狠打他的脸后再撵走，效果只会更好。 陷入低迷的生意出现转机，全家人喜气洋洋。 这天晚上，所有人睡得很好。苏音定好闹钟起来，赶过来跟大家一块忙活。 几人脸上一扫前几天颓丧，重新变得精神满满。 孟田芬负责在家照看小正太，顺便整理家务。刘金香蹬三轮车，大舅母骑自行车，三人一块赶往工地。 还没等到工地门口，迎面就见苏四拉着几个同村民工上街吃饭。 看到他们，几个同村民工纷纷别过头，神色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苏四却来了劲，看着苏音，他扯起嗓子：“哟，这不是建军家那状元闺女么？又过来帮忙？” 顿了下，他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活又不是很忙，这大冷天的，可别委屈了闺女。” 虽然话里夹枪带棒，可他笑嘻嘻的，看起来倒像是开玩笑。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苏音全盘接收到苏四敌意，面无表情地揭短：“我不就半个月前开张的时候来过一次，还记得呢？哦，对，想起来了，那天你闹了挺大笑话，想必记忆犹新。” 苏四脸瞬间黑了。 “刘金香，你这侄女，嘴可真够厉害。” 这要是孟田芬，还有可能不好意思下，可他遇上的是刘金香。 在刘金香心目中，大侄女可是不亚于她亲闺女苏乐的存在。再说最近苏四做那些事，她早就烦到不行。 这会她毫不犹豫地护短，“对啊，我们家音音除了学习好、懂事听话外，还从来都不撒谎。” 苏四脸更黑了。 抢白了他这么一顿，刘金香整个人神清气爽，蹬起三轮车，朝不远处的铁皮房赶去。 只剩最后一点路，苏音也没再上自行车。 站在原地，她看向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几个同村民工。 “吃早饭那？要不要过来尝尝饺子？” 谁也不想多花钱，苏音并不觉得这些同村出来的打工的人转头去别家吃有什么错。不过她对自己改良后的饺子有信心，这会也顺口拉拢潜在客户。 话一出口，苏四便笑出声：“你家也卖三块五？” “不，卖五块！” 报出价格，她又道：“价格摆在这，你们想去哪家吃都可以，不要有压力。不过……” 她看向苏四，“丑话说在前面，你这样的，就算来，我们也不招待。” 苏四与狗不得入内！ 苏四气结，“你这什么意思？我可是你四叔。” “你还知道咱们是亲戚，不是仇人啊？” 扔下最后一句话，苏音没再搭理他，转身朝铁皮房走去。 在她身后，苏四气到没法。 不过其他几个同村民工却是若有所思。 小姑娘最后一句话，何不是在拷问他们。人家好心好意给找这么份活，一个月赚上千，他们却为那五毛钱带头拆台。 太不像话了。 又是内疚，又是磨不开面子，很快除去苏四外，其余几位民工纷纷原路折返。 见此，苏四气到内伤。 苏音大概知道苏四会很气，对此，她当然是很开心啦。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带着舒爽的心情，苏音走进铁皮房。 上次来还是上上个周末，饺子摊开张第一天。再然后，她平常学习忙，上周末秦朗过来，就一次都没有来过。 时隔差不多半个月，再次踏入这里，苏音能明显感觉出变化。 原本破破烂烂，有些生锈的铁皮房重新刷了油漆，走进来还隐约能闻到油漆味。里面简易长条桌也加了好几张，炉子固定在一角。 总之，小小一间铁皮房，收拾得像模像样。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冷清的生意，后加的两张长条桌摞起来放在墙边，还有半数塑料凳子也一并摞起来放置。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刚进屋，苏音就看到里面坐着的人。 “五哥？” 她甜甜地叫着。 年轻男子，也就是苏五哥扭头，略带腼腆地朝她打招呼。 与半个月前相比，苏五哥人瘦了不少，皮肤也糙了不少，不过一双眼睛依旧黑又亮，看起来很让人顺眼。 “过来吃饺子那？” 旁边刘金香忍不住夸，“明明自打开业到现在，一天都没落下。” 苏五哥单名一个明。被人夸了，他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这边……做得好吃。” 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没说出来：工作是建军叔介绍的，他现在每个月能赚1200块钱。就算每天都来吃，一个月下来也落1000。 比起以前冬天闲在家里，他几乎是白赚。等干完这个工程，攒下来的钱够他在村里盖几间砖瓦房。 他虽然小，但也记建军叔这份情。田芬婶子的生意，他当然要照顾。 就算他没说，苏音也想到了，脸上笑容越发甜。 “你今天可算来对了，昨晚我刚改了馅。大伯娘他们尝过，都说特别好吃，今天第一碗，请你吃！” “这怎么能行？” “没事，不过是一碗饺子。” 两人推辞的间隙，晚一步的几个同村民工也跟着过来。 看到他们，刘金香有些诧异。正准备说点什么，苏音已经热情地迎上去。 “来吃饺子呢？屋里坐。” 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 刘金香也明白这点，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哟，不嫌贵啦？” 来人讪讪的，进来找位置坐下。 刘金香见好就收，点着煤气罐烧水，然后坐下来开始包饺子。 很快一碗饺子煮出来，苏音端去给苏五哥。 苏明劈开一次性筷子，又掰瓣蒜。吃口蒜，沾着醋开始吃饺子。 好吃！ 仅仅一口后，他放下蒜，跟第一天尝到饺子时那样，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这幅模样足以说明一切。 苏家村几位民工也开始期盼起来，一盘盘饺子端上来，他们很快重复了苏明的反应，一个个埋头苦吃。 虽然有苏四从中作梗，可铁皮房位置好，大肚水饺味道又不错，还是有那么一批忠实顾客。而今天早上，这批忠实顾客全都被饺子的味道惊艳到了。 一个个香得恨不得吞舌头，尝一口后愣下，瞪大眼，然后埋头苦吃。 太阳完全升起来，工地上开工，与此同时，门口铁皮房饺子的名声也传开。 “真有那么好吃？” “香！。” “五块钱一碗，值！” 一传十十传百，等午饭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少民工走进铁皮房。原本收在墙角的两张桌子张开，依旧坐满。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等到晚上，铁皮房生意爆了。 收工路过门口的苏四看到这一幕，脸色黑如锅底。 第259章、开除 更让苏四脸黑的还在后面。 他被开除了！ 能生出苏音这种每次考试成绩数一数二的女儿，以及小正太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苏建军智商绝对不低。 他所欠缺的，不过是机会而已。 来工地两个半月，身为组长他得到充分锻炼，整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初苏家村那个近乎傻的憨厚汉子。他学着别的组长，发完组长费请组内同村那些民工吃饭。也知道给经理送点好烟好酒，为媳妇换取一个遮风避雨的铁皮房。 总之，他在飞速成长。 不过本心里，他依旧是那个疼老婆孩子的好男人。 苏四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之所以没有行动，除去心里那点善良和抹不开面子外，还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很快机会来了。 饺子摊生意重新恢复火爆，当天早上又被苏音那么一顿抢白，还被工友们“背叛”，苏四心里那个气啊。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干活更是草率，收工时甚至忘记切断电源。 苏建军向来勤快且负责。工友们都走了，他留下来再把本组负责的区域检查一遍。循着电钻的声音和烧焦的味道，很容易找到纰漏。 他知道早上发生的事，连带着也清楚苏四今天为什么一再走神。 好脾气如苏建军也跟着来了气，他终于下定决心。 追到工棚，对着满屋同村工友，他直接指出了苏四问题。 最初苏四还不承认。 “电钻放在那，凿透了一块铁板，不信你自己去看。” 苏四哑声了。 苏建军又指出了他这段时间其它问题。其实这些问题他当时都说过，不过苏四听不进去，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 这会他也指出这点，听明白后，其他同村工友松口气。不是小肚鸡肠逮着错误不说，攒起来秋后算账就行。 然而作为被批评的一方，苏四的感受就很不一样了。 每说一点，苏四的脸都会黑一分。直到最后，他脸色黑如锅底，忍不住呛声：“你这什么意思？我不干了，行吧？” “行！” 简简单单一个字，工棚内陷入沉默。 苏四慌了。 三角眼一横，他抬高声音：“别以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不是因为饺子摊的事！” 一众同村工友面面相觑，紧跟着，有跟苏四比较熟的建筑队成员劝他。 可越劝苏四反而越来劲。嘲讽全开，斜眼点下下巴，“怎么，当爸爸的想给女儿出口气？” 苏建军叹息一声，直接承认：“是。” 然后又加上一句：“难道不行？” 作为一个隐形的女儿奴，苏建军原则向来坚定：欺负他，行！欺负他的女儿，绝对不可以！ “你！” 苏四中指指向苏建军脑门，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我会向经理申请结算工资。你走吧！” 扔下这句话，苏建军也没再多纠缠，转身直接走出工棚。 时间差不多了，他得赶回去，帮着饺子摊收工。 苏建军赶过来的时候，铁皮房里依旧忙活得热火朝天。 作为大吃货帝国的国民，哪怕是工地上的农民工，也抵挡不住对美食的热爱。 孟田芬下午也赶过来帮忙，三个家庭妇女火力全开，苏音负责打下手。 因为太忙，她干脆把羽绒服脱下来。只穿件薄薄的毛衣，在这寒冷的冬天，却因为运动量过大，面色红润，鼻尖直往外冒汗。 “音音，我来吧。” 苏建军接过她手里收盘子的活，坐旁边自发开始收盘子、洗盘子。 又忙活了有半个小时，直到所有品种的饺子馅清空，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民工没吃上。 “今天打烊啦，各位叔叔明天再来。” 吃不上的民工只能遗憾走开。 送走最后一位食客，铁皮房内安静下来。 刘金香和孟舅妈忙活整整一天，这会终于闲下来，伸个懒腰，活动下酸涩的身躯。虽然看着有些疲惫，可神色间却满是愉悦。 “今天应该赚不少钱。” “音音学习好，数数看。” “好咧！” 痛快地接过任务，苏音捧起塞满满当当的泡泡糖盒子。翻过来全倒桌上，按金额一沓沓归置好，然后计算出最终营业额。 营业额非常可观。 顿时，铁皮房内每个人脸上都扬起大大的笑容。 刘金香嘴巴快要咧到耳朵后面，“这么多？快要顶上前面一周的了。” 孟舅妈笑眯眯地看向苏音，“音音可是大功臣。” 孟田芬向来温柔的脸上也有了比较激烈的情绪，欣慰地看着女儿，忍不住疑惑：“音音从哪学得配调料？” 怎么问起这事？ 苏音一愣，顺口应付道：“一个朋友那。” 唯恐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生意真的好好，我刚接水的时候，在门口看到苏四。” 刘金香满是鄙视：“他也好意思来？” “没来，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脸——黑云压城城欲摧。” 几人听不懂古诗词，但听清楚了“黑”字。 刘金香颇为快意，“就该让那鳖孙睁大眼看看！” 脑补着那副画面，房间内几人纷纷笑出声。 苏音摩挲着泡泡糖筒的盖子，想起昨晚下定的决心。 本以为生意怎么也要等几天才能起来，没想到这么快，那有些事也不用再拖。 想清楚后，她看向苏建军。 “爸，跟你商量个事。” 正在扫地的苏建军转过身，看到女儿郑重的神色，笤帚放一边，过来坐下：“怎么了？” 下意识里已经做好打算：音音这孩子懂事又体贴，从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好不容易有要求，当爸爸的一定要满足！ “是关于苏四的事。你瞧瞧他前段时间上蹿下跳的，今天早上还嘲讽我，反正他那人真的好恶心。来工地干活这事是我们联系的，现在明显也赚钱，村里好多人都想来。这种好事，凭什么让他占便宜？要不就别要他了，开了他，我们再找个人。” 苏音满脸期盼。 回应他的是苏建军的摇头。 这下别说刘金香，连孟田芬也急了，“建军，音音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苏建军点头，“晚了一步，刚我已经把他给开除了！” 第260章、买股票（上） 苏四当然不甘心被开除，第二天起来后还闹过。 然而工地负责人可不像苏建军那样有同情心，觉得是同村人、磨不开面子。 听清楚苏建军的理由后，负责人不仅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而且还加以处罚：因没有及时关闭而造成的钻头磨损，从他工资里扣。 钻头是德国进口，价值不菲。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损耗，也扣掉了苏四大半个月工资。 苏四典型的欺软怕硬，他吃准苏建军性格，认定他老好人、吃了亏也默默咽下去，所以才放心大胆地作。可对着向来强硬的工地负责人，他还真没那底气。 拿着扣完后、结算好的那点工资，他灰溜溜卷铺盖走人。 经此一事，苏建军也彻底在同村一帮民工中树立起威信。 苏四原本还兼任着副组长职务，是从老张手里接棒过来的，每个月额外百八十块钱的补贴。 什么事都不管，白拿钱，这可是个肥差。 苏建军直接给了苏建国。 上阵亲兄弟。 为这事，刘金香整个人高兴到不行。 不光她高兴，苏四被开除，全家上下都高兴到不行。 不过最让人高兴的，还是饺子摊生意的再度火爆。 葛叔出品，必属精品。 虽然只是掺了点改良版的调味料，但饺子美味度却提升了一整个台阶。 美味的食物，哪怕卖得贵，依旧有很多人愿意捧场。 头几天来这吃的只是民工，渐渐地，工地附近小区居民听到风声，也跟着慕名而来。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们买一份尝尝。 这一尝，眼睛亮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咸淡适中，而且味道……比他们自己家里包得要好吃。 何止是好吃，简直是好吃太多！ 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小区居民纷纷过来买。 刘金香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孟田芬表情没那么夸张，但脸上也全是满足；再加一个孟舅妈，三个中年妇女火力全开，每天从清早，一直忙到晚上太阳落山。 生意这么红火，钱也是可劲地往里赚。 工地附近那些店不是不眼红，甚至还托人过来买过，带回去店里研究。 可葛叔大半辈子研究出来的绝密配方，哪是他们买两份饺子尝一尝，随随便便就能参透？ 这些举动除去给饺子店额外加了几笔生意外，其余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研究不出来，有脸皮厚的店家，腆着脸凑上来问饺子馅怎么调得。 来人直接被刘金香给堵回去：“这能告诉你？” 告诉你，学会了反过来抢我们家生意？ 多大脸！ 来人凑一鼻子灰，神色几度变化，最后灰溜溜走了。 当时正好是周末，苏音赶过来帮忙，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她忍不住给大伯娘打call。 周末生意格外忙，中午高峰期忙完，原材料所剩无几。 刘金香和孟舅妈守着摊位，她和孟田芬蹬三轮车离开，去附近菜市场采购新鲜蔬菜，再买点油盐酱醋。 三轮车路过银行，苏音突然想起件事。 股票还没开户。 上星期过来给三里村那边转钱，她就想过炒股的事。不过她未满十八周岁，自己身份证不能开户。 那时她就想过用父母身份证代开，不过后面发现饺子摊生意出现大问题，一整个周末都在忙那个。 而接下来这一周她一直都在认真学习，积极备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也把这事抛到脑后。 现在想起来，她也不想再拖延。 “妈，等会买完菜回来，我们去趟银行。” “怎么了？” “想开个户。我不满十八周岁，开不了，得拿你身份证。” 听她这么说，孟田芬也没多问。 各种原材料很快采购好，母女俩回家换身干净点的衣裳，然后走路去了银行。 苏音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开户网点时的明智。 好多银行周末不上班，而她周一到周五都得上学，完美避开营业时间。 而这家网点周末一直都有人值班，真的是方方面面都很方便。 证券公司账户很快开好。 今天值班的依旧是上个周末那位经理，对于小姑娘上周末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百万转账记忆犹新，特意动用了自己的权利，给她提升成星级最高的那类客户。 高星级客户有很多便利服务，包括借贷资金之类。 不过对苏音来说，最实用的还是手续费。 正常客户手续费万分之三，也就是说，买一万块钱股票要给证券公司五块钱，而她的手续费只有万分之一。 低了将近70%。 简直是开心又愉快。 与她的愉快不同，孟田芬则是有些担忧。 从银行网点出来后，边往小区走，她边说道：“音音，刚人银行那人说，股票风险很大。我觉得那什么理财的就挺好，旱涝保收，而且比存银行里利息要高。” 她这话说得是挺有道理。 股市有风险。 但苏音可是开了挂的人，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某几支股票一定会大涨特涨。 不买是傻逼！ 不过这些话不能对任何人说。 望着孟田芬担忧的目光，她安慰道：“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转念，又说道：“那些理财产品，你和我爸也可以看情况买点。” 孟田芬对女儿有种盲目的信任，听她这么说，也放下心。 听到后一句，她连忙摇头，“我们那才几个钱。” “理财不在钱多。哪怕是一百块钱，放进去它也生钱。涨两毛，还能给安安买块泡泡糖。” 虽然这样说，不过苏音想要赚得可不是那两毛。 想想前世凌志成挂在嘴边，那几支大涨特涨的股票，苏音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走到小区门口，她主动跟孟田芬分开。 “酱料配方写给你啦，自己按比例配好就行。” “行，大冷天的非要过来帮忙，快回去吧。暖和暖和，好不容易过个周末，也好好休息下，看看电视出来走走，别光想着学习。” 哪有这样劝孩子玩、不要学习的家长？ 苏音哭笑不得，摆摆手，快步走到隔壁的一中院。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回到公寓，她来到书房。 书桌旁有台电脑，是余家夫妇给大小姐配的，网线什么的也都接好。 开机，苏音端坐在电脑前。 买股票！ 第261章、买股票（中） 两世为人，这是苏音第一次买股票。 端坐在四四方方的电脑显示器前，望着股票操作界面，她简直一头雾水。 不会用。 不过操作界面是给用户用的，各方面设计都很科学。沉下心来，她研究了没一会，很快就弄懂了。 然后是买股票。 在浩如烟海的众多股票中找出那只潜力股，一路飘红，是全世界所有股民共同的愿望。 可那么多只股票，行情有涨有跌，对不了解上市公司情报的绝大多数普通散户来说，选股票就跟摸奖一样。 运气好就涨，运气差就跌。 然而，对苏音来说，这最难的一步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是重生回来的，很清晰的知道哪只会涨，哪支会暴涨。 当然，仅限于常听到的那几只。 不过有这几只就够了。 输入她记忆中那几只未来行情很好的股票，苏音输入股票全称的汉语拼音首字母。 结果十分喜人。 2000年初，社会经济还没那么发达，所有股票都处于低位。 其中有一只名为G州X台的酒类股票，去年刚上市，如今不过四十多块钱一股。但苏音清晰地记得，后世这只股票会以黑马之姿，一路冲破七百。 还等什么？ 买！ 然而，股票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周六周日，沪深两市集体休息，不可以交易。 苏音满腔的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好消息是，周一有个社会上的考试要占用一中教室做考场。除紧张的高三毕业班外，高一、高二全体学生放假。 明天就可以买啦。 大体了解过行情后，苏音离开电脑，开始看书写作业。 多放一天假，老师布置得作业也加了一半，她得赶紧写完。 作为年级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老师们布置的那些日常作业根本就难不住她。静下心来，鼻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响起，她以极快的速度写完。 作业完成，明天一整天都轻松。 当晚睡觉前，躺在床上，苏音把买股票的事简单地跟秦朗说下。 “爱你，么么哒~” 依旧是这样的结尾，放下手机，她甜甜入睡。 第二天不用上课，苏音起得晚了点。照常晨练早读过后，她开始盼望着九点半的到来。 九点半一到，沪深两市开市。 苏音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她认为是黑马的股票，此刻不过是泯然于众的普通股而已。最起码在绝大多数股民心目中，不过是市值略高的普通股票。 相较于周五收盘时的股价，周一开盘基本没有多大波动，其中甚至有的小幅度下降。 而这个小幅度的下降，也给苏音敲响警钟。 股市有风险。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从长线来看，这几只股票绝对是大优股，沪深两市长达十几年来最大的黑马，买他们绝对躺着赚钱。 可再优的股票，股价也是不断波动。 据她所知，那只号称沪指A股最大黑马的X台，十年间有几度，曾经股价下跌超过50%。 50%！ 意思就是说，买两百万的股票，直接缩水成一百万。 简直就是吞钱！ 万一她点背，正好遇到股价下跌被套牢，而到时候正好买地需要钱。 秦朗卡里原本一千两百多万，将近一千三，前面支付三里村那块地用了一百万，还剩将近一千二。加上她手里的几十，能凑足一千二。 本来她决定把这一千二百万全投进去，可如今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稳妥点。 钱可以慢慢赚，稳扎稳打，不要那么贪。 不过她也没那么死板，留两百多万在手里应急，剩下的一千万，一股脑全部投入股市。 全买自己知道会稳涨的那几只股票。 分开买，每样买个几百万。 她想得清楚，总不至于所有股票都跌。 如果真需要钱，那就把涨得卖了，套现再去付钱。 万无一失！ 想清楚后，她就开始操作起来。 几只股票选出来，然后等待一个比较低的点，依次买入。 等待的过程比较漫长，公寓门传来响声，回家过完周末的大小姐回来了。 看到好闺蜜坐在电脑旁边，她有些惊讶。 “你不是不玩电脑？” 除去看电视外，大小姐还有个业余爱好：打游戏。 余家夫妇给她配电脑的目的，是方便学习、查资料。可这台电脑摆在公寓书房里，完全成了游戏机。 短短时间，大小姐的《仙剑奇侠传》系列已经打通关。 当然，她也强烈安利过苏音。 苏音知道这款游戏有多火，没两年就会拍成电视剧，逍遥哥哥火遍大江南北，所以她也试着玩了下。 剧情什么的她还可以，而且也很感兴趣。可轮到打BOSS的时候，那些攻击、灵力值之类的数据面板，她看着眼花缭乱，任凭大小姐如何解释都操作不好。 大小姐也感慨连连，没想到学习那么好的闺蜜是个游戏白痴。 在游戏上受挫后，苏音就很少再碰那台“游戏机”。 现在她却专心地坐在电脑前，好奇之下，大小姐凑过头。 “在炒股？” 大小姐有些纳闷，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怎么不知道好闺蜜炒股？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 苏音从电脑屏幕上收回目光，看向好闺蜜，“拿我妈身份证开得户。” “买什么？” 大小姐看过去，“X台？我爸也买了这只。” 凝神，她回忆着当时的内容，“这是国酒，政府机关招待都用这个，国家领导人也在喝，行情肯定不会差。” 想了想，她又加上自己的理解：“X台前几天刚发布涨价公告。马上就要过年，人情往来多，买酒的人也多。业绩好，肯定还会再涨。” 是啊！ 苏音跟着点头，“有道理！” 被大小姐这么一说，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也压制不住。刚才留的二百多万，又拿出一百万，全部买入X台。 留下一百多万流动资金在手里。 三里村那块地过户后，上周末她把剩下四块地交给刘庆国接洽。一周过去，到目前还没什么音讯。 留这笔钱在手里，应急应该足够了。 下定决心，她再次投进去一百万。 买！ 第262章、买股票（下） 将近五百万，全买X台。 余晴不是没见过钱，但她被好闺蜜的大手笔惊到了。 “你刚碰，最好先少买点，试试水。这么多钱，别一次性都投进去。” 余明光也买了十几万股X台，算起来也差不多五六百万，可那不一样。 “我爸就算全套牢，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你这……要是都输光，不得把自己卖给秦朗？” “不会的。” 苏音神色间全是笃定，“你刚分析的那么有道理，这只股票肯定会涨。” 说完，回想着余晴最后几个字，她突然想起上上个周末秦朗给卡时那句话。 “还不上，大不了拿你自己来抵债。” 刚回忆起来，这句话就像在脑子里生了根，无限单曲循环。 脸颊传来一阵热意，苏音忍不住低头。 她的异常被大小姐看在眼里。 “怎么啦？” “没……” “你脸怎么这么红？” 大小姐面露惊疑惑，回想起刚才的过程，余光看向电脑屏幕，正好弹出交易成功的对话框。 一瞬间，她福至心灵。 “不会吧？真卖给秦朗？” “喂！” “还真被我说中啦！” 苏音闹个大红脸，看着大小姐满脸八卦的兴奋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 “好啊你！” 闺蜜俩闹作一团。 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这句至理名言，对苏音来说完全就是句空话。 在她购买股票当天，市场受利好消息影响，X台股票一路飘红，蹿升至涨停版。 涨幅高达10%。 五百万本金，一天下来就赚了将近五十万。 这数字，差不多顶她前面辛辛苦苦屯房子的收益。 这钱来得真容易。 苏音瞬间觉得，刚重生回来那会，她苦哈哈的买房子，还要跟孙丽梅那种极品斗来斗去，简直是弱爆了。 直接贷款炒股哇！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 刚重生那会，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初中女生，吴瑜又是那个态度。没本事，又没什么固定资本，谁会借那么多钱给她？ 再说她也不是专业研究股票的，对股票的了解仅限于前世凌志成经常在嘴边提起、财经杂志经常报道的那几只黑马股票，剩下的一窍不通。 当然，简单粗暴地只买那几只股票，也能赚钱，而且赚得肯定也不少。 不过谁会嫌钱多？ 苏音掰着手指头，算着需要用钱的地方。 首先是灵泉。 灵泉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上次芳街三村拆迁工程那么大的项目，只不过让四周青石壁冒出几不可见的微小气泡。 离升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灵泉升级需要功德，功德来自于帮助别人。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它却能解决这世间绝大多数事。有了钱，想帮助别人、赚取功德，也都会变得很简单。 这是条捷径。 不过捷径并没有那么好走，光这一项，就需要投入大笔资金进去。 就算没有吞金的灵泉，重生回来，她也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有意义。 做出点真正有意义的事，不仅人生更加充实，而且她也可以离秦朗所在的阶层更近些。 种种念头在苏音心头闪过，她稍稍平复下心情。 不过股票大涨，她还是很开心，干脆拉着大小姐去葛叔那大吃一顿，顺便探望下老人家。 之后的几天，X台股票花式飘红，以领跑A股的黑马之姿，天天飘至涨停版。 苏音在学校上课，不能随时随地盯着大盘。不过中午放学回来，她都会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联网开始查股票。看到红彤彤，呆在涨停版内的股票，她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与此同时，大小姐的认知也一再被刷新。 “都涨这么高了，卖掉吧？” “什么？又涨停？都赚这么多，赶紧卖！” “天，怎么还在涨？算了，我看你还是再等等吧，肯定还会再涨。看你这么赚，我也想跟着买点。” 苏音：“赶紧买！” 现在才五十多，往后还有得涨！ 事实摆在眼前，大小姐被安利到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零花钱、压岁钱统统拿出来，一股脑买X台股票。 然后她也跟着加入股市大军。 “又涨！” “今天依旧涨停！” 苏音当日选X台，只是凭借前世记忆。稍微关注财经的都会知道，华国短短二十几年股票历史上这传奇的第一股。 她知道这只股票会涨，而且会大涨特涨，可她并不知道具体涨跌节奏。 不过重生后，她运气向来很好。 而这股运气也蔓延到了股市。 她误打误撞，选择到的却是X台最佳入场时机。这段时间，是X台股价第一次腾飞。 不过不知道也没事，反正她坚定了买X台的心，股价涨到再令人心动也坚决不抛。 看这股势头，她干脆把手里剩下那一百多万也全都买入X台。大小姐也回家问余家夫妇再要点钱，继续跟着追加。 闺蜜俩双双大规模增持X台股票，每天中午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看股票。 而股票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一脸多日，天天涨停。 简直嗨到不行！ 每天中午，抱着美美哒心情回卧室午睡。睡一会起床，洗把脸，临去学校前再看一眼电脑屏幕。 宝宝今天又赚了好几十万！ 心情简直好到飞起来！ 怀着无比美妙的心情，接下里整个下午和晚自习，大脑都处于亢奋状态。 学习效率也是空前高涨。 心情好、精神足，做什么事都顺利。 苏音以前学习有点刻板，只知道生搬硬套。之所以有好成绩，全凭夜以继日的努力。死记硬背掌握每一个知识点，肯定考不差。 然而如今兴奋之下，她整个人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逐步突破那层壁垒，开始灵活运用各知识点。 在这样的复习中，很快期末考试到来。 跟月考不一样，期末考试不再考原题。与期中考试时的滞涩感不同，这次，她答起题来却是行云流水。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结束，交卷离开考场，她神色间满满都是自信。 这次的成绩，肯定差不了。 马上就是寒假，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到公寓。手机开机，瞬间，如潮水般的短信再次涌入。 知道这其中代表的意思，苏音顿时眉眼弯弯。 第263章、还钱（上） 秦朗这次的任务繁重而琐碎，需要花费很多精力。 出差在外，夜深人静时，每每想临别前小姑娘眼巴巴那句“过年前能不能回来”，他心里破天荒地升起股热切。 憋着股子劲，他硬生生将原本就不宽松的任务时间压缩，提前回来。 汇报完任务后回宿舍，他第一件事便是开机。 如潮水般的短信涌进来。 大长腿倚在写字台边上，脊背仍然下意识保持训练时的笔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击着键盘，他有选择性地看着。 小姑娘每天一条短信，发件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里面简略记录这一天发生的事。 秦朗迅速而认真地读着，眼前闪过那张白白静静的小脸，不由脑补出她做这些事时的可爱模样。 一分别就是上月时间，其中没有任何联系，这些短信很好地弥补了其中空白。 阅读着小姑娘点点滴滴，上月时间任务在外，警戒之下一直维持着紧绷而逐渐冷硬的那颗心如被温热的水泡过般，渐渐变得柔软。 秦朗唇角升起几不可见的笑容。 不过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买股票。 苏音买股票的资金，绝大多数来自于秦朗那张卡。本来以她的性格，动用之前肯定会征求秦朗同意。 不过他任务在外，与世隔绝，根本联系不上。 有前世记忆在，她买股票根本不可能亏本。正好几只股票出于低位，市场瞬息万变，时不我待。 反正她也有权限，干脆自己操作资金。 虽然动了，可她还是把资金用途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秦朗。 毕竟用他的钱，要尊重老板，该汇报的一定要汇报。 苏音说得很仔细：买了什么股票，股价多少入手，一共买了多少股，总共花了几百万…… 秦朗看得心惊肉跳。 股市有风险。 越是炒股多年的老股民，越是深刻了解这句话含义。尤其这两年，整个华国股市一直处于熊市，一阵萧条，绝大多数股民都被套牢。 包括他。 虽然他及时离场，但也有几只股票跌幅超60%，被套牢在里面。 而小姑娘，初次涉及股市，就买这么多。 秦朗心情复杂极了。 没握手机那只空着的手敲击着桌面，当时他就想打电话过去。 可下一刻，他便收回这种念头。 他了解的小姑娘不是那么莽撞的人。 耐下性子，他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短信基本只有一个内容：今天宝宝又赚了多少万！ 炒股多年如秦朗，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小姑娘买的每只股票都涨，而且还都是大涨。其中那只X台，短短一个月内翻了两番。 这涨幅…… 证监会主席家亲闺女都没这待遇！ 他为小姑娘高兴，同时又有点纳闷。 作为一名资深股民，他了解其中门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连股神都不可能一点都不赔！ 百思不得其解。 想想小姑娘前面买足彩，他从林权口中知道整个过程。 稳准狠！ 眼光独到，稳赚不赔！ 作为一名信奉马列主义的党员，他当然不会想到重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思来想去，他只能将这归结为运气好。 逢赌必赢……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点亮了这方面的天赋。 他这个做男朋友的，心情也有点奇妙。 “秦大哥，你说什么？” 男朋友回来啦，当然要煲电话粥。 卧室内，倚在半人高的毛绒玩具熊上，苏音眼睛瞪得溜圆。 电话那边出现片刻寂静，然后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大概……运气好，在赌这方面。” 苏音：…… 她知道自己“选股票”的眼光有点太精准，难免让人起疑。不过对此，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比如X台，就按大小姐分析过的那样说。 再比如企鹅，就分析一波互联网这几年的发展，说自己看好。 反正她重生回来的嘛，知道后世很多事物的大致发展趋势。随便编两句，差不多就能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男朋友自发给她想好了理由。 “运气好？” 好像还真是这样。 当初买时，她想着股票有风险，肯定有涨有跌，还特意选了好几只。可没想到，她选到这几只最近一直在涨，只不过是涨和暴涨的区别。 “我的运气，好像真挺不错！” 苏音不由扬起唇角，声音中也带出笑意。 焦点话题就这样轻轻揭过，她又提起另外件事。 “秦大哥，股票最近赚了不少钱，把钱还给你吧。” 说到还钱，其实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几只股票，最近势头正好。多放几天，春节之前肯定还能再赚不少钱。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欠人钱。 反正手头也不缺钱，还是早点还上的好。 小姑娘要还钱？ 这种认知让秦朗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怎么还分得那么清楚。 秦朗知道，小姑娘之所以喜欢他，绝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他这张脸。 每次看到自己这张脸，她眼睛都会忍不住发亮。 就是个小花痴！ 明白这一点，每次见她的时候，他都会刻意收拾一番。 头发修剪、胡子刮干净，衣服也是显年轻的那一款。 虽然他认为自己24岁还没老，可相比于小姑娘的17岁青春年少，年龄差距摆在那。 总之，小姑娘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喜欢他。 潜意识里，他想两人之间多一点联系。 金钱上的联系，也算一种。 秦朗对物质的要求并不高，这从他一年到头的军装，以及偶尔脱下军装、随意的T恤牛仔裤中就能看出来。 他不怎么爱花钱，赚那么多钱，就是给未来媳妇花。 就像他的父母那样，父亲负责赚钱养家，母亲负责貌美如花。 总之，出于种种考虑，他送出去这笔钱后，就没有想过再要回来。 不过秦朗也明白小姑娘顾虑。 那可是一千二百万，不是一千二百块。 就算只有一千二百块，小姑娘也不一定要。 种种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最终化为一句话：“过两天我去看你。” “真的？” 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想象着小姑娘期待的模样，秦朗心情也跟着飞扬。 “恩，钱的事，到时候再说。” 第264章、还钱（中） 相隔一个多月后再次跟秦朗约会，苏音开心得很。 他们不像正常情侣那样，随时随地都能见面，最不济也能通个话。她平常要学习，秦朗外出有任务，一旦分别两人就失去联系。 短暂的相聚，显得越发美好，也越发让人珍惜和期待。 正好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放寒假，呆在家没事，她干脆拉着大小姐去市中心大商场里面买买买。 闺蜜俩前阵股票皆属于满仓，成百上千万的资金全部买入。这阵股票天天涨停，两人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苏音投入的一千两百万如今已经翻番，而且还在往上涨。刨除她借秦朗那一千三百万的本和利息，如今她还能剩一千万以上。 从百万富婆到千万富婆，这一步，她走得无比轻松而愉快。 两千年初物价普遍低，商场里大品牌服装也就几百块钱一套。作为一名坐拥千万资产的小富婆，买件衣服对她来说九牛一毛。 根本就不是事！ 购物是铭刻在女人基因里的天性。上辈子苏音在凌家，一直灰头土脸。天性被压抑那么多年，如今一朝解放，越发来势汹汹。 有钱又有颜，当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买买买！ 她偏爱粉粉嫩嫩的颜色，买的衣服也大都是这一系列。十七岁的少女本来就是青春水嫩的时候，再刻意扮嫩，那效果简直了。 大小姐忍不住吐槽：“就你现在这样，跟秦朗走街上，人家以为舅舅带外甥女出门逛街！” 苏音比个剪刀手：“宝宝青春无敌！” 大小姐预料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因为秦朗特意修整过自己。 出任务在外，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他整个人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 本来就应该好好修剪，而且秦朗也知道，小姑娘喜欢他帅气的外表。 小姑娘喜欢，本身也有需要，又不是太麻烦的事，何乐而不为？ 请假离开连队后，秦朗开车先去了位于省城的一家高端理发店，把自己收拾得头光面净，这才赶过来见人。 “秦大哥！” 精心打扮后，穿着新买的衣服下楼，苏音就被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男朋友帅到了。 还是那副模样，跟上次见面时没有太大差别。 然而颜值摆在那，帅到秦朗这份上，看一万次都依旧觉得闪闪发光。 苏音小跑着冲过来，扑到他怀里。 秦朗比常人还要好的视力，清晰地捕捉到了小姑娘看到他那瞬间眼中的光亮。 果然，她最喜欢的还是他这张脸。 不过他想得开，脸也是他自身一部分。喜欢他的脸，也就相当于喜欢他。 张开手臂，安然地接受小姑娘的主动投怀送抱。 搂着她，轻轻松松将她提起来。感受着怀中软软嫩嫩的女朋友，唇角扬起几不可见地弧度。 “想我了？” 环着他脖子，苏音乖乖点头：“恩。” 秦朗放下她，拉开点距离，然后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他的唇暖暖的，烙印在额头上，温度直抵心间。苏音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朋友，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傻丫头。” 秦朗伸手，刮下她的鼻子。 一中院住户多，人来人往。两人尚出于“地下恋”阶段，为了避讳，见面后简单说两句便上车，然后直奔和平路8号。 “吃饭了没？” 理发耽误了一会功夫，秦朗过来时已经将近下午一点。 “没有，等着吃葛叔大餐。” 这段时间每逢周末，她和大小姐都要去和平路8号蹭吃蹭喝。 可美味的食物跟帅气的男朋友一样，吸引力不会因为次数的增长而有所下降。 抚摸下空荡荡的肚子，苏音眼睛晶亮，对接下里的午饭充满期待。 然后，她很快注意到了驾驶座上男人紧绷的唇角。 微微一顿，她反应过来，笑吟吟道：“跟秦大哥一起吃！” 秦朗：…… 他知道，小姑娘第一句才是实话，她就是个小吃货！ 然而听到她追加那句话，他还是忍不住高兴。 单手握住方向盘，空下来的那只大手伸过去，拉过她的小手。修长的食指从她的五指指缝间穿过，十指相扣。 车内气氛陷入安静，被男朋友大手抓住，手心相贴，感受着他稍显粗糙的手掌中略高于自己的温度，她心里甜甜的。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下车。 在葛叔面前，当然要稍稍保持庄重。 依旧是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闻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笑容慈祥地老人出去，体贴地给两人带上房门。 然后，开吃！ 男朋友近在咫尺，秀色可餐，这顿饭苏音吃得格外香。 秦朗的感受也是如此，小姑娘就坐在对面，白白净净、怎么看怎么好看的小脸上全是满足。夹一口，从小吃到大已经没什么特别感受的葛叔的菜，好像混合了点新鲜的味道。 这顿饭，两人吃得格外香。 盘光碗净，换上饭后甜点，秦朗也顺便掏出自己的礼物。 他们老秦家的规矩：要时不时给老婆（女朋友）制造惊喜。 老婆（女朋友）开心，生活才能开心。 后面这句是秦爸告诉他的，秦朗深以为然。 他给小姑娘带的是只狼牙手镯。这次任务去的北边，他从驻草原上的战友那里换来的，回市区后特意请工匠打了只手镯。 苏音看着面前的手镯。 这是只银制的开口手镯，最中间位置箍着一只狼牙。牙色纯白，没有任何杂色和开口。然后两边是梵文和格桑花，雕工精致，样子简单大方，带有一种异域的美感。 好东西，尤其是首饰，好不好看用肉眼就能瞧出来。 “好漂亮！” 心下惊喜，她忍不住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男朋友身边。 低头，在他脸上盖个戳。 “呀！” 下一刻，她被秦朗搂一下腰，失去平衡之下跌倒在他身上。 等恢复平衡时，她已经坐在了对方大腿上。 扭过头，她看着那张脸。 离得太近，她只能看着那双眼。黝黑而深邃，里面有着她读不懂的汹涌情绪。 似乎被蛊惑了，苏音闭上眼。 下一刻，柔软的触感贴上她的唇。 第265章、还钱（下） 秦朗的亲吻跟他本人一样，沉稳包容而不失侵略性。 一番攻城略地之后，苏音整个人晕晕乎乎，软在他怀里，小手无力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秦朗体贴地托着小姑娘腰，仰起头，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眼眸中是汹涌的欲望。 他其实远没有小姑娘想象的那么好，刚才亲她时，有那么一度，放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往上移。 想到这点，他神色间一阵风起云涌，喉结滑动。 不行，小姑娘还太小了…… 不能再想了。 深吸口气，他强行压抑下自己的欲望。 单手环住她的腰，空下的那只手拿起桌边手镯。胸膛微微后仰，离开一段距离，抓住她那只小手，轻轻松松给她戴上。 沁凉的触感传来，苏音稍稍回神。 然后她就看到手腕上那只手镯。 略暗的蒙古银雕琢成的手镯，中间镶嵌着狼牙，造型古朴而大气。 “好看么？” 秦朗点头，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戴什么都好看。” 小姑娘手腕纤细，他的大手握上去还要空一块，肌肤莹白如雪，这样的手腕，真心戴什么都好看。 如果戴只翠绿色的玉镯，肯定很有气质。 下次任务正好去西北，那边盛产和田玉，看看找机会给她弄只成色好点的。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朗已经定下了下次的礼物内容。 当然，苏音不知道这事。 她只知道自己被男朋友夸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直白，坦承不做作的方式。 真的好开心！ 唇角上扬，她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这次，她没再给对方偷袭的机会。 亲完便溜。 等秦朗反应过来，准备抓住她再来一次时，小姑娘已经端坐在了对面。 双手捧着果汁，目不转睛地喝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当然，秦朗可没忽略她红彤彤的脸蛋，以及有些飘忽的眼神。 对面的目光有如实质，苏音轻声咳嗽下。 “那个……秦大哥，上次那笔钱……” 边说着，她边掏下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卡。 她说想还钱，那是真心实意地还。 股票向来有涨有跌，哪怕她前世记忆中这几只优质股也是：十年总体趋势会暴涨，但十年间三千多个交易日，每一天的上午、下午，两次开盘期间，都会有涨有跌。 然而她运气还不错，选中这几只股票，最近都是在涨。 苏音留下了确定会暴涨的X台，剩余几只股票全部抛售。 这时候超低手续费的优势便体现出来。资金牵扯上千万，万分之一和万分之三，这中间差着上千块。 够她买好几件衣服呢！ 而其她客户等级高，取现也快。昨天卖掉股票，当天钱就到了账户里。 “最近炒股赚了不少钱，我卖掉了一部分股票，套现出来。上次你借的钱，还有当时规定好的利息，全都在里面。” 苏音报出一个数，然后把银行卡放桌上。 弥漫在古色古香餐厅内的粉红色气泡瞬间消失。 秦朗看着近在咫尺的银行卡，神色间有些复杂。 形势一片大好的几只股票都抛了，把钱取出来，小姑娘是真心要还他钱。 上千万，绝不是什么小数字，这么大一笔钱说还就还，没有丝毫贪婪之心。 只能说不愧是他看中的女朋友，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有点欣赏，同时又有点心酸。 就用了这么几天，连利息都给算出来。真是完全拿他当外人，分得清清楚楚。 他不喜欢这张感觉。 从回来那天，打电话被告知要还钱起，秦朗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如今，看着桌上的银行卡，他终于坚定了心里的念头。 “别这么着急还，我又不缺钱。” 苏音摇头，“可欠着别人钱，心里面总觉得有点事。哪怕是秦大哥的，也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后面一句让秦朗心下舒服些。 “好，我收下。” 身体前倾，他长臂捞过银行卡。然后掏出钱包，拿出夹在里面的欠条。 “给你。” 苏音站起来，从他抬着的手臂中接过来。 是她先前写得那张欠条。一个多月前借钱时写出来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空白的欠款那一栏依旧空着，一个字都没填上去。 核实无误后，她将欠条撕掉。 “终于没有外债啦！” 心里面沉甸甸的那一块，也随着撕成碎片的欠条而彻底变得轻松。 苏音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秦大哥，等会我们去哪玩？” 全班都是学霸，尤其还有陈传涛那样智商与努力并存的超级学霸，直接导致这一学期她学习上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好不容易期末考试结束放寒假，男朋友又过来，当然得趁机好好放松下。 看着小姑娘脸上露出轻松地笑容，秦朗心底那点复杂的情绪也随之消弭于无形。 当初借给她钱，也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借钱肯定不易，想让她轻松点。 现在目的已然达成，他应该高兴才对。 至于后续，就按他来之前设想的进行好了。 种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神色依旧沉稳，“不急，现在还有件事。” “怎么啦？” 秦朗摸下裤兜，再次拿出一张卡，连带刚才那张卡，两张卡一块推过去。 苏音：？？？ “这些……你先拿着。” 苏音一头雾水。 秦朗缓缓吐出两个字，“炒股。” 不仅把她刚才还回去的钱推回来，还又额外追加了一张卡。 苏音不由瞪大眼。 “这……” 秦朗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音音，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我现在所做的事，你知道，一年到头基本都在外面，与外界联系不上，根本就没时间操作这些。” “而这几次，买房子、买地或者选股票，不难看出来，你在投资这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 “你不仅有想法，天赋、胆量和运气也都不缺。” “钱放在银行里，只能不断贬值。而有你帮我操作着，应该还能赚不少。” 顿了下，秦朗看向对面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神色间满是认真，“音音，这笔钱不是借给你的。是我在请你帮忙，帮我打理这笔钱，好么？” 第266章、怒气 苏音没有太多犹豫，便收下了秦朗的卡。 原因很简单：她确定那几只股票会赚。 且不说对方现在是她男朋友，就她重生以来，所走的每一步都少不了秦朗帮助。 重来一次，她越发懂得珍惜其他人的点滴善意。 秦朗对她那么好，现在能赚钱，当然要拉上他。 “就不怕我赔光？” 这句话一出口，秦朗就知道，小姑娘答应了。 神色随之变得轻松，“你随便操作，赚了我们五五分成，赔了算我的。” “五五分成？” 秦朗：“要不……二八？我二。” 苏音忍不住笑出来，“我看你现在是真的二！” 餐桌对面，白白静静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笑吟吟的模样别提有多招人喜欢，秦朗神色间也不由染上笑意。 “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去哪玩？” “你想去哪？” 秦朗并没有像一般男生那样回答“随便”、“或者你想去哪都可以”，而是认真想了想。 “现在天冷，最好选室内的地方。平城这边有个溜冰场，旁边有运动场，可以打各种球；特勤大队那边打靶场也应该还空着，上次你也去过；还有我们以前去过的图书馆。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苏音其实是个有些无趣的人，做事就跟她学习时一样，一板一眼的。 秦朗直接说出好几种选择，她也没再动脑子，而是直接选了自己最有兴趣的一个。 “特勤大队还能进去？” “没问题。” “那就去打靶！” 此举正和秦朗心意。 特勤大队那边人少，而且他可以教小姑娘。 手把手教。 想到上次射击时的情形，秦朗开始对接下来的下午充满期待。 掏出手机，他联系特勤大队那边。 像秦朗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到哪都受人欢迎。刚开口，那边便经递过来梯子。热情地邀请他莅临，帮忙检查枪械安全等等。 找好正当理由，两人告别葛叔，然后出发。 接下来的一下午果然跟秦朗所预料的那般美好。 象征性地检查指导过后，相关人员便识趣地退下，开辟出来的训练室内只剩下两人。 他帮小姑娘检查防弹衣等相关设备，然后握着她的手，胸贴背，几乎是拥抱的姿势，手把手教她。 苏音上次来时学了个大概，这次很快上手，然后也能分出心跟他聊天。 聊着聊着，她也知道了那只狼牙手镯的来源。 “比赛？就跟我们现在这样？” 秦朗摇头，“是移动的靶位，谁环数高，彩头就归谁。” “你输了的话要给出什么？” 秦朗揣在裤兜中的手摸下钱包，对方要的是那张照片。黄泽不知从哪打听到他找女朋友的事，拐着弯坑他。 其实他倒不介意公开，只是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太不尊重小姑娘。 想想就让人不舒服。 种种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他自信道：“我不会输。” 扔下这四个字，他拿起台子上女士手枪。几乎不用什么瞄准，一连打出好几枪。 全是十环。 苏音看呆了。 会用枪的男人巨帅！ “秦大哥，你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参加奥运会？” 秦朗：…… “奥运会的主旨是和平，当兵的要是去了，比赛就没意义了。” 这是各国部队心照不宣的规定，从没听说过哪个特种兵，会去参加奥运会。 而且华国派士兵参赛，其他国家也会派。到时候大家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鹿死谁手也很难说。 苏音不过是随便一问，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纠结。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继续练枪，然后说着这一个月来的事。 “对了，那几块地现在怎么样？” 秦朗随口问道。 小姑娘短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他只知道朗音地产成立，当然对于这个公司名他非常满意。新成立的地产公司顺利拿下了废弃农贸市场地块，然后短信中就没再提到过。 正好苏音射击完一轮。 防噪音耳罩摘下来，看着面前秦朗关切的脸，她还是决定说实话。 “第一块很顺利，后面那四块，这段时间陷入了停滞。” “停滞？” 秦朗重复着，顺便分析了一波情况。 首先，小姑娘手里不缺钱。其次，那几块地位于郊区，不是什么大热门。而且都是空地，不牵扯拆迁等太大纠纷。 按理说应该很容易。 就算出状况，也不可能全出。 “难道是有人在中间挑拨？” “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她露出熟悉的神情，秦朗很快反应过来，“是凌家？” 事情正是因凌家而起。 废弃农贸市场那块地费老大功夫，最终却为苏音做嫁衣，吴瑜气到内伤。 虽然凌志成告诫，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可再次去少管所看凌梦后，她还是按捺不住，派亲弟弟吴大勇暗中调查。 刘庆国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行踪，事情很容易便被查出来。 吴瑜这次也学聪明了，她并没有私自行动，而是把资料递到凌志成跟前。 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凌志成很有头脑。 平城去年起才开始大规模城市开发，先前他囤地，自然也没关注周边。现在注意到了，稍微一打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 这几块地位置真不错。 凌光绝大多数流动资金都用在了城北车站那边，公司现金流吃紧。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边边角角稍微找出一点，也能有个一两百万。 刚好可以投资这种小地块。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一方面，他不想再招惹苏音这个衰神；另外一方面，现实利益摆在眼前。 凌志成并没有犹豫太久，便选择利益。 事情交给吴大勇去做。 论阳谋，吴大勇就是个莽夫。可论耍阴招，他比吴瑜还要厉害。 各种脏招数使出来，原本都被刘庆国说动心的几家纷纷缩了回去，开始持观望态度，希望能渔翁得利。 “大概就是这样，我也不想赔钱，然后就僵在那了。” 苏音神色间有些无奈，不过很快，她振作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影响，正好那笔钱用来炒股。光这段时间赚得，也快赶上买地了。” 真算起来，到头来吴瑜还是帮了她。 他的小姑娘，永远都往好的方面去想。 秦朗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她努力、善良、与人为善、懂得体贴关心他人，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有人一次又一次跟她过不去？ 心下突然升起股怒气。 看来，是时候给凌家夫妇点教训。 第267章、出气（上） 秦朗心里起了要给凌家夫妇点教训的念头，当晚跟小姑娘分开后，便着手安排。 他的手段简单粗暴： 查账！ 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没有哪家企业是不怕被查的。 哪怕再遵纪守法，也能揪出点问题。 更何况像凌光这种不怎么遵纪守法的企业。 吴瑜最近心情非常不错。 让胞弟吴大勇调查那野丫头公司，没想到无心插柳，找到这么好的投资地块。既能给那野丫头添堵，又能赚一笔，一箭双雕。 更让她开心得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金钱攻略终于奏效。 前几天，少管所那边松口，“凌梦在里面表现良好，有悔改之心，找个机会提前放她出来”。 前一件事只是单纯地让她出口气，后面这件事可算说她的心坎上。 她只觉近半年来围绕在自己身边、让她连连倒霉的那团黑气终于飘走。新的一年，应该要开始转运。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临近年关，他们夫妻有不少应酬。 临近黄昏，吴瑜提前从医院请假回来。精心搭配好衣服，画好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收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晚要请税务局局长夫妇吃饭。 这可是重要领导，她本来打算订和平路8号，可那边根本订不到。打电话过去，那个古怪的老头一口回绝，刚想加高价钱，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吃了闭门羹，当时她那个气！ 死老头不想赚钱，她也不会上赶着去送，转而订了市区一家带卡拉OK的高档餐厅。 踩上高跟鞋，正准备出门，客厅电话响起。 “许阿姨，接下电话~” 系着围裙的许阿姨忙从厨房出来，接起电话后神色一变，然后看向她。 “太太，是先生。” 顿了下，小声道：“先生好像有些生气。” 吴瑜心里咯噔一下。 踩着高跟鞋过来，接过电话听完，忍不住皱眉。 “不吃啦？” “为什么？中午我还跟明姐确认过！” “查账？！” 尖锐的嗓音穿破别墅，“好端端怎么就查账？” 隔着电话，凌志成难掩怒气，“还不是你干得好事！李局说了，省城那边亲自下得命令。刚我问过黄少，他透了点口风，跟音音救那孩子有关。” 吴瑜心底早已确定，苏音救那孩子身份不一般。 这会她倒没什么意外，只是恨恨道：“又是那野孩子！” 咬碎一口银牙，她满心不甘：“那家这不是越权？省里怎么能管市里的事？” “难不成市里能管到省里？！” 扔下这句话，凌志成摔了电话。 吴瑜握住听筒，整个人愣在那，半天没回过神。 查账！ 凌光的账可经不起查。 倘若查出问题，不光要补税，偷税漏税太多还有可能蹲监狱。 想到这点，吴瑜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连续多日的好心情消失不见，此时此刻，她只觉乌云罩顶。 新的一年，她依旧没有转运。 苏音却转运了。 税务局人员入驻凌光，整个公司上下打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应对，根本无暇他顾。 弄明白查账背后的诱因，凌志成悔不当初。 早知道苏音是衰神，凡事碰上她，到最后自家肯定落不着好。他怎么就被那点蝇头小利给糊了眼，非要去争？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他亲自叫停吴大勇，命他停止一切行动。 实际上，不停止也不行了。 都已经到查账的地步，或多或少，怎么也要补交笔税。公司绝大多数流动资金都押在城北那块地上，所剩资金寥寥无几。 就算能谈下来，他也拿不出买地的钱。 叫停之后，他又亲自拨通了苏音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时，苏音正跟秦朗在和平路8号吃饭。 年前各种应酬，正是请客吃饭的高峰期，葛叔私房菜馆更是预定不断。 不过老人家并不缺钱，之所以开这么个餐馆，纯粹是退休后无聊打发时间。每天做一桌或是不做，具体做哪些菜，全凭他自己心情。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就是这么随意！ 葛叔曾负责过国宴，逼格摆在那。这般随性的做派，非但没赶走顾客，反而让那些有钱人趋之若鹜，捧着钱求预约。 然而，不少人发现，今年的饭局似乎更难预约。 原因就出在餐厅内两人身上。 秦朗来了，每天早中晚指明要吃他做得菜，葛叔干脆推掉了所有的生意，专心给两人做饭。 外界求之不得的饭局，苏音却天天早中晚当家常菜吃。 简直不要太幸福。 幸福感爆棚，她胃口大开。正吃着新鲜炖出来的佛跳墙，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熟悉的来电号码，她下意识皱眉。 “谁的？” 苏音摇下手机，食物咽下去，解释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凌志成。” 是他。 秦朗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举动是暗中进行，本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打电话过来。 这样的话，有些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不过他所作所为光明正大，也不怕被说出来。 甚至，小姑娘知道后会不会很感动？然后再投怀送抱？ 余光瞥见她手腕上亮闪闪的狼牙手镯，秦朗深邃的眼眸中升起抹期待。 “接吧。” 苏音摁下免提，电话那头传来凌志成的声音。 “查账？” 她也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然而，“关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我跟省里那边打听过，应该跟你救那孩子背后的家人有关。” 难道是秦朗？ 苏音抬头，疑惑地看向对面。 坐在餐桌对面，秦朗点头，朝她微笑。 还真是他！ 苏音不由瞪大眼，想想前面打靶时自己的抱怨，他这是听进去了？ 想到这，她比划个手枪的手势。 然后就看到，秦朗修长的手指做个帅气的射击动作。 这下整件事的原委已经很清晰。 秦朗知道凌家给她使绊子，回过头来，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出气！ 细碎的惊喜自内心深处涌出，一点点、连绵不绝，最后汇聚为大大的惊喜。苏音唇角止不住上扬，眼睛晶亮。 电话那头，凌志成声音中满是诚恳，“音音，我已经叫停吴大勇，那几块地绝不跟你争。你跟对方说说，大过年的，让他高抬贵手，好不好？” 第268章、出气（下） “不好！” 苏音回答得非常干脆。 电话那头出现片刻寂静，再开口时，凌志成声音中带出些苦涩。 “音音……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气，前面是我们对不住你。” 苏音一点也不气，男朋友这么给力，她心情好着呢。 不由扬起笑容，她反问道，“恩，知道对不起我，所以还继续让我吃亏？” 世人大多趋利避害，柿子拣软的捏，轻易不肯啃硬骨头。 可惜，重来一次她再也不是那个软柿子。 凌志成无言以对。 苏音看着面前满桌可口的菜肴，也没再多浪费时间。 “清者自清，如果你公司没有偷税漏税，那怎么查都不会有事。反过来的话，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也帮不上你什么。” “可是，你可以找那孩子……” 苏音直接打断他的话：“凌总，去年夏天过生日时，好多话我已经说过。前面十六年承蒙你们家养育，这点我很感激。可发生了这么多事，未免引起不适，咱们彼此还是当陌生人的好，您说是吧？” 男朋友辛辛苦苦找人给她出气，她才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反过来去帮仇人。 她不脑残！ 对于这个亲手养育十六年、优秀的女儿，凌志成并非完全没有感情。 现在听她这样说，他喉咙有些发紧：“音音~” “好了，凌总这么忙，就不多占用您时间。” 说完这句，她直接摁掉。 扶着桌子边缘，她深吸口气。 一杯热水递过来，秦朗神色间满是关切：“没事吧？” 苏音摇头。 再多的失望、伤心、难过，那都是前世的事。重来一次，她已经完全想开。 之所以心情不好，完全是那种摆脱不了凌家的烦躁。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实力不够。 如果她像秦朗这样……不用，其实只要达到大小姐那样的家境和实力，吴瑜也就不敢随随便便找她麻烦。 还是得努力啊。 想到这，苏音重新恢复斗志昂扬。 接过水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抬头，看向面前满脸关心的男朋友，她露出笑容：“该说得都说了，我没事。” “秦大哥，刚才说那些话，你会弄不会觉得……” “不会。” 女朋友明显需要安慰。 秦朗摇头，神色间满是笃定：“你说得没错，如果他们公司没有偷税漏税，那怎么查都不会有事。” 苏音悬着的心，因为他的肯定而安定下来。 诚然，华国好多公司都在偷税漏税。可不能因为大家都这样做，就说明这是对的。 还有很多遵纪守法的公司。 比如她的公司。 “就是嘛，我们公司就是一切按规定来，该交的税我一分都不少。” 秦朗点头，“你跟他们不一样。” 他家小姑娘是最棒的！ 男朋友神色间的赞许看得苏音心里甜甜的，眉眼弯弯。 “对了，秦大哥，你怎么想起查他们公司账？” 当然是为了给你出口气！ 秦朗没直白说出来，而是换了种含蓄的表达方式：“找点事给他们做。” 他说得简单，但苏音却自发脑补出了一大段心路历程。 凌家夫妇一天到晚盯着她找茬，实在是太闲了，随便找点事给他们做。 秦大哥还为了给她出气！ 完美get到男朋友脑回路，苏音顿时笑靥如花。 她的男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棒！ 心下欢喜，她瞄准桌上最好吃的一道菜。给他舀一碗佛跳墙，站起来递到他跟钱。 “秦大哥，你吃。” 秦朗余光扫过她上扬的樱唇。 他想吃的不是佛跳墙。 仅仅一眼，苏音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 脸蛋红红，趁弯腰放佛跳墙，她突然袭击。 “mua~” 亲完就溜。 回到对面座位上，双腿并拢做好，她笑吟吟道：“谢谢秦大哥，我很开心。” 秦朗摸着自己被亲过的侧脸。 小姑娘的唇软软嫩嫩，每次亲吻，都带来美好的体验。 心愿达成，他也很开心。 伸手，他也给小姑娘盛一碗，“刚还没吃饱吧？趁热乎，再多吃点。” “恩，好。” 苏音点头，开开心心地低头吃饭。 而市中心别墅内，凌家夫妇脸色都不怎么好。 凌志成满脸无奈，“都说了，火车站项目宣布之前，不要再有其它动作。你非得去招惹苏音，现在好了，惹出来这么一条大鱼。” 吴瑜忍不住替自己辩解，“那……不也是经过你同意的么？” 凌志成语塞。 “我就不该贪那点小便宜。” 吴瑜眉头拧成疙瘩：“现在说这些也晚了，那野丫头这么摆我们一道，总不能让她好受。” “你还想去招惹她？” 吴瑜就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但她了解凌志成，现在不能硬着来。 神色放柔，她长叹一声：“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那野丫头对我们家态度摆在那，现在她身后又有关系。现在就已经弄到查账，要是再让她发展下去，到时候真成了气候……” 顿了下，她神色中满是痛心，“志成，这可是我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事业！” 凌志成最关心的便是他的事业。 连当年苦追而来的“女神”吴瑜都得乖乖靠后。 这种情形下，吴瑜再次提及这段话，可算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不至于吧……” “上次你就说不至于，可结果怎么样？” 凌志成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不是你先招惹她？” “可现在事实摆在这！” 吴瑜忍不住强调：“刚才她电话里怎么说得？发生那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呢。养了她十六年，怎么没见她记着，有好处想着我们点？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只记仇不记恩，现在梁子已经结下。” 凌志成不是个糊涂人，他知道这半年来那些风风雨雨，都是因自家而起。 音音那孩子其实没什么大错。 可吴瑜说得也对，梁子已经结下了，他想和解，可苏音那边却完全没这种意思。 是时候防备下。 心下有了主意，他嘱咐吴瑜：“这事我来办，你千万不要插手。” 吴瑜眼前一亮。 终于说动了凌志成！ 论手腕，凌志成可比他厉害多了。 前面他不出手，现在他终于跟自己站一块，那野丫头肯定有得受。 想明白后，她连忙拍胸脯。 “志成，你放心，这次我肯定听你的。” 第269章、相册 即将到来的危机，苏音并不知情。 不过从凌志成电话中，她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信号：凌家要放弃那几块地。 她倒没有怀疑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都已经开始查税，怎么也要补交点税金。凌光财务本来就吃紧，如今雪上加霜，根本拿不出多余资金去买地。 没有了吴大勇从中耍花招，想拿下那几块地应该会简单很多。 是一鼓作气拿下？ 还是再等等？ 没有过多犹豫，苏音便决定选择后者。 她做生意向来坦诚，没有过多欺瞒。即便让刘庆国去砍价，给他的底价，也是一个比较优渥的数字。 她自问没让那几块地的所有者吃亏。 可他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据刘庆国所说：本来都快要谈好，农村人不容易，价格他也没太往下压。可吴大勇一插手，对方便开始左右摇摆。捧着手里地块作壁上观，想坐收渔翁之利。 人性趋利，她理解。 但她依旧有些生气。 正好最近股市形势一片大好，钱放里面，比买地要赚得快、还要赚得多。 她不着急。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她给刘庆国那边去了电话。 “什么？先撤回来？” 苏音简单解释下原因，又说道：“本来就我们两家在竞争，现在吴大勇撤出去，就剩我们一家。以前是他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现在的话，得看我们想不想买！” 刘庆国也不是傻的，很快反应过来。 “对啊！” “不就是块破地，碱得连庄稼都不长，还当什么宝贝。前面村长那嘴脸，现在想起来我都来气！行，咱们也不动弹，到时候看他们着不着急！” 当然着急！ 平城郊区城乡结合部地带某个村的村支书最近格外高兴，村里面那片没啥用的荒地，最近有城里人说要买。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两家竞争。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本来就是荒地，闲在那，除了长草外再没什么用。现在能卖百八十万，简直是天降横财。 不过村支书并没有着急卖。 城里人有钱。两家竞争，荒地成了香饽饽，指不定能多卖上去点。 抱着这种念头，村支书坚定地选择拖。 “再等等吧，不急。” 轻飘飘说出来，同时他又暗示来人涨价。各种方法吊着，总之手段脏得很。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拿起电话联络关系。 一个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再打刘庆国电话，直接关机！ 村支书心里咯噔一下，继续打过去，终于再打到地五六七八遍的时候，吴大勇电话通了，开头就是一句： “不买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扔下这句话，对方挂了电话。 不买了？ 村支书慌了，继续打刘庆国电话，可从清早打到晚上，隔十几分钟就打一次，电话一直保持关机。 糟了！ 村支书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预感很快成真。 接下来一连几天，刘庆国电话一直保持关机。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城里人来看地的事根本没有瞒着，全村上下都知道。现在不知从哪走路出的风声，说村里要价太高得罪人，人家不买了。 反正就是块没用的荒地，卖了多好。 马上就过年了，全村上下还在等着卖完地分钱。 现在可好，要价太高把人家吓跑了…… 全村上下几百号人原本的期待转化为浓浓的失望，负面情绪一齐涌向村支书。好一点的，见着他唉声叹息；差一点的，擦肩而过后直接开始念叨，其中不乏辱骂之言。 被戳脊梁骨的村支书急了，他直接找车进城，找到了刘庆国。 风水轮流转。 这次轮到刘庆国挺起胸脯，轻飘飘地说道：“再等等吧，不急。” 怎么不急！ 村支书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可先作死的是他。一报还一报，这会他没有任何方法。 三言两语打发走村支书后，刘庆国给苏音去了电话。 彼时，苏音正在和平路8号的书房内。 寒冬腊月的不适合外出，她跟秦朗的约会地点大都选在室内。 平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多的地方怕遇到老师和同学，不能去，剩下的就只剩那几处。 这几天秦朗开车，载着她把那几处都逛遍了。 两人都是高颜值男女，而且性格随和。尤其秦朗情商还不低，而且他心里觉得小姑娘哪哪都好，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甜。 两人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 以及相片。 这其中，那台拍立得留下了汗马功劳，几天功夫用了好几大卷相纸。 苏音专门买了两本相册，按时间整理好，相纸背面写下当时的游玩地址。一本她留着，另外一本送给秦朗。 “秦大哥给了手镯，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这个就当补上啦。” 收到礼物的秦朗很开心。 秦家是一个很注重传承的家庭。包括他在内，所有家庭成员每一个重要瞬间都会留下照片。即便远在海外，也会额外多洗一份寄回来。 一本本厚厚的影集放在那，都是很美好的回忆。 小姑娘这份礼物送到了他心坎上。 他难得感性，“恩，以后每次出去都拍。等我们八十岁，再回过头来一起看。” 苏音被他描绘出的场景感动到不行，心里甜滋滋的。 “你想跟我一起到八十岁？” “那当然！” 秦朗回答得直接而笃定。 种种甜蜜片段后，平城可以玩的地方已经被玩遍，剩下的地方人太多不适合去。没有可去的地方，两人干脆找个地方坐下来。 正好和平路8号的书房空着，便成了临时约会地点。 除了房子大环境安静外，在这约会还有另外个好处：有葛叔做得小点心和花茶。 厨艺高超如葛叔，哪怕点心，做出来都比外面蛋糕房卖得新鲜烘焙要好吃。而且更好的一点是：货真价实，100%现烤现吃，无任何添加剂。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两人并排坐在电脑桌旁。 四四方方的显示器上是股市界面，秦朗这些年炒股，多少有些经验，正好趁这机会给小姑娘讲一下。 苏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看一眼男朋友侧脸，还有少部分注意力在小点心上。 秦朗讲完一段，刚好看到女朋友瞅着他的侧脸，下意识问道：“明白了么？” “啊？” 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没有认真听。 秦朗面露无奈。 苏音及时调整“乖巧可爱”的坐姿，捏起小饼干。 “啊~张嘴~” 秦朗乖乖张开嘴，小饼干入嘴，香酥甜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葛叔最近手艺好了些。 第270章、听单词 刘庆国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骚扰与反骚扰的身份已经对调。 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桌旁，英挺俊朗的男子和娇俏可人的女子面对面坐。 苏音在写寒假作业。 秦朗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对面女朋友身上。 如有实质的目光传来，苏音很难专心。 “一直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 苏音：…… 刚认识时那副严肃高冷的兵哥哥样呢？这油腔滑调，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偏偏他顶着张那么帅的脸，神色间满是认真，让她忍不住相信。 心里甜滋滋的，她笑得甜蜜蜜：“你也好看。” 托腮，两人大眼瞪大眼。 四周逐渐弥漫起粉红泡泡，周围的空气也染上甜味。 秦朗不由自主地放下没看两页的书本，正准备站起来，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刘叔叔！” 来得可真是时候！ 秦朗只能无奈地坐回去。 苏音接起来。 电话那头，刘庆国声音中满是兴奋：“照你说得，我把手机关机，晾着他们。你猜怎么着？今天已经有两个村支书来找过我，态度那叫一个客气。” 苏音差不多脑补出整个事件过程。 跟她设想中一模一样。 唇角不由上扬，“那你怎么说得？” “还能怎么说？让他们再等等。” “那他们不是很着急？” “管它呢，反正急得人又不是我。” 短短几天形势完全逆转，现在那些人上门求着他买。刘庆国一点都不着急，多等两天，指不定还能再压压价。 压下一万，他就能落五千。 想到那可观的收入，他忍不住哼起了歌。 隔着电话，苏音都能感受到他那种嘚瑟。 是挺解气的。 不过气消了之后，她又有些不忍，“算了，马上就过年。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别压太狠。看价钱差不多，就把合同签了吧。” 挂掉电话，苏音大概跟秦朗说了下事情经过，随后满脸感慨： “前面本来都已经谈好了，要那时候签了合同，不就没后面这些事。” 秦朗认同她的说法：“人心无足。” 不过小姑娘最后那番话，他还是听到了。 “那些村干部那么折腾，你还在为他们着想？” 这般宽容，不愧是他喜欢的小姑娘。 心里这样想着，秦朗神色间露出赞许。 “他们也不容易。” 苏音感慨完，看到他的神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真说起来，眼看着地越来越值钱，等过完年回来，指不定还会再涨。早点拿下来，也能安心过个好年。” 股市现在是赚钱，不过它实在太不稳定。 而买地，是实打实的会赚钱。 终归还是买地实在。 趁着价钱低的时候，能买就买，多囤点地比什么都实在。 想明白后，她也安心下来。 继续写作业。 然后重复刚才的流程。 她写作业，秦朗看她写作业。 跟男朋友在一起，苏音本来就没那么专心。对面又一直在看她，这下她更是没法集中精神。 苏音：…… “喂！” 小姑娘恼了！ 杏眼圆睁，可爱的模样，秦朗忍不住会心一笑。 好脾气地建议：“要不我给你听单词？” 苏音的英语是弱项。 英语这种学科，要么需要语言天赋，要么需要语言环境。 她语言天赋不怎么好，至于语言环境： 像凌家那样的人家，送孩子出国留学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前世凌梦从高中起就参加国际夏令营，大学更是频繁去国外交流学习。 可她一次都没有，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英语只停留在高中水平。后面那么多年不用，更是差不多忘光。 重生回来虽然努力恶补，可天赋摆在那，事倍功半。 秦朗不一样。他本人智商高，而且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从小所受是华国顶尖教育，他有一口流利的伦敦腔。 苏音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对面的圈椅拉过来，两人靠在一起。 秦朗发音标准地读着单词，苏音在横线本上默。 “这里少了个a，你听读音~” 秦朗慢慢读出单词，刻意强调她漏掉的音节。 一个念，一个默，书房内气氛很好。 从厨房忙活完的葛叔回卧室换衣服，路过书房，听到里面动静，慈祥的脸上会心一笑。 谈男女朋友还不忘学习，音音真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跟阿朗天造地设的一对。 葛叔不知道的是，在他心目中评价很高的阿朗，此刻却起了异样的心思。 小姑娘就坐在他身边，周身散发着花季少女特有的清新香气。 她歪着头写单词，一缕碎发划过脸颊，杏眼黑白分明，清澈如一汪清泉。 说不出的纯净美好。 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是他女朋友，近在咫尺，正常男人都不可能做到心无杂念。 趁着纠正拼写的机会，他离小姑娘越来越近。 “不是i，是a。” 抓住她握笔那只小手，他直接将错误的单词改过来。 埋入掌心的小手软软嫩嫩，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秦大哥？” 苏音扭头，额前那捋碎发飘扬，擦这他的脸颊划过。 软软的、痒痒的。 四目相对间，秦朗一点点附身，瞄准她如三月桃花般粉嫩的唇。 轻轻贴上，缓缓辗转，带着些小心翼翼。 碳素笔掉到横线本上，苏音圆睁的眼睛闭上，有什么温软而湿润的东西顶着她的牙关。 正准备放开限制，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别管它。” 秦朗闲着的那只手扶着她的肩，整个人附身过去，借着圈椅，牢牢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间。 以下省略五百字……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停下。短暂的沉寂后，然后再度响起。 重复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时，敲门声传来，葛叔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我听到电话在响？” 声音唤回了苏音理智，放在他胸前的手改抓为推。 秦朗恋恋不舍地撤离，直立起身，在小姑娘看不到的角度，眼底有些不耐烦。 一次两次，怎么这么不长眼！ 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长臂一捞，他将手机递给小姑娘。 苏音无力地接起来，听清楚电话里内容，原本迷离的双眼迅速变得清明。 “查账？” 第271章、罚款 凌志成对付苏音的办法也很简单： 查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并不只是苏音会用。 朗音地产是新公司，没什么业务往来，账目上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是他们的优势。然而苏音劣势摆在那，正如她在电话里所说：她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一个孩子罢了，没有任何经验，有很多地方她都想不到。 想不到，就容易出问题。 只要是账，就没有查不出问题的。 凌志成深信此点。 正好他跟税务局几位领导很熟，平常没少凑一块吃饭喝酒，逢年过节更是各种送礼，大家关系好到称兄道弟。这次查账的事，对方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他这边稍微提一下，那边就答应下来。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通苏音接到的电话。 “查账？” 苏音打个机灵，浆糊般的脑子瞬间恢复清醒。 秦朗这几天跟她科普过，查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可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一时间，她是有些怕的。 不过很快她想起秦朗另外句话，“只要一切按规定来，该交的税都交了，大差不差，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向来遵纪守法。 不止是因为她心中的道德底线，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是重生回来的。 她知道后世国家会大力推行电子化办公，所有数据都联网，很多东西根本就无所遁形。 买地本来就很赚，交点税也没什么，做人不能太贪婪。 反正她该交的都交了，一分钱都没少。 那她害怕什么？ 想明白后，她很快放松下来，“好啊，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跟对方约定好时间、地点之后，她挂了电话。 抬起头，就看到男朋友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 苏音神色轻松：“我又没偷税漏税，一切按规定来的，他们随便查！” 说到最后苏音挺直胸脯，笑得格外骄傲和自信。 这份情绪也传染给了秦朗。 他的小姑娘啊…… 真的哪哪都那么棒！ 忍不住，他伸出手，轻轻托住她的小脸。 苏音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税务局都有所行动，必须得尊重下。 她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朗音地产虽然是新公司，可方方面面都很正规，苏音也请了专门的会计。 会计不是别人，正是于爱红。 她刚重生那会兼职的奶茶店老板。 奶茶店只是红姐的业余爱好，她的主职是会计。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没有去上班。 电话里跟红姐沟通一番，说明情况后，她建议把账重新理一理，查缺补漏。 红姐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出这么大事，约会也只能暂停。 “秦大哥，我去找红姐。” 秦朗已经换好外套，手里拿着车钥匙：“我送你过去。” 越野车停在奶茶店门口。 这里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往事历历在目。 秦朗给她拉开车门，苏音下车，“秦大哥，你还记不记得这？” “柠檬水。” “原来你都记得。” 苏音很高兴，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先进去啦。” 目送小姑娘走进店里面，站在吧台旁朝他摆手，秦朗不由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应该是小姑娘最困难的时候。 十六年来的生活天翻地覆，因为救了小蕤被别有用心的凌家夫妇利用，中考前夕还得为生活费出来打工。 那样糟糕的处境，她却依旧笑容灿烂。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有人一次又一次跟她过不去？ 坐回越野车里，他发动汽车。 为什么会突然被查账，他心里大概有数。 没想到都已经给了教训，对方却依然不依不饶。 看来还是教训给得不够。 回招待所，他立刻联络省城那边的朋友。 “查认真点。” 税务局查账这事，认真和走形式，完全是两个概念。 走形式的话，找出点问题随便罚点款，就算过关。 而认真的话，那是真在算总账。 凌志成有句话说得没错：只要是账，就没有查不出问题的。 更何况凌光根本就不经查。 凌志成当然也想到了，他对付苏音，后面给苏音撑腰的人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击。 他也做好了吃亏的准备。 大不了多罚点钱。 吴瑜说得有道理，苏音现在对他们家充满敌意。趁她事业刚起步，费点心早点把她扼杀在摇篮里，就算付出点代价也值得。 可他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 一夕之间，省里来的人跟打了鸡血似得，卯足了劲开始翻他老底。 眼看就要翻到最关键的地方，凌志成冷汗津津。 闹大了。 现在他只期待自己的付出能有所回报。苏音那边也能找出问题，到时候动用点关系，就可以直接查封她公司。 被凌志成给予厚望的苏音，此刻却安逸得很。 于爱红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的故事跟容秋差不多，富家小姐下嫁凤凰男。 只是，她眼睛终究不够亮，没有选到余明光那样心思纯正、知恩图报的好男人。 在前夫要接小三所生的私生子进门之前，夫妻共同的事业中，她是财务总监。 换句话说，积年的老会计，而且拥有丰富经验。 曾经管理过那么大的公司，并且凭借对账目的熟悉，成功在离婚官司中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利益，于爱红的能力可想而知。 朗音这种刚起步的小公司，对她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她不缺钱，看小姑娘顺眼，所以才来帮忙。 不过她的个人风格，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赶在税务局的人来之前，各项账目重新理一遍。做了那么多年会计，于爱红有丰富的应对检查的经验，查缺补漏。 “万无一失。” 得到这四个字，苏音放心啦。 事实跟于爱红说得差不多，税务局人来得那天，苏音把账本以及各项资料捧了上去。 新成立的公司，只做过一单生意，账本就那么薄薄的一点。 翻来覆去反复查，都没有查出什么伪命题。 得到暗示的税务局工作人员满脸挫败。 鸡蛋里面挑骨头，利用税法模棱两可的地方，总算找出点毛病，罚了她两百块钱。 看着小姑娘嫩生生的脸，工作人员有点不忍心。 “哎，我们也是没办法。” “理解，你们也是听上面命令。” 不过是两百块而已，就当请这些人喝茶了。苏音痛快地掏出两张红彤彤的纸币，当场交清罚款。 而没多久后便得知结果的凌志成惊呆了。 还真有没问题的公司？ 第272章、天价罚单 查税之争，最终以苏音不疼不痒罚款两百，凌光被开出天价罚单结束。 这一局，苏音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与她相反，市中心别墅内，这次已经不再是阴云密布，而是电闪雷鸣。 清脆的响声传来，凌志成亲手砸了他最爱的那套景德镇瓷器。 “五千万！” “不是五千块！是五千万！” 这笔罚款足以让他伤筋动骨。 捏着罚单，凌志成一口老血吐出来。 “志成！” 坐在旁边沙发上，一直安静如鸡的吴瑜冲过来扶住他。看着手心嫣红的鲜血，颤抖着拿纸巾给他擦拭，同时扭头喊人： “许阿姨，快叫救护车。” “不用。” 凌志成大力挥开他，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说不出的阴郁。 见此，吴瑜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等开春火车站项目宣布，这笔钱就能赚回来。” 好说歹说，凌志成总算稍稍平静下来。 税务局代表国家，绝对不能硬抗。现在罚单已经开出来了，这笔钱不交也得交。 可是现如今公司绝大多数流动资金都押宝在城北车站那边，他手头凑不出这么多钱。 怎么办？ 只能借债。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思索对策。 好不容易想出点眉目，看看手里的罚单。 这可是整整五千万啊！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开始郁闷。 不过还好，城北新火车站项目一经宣布，他便能彻底翻身。 想到这点，凌志成不由打起精神。 凌家夫妇不知道的是，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城北新火车站项目，却早已起了变数。 而这等变数，如今却几乎固定下来。 临近年关，秦朗得到确切消息：平城市委书记换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新一任书记人选，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他推荐的那位秦家嫡系。 既然已经落实好，他便透露给了小姑娘。 “真的？” 苏音眼中全是惊喜，平城市委书记，可是凌志成做生意最大的依仗。 凌家夫妇的计划她大概知晓。新火车站项目一旦揭晓，不管凌家先前受多大损失，定能一举翻身，甚至跃上崭新的台阶。 可如今秦朗告诉她这件事…… 尤记得前面他分析过，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可能把新火车站选在那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能当上这么大官的人，智商应该正常吧。 换句话说，换位新领导，凌家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 那么多钱买块没用的荒地。 简直棒棒哒！ 一串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唇角笑容越发灿烂。 秦朗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小姑娘长了张讨喜鹅蛋脸，脸上稍微有点肉，加上白嫩幼滑的肌肤，摸起来格外舒服。 爱不释手地贴在那，见她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他决定说点让她更开心的。 “这次的事，还多亏了你。” “我？” 苏音忍不住瞪大眼，指着自己鼻子。 可爱的模样让秦朗唇角上扬，“恩，这任市委书记任职多年，虽然没什么耀眼的功绩，但也没什么大错。年前那几件上新闻的事，虽然传得不好听，但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小事，动摇不了根本。” 小事？ 苏音忍不住皱眉。 可理智地想一想，她也知道秦朗说得是实话。 往大了说是聚众斗殴，往小了说，不过是一帮不懂事的半大孩子打打闹闹罢了。 别说现在，便是发达如后世，“他还是个孩子”也是个被玩烂了的借口。同时，这个借口从侧面印证，成人世界里孩子的“小打小闹”是多么不值一提。 种种复杂的念头闪过脑海，她继续听秦朗说。 “但是这次查账，市政府鼎力支持的龙头企业逃巨额的税金。往大了说，这是公然撬国家墙角。捅不出去也就算了，捅出去，加上前面那么多事，他的乌纱帽肯定不保。” 原来是这样。 苏音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这哪是多亏了我，明明是你。” 查账可是秦朗想出来的主意，连人都是他找来的。 如果不是他出手，光查账这一关就过不了，更别说查出凌光的问题，开出天价罚单。 “我也是为了你，算下来，这功劳还得归你。” 秦朗向来胳膊肘往里拐，这次能捧秦家嫡系上去，他开心得很。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苏音。 男朋友嘴巴这么甜。 不仅嘴巴甜，人还又高又帅，还特别有本事，真是哪哪都好。 她怎么能找到个这么棒的男朋友！ 杏眼笑眯成一条缝，高兴之下，她忍不住踮起脚尖，主动献吻。 对于小姑娘的主动，秦朗自然是乐于接受。捧住她小脑袋，主动加深这个吻。 伴随着凌光查账结束，也到了秦朗该离开的时候。 作为一个大院子弟，而且本身也不是混吃等死的那种二代，秦朗其实很忙。 长辈的荣光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起点，最终能混到哪步，还得看自身努力。 不努力，富不过三代。 这世间的落魄贵族，从来都不是少数。 除去任务外，该有的人际交往他也不会少。而春节前，正是一年中人情往来最密集的时候。 陪小姑娘这么多天，已经是他所能拿出来的极限。 离别总是伴随着不舍。 秦朗这次呆了超过一星期，不知不觉，苏音已经习惯了有他的陪伴。 再次离别，她忍不住眼眶发红。 “秦大哥。” 小声说道，她拉着他的衣袖，低垂的脸上满是不舍。 秦朗捧起她的脸，看清楚她的神情。 其实舍不得的，何止是她。 以前没有女朋友还好，自从跟小姑娘确定关系后，每每想起她，他下半身某处都会发胀，胀到发痛。 真想她快点长大，早点娶回家。 “我不在，你遇到什么麻烦，就跟葛叔说，他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宰相门房七品官，这条铁律熬到现代依旧适用。葛叔怎么也负责过国宴，在领导人身边呆过，平城不少人知道他的底细，也会卖他面子。 又细细叮嘱了很多方面，眼瞅着再呆下去就要赶不上省城的飞机，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273章、请客（上） 送走秦朗，苏音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有点提不起精神。 不过很快她便摆脱了这种状态。 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首先是买地。 吴大勇无端插手，前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可他突然撤出，原本作壁上观的几位村支书瞬间变得被动。 不止被动、而且还理亏。 老奸巨猾的刘庆国充分利用此点，手机一律关机。有村支书找上门来，好酒好菜地招待，客客气气请回去。 “不急，再等等。” 原话还回去，把前面受得恶气全都吐出来，同时又吊足了几位村支书胃口。 眼见着年关越来越近，原本想着分钱的村民们越发急切，几位村支书急得没法，跑得次数越来越勤。 他也终于松口。 “几位老哥，不是我不帮你们。只是买地那人最近炒股，近期的股市你们知道吧？” “不知道？没事我告诉你们，天天涨停。” “涨停的意思就是单日涨幅超过10%。意思就是一百万放进去，一天工夫能赚十万。轻轻松松躺着赚钱，人家现在对买地根本就没兴趣。” 一番话说到对方急得不行，他终于抛出真实意图：“要不，你们卖低点？我再帮忙从中说和说和，指不定那边就答应了呢？” 这孙子，原来是为压价！ 村支书也是老狐狸，哪能不明白他意思。心里面都骂开了，表面上却越发客气。 于是，在原有价格的基础上，刘庆国轻轻松松往下压了一笔。 每块地压得不多，可一块地价格动辄百万，随便压压也能有几万块。 四块地加起来，那就是十几二十万。 相当于苏音又省了近十万块钱。 对于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合约签好后，便是过户手续。 说起过户，就免不了要跟政府部门打交道。 其实在华国做生意，总归免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凑一块吃吃喝喝，大家混个脸熟，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说话。 前世凌梦就常被凌家夫妇带着出席各种重要场合，偶尔凌公主高兴了，也会叫她一块跟着过去。 没吃过猪肉，但她也见过猪跑。 想到这点，她不由有些感谢凌家。生长在苏家，她可能见不到这等市面。 可很快，想起前世那些场合发生的事：小到为凌梦提包，大到泼一脸酒、推她进游泳池，甚至有一次他们玩得嗨、还凑上来扒她衣服。 前世种种涌上心头，那点感激之情很快烟消云散。 凌梦之所以带她过去，从不是出于什么善意。根本上还是为向她炫耀自己的生活，同时羞辱她一番。 有钱很了不起么？ 的确是很了不起。 而且随着商品经济时代的来临，有钱会变得越来越了不起。 所以她一定要变得有钱。 只有强大自己的事业，才能与凌家势均力敌，彻底摧毁他们事业，报复那道貌岸然的一家。 忆及前世重重，她奋斗的热情不由越发强烈。 正好寒假放假有空，她干脆亲自上阵。 请客地点选在和平路8号。 她其实原本只打算定一两桌，请那些重要的领导。毕竟老麻烦葛叔，她也有点过意不去。 然而老人家却很热情。 “闲着也是闲着，做点菜活动下筋骨也好。你要请客的话，就约来这。” 苏音：…… 对那些捧着钱、求爷爷告奶奶订位的人，您老人家可不是这么说得！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葛叔微微摇头。 秦朗走之前特意拜托过他，让他多关照着点小姑娘。其实秦朗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小姑娘是真的贴心。 继围脖之后，她又给他买了帽子、手套。每次来她都不会空手，而是拎些小玩意，而且必然是他所能用得上的。 这般体贴入微，明显是把他放在了心里。 他不缺钱，缺得就是这种真诚的关心。 除此之外，他发现小姑娘在厨艺上也很有天赋。好多东西只需要教一遍，她就能学会。 作为一个厨师，他很喜欢这点。 而且她还是秦朗女朋友，自己人。 三处优点加在一块，葛叔对小姑娘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内心深处简直拿她当自家亲孙女。 “他们跟你不一样。尽管过来，别把葛叔当外人。” 冲着最后一句话，苏音也只能答应下来。 要论本市比较传奇的地方，和平路8号绝对算其中之一。 明明是开饭店的，本应客户就是上帝。 可那老头却跟大爷似得，接不接不一定，就算接了，做什么也全凭心情，顾客除了捧着钱凑上去求蹂躏外，其余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偏偏那家菜做得真心地到，只要吃过一次，都不会忘记那个味。 这么高明的厨师，真不知道是打哪出来的。 平城金字塔顶端的那极少数人，隐约知道老头来历。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态度才越发奇妙。既有点尊敬，又想尝一尝那些最高领导人也曾尝过的味道，并且内心深处皆引以为荣。 众所周知，领导们忙。尤其是年底，想巴结领导的各路人马多了去，并不是谁请客吃饭都一定要去。 收到朗音地产邀请，绝大多数领导的第一反应是：这谁？ 哪来的阿猫阿狗。 随后他们得知请客地点—— 和平路8号！ 怎么会是那家？ 据说那家今年超级难预定。往年就基本订不到，今年更是完全订不到。反正他们收到的邀请中，目前还没有定那家的。 国宴大厨？吃不吃？ 不吃是傻逼！ 去！必须得去！ 一个刚成立、默默无闻的小公司，请到大领导的概率微乎其微。可到了苏音这，因为葛叔的关系，最难得一关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接下来的拉近关系。 前世那些场合，她看凌家夫妇以及在场其他人做过。虽然当时她畏畏缩缩的给凌梦当小跟班，可那些场面都存留在她的记忆中。稍微回忆下，她便大概心里有数。 苏音本来都想好要怎么做了，可到头来却一点都没用上。 葛叔出马，直接帮她解决问题。 向来高冷的和平路8号老厨师，对着小姑娘态度那叫一个慈祥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亲孙女。 能在市委各局混得出人头地，基本上都是人精。 那位厨师的态度，可比当初对着市委书记热情一万倍。 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 有志不在年高。 顿时，一帮老油条收起初见面的轻视、甚至还有点对年轻漂亮小姑娘的淫邪想法。拿出最绅士的态度，开始以平辈处之，而且格外好说话。 第274章、请客（下） 葛叔招待食客用的，是另外一间餐厅。 前段时间频繁跟秦朗来这约会，次数多了，她也逐渐熟悉了和平路8号的构造。 她跟秦朗平常吃饭的地方，是葛叔的私人餐厅，从不对外开放。而平常营业招待客人用的，则是现在这间。 这种安排让苏音很开心。 原因无它，她有点情感洁癖。 和平路8号这间餐厅，有她很多美好的回忆。她的告白、初吻等等，全都是发生在这。 私心里，她不希望这片空间掺杂其它东西。 现在这样就好。 葛叔热情的态度为她扫清了最后一丝障碍。 接下来的几天内，苏音分别邀请了公司所涉及的各上级主管部门领导来这吃饭。 华国作为赫赫有名的“大吃货帝国”，广大人民群众对“吃”的喜爱是铭刻在骨子里的。而葛叔作为厨师这一行业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曾负责过国宴，手艺完全征服了一众人。 美食构架起沟通的桥梁。 苏音态度不卑不亢，当然她也没太清高，该说得好话也说，该给的红包也给。 几天下来，她成功跟各部门领导混个脸熟。 当然，也只是混个脸熟。 能当上市委各局领导的，哪个不是人精？都是修成精的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哪怕因为葛叔的关系对她稍微客气点，可没有现实利益，这些人也不会轻易付出什么。 这点苏音心里有数。 反正她本本分分做生意，也不做什么违法的事，不用求人庇护，只求这些部门不要无缘无故来个什么查税检查，各种找茬添乱就行。 按照这档需求，混个脸熟、让对方没有恶感就足够啦。 目标已然达成。 当然，几场应酬下来，也有意外惊喜。 有几位领导家孩子跟她同处一中，更为神奇的是，其中有一位还是她的同班同学。 “你就是跟我们家小涛争第一的那姑娘？” 主宾位置上，身形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笑呵呵，那张仔细看起来与陈传涛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些好奇和探究。 还有这么巧的事？ 苏音愣了下，然后笑眯眯道：“原来您是陈传涛的爸爸。” 能养出陈传涛那么个钢琴弹得好、学习也好的优秀儿子，陈局长也是心胸宽大之人。 确定后，当即对着同事兼下属表扬起了苏音。 苏音：…… 这还需要她巴结么？ 果然好孩子总会有奖励，好好学习收获意外惊喜。 心下开心，苏音嘴巴更甜，各种夸赞陈传涛：“我跟陈传涛还是奥赛班的同学，他思维非常敏捷。好多很难的题目，都是他先想出思路，真的是很厉害啊！” 能养出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是陈局长最大的骄傲。小姑娘真诚不作伪的夸赞，可算夸到他心里面去了。 于是他对小姑娘更加热情。 互相吹捧的两人迅速建立起了交情，吃到最后，陈局长豪爽道：“土地上的事，直接来找陈叔叔！” 陈局长是平城国土资源的一把手，土地过户的事主要靠他。 有他这句话，苏音也算吃了定心丸。 “那以后就麻烦陈叔叔。” “什么麻烦不麻烦。” 陈局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长得好、会来事、学习还好，而且从和平路8号主人罕见的热情态度来看，也不像是没有后台的。 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内外兼修，简直是绝佳的儿媳妇人选。 脑回路偏到这地方，他看向小姑娘的神色愈发柔和。 陈局长向来开明，小孩子早恋不是什么好事，可好姑娘向来是手快有手慢无。 他跟儿子是亦父亦友的关系，应酬结束回家，逮着机会便跟陈传涛说了。 陈传涛：…… 苏音？ 眼前浮现出小姑娘那张脸，他是有那么点朦胧的心思，可还没等想清楚，便在周末去图书馆查资料时偶遇对方和秦教官两人。 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像小女生那样柔肠百结。 他很快整理好心情，退回到同学兼朋友的位置。 没想到现在，却被父亲这样撮合。 顿时他有点黑线。 不过一家父子，他还是很快解释清楚。 “有男朋友？” “恩，就是前面负责我们军训的秦教官，那位少校。” 陈局长也关心过儿子的教官，20岁出头的少校，而且还是在这个和平年代，出身可想而知。 姓秦……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来历。 “原来是他啊。” 那自家儿子没戏了。 别看他这局长在平城是个人物，可放在省城都打不起个水漂，更别说跟京城那些人比。那样的人家，哪怕是一时起意想逗弄只金丝雀，也不是他们可以插手。 一瞬间，他明白了和平路8号主人为何对小姑娘那般热情。 做不成儿媳妇，该给的便利也得给。 想通后，这件事在陈局长这也算翻篇了。 但隔壁卧室的陈传涛却罕见地失眠了。 像苏音这样漂亮还学习成绩好的女同学，简直是学生时代的校园女神。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正是对女孩子想入非非的时刻，高智商学霸如陈传涛也不能幸免。 少年情怀总是诗。 恰好第二天正是期末考试出成绩的日子。 顶着熊猫眼进了校园，看着跟隔壁班那位女同学结伴走来的苏音，他神色间不由带上些不自在。 正准备快两步避过去，苏音却先一步发现了他。 “陈传涛。” “恩。” 苏音挽着余晴走过来，狐疑地看着他眼底的青黑。 陈学霸从来不打游戏。 熬夜……难道是寒假还在认真学习？ 这样想着，苏音不由问出来。 陈传涛摇头，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在开公司？” “是啊，陈叔叔说得？” “恩。” 陈传涛神色有些复杂，“都没听你说过。” “也没听你说过，你爸是陈局长啊。” 陈传涛：“我爸做什么工作跟学习无关，没什么好说的。” 苏音：“公司的事也跟学习无关，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句差不多重复的话说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唇角上扬。 是啊，这样单纯做同学，也挺好的。 一瞬间，陈传涛只觉困扰一整夜的难题解开，整个人重新恢复成冷静高智商的陈学霸。 第275章、第一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苏音考了全年级第一。 同时也是全市统考第一。 这个成绩在她的意料之中。 期末考试前，她买的几只股票连连看涨，形势一片大好。上千万的资金放在股市里，每天净收益就有百八十万。数钱数到手抽筋，连带着她整个人也跟打了鸡血似得。 精神好，复习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考试结束后，她就预料到自己这次成绩绝对很好。 各科试卷分发下来，除去语文英语政治外，其余科目她都是满分。 班上几位与她关系好的女同学围过来，纷纷表示祝贺。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那么难，你都做出来了？” “对啊，我只做出了第一小问，后面两问完全都没思路。” 以上是正常点的。 还有夸张点的：酒窝妹子眼中满满都是赞叹，“不光数学，物理这次也是满分。音音，你可真厉害，真给我们女生长脸。” 奥赛班是全市前五十名，大家在原来的初中都是学霸，谁也不服谁。虽然不服气，可男女生还是隐约分成两个阵营。 这次她考第一，女生们与有荣焉。 当然，也不排除极个别人羡慕嫉妒恨。 苏音直接无视了。 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她犯得着跟那些不懂事的一般计较？ 然而，有些人不是她想无视就能无视得了。 走廊内再次传来熟悉的冷哼声。 苏音本来想无视，可紧跟着，神色阴郁的蒋明甜走过来，擦肩而过时重重撞下她的肩膀。 刚拖过的楼道有些滑，苏音脚下站不稳，扶住旁边墙壁，勉强控制住身形。 皱眉，她看向来人。 蒋明甜神色间满是恶意，“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 苏音也火了，没再纠缠，她直接一脚踢过去。 重生以来坚持锻炼的效果显现出来，苏音虽然看着瘦，但身上劲不小。她又用了点巧劲，蒋明甜直接被她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你！” “打人啦。” 她扯着嗓子喊。 苏音收回脚，站在原地，满脸无辜。 走廊上的同学们被叫声吸引过视线，扭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私下里被评选为校花的漂亮妹子站在原地，神色间满是纳闷，看上去还隐隐有些惊惧。而在她脚边，蒋明甜五体投地，神色间满是狰狞。 一方是留校察看的蒋明甜。 另外一方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妹子。 本来大众感情色彩里就偏向后者，再加上入目的场景。 苏音摊手：“蒋同学刚走路撞过来，我躲过去，然后她就摔倒了。” 原来是这样。 吃瓜群众瞬间懂了。 蒋明甜站起来，抚摸着火辣辣的手掌心，“明明是她绊倒我。” 然而现场却没人相信她。 蒋明甜有种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的委屈感，咬牙愤恨道：“你们都听她的，学习好就了不起啊。” 苏音点头，学习好就是了不起啊，昨天她还凭借学习成绩搭上陈局长关系。 当然她明白，话不能说得这样直白。 “认真学习考高分，总比你这样天天不学习，就想着怎么折腾事要好吧？” 蒋明甜：…… 扔下这句话，苏音没再理她，而是转身去了老师办公室。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接下来还有个颁奖仪式。 仪式跟上次的迎新晚会差不多：全校学生以班为单位，男女生各一列，坐在主席台下方。 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还有各科目的一二三等奖…… 苏音不仅是学霸，还是学生干部，而且这学期主要活动：军训和迎新晚会中，她更是有突出表现。 一整个学期的辛苦努力，终于到了丰收收获的季节。 “高一一班，三好学生：苏音、陈传涛、李莉莎……” “优秀学生干部：苏音……” “数学科目一等奖：苏音……” 一次又一次，她被念到名字上台领奖，在全校师生面前出尽风头。 余晴、徐雯雯、李莉莎等熟悉的朋友都为她感到高兴，甚至还有点骄傲：这么优秀的妹子是我闺蜜/朋友！ 其余认识她但不怎么熟悉的同学，则是有些羡慕和信服。 苏音多努力啊。别的不说，她的作业和学习笔记屡次被老师复印，贴在年级走廊上作为展示。学习好还那么认真，这些也是她应得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羡慕嫉妒恨。 离一班不远的二班队列，每次台上念到“苏音”名字，蒋明甜脸色都会阴沉下去。 如此明显的情绪，坐在她前面的大小姐当然也感受到了。 “不服气？” 不等蒋明甜有反应，她挑眉：“憋着。” 扔下这两个字，她转身，整理下手里面的奖状。托音音的福，这半年她被带着认真学习，这次考得还不错，也拿了几张奖状。 有本事蒋明甜也拿奖状啊。 拿不到就老实给她憋着！ 蒋明甜心里那个气！ 如果是别人她还能呛声，可偏偏对方是余晴，她不敢惹。 好憋屈。 蒋明甜的憋屈，苏音不知道。 平常表现好，这次期末又考出绝世高分，她拿奖拿到手软。 不光奖项，还有奖品。 作为全市最好的学校，一中每年光择校费就收个盆满钵满，根本就不差钱。学校非常重视学习，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大考，有奖状的人必然有奖品。 奖品是书本文具等跟学习有关的物品，根据一二三等奖，奖品丰厚程度各有不同。 苏音拿得都是一等奖，领得也都是最高档次的那种奖品。 一次又一次，伴随着厚厚一沓奖状，她也领好大一堆奖品。 单笔记本这一项，目测她下学期都不用再买。 奖品装了满满一大书包，大件的护眼仪和台灯塞不下，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放空间里，最后只能手里拎着。 这下她是真的手软。 左手护眼仪，右手台灯，肩上满满一大包，迎着一大堆同学看“地主土豪”的目光，她走出学校门。 跟大小姐在一中院门口分开，她直接去了隔壁小区。 苏家夫妇看到这些东西，应该会很开心。 双手拎满满的上楼，敲开房门。 苏家夫妇、大伯夫妇还有孟家夫妇，三对大人都在，只是客厅内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孟大舅脸上，好像还有些生气？ 看着茶几上摆那些钱，还有饺子摊的账本，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276章、分红 苏音的到来打断了三对大人间的谈话。 看到她手里面东西，知道是学校发得奖品后，瞬间整个房间内气氛欢快的像过年。 刘金香：“音音又考第一啦？” 孟舅妈：“我听说音音考试就没掉出来过前三？” 刘金香：“是前二。要么年级第一，要么年级第二。” …… 一屋子大人，七嘴八舌，直把苏音夸成了朵花。 笑眯眯地接受着表扬，苏音心里长舒口气。 大伯娘还是那个大伯娘，大舅妈也还是那个大舅妈。态度摆在那，看来事情应该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也对，当初小正太生病，家里揭不开锅时，多亏了舅舅和大伯两家雪中送炭，竭尽全力的帮忙，才能保下那条小生命。 这样淳朴善良热情的好亲戚，怎么可能为一点蝇头小利，便翻脸不认人。 想到小正太，很快那一小只便出现了。 大人们有事要商量，便将小正太送到了隔壁林权家跟壮壮一块玩。刚才苏音两只手站着，在门外喊人的时候他也听到动静。 姐姐回来啦！ 小正太丢下玩具跑回家。 “安安快来，你姐姐期末考了第一。” 刘金香朝他摆手，喜气洋洋地宣布喜讯。 小正太是个教养很好的乖孩子，站在门口换好鞋子，然后才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抱住苏音大腿，他扬起小脸，墨葡萄般的眼睛看向苏音，神色间满满都是羡慕。 “姐姐好厉害！以后安安也要考第一！” 被大嫂接管话语权，完全插不上话的孟田芬总算找到机会。 “明年安安就要上学啦，也要跟姐姐一样，好好学习。” “上学！好好学习！” 小正太答应得非常认真，然后扭头，好奇地看向旁边的箱子。 “这是什么？” 苏音：“护眼仪，这是全市第一的奖品。” 刘金香跟着看过来，“哎呀，这东西我从电视广告上看过。” 孟舅妈：“对啊，我也看到过，还是省台打得电视购物广告，记得好像要上千块。” 刘金香：“上千块的奖品都能考来，怪不得人家说什么：知识就是财富。” 二重奏的夸赞模式再次启动，苏音都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余光瞥到茶几上那一堆，她赶紧转移话题。 “钱和账本怎么都摆出来啦，是要分红么？” 临近年关工地放假，工人们都回家过年去了，铁皮房那边的饺子摊也跟着收摊。 是到了该算账分钱的时候。 苏音不难猜出三家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可刚才进屋时的情形，明显分红不怎么顺利。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大人们注意力。 一直插不上嘴的孟舅舅可算找到机会，“是啊，在算账分钱。” “正好音音回来了，也给评评理。” 现场彻底安静下来。 苏音神色也不由变得严肃。 孟舅舅看向孟田芬，神色间带上不忿，“你说，有你妈这样的么？卖饺子赚得钱，她竟然要三家平分。” 苏音：“难道不应该平分？” “不应该啊！” 刘金香和孟舅妈斩钉截铁，异口同声！ 苏音：？？？ 黑人问号脸。 刘金香：“买卖是你们家想出来得，地方是你爸找得，东西也是你们家添置，中间生意不好还是你想得法子。从头到尾，我们都没费什么心，不过是跟过来包点饺子。这怎么算，都得你们家占大头。” 孟舅妈点头，附和道：“就是，要我说，最起码得占五成。” 孟田芬下意识摇头，“大家都是亲戚，算这么清楚干嘛。” 苏建军认同媳妇想法：“都出力了，平分就好。” 话说到这，苏音也明白过来。 大伯和大舅两家觉得，饺子摊他们家出力最大，自觉地想让他们家赚大头。而苏家夫妇则想要平分。 三家因“分赃不均”，意见相左，才有了刚才她进门时的一幕。 她就说嘛，自家又没有那种极品亲戚。 看着面前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的几对大人，苏音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过因为钱少而起争执的，这种嫌钱多争个脸红脖子粗的，活两辈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真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这样的亲戚哪怕是穷，没有读过多少书，苏音也愿意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发自内心地为他们着想。 眼见着双方僵持不下，她干脆开口。 “大伯娘说得有道理。” 孟田芬急了：“音音。” “妈，你先听我说完。” 这个女儿很多时候比她还要靠谱。出于一种盲目的信任，孟田芬安静下来。 “收拾铁皮房的费用，还有三轮车，前期那些投入，的确是我们家出的钱，这些应该扣出来。” 边说着，苏音边走到茶几上，数出十张一百的钞票。 “这一千块钱，就当是开饺子摊的成本。” “还有平常买肉、菜、面粉和各种调味料，杂七杂八的开支，账本上也都有记录。这些都算成本，也都要刨出来。” 顿了下，她说出决定：“剩下的钱，咱们三家平分。” 这下着急的换成了刘金香：“音音！” “大伯娘，你先别着急。我妈那句话说得对，大家都是亲戚，分那么清楚干嘛。” “可也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当初安安病得重，住院费不都是你们和舅舅家给凑得。当初没拿我们当外人，怎么现在就这么见外。” 听到姐姐喊自己名字，小正太乖乖抬起头。 看到那张与自己有九成相似的小脸，苏音心底满是感慨，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孟田芬也跟着劝道：“就是，当初我们借钱时，两位大嫂可没含糊过，现在怎么就这么见外。”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大伯和大舅两家也只能答应平分。 饺子摊开张一冬天，赚得着实不少。去掉各种原材料，最后三家平分，分到每家手里的也都是个可观的数额。 客厅内气氛再次像过年，六个大人脸上全都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现实利益摆在面前，刘金香甚至已经开始合计上。 “还是城里赚钱容易，就这俩月功夫，顶原先辛辛苦苦在地里忙一年。我看等明年开春，咱们也别包地了，安心来城里干活得了。” 第277章、发小 期末考试第一的喜讯，苏音也没忘记告诉男朋友。 临近年关，忙活一整年任务的秦朗也终于闲下来。虽然人不在身边，但可以随时随地接听女朋友电话。 苏音电话打过来时，秦朗正在跟大院里几个发小们聚会。 男人的聚会永远少不了两样东西：女人和酒。 四九城内某私人VIP制高档会所，豪华包厢内，一帮跟秦朗差不多年龄的人，基本上每人身边都陪着一两个妹子。 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在场还有唯一一个另类：秦朗。 他坐在包厢最好的位置，宽大的沙发上空空荡荡。 如果苏音在这，肯定会自惭形秽。 包厢内的每个妹子都是前凸后翘大长腿，妆容精致、容貌上佳。仔细看过去，有几个还在最近播出的电视里出现过，算是小有名气的明星，其余妹子长相也丝毫不比明星们差。 总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她有风情、貌美。 不过再貌美如花，秦朗也没多看一眼。 他嘴挑，只选自己看上眼的。 看上眼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女朋友，他都已经有妹子了，自然越发没必要找外面的。 秦朗不屑一顾，可在包厢内妹子们眼里，他却是全场焦点。 他们的男朋友（金主）什么来头，妹子们大概清楚。可这个男人，却占了整个包厢最好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几乎可以不用说。 就算抛去地位，他的长相也不容忽视。 一张五官丝毫不比娱乐圈那些男明星差，还有身材……完美的线条即便隔着衣服都不难看出来，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花架子，而是一种充满真实力量的感觉。 男人坐在那，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荷尔蒙。 家世、长相、身材，无一不是完美，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哪怕在伺候着金主，妹子们眼神也不由自主往他身边瞟过去。 这样的男人，哪怕白睡，他们也乐意。 终于，一位比较大胆的妹子决定主动出击。端起酒杯，她迈着猫一般妖娆的步伐走过去。 “秦少~我敬您一杯。” 发嗲的声音，能一直酥到人骨头里。 现场安静下来。 都是大院子弟，从小一块长大，秦朗什么德性，这帮发小都知道。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是没有人在后面编排过，丫是不是不举。可说这话的人事后总会倒霉一阵，渐渐地也没人敢再编排。 现在上去的妹子是会所新来的，童颜巨乳娃娃音，号称只有她想不想搞，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一堆发小停止吹牛，放下酒杯，专心看向这边，然后开始跟着起哄。 电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秦朗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老婆”两字，本已皱紧的眉头瞬间舒缓。 本来他对小姑娘的备注名是中规中矩的“苏音”，可年前见面，成功把自己两张卡都交出去后，他便自发自觉地改了新备注。 都已经管着他的钱了，肯定是他老婆。 当然，改备注的事是悄悄进行，他没告诉小姑娘。 小姑娘脸皮薄，知道的话肯定会害羞。 灵活地避开面前酒杯，迈着大长腿，他朝包厢外走去。 “喂，音音。” “秦大哥，今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啦，你猜我考得怎么样？” 电话里欢快的声音传来，秦朗眉宇间也染上笑意：“第一？”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说！” “音音那么厉害，肯定是第一啊！” “也对哦。” 隔着电话，苏音“嗤嗤”笑出声，越笑越甜。 小姑娘甜甜的笑声传来，秦朗整个心如被泡了蜜糖般。沉浸其中，也没注意到后面包厢门拉开了一条缝，几个发小鬼鬼祟祟地藏在后面，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走廊内，两人煲起了电话粥。 苏音叽叽咕咕，把今天发得那一大堆奖品、奖状说给他听。 秦朗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表扬她两句。而后又在小姑娘追问下，告诉他自己正在做什么。 “原来秦大哥你有局啊，怎么不早说？” “没事，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饭局。” 这句话传到门后，顿时几位发小有点伤心。 他们是不怎么重要的人？ 伤心之下，自然弄出点动静。 秦朗扭头，透过门板上竖着的玻璃，刚好看到叠罗汉般凑在那的三只脑袋。 “正好我还要去办土地过户的事。秦大哥，你好不容易过年回去，聚一次也不容易，还是好好吃饭吧。” “好。” 秦朗便答应着，边走过去拉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嘈杂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 苏音微微皱眉，想到什么，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大哥，你是在KTV么？是不是有漂亮妹子的那种KTV？” 秦朗拉住门的手一顿，坦承道：“不是KTV，是会所，不过也能唱歌。” “妹子的话，只他们有，我没有。” 前半句话苏音还有些担心，听到后半句，她又开心起来。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确认道：“那秦大哥，你能一直没有妹子么？” “不能。” “什么？” “小傻瓜，你也是妹子啊。” 秦朗叹息一声：“放心吧，除了你，其他姑娘我都看不上。” 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苏音心里甜滋滋的。 “拉勾。” “一百年不变。” 黏黏腻腻，终于挂掉电话。 回到包厢后，迎接他的就是一片嘘声。 跟他一起合伙买下工厂的耗子拉着旁边发小，翘起兰花指，重复着他刚才的话。 “小傻瓜，你也是妹子啊。”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阿朗有情况啊！” 正好喝了有一会，酒劲上头，满屋子发小忘记了从小到大被支配的恐惧，群魔乱舞，开始跟着起哄。 作为被调侃的对象，秦朗脸不红心不跳，直接点头承认。 “没错。” 两个字，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主动敬酒的妹子被一众塑料姐妹花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颇有些下不来台。 但一堆公子哥却没人关心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朗那两个字上。 万年老铁树开花啦！ “谁啊？” “打哪找的？” 可这天，任凭他们怎么问，都没从秦朗嘴里撬出一个字。 这般郑重，看来是认真的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帮公子哥好奇到不行。 第278章、贴春联 挂掉电话的苏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当然不知道，一通电话，她已经被一帮出身大院的公子哥们给好奇外加惦记上了。 关掉刚才为通风敞开的窗户，裹件厚点的羽绒服，她出门下楼。 马上就要过年，趁这两天还没放假，赶紧把土地过户手续给办了。 在小区门口跟刘庆国汇合，两人打车，一块出去办事。 前几天和平路8号的各种应酬没有白费。 好吃好喝好招待，跟相关部门领导混个脸熟，这会办起事来，也没有人无缘无故卡她。甚至最主要负责这方面的国土资源局，服务态度那叫一个热情周到。主任亲自给煮茶，全程态度客气、办事效率高，堪称人民公仆。 苏音还不知道，陈局长已经从儿子那得知她有个背景强大的男朋友，下定决心要敬着她。 前期需要的资料都已经准备好，各部门大开绿灯，整个过户手续行云流水。 没两天，四块土地便全部转移到朗音地产名下。 包括先前的废弃农贸市场，至此，她和秦朗看重的五块地全部顺利拿下来。 苏音也没含糊，过户手续完成后，当天直接转账。 最近股票涨得厉害，除去X台外，剩余几只股票她随即抛了点，套现资金绰绰有余。 手里有钱，她直接全额转账，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收到钱的几位村支书别提有多高兴。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们被村里人戳脊梁骨，那滋味简直了。 钱到账，这下也能过个好年。心情畅快，对着金主小姑娘，他们各种感谢。 “再没钱，这年没法过了。” “付钱这么痛快，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被夸赞的苏音有些不好意思。 她手里捏着余荣集团的调查报告，知道这几块地的底价。 真正算起来，其实是她坑了这些村民。 每块地最起码砍下来十万。 她算过总账，这五块地加起来，比底价整整少花了六十万。 六十万，刚好是她刚重生回来时，买足彩赚到的第一桶金。 省下这么大一笔钱，苏音真心高兴。 能省这么多，真心多亏了吴瑜。 要不是她一次又一次派吴大勇搅和，花式神助攻，她也不可能以如此低廉的价格拿到地。 按约定分负责联络的刘庆国一半。整整三十万巨款入账，对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直接笑眯成一条缝。 剩下的三十万苏音也没揣自己兜里，而是以朗音地产的名义，捐给了“天音慈善助学基金”。 那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一块出来的还有新学期缴费通知。 新学期，新学费。 成百上千的学费，对于不少贫困家庭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苏音是重生回来的，生命走到终点还能拥有倒带重来的机会，如此大的福气，她内心常存感恩。 能力范围之内，她愿意去帮助有需要的人。 况且这种帮助可以积累功德，进而升级空间灵泉。 苏音是这么想的，除去这三十万外，她又额外从股市套现二十万，凑成五十万一块打过去。 资助有需要的学生，这事她心甘情愿。 可总有人得寸进尺。 土地过户手续办完后，转天就是腊月二十九。 马上就是年三十，华国上下集体进入春节模式。 苏音也收拾好东西，牵着小正太，跟苏家夫妇回东屏村过年。 一整个冬天没回来，老房子里厚厚一层灰。 但这难不倒勤劳又利落的苏家夫妇，夫妻齐上阵，很快不大的房间，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炭火炉子烧起来，上面坐着的锅里熬着浆糊。 春联是银行发的福利。 一块发的还有烫金“福”字，中国结、塑料鞭炮，样式那叫一个齐全。作为动辄转账百万的VIP大客户，银行给她发起福利来也是毫不手软，每样东西都发了一堆。 苏音好一顿分，大伯娘家、舅舅家，林权、葛叔、于爱红、杨玉兰……反正跟她熟悉的人家，见者有份。 这么个分法，留下来的依旧绰绰有余。 浆糊熬好，带着小尾巴般的小正太，姐弟俩贴春联。 “正不正？” 苏音站在凳子上，比划着春联位置。 小正太站在院里，墨葡萄般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看，作出判断，“往这边歪一点。” “哪边？” “左边。” 苏音往左边歪了点，然后嫩嫩的声音传来，“是右边。” “安安左右不分啊。” 贴好一边，苏音从凳子上跳下来。沾上点浆糊的手捏捏小正太小脸。 小正太也不恼，灵泉水滋养了半年后褪去黄气，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扬起笑容，整小只可爱的像个年画娃娃。 苏音突然特别理解，为什么每次大小姐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捏脸。 这会她也忍不住捏捏。 轻柔的力道传来，小正太笑得更欢了。 姐弟俩玩得正开心，隔着篱笆墙，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 “都在家啊。” 苏音扭头，看着墙外陌生的老太太。 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停下跟小正太的玩闹，她站起来，礼貌地迎老太太进屋。 老太太是为助学基金来的。 随着她的诉说，苏音也很快想起来在哪见过。 暑假里助学金第一次发放时，她坐苏六叔的车进城，当时这位老人和他家孙子恰好同车。后面发放助学金，正巧受助名单里也有他们。 这么巧合的事，她印象也算比较深刻。 印象中，她孙子好像姓宋。 这次宋老太太找过来，是因为被取消了慈善助学基金。 “不是说要一直发钱到大学毕业么？怎么这才一学期，就说不给钱了呢？” 宋老太太的态度很是诚恳。 苏音也有些纳闷。 她刚转了五十万，按理说助学基金那边不缺钱。 不过她并没有着急下定论。 “你先别急，我问问。” 苏音没错过宋老太太一闪而过的心虚，这让她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 腊月二十九，慈善助学团队已经放假，不过她有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快事情原委便解释清楚。 暑假确定资助目标时，这家情况的确有些困难。不过很幸运的，他们前不久中了彩票。虽然不是头等大奖，但奖金也有几十万。 “资料审核时，他们一直在隐瞒事实，团队也是很巧合才发现。” 负责人这样说道。 挂掉电话，苏音神色严肃起来。 第279章、老赖（上） 苏音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太太。 彩票中几十万还来要助学基金？ 究竟是故意？还是她根本不知道家里有钱？ 大过年的，苏音不想用太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么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跟那边沟通过了，你们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符合我们对贫困学生的资助标准。” 她特意咬重了“贫困”两个字，然后清晰地从宋老太太浑浊的眼中看到抹心虚。 难道慈善基金那边知道了？ 不应该啊！ 他们领彩票都是特意乔装打扮后过去领的。倒不是怕奖学金没有，而是怕亲戚朋友们知道后过来借钱。 想到这点，宋老太太重新恢复镇定，然后继续装模作样：“这……怎么会呢？我们家很穷啊。” 说完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向苏家夫妇，“田芬知道的，我们家条件不好。孩子他爸身体不好，一直得吃药，前面撞断腿又花了不少钱，到现在还养着，干不了什么重活。” 苏家夫妇知道苏音在捐助贫困生。从夏天那二十万起，这件事女儿就没瞒过他们。 在他们的观念里，堪比天文数字的一大笔钱拿出去白给别人，简直不是一般的傻。 虽然这样想，但对待这个女儿，夫妻俩有个大前提：这孩子生下来十六年他们没养过，本来就有亏欠。孩子自己赚得钱，他们不会干涉。 音音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好多事上甚至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清晰透彻。 基于种种认知，他们并没有横加干涉。 可以说，这是苏音回归苏家的一点极大好处。 亲生父母没养过她，管起她来也不会像传统华国家长那样有权威。加上她最开始表现得强势点、成熟点，碰上这样一对明理的父母，在家中可以得到极大的尊重和自主权。 言归正传，孟田芬是个心底很柔软的人。 宋家就在邻村，老太太儿子撞断腿的事，附近几个村基本都知道。 情况大概了解，这会她也给出肯定的答复。 “音音，他们家情况是不怎么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老太太也有了底气：“好孩子，你看……这钱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给我们？是不是别人家有关系，顶了我们家名额。” 苏音忍不住皱眉。 从刚开始到现在，宋老太太一口一个“给钱”，仿佛助学金她欠宋家的。甚至现在，她还直接扯到“冒名顶替”上去。 一言一行真心是让她觉得恶心。 本来想着大过年的，又是这么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给她留点脸面。 没想到对方这么无赖。 那她也没必要憋屈自己。 “你们家不是刚中了彩票？奖金好几十万。” 老太太愣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 苏音：“不管我怎么知道的，现在你们家不缺钱，对不对？” 老太太点头，然后又摇头，喃喃道：“可是你们说过会给的啊，还签了合同。” 苏音有点失去耐心：“说起合同，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看过。里面有一条，大概意思是：如果被救助者恶意欺瞒，或者因其它原因不再满足受助条件，助学基金有权中断资助。” 这条是她当时要求加上去的。 纵然助学金团队非常认真负责，可是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更别提有人为了骗钱，想出层出不穷的套路，让人防不胜防。 加上这条，也是为发现后及时止损。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恶意欺瞒、不再满足受助条件，这两条你们可都占了！” 苏音这句话直接扇到老太太脸上，对方神色一变再变，然后开始耍赖撒泼。 “说好的给钱，现在不给了，说话不算话。” “活到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个小辈道在脸上……” 苏家夫妇包括小正太，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苏音也愣了下。 不过她是从后世重生回来的人，见惯了网络时代各种经典碰瓷安利，对这种事的适应能力很强。 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她终于彻底失去耐心。 “你确定要继续这样？” “那我去小卖部买个喇叭，把你们家中彩票的事好好宣传下？” 老太太一秒噤声。 苏音满是厌恶地看着她，伸手指向门边，高贵冷艳地吐出一个字：“滚！” 尊老爱幼是华夏传统美德，可应该受尊敬的，不是这样的老太太。 老太太佝偻着身形，灰溜溜走了。 苏音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可没想到，很快宋老太太就会卷土重来。 这次她不是走过来，而是被抬过来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奋战，她和小正太合力，终于贴好了春联。 大红“福”字倒着贴在每一扇门上，塑料鞭炮挂在门框上，中国结也悬在屋梁上，院里院外红彤彤一片，格外喜庆的年味。 隔壁大伯娘中午熬了鸡汤，特意给苏音拧下根鸡腿。 苏乐亲自端着大海碗过来送。 苏音这次期末考试全年级第一，奖品是一台护眼仪。她视力向来很好，前世临死前还保持在最高水准的2.0，根本用不着这东西。 反倒是堂姐苏乐，放星期天回来也趴在电视上，很早就成了近视。 她干脆打包送出去，作为新年礼物。 收到如此高大上的礼物，苏乐也高兴得很。对于亲妈更加偏向隔壁堂妹的行为也不再跳脚，而是自告奋勇给端过来。 “我妈说给你根鸡腿，我又偷偷给你加了个鸡翅，正好你跟安安一人一个。” 大海碗里满满一碗鸡汤，稍微晃下就会流出来。 清炖的鸡汤，一点都不油腻，反而香气扑鼻。 苏音笑着点头：“谢谢乐乐。” 说完又看向小正太：“鸡腿给安安。” 小正太摇头：“鸡腿姐姐来吃，我是小孩子，啃鸡翅就好。” 苏乐忍不住吐槽：“马屁精。” 苏音白了她一眼，弯腰在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上亲一口：“安安别搭理你乐乐姐，她那是羡慕嫉妒恨。” 苏乐：…… 这个学霸堂妹还是那么讨厌！ 堂姐弟三人闹得正欢，隔着篱笆墙传来一阵骚动。 第280章、老赖（中） 宋老太太出事了。 儿子儿媳妇气势汹汹地闹上门来，指责苏音把老太太气病了。 “我娘都多大年纪了，你一个小辈，就敢指着她鼻子让她滚，这是人说得话？” 除了苏音，被骂的还有苏家夫妇：“还有你们，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也不懂事？我娘都七十了，被个十来岁的孩子指着鼻子骂，你们做家长的也不知道管管？” 迎着两人愤恨的眼神，苏音整个人有些发愣。 病了？ 而且还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这下麻烦可大了。 深吸口气，苏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午她那番话说得是挺不留情面，正常人都会生气。可她并不后悔，毕竟先不要脸的人是宋老太太。 涅槃重生，她的个性也再不像前世那样绵软，而是以直报怨，有什么说什么。 可如今老太太被气出病来了。 这么大年纪，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她也不由紧张起来。 “送医院了么？”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察觉到宋家儿子那张与老太太相似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这是…… 苏音也不傻，很快她想到一种可能。 再联想到上午老太太找茬时中气十足的模样，上了岁数的人身体不好是一回事，可也不至于那么容易气出毛病来吧？ “还没送？那先叫救护车。不管怎么样，看病要紧。” 边说着，她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同时密切关注着宋家儿子反应。 果然，对方神色越发心虚。 这也让她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刚开始的紧张完全消失不见，转而升腾的是浓浓的愤怒。 余光看着房梁上悬挂的火红中国结，已经是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夜。这家人为了自己那点利益，一而再再而三地跑过来找茬。 这能忍？ 苏音是真的火了。 可越是生气，她神色间就表现得越发波澜不惊。 报出宋家所在的邻村地址，挂掉电话。 这会功夫苏家夫妇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苏家夫妇满脸愧色，把他们迎进来坐下，苏建军一个劲往宋家儿子手里递烟。 “孩子还小，别吓着她。你们放心，有什么事我们做大人的一定会负责。” 爸爸这个时候先想到的是护着她，苏音心下暖暖的。 可看到他小心翼翼赔笑脸，她心里越发不舒服。 “爸，我叫了救护车。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看看病人。” 孟田芬也表示赞同，“不管怎么说，病人要紧。”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苏建军在外面招待苦主，孟田芬把两个孩子拉进屋里。 “音音，你跟安安留在家，我跟你爸过去看看就行了。” 宋家是邻村的大姓，一个村有半数人姓宋。宋家夫妇态度摆在那，才两个人就已经骂这么难听。等会去村里，还指不定要怎么样。 苏音明白她的意思。 亲生父母都在为她着想，有前世凌家夫妇那样的养父母比着，她真的是无比窝心。 “没事。” 看孟田芬又要开口，她赶紧拦住，压低声音：“妈，我看那老太太大概是装病，想逼我就范，继续给他们发助学金。” 不仅助学金，甚至他们还有可能借机捞别的钱。 “真的？” 孟田芬瞪大眼，她向来对女儿盲目信任。 “九成九的可能。我刚才问有没有住院，还有打电话叫救护车时，你没注意宋家儿子那表情，跟上午他们家老太太撒谎说没钱时一模一样。” 孟田芬刚才没怎么留神，现在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顿时她气得要冲出去。 苏音赶紧拉住她，“妈，一个老太太想装点头疼脑热的，那还不简单。他们诚心想赖钱，肯定有所准备。你现在冲出去，只能打草惊蛇。” 孟田芬也回过神来，“那怎么办？” 一时半会，苏音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我叫了救护车，上面应该跟着医生。大不了就去医院检查下，真病还是装病，到时候也就清楚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抹无奈。 抓紧功夫商量的母女俩没注意到，在打到他们腿的位置，跟进来的小正太把这番话全都听了进去。 他虽然只有五岁，但因为从小被凌梦各种欺负，思想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那些人竟然欺负姐姐！ 墨葡萄般的眼中升起愤怒。 在苏音低头给他套羽绒服时，小正太坚定道：“姐姐，我保护你！” “噗！” 苏音忍不住笑出声，捏捏他的小脸，“好。不过安安现在是小孩子，等以后长大了，再来保护姐姐也不迟。” 小正太眼中闪过抹焦急，他真的能保护姐姐。 急于处理眼前无赖的一家，苏音也没太关注小正太情绪。给他换好衣服，自己又回屋套好羽绒服外套。 一家四口收拾妥当，准备去邻村“看望病重老人”。 刚出家门，就见刘金香急匆匆赶过来，手里还拎着酱油瓶。 “我刚去邻村打酱油，就听人说，音音把人给气着了？” 本村唯一一间小卖部是苏四家开的，因为工地上那事，两家闹得有些不愉快。刘金香早几天回来，置办年货时去苏四家买酒，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这下她也来了气。 天底下又不是只你家开小卖部，她有钱，去哪买不着这点东西。 把苏四臭骂一顿，转头她就去了邻村。 虽然去邻村有些费工夫，但她宁愿多费点功夫，也不要受苏四夫妇的闲气！ 刚才做完饭正好没了酱油，她出门去邻村打。一来一回，刚好跟宋家夫妇打了个时间差。 “就是他们家？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着宋家夫妇的面，孟田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下上午宋老太太过来时的事。 听完刘金香直皱眉，“都已经中彩票了，还跑过来跟你们这住土坯房的伸手要钱？” 刘金香战斗力杠杠的，一开口，就抢白得苏家夫妇脸上挂不住。 孟田芬忙劝道：“不管怎么说，那边人都病了。这不我们正打算过去，先看看病人再说。” “我也跟着去。” 刘金香顺手把酱油瓶往土坯房窗台上一扔，直接加入队伍。 第281章、老赖（下） 苏家四口连带刘金香是在一片不欢迎的眼神中进来的。 马上就要过年，大多数村里人都在家。听说宋家这边出了事，街坊邻居、沾亲带故的人家也都纷纷跑过来探望。 然后也从宋家儿媳口中听说了“事实真相”。 先入为主，他们对苏家人的态度能好才怪。 跟苏家一样，宋家也是三间土坯房。这会来得人多，土坯房内挤兑的满满当当。人口密度大，连带着不满敌视的氛围也仿佛浓厚起来。 苏音跟在大人们身后走过去，身形微僵。 自打重生这半年来，除去在凌家那短短几天外，她真心走到哪被欢迎到哪，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为过。乍一下再次进入“凌家模式”，她突然真有些不适应。 调整好自己，她松开小正太的手。 “安安去外面玩吧。” 等会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不想刺激到他。 放开小正太，苏音跟在大人们身后进了里屋。 宋老太太躺在土炕上，额头上覆着条毛巾，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整个人病歪歪的。 看到苏音，她神色瞬间变得激动，歪着嘴直往外吐唾沫。 孟田芬和刘金香一左一右，赶紧把女儿/侄女拦在身后。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因为老太太人躺着，唾沫根本吐不高。 吐不到他们不说，反倒吐了自己一脸。 满脸唾沫，显得她人越发狼狈。 透过两人间的缝隙，苏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起唇角。不过知道这里不是笑得场合，她赶紧收敛笑意。 仅仅是一瞬间的笑意，但却还是被一直关注她的宋老太太看到了。 顿时她胸膛剧烈起伏，看起来倒真像是病重。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前世凌老太太弥留之际也曾生过几个月病，当时吴瑜以工作忙为由，不在病床前照料，便打发她过去。那一整个暑假，苏音都在医院陪床。 她曾亲眼见过病重的老人，知道真正生病是什么样子。 真病和装病，好多细节完全不一样。 宋老太太装得已经挺像，成功瞒过了屋里这么多人，但却瞒不过她。 见到老太太本人，她最后那一丁点担忧也彻底消弭于无形。 既然没病，那接下来就等着被打脸吧。 彻底确定好，她拉下孟田芬，给她交换个只有母女俩才能看得懂的眼神。 孟田芬：…… 她看向炕上老太太，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气病了。 真没事？ 读懂了她的情绪，苏音点头，神色间满是笃定。 女儿说话向来靠谱，孟田芬也彻底把心揣回肚子里，跟刘金香一道，专心应付起冷嘲热讽的宋家亲戚。 苏音站在大人们身边，听着那些带刺的话，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可她心里清楚，“病人”最大，现在不是掰扯谁对谁错的时候。 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给杨阿姨去过电话，她会亲自陪救护车过来。等专业的医生过来，给出诊断结果，到时候再打脸也不迟。 不过一小会，她还能忍得住。 可苏音没想到的是，救护车没来，已经先有人帮她打脸。 而且帮忙打脸的是她怎么都没想的那一小只。 来宋家的一路上，小正太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怎么才能保护姐姐。 结果还真让他想出办法来。 作为一个只有五岁的小朋友，哪怕比同龄孩子成熟些，他脑子里也没有成年人那些弯弯绕。他的想法十分简单粗暴： 都已经知道他们是装病骗人，那找个人直接戳穿就好。 临进门时苏音怕吓到他，主动放他去玩，正和小正太意。 穿梭在宋家不大的院子里，他积极物色着证人。 只是院子里这么多人，究竟该找谁呢？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证人主动凑上来。 也不怪小正太运气这么好。 他原本就是个漂亮宝宝，只是先前有些黄瘦和瑟缩。然而这半年多苏音回归苏家，对他各种宠宠宠，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只要钱能解决的那就不是事。除此之外，小正太每天还用空间灵泉泡澡。 这么精细的养下来，小正太被养得白白嫩嫩、大方活泼，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个萌娃。 “你愿意和我一起跳房子么？” 宋家小孙子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羡慕地看着面前瓷娃娃般的男孩子。 “我……” 小正太是个善良的乖孩子，不喜欢随意拒绝别人，可他现在有要紧的事。 “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我陪你？” “其实……” 面露苦恼，最终他还是说出来，“姐姐被人陷害，说是气病了这家的奶奶。” “奶奶是装病，我躲在窗户底下，刚好听到他们商量，好像说什么要钱。” 小正太：( ⊙ o ⊙ )！ 下意识地上前，他攥住宋家孙子的手：“走，你去给我姐姐作证！” 宋家孙子退缩了，他虽然小，但也不傻。 “我妈会骂我的。” “那我姐姐就要受委屈？” 小正太嘟嘴，墨葡萄般的眼睛灼灼地看着他。 只能说萌娃的杀伤力是巨大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对同龄人，依旧存在不小的杀伤力。 “那好吧，作证完后你要陪我玩。” 他才不乐意陪撒谎精家的孩子玩，不过小正太很聪明，没有明说。 “你先作证再说。” 与此同时，土坯房内也不是毫无进展。 刘金香快人快语，本来就不是喜欢吃瘪的性格。 不过自家孩子伤着了老太太，他们理亏，也只能忍着。 可忍着忍着，她忍不下去了。 “我们音音把老太太气病了是不对，可她是全市中考状元，这次期末统考又是全市第一。这么好孩子，无缘无故为什么会那么说话？” “你们只知道她在我们家被气病了，就不想想大过年的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宋家婆媳脸色变了，还没等出声阻拦，刘金香已经竹筒倒豆般说出来： “音音有个朋友，家里有钱人又心善，捐钱出来资助贫困学生。本来你们家这位在名单上，可他们前不久中了彩票。人家那边知道后，知道他们不再缺钱，也就取消了捐助。他们非得要闹过来，音音说话才重了点。” 满屋宋家亲戚神色变了，纷纷看向宋家婆媳。 刘金香很满意这结果，反问道：“大过年的被人找上门胡搅蛮缠，换你们，你们不生气？” 小正太就是这时候进屋的，拉着宋家孙子的手，他在大人堆里面挤来挤去，人未到声先至： “姐姐，这家奶奶是装病的！” 第282章、六百 “姐姐，这家奶奶根本就没有生病！” 清脆的童声穿透人群，房间内安静下来，堵在门口的几位大人闪身让开条路。 小正太拉着宋家孙子，小跑两步冲到土炕边上。 “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墨葡萄般的眼中满是认真，小正太看向苏音：“姐姐，她装病，为了跟你要钱。” 土坯房内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两个小孩子身上，尤其是小正太后面那个有点土的小孩子。 除去苏家人外，在场所有人都认识他。 这是宋家前两年超生的二胎。 看到他，苏家小儿子为何会说出那几句话，也就不难理解。 没有人会怀疑小孩子的话，尤其还是个这样瓷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小孩子。 真的是装病？ 瞬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土炕上，除了宋家媳妇。 露馅了！ 宋家媳妇不由皱眉。 本来买彩票的事泄露，她就有些头疼。不过彩票是秘密去领的，谁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现在还住这小破土坯房里，只要咬死了不承认，亲戚朋友谁都别想来借钱。 还有老太太的“病”。她听邻村苏四媳妇说过，苏建军和孟田芬在城里混得好，赚不少钱。只要死咬住他们女儿气病老太太这点，到时候不仅能保住奖学金，指不定还能额外讹点钱。 本来如意算盘打好好的，全让这臭小子给搅搅和乱了。 那么多钱啊。 宋家媳妇又羞又恼，脸色变得阴沉。 亲妈脸色传来，宋家小儿子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顿竹板炒肉。 捂着屁股，他神色有些惶恐，下意识为自己解释：“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躲在屋门外面听到你和奶说话，不小心说漏了嘴。” 什么是坑妈？ 这就是！ 宋家小儿子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而越发坐牢了装病的事。 宋家媳妇那个气啊，当场就想抄起竹尺打儿子。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还是强行忍下去。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指不定听错了，胡言乱语。” 随口说出来，宋家媳妇只觉眼前一亮。 她走到小儿子跟前，“亮亮，妈和你奶是在说你哥学费的事，你是不是听错了？” 他没听错！ 宋亮心里很肯定。 可感受到亲妈身上危险的气质，他下意识低头，到嘴边的话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你别逼他。” 苏音柔柔道，迎着宋家媳妇阴沉得脸色，继续说道：“刚我叫了救护车，这会已经到村门口。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到时候让医生过来看看就行。” 宋家媳妇脸色又是一变，不过很快稳住。 上了岁数的人，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到时候她就说是被气得，难道苏家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清楚后，她迅速跟婆婆交换个眼神。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跟来出诊的医生正是杨玉兰。 救人要紧，杨玉兰也没跟苏音打招呼，而是找人从急救车上搬下各种设备，以一种看起来就十分专业的态度开始各项检查。 而整个检查过程中，宋老太太也完美呈现了什么叫做演技。 “我这头晕，眼前全是金星。”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被人那么说，一想起来，我这心里就憋得慌，喘不上气来。” …… 合理的台词配上精湛的演技，完美塑造了一个被欺负的可怜老太太形象。 可这些在杨玉兰面前丝毫没有用。 因为她曾有个更戏精的婆婆，十几年下来，早已练就免疫力。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她有扎实的医学理论基础和丰厚的临床经验，自然会科学而理智地判断病情。 “没多大事。” 四个字，坐实了老太太在装病。 满室哗然。 宋家媳妇急了，赶紧按规划好的套路去演，“这……会不会是没检查出来，我娘这么难受。” 随着她的话，宋老太太又是一阵“哎哟头疼”。 如此戏精……苏音生气之余，又有些想笑。 “如果不相信急救医生的判断，你们可以去医院，做进一步详细检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能检查出什么毛病，而且确定是被我气出来的，那医药费我全包。要不是的话，对不起，我也不会做那冤大头。” “你们去，还是不去？” 宋家婆媳怎么都没想到，苏家女儿会这么简单直接。 宋老太太病没病，婆媳俩最清楚。 要她是那种体弱多病的老太太也还好，偏偏宋家儿子不顶事，家里一半活是老太太顶着，她身体壮实着呢。 去了也肯定查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婆媳俩僵在原地。 事已至此，只要是不傻的人，都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才为婆媳俩撑腰，谴责苏家人的宋家亲戚碰一鼻子灰，这会都觉得抬不起头。 到底是谁害他们抬不起头？ 瞬间，一众街坊邻居亲戚鄙夷的对象变成了这对婆媳。 “大过年的，这都什么事啊。” “人穷也不能不要脸。” 听到这句，刘金香忍不住补充：“他们不穷，刚中了彩票，有钱得很。” “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嘛！” 瞬间，谴责的话中又多了一层意思，“都不缺钱了，还干这事？” 七嘴八舌，直把宋家婆媳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婆媳俩痛苦的事。 形势完全逆转，苏音只觉从早上起受得窝囊气全都吐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笑眯眯地走过去，她火上浇油。 “对了，救护车的钱，麻烦你们付下。” 宋家媳妇：“救护车还要收费？” “不然呢？” “又不是我叫的。” “可救得人是你妈，也是你自己说老太太病得很严重。我一片好心帮忙打120，难道还要自掏腰包？” 苏家媳妇无言以对。 救护车是按里程收费的，市区到这边并不近。除此之外好多项目也要额外收费，刚才宋老太太各种戏精，做了不少检查。 林林总总加起来，六百块。 六百块，对苏音来说不过是给小正太买件衣服。 可对宋家来说，那确是他们大儿子高中下半学期的学杂费。 宋家婆媳个性向来铁公鸡，锱铢必较。这六百块，真心像从他们身上一根一根，拔下六百跟毛，生疼生疼的。 “六！百！啊！” 宋老太太声音也不虚弱了，中气十足，字字泣血。外面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她被生剜了块肉。 第283章、溜溜球 亲眼看见宋老太太拿出六百块钱急救费，苏音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更让她舒爽的还在后面。 宋老太太是在枕头下面摸出的六百块，有眼尖的亲戚，看到了枕头下面还藏着不少钱。 宋家这些年条件不好，婆媳俩没少哭天抹泪扮可怜，去亲戚和街坊家借钱。可他们是只出不进的性子，仗着穷压根不想还，所以这次彩票中奖后才各种遮遮掩掩。 村里人条件普遍不宽裕，一点钱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先前看他们可怜，外加街坊邻居沾亲带故，磨不开面子，这才一直不要。 然而现在他们有钱了。 “四婶，你好像还欠着我们家五百？” 有人挑起话头，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 瞬间，所有被欠债的人家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目的只有一个：还钱！ 除去他们外，没被欠债的人家也跟着凑热闹。 “孩子明年要娶媳妇，盖房加彩礼，手头实在是紧。四婶，你们家都中彩票了，这么有钱，也借我们点周转下。” 看着被围在中间，死命护住枕头的宋老太太，苏音不厚道地笑出声。 刘金香解气道：“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 本来能闷声发大财，可非得贪心不足。被赶跑一次，还要装病算计，企图当老赖讹诈她。 算计来算计去，现在连原本属于自己的钱都保不住。 作为被讹诈的一方，苏音只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空气也清新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心里敞亮，她脸上笑容越发欢快。 正欣赏着宋老太太狼狈的一幕，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她。 “安安？” 墨葡萄般的眼中满是恳求，“姐姐，你帮帮亮亮好不好。” “亮亮？” 苏音愣了下，很快想起来，这是宋家的小儿子，刚才帮大忙的那个。 对她来说是帮大忙，可对宋家来说却完全反过来。 出这么大丑，大人们肯定少不了生气，那个小孩子会经历什么？ “他在哪？” 苏音被小正太拉到屋后面，刚转过弯，就听到小孩子凄惨的叫声。循声望去，柴草堆遮掩住的一角，宋亮瑟缩地站在那，一只手伸出来。 宋家媳妇手里边拿着板子，边骂边打。 “让你偷听！让你多嘴！” 此情此景，小正太忍不住后退一步，拉着她的小手不由攥得更紧。 “姐姐在那，不要怕。” 安抚地摸下他的小脑袋，苏音走上前：“住手！” 宋家位于村子最边上，院后面就是农田。冬日农闲时节，这里根本就没人。 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出现在这，宋家媳妇一惊，下意识地收手。 再看清来人后，她面露厌恶：“怎么是你？” 苏音却没搭理她，走上前，看着宋亮被打得那只手。 手心通红，已经肿了起来。 这是真下了死力气。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你亲生的，你就下得去手？” 宋家媳妇脸上闪过一道心虚，不过很快就变得理直气壮：“我管自家孩子，关你什么事？” 苏音：…… 真是一句标准的华国家长回答。 偏偏这句话，她还真没法反驳。 华国虽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可更多时候，这部法律是为了保护像凌梦那样的恶魔。真正受苦受难受折磨的孩子，很少会受到应有的保护。 这是现实，连她也对抗不了的现实。 苏音不由叹息出声：“你这么打他，就因为他说了实话？” “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孩子说了实话，让你的算盘落空，没拿到钱不说，还丢了脸面。可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自己做得不对。说了实话却要挨打，你打他这一顿，意思是让他以后学会撒谎？” “他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这么不指望着他好？” 宋家媳妇无言以对。 她虽然铁公鸡又市侩，可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是疼的。 然而苏音这番话却戳中了她的痛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扔下板子，她神色愤恨地走了。 屋后面只剩下三人，苏音小心翼翼地捧起宋亮的手，轻轻给他吹一吹。 小正太凑过来，惊恐地看着他又红又肿的手。 “很痛吧？” 宋亮种种地点头，对着温柔的大姐姐和瓷娃娃般的同龄人，刚才强忍着的泪水滚落下来，嚎啕出声。 苏音也没安慰他，只是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掏出手绢给他擦着眼泪。 或许是被她温柔的态度安慰到了，宋亮渐渐停下哭声，红肿起来的眼睛看向她，声音一喘一喘的：“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苏音叹息一声，坚定道：“你没有错，错得是你妈妈和奶奶。亮亮诚实地说出真话，是好孩子。” “真的没错？” 苏音再次重复道：“亮亮是好孩子，诚实的好孩子。” 一再的肯定让宋亮情绪稳定下来。 “好孩子应该有奖励。” 边说着，苏音边掏向自己的衣兜，借机从空间里掏出只七彩棒棒糖。 “这个送给你。” 宋亮看着眼前大大的棒棒糖，眼里露出惊喜，“真的是给我的？” 苏音点头：“因为你说了实话，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正太一直注意着两人间的互动，掏啊掏，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东西。 是溜溜球。 姐姐新给他买的，他还没玩够。 神色间有些不舍，不过他还是递过去，“这个也送给你，谢谢你帮了我姐姐。” 看到瓷娃娃递过来的东西，宋亮眼睛亮了。 他认识这个玩具，最近很火的动画片里面就有。村里不少小伙伴都买了，可他家穷，妈妈不肯给他买。 每次他都只能眼巴巴看别的小朋友玩，眼馋到不行。 “真的送给我？” 他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溜溜球，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这个溜溜球，比村长家孩子的都要漂亮。 “恩，送给你！” 小正太拉起他没被打的那只手，直接塞到他手里。 “太好了！” 握住手里的溜溜球，宋亮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被打手心的事，不大的脸上满满都是喜悦。 看到这一幕，苏音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第284章、宣扬 一直等离开宋家，苏音才想起小正太刚才的壮举。 “安安怎么会想到找亮亮？” 不光她，一块跟过来的苏家夫妇和刘金香也很好奇。 小正太扬起清脆的童声，简单地说下心路历程，最后总结道：“他们欺负姐姐，安安要保护姐姐。” 小小的人儿站在乡间土路上，小拳头握紧，墨葡萄般的眼中满是认真。 苏音心底有股无名的情绪在涌动。 其实整个过程中，她也是刚听说宋老太太出事后愣了一下，从宋家儿子神色中分辨出他们是在装病欺诈后，她也恢复冷静，并且积极想出对策。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好多病不是想装就能装。 退一万步，哪怕她真正倒霉到把老太太气病，凭她手里面的资产，也足够治病和赔偿。 至于内心深处愧疚什么的，是宋老太太先不要脸，她不过正当防卫，又没做错什么事，又何来愧疚？ 她已经想出万全之策。 没成想到头来，小正太轻轻松松戳破谎言。 这个弟弟……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飞快闪过，苏音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弯腰，直接把他抱起来，然后在他白嫩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一口。 “安安今天真棒！” 靠在姐姐香香软软的怀里，还被亲亲，小正太整小只幸福到不行。 回亲姐姐一口，埋在颈窝上，他欢快地笑出声。 苏音稳稳地拖住他，在他耳边小声道：“等过完年回城里，姐姐给你买更漂亮的溜溜球。” “真的？” 空着的手点下他小鼻子，“什么时候骗过安安？” “那要两个。” 小正太白白嫩嫩的小手比划个“V”字，“一个送给壮壮！” “好，到时候你亲自挑。” 心爱的溜溜球“失而复得”，小正太笑得更欢啦。 看他那副可爱的模样，苏音忍不住在他小脸上再亲一口。 软软痒痒的亲吻，逗得小正太直笑。 姐弟俩亲昵的姿态，看得旁边三个大人也忍不住神色舒展。 刘金香笑容满面：“看他们姐弟俩，长得像，还这么亲。” 又表扬道：“安安是真聪明，跟他姐姐一样聪明。” 哪怕谦虚柔和如孟田芬，这会也罕见地没有自谦。 有这么对优秀的儿女，她这个当妈的真心幸福。 苏建军情绪虽然没有那么外露，但眼神间那种为人父的骄傲和喜悦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大过年的出这种事，本来全家上下都挺糟心。 可现在事情顺利解决，某些人也得到应有的报应，心里那口闷气也都顺利吐出来。 等回到东屏村时，所有人脸上也都恢复过年该有的喜气洋洋。 苏音抱了会有点累，把小正太放下来，姐弟俩手拉手跟在大人后面。 苏家在东屏村最角上，想回家必须得穿过整个村。 马上就要过年，所有人都在家里。大老远看到他们过来，也都伸手打招呼。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村里不少人跟苏建军出去打工，回来闲聊时，也都提起苏建军颇受工地上负责人看重，工资很高。还有孟田芬也跟着摆摊卖饺子，两口子钱呼呼呼一个劲往家里赚。 街坊邻居闲聊，事情很快传开。 于是全村上下也都知道，苏家夫妇这是要发达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孟田芬虽然行得正坐得端，可以前家境不好，难免被同村人看轻。可现在大家都知道苏家日子好了，认回来的亲闺女更是了不起，一个个打招呼时，态度都热情到不得了。 苏音没体会过先前的生活，自然察觉不到这种变化。 可苏家夫妇却感受到了。 先前夏天时音音回家，女儿争气，村民们的态度已经发生变化，可却没有这次来得明显。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感慨和唏嘘。 不过两人性情都比较平和，很快也就坦然接受，然后开始热情地跟村民们寒暄。 苏音对东屏村这些村民们印象挺好，也跟在大人们身后，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地叫着。 村民们都很热情，有些也问起刚才的事。 照孟田芬意思，事情都已经解决，做人留一线。 但刘金香可不是这种以德报怨的好脾气。她嘴皮子利索，三两下就将宋家婆媳做过的事抖落出来。 “装病？” “看起来挺可怜的人，平常也都挺好的，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 刘金香丝毫不给宋家婆媳留面子：“好什么好，借亲戚钱都不带还，兔子专门啃窝边草。” 被她这么一说，对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感慨地看着苏音，“吓到了吧？” 相较于孟田芬的内敛，苏音还是比较欣赏刘金香的直脾气。 所以这会她也跟着配合。 白白静静的小脸上适时做出落寞的神情，细声细语地说道：“他们刚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真出事了……” 苏音本来就长了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加上嘴巴甜、成绩好，东屏村这些人高看她一眼的同时，心下也是真心喜欢她。 看她那副模样，村民们不由感同身受。 “这么好的孩子，万一背上人命，那一辈子不就毁了。” “真是缺德啊。” 前有刘金香扒皮，后有当世人兼职苦主的苏音装可怜，一唱一和，效果自不必说。 一路寒暄下来，很快东屏村上下都知道了宋家婆媳的所作所为。 瞬间，大半个村的人都在议论这事，戳宋家婆媳脊梁骨的人不在少数。 议论声很快传进了村里那间小卖部。 苏四正在跟村民称水果糖，听到这事，手里抓着的那把糖散落在地。 可他顾不得去捡，整个人愣在那，下意识重复道：“没被气着？” “是啊，他们家孩子亲口承认的，家里大人合计着要坑钱呢。救护车来了，市里医生也给检查过，说一丁点事都没有。” 因为被开除之事耿耿于怀，刚才在村里积极宣传此事，正准备看苏建军家笑话的苏四直接傻眼了。 瞬间，他感觉自己刚才上蹿下跳，活像个跳梁小丑。 同时心里又忍不住遗憾，宋老太太怎么就不真出点什么事呢？ 第285章、年关（上） 不管宋家如何被人戳脊梁骨，苏四如何遗憾宋老太太没真病，处理完这件事的苏音很快把不愉快抛到脑后。 前世憋屈的太厉害，重来一次，她特别放飞自我。 有什么不痛快，只要自己有本事，一定要现场解决掉。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干净利落地处理完，翻篇！ 宋家婆媳这件事，就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处理得干净利落，对她来说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大年三十，苏家夫妇忙着准备年货。 跟农闲一冬、进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的村民们不一样。今年一整个冬天，夫妻俩都在城里忙着赚钱。一直忙到大年二十九才回来，又遇到宋家婆媳来找茬，耽误不少功夫。 所有事都压到了年三十这一天。 还好隔壁大伯夫妇回来得早，赶集置办年货时把他们那一份也给顺便准备好。 原材料不缺，剩下的就是做。 客厅中间升起炉子，炉火烧得旺，发出“呼呼”地响声，面积不大的土坯房里暖烘烘的。 炉子边上，案板架起来。孟田芬揉着面，拉成一个个形状优美的花。 炉子上坐着锅，里面一锅滚烫的油。面花投入油里，很快炸到颜色焦黄，然后用长筷子捞出来。 早已等候在那的小正太伸手。 苏音正在旁边剁肉馅，大白菜和五花肉剁均匀。抬起头，就看到小正太的动作。 “安安，烫。” 可她还是说晚了。 白白嫩嫩的小手缩回来，因为太烫，小嘴忍不住扁了扁。然后小正太学聪明了，乖乖等在盛放炸好了的面花旁边，等不及了还用小嘴吹一吹。 终于等到没那么烫，他拿起一个，直接走到苏音跟前。 “姐姐，你尝尝。” 苏音张嘴，就着小正太递过来的姿势咬一口。 刚炸出来的面花热乎乎的，带着油炸食品特有的焦香酥脆，味道那叫一个好。 “好吃！” 苏音眼睛亮亮的，声音中全是满足。 姐姐吃完，小正太也吃一口，墨葡萄般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真好吃！” 儿女齐齐的肯定让苏家夫妇神色间也不由染上笑容。正好下一只面花也炸好，苏建军稍微晾了下，觉得差不多，长臂一伸递到孟田芬嘴边。 “尝尝看？” 孟田芬咬了一口，然后苏建军缩回手，就着她刚才咬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姐姐，你看。” 苏音当然看到了，唇角上扬，她给小正太使个眼色：“嘘。” 一家四口都在一间屋里，小正太的声音还是被苏家夫妇听到了。 苏建军神色一顿。 孟田芬也很快反应过来，她都这么大人了，当着孩子面怎么就…… “你！” 白了苏建军一眼，低头继续认真拉面花，只是她脸颊微微透出抹红。 将亲生父母的举动看在眼里是，苏音抿起唇角。 “噗。” 再也忍不住，搂过小正太，她直接笑出声。 炸完面花、后面接着藕盒，然后就是鱼和肉。 孟田芬负责做，苏建军负责炸。苏音穿插其中，偶尔帮忙拿下调味料和餐具。小正太则跑来跑去，把新鲜出炉的食物递到姐姐和妈妈口中。 一家四口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据此千里之外的燕京，秦家人齐聚老宅。 秦老爷子半身戎马，立下汗马功劳，退休前身居高位。他所生几个儿女也都成才，不论从政还是从军，如今都在各自领域混得不错。 一家人天南海北，工作也都很忙，平常很难聚在一块。 好不容易过年回家团聚，全家上下也都很高兴。老宅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热热闹闹。 过年见面，总少不了那几件事： 上学的问学习成绩怎么样； 毕业了的问工作怎么样； 工作稳定的问找没找对象； 有对象的问什么时候结婚； 结了婚的问什么时候生孩子； 生了孩子的问孩子学习怎么样。 完美闭合循环，总有一种模式适合你。 哪怕秦家这样高端显贵的家庭，也不能免俗。 这时候，那些学习成绩好、事业有成、家庭稳定、儿女出息的，往往会很好过。汇报下自己的成就，被亲戚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各种表扬一番，心情美滋滋。 然而反过来，那些学渣、事业普通、单身狗、或者儿女不成器的，简直是酷刑。 年关难过啊。 此刻，秦朗就在承受着这样的“酷刑”。 人生前二十年，秦朗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逢考第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进入军校仅仅一年，便被选拔进了华国最为精锐的特种部队训练营，并且在那个地方也是第一。 特种部队提前打标，出来后开始负责任务，再难的任务也能被他攻克。短短几年，基本上没用家里帮助，他就已经晋升为少校。 和平年代军衔多难升，没有人比身处军人世家的他们更清楚。 秦朗是家里小辈中最优秀的那个，这是秦家上下所有人的共识。 不仅秦家，整个部队大院上下都认定：他是这一辈中最优秀的那个。 出身、能力、样貌无一不精，整个圈子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盯着他。不光这些人家，秦朗那张脸，也为他招来了不少女孩子的喜欢。 可偏偏这孩子，好像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今年24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24，这年纪不算大。 可放在秦家，这已经是妥妥的大龄剩男。 秦老爷子和老太太青梅竹马、风雨同舟，感情好了超过半个世纪。良好的家庭氛围也给家中小辈做了示范，虽然家庭条件好，有浪荡的资本，可秦家人普遍谈恋爱结婚早。 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相亲相爱、相互帮助，过甜甜蜜蜜的滋润小日子，谁愿意做孤单寂寞冷的单身狗啊。 这种大环境下，24还不谈恋爱的秦朗，绝对是整个家族的另类。 这么优秀的小辈，一家长辈自然关注。 哪怕秦朗学习好、工作优、事业有成，可他依旧接收到了来自一干长辈的“关怀”。 坐在主座上，秦老爷子率先挑起话题：“阿朗今年找没找女朋友啊？都已经26了，再耽误下去就成大龄剩男了。” 秦老爷子算得是虚岁，他老人家16就结婚了，26不结婚的孙子，让他非常看不惯。 有老爷子领头，其他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认识个小姑娘，人还不错，国外留学回来的。” “三婶单位上也刚来个不错的小姑娘……” …… 七嘴八舌，各种狂轰滥炸中，安静坐在一旁的秦朗无奈地摇头。 深吸口气，他抛出炸弹：“找了。” 第286章、年关（下） “找了。” 短短两个字，却成功止住了秦家众人狂轰乱炸般的攻势。 瞬间，整个秦家大宅陷入寂静。 短暂的寂静后，是新一波攻势。 “找啦？” 率先开口的是秦朗亲妈。 此刻她那张保养得宜、与秦朗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是震惊，仔细看过去，甚至还夹杂着丝不可置信。 有个秦朗这样哪哪都优秀的儿子，谭媛无疑是骄傲的。 可这份骄傲，随着秦朗年龄的增长，逐渐转变成了焦虑。 因为她发现自家儿子好像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们家秦朗无论家事、长相还是个人能力，综合起来在大院里绝对名列前茅。 这么好的条件，自然有不少女孩子凑上来。 可他要么视若无睹，要么礼貌拒绝。 正值妙龄、如五月鲜花般灿烂的女孩子，在他眼里甚至还不如那些冷冰冰的任务。 都24了，同一个大院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要么结婚，要么有稳定的交往对象，最不济像黄家儿子那样，也是换女伴如衣服。 只有他素得跟个和尚似得，别说谈恋爱结婚了，连女孩子都不带正眼瞧的。 这怎么不让她这当妈的发愁。 今天家里人的攻势，除去他们自发关心秦朗外，还有一部分是她暗中联络。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趁过年儿子在家呆时间长，好好敲打敲打他，让他心里有点熟，对自己的人生大事多点关注。 没成想刚打出一张牌，儿子就直接扔王炸。 短暂的震惊后，谭媛眼里涌起狂喜。 她就说，自家儿砸绝对没问题。 原以为还要努力劝说好久，没想到他直接一步到位。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谭媛有种不切实际感。 忍不住，她再次重复道：“真找啦？” “恩。” 迎着亲妈激动的目光，秦朗点头，简略地回答。 他的回应，也掀起了新一波攻势。 “哪里找得？” “多大？” “做什么工作？” …… 连珠炮般的问题齐齐涌来，秦朗几不可见地摇头。 他知道家人们也是一片好意，更何况这事他也没打算瞒着。 先前不谈恋爱，不过是没碰到喜欢的。有那样一对恩爱的父母，从小耳濡目染，他也希望能找个跟自己互相喜欢的。 很幸运，他找到了。 他是很郑重地在跟小姑娘谈恋爱。总有一天要带她回来见家人，所以现在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 更何况…… 扭头，他看向主位上的爷爷。 现在时间还早，等到明天，初一各种拜年电话打进来。不管是葛叔还是他在部队的政委，肯定会将这事告诉爷爷。 到时候也瞒不住。 与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如他主动坦白。 “在平城。” “17。” “学生，现在上高中。” …… 一条条，秦朗逐一回答家人的疑问。 “才17？读高中？还是个未成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谭媛脸上满是疑惑。 自家儿子自己了解，秦朗品行绝对端正。虽然找个未成年高中生，这事总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可她却没有贸然怀疑，而是主动问自家儿子。 “平城？那不是小蕤上次……” 秦老爷子身边，男人们坐得那一边，文质彬彬的秦家二哥推下鼻梁上眼镜。 他也是早婚一族，不满三十便有了个五岁大的儿子。不同于秦家人大多数人夫妻恩爱、家庭和美，他前几年离婚，如今独自带着儿子。 听到自己名字被喊，客厅一旁地毯上，正在跟几个小小只一块玩的西瓜头小正太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过来。 “爸爸？” “没事，继续玩吧。” 秦易，也就是秦二哥摆摆手。 秦朗也看到了侄子，点头：“就是她。” 夏天小蕤出事时，正值秦老爷子身体不好生病住院，全家上下都很关注。万一那时候小蕤真的溺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那件事记忆犹新，现在秦朗只说了三个字，他们很快就想起来。 原来是救了小蕤的那个小姑娘！ 谭媛：“所以阿朗，你这是拿自己去还恩情？” 秦朗：…… 亲妈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 不着调的可不止谭媛一个，秦易镜片后的眼闪过一抹揶揄，“阿朗这次的牺牲可不小，二哥谢谢你。” 连向来稳重的秦家大嫂也参与进来，“我看是阿朗该谢我们才对，那小姑娘人可真不错。” 小蕤溺水也算大事，秦朗前去平城处理。 处理完之后，曾把小姑娘的资料传回过家里，其中包括她狗血的身世，以及身世揭穿后小姑娘的一系列应对。 不顾凌家挽留，坚决回到农村亲生父母身边，并且主动打工赚学费。 十六岁的小姑娘能做出这些，足以证明其品性。 到他们这份上，可以说是站在华国金字塔顶端，金钱、地位唾手可得，这些外物因此变得不再重要。像品性这种内在的东西，反倒是他们最看重的。 秦家大嫂的想法，也是谭媛的想法。 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未来儿媳妇，她满意极了。 秦朗了解自己的家人，知道他们绝对会喜欢小姑娘。 但这并不妨碍，他让家人对小姑娘的喜欢更多点。 提及小姑娘，向来话不多的他这会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当时我找过去时，看她为攒齐高中学费，中考冲刺阶段还要打工，实在辛苦，就借给她几千块，让她当高中学费。” 谭媛：“你才给几千块？而且还是借？” “她只要两千，而且不打借条坚决不收。” 回想起初见面时的情形，秦朗神色变得柔和：“然后她用那几千块经营，一个暑假下来翻到了将近一百万。” “赚钱这么厉害？” “恩，她买彩票，运气好中了。中彩票后，她捐出了好几十万，去帮助平成本地那些跟她一样情况不好，交学费有困难的学生。” 真正的真善美永远能轻易打动人心。 一顿科普下来，秦家众人对小姑娘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谭媛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妇好感度爆表，然后整个人忧心忡忡。 “阿朗，人家小姑娘那么能赚钱，长得漂亮、学习也好，这么好的孩子，万一将来看不上你可怎么办？” 第287章、拜年（上） 身在平城的苏音丝毫不知，秦朗已经帮她刷足了未来婆家的好感度。 忙活一整天，到黄昏时终于把年货弄好。然后拿几个盘子各自装点，一家四口去了隔壁大伯家。 两家人凑在一块，吃年夜饭、看春晚，守岁。 今年的守岁还额外加了项内容：放烟花。 一箱烟花上百块钱，不过闪几下就没了，村里很少有人舍得买。 以前苏家条件不好，从来都没买过。可今年冬天不管工地还是饺子摊都赚钱，又加上苏音回来，家里气氛好，苏建军也就没吝啬那钱。二十九那天从城里回来，路过卖烟花爆竹的摊位时，搬了好几箱烟花上车。 电视里春晚在倒计时，大伯家院子里门灯打开，五千响的鞭炮如长龙般排开在地上，旁边几箱烟花也都拆开。 苏平手里拿着香，逗弄着小正太。 “安安去放鞭炮？” 小正太捂着耳朵，小脑袋摇一摇。 “哥，还五秒了，快点。” 苏乐催促着，苏平也不再逗堂弟。走上前，手中燃着的香点燃鞭炮引线。 引线燃烧，客厅内电视里读秒声到“0”，噼里啪啦的清脆鞭炮声响起。与此同时，苏音放在口袋内的手机也开始震动。 是秦朗。 顺手接起来，她往前走两步。 “音音，过年好。” “过年好，秦大哥。” 大伯家院里的那棵枣树下，互相拜完年的两人喁喁私语。 隔壁邻居家放二踢脚，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大地都在颤动。苏音吓一跳，没听清楚电话那头内容。 “秦大哥，你刚说什么？” “音音，我把咱们得事告诉了家里人。” 苏音柔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忍不住踮起脚尖，整个人有些僵硬。 “姐姐，快看烟花。” 小正太兴奋地声音传来，苏音顺势看向天上。 说话功夫五千响的鞭炮已经放完，紧跟着燃放的是烟花。小正太大着胆子点燃引线，明亮的火星升腾到半空，然后炸裂开，成为五彩缤纷的烟花。 大年初一漆黑的夜空因为烟花的点缀，显得格外美好。 那么一瞬间，她只觉豁然开朗。 不过是谈个恋爱罢了，她光明正大，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怎么样？” 顿了顿，她笑道：“他们是不是也像你一样，觉得我特别好。” 秦朗原本紧张的心也跟着舒展开：“是啊，他们知道你救了小蕤，也知道你拿出钱来救助贫困学生，对你的印象特别好。” 苏音唇角再度上扬：“看来秦大哥帮我说了不少好话。” “那当然，我肯定得向着你。” 闹完后，秦朗声音恢复认真，“其实这些都是你做过的事，我不过实话实说。” 似乎想起什么，他又道：“幸亏没太夸大，你都不知道我妈……” “阿姨说什么啦？” 秦朗顿了下，加快语速：“她说你长得漂亮学习好，人还能赚钱，怕你看不上我。” 苏音：…… 愣了片刻，她忍不住笑出声。 能说出这番话，秦朗妈妈到底是怎样有趣的一个人。 捂脸，她小声问道：“秦大哥，我真有那么好么？” 对面传来肯定的答复，她“嗤嗤”地笑着：“恩，我也觉得自己挺不错的。所以秦大哥，以后你可要对自己如此优秀的女朋友更好一点。” 远隔千里，看着窗外院子里自家小孩子在玩仙女棒，秦朗那张俊脸上也露出明朗的笑容。 “不对你好，对谁好。” 大伯家院里，烟花放到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 大朵的烟花在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点缀满整个夜空。 耳畔是男朋友温柔的话语。 一瞬间，尽管院中依旧是凛冽的冬意，苏音却觉得春暖花开、岁月静好。 甜甜蜜蜜地挂掉电话，很快第二通电话打进来。 刚接起来，大小姐带着调侃的声音传来：“怎么刚一直打不通，跟某人在煲电话粥？” 苏音心里还甜着呢，面对这个知晓她恋情的好闺蜜，直接大大方方承认。 “是啊。” “晴晴，过年好，也替我给余叔叔和荣阿姨拜年。” “过年好，我爸妈那，你自己跟他们说。” 余晴将电话递过去，苏音又给余家夫妇拜了年。 寒暄了一会，开开心心挂掉电话，她又给徐雯雯打过去。 这半年，尤其是升高中后，她跟余晴走得近。可徐雯雯这个两辈子的好朋友，她也没落下。两人班级离得近，又都是课代表，经常结伴往返于办公楼那边搬作业。 两人关系依旧亲近，电话里，徐雯雯也跟她分享了自己的苦恼。 “音音，我爸爸和奶奶那边……” 苏音：…… 都过完一年了，还想着那对奇葩的母子呢？ 苏音有些怒其不争，不过她也理解徐雯雯心情。毕竟那是亲生的爸爸和奶奶，从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下来肯定也有感情。徐雯雯又是那种比较文静内敛的小女生性格，短时间内割舍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恰好，前不久办土地过户手续时，她从刘庆国口中听到过徐家的八卦。 当初打完离婚官司，杨玉兰走得潇洒。无可奈何的徐家亲戚直接把徐立群和徐老太太送到了孙丽梅那。 孙丽梅刚买上新房子，当然不想招呼他们。可徐家亲戚也不是吃素的，买房子的钱是徐老太太掏得。要么还钱，要么收人。 孙丽梅哪来的钱，只能把人收下。然后整个家里开始婆媳斗法，闹得乌烟瘴气。如今半年过去，历经九九八十一回合，两人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 眼见着在家里地位牢固，徐老太太也开始积极为自家大孙子盘算。 “雯雯，我听说你奶奶最近又在算计，想等你满18周岁，问你要你爸的赡养费。她好像是想把这笔钱攒起来，给她大孙子当将来娶媳妇的彩礼钱。” 徐雯雯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知道，奶奶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苏音也再加把火：“雯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你想一想他们曾经怎么压榨杨阿姨，又是怎么伤害她。” “杨阿姨才是对你最好的人，她还想着努力工作、攒钱，以你的名义买套房子。雯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人的事，安安生生过个好年吧。” 这天挂掉电话后，徐雯雯趴在被窝里大哭一场。 洗把脸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再也没提昨晚糊涂的想法，开开心心跟妈妈包饺子。 第288章、拜年（中） 大年初一清早，伴随着院外的鞭炮声，苏音醒来。 小正太昨晚依旧缠着她一起睡，姐弟俩一个被筒。察觉到她动静，这会也跟着醒来。 “姐姐？” 小手揉着眼睛，小正太声音有些迷迷瞪瞪。 “安安醒啦，快起床，等会我们还要出去拜年。” 终于反应过来，小正太一咕噜坐起来。两只小手交握，朝她拱了拱。 “姐姐，过年好。” 刚睡醒的小正太脸色红扑扑的，小小一只跟年画娃娃似得，拱起手来别提有多可爱。 苏音忍不住唇角上扬。 掀开公主床上粉色的帐子，随手用挂钩挂好，她趿拉着拖鞋下床，从旁边柜子里拿出过年要穿的衣服。 衣服是她选得，孟田芬付得钱。 冬装本来就不便宜，市中心商场里那些大品牌更不用说。苏音是重生回来的，2000年初正式韩流和杀马特流行的年代，绝大多数时髦的服装她都觉得有些辣眼睛。 她能看上眼的，只有那几个最高端的品牌。 价钱自然是贵上加贵。 苏音本打算自己掏钱，可孟田芬坚持。 “好不容易过次年，得给你们这些孩子买身新衣裳。” 她是这样说得，苏音也就没再多坚持。 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过年穿上爸爸妈妈给买得新衣服。 以前在凌家的时候，凌志成工作忙，这种小事都交给吴瑜。打小吴瑜就对她淡淡的，买衣服的事向来是交给凌老太太。老太太重男轻女，基本上都不会给她买。 新衣服拿出来，是一件粉色的毛呢外套，版型宽松。 下半身搭了条白色裤子，雪白的颜色，紧身款式。 粉加白，可以说非常的小清新少女风。只是这身衣服也很挑人，尤其是白色裤子，特别显胖，腿稍微粗那么一点点都不行。 不过这对苏音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她身材随了孟田芬，天生瘦，而且不容易发胖。除此之外她还有空间灵泉，灵泉作用是循序渐进的，会把她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水平。瘦子身上常见的那些症状，如低血糖、姨妈痛，前世她都有，然而重生回来后却全都消失了。 去外间洗把脸，回屋后苏音很快换好衣服。 粉色毛呢外套里面是白色毛衣，下半身白色裤子，脚蹬一双驼色小短靴。因为是新年，她特意精心编好了发辫，又戴上跟大小姐同款的水钻发卡。 收拾得精精神神，然后就收到了小正太毫不掩饰的赞美。 “姐姐今天好漂亮。” 苏音扬唇，“姐姐哪天不漂亮？” 小正太愣了下，然后点头，“姐姐一直都很漂亮！” “小马屁精！” 苏音低头，在小正太白白嫩嫩的额头上亲一下。 瞬间，小正太笑容变得越发欢快。 “安安今天也是小帅哥。” 小正太衣服也是她挑得，粉蓝色羽绒服，里面是花毛衣，下面是黑色裤子和锃亮的黑色小皮鞋。 苏音喜欢白色，之所以不给他买，是因为小孩子爱跑爱跳，很容易蹭脏。 不过小正太颜值摆在那，穿什么都很可爱。 得到姐姐表扬，小正太大大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姐弟俩穿戴整齐，手牵手一块出了卧室。 外间炭炉子烧得呼呼响，房间里暖烘烘的。苏家夫妇起得早，这会正坐在炉子边上包饺子，旁边盖贴上已经有包好的一整盖饺子。 “爸爸妈妈，过年好。” “过年好。” 苏音带头，小正太跟着一块拱手拜年。 正忙着包饺子的苏家夫妇抬头，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对赏心悦目的儿女，瞬间两人脸上都扬起笑容。 孟田芬：“好，都好。” 边说着，她边拍打下满是面粉的手，从案板旁边拿出红包。 “压岁钱。” 苏音看着她递过来的红包，是两只。 “我还有？” 孟田芬神色间有些纳闷，“当然有，你还是个孩子呢。” 一句话，却说得苏音神色有些复杂。 “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收过压岁钱。” 孟田芬皱眉：“怎么……以前都不给？” 苏音点头：“从上小学起，他们就说我长大了，是大孩子，没再给过。” 种种过往在苏音眼前闪过，她念小学一年级已经是“大孩子”，可前世大学毕业后的凌梦却依旧有数额不菲的压岁钱。 真是…… 孟田芬眼中划过抹心疼，站起来，将红包塞到她手里。 “音音拿着，在我和你爸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孟田芬是真心的。接下来的一年又一年，哪怕苏音结婚生孩子，大年初三回娘家时，她也必然会给包个大大的红包。 在她这样的母亲心中，儿女永远都是孩子。 苏音自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可此时此刻，孟田芬这句话却让她很感动。 她的亲生父母真好，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去想。 摇摇头，摒却烦乱的思绪，她扬起笑容、接过红包。 “谢谢爸爸妈妈。” 小正太也跟着接过红包，“谢谢爸爸妈妈。” 孟田芬坐回去，看向苏建军，“孩子们都醒了，下饺子吧。” 下饺子之前，首先得放鞭炮。 鞭炮是早就买好的，跟昨晚在大伯家看春晚守岁时的异样，五千响的小脆鞭炮。 整整一大盘红彤彤的鞭炮拿出来，伸展开，整齐地铺在院里。苏建军拿打火机点燃引线，顿时清脆的鞭炮声响起。 差不多同时，隔壁大伯家鞭炮声也响起。 伴随着鞭炮声，一个个饺子下锅。 苏音拿了四个小碗，在里面倒好醋。小正太跟在姐姐后面，双手捧着装芝麻油的小瓶子，在每碗醋里面滴几滴芝麻油。 炉火烧得旺，很快饺子便在开水里翻滚。 漏勺打下去，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 “吃饺子喽。” 苏音揣着红包，脸上喜气洋洋。 “吃饺子喽。” 小正太眼睛晶亮，充当姐姐的复读机。 折叠桌放下来，姐弟俩中间摆上一盘饺子，蘸着醋开始吃饺子。 孟田芬卖了一冬天饺子，水平日渐精进，今天的饺子格外好吃。 姐弟俩吃得很香，一盘下去，又额外添了几个。 等吃到差不多饱，房门外传来声音，隔壁大伯家的堂哥苏平和堂姐苏乐过来拜年，顺便叫姐弟俩一块，组团去村里拜年。 第289章、拜年（下） 拜年的第一站是隔壁大伯家。 “大伯，过年好。” “大伯娘，过年好。” 苏音脸上挂着甜甜的小手，白净的小手拱起来，给大伯夫妇拜年。 然后，她又被塞了个压岁钱红包。 苏音下意识地推辞，“大伯娘，我都已经这么大了。压岁钱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大什么大，才刚上高中，还是个孩子呢。” 刘金香直接把红包揣进她粉色毛呢外套的兜里，爽利的脸上明晃晃的不容拒绝。 这一幕直看得旁边苏乐眼红。 “我妈给你包了好多。” 她妈对这个堂妹是真的好。苏乐还记得，夏天苏音刚认回来时，那次她妈就给包了个超级大的红包。 现在又一次。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苏乐心里有点泛酸。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在她余光看到旁边的护眼仪时，顺利地压了下去。 这个堂妹其实人也不错。 给她就给她吧。 苏音倒没注意到堂姐这些小情绪，她整个人的关注点都在红包上。 受吴瑜影响，前世凌吴两家亲戚也基本不给她压岁钱。前十六年是不给，后面是只给凌梦。不管前面还是后面，总之压岁钱都没她的份。 没想到大伯娘竟然给她了。 这新奇的经历……真是让她心情愉悦。 发自内心地开心，她脸上笑容越发甜，“谢谢大伯娘。” 小正太也跟着一块道谢。 从大伯娘手里得到压岁钱红包后，再加上晚一步吃完饺子的苏平，堂兄弟姐妹四人组团出门去拜年。 村里人普遍起得早，这会天刚大亮，大小胡同里已经有了各家拜年的队伍。 一般队伍里都是血缘亲近之人，由最为年长稳重之人领头，后面跟着长长一串，有点像老鹰抓小鸡中的小鸡队伍。 苏音打眼一扫，最长的一串有二三十号人。一帮人浩浩荡荡，打头那个已经走到胡同口，最末尾那个还没进胡同。 热热闹闹，看起来特别有意思。 当然，她也只是看个热闹，其中绝大多数人，她只停留在脸熟的阶段。 虽然回东屏村已经有半年多，连户口都迁回来了，可这其中绝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上学。对于村里这些人，她只停留在脸熟、见面知道是同村的阶段。具体哪个是哪家的，这家跟那家又是什么关系，她还有些迷糊。 不过迷糊没关系，队伍里还有苏平和苏乐。 苏音牵着小正太，姐弟俩走在后面。遇到需要打招呼的人，就由苏平出面，她安心地跟在后面，微笑、点头、打酱油。 挨家挨户上门拜年，她也打算继续打酱油。 可惜，这酱油注定是打不成。 苏音对东屏村这些人不熟，不代表村里人对她也不熟。 实际上，村里所有人都认识她。 每进一家，她必然会被单独拎出来。 “音音也来了啊？” 被拎出来，苏音也不怵。反正之前大堂哥带头拜年时，就已经给足了主人家的身份信息。 她直接照葫芦画瓢，“五奶奶，过年好啊。” “好。” 皮肤如枯树皮般粗糙的老人家笑眯眯看着她，“音音长得可真俊，随你妈。听说这次期末考试，又考了全市第一？” 苏音点头，谦虚道：“恩，运气好。” “这孩子……学不好的话，运气再好也考不了第一。肯定是你学习好，来，拿着。” 边说着，边往她手里塞红包。 苏音：…… “五奶奶，算啦。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要您的钱？” 面前的老人都已经七十多了，苏音是真心不想要她钱。 可五奶奶却铁了心要给。 “拿着，好孩子，你五奶奶不缺这点压岁钱。” 五奶奶浑浊的目光看着面前白白静静的小姑娘。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长得漂亮、有礼貌，学习成绩还这么好。 这么好的孩子，老太太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 推辞了又推辞，最终苏音还是收下了红包。 接下来拜年的几家，几乎同样的情形在上演。尽管苏音非常真诚地拒绝，但还是统统被塞了压岁钱红包。 苏音当然不是万人迷，她的长相性格和学习成绩讨人喜欢是真，可有几家还是看在苏建军面子上。 那几家正是跟苏建军去工地打工的，短短一个冬天，他们赚了不少钱。 村里人心性朴实，记得这份情。平常没什么能还的地方，正好趁过年，给建军家俩孩子多塞点压岁钱，也算是还人情。 不过，也并非所有村民都心性朴实。 一连收了好几个红包，苏音心情那叫一个好。跟在苏平身后走进下一家，也就是苏六叔家拜年。刚进门，就看到苏四正好也在。 苏音直接忽略他，照常拜年。 一圈拜下来，苏六叔家那位奶奶也忙不迭给她塞红包。 这时候，苏四声音响起。 “记得咱们小时候拜年，进门就直接磕头，现在的孩子啊……” 苏四满脸感慨，说完转头看向苏音。 自打被开除出工地后，他心里就存了疙瘩，怎么看苏建军一家都觉得不顺眼。前面撺掇宋老太太装病讹钱不成，他非但没有反思，反倒越发不满。 昨天年三十，大半夜苏家放得烟花，更是堵在他心口。 原先哪哪都不如他的苏建军，现在做了建筑队领导，还放得起烟花，真是想想就不痛快。 “音音，这是你太奶奶，咱们苏家活着的辈份最大的人。你这头一回过来拜年，不给她老人家磕个头？” 苏音可没忽略苏四看好戏的神情。 正打算说点什么，旁边堂姐苏乐快她一步，“四叔，音音是在城里长大的，估计也没见过过年磕头。六爷爷家的太奶奶，按辈分算的话，你也得喊奶奶。要不你先给奶奶磕个头，给她示范下？” 说完苏乐扭头，给了苏音个“别多嘴”的眼神。 苏乐心里清楚着呢。虽然她有时候不怎么喜欢音音，可怎么说这也是她堂妹，哪容得着一个外人来欺负。 作为刘金香的亲生女儿，她也遗传了自家亲妈最大的特点：护短。 看着面前宛若大伯娘附身的堂姐，苏音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明智地躲在她身后，做一朵安静美丽的小白花。 被反将一军的苏四：…… 磕头什么的，他倒是不排斥，毕竟从小磕过来的。 可这会磕头的意义不一样。 他如果真磕了，那岂不是被苏家几个孩子给拿住了？ 第290章、磕头 苏四梗在那不动了，房间内气氛瞬间变得很僵。 正好又来了一拨人拜年，浩浩荡荡十几号，将客厅内挤得满满当当。看到这情形，来人自然好奇。 苏乐也没瞒着，一句话精准概括：“四叔要给太奶奶磕头拜年。” 听清楚后，来人开始起哄。 “还磕头？” “老四，你倒是磕啊！”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苏四脸色越来越难看。皱眉朝苏家几个孩子那看一眼，他一咬牙，双膝跪地。 “六奶奶，给您老人家拜年了。” 苏六叔家的奶奶：…… 她老人家今年已经七十了，老眼昏花，脑子也不怎么灵光。 从刚才苏四提磕头这事，她就开始迷糊。等回过神来，他人已经跪下了。 六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扬起慈祥的笑容，忙不迭走上前扶他。 “小四真是的，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呢……快起来，现在都不兴这套了。” 借着六奶奶手站起来的苏四：…… 什么叫“现在不兴这套”？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建军家女儿是磕还是不磕？ 当然是不磕。 苏音知道，别说现在，就算后世十年，好多地方还保留着拜年时给长辈们磕头的传统。对于这些传统习俗，她表示尊重。 尊重归尊重，可正如苏乐所言，她从小就没磕过，丁点都不习惯。 正好六奶奶一番话给了她台阶下。 苏音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上前挽着六奶奶胳膊，亲亲热热地陪她说着话。 至于磕头的苏四，则成了众人调侃的目标。 “老四，你还真磕啊。” “老四实在人。” “四哥孝顺六奶奶。”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苏老四跟苏建军那点龃龉，村里谁不知道。 刚开始苏老四媳妇一宣传，他们还以为是苏建军不仗义，进城赚俩钱就看不起他们村里人。可随着村里那些同样跟着进城打工的回来，真相也随之揭开。 干着轻松拿钱多的活，还主动带头砸建军家媳妇饺子摊生意。不光搅和人生意，自己的活都干不好，好几十万的外国进口机器，下完工就扔在那。损耗机器不说，还差点引发火灾。 明明是自己的错被开回来，还要把锅推建军头上。 桩桩件件，单拎出来就足够让人鄙视。加在一块，效果更不用说。 而做错事的苏老四本人，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现在反而难为人家孩子。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谁不知道现在的情形跟他们小时候不一样。他们自家亲生的孩子，从小到大拜年就没磕过头。 有几个心思转得快得，看向一旁正在陪六奶奶说话的小姑娘。 其实刚才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小姑娘。 粉色外套、白色裤子，整个人白白净净。盘正条顺，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音音这孩子不光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还好，而且还特别有礼貌，真心招人喜欢。 这么好个小姑娘，苏老四怎么好意思难为人家。 心下越发鄙视，一大帮人闹得更欢。 被一众同村人兼亲戚这么闹，苏四脸都黑了。 更让他脸黑的还在后面。 正好过年，大家闲着没事，开始挨家挨户串门。嗑瓜子闲聊间，提及最多的，首先是宋老太太装病讹人钱的事。 苏四磕头拜年的事，高居东屏村热搜第二。 苏音后面也从过来串门的大伯娘口中知道了这事。 对此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又亲热地跟六奶奶说了会话，被老人家强行塞了红包，苏音离开苏六叔家，跟堂哥堂姐赶往下一家。 像苏四那样的极品终归是少数，一般人家，对上门百年的亲戚朋友都是热情欢迎。 尤其像苏音这样又漂亮、学习又好的小姑娘。 打扮得精精神神，人往屋里一站，瞬间就让人觉得心里格外敞亮，新年新气象。 再加上建军现在出息了，村里人也高看他一眼，该给的压岁钱红包自然也会给。 以往在凌家时，苏音过年基本不会收到什么压岁钱。每次过完寒假，新学期开学，同学们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今年收了多少压岁钱时，她只能默默缩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第一年回农村，她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一上午拜年下来，苏音脸都快笑僵了。 而“卖笑”的收入也很可观：红包收到手软。 上千口人的村子终于转完一圈，拜完年回来，她歪倒在床上。 小正太跟进来，跟她排排坐，兴奋地从衣兜里掏着红包。 羽绒服好几个衣兜塞得满满当当，小手一直往外掏啊掏，糖果、红包、瓜子，很快在床上铺着的摊子中摊成一片。 掏干净后，他扭过头，墨葡萄般的眼睛看着苏音。 “姐姐。” 苏音顺手把毛呢外套递给他，“安安来。” 小正太双手拖过外套，又开始积极忙活起来。 掏啊掏，姐弟俩收到的东西，外加被强塞的糖果、花生、瓜子，在跟床差不多大的毯子上铺得满满当当。 “收这么多东西？” 孟田芬跟隔壁大嫂刘金香，以及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妯娌外出拜年。不同于往年被边缘化，默默打酱油，这次每到一家，她都会被特意叫出来。 亲戚们问着她的饺子摊，又打听着建军工地上情况，顺便对音音交口称赞，甚至连最小的安安都没落下…… 总之各种好话。 突如其来的优待倒没让孟田芬飘飘然，她本来就是沉静内敛、安稳平和的性格，面对众亲戚表扬，也都维持着谦虚的态度。 不过好话谁都爱听，一上午年拜下来，她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这会对着姐弟俩，孟田芬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是啊，我说不要，他们非要塞。” 孟田芬笑了笑，“他们那是喜欢你，刚才还对着我一顿夸。” 小正太不乐意了，“只夸姐姐？” 母女俩忍不住扬起唇角，孟田芬上前，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也夸安安，说你像姐姐。” 在小正太心目中，姐姐是最好的，连爸爸妈妈都得靠后。 说他像姐姐，那可是最棒的夸奖！ 墨葡萄般的眼中闪烁出明亮的笑容，爬起来，他开始一个个数红包。 第291章、借钱 大年初一拜大年，大年初二串门走亲戚。 苏家夫妇向来为人谦和，平日跟村里人相处得也都不错。再加上村里都已经传开，现如今苏建军在城里混得好，跟着他出去干活的那几个都赚了钱。 人性趋利，这下大家更是爱往苏家跑。 土坯房里碳炉子烧得呼呼响，三间房里暖烘烘的，更让人暖的是村民们的热情。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带着善意而来。 比如说眼前这人。 “建军，家里孩子生得早，刚落地就在保温箱里躺了两个月。你们家安安也住过，你们两口子也清楚花销。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你在城里也发达了，能不能先借我个五千周转下。” 都是同村人，还沾着亲，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相处了三四十年，这会难免有些抹不开脸皮。 苏建军沉默。 孟田芬不由皱眉。 苏音认识这人，他是苏家一个隔房的亲戚。跟他们家关系有点远，真正算下来，应该是跟苏四一家的亲兄弟。 这让她对来人印象就有点不好。 再然后，她看着对方那双簇新的皮鞋，鞋尖一个褶都没有。 还有钱买新皮鞋，可见也没他自己所描述得那么困难。 苏音似笑非笑，“你鞋子挺好看，在哪买得？回头也去给我爸和大伯一个人买一双。” 来人：…… 苏家夫妇也反应过来。 孟田芬眼中闪过抹厌恶，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家里老人孩子身体都不好，前些年欠下不少外债。现在出去打工才两三个月，连外债都没还清，实在是没什么钱。” 来人灰溜溜的走了。 没多久，村里就有风声传出来。说他们为富不仁，明明在城里赚了大钱，亲戚家孩子病了都不肯借。 苏家四口是从晚上串门的亲戚们口中知道的传闻。 “刚去苏四家小卖部买东西，他正在那说呢。还帮田芬算了账，说你光饺子摊，这一冬天怎么都得落个几万块钱。别看住这小土坯屋，那是因为懒得在村里盖，想直接去城里住楼。” 苏家四口面面相觑。 这……猜得也猜得太准了吧。 只能说苏四不愧是开小卖部的，算起账来是把好手。 不管怎么说，苏四所作所为真心恶心。 连向来好脾气的孟田芬都忍不住攻击回去，“苏老四家开小卖部的，二层小楼盖在那，富到流油。那是他亲兄弟，怎么不见他拉一把。” 来串门的亲戚面露鄙夷，“谁不知道苏老四两口子就是铁公鸡，还属貔貅的，只能进不能出。什么好东西进他们肚子里，就别想再吐出来。” 天色已晚，来串门的亲戚没多久就走了。 剩下的苏家四口围在炉子边上，苏家夫妇连带苏音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那就是个垃圾。 偏偏这样的无赖，直接吵上门太掉价。 不吵的话，还真拿他没办法。 “哎。” 长长的叹息，三重奏响起。 大过年的，亲戚们上门，本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可搞这么一出，都什么事。 气氛正沉闷时，小正太从她的卧室跑出来。 “姐姐。” “恩？” 苏音扭头，就看他已经换上了睡衣。睡衣是她挑的，受夏天去动物园时影响，她挑得是熊猫款。 毛绒绒的熊猫睡衣，别提有多可爱。 苏音脸上不由有了笑意，搂过她的小身子，声音变得柔和：“安安怎么啦？” “我给你暖好了被窝，等会睡觉就不会凉。” 怎么这么可爱呢？ 苏音被他萌到不行，略显阴郁的心情也随之晴朗。 当晚，抱着小正太暖烘烘的身子，姐弟俩睡在同一张床上。小正太很乖，都不用人哄，闭眼乖乖睡觉。 旁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苏音拿出手机，开始跟秦朗发短信。 一条又一条，不知不觉间，她把今天发生的烦心事说出来。 然后，就得到了来自男朋友的安慰。 秦朗这次没什么甜言蜜语，而是从实际角度出发，给她分析一波苏四的心态。 “本来差不多的村里人家，伯父伯母条件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家。这么短时间，地位突然对调，他肯定心里不舒服。” “说直白点，这叫羡慕嫉妒恨。” 分析完后，他还给支招：“村里就这一间小卖部？” 苏音也是机敏的，看完短信后，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给他找个竞争对手，有事忙，就不会天天闲得过来找茬。” 这次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聪明。” 被男朋友夸了呢？ 苏音心情美滋滋。 “爱你，么么哒。” 这次短信回复得没那么快，过了一会才过来，“这句话，留到通电话的时候再说。” 通电话的时候说？ 直接说话和文字表达终归不一样，想想那副场景，苏音不由捂脸。 乌龟似地缩回来，她迅速打下几个字，“睡啦，晚安。” “恩，好好休息，晚安。” 手机关机，黑暗中，苏音被他撩得脸上有些发烫。 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她思索着刚才秦朗给出得主意。 主意是不错，可一时半会去哪找人开小卖部，跟苏四打擂台？ 外间墙上老式挂钟敲响十一下，到了平常该睡觉的点。生物钟作用，困意袭来，带着疑问她沉沉睡去。 苏音的问题很快得到解决。 一觉醒来，第三天是大年初三。按照习俗，这天出嫁女儿应该回娘家。 吃过早饭后，又收拾好年礼，一家四口搭苏六叔家面包车去了临乡的孟家村。 在姥姥家，苏音第一次见到了八大姨，受到了空前热情的关注，并且成功收获了一堆红包。 当然她红包也没白拿。每个给她红包的姨，孟田芬也都会有所表示，塞给对方家孩子数额只多不少的红包。 人情关系就是这样，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中午饭，一家四口回来。洗把脸喘口气，稍微收拾下，然后去了隔壁大伯家。 她的两个姑姑也回了娘家，见完八大姨，也是时候见七大姑。 进门，看到大姑的瞬间，苏音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第292章、小卖部（上） 苏建军亲兄弟姊妹五个，三男两女。其中排行老三，上下各有兄姐和妹弟。 除去最小的五弟苏建民外，其余四人都在老家。 五人皆已成家，其中二姐苏建红嫁给了本村人，五妹苏建玲则是嫁到了城里。 苏家四口进门时，两位姑姑都在。 看到他们一家，苏建玲笑容满面，“三嫂住娘家回来啦？” 边说着边站起来，走过来，亲热地拉起苏音的手，“我听说，音音这次期末考试又考了全市第一？” “恩。” 苏音点头，态度礼貌而疏远。 她可没忘记前世这位小姑姑做那些事。 前世苏家人送完凌梦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只有这位小姑姑舔着脸贴到凌家，发现她这个亲侄女在凌家的待遇不妙后，很快就转过头跟凌梦套交情。 为讨好凌梦，甚至还不遗余力地打压她。 “音音，像你这种农村穷苦家庭出来的孩子，能住这么大房子，这是多大的福气？这些原本可都是属于梦梦的，却被你白白占了那么多年。现在她回来了，你可得多让着她点。” 身为苏家人，她的话越发有说服力。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这辈子她回归农村后，这位小姑姑也回农村看过她。 初次见面，她态度颇为冷淡，责问她为什么不留在凌家。 苏音重生后一改前世的包子性格，向来不吃气，当场就不咸不淡地顶回去。双方不欢而散，然后这半年多没再联系过。 这次见面她突然变得热情，大概跟苏家夫妇在市里的发展有关。 正这样想着，就听苏建玲笑着问饺子摊的事。 “听说三嫂在工地上开饺子摊，一个冬天赚了好几万。” 苏音：…… 果然，这个小姑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势利眼。 比起势利眼的小姑姑，她更喜欢一旁正在帮大伯娘刷碗的大姑姑苏建红。 这位大姑姑，才真是好人。 一整个冬天他们和大伯两家在市里打工、开饺子摊，忙得根本回不来。两家在村里的房子，都是这位嫁到本村的大姑姑帮忙照料。 苏音记得年二十九那天回来时，篱笆墙围成的院子里干干净净，正房和西边厨房夹着的过道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黑炭。 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稍微收拾下就能住人。 把家里照管得如此妥当，这位大姑姑却一句邀功的话都没说。 做得多，说得少。 苏音喜欢大姑姑这样的人。 她看着苏建红身上半新不旧的衣服，再看看苏建玲身上簇新的桃红色羽绒服。相差不到十岁的亲姐妹，如今看起来倒像母女。 真心让人唏嘘。 苏音知道，造成这种差距的最主要原因，还是经济条件。 经济条件好了，不用为生计奔波，吃得好用得好，生活舒心。养尊处优之下，人也会衰老得格外慢。 苏音回想着大姑姑婆家条件。 与苏家的因病致贫不同，大姑姑婆家完全是生育致贫。 魏家大概认为自家有个皇位要继承，不生出儿子来绝不罢休。大姑姑一连生了四个女儿，直到前年才以高龄产妇身份，生下个宝贝儿子。 昂贵的计生罚款，以及养育五个孩子的费用，足以拖垮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超生这事，苏音不做评价。 不过大姑姑被五个孩子拖着，根本就离不开家。前面饺子摊缺人时，孟田芬和刘金香都曾开口叫她帮忙，可家里五个等差数列的孩子，她根本就走不开。 帮大姑姑在村里开间小卖部吧。 想明白后，苏音下定决心。 小姑姑苏建玲态度这么热情是有原因的。 拉着孟田芬一阵亲热，一口一个“三嫂”地喊着，同时她也没落下刘金香，双线作战，两个嫂子一块讨好。 她嘴巴甜，成功把客厅内的气氛炒热络后，顺势说明来意。 “什么人民教师，不过是个穷教书的。这不学校分房子，终于轮到我们家。好不容易排上号，却拿不出买房子的钱。” 大家都是成年人，话说到这份上，什么意思也都明白。 苏建玲殷切地看着孟田芬，又看看刘金香，“两位嫂子，你们看，我等分房子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上，放弃了多可惜。听说你们今冬天摆饺子摊赚了不少钱，能不能稍微帮衬点。” 听完刘金香就沉下脸。 她是大嫂，嫁进苏家门时，下面四个弟妹都还是孩子。比起安稳踏实的大姑子，她向来不怎么喜欢这个全身上下都是心眼的小姑子。 不过买房子是大事，话都说到这份上，又是近到不能再近的血亲，不给凑点也说不过去。 凑是可以给凑，但绝不能这么痛快地给。 给孟田芬打个眼色，刘金香开口了，核心只有俩字：哭穷。 “建玲，不是嫂子不帮你。你也知道，家里去年才盖了房子，你哥今年秋天收粮食，忙活俩月非但没赚钱，种地落那点钱都赔进去不说，还落下不少饥荒。这一冬天你哥出去打工，我在工地边上包个饺子，忙活一整个冬天，好不容易才把口子堵了点，到现在还没堵完。” 刘金香最开始只想哭穷，可说着说着，她心气也跟着不平起来。 不管家里盖房子，还是收粮食的本钱，甚至还有田芬家安安生病……家里前后出了这么多事，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个小姑子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 想到这，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客客气气的语气也变得敷衍。 “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城里吃皇粮的都没钱，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哪里能拿出来？” 年初三，苏建玲是被气走的。 在她气咻咻离开后，刘金香凉凉道：“嫁那么好，算是这个家里最有本事的。可这些年不管家里有什么事，她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唯恐咱们这些穷亲戚占到便宜。” “现在有事了，才想起这些人来，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孟田芬个性温和，但这会还是忍不住点头。 最高兴的当属苏音。 毕竟是亲姑姑，血浓于水，她还真怕家里大人答应借钱。 她不是在苏家长大的，对这个亲姑姑压根没什么感情。像苏建玲这样的人，借给她一分钱都是多余。 “还是大姑姑人好，还帮我们照顾房子。” 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苏建红：…… 看她有些呆愣的模样，苏音抿嘴笑笑，“大姑，你要照顾表弟表妹他们，离不开家，有没有想过找点事情做？” 第293章、小卖部（下） 苏建红当然想。 家里有五个孩子需要养，上学吃饭全都是费用。前几年大女儿差点辍学，多亏有同村的娘家兄弟帮忙凑学费。 除却儿女，她本人也迫切地需要钱。 家里财政大权掌握在男人和婆婆手里，她买个菜都要伸手要钱。时间一长，对方难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不就在家做饭看孩子么？你还嫌东嫌西！” 这句话扔脸上，她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这个外甥女虽然年龄小，但却是个主意正的。村里其他人不清楚，但她却知道。三弟进城打工，以及三弟妹开饺子摊，还有后来大哥大嫂进城帮忙的事，全都是音音在背后张罗。 效果显而易见，两家都赚了钱。 内心深处没把这个外甥女当孩子看，苏建红这会也认真地考虑她的提议。 考虑过后，她十分心动。 “可……我这样的，家里还拖着好几个孩子，根本就离不开，又能做什么？” 苏音听出了这位大姑姑的心动。 有想法就好。 就怕那种别人拉她九十九步，连最后一步都不肯迈的人。 “表妹表弟都还小，大姑离不开家，不如在村里找点事做。” 苏建红点头，而后面露疑惑。 “村里？” 其余几个大人也是有些纳闷，刘金香直接问出来：“村里除去种地，还能干啥？” 又看看苏建军，“跟你爸这样当建筑队，你大姑也干不动啊。” 苏音也没卖关子，“开小卖部。” 顿了下，她又分析了一波苏建红的优势，“魏家房子在村中间，从哪里过去都很方便。大姑在家照看表妹表弟他们，只是不能长时间走开，零碎点的功夫肯定有，正好可以看店。” 越说她越觉得，开小卖部简直是为苏建红量身打造的生财之道。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可一番话说下来，家里大人的反应却不是她预期中的那样。 苏音愣了下，“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苏建红叹息一声，“音音回村时间短，不知道村里面情况。” 孟田芬点头，“也是。” 刘金香跟上，“咱们这么大个村，人不少，为什么只有苏老四那一间小卖部？” 苏音：“为什么？” 在座三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苏音便弄清楚情况。 东屏村是人口上千的大村，整个村子面积很大，对日用百货的需求也很高。这么大的市场，只要不傻的都知道开小卖部赚钱。 前些年也不是没人动过心思，可当他们联系货源时，对方一听是东屏村，就不卖给他们。 刘金香神色间颇为不忿，“苏老四那黑心的，跟镇上搞批发的结成了拜把子兄弟，人家只卖他一个。” 没有货源，开什么小卖部？ 苏音终于弄清楚了原因，不由感慨：还有这么脏的套路？ “这事办得，跟他人一样恶心。” 此话一出，屋里几个大人不由跟着点头。 苏老四那人，真心不怎么样。 孟田芬面露无奈，“可人家搞批发的就认他，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在一片赞同的神色中，苏音微微摇头，“天底下搞批发的又不止那一家。” 孟田芬了解女儿，“音音有办法？” “恩，我认识个人，在市里开体彩代售点，同时又兼营小卖部。那边肯定有现成的进货渠道，让他帮忙联系下就行。” 能找到稳定的货源，最大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开小卖部的事也就顺理成章。 苏建国当即表态，“建红，钱的事你不用发愁，我和建军给你凑。” 苏建军也跟着点头，对此完全没有异议。 家里姊妹两个，二姐苏建红嘴拙，四妹苏建玲嘴甜，对比起来，兄弟俩自然比较喜欢嘴甜人又小的四妹。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 这些年家里大事小事出过不少，二姐虽然婆家条件不好、拿不出什么钱，但该出力的时候绝不含糊。 反观四妹，条件是他们五个中最好的那个。不管多大的事，从来都是躲到天边，恨不得这些人不记得她。 他是男人，虽然粗心，但并不是没有心。 二姐和四妹，私心里她更愿意帮二姐。 苏建红完全没想到，不过是年初三抽空回了趟娘家，竟然收获如此大的惊喜。 从娘家回去后，她立马跟公婆还有对象商量下。 魏家人只是对生儿子这事比较执着，其他方面还好，最起码智商正常。 这么好的事，不答应是傻逼。 当天下午，魏金栋亲自提着个猪后肘登门，跟大小舅子联络感情。 苏建军和苏建国兄弟俩早看他不顺眼了。他们家好好的姊妹嫁过去，都累成什么样了？可村里的习俗，没儿子腰杆就是硬不起来，他们也没法做什么。 如今建红儿子生了，他们娘家人又要出力，腰杆自然硬。 刘金香切盘猪腮子肉，52度的二锅头摆上桌，兄弟俩轮番上阵，灌得魏金栋酩酊大醉。 开小卖部的事就这样定下来。 当天苏音便电话联系老周，送上门来的生意，对方答应得非常痛快。 等年初七，城里做生意的陆陆续续开门，他们又搭乘苏六叔面包车亲自去老周推荐的批发点看了下。 批发点建在城郊，空心砖摞成的简易库房，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各式各样的零副食以及日用百货，打眼一扫就知道很靠谱。 因为是老周推荐，批发点的人也很实在，直接给了他们跟老周一样的批发价。 不仅如此，批发点有自己专门的配货车，可以定期去村里配送。 一条龙服务，简直不要太周到。 魏金栋当场就拍板，订了一批货。 面包车回村时，厢式货车一块跟着进村。 魏家住得地方沿街，这几天苏建国帮忙，在靠街的东屋背面开了扇门。苏建军正好会木工，这几天各种敲敲打打，帮忙打出两个架子式的货柜。 货柜摆进屋，各种商品分门别类地摆上去。 正好隔天的年初八是黄道吉日，宜开张。等到差不多中午，邻村神婆测算出来的吉时一到，鞭炮声响起，小卖部正式开张。 决定开小卖部后，魏家没少四处宣传，昨天搬货的动静也不小，整个村都知道了。 小卖部门前围得热热闹闹，苏四夫妇挤在人群中，脸色黑如锅底。 苏音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将他们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唇角上扬，她只觉神清气爽####那个《萌妹重生记》的文名真心好棒啊，后悔没在上报编辑前看到，嘤嘤嘤~ 第294章、找虐 这些年东屏村只有苏四一家开小卖部。 垄断经营，结果可想而知。缺斤短两是常事，以次充好更是时有发生。 村里只有这一间小卖部，日常那点琐碎的生活用品，村民们也不乐意跑大老远去邻村或镇上买。吃点小亏，能忍也就忍了。 然而现在，魏家也开了小卖部。 有了第二种选择，傻子才去苏老四家买东西。 凑上去被坑么？ 只能说，苏四用这些年源源不断的作死，帮苏建红小卖部招揽来了丰厚的生意。 小卖部开张第一天，生意就非常不错。 这可高兴坏了魏家人。 一时间，连因为苏建红嫁过来好多年一直没生出孙子，一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魏老太太也笑容满面，看向儿媳妇的目光别提有多慈祥。 魏金栋更是高兴，当晚在自家摆酒，热情地招呼大小舅子。 这次苏建国倒没灌他酒，而是直接把话说明白，“你对建红好点，比什么都强。” 苏建军也附和，“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二姐。” 端着凉拌好的下酒菜进来的苏建红正好听到这句，当场没说什么，出门后却悄悄抹了下眼。 魏金栋倒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受家庭影响，对生儿子这事发自内心地执着。 近二十年一连蹦出四个女儿，被村里人调侃四朵金花，他面子上不好看，回家难免也带上怨气。可自打前年生了小儿子后，他自觉可以挺直腰杆，怨气也就没那么重。 更别提现在，大小舅子这么给力。 “小卖部能开起来，还多亏了兄弟你们。建红以后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哪敢对她不好？” 说完，他端起装啤酒的透明玻璃杯，这会里面装着大半杯白酒。 仰起脖子，他一饮而尽。 “什么都别说，都在酒里了。” 一番话，决定了日后苏建红在婆家翻身农奴把歌唱。 只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女人经济独立了，在家里面说话也硬气。 魏家高兴了，苏老四却很不高兴。 本来他好好地小卖部开着，全村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小生意做得舒舒服服，突然冒出来个搅局的。 稍微打听，他知道是苏家撺掇着魏家开。 磕头拜年那事，现在他还被笑话着呢，更别提前面丢那份好工作。新仇旧恨加起来，他直接找到了苏家门上。 “你们这怎么回事？工地那边的活给我弄没了，也就算了。现在还弄得我小卖部没生意，不给人活路？” 听他那副受害者的语气，苏音只觉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凌家母女也是这样，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 是不是天底下自私自利的人，都是一副这样的嘴脸？ 气不打一出来，她丝毫不留情面地反击，“搞清楚，你是被工地那边开除的。人家为什么开除你，原因还需要我再说一遍？至于我大姑家开小卖部的事，怎么，这天底下就只许你们家开小卖部？或者是，你觉得跟镇上搞批发的人打好关系，就能一手遮天？” 一番话抢白得苏老四脸色涨红。 他强词夺理，“我看，你们这就是针对我。” 苏音点头，“对啊，就是在针对你。” “也不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我妈开饺子摊，你带头坏她生意。明明是自己工作不用心，差点酿成工地上的火灾，被开除了后不思悔改，回村反而一个劲说我们家坏话。还有邻村宋家年三十那天赖上来，背后也是你挑唆的吧？” “干那么多不要脸的事，自己心里没点数？怎么，只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 “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苏音手指向门边，高贵冷艳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下可激怒了苏四，当即他抬起巴掌，“你这臭丫头，今天看我不教训你。” 可他忘了，这里是苏家。 “老四，你想干嘛？” 一直沉默的苏建军站起来，挡在苏音跟前。 苏四皱眉，“建军，你听听她刚说那些，都什么话！” 苏建军脸上尴尬一闪而过。 他本质上是个老好人，音音刚那番话，他也觉得有些过了。 不过作为一名隐形的女儿奴，他对自家女儿的容忍度格外高。音音刚才说得清清楚楚，是苏老四先不对。他做那些事，真是想想都恶心。 音音是个好孩子，这次肯定是气狠了。 对，就是这样，完全没毛病。 顺利找到一条说服自己的脑回路，他本心里认定女儿没错，回护起来也格外理直气壮。 “其实音音说得也挺有道理，老四，是你先不对。” “再说也没谁规定，咱们村的小卖部只有你们家才能开，是吧？” 苏四：……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好人苏建军么？ 就算他再生气，这里可是苏建军家，更别提隔壁还住着个苏建国。别人的地盘，他还真不能做什么。 主动送上门来被虐一波，苏老四灰头土脸地走了。 苏老四这人，没啥大本事。 可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咬人，但他膈应人。 苏老四这段时间的种种所作所为，就像那只膈应人的苍蝇，苏音已经恶心到不行。 刚才一番话，将这段时间所受的窝囊气全部排解出来，她心里也格外敞亮。 心情好，她顺便耐心给小正太讲一些道理。 “安安看到了嘛？” “客客气气，是对讲道理的好人用的。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你跟他们客气，他们还以为你怕了，然后得寸进尺。不用客气，直接往他们痛处戳。” 小正太墨葡萄般的眼睛中闪过抹懵懂。 “对好人要好，对坏人要坏？” “对，就是这样。” 苏音忍不住在他小脸上亲一口，“安安真聪明。” 得到姐姐温柔的亲亲，小正太小脸扬起灿烂的笑容。 送苏四到门口的苏家夫妇将屋内姐弟俩间的对话听了进去，一瞬间心情有些复杂。 音音那番话有些不客气，虽然当面护着孩子，可过后他们还是想简单地提一提，让她对亲戚尽量委婉点。 可现在，孩子那番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像苏老四那样的人，的确没什么值得他们客气的。 其实想想，很多时候他们都太软，以至于对方得寸进尺。 夫妻俩不由开始反思。 第295章、新气象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四找到苏建军家大吵大闹，这事根本瞒不过村里人。又是一顿笑话看完，苏四家的小卖部门可罗雀。 与之相反，魏家小卖部生意越来越好。 小卖部怎么开起来得，魏家人心里跟明镜似得，对待苏建红这位财神爷的态度，不说供起来，但也差不了多少。 苏建红抽空回了趟娘家，以前常年泛着愁苦的脸上，没几天已经泛出舒心。 “这几天都是婆婆在做饭，每次做之前都先问我想吃什么。昨晚洗脚，金栋还给烧了洗脚水。” 说到最后一点，苏建红那张比同龄人还要泛老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刘金香和孟田芬一左一右，听着大姑子的诉说，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 孟田芬：“建红可算是熬出来了。” 刘金香跟着点头，还不忘给她灌黑墨水，“你婆婆想做，那就让她做。也别觉得过意不去，毕竟你得看店，赚钱要紧。偶尔店里没人，货理清楚了，去厨房探个头，帮忙递下盘子、倒下酱油，意思意思就行。” 孟田芬表示赞同，“大嫂说的对，你辛苦这么多年，是该松快下。” 刘金香又道：“小卖部的账你得管好，把钱捏手里。手里有了钱，心里也踏实。” 苏建红跟大嫂和弟妹相处得向来不错，对两人的话也能听进去。 虽然这些说法有点毁她这个老实人的三观，但她还是认真地听，尽力吸收黑墨水。 魏家人很快发现，他们家老黄牛般的儿媳妇变了，变得好吃懒做还贪财。 感受最深的当属魏老太太，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过去这些活都是儿媳妇一手包办，根本不用她操心。 安心享了二十年福，再回来干这些活，一大把年纪的她当真苦不堪言。 有心想叫儿媳妇过来帮忙，可看着东屋小卖部时不时有村里人来买东西，她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 挣钱要紧。 儿媳妇现在是财神爷，得供着。 在苏老四的不懈努力下，苏建红开得小卖部没几天便步入正轨。 与此同时，也到了工地开工、学校开学的时间。 去年冬天跟苏建军出去干活的几个村民赚了钱，全村上下看在眼里。这个春节，不少人趁着来苏家拜年功夫，也提出想一块跟去城里打工。 都是一个村的，好些人还沾着亲，苏建军不介意带大家一块赚钱。 趁拜年去工地负责人家走了趟，问清楚公司开春赶工期、需要大量招人后，回村他就开始积极地拉人。 有老张和苏四的前车之鉴，这次他招起人来，比上次还要谨慎。 都是一个村的，也都知根知底。那些人懒、品性不好的，他一概找理由推了，只找了十来勤快又仗义的。 连带头批去的十来号人，苏建军手里管着的工人已经达到三十个，这已经是个小型企业的规模。 苏音都看在眼里，且对此乐见其成。 到工地上打工只是第一步，等熟悉工地上大概流程，又锻炼出管理能力，她完全有能力让苏建军出来单干。 工人找好后，过完年的一家人回到城里。 随着工地开张，旁边的饺子摊也跟着开张，家里几个女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去年冬天的收益摆在那，分红时刘金香就曾表示过，要将家里地转出去，进城来赚钱。她做事向来风风火火，过年这几天已经处理好地。 地包出去，以后他们就专心在城里发展。 对于这点苏音乐见其成。 平城已经开始拆迁，华国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进程也即将达到最高潮。未来十年，一批又一批的农村人都会或被动或主动的迁入城市，一个又一个的自然村只剩垂垂老矣的老人。 历史的车轮无情地碾压着世间一切，浩浩荡荡地滚向前方，谁都无法阻挡。 而她所能做的，只有顺势而为。 与其被动迁入城里，不如在最开始时主动寻求机会，掌握先机，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刘金香和孟舅妈忙活饺子摊，不过这次，孟田芬却没有跟上。 趁着过年，苏音跟孟田芬好好谈过，问她是想房子分下来后开个小饭店，还是继续学服装设计。 出乎她的意料，性格柔顺、向来很容易满足的孟田芬选择了后者。 苏音万万没想到，她能在饺子摊步入正轨，日后生活已经可以预见的安逸后，选择离开舒适区，去一个未知的领域从头开始奋斗。 这种选择让苏音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 既然选择了继续学服装设计，那该有的文化课基础也得补。孟田芬已经四十了，这年纪才起步，时间只比年轻人更紧张，不能再浪费。 正好饺子摊打算加炒菜，人手本来就不够。刘金香过年回娘家，把早早下学的娘家侄女叫过来帮忙。 人手问题解决，孟田芬也安心留在家，做饭看孩子，顺便恶补文化课。 新年新气象。 过完年回来，家里大人们纷纷找到了自己奋斗的新方向。 苏音这边自然也没落下。 她的目标有很多，笼统地说，分两方面：保住年级第一、赚大钱，排名不分先后。 她期末考试就是年级第一，过春节在家也有预习课本。不光自己预习，她还拉着隔壁堂姐苏乐预习。 后面这种行为得到了大伯娘的极力表扬。 不过，当事人的苏乐就有些痛苦。 放寒假不能看电视，还要学习……对于一个学生党来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 看着苏乐在凳子上扭来扭曲，抓耳挠腮，苏音莫名地心情很好，学习起来效率更高。 一个寒假，她已经把下学期课程预习完。 开学后继续当一个美美美的学霸。 学习上不愁，剩下的就是赚钱。 回到城里后，她第一件事便是上网查股票。 年前秦朗来时又给了她一张卡，里面依旧有不少钱。两张卡里的钱，她全部买入X台股票。 春节期间股市休市，但前几天已经开市。 家里没有网络，她查不到股票情况。然而大小姐一天一个电话，每次电话里都是报喜，告诉她那几支股票今天又涨了百分之几。 天天有喜讯，哪怕两世为人性格沉稳，她也有些按捺不住。 进公寓后没脱羽绒服，她便走进书房。电脑开机，登陆股票账户。 看到股票鲜红的涨幅，苏音深吸口气，白净的脸上露出比太阳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第296章、提前释放（上） 股票赚钱的事，苏音回过神来便告诉了秦朗。 “秦大哥，你的个人资产又涨啦。” 电话里，苏音报出个有些惊人的数字，然后就收到了男朋友好一串表扬。 夸得苏音忍不住捂脸。 “我真有这么好么？” “恩。” 低沉悦耳的男声传来，苏音没握电话的那只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心花怒放，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开门声响起，过完寒假的余晴从家搬回学校这边公寓，刚进门就看到好闺蜜歪在沙发上，整个人笑得傻兮兮的。 “回家过个年，人傻啦？” 大小姐神色依旧高傲，声音中却带出点调侃。 “晴晴回来了，先不说了。” 跟秦朗那头说了声，苏音挂掉电话。坐直身子，脸上依旧挂着喜悦的笑容。 “股票涨了好多。” 提起这个，大小姐也来了兴趣。 “是啊，年前涨那么多，我爸手里那些趁高点抛掉了。我本来也打算抛，可看你大量持仓，就先放在那。没想到春节过后第一天开市，直接涨停。” 说到兴头上，她还不忘吐槽一波自家老爸。 “不听女儿言，吃亏在眼前。” 苏音心情好，笑眯眯地听着。 她了解大小姐性格，越是亲近的人说话越随意，很多时候嘴巴甚至有点毒。可与此同时，她又非常护短。她罩着的人，要是别人敢欺负，被她撞见必然会怼回去。 所以这会她也没跟着吐槽余明光，反而夸起来，“余叔叔这也是见好就收，股票有涨有跌，不可能一直都赚。” 果然，听她说完，大小姐兴致越发高昂，直接拉着她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新的一年，当然要穿新衣服。” 苏音：…… 元旦买买买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想到股票那令人惊讶的涨幅，过个年赚那么大一笔钱，添置梁建新衣服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买买买。 谁叫她开心呢？ 闺蜜俩手挽手冲进市中心商场。 刚过完年，商场已经紧跟潮流，开始上早春新款。不过两人眼光都高，绝大多数店都是走走看看，鲜少有看中去试衣间的。 终于，在路过某个品牌时，苏音看中一条背带裤。 背带裤是牛仔面料，拼色设计，左边浅蓝色，右边深蓝色。左右两边口袋颜色互换，看起来别具一格。 “麻烦帮我拿个号。” 大小姐也挺喜欢这款与众不同的设计，也跟着要个号。 两人分别进了相邻的试衣间。 苏音换上裤子，对着试衣间中的全身镜照下，发现效果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喜滋滋地推开试衣间门，想跟大小姐交流一番意见，迎面就看到正跟导购站在一件嫩黄色外套前的吴瑜。 背对着她，这会吴瑜的声音中满是喜悦。 “给我女儿买的，她喜欢这种鲜亮的颜色。” 下一刻，吴瑜转身看向另外边。 苏音赶紧退回试衣间，关好带镜子的门。同时又贴着墙给隔壁打信号，让正在换衣服的大小姐先不要出去。 打好信号后，她贴在试衣间门板上，凝神倾听着外面动静。 人逢喜事精神爽，吴瑜今天格外好说话。就连平常有点瞧不起的商场导购，这会她和和言语色地攀谈起来。 “我女儿？16……不对，这都过完年了，她今年17。” “17岁，上高中是么？” 声音中出现片刻迟疑，然后明显带出点心虚，“是啊。” 导购热情地问道：“在哪所学校？姐您这么有气质，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家里孩子肯定也不差，应该在一中吧。” 吴瑜被导购前半句奉承的高兴，后半句却让她忍不住皱眉。 “不，她在外地，这次好不容易才回来。” “在外地？这是放寒假回来过年？这么大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做家长的不在身边，是得多给她买几件衣服带上。” 说到这，导购顺势介绍起了刚上的新款。 “这款拼色牛仔裤是跟沪市那边同款的，设计很独特。刚来了两个小姑娘看中了，这会正在试。都是差不多年龄，身量应该也差不了多少，等会您可以看看效果。” 苏音：…… 这导购真是个人才。 不过她刚才躲进来，只是为了多听两句，印证自己下意识的猜测。 刚才吴瑜那番话已经透露出足够多的信息，凌梦应该是要被放出来了。 听到吴瑜要给女儿买衣服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升起这种联想。不过随后，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凌梦当庭被判三年，因为年龄未满18被送少管所劳动改造。 这才短短半年，她怎么可能被放出来？ 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一般人家自然是不可能，可那是凌家，有钱有势，减刑什么的对他们并非什么大事。 眼中闪过一抹讽刺，隔壁开门声传来，她也跟着拉开插销，推门出去。 试衣间走出来的少女让吴瑜变了脸色。 此刻她已经无心去关注背带裤效果究竟如何，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说那些话。 偏偏导购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满眼都是从试衣间出来的两个长直腿美少女。 一个英气，一个清纯。 尤其是那个清纯的，白白静静的小脸，一件简单的白毛衣，再配上这条背带裤，简直可以直接拉过去拍广告。 导购是这么想的，也就直白地说出来。 把闺蜜俩好一顿夸，她终于想起了另外位买家，“姐，您看，我们家这裤子上身效果，比挂着还要……” 边说着，导购边看向吴瑜。 冷不丁看到吴瑜脸色，她打个哆嗦，笑容僵在脸上，到嘴边的最后几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都听到了？” 对着吴瑜，苏音也没装傻，而是直接点头。 吴瑜脸色越发阴沉。 下一刻，似乎想到什么，她神态重新变得高傲。 “知道也没什么，反正梦梦就要回来了。凭你，想拦也拦不住。” 大小姐在稍远点的试衣间，没听到吴瑜的话。本来她还有些纳闷，听到这也就明白了。 那个差点打死音音和小正太的凌家亲生女儿提前出来了？ 熊孩子家长还在公然叫嚣？ 这能忍？ 没等苏音说什么，她直接走上前，神色间端得比吴瑜还要高傲，“拦不住？” 第297章、提前释放（中） “你看我拦不拦得住！” 姿态摆得高高的，扔下这句话，余晴看向旁边明显弄不清楚状况的导购。 “这位啊，她家女儿杀人未遂，被送进少管所。现在花钱捞出来了，跑过来炫耀那！” 简短的一句话，余晴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这下周围几个专柜的导购和顾客纷纷看过来，其中有位顾客认出了吴瑜，对半年前闹轰轰烈烈的聚众斗殴事件记忆犹新，开始跟旁边结伴逛街之人窃窃私语。 吴瑜脸色黑如锅底。 这一幕看在苏音眼里，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对付吴瑜和苏四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万万不能客气，就得直接戳他们的痛处。 戳完对方痛处的大小姐丝毫没在意吴瑜感受，痛快地拉卡给两条裤子结账，当场剪吊牌，直接穿着走人。 两位青春无敌的美少女，一个黑色毛衣，一个白色毛衣，穿着同款的拼色牛仔裤，走在路上就是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路人忍不住看过来，然后不由眼前一亮。 当然，最亮的还是苏音的眼睛。 “晴晴，刚你真的好棒！” 好闺蜜那与小正太如出一辙的晶亮眼神看过来，余晴唇角上扬，姿态间却依旧维持着高傲。 “这才到哪？不过一句话。” 大小姐她就是护短。 音音是她最看重的好闺蜜，两人关系好到同住一个屋檐下。敢当着她的面欺负音音？这必须不能忍！ 想到刚自己放得狠话，她又问道：“凌梦要被提前放出来了？” “是啊。” 苏音兴奋地神情瞬间平静下来，忍不住叹息一声。 凌梦提前出来，这件事，光想想就让她不舒服。 且不提他们前世的恩怨纠葛，重来一次，哪怕她主动脱离凌家，对方依旧纠缠不休，一次又一次地凑上来找麻烦。 就凌梦被判刑这次，她和小正太姐弟二人差点交代在城北车站那片空地。 而对方不过是在少管所呆半年，如今就要出来了。 真的是不甘心。 这种想法升腾，她不由看向大小姐，“晴晴，你们家认识少管所那边的人么？” 余晴：“怎么？” “我想弄清楚，凌梦到底是怎么减刑的。” 苏音想得清楚，凌梦想提前释放，只有减刑一条路可走。她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可具体是什么猫腻，只有内部人员才会清楚。 弄清楚情况，才好找地方下手。 刚才的一瞬间，她已经下定决心。上次凌梦纠集上百个小混混在城北车站拦住他们姐弟，三角杠朝脑门上劈，差点要她性命。做了这么过分的事，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轻轻松松混过去。 判三年刑，这三年，她就得老老实实呆里面。 她先自己努力，实在不行就找秦朗帮忙。 想到自家男朋友、同时也是最大的靠山，苏音底气十足。 身为好闺蜜，余晴很了解苏音。听她说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个我不太清楚，得问问我爸妈。正好咱们逛这么久也累了，先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正好打电话问问。” 商场附近就有不少餐厅，闺蜜俩进了平日经常去的一家甜品店。 芒果西瓜冰和黑森林点上，苏音拿叉子小口吃着，边注意着对面打电话的余晴。 大小姐跟容秋沟通许久，最后反馈出一个非常不好的结果。 “那边……还真没什么熟人。” 苏音：…… 从认识到现在，余家人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交际广阔，平城本地没他们办不了的事。甚至连最难的民间慈善组织资格，余叔叔也很快帮忙拿下来。 然而现在，却卡在一个小小的少管所上。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可很快苏音就想明白。 这是她和凌梦之间的私人恩怨，本来就不关余家什么事。大小姐刚才在专柜抢白吴瑜，甜品店坐下来后又积极联络关系。作为一个好闺蜜，这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想明白后，她神色很快恢复正常。 “少管所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生意上更没什么联系，余叔叔和荣阿姨，没有认识的熟人也很正常。” 哪怕生意人八面玲珑，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有，但正常交际圈也拓展不到少管所那边去。 大小姐这边找不到熟人，她还可以找刘庆国帮忙。 边想着，她便将自己打算说出来，“芳街三村拆迁之前，刘叔叔开麻将馆。我有次去过，里面坐着不少纹身的社会青年，他们中应该有人进去过。” 余晴边听边点头，余光看到某处，她神色一变。 站起来，她朝那边打招呼。 “史翔，” 甜品店门口，新染了七彩杀马特发型的史大少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识扭头，就看到了初中班里特别不对付的女生余晴。 正准备甩甩头走人，他看到了余晴对面坐着的那个后脑勺。 单凭一个后脑勺，他也能轻松认出来。 那不是大嫂么？ 瞬间他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彩虹头下酷酷的脸扬起灿烂的笑容。 “大……苏音，这么巧，你也在？” 苏音正沉浸在让刘庆国打听消息的想法中，抬头看了眼面前头发跟印第安酋长似得男生，随口问道： “请问你是？” 史翔：…… 大嫂不认识他？ 他这么帅的男生，也就比大哥差那么0.000001分的帅。一起当了九年同学，一中篮球场又见了那么多次，大嫂竟然认不出他？ 心都碎了！ “噗！” 对面余晴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冲略显迷惘的苏音解释道：“这是史翔，初中咱们班基本不来上课那个，他……发型换了。” 思绪回笼，看着面前少年身上强烈的个人风格，苏音终于反应过来。 “史翔同学？你好。你的发型比较……别具一格，刚才一时间没认出来。” “别具一格”等于“有个性”，对于追求个性的史翔来说，这是很真诚的夸奖。瞬间他破碎的心用502重新粘好，转头问道余晴： “叫我什么事？” 余晴：“你对少管所比较熟，是吧？” 第298章、提前释放（下） 史翔：…… 什么叫“对少管所比较熟”，这是人话？ 可看看面前的大嫂，这还是他曾经动过心思的女孩子，史翔到嘴边的脏话最终没说出口。 “我又没进去过。” 余晴：“你爸不经常威胁，说要把你扔进去。” 史翔：…… 实在忍不住了，他终于开始吐槽，“好好说话行不行？他只是那么一说，哪会真把我弄进去。” 余晴：“那是差点进去咯？” 史翔：“反正没进去过！” 当着苏音面，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开始互相斗嘴。那场面跟说相声似得，听得苏音这个旁观者忍不住抿嘴笑。 终于大小姐注意到她的笑意，忍不住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我这是为谁啊！” 史翔也反应过来，“嫂……苏音，是你有事？” 苏音忙端正坐姿，诚恳道：“对的，有件事想拜托你。” “咱们同学九年，说拜托多见外啊，有事你直说就行。” 苏音点头，“是关于少管所那边的。” “少管所？” 史翔拨下额钱那捋染成紫色的刘海，露出来的单眼皮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样回回考试全市数一数二的超级学霸，怎么会沾上那种地方。 不过，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是那个……” 人就在嘴边，可他忘了名字，“找人堵你那女生？” 苏音点头。 “就是她。事后她被判了三年，因为年龄不够，先进了少管所。可这才在里面呆了半年，她就要出来了。” 史翔：“才半年就出来？不应该啊。” 余晴解释道：“刚我们逛街，遇到她妈，亲口从她嘴里面听到的。” 苏音点头，“所以我想找个人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用期待地眼神看着面前的七彩杀马特。 少女一双杏眼黑白分明，镶嵌在那张白白静静的小脸上，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纯。 苏音是真TM好看。 怪不得大哥会喜欢她，换他……他曾经也喜欢。 就算不是大嫂，这样漂亮的妹子满脸诚恳地请他帮忙，是爷们他也不能拒绝。 “放心，包我身上。” 史翔拍着胸脯保证。 虽然他本人没进过少管所，但他手底下几个小弟进去过，其中有个年前刚放出来。 里面情况如何，随便打问下就行。 史翔来这边，本来是为了打游戏。甜品店上面新开了间游戏厅，老虎机、拳皇、星球大战，里面什么游戏都有。 可如今大嫂有事请他帮忙，他游戏也不打了，出门右转直接联系小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打听少管所里面情况，史翔这种经常跟底层小混混接触的人，甚至比秦朗这样专门收过侦查训练、且训练结果十分优秀的人还要擅长。 没两天，他就给出结果。 “凌梦减刑，是顶替的别人。” 依旧是那间甜品店，苏音不由皱眉，“顶替？” 或许是因为快开学了，史翔那头七彩发染回黄色，依旧是竖起来的杀马特发型。 他摸下自己耳朵上闪亮的骨钉，声音中染上些老气横秋，“这你就不懂了吧？每年减刑的名额都是有数的，哪能随便说减就减，不然一个个不都得放出来了？” 苏音也明白这点，她继续问道：“那她顶替得谁？” 史翔叹息一声，神色间换上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 “胡菲。” 这名字一出口，坐在她旁边的大小姐便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是她？” 苏音扭头看过去，“你认识？” 余晴和史翔交换下眼色，然后齐齐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苏音：“怎么啦？” 史翔纳闷道：“你不记得了？” 余晴叹口气，“也对，音音以前跟个小透明似得，每天缩在自己座位上，除了书本外什么都不看，她从来都不关注这些事。” 苏音算是听出来了，这个“胡菲”应该是大家都熟悉的人，甚至…… “她是我们学校的？” 余晴点头：“还是同年级，不过不是同一个班。从前跟你一样是个小透明，可初二那年，她杀了她后妈。” 听余晴说到最后这点，苏音脑海中闪过某个片段，前世尘封的记忆开启。 她记得前世，好像发生过这么件事。 隔壁班一个女生据说是杀了人，她隐约记得那是个有些沉默的女生。记忆中有个片段，女生在她隔壁上厕所，冬天穿得秋裤露出来，上面打着个补丁。 实验学校这些学生，普遍父母是机关上的，端铁饭碗，家庭条件都不差。秋衣上打补丁的同学，除了她，大概只有这名叫胡菲的同学。 因为这个片段，她记忆还算深刻，相隔两世也没有忘却。 上辈子她只注意到“衣服打补丁”这个细节，可重来一次，好多事她越发透彻，一个细节让她感受到了不同。 “后妈？是不是对她不好？” “何止是不好！” 这次开口的是史翔，“小时候我们家住同一个大院，他们家有棵甜石榴树。有一次我爬树去摘石榴，看到她跪在地上，给她后妈舔皮鞋。” 苏音：…… 余晴：…… 两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苏音突然觉得，凌梦没回来前那十六年，吴瑜不过是让她大冬天用凉水洗袜子和内裤，已经对她很仁慈。 不对，那时候吴瑜还不知道她是抱来的。 是不是亲生的，这其中还是差不少事。 可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样糟蹋啊。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后来我爸从厂里调到机关上，我们也搬了出来。听说她后妈生了个儿子，越来越容不下她。她爸又重男轻女，有了儿子后，一切听她后妈的。胡菲杀人那次，好像是她后妈找了个有特殊癖好的男人过来，要强……” 说到这，史翔顿了下，“算了，你们女生不适合听这个。” 余晴：“已经听到了。” 史翔却绅士地转移话题，“我有个兄弟年初刚出来的，据他说，胡菲在里面表现很好，一直帮着看守的人做事，打扫卫生整理图书什么的。因为表现好，她得到特赦，原本今年就该被放出来。可现在，她的名额被凌梦顶替了。” 原来凌梦顶替的是个这样的人。 苏音觉得，哪怕不提两人之间的恩怨，单她顶替的是个这样苦命的小姑娘，这事她也不能不管。 第299章、简单粗暴 苏音帮忙的方法特别简单粗暴—— 直接打电话给男朋友打求助。 秦朗出身和来历不一般，这事她大概心里有数。不管是出于自尊，还是前世那些惨痛的经历，就算现在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她也不想过分依赖对方。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只要自己有本事，任何时候都能处于不败之地。 可当下的情况…… 胡菲的经历很容易让她联想到自己，他们都是被至亲之人深深伤害和折磨过。相似的经历，让她情绪间难免有些带入。 吴瑜竟然妄图让凌梦顶替胡菲好好表现、赚取来得减刑名额？ 她不由想起前世，每次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得到的东西，都会被凌梦轻飘飘一句话抢过去。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她心里就腻歪到不行。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烧得她浑身上下不舒服，一刻都不能等。 还是求助男朋友吧。 “秦大哥，求求你啦，帮帮她好么？” 休完年假秦朗就回归连队，正好这阵没有任务，他便留在部队里训练，与小姑娘的通讯也保持着。 电话里，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他只觉浑身上下都舒爽。 他家小姑娘哪哪都好，可只有一点：太坚强独立了。 换作往常，“坚强独立”是他非常欣赏的美好品质。可当这种品质出现在女朋友身上，他便有点那么不是滋味。 正常男人，都希望女朋友对自己多点依赖。 秦朗也不能免俗。 他有能力也有实力，很想给女朋友当靠山。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好不好嘛~” 电话那头，打着轻颤的尾音传来，秦朗只觉心里一阵酥麻。 训练一天下来的疲惫全消，他只觉此时此刻自己可以立马下去，围着操场再跑五十圈。 心情舒畅，他答应得格外痛快。 “别担心，这事交给我。” 短短一句话，决定了接下来凌梦的命运。 临近元宵节，市中心凌家别墅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这几天，吴瑜吩咐保姆许阿姨里里外外打扫好几遍，旮旮旯旯都收拾得一尘不染。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没闲着。上街给凌梦买好各种新衣服，同时又联系好市里另外一所比较好的高中。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宝贝女儿归来。 凌梦减刑释放当天，当晚吴瑜翻来覆去没睡着，天不亮便醒来，同时又把旁边凌志成一块霍霍起来。 天光大亮，奔驰S级准时停在少管所大门前。 没到规定时间，少管所自然不会开门。吴瑜在车里焦急地等着，一遍又一遍整理着凌梦出来后要用的东西，连带合计着宝贝女儿接下来的打算。 念叨得遍数多了，连凌志成都有些烦。 “好了，都说那么多遍，就别再重复了。” 吴瑜瞪他一眼，“我这不是关心梦梦么？她这半年在里面，可算是遭大罪了。哪像你，一点都不关心亲生女儿。” 凌志成：……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时间就在夫妻俩一个念叨、一个耳朵生茧中静悄悄流逝，临近少管所开门时间，宝马7系缓缓行驶过来。 下车等候的吴瑜第一时间发现宝马车的靠近。 “你们怎么来这？” 苏音拎着给胡菲准备好的衣服下车，扭头，就看到眉头拧成疙瘩的吴瑜。 早在前几天，打完电话后的隔天中午，她便收到秦朗明确答复。 “事情已经解决好。” 男朋友真心给力。 电话里，苏音也奖励了他一颗爱的亲亲。 秦朗做事向来靠谱，他说解决，那肯定就解决得很好。苏音也没问什么结果，而是把心放肚子里，这几天安心投入到开学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中。 今天之所以过来，主要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根据史翔查到的消息，胡父对后妈是真爱。在胡菲自卫过度戳死后妈之后，胡父打心底里恨起了这个女儿。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父女变仇人。这次之所以凌梦能顶替胡菲减刑名额，其中很大一方面原因，还是胡父写信给少管所，强烈要求自家女儿继续在里面改造。 真是亲生的么？ 胡父做所所为再次刷新了三个小伙伴的三观，身为曾经的同学，他们觉得有必要在出来当天，给胡菲送点温暖。 其次，她想过来看吴瑜笑话。 看到吴瑜如约而至，苏音只觉眼前一亮。 她还真来了。 那这出戏也就好唱了。 “过来接人。” 她故意把话说得含混不清，然而对面，吴瑜心里却咯噔下。 不是她故意这么想，前面一次又一次，但凡遇到这野孩子，准没好事。 简直是命里克她的。 场面陷入尴尬，凌志成从车里走出来，看到苏音，笑得春风和煦。 “音音过来接谁？” 苏音微微摇头，看着敞开的少管所大门，从里面走出一道稍有些瘦小的身影。 少女剃着板寸头，气质没有传闻中“怒杀后母”的那种桀骜不驯或者阴郁凶狠，反倒看起来格外乖巧。 少女走进，五官跟她记忆中那个秋衣打补丁的小透明融合。 挽起大小姐的手，又朝开车的史翔打个眼色，三人一块迎上去。 “胡菲！” 乖巧瘦小的少女抬头，看到三人的瞬间神色有些迷惘，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 大小姐迎上去，“我们知道你今天出来，特意过来接你。” 苏音看着她身上的九分裤，还有短了一截的校服袖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长款羽绒服。 伸展开给她裹上，长度刚好打到脚踝。 胡菲整个人是懵逼的。 她认识这三个人，曾经在实验学校的校霸，两个女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他们并不是一个班，上学期间也没什么交集。 怎么现在…… 更懵逼的还是站在后面的凌家夫妇。 尤其是吴瑜，她当然知道，凌梦是顶替的哪个孩子的特赦名额。甚至连胡父给少管所领导写得那封请求信，也是她在背后一手操控。 听到“胡菲”这个名字，她就知道事情要糟。 视线聚焦在前面围着裹羽绒服的苏音身上，果然，有这个野孩子在的地方，她就得倒霉。 第300章、不要脸 紧闭的少管所大铁门在放出胡菲来之后再度关上。 晨光下，巍峨而严肃的高墙矗立在那，无端让人觉得心悸。 凌家夫妇的心跌倒谷底。 凌志成稳住心神，拨通电话，片刻后摁下免提键，里面传来有些不悦的声音： “你们也真是，捂着都来不及的事，还四处宣扬。不知怎么地，让上面听到了风声。昨天上面亲自下来得人，各种批评，说要严肃纪律。” “这下好了，不光放不出去，连以前优待我们也不敢再进行。” 顿了顿，那边又道：“对了，你们过来了是吧？等会把送过来那些东西全都拿走，以后你们家孩子，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同样是进少管所，但吴瑜关系疏通得及时，红包也给得丰厚，凌梦在里面还真没受什么罪。 每天好吃好喝，不用干活，规定时间还能看书上网。除去活动范围禁锢在少管所这一亩三分地外，其余跟在外面没什么两样。 没办法，谁叫她爸妈有钱有势。 然而现在，被吴瑜这么一闹，惊动了上面。没法提前释放不说，连原有的优待也一并取消。 “行了不说了，上面要求整改，现在全所上下都忙活着呢。” 说完，那边急匆匆挂掉电话。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凌家夫妇心情跌倒谷底。 吴瑜当场眼睛就红了，高跟鞋踩得咔哒咔哒，冲向不远处的四人。 “是你搞得鬼？” 因为接宝贝女儿而画了精致妆容的那张脸有些扭曲，声音中也带出阴沉。 苏音一直分心注意着那边动静。 经过空间灵泉夜以继日、循序渐进的改造，如今她五官极为灵敏，耳聪目明。凌志成电话开了免提，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但里面声音，她还是听了个大概。 吴瑜偷鸡不成蚀把米，凌梦不仅出不来，原先所受的优待也全都没了。 对此，她只觉神清气爽。 心情好，她直接忽略了吴瑜那双泛红的眼，“是啊。” “果然是你！” 吴瑜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怒气。 凌志成也跟过来，神色间有些无奈，“音音，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幅受害者的模样。 苏音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呢？” 能白手起家做到这么大家业，凌志成绝非傻子。很快他便想起凌梦进去的原因，说实话，如果换做是他，这会做得只会比苏音更过分。 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儿。 凌志成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吴瑜却是心绪难平。 “你就那么看不得梦梦好？亲手把她送进去不说，现在好不容易她要出来，你还要拦着？” 苏音不用多想，就听出了她话里面的意思。 吴瑜把凌梦进少管所的事推到她头上，丝毫没有反思，凌梦究竟是因为做了什么，才会被判刑三年。 不过也是，在吴瑜心里，她的宝贝女儿凌梦自然是千好万好，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哪哪都是优点。 上辈子的经历足以证明这点。 其实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同为亲生女儿，吴瑜对她和凌梦的态度差距会有这么大。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原因？ 这种想法刚升腾，就在苏音脑海中扎了根。不过她并没有往深处去想，而是及时收回心神，很快调整好心态。 以吴瑜把凌梦捧在掌心里的态度，现在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所以她干脆地回答：“是啊。” 不管是不是凌梦先跟她过不去，反正重来一次，她一定会跟凌梦过不去。 这是原则，不可更改。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吴瑜一阵气血上涌。 “你……” 她指着苏音鼻子，“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亏我们家好吃好喝，养了你这么多年。” 苏音轻笑：“养了十六年我承认，但好吃好喝，这四个字我不能认。再说了，你们养了我十六年，同样的，我父母也养了凌梦十六年。他们对凌梦，那才是好吃好喝。虽然家里不富裕，最好的东西向来都先紧着她。真算起来，我们两家谁欠谁还不一定。” 边说着，她边看向旁边凌志成，“凌总，关于这件事，过去半年我们争论过多次，我想我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不用再重复，对么？” 凌志成拉下吴瑜袖子，“好了，别说了。”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更是火上浇油。 “你到底向着谁？” “看清楚，这会在里面受苦的是梦梦，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之所以出不来，都是因为这个臭丫头。” “我们辛辛苦苦养她十六年，缺她吃还是少她喝？嫌对她不好？要不是我那么严格要求，她能考全是第一？” 越说吴瑜越发觉得理直气壮，一双泛红的眼死死盯着苏音。 “这臭丫头，我费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让梦梦出来，她竟然还拦着。” 苏音：…… 吴瑜这种人，跟她讲道理完全是浪费口舌。 扭头，她正打算上车，裹着到脚踝羽绒服的胡菲走到她旁边。 “你们就是凌梦父母？” 胡菲长得瘦瘦小小，小鼻子小眼，看起来就是副受气包的模样。 可那是以前。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在继母压着她，让那个恶心的男人扑上来，她忍无可忍拿起床头剪刀反抗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可怜。 经过刚才余晴和校霸史翔的紧急科普，她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什么事。而吴瑜的一番话，更是让她彻底弄清楚状况。 原来她差点出不来，是拜这对夫妻所赐。 站在苏音旁边，她不大的眼睛中划过抹幽光，“可以问你们件事么？” 对面迟迟没有答复，她直接问出口：“我在这几年，辛辛苦苦，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一天一篇，一笔一划认真写思想汇报。就这样，几年下来一天都不松懈，好不容易争取来得减刑机会，你们就这么轻轻松松给凌梦抢了去。” 顿一下，她一字一句问道：“你、们、觉、得、合、适、么？” “还要不要脸？” 平平常常的五个字，没有太过激的语气。可冬日冷风中，这五个字却像巴掌一样，甩在凌家夫妇脸上。 第301章、放狠话 对着苏音，吴瑜尚还有几分理直气壮。可面对胡菲，这个差点被凌梦抢了功劳的苦主，她难免有三分心虚。 “关我什么事？是你爸亲自给少管所写得信，强烈建议你在里面多呆几年。” 胡菲讥诮的神色中闪过一抹受伤，不过很快被掩饰住。 “他是他，我是我。” 顿了下，又补充上一句，“哪怕我继续呆里面，该提前释放那个也不应该是凌梦。” “就是。” 一直插不上话的大小姐终于找到机会，“顶替了别人功劳，现在看到受害者，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真不要脸！” 四个字，完美总结。 吴瑜心里那个气，顾不上在家世差不多的人面前一贯的礼貌，中指直接指向她脑门。 “你算哪根葱，别人家的事你老凑什么热闹？余家就这家教？” 可惜大小姐心理素质良好，这句话丝毫影响不到分毫。 “跟我谈家教？您女儿还在里面那！” “再说了，我家教怎么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水浒传》梁山好汉都这样。敢于伸张正义，这就是我们老余家的家教！” 苏音适时点赞，“对啊，晴晴这样多好，是不是？” 被她用眼神点名的史翔，“是啊。”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吴瑜脸都黑了。 火气不断上涌，她正想说点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凌志成却拉住她。 “你干什么？” 凌志成没理会她的暴怒，指向少管所大门。 巍峨而压抑的高墙上，墙壁内镶嵌的那张厚重大铁门，角落里小门再次打开。 难道是梦梦被放出来了？ 尽管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吴瑜眼中还是燃起期冀。 片刻之后，她的期待再次落空。 穿着制服的中年妇女出来，手里拎着两只硕大的、看起来便沉甸甸的包裹。看到他们，下巴颏扬一扬，示意两人上前。 凌志成先一步迎上去，拎着两只包裹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你买这么多？” 这是来住少管所，还是来郊游。 凌志成三观还算正常，上次的事，梦梦纠集小混混，差点把音音他们姐弟俩打死。如果这都不算做错事，那什么还算？ 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而如今吴瑜所做这些，又算什么？ 再想想她再家里准备的那些，如果梦梦接回来，是不是还得再继续娇惯下去？ 想到这，一时之间他觉得，也许梦梦继续呆少管所，是个不错的选择。 强制性的教育，能掰一掰她那因家庭条件骤变而扭曲的性子。 同样的事，吴瑜关注点却在另外一方面。 “这……全退回来了？” 稍微扒拉下包裹，她发现自己递进去的东西，除去少数零食外，其余全都被退回来了。 那梦梦在里面怎么办？ 她不由看向对面面黄肌瘦的胡菲，实例摆在眼前，梦梦在里面得吃多少苦。 一想到这，她那颗二十四孝老妈的心就针扎般疼，看向罪魁祸首的眼神不由越发阴郁。 苏音当然接受到了她有若实质的眼刀，心里一阵畅快。 难受吧？ 还有让她更难受的。 抬起头，她笑眯眯地看过去，“那天买衣服在商场遇到，你不是说我拦不住？” 边说着她边看向大小姐，果然，对方姿态越发骄傲，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现在结果出来，我拦住了么？” 吴瑜终于忍不住，直接骂出声。 她是从农村出来的，小时候没少听过村里少数几个粗鄙妇人骂街。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很少用到这技能，可童年记忆尤在，这会骂起来格外不堪入耳。 苏音当然不会任由她这么骂下去。 她直接开口截断，“你给我记住，凌梦是因为想要我们姐弟俩的命，直接把我重伤进ICU，才被判刑进得少管所。” “是她活该。” “这事我记得清楚，有了这次，以后会时刻盯着。只要有我在一天，凌梦就别想提前一天出来。判三年，她就得老老实实蹲够三年，别说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别想少。” “这话我撂在这，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番话，没理会脸更黑的吴瑜，她直接拉开车门进了后座。 车门闭合声传来，吴瑜终于反应过来，紧跟着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这次反驳她的是大小姐，“音音哪句说得不再理，你还有脸骂人啊？” 胡菲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宝马车后座。 如果她没记错，以前在实验学校的时候，苏音也是个跟她一样的小透明？ 情绪莫名，她不禁跟上，“不要脸还好意思大声说话？” 史翔：“就是，好意思？” 一人撂下一句话，三个小伙伴齐齐跟着上了车。 宝马车内静悄悄地，包括驾驶座上的史翔，三人动作间都有些小心翼翼，尽量不弄出声音，并且跟先前上车那人保持一定距离。 苏音自然发现了，神色间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史翔忍不住开口。 “音…音姐，你刚真厉害！” 音姐？ 苏音忍不住笑出声，方才放狠话时绷着的冷脸瞬间冰雪消融，变成往常白白静静的萌妹子。 “看到他们忍不住来气。” 然后她看向副驾驶上瘦瘦小小的妹子，“胡菲，你别误会啊，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胡菲小心点头，眼里有点疑惑。 “凌音，我记得他们好像是你爸妈？” 凌家夫妇虽然从没给苏音开过家长会，但她进少管所那年，实验学校修新运动场，鼓动学生家长捐款。凌家夫妇因捐得多，被校长邀请上台表彰，她个子矮坐前排，看得很清楚。 苏音神色一凝，随即变得释然，然后简单地把抱错孩子的事给她解释下。 “就这样，凌梦认为我占了她十六年好生活，对我各种排斥。前面召集上百号小混混把我堵在荒郊野外，差点打死。至于后面，我刚才说过。” 胡菲恍然大悟。 再看后排的苏音，她不由开始想：同样是被家长苛待，人家遭逢大变时怎么处理得这么好？ 想到这点，她内心深处不由升起种崇拜。 第302章、砸房子（上） 都是同龄人，先前还是校友，又在刚才对抗凌家夫妇中建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从少管所回来的一路上，宝马车内的四人很快熟悉起来。 车子临近平城市区，大小姐忍不住问道：“胡菲，你打算住哪？” 此言一出，车内和乐的气氛瞬间陷入凝滞。 苏音看着副驾驶上身影有些僵硬的瘦小身影，一路上谈话，她对胡菲也建立起了新的印象。 不再是前世记忆中怯懦的小透明形象，她依旧话不多，但话里话外却颇有主见。 看来，之前那场变故让她有所成长。 这是前世的她都未曾做到的，对于胡菲，她有些同病相怜的可怜，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欣赏和佩服。 这会她不由提议道：“晴晴，要不先让她住我们那边？” 胡菲妈妈那边已经没人了，爸爸这边……不提也罢。一个能写信要求自己女儿不要释放的爸爸，就算回去，结局应该也不会好。 大小姐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也行啊。” 她答应得很痛快，顺便抛出后续计划，“先住两天，等你上学了，直接住学校宿舍就行。” 至于学费什么的，他们手头有天音慈善助学基金。送佛送到西，干脆一块资助她。 大小姐想得很周到，但到头来，胡菲却拒绝了。 “不用，我回家。” “什么？” 连带驾驶座上的史翔，车内齐刷刷的三重奏。 苏音面露担忧，“你回去……真的好么？” 大小姐说得更直白，“就你爸那样的，都亲自写信阻拦你出来，你现在回去能落着好？” 史翔补刀：“对啊，还有你后妈，她娘家兄弟放放狠话了。” 听到“后妈”两字，胡菲有些黄瘦的小脸上露出抹阴狠。 正好宝马车路过间五金店，胡菲叫了停车。 “我去买点东西。” 拉开副驾驶车门，她直接下车。 苏音跟她坐在同一侧，拉开车门跟下去。摸下自己羽绒服衣兜，借此从空间中拿出张百元大钞。 拿钱的时候，意识无意中扫过灵泉，然后她惊喜的发现，灵泉壁上原本几乎看不见的微小气泡，突然间变得有珍珠那么大。 今早来少管所之前，往按摩浴缸里放洗澡水时她还特意观察过，同时感慨这样下去灵泉什么时候可以升下一级。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空间就有了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看向旁边的小姑娘，短短时间内，她做过得好事只有提前捞她出来。 难道是因为她？ 想到这点，冥冥之中有个玄之又玄的意念告诉她，胡菲是有大功德之人，救她一个顶成千上万。 果然是因为她！ 惊喜之下，苏音神色越发缓和，“这个……你先拿着。” 胡菲拒绝了，她拍了拍自己从少管所带出来的斜挎包，从里面掏出个做工有些破旧的钱包。 钱包打开，里面整齐地放着十来张百元大钞，还有几张十元钞票。 “少管所里面安排我们做工，计件发工资，每个月都会零钱。后来我表现好，当上了小组长，每个月还有额外的奖金。这些钱，足够我出来这段时间的开销。” 原来还有这种制度。 苏音不得不感慨少管所的科学合理人性化。 既然胡菲不缺钱，苏音也没有强行塞，而是陪着她进了五金店。 进门转了一圈，胡菲选了把剪刀。 这可是她曾经用过的凶器，难道…… 付完钱，回车上的胡菲简单地跟他们介绍自己的打算。 “他们现在住那房子，是我妈的。准确来说，是我姥爷和姥姥的。史翔应该知道，我姥爷和姥姥当年都是厂里的老职工，他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就招了上门女婿。后来我妈接我姥姥班，他接得我姥爷班，房子都是住家里的。” 史翔点头，“胡爷爷和胡奶奶确实是老职工。” “姥爷和姥姥临终前，本来打算把房子留给我妈。可我妈顾念着他感受，就提出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毕竟我是他们俩唯一的孩子，政策关系，也要不了第二个。” “他们住那房子，写得是我一个人的名。” 回忆完这段往事，胡菲眼里满满都是决心，“以前是我傻，看不开。既然现在我回来了，那就得把属于自己的房子拿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苏音和余晴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总有渣男一再突破人的底线。 徐立群渣么？ 渣！ 可他的渣，绝大多数来源于断了腿、生活堪忧后，迫切想抱住一颗救命稻草。他的渣，本质上是源于对活下去的渴望。 可像胡父这样，住着岳父家房子，干着岳父传下来的铁饭碗，受尽人恩惠，还这样对待人家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胡菲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徐立群的渣，比起胡父来，就有些不够看。 “是得拿回来！” 苏音表示坚决支持。 大小姐：“早就该这样干了！” 这句话得到了胡菲的赞同，“是啊，早就该拿回来了。” “就今天吧。” 边说着，她边拆掉剪刀的塑料包装壳。因为干活而有些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剪刀尖，稍稍按压，体验着开锋过的尖锐，唇角微微上扬。 正在开车的史翔余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个哆嗦。 怎么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话说得果然没错。 还是他那帮蠢萌听话的小弟比较可爱。 刚想起小弟们，后座就传来余晴声音。 “史翔，你手下不是有不少小弟么？赶紧纠集起来，三角杠、棍棒，武器什么的都给带上。咱们是去帮胡菲抢房子的，总得有点排面，拿出气势来！” 史翔：…… 苏音听完也觉得大小姐主意不错，扬起甜甜的笑容，她表示赞同：“晴晴说得没错，是得有点气势。史翔，咱们老同学就你有号召力，今天这事全指望你了。” 一番话说得史翔大男子主义膨胀，拍拍胸脯把这事答应下来。 “放心，包我身上。” 胡菲：…… 看着三言两语就劝动校霸的苏音，她心里敬佩之情不由再多了点。 第303章、砸房子（中）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作为一名校霸，史翔虽然学习成绩特别不行，但在对小弟的号召力上，他绝对特别行！ 正好这会大家都放寒假，他几通电话打过去，等宝马车开到胡菲家所在的小区时，小区门口已经站着几号杀马特。 “翔哥！” 小弟源源不断地涌来，很快集结了二三十号人。 “够么？” 史翔看向苏音，这位可是大哥看上的妹子，必须得尊敬。 苏音则看向胡菲，“菲菲，你觉得呢？” 胡菲有点傻眼。 夺回房子，是她出少管所前就有的计划。 至于怎么夺，她也想好了，关键就在她买的那把剪刀。 那是她曾经杀人的凶器。 横得怕不要命的。 而她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早在几年前不得已自卫，把那女人戳死时，当时她以为自己要杀人偿命。那时她没有恐惧，只有这一切终于结束、不用再在人世间苦苦煎熬的解脱。 心理上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根本就无所畏惧。 她了解那对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只要自己拿出不怕死的架势，肯定能把他们赶出去。 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胜在绝对有效。 可如今，站在面前这一窝蜂少管所做派的小混混，她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更简单粗暴点。 “好。” 胡菲的点头，揭开了今天闹剧的序幕。 王长祥的这个春节过得格外好。 不过是给少管所写封信，那边竟然给包了一万块。 这几年厂子效益不好，拖欠工资更是时有发生。就算不拖欠，他一年下来也就弄个五六千块钱。 写一封信，一下子顶他两年工资。 更何况信里面内容正是他所期待的。他恨不得那个死丫头别出来。 一来，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出来了，老胡家又有人了，这不仅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做倒插门女婿的屈辱，连现在这个三室两厅带小院、活像别墅的房子都得起变数。 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反正那是老胡家的种，他都已经有儿子了，不在乎那一个。 不管怎么说，多了那一万块，王长祥这个年过得格外宽裕。 不仅给宝贝儿子配了台电脑，自己也有闲钱喝酒打麻将，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 这天，儿子在里屋打电脑游戏，他则召集了几个麻友在外间打麻将。 “九万，胡了。” 清一色的麻将牌推到，王长祥笑容满面。 “给钱！” “快给钱！” 正在兴头上，院子里传来吵嚷声。 坐王长祥对门位置的，正冲着门口的麻友竖起脖子看过去，“怎么来这么多人？” 王长祥把钱往自己跟前一搂，抱紧了扭头，就看到外面乌泱泱一片小混混。 “怎么回事？”放下钱，他走到门口，敞开门问道：“你们谁啊？大白天的，怎么闯我家来？” 打头得正是史翔。 伸手装作帅气地捋一下竖起来的刘海，他“呸”一声。 “这我朋友家，她有事几年没回来。你们谁啊？未经主人允许擅闯私宅！” “你朋友？” 王长祥皱眉，“找错地方了吧？不是这。” 史翔也没搭理他，而是转身，露出后面瘦小的身影。 “胡菲，是这么？” 胡菲？ 本来已经往屋里走的王长祥转身，目光锁定小混混们簇拥着的瘦小女孩。 正巧那女孩抬头，一双清冷的眸子看过来。 认清楚是谁后，一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你……” 麻友们察觉到不对，也跟着站起来。很快，其中一个同住此院的麻友便认出来。 “这不菲菲么？出……回来啦？” 胡菲点头。 再次走进从小到大生长的小院，她脑海中闪过种种思绪。目光聚焦在王长祥身上，瞬间思绪回笼，她神色间只留厌恶。 “今天清理家务，不相干的人，麻烦你们先行离开。” 同住一个大院，麻友还记得曾经的老胡家。大概知道王长祥那些龌龊事，再看院里那乌泱泱一片小混混，他直觉形势不对。 “长祥，你们这有事，那咱们先散吧，改天再聚。” 说完，他进屋抓起自己钱，直接走人。 其余两位麻友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具体什么事，但也是乖觉得。看形势不对，纷纷抓起钱，脚底抹油。 这会功夫，王长祥也反应过来。 “你这个杀人犯，还好意思回来？” 胡菲没跟他扯嘴皮子，而是根据在小区门口商量好的剧本，接着史翔台词演下去。 “来人，把这个擅闯姥爷姥姥留给我房子的人，扔出去！” 史翔打个手势，顿时后面五六个小弟上前。一个巧劲撂倒王长祥，然后一人拽一根四肢，直接抬起他。 刚准备往院子外面走，从里屋冲出来一个小胖子。 说是小胖子，简直侮辱了“小”这个字，这简直就是个肉球。 肉球冲到门边，看到院里乌泱泱一片人，眉宇间的蛮横瞬间散去不少。不过看到被驾着的爸爸，他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你们干嘛，闯进我家，还欺负我爸爸！” 说完，他也看着小混混前面站着的那人，瞬间神色再次恢复蛮横。 “你个杀人犯，不要进我家！” “你家？” 胡菲扯扯唇角，看向旁边小混混，“还有这个，麻烦一块扔出去！” 依旧是四个小弟，平着抬起他。 剩余挤在院里的小弟自觉让出一条路，父子俩四肢被抬着，穿过小院，走到院门前。 “1、2、3，扔！” 如此重复两次，两人被高高地抬起，以抛物线的姿势落地。 王长祥率先落地，滚了几圈停下来。肉球随之到来，撞到他身上，父子俩一块又滚了一圈。 小区引路是红砖铺就，因为打扫得勤快，上面连片树叶都见不着，更别提砖头瓦块等容易伤人的危险物。 父子俩被这么一扔，除去疼之外，并无受伤赖人的隐患。 扔出去后，胡菲只觉这些年积累在心里的憋屈消散了一二成。 将人召回院里，她直接反锁了大院门。 走进屋里，看着后妈嫁进来后几乎完全换掉的摆设，刚压下去的火气再度升腾。 “给我砸！” 第304章、砸房子（下） 二三十号年轻力壮的大小伙，手持棍棒三角杠，没多会就把里里外外砸得稀巴烂。 现场一片狼藉。 胡菲看着这个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心里无端涌起股伤感。 还没等往深处想，隔着院墙传来吵嚷声。 “那杀人犯回来了？” “对，就在里面呢，还带来了二三十号人。进门就把我和康康给扔出来了。哥，你可一定得帮我。” 胡菲认识这两个声音，后者王长祥无疑，前面难掩蛮横的，正是她后妈的娘家哥哥，曾经她叫舅舅的男人——宋富勇。 后妈娘家是杀猪的，这位曾经名义上的舅舅从小吃猪肉长大，长得膀大腰圆。杀猪多年，他身上有股蛮力以及见惯了血腥的煞气。 谁见了都怕。 王长祥最初那么听后妈的，跟这个家境宽裕人又满身煞气的娘家兄弟有很大关系。不过后来习惯了，渐渐也就成了真爱。 胡菲唇角扬起一抹嘲讽，乍听闻宋富勇赶过来的恐惧也消散不少。 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的孩子，王长祥父子欺软怕硬、不足为虑。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房子，真正要面对的，还是这位曾经名义上的舅舅。 “你没事吧？” 苏音敏锐地察觉到了胡菲一瞬间的怯懦，神色间带上关切。 胡菲摇头，从斜挎包中摸出那把剪刀，径直走向门口。 猛烈的砸门声传来，连带着还有不堪入耳的骂声。她示意堵在门口的那几个小弟： “开门。” 小弟们看向史翔。 史翔眼珠子一转，朝小弟们打了个眼色。 从小混一块的，不用多问便明白这眼色代表什么意思。其中一个满是机灵劲的小弟上前，手放在门栓。在门外那人又一次拳打脚踹组织攻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掉门栓。 年久失修而有些松散的大门敞开，膀大腰圆的汉子来不及收住劲，一个趔趄冲进来。 下一刻，冰冷而尖锐的金属顶住了他的喉结。 宋富勇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一双被满脸横肉挤兑得差点看不清的眼往下斜。 瘦瘦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还真是你这个臭……” 顶在喉结上的冰冷金属往肉里刺，宋富勇一双小肉眼使劲往下瞥，就看到一双小手正握着剪刀。 顺着那只伸过来的胳膊看去，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毫无存在感的便宜外甥女，此刻却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四目相对的瞬间，王富贵不由打个哆嗦。 不过他也不是吓大的，从小杀猪，见多了血，多年下来他也有几分胆色。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吓唬谁呢？” 胡菲眼睑下阖，挡住了眼中的脆弱和怯懦。 不过很快，她目光定格在短一截的左手小指上。当年失去理智之下刺死后妈，她直接被闻讯而来的宋富勇打个半死。要不是接到报案的民警及时赶到，送她去医院，只怕她真的会被打死。 虽然她命保住了，可这根小指却被剁下来一截。 余光瞥见院里那颗石榴树，据说是妈妈出生那年，姥爷亲自在院里栽种。这是他们胡家的地方，凭什么任由姓王的和姓宋的轮番在这里撒野，作威作福欺负他们姓胡的主人。 心绪难平，连带着宋富贵多年积威而带来的那种恐惧感也被抛到脑后。 “不敢？” 右手用力，剪刀尖往他肉里戳去，胡菲神色越发阴狠。 “我已经做过一次，大不了，再进去呆几年。” 少管所里最起码没人欺负她。她出来，可不是为再受这些人欺负。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手上力道不由加重。带着寒光的剪刀尖戳进肉里，很快有血流出来。 脖子上刺痛感传来，宋富贵身形一僵。 近在咫尺的便宜外甥女不知想到什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狠绝的气息。此时此刻，宋富贵毫不怀疑，对方会杀了他。 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真的怕了。 “别……” “有话好好说……” 胡菲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这些垃圾，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人道毁灭他们，也算为全人类做贡献。 多年压抑，这种情绪很快占据全副心神，胡菲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站在旁边，苏音亲眼目睹了胡菲的情绪变化。 她理解胡菲那种感受。 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更加冷静。杀了对方的确是痛快，可痛快后的结果却并非她所能承受。 她已经因为杀人进去过一次，刚放出来要是再出事，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后果。 必须得阻止她。 眼见剪刀尖越刺越深，很快就要穿透对方脖颈上肥厚的脂肪层，苏音动手了。 一手漂亮的擒拿术，她直接捉住对方胳膊。 正在兴头上却被阻止，胡菲不悦地看过来。 苏音皱眉：“再下去你会杀了他的。” 胡菲满脸无所谓：“杀了又怎样，大不了再进去，反正我都习惯了。” 苏音：…… 有理有据，无从反驳。 正当她词穷的时候，旁边大小姐开口了。 “再进去？说得轻松。你进去了，这房子、这院子，你们家的一切又得便宜谁？” 边说着，她边看向门口。 顺着她的目光，胡菲也看到了门口的王长祥，以及他背后根本就躲不住的肉球。 对啊，她要是进去了，这对跟胡家丁点关系都没有的父子，不得继续占着她房子。 一瞬间，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她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不能再出事。 弯腰捡起剪刀，她走到门口，在离王家父子一臂远的地方停下来。 “我出来了。” 王长祥和肉球齐齐一哆嗦。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大拇指摩挲下带血的剪刀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胡菲扯起唇角，朝他们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 “刚才，都看到了？” 父子俩抖得更厉害。 “没看到？” “看、看到了。” 胡菲拖长音，“那就好。” “如你们所见，我现在什么都不怕。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连不痛快的机会都没有。” 不痛快的机会都没有，那不就是死？ 第305章、暖灶 王长祥父子是屁滚尿流着走的。 真正的屁滚尿流。 大门口留下一摊带着刺激性气味的可疑液体，不知出自大王还是小王。 他们前脚走，后脚宋富勇也紧跟着爬起来。单手捂着沙拉拉疼的脖子，以不符合自身体型的敏捷跑出去。 胡菲刚才那一刀刺得不浅。不过宋富勇是杀猪的，天天就着猪大油吃饭，整个人吃得膘肥体壮。脖子上也长了层类似围脖的肥肉，海绵般的组织起到良好的缓冲作用，并未伤及要害。 这也给胡菲省去不少麻烦。 随着三人离开，院中重新恢复清净。 胡菲紧绷着的神经乍一松懈，手里剪刀“哐当”一声掉在门口的水泥地面上，瘦小的身躯软软地倒下去。 离最近的史翔想都没想，一步上前接住了她。 落在怀里的身躯几乎没有重量，史翔僵了下，心里泛起股奇妙的感觉。 大少爷他喜欢的就是这一挂：外表白莲花，内心坚强。 外表白莲花，能满足他大男子注意的保护欲。 内心坚强，则不会像菟丝子花那样缠上来，黏黏腻腻惹人心烦。 之前的苏音如此，如今的胡菲也是如此。 不过史翔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整天的想得是就是逃课打架当老大，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如今更没意识到这点。 见胡菲神色恢复清明，他赶紧把人放下来。 “谢谢。” “这么客气干嘛。” 史翔捋下竖起来的杀马特刘海，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这幅自以为风流倜傥、实际上傻兮兮的样子，苏音和余晴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原本严肃的场面也轻松起来。 人赶跑了，可留下的满地狼藉还得收拾。好在这一切，胡菲在出来前就都已经计划好。 “小区后面有个收破烂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史翔打发小弟过去，很快就把收破烂的找过来。 胡菲一样样指着屋里东西，把后妈进门后添置那些悉数指出来。一样不落，小到连袜子内裤这种都没放过。 “全都拉走。” 收破烂的有些迟疑，“这……你一个孩子，可以做主？” 胡菲头点得格外痛快。 她知道，这里面好多东西都是用王长祥工资买来得。 可王长祥工资是从哪来的？ 还不是因为接她姥爷的班。 当年姥爷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地位非同凡响，给王长祥这个上门女婿安排的工作也很好。活轻松不说、油水还丰厚。不是她特意黑，那份工作，就算幼儿园都没上过，只要认识十个阿拉伯数字、人不傻，那就能胜任。 王长祥能有今天，全都是姥爷的福泽。 以她对姥爷的了解，她老人家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也不愿意庇护这样的渣滓。 “能！” 胡菲答应得特别干脆，也没多解释。 “赶紧拉走，有什么事叫他们来找我，我担着。” 急于脱手，而且好多东西也砸得不像样了，她也没要太多钱。 收破烂的接了这么大一单生意，想着转手后能赚到的钱，心里热乎气来。能赚钱的买卖，他动力格外足。拉着一堆小物件回去后，很快叫儿子把手扶拖拉机开过来。 在场二三十号小弟跟着帮忙，一帮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很快就把东西搬上车。 全部搬完后，屋里空了七七八八，胡菲却觉得心里敞亮不少。 拿起刚才王长祥急忙离开时忘记带走的钥匙，她打开院中那间偏房的门。满是灰尘的房间中，满满当当摆着一屋子老家具。 充满薄茧的小手抚摸着上面的灰尘，胡菲满是戾气的神情逐渐柔和下来。 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用过的东西，不过后妈嫁进来后各种嫌弃，找理由替换下来。旧家具不值钱，也没人要，干脆锁在这间空闲的房子里。 趁热打铁，一干小弟把家具抬出来。 苏音帮着打水洗抹布，把上面灰尘擦掉。 大小姐从不做家务，没什么经验，这会也没帮倒忙，而是干脆地负责起了宣传工作。刚才胡菲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同住一个小区的不少邻居也注意到了，这会纷纷过来打听。 大小姐虽然高傲，可交际能力绝不是盖的。 很快她便针对王长祥进行了一波扒皮，内容差不多就是刚才胡菲说过的那些。同样的内容从她嘴里说出来，特别容易被人接受。 过来的阿姨老太太基本都是小区原住民，对先前的胡家人也有印象。 本来大家心里就看不惯王长祥，这会成功被大小姐煽动情绪，也开始谴责起来。 “胡老可是当年车间的技术骨干，机器坏了全都得靠他。” “要是没胡老，王长祥个初中毕业生、还是农村户口，能进得了咱们厂里。” ……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不由扒出更多黑料。 人多力量大，二三十号人齐齐行动，小小一个院子没多久便收拾整齐。 与此同时，在大小姐强大的公关下，小区舆论彻底转向胡菲。 一件件家具收拾出来，看着儿时记忆中的家一点点恢复过来，胡菲神色间的戾气也逐渐冰雪消融，整个人变得柔和。 当这样的她出现在老邻居面前，小区居民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消散。 他们就说嘛，菲菲多老实的孩子。 就算刚才对着王长祥狠了点，也是这当爸的先做得不地道。当年差点把孩子逼疯不说，好不容易表现良好放出来，他竟然写信过去阻挠。 至于为什么阻挠？ 邻居们看看面前整齐的小院，心里跟明镜似得。 虎毒不食子。一个上门女婿，工作都是老丈人给安排的，为了贪老丈人家财产，连亲生女儿都要害。 菲菲这孩子，贪上这么个爸，也是倒霉。 看着面前瘦瘦小小的孩子，他们心下不由怜惜。因为对方进少管所而产生的那点芥蒂散去，人也恢复老邻居该有的友善 “菲菲回来啦。” “好孩子，回来就好。” 当初跟胡家二老关系好的几位老人纷纷搭把手，当天中午，收拾好的胡家小院燃起了炊烟。 大锅里杂烩汤熬好，香喷喷的菜出锅。刚才出大力的二三十号小弟围在屋里，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暖灶饭。 第306章、日后安排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暖灶饭吃完，闹哄哄的二三十号小弟以及来帮忙的小区邻居散去。小院里只剩四人，苏音帮忙收拾桌上一片狼藉，顺便问道胡菲。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件很奇妙的东西。 有些人哪怕认识再多年，也亲近不起来，比如她和吴瑜。 可有些人只不过一面之缘，就觉得投脾气，话能说到一块去，彼此间也没什么距离感。 她对胡菲，就是后面这种感觉。 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但她是重生一回才大彻大悟。相比起来，胡菲甚至比她情况更糟糕，但她却能自己想明白，处理得也更冷静。 她内心深处有些佩服胡菲。 能力范围之内，她想尽可能帮下对方。 “要不要继续回去上学？” 苏音不知道的是，她佩服得胡菲，其实更佩服她。 同样是遭遇重大人生变故，苏音一点都不慌。不像她，慌乱之下不小心刺死人，在成为杀人犯进入少管所后，用了好几年时间才一点点想明白。 苏音比她强多了。 胡菲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老同学。 “不了。” 胡菲摇头。 面前三人是她老同学，虽然上学的时候不怎么熟悉。可刚出狱最困难的时候，对方不吝啬伸出援手。短短时间内，她已经对三人升起足够的信任。 “学校主要还是教我们怎么应对考试，考上好大学，拿文凭。我杀过人，留下过案底。即便拿到文凭，以后那些正式单位也不会要我。其实只要有心，在哪都可以学到知识，上学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还不如早点出去赚钱。” 苏音到嘴边的劝说之言咽下去。 “赚钱，那你是想工作？” 胡菲点头，目光看向门口挂衣架上的斜挎包。那里面装着少管所发给她的工钱，以及刚才卖破烂的钱，那是她目前的所有资金。 胡家是从外地来得，老家倒是还有亲戚。可从小到大她根本就没见过几次，情分非常淡薄。再说连亲生父亲都能做出这种事，对于那些不怎么熟悉的远亲，她根本就不抱希望。 “身上那点钱维持不了多久，得先想办法养活自己。” 不得不说，胡菲的想法非常务实。 “上班的话……” 她不由看向大小姐，两人都有公司，倒是可以给她安排个轻松的职位。 大小姐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 胡菲这样有骨气的人，是不会愿意平白沾他们光，去做个关系户的。 “音音前面打工那家奶茶店，又招新人了么？” 对啊，奶茶店！ 苏音只觉眼前一亮。 于阿姨那么有本事的人，公司账目做得滴水不漏，连税务局都查不出什么大毛病。胡菲在奶茶店打工，只要有心，稍微学着点，未来也受用无穷。 想到这，她干脆抛出自己的提议。 大小姐把胡菲的心态猜个八九不离十。如果是进朗音地产或余荣集团，她肯定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大家只是老同学，甚至连朋友都是今天才刚交的。她又没什么能帮到人家的地方，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占人家那么大便宜？ 亲妈病故后，后妈进门，一路被苛待着长大，胡菲对人情冷暖了解得尤其透彻。 可奶茶店就不一样了。 她完全可以自己去应聘，进去后，凭借自己的劳动赚工钱。 脑子稍微一转，她欣然接受，“行，等会我收拾好，换身衣服过去问问。” 胡家已经差不多收拾好，胡菲也是个主意正的。 收拾完满桌子狼藉，没有什么再需要帮忙的地方，三人也适时告辞。 走之前，苏音给胡菲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胡菲双手接过纸条，低垂的双眸中涌起泪意。 已经有好久，久到都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不过别人对她的好，她不会说感谢。 “谢谢”只不过轻飘飘两个字，委实太过轻松。别人的恩，她全都记在心里。现在报答不了，可等以后如果有能力，她一定会努力回报。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神色重新恢复坚定。 “好。” 从胡菲家出来，苏音就给于爱红去了个电话。 平城这种小地方，好多事根本就瞒不住。她也没瞒，简单地说了下胡菲情况，着重说明下王长祥有多极品。 “于阿姨，她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人其实真心不错。” 于爱红自然相信她，“行，等会她要是来，我看看。要是跟你一样手脚利索，那就留下她。” 手脚利索？ 苏音想着刚才收拾房间时，胡菲娴熟的动作。前世她在凌家做了十年保姆，家务程度堪比专业家政，胡菲比起她来丝毫不逊色。 “放心吧，她从小干惯了家务，奶茶店那点活肯定不在话下。” “行，那我就在店里等着，拭目以待。” 于阿姨话里表现出来的意思，并没有因为胡菲杀人和进少管所的经历而有所芥蒂。有这个大前提，凭胡菲那利索的身手，肯定能得到奶茶店那份工作。 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生活也能安定下来。 苏音终于放下心。 挂掉电话，她长舒一口气。 宝马车后排，大小姐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打趣道：“这么劳心劳力，绝壁是真爱！” 苏音笑笑，“我真爱是谁，你不知道？” 余晴挤挤眼，“哦？是谁？” 前排开车的史翔忍不住竖起耳朵。到底是哪个野男人？他得给大哥提供情报。 “就是……” 苏音故意卖关子，大喘气后，单手指向旁边，“晴晴你啊！我们都同居了，你可不能不负责任。” 大小姐忍不住笑出声，状似风流地摸了把她的脸，“放心，我一定负责。” 又闹了一会，苏音神色变得沉静。 “就是觉得胡菲挺不容易。以前在凌家，他们对我不好。可比起王长祥来，他们那点不好，还真算不上什么。” 大小姐也收起笑闹的神色，“是啊，她是挺可怜的。” 前排史翔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回忆着刚才落在他臂弯里，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破天荒起了恻隐之心。 回头派几个小弟轮番守着，如果那些垃圾还敢找过来，直接揍！ 第307章、新规划 有苏音提前打招呼，胡菲的求职路非常顺利。 “以前怎么样，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人都要往前看，以后你就在这踏踏实实干。照顾好店里，其它一切都好说。” 于爱红一番话，宣布胡菲正式被录用。 奶茶店工作很简单，胡菲又是个从小干惯家务的。熟悉下各项饮品制作流程，很快便上手。 开学前，苏音抽空去奶茶店看过。 胡菲穿着奶茶店的工作服，带着棒球帽，系着围裙在吧台后面忙活。点单、调制、打包、收银，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瘦小的身影说不出的利索。 “一杯红豆珍珠奶茶。” 熟悉的声音传来，正在操作点单机器的胡菲抬头，面露惊喜：“音音？” 苏音推门进去，笑眯眯地问道：“新工作怎么样？” “很好！” 胡菲神色间全是满足。 苏音洗下手，钻进吧台，轻车熟路地跟她一块忙活。两人分工合作，活轻松不少，她也顺便跟胡菲聊天。 “最近家里没事吧？” “没事。” 顿了顿，胡菲还是解释道：“他们后面又找回来过，不过史翔一直派人看着，直接又扔了出去。” 史翔？ 苏音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过来。 扭头，看着正在倒牛奶的胡菲。瘦瘦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与前几天刚出少管所时相比，此刻她周身气质明朗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 看破不说破，还是留着让她自己发现吧。 又忙活了一会，看胡菲一个人应付这些事游刃有余，苏音也就摘下围裙。 钻出吧台，她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是红姐的临时住所。 今天过来奶茶店，除去看望胡菲以外，她还有另外件事。 年前包括过年这段时间，股票为她赚了不少钱。手里有钱，苏音打算屯入新的地块。 这次，她将目标瞄准省城。 其实如果有充足的资金，那几座一线城市是最好的选择。可如今一线城市房价已经破万，连带着土地价格也水涨船高，动辄上亿的资金，这点家底投进去也就打个水漂。 慢慢来，一步步稳扎稳打。 涉及省城，刘庆国这个平城本地通就有点不够看。 秦朗倒是可以，可在帮完胡菲少管所那件事后，他接了一件紧急任务，整个人再次处于失联状态。 大小姐倒是乐意帮忙，可朗音跟余荣是同类型公司。 前面平城周边那五块小的地片，不过是大公司看不上的小鱼小虾。凭借两人交情，她要点资料也还可以。 然而现在牵扯省城，哪怕余荣集团也会心动。让余家舍弃自己利益为她打工？先不论余家答不答应，反正她没那么厚脸皮。 思来想去，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于爱红。 她没太深八红姐之前的事，不过隐约听过，红姐那个离婚的前夫在省城做生意，好像生意还做得不小。 她对省城应该有一定了解。 扶着欧式雕花栏杆的扶手，苏音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是红姐的私人地盘，装修得非常小清新。蓝色吊顶白墙，简洁中透着股希腊地中海风情。 苏音敲门进去的时候，红姐刚起床。 房子里暖烘烘的，她穿着大红色丝质睡袍，一头自来卷的头发随意地垂下来，整个人慵懒而随性。 迷人的风情，看得苏音一呆。 红姐扬唇一笑，随意道：“坐，需要什么自己找，我先洗把脸。” 卫生间内流水声响起，苏音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账册。 出乎她意料，这并不是朗音地产的账册，而是另外一家不知名的大企业。 之所以说大企业，是因为上面涉及的相关金额都很大。 一张张整齐的报表上，几个稍显稚嫩的字尤其违和。 这不是红姐的字…… 余光瞥见楼梯，想到楼下充满干劲的胡菲，苏音心里有了猜测。 卫生间门敞开，于爱红走出来。 她换了身更合体的上下身居家服，一头长发用皮筋扎起来。 看到苏音手里拿得东西，她随口道：“教菲菲那小丫头看账册，顺手打印出来。” 苏音：…… 她推荐胡菲来奶茶店打工，是有让她跟红姐学会计的打算。 可如今这进度，未免太快了点？ 她的疑惑明晃晃摆在脸上，于爱红笑笑，解释道：“小丫头在这方面很有天分，来第一天，就把奶茶店里账理得清清楚楚。” 说完又打趣道：“这点上，她可比你强多了。” 苏音并没有任何不愉快。 “我本来就不擅长算账。” “那你擅长什么？” “喝奶茶啊！”苏音举下手里那杯红豆珍珠奶茶，回答得特别痛快。 于爱红忍不住笑出声。 简单的两句交谈中，苏音不难看出她对胡菲的满意。再想想刚才楼下，胡菲娴熟的动作，以及周身洋溢着的明朗情绪，她终于彻底放下心。 胡菲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苏音也紧跟着提起自己的计划。 听完，于爱红几不可见地皱眉：“在省城买地？” “恩。” 苏音正说在兴头上，也没注意到红姐异样。 “虽然炒股来钱快又省事，可遇到形势不好，赔也是赔得快。总不能把所有钱都放在股市里。” 于爱红对这点表示赞同，“你说得有道理。” “现阶段买地的话，稳赚不赔。平城只是小城市，没有太大发展空间。那些一线大城市，我也玩不起。我们省城这种二线城市，发展速度快，又没一线城市那么打眼，刚刚好。” 于爱红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 这哪是擅长喝奶茶？ 这眼界、这大局观，放在一个刚17岁，整天关在学校里读书，这辈子甚至都没出过平城方圆百里地方的普通高中生身上，简直堪称妖孽。 拿过桌上练手的财务报表，那是她前夫公司的。 他们以前也是做房地产这块。 夫妻多年，最终一场厮杀、满地鸡毛，落个两败俱伤。她累了，本来不想再去拼搏。可如今小姑娘这番话，却再次挑起了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 第308章、成莉 当天苏音离开后，于爱红立刻收拾行李。将奶茶店托付给胡菲，她开车去了省城！ 考察！ 苏音猜得没错，于爱红对省城很熟。 这是她曾经事业的主场。虽然这两年因为离婚官司没怎么关注，可曾经那么多年打拼留下来的底子还在。 想捡起来，简单的很。 当晚，于爱红就跟曾经的心腹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 她曾经有很多心腹，不过他们其中绝大多数如今都成了前夫的优秀员工。往常过年一个个亲自带着全家老小上门拜年，今年却连条拜年短信都没有。 人走茶凉，活到将近四十岁，这道理她懂。 于爱红也没给自己找不痛快，这次过来，她只找了自己曾经的头号心腹成莉。 她和成莉间的关系，有点类似于音音和菲菲。不同的时，她是在“菲菲杀人”那个结点认识的成莉。救下当年处境糟糕的成莉，然后两人一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闯过来。他们虽然不是血缘上的姐妹，但关系胜过好多亲姐妹。 公司其他人她可以不相信，但这绝不包括成莉。 热气腾腾的九宫格火锅“咕嘟咕嘟”翻滚着，两个气质不俗的中年女人相对而坐，毫不顾忌地用长筷子涮着肉。 “最近工作忙不忙？” 成莉把猪脑放下去，一张精明的脸斜眼看过来，“忙，年终尾牙，连瓶可乐都得我亲自把关，真是忙到脚不沾地。” 可乐？ “去后勤了？” “不然？我这种前朝遗老遗少，没被开除已经是皇恩浩荡，还想继续身居机要部门？” 于爱红被她这种“前朝贵族”的语气逗乐了。 她大概明白为何前夫会留成莉在公司。无非是想象收服其他人那般，收服这个她曾经最好的闺蜜。让她这个借离婚官司夺走他大半家产的前妻，品尝下众叛亲离的滋味。 男人啊…… 真是像狗！ 于爱红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忍不住打趣道：“那还不赶紧向新皇后娘娘效忠？” 成莉吃近嘴里的肉吐出来，“效忠？我呸！那是个什么玩意。不是我说，他们俩就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情绪太过激动，她没控制好声音，引来隔壁几桌异样的眼光。 不过听到这番话的于爱红，心里却舒坦极了。 虽然离了婚，也拿到了足够的家产，可不代表她不恶心那对狗男女。 成莉还是那个成莉。 脸上笑容更盛，她把涮好的肉夹给成莉。 “好了，吃点辣消消气。” 成莉满脸怀疑，“你确定吃辣能消气？” 于爱红神秘一笑，“要不要过来，继续跟着我干？” “什么？” 成莉没反应过来，那张平日精明的脸有一瞬间傻兮兮的，再然后迅速演变为不可置信般的狂喜。 “吃辣果然能消气！” 吃完辣的嘴变身机关枪。 “你这是要另起炉灶？” “我就说嘛，早就该这样。” “当初你要能下定决心，公司那些人肯定会跟你走。” 对方叽里咕噜一大堆，于爱红耐心听完，“现在也不晚。” “也是。” 成莉面露好奇，“当初我那么劝都不行，现在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遇到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接下来的火锅时间，中年闺蜜俩八卦起了苏音。 听完，成莉只有一句话，“这姑娘有前途！” 于爱红面露感慨，“谁说不是呢？看到她，就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连个忙高中学业的孩子都这么积极上进，我还不到四十，哪能活这么颓废。” “就是！” 成莉猛点头，“你不知道，前阵你那副模样，简直看破红尘、无欲无求。刚做完财产分割，你说要去西藏时，当时我都吓一跳，还真以为你要皈依佛门。” “就是想散散心。” “我知道，不过你能想明白就好。” 于爱红点头，“都想明白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光杆司令，手头没一个人，要不要过来帮忙？” “当然……” 似乎想到什么，成莉来个急转弯，“还不行。” 于爱红一愣，“怎么？” 成莉搁下筷子，拖着椅子凑过来，开始小声叽咕。 “那对渣男贱女，坐在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上，现在还幸福快乐呢。我呆在公司，你在外打拼，咱们理应外和，把他们弄垮。” “没了钱，看那十八岁小姑娘对那条老腊肉还有没有真爱。” 于爱红：…… 看到同仇敌忾的好闺蜜，她有些感动。 成莉是公司元老，上上下下都有她熟悉和认识的人。想搞点鬼，再简单不过。 这是个好主意，她有些心动。 不过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这样做的话，我们跟那些恶心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成莉不解的神色，她再次解释道：“财产分割后，我得到了自己应得那份。说没芥蒂是不可能的，可对他们也没有太大怨言。” “如今只是想找点事做，有个新的开始。” “再说，难道你没有信心，我们可以正面赢他们？” 听到最后一点，成莉面露自信，“当然有！” 于爱红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 说完，她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成莉，我们都是漂亮的女人。要活得清爽不油腻，真实不做作。” “对！” 成莉猛点头，神色间如十八岁少女，眼睛晶晶亮。 一顿九宫格火锅，于爱红成功为朗音地产拉回一个有多年房地产从业经验，战功赫赫，且忠诚度极高的员工。 于爱红和成莉，曾经叱咤省城的好姐妹再次合体，携不可阻挡之势扑面而来。 朗音地产正式进入高速发展期。 而与此同时，位于平城的凌光地产却陷入困境。 去少管所接凌梦不成，一脸几天吴瑜脸上都是阴云密布，连带着整个凌家别墅的气氛也格外压抑。 当然，不开心的只是吴瑜。 对于凌志成来说，他当然希望亲生女儿早点出来。可不出来的话，对他影响也不大。甚至他私心里，还希望里面能好好管管梦梦，掰一掰她扭曲的性格。 不过家里压抑的气氛还是影响到了他。凌志成干脆住公司，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城北火车站项目上。 天大地大，事业最大。 然而今天一上班，他却收到噩耗—— 市委书记变动！ 第309章、脑梗 作为一个智商绝对在线且高于常人的成功企业家，凌志成很清楚地知道，新火车站选址城北汽车站附近，是一件多么脑残的行为。 不，连当初城北汽车站的建立，都脑残。 可领导愿意，他又有什么办法？ 有权、任性！ 可以说，新火车站选址城北那片空地，全因书记的个人喜好。 可如今，上面要派来新书记？ 听到消息的一刹那，哪怕稳重如凌志成，也觉得眼前一黑。 勉强稳住心神，叫来司机，他直接找去市政府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人，掉头，他又找去家里。 这次他总算找到了人，不过不同于以往的客气欢迎，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待。 截然相反的待遇，让凌志成明白了什么，一颗心紧跟着往下沉。 可城北那块地关系重大，他还是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您这是……高升了？” “高升？” 向来和善的书记此刻却是面露狰狞，“有你在我还想高升？” 凌志成：…… “你家老婆孩子一次次惹事上新闻，这还好，都是小事，无关大局。可你公司偷税漏税被查出来，好不容易压下去，又动少管所那边，公然违抗国家法度……” “出了这么多事，我还想高升？” “你觉得上面那些人都是傻子？” “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 半生宦海沉浮，好不容易爬到今天。一朝心血全毁，书记心里又急又气。震怒之下，一连串方言的骂脏脱口而出。 平城本地人听不懂这方言，凌志成为跟书记打好关系，曾下过苦功夫，这会想听不懂都难。 被骂道狗血淋头，他灰溜溜地退出来。 挨骂还是其次，关键是书记的态度，职位变动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没有了这位最直接的决策者，新火车站还能落户城北？ 他的大半身家，可都押在城北那块地上……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凌志成知道，那些钱大概是打水漂了。 那可是他打拼大半辈子的所有！ 生平头一次，他痛恨起了自己的商业头脑和理智。哪怕稍微迟钝一点，这会他还可以抱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心里也会稍微舒服点。 一口一阵阵抽疼传来，坐进奔驰车里，凌志成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吐出来。 “凌总，回公司？” 前排司机发送汽车，恭敬地问道。 看着掌心里那片嫣红，凌志成只觉脑子“嗡嗡”的，一股脱力感袭来，最后的理智让他作出决定： “去…去医院~” 说完，他软软地瘫倒在后排座位上。 冷静的头脑和精准的判断救了凌志成一命，他被诊断为脑梗。所幸送医及时，加之人还没有到老年，并未造成太大损伤。 可吴瑜还是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待凌志成脱离危险期，她便气势汹汹地杀向市一中。 市一中，开学摸底考试成绩刚下来，一整个寒假都严格按照计划看书学习的苏音再次考了年级第一。 虽然她考过很多次第一，但年级第一嘛，谁会嫌次数多？ 心情很是美滋滋，背着书包，跟大小姐有说有笑地走出校园，迎面便有人以风一般的速度冲过来， 苏音看着面前的吴瑜。 纵使再讨厌吴瑜，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有自己的闪光点。比如巴结比凌家强的人抱大腿，再比如无论何时出门，都维持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衣着。 可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吴瑜衣着邋遢，那张向来注重保养的脸上黑眼圈无比浓重，眼白更是弥漫着红血丝。 可以说面目狰狞。 吴瑜语气也配套的怨毒，“害了梦梦不说，还要害你爸！” 我爸？ 今早她去隔壁小区吃早饭时，父女俩还碰过头。 苏音一时间有些懵逼。 很快吴瑜便解释清了她的疑惑，“城北那块地出了事，你爸被气到脑梗，现在还躺在医院！你满意了啦？” 城北那块地，出、了、事？ 到底是什么事？ 很快苏音就想起春节前见面时，秦朗跟她说过的那番话。 难道…… 想到这点，她眼中划过一抹兴奋，唇角微微上扬。 敏锐地将她情绪收到眼底，吴瑜火气更盛，巴掌扬起，“你还有脸笑？” 苏音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吓一跳，大小姐站在离吴瑜远的地方，更是没法阻拦。不过这时，平日坚持锻炼的效果显示出来。 掌风迎面而来，她腰背往后一仰，尖锐的指甲几乎是擦着鼻尖过去。 躲过去后，苏音迅速往后退一步。本想还手，可看看四周吃瓜群众一般的同学。公开场合，对方现在还是弱者，动手明显不好。 稳住心神，她收敛神情，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凌总脑梗？有没有送医院？现在情况怎么样？醒过来了没？” 人心总是本能地偏向弱者，无论如何，先问候病情总没错。 果然，此言一出，苏音只觉周围气氛一变。 吴瑜已经几乎失去理智，恨恨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苏音：…… 她声音中满是无奈，“凌太太，我不过好心关心一下，你这样……好像认定了我才是罪魁祸首？” “不然呢？” 嗤笑声传来，这次开口的是大小姐。 “我就不明白了，跟你们争城北车站那块地的是我家，跟音音有半毛钱关系？”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当初是你们非得要抢，还使出那么下作的手段。怎么？强行抢过去，现在赔到吐血，反过头来怨别人？” 摊手，大小姐凉凉道：“这叫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句话说出了苏音的心声，她忍不住跟着点头。 样子已经做差不多，再开口时，她说话也没那么客气。 “你们公司的事，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能插手？这点相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今天你疯疯癫癫的找来，不分青红皂白大打出手。我体谅你家里面有病人，心情不好，可以不跟你计较。可这病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客气两句，也别当我怕了你。” “我们还要吃中午饭，睡午觉，准备下午上课。祝凌总早日康复，再见。” 第310章、糟心 “祝凌总早日康复，再见！” 扔下这句话，苏音没再管吴瑜。 摆摆手，她挽起大小姐手，直接走向对门的一中院小区。 走得远点，大小姐神色间还有些不忿，“当初凌光非要抢，还抬那么高的价，真是活该。” “出了事不反思自己，反倒不分青红皂白往你身上赖。这种脑子，怎么成得我家竞争对手？” 想到这点，大小姐顿了顿，“不会吧？难道我爸……智商跟她在同一水平线？” 正在凝神思索的苏音回过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她忍不住扬起唇角，“凌家生意主要是凌志成在打理。” 吴瑜擅长巴结比她强的人，天赋技能差不多都点在抱大腿上。论起商业头脑和最基本的处理公司事务的能力，还得是凌志成。 苏音对凌家夫妇的评价很精准。 在校门口被苏音一顿抢白，吴瑜灰头土脸地回去。 透过房门玻璃看到病床上神色灰败、仿佛老了十岁的凌志成，吴瑜叹息一声，放到门把手上的手收回来。 她并不傻，知道这次的事究竟有多严重。 五星酒店、芳街三村改造，去年凌光各项投资连连失利，这几年正猛的发展势头戛然而止，甚至还开起了倒车。 这次城北项目事关重大，公司所有流动资金都压在上面不说，甚至不少固定资产还抵押给银行借债。 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然而市委领导班子的突然换帅，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寄予厚望的项目更是泡汤。 没有了新火车站项目，城北那块荒地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大半家产泡汤…… 想到这，吴瑜心里也开始难受。 更让她难受的还在后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凌光是家族企业，凌、吴两家都有不少亲戚在公司重要职位任职，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他们。 城北那块地投资失利！ 公司老本都赔进去了！ 两则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到这些身居要职的亲戚们耳中。 顿时他们坐不住了，班也不上，直接杀向凌家别墅。 “姐，听说我哥脑梗住院了？” “嫂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 七嘴八舌，被围在中间的吴瑜一个头两个大。 她有心发作，可想到当初为争城北那块地，还欠着这些亲戚家钱，她也只能把态度放客气。 “不过是最近工作忙，累得，没什么大事。” 吴瑜要是保持一贯的盛气凌人还好，她一反常态的客气，这些亲戚们很快从中察觉出丝不寻常。 “嫂子，我家孩子要出国，留学机构那里说要先打一笔费用。年前借那笔钱，您看能不能先给我。” 有人带头，一众亲戚也胆大起来。 顿时生病的、上学的、孩子娶媳妇的、想买车买房子的……过年时还喜气洋洋，万事顺遂的凌、吴两家亲戚，此刻却仿佛家家都有过不去的槛。 一个比一个苦情，一个比一个需要钱。 嗡嗡嗡的吵嚷声不绝于耳，吴瑜本就对这些亲戚没什么耐心，这会终于炸了。 “都给我闭嘴！” “钱钱钱，没有志成，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农村撅着屁股、大太阳底下种地的，哪有现在的舒坦日子过！” “还留学？” “还买房？” “还买车？” 吴瑜站起来，中指一个个点着刚才跳最厉害的那几位亲戚脑门，“没有公司，你们一个个小学毕业的，能生出这种想法？” “公司倒了，你们还得起房贷、车贷，还是买得起美国回国的机票？” “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没有公司，凭你们那本事，为什么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 端着高傲的姿态数量一通，吴瑜满脸厌恶。 “都给我滚！” 多年积威尤在，被骂成孙子的凌、吴两家亲戚灰溜溜离开。 虽然他们乖乖走了，可这些亲戚都是成年人，每个都已成家立业，身后拖着一大家。以前跟着凌家夫妇有肉吃，他们自然客气听话。可如今眼见大厦将倾，这帮向来势利眼的亲戚，每个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点吴瑜心里有数。 自家亲戚什么德性，她也大概了解。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亲戚们这么一闹，反倒让她更清醒。 看着面前豪华欧式装修、美轮美奂的别墅，再看看窗外那辆豪华奔驰S级。 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住着豪华别墅，有保姆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出入豪车代步，商场里看到漂亮衣服想买就买、眼皮子都不用眨一下。 要是再让她回到以前那种生活，窝在拥挤的单元楼里，自己亲手洗衣做饭，寒冬酷暑蹬个破自行车上下班，守着每个千八百死工资，买斤肉都得仔细算计开支。 单是想想，她就觉得人生绝望。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吴瑜如今的境况，刚好印证了这句话。 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在沙发上枯坐许久，最终，吴瑜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起身上楼，豪华欧式装修的卧室内，她拉开梳妆台左下方的抽屉，从最深处找到个上锁的铁盒子。 铁盒子上锈迹斑斑，显然年份已久。 钥匙插进去，转动几次却打不开。竖起来，她抽出铁盒子连接处的铁丝，很快铁盒子从背面打开，里面装着个有些老旧的首饰盒。 首饰盒款式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和土气。 看到首饰盒，吴瑜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神色有些复杂。 枯坐许久，最终她还是将首饰盒拿出来。 首饰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条银质项链。因为太久没有佩戴，银表面氧化，看起来灰突突的。 吴瑜拉开吊坠，里面镶嵌着一张双人合照。其中笑容灿烂的女子正是年轻时候的她，而她身边站着位容貌俊朗的男子。 抠下照片，背面是一行数字。因为年份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吴瑜小心辨认出来，拿出手机，摁下那串号码。 电话铃响起，很快那边响起个漫不经心的男声，“喂？” 吴瑜一顿，颤抖着道：“青明……是我。” 第311章、当年情 接到陌生来电，程青明整个人是懵逼的。 “吴瑜？” 电话那头，中年女声有些滞涩，“青明，算下来也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 程青明隐约想起来，十八年前在平城，他好像跟一个实习护士有过那么一段。 那时年少，对感情尚且纯粹，过后也记了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年他事业有成，环肥燕瘦，各色女伴也有不少，最近更是新得十八岁小娇妻。万花丛中过，好不逍遥快活，早把这位多年前的过客忘到了天边。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 吴瑜自然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冷淡和漫不经心。 忆及十八年来种种提心吊胆，她神色中闪过抹不甘；再想想偶尔午夜梦回时的思念，她又有些羞愤。 种种复杂情绪下，她真想立时挂了电话。 手都摁在红色的“挂断键”上，看到这装修华丽的卧室，以及隔壁隐约露出的衣帽间衣角，她终究还是没摁下去。 “青明，当年你离开时，我有了。” 电话那头，程青明呼吸一滞。 这么多年他事业有成。作为成功男人，换女伴速度如流水。可不管发妻还是小三，却始终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他家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却有个总裁的位置。 打拼大半辈子，后继无人，又有什么意义？ 可以说，孩子是他的心病。 他虽然喜欢美女，但这些年万花丛中过，经历多了，渐渐觉得也就那么回事。现在这个十八岁小娇妻虽然美，娇娇的性格也和她胃口，可还不足以让他离婚。 之所以顶住公司上下异样的眼光，撇下一半家产，也硬是要跟一同创业的发妻离婚，还是因为算命的说她旺子。不仅如此，科学检测也证明两人激素等各项水平匹配，在一起生育后代的几率比较高。 家产瞥了，再没有孩子，他的全副家产还不知道便宜哪个阿猫阿狗。 可如今电话里女人多，他当年曾有过个孩子。 程青明呼吸不稳起来。 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问道：“那孩子……今年应该17了吧？” “是啊。” 提及宝贝女儿，吴瑜神色变得伤感，“当年正好医院转正，最紧要时期，这件事爆出来影响不好，我便匆忙找个人嫁了。后来他下海经商，事业越做越大，我们日子也越过越好。本想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不过最近，公司资金周转出现点问题……” 程青明没注意到她后面一连串诉说，全副心神都在她之前的两个字上。 原来在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有了孩子。 小娇妻只是跟他契合，怀孕几率比较大而已，可如今还没怀孕，八字都没一撇。 然而年轻时的一段露水姻缘，却早已开花结果。 一个已经存在的、活生生的、平安长大的孩子。 对于求孩子已经快要疯魔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孩子……不对，你们娘俩在哪，我马上过去。” 这急切的态度…… 虽然不明白程青明为何如此急切，可凭借多年抱大腿的经验，吴瑜敏锐地察觉到，局势已经向她这边倾斜。 几番试探后，她抛出条件。 “我不会让你见她，除非……” 程青明头脑也恢复清醒，“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出手，挽救凌光。” “凌光？”好像有些耳熟。 “我和丈夫的事业。放心，只是一时资金周转不灵。” 程青明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平城本地的一家房地产企业。 不过是个三线小城市还算可以的企业。 “我可以出手，不过需要看到亲子鉴定报告。” 只有确定孩子是他亲生，他才会用心帮忙。不过是暂借一笔资金周转，就当是偿还他们对孩子的养育之恩。 吴瑜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小心翼翼藏了那么多年的初恋，对方却早已将她忘到天边，如今更是一点感情也无。 心下各种情绪闪过，不过终归是成年人，早已学会屈从于现实。 沉默许久，她最终还是选择现世的富贵安逸。 “可以，不过为表诚意，你要先打一笔款。” 这次程青明答应得格外痛快，“可以。” 苏音完全不知道这一段。 如果知晓的话，她肯定就会理解，为何从小到大吴瑜对她都那么冷淡，还时常用那种又爱又恨又恐惧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一个仅用ABO血型便能轻松判定不是凌志成亲生的女儿，简直分分钟让吴瑜掉马。 八九十年代社会不怎么开放的年代，未婚先育，唾沫星子都可以淹死一个女人。 无知使人快乐。 对此内幕一无所知的苏音欢乐地迎来了开学第一个周末。 老规矩，周五晚自习时她作业已经写差不多，剩下个尾巴周六清早晨练后写完，顺便辅导大小姐功课。 一上午完成所有学习任务，中午去和平路8号吃饭。 这是过年后第一次见面，她给葛叔拎了袋红枣。 “家里枣树上长的，打下来晒干，很甜，您拿来煲汤。”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胜在心意，葛叔笑眯眯地收下，饭后甜品环节，给他们上了两盅红枣银耳莲子汤。 甜滋滋的红枣，配着清香的莲子，以葛叔巧手烹饪，格外美味。 吃得脸色红扑扑，苏音和大小姐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小姐利用周末，熟悉企业管理。 苏音则回到一中院旁边苏家租得房子，辅导孟田芬和小正太功课。 下定决心要进修服装设计后，过完年回来，母女俩亲自上门拜访过容秋。委托她做中间人，正式定下去省城服装工作室之事。 因为照顾家里孩子暂时走不开，经双方协商，孟田芬入职时间调整到秋后小正太入学。 而省城那边也根据她的水平，寄来了相应的专业学习资料。 孟田芬如今在家自学。不会的地方标记下来，苏音周末有空，统一给她讲。 除去孟田芬之外，苏音也抓起了小正太的学习。 她想让小正太进实验幼儿园。 可实验幼儿园向来只招城里机关家庭的孩子，苏家夫妇都不满足条件。想进去，就只剩下一条路：特招。 既然特招，那自然要求孩子特别优秀。 苏音觉得让小正太优秀点是好事，离招生还有几个月，她也开始有意识地培养。 第312章、钢琴 小正太是个特别乖的宝宝。 不同于一般五岁半的小朋友那般坐不住，在他身上，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定力。 没错，就是定力。 光照良好的客厅内，沙发上，苏音就着茶几，辅导孟田芬一些计算方面的基础知识。而对面，小正太搬个小板凳规规矩矩坐在那，小手握着铅笔，对着凹下去的字帖认真描红部首笔画。 同样搬着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壮壮拿着蜡笔在给图册上的小卡车上色。 壮壮脑子有点跟不上，颜色溢出图案边缘很多，整张图变大花脸。蜡笔随手一扔，他开始骚扰旁边小正太。 “壮壮，乖。” 小正太写完一个字，放下铅笔，开始耐心地劝他，“写完才可以玩。” 壮壮神色间有些懵懂，但比之大人，同龄人的话他更能听进去。 重新拿起蜡笔，他看向小正太，意思明晃晃写在脸上： 是这样么？ 小正太点头，尚未完全褪去奶音的小声音予以肯定，“对，就是这样。” 这一幕完全被对面母女二人看在眼里，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小正太练字时间不长，还掌握不好结构。好多笔画多的字，他就算是描，也会描得散架。不过他认真劲摆在那，笔画倒是横平竖直、工工整整。可以想见，以后写多了、熟悉了，肯定会是一手好字。 一手好字的意义，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人都知道。 周六是文化课，当天晚上苏音在家住下，抱着小正太入睡。 周日清早，姐弟俩早早起床。吃过孟田芬准备的早饭后，手牵手赶往隔壁一中院。 小正太要在这试学钢琴。 苏音始终认为，一个优秀的人，要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 比如她在一中奥赛班的同学，陈传涛钢琴十级，李玥民族舞跳得好，还有人擅长武术、小提琴、单管、长笛……总之多才多艺。 不止奥赛班，前世凌家事业发展到一定阶段、搬到省城后，她见过更多富裕家庭的孩子。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大众认识中的富二代，各种包包、豪车炫富，花钱如流水。可还有另外一部分，完全体现了何为良好的教养。学习成绩优异、才艺突出，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优秀到闪闪发光。 见贤而思齐，她希望自己和小正太，都能成为后一种人。 教授钢琴的是一中的音乐老师，平常跟苏音任课。 钢琴什么的，苏音不太懂，但她奥赛班的搭档却很懂。 为此她特意请教过陈传涛，对方推荐这位老师。说他从初中起就跟着这位老师学，教得很好，同时又大致给她科普了下如今钢琴课的价格。 一对一教学，每堂课50分钟到一小时，收费200。 200，在当下这个公务员工资只有千八百，普通人月薪也就五六百块的年代，可以说是相当不便宜。 然而苏音合计下自己的收入。 如今她名下有两间门面、一套160平米的住宅、五块面积十几亩到几十亩不等的土地，股票账户里还躺着几千万。 虽然股票本金是秦朗给的，可男朋友表示随便用、赚了全归她。苏音脸皮薄，当然不好意思全要。年前秦朗过来时，她好一顿劝，终于同意盈余部分五五分成。 她有开挂的前世记忆，所买那几只股票天天涨，算下来每天能入手个几十万。 那可是每天！ 两百块钱一节的钢琴课，对她来说完全不是事！ 牵着小正太手，苏音敲响了钢琴老师家门。 钢琴老师姓钱，是位三十出头的女子。常年音乐的熏陶，她身上有种让人十分舒服的高雅气质。加上那张不笑自喜的笑眼，让人觉得非常亲切。 就两百块钱，苏音觉得，哪怕学不会钢琴，多熏陶熏陶，染上点钱老师的这种气质，这笔钱花得也值。 “来啦？” 钱老师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让开门的位置，让姐弟俩进来，同时弯腰在门口柜子里给他们找出拖鞋。 作为一名教音乐的老师，钱老师倒是没有一般文化课老师那种对好学生的偏爱。 她喜欢懂礼貌、有教养的学生，考试分数高低无所谓。 偏偏苏音不仅学习成绩好，还特别懂事有礼貌。作为一班班长，上学期，每次音乐课结束后她都会走到最后面，负责把钢琴之类的乐器收好，整理好教室。 这样礼貌周到的漂亮小姑娘，谁不喜欢？ 正因为这份喜爱，所以她才在周末课程已经很满的情况下，额外在清早给他们插上这么一节课。 连价格，也都是给熟人的200。 简单地寒暄两句，换好鞋子后，正式课程便开始。 不止小正太学，苏音也要学。 前世当凌梦跟班时，参加那些富二代圈子里的聚会，看到有人坐在三角钢琴边，十指翻飞、优雅自信，那时她就羡慕极了。 重来一次，有条件也有机会，她当然也要点亮这个技能。 钱老师虽然收费高，可她的专业水准、教学水平以及认真负责，绝对对得起这每小时200块的收费。 姐弟俩这种0基础的音乐渣，被她引导着很快入门。熟悉88个琴键，了解一些基础的东西，一节课很快过去。 “你弟弟对音乐的感觉还可以，不过钢琴，最重要的还是勤学苦练。有条件的话，最好买台钢琴放家里，每天练一两小时。便宜点的话，可以用电子琴代替。不过电子琴按键比较轻，跟真正的钢琴手感不太一样。” 课程结束后，钱老师这样建议。 苏音虚心听取，不过她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她还没问小正太究竟喜不喜欢。 苏音知道，学钢琴挺好，学有所成更是受用一生。可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按钱老师说得每天一两个小时，没有兴趣的话绝对坚持不下来。 她是为小正太好，可也得看小正太需不需要。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分析利弊、给出建议，但并不能单方面替他做决定。 姐弟俩手牵手出来，漫步在小区内，苏音问道： “安安喜欢学琴么？” 第313章、买钢琴 “安安喜欢学琴么？” 北风凛冽，万物凋零，小区绿化带只剩灰突突的枝丫。 树下，苏音蹲下来，给小正太整理下帽子围巾，顺便询问他的想法。 “姐姐？” 墨葡萄般的眼中有些懵懂，仿佛疑惑她为什么有此一问。 给他系好围巾，苏音站起来，开始仔细跟他分析学钢琴的种种好处。 当然，她也没落下坏处，“刚刚老师说过，这个需要勤学苦练，每天都得练功。如果安安不感兴趣的话，天天这样坚持会很难过。” 顿了顿，她总结道：“安安不要有心理负担。喜欢的话，我们就学钢琴。不喜欢的话，姐姐可以带安安找其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世间那么多种才艺，只要有耐心，总有一种适合小正太。 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苏音喜欢这个亲弟弟，不想勉强他。 墨葡萄般的眼睛上面，纤长卷翘的睫毛眨啊眨，小正太很努力地消化着姐姐那番话。因为凌梦从小的各种压迫，他心思比同龄小朋友要成熟，很快便弄明白。 喜不喜欢学琴？ 坦白说，不太喜欢。 比起枯燥地坐在琴凳前，他更喜欢跟壮壮凑一起疯玩。 可姐姐也说了，学钢琴有各种好处。 姐姐也是为了他好。到夏天他就要去学校，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光想着玩。 再说了，想想刚才挺直腰板坐在琴凳上的姐姐，一双漂亮的手放在黑白琴键上，真心说不出来的好看。哪怕他小，也觉得这样的姐姐超级好。 他也要像姐姐一样。 这样想着，小正太也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怎么这么懂事呢？ 临近家门口，苏音蹲下来，在小正太露出来的鼻尖上亲一口。 “安安好棒！” 墨葡萄般的眼睛弯成月牙。 手牵手上楼，苏音给钱老师去了电话，询问哪里有合适的琴行。 电子琴什么的终归差点事，她打算一步到位，直接买架钢琴。 钱老师推荐了一家省城的琴行，苏音不懂这方面，直接将这件事拜托给她。 “我也不太懂，能不能麻烦钱老师帮我们看看。” 钢琴可是个大件，这是桩大买卖。 苏音大概清楚，钱老师给她的价格是优惠过的。先不提陈传涛有个在市直机关当局长的爸爸，他跟着钱老师学习时已经过了钢琴十级，后面再没晋级任务。这样的学生，收费肯定跟那些需要考级的不一样。 而他们姐弟两个人，加起来价格跟陈传涛一样，稍微留心不难看出其中门道。 别人给她面子，反过来，她也会给别人面子。 虽然想得是给钱老师点便利，可电话里苏音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她态度很诚恳，外加天生有点甜的嗓音，特别容易引起人好感。 稍微推辞下后，钱老师便答应下来。 “那我先看看，选几款。” “谢谢钱老师，辛苦您了。” 挂掉电话，苏音将换下来的鞋子放在鞋架上。抬头，就听孟田芬问道。 “音音要买钢琴？” “是啊，钱老师说安安乐感不错，正好我也要学。买一台，放在家里比较方便。” “这样啊。” 孟田芬点头，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一架钢琴……得不少钱吧？” 原来是为这个。 苏音笑了笑，“想买台好点的，不过你放心，钱的事不成问题。” 一台练习用的钢琴而已，股票半天就赚出来了。 苏音想得是自掏腰包，孟田芬却不这么想。 她大概知道音音有钱，她买房子、买地，这些事从没瞒过家里。 孩子有本事是好事，他们做父母的欣慰又骄傲。音音更是个好孩子，舍得照着家里人花钱。 可她舍得花，是孝顺有情义，可他们作家长的不能拿情分当本分。 “这……钢琴大概得多少钱？我跟你爸看着凑凑。” 苏音：…… 难道是她说得不够直白？ 她直接把话挑明白，“我有钱，直接买了就行。” 她有钱，买钢琴、200块钱一节的钢琴课不过拔根毛。可苏家夫妇赚得却是辛苦钱，现阶段他们绝对供不起这个。 都是一家人，苏音觉得没必要分那么仔细。 孟田芬却是另外种想法，“这是你们姐弟俩学习要用的，哪能让你掏钱。音音听话，啊。” 听到这，苏音也大概明白了孟田芬脑回路。 这当妈的，真的是……让她感动啊。 罢了。 没再反驳，她接过话，“我也不太懂这个，拜托钱老师帮忙看看。等过两天价格报过来，再告诉你和爸爸。” 反正是她联系钱老师，到时候报800还是1000，不都她说了算。 见女儿答应下来，孟田芬脸上也有了笑影。 正在看得教材插上书签往边上一放，拉过姐弟俩，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她仔细问道着今天的钢琴课。 老师好不好、讲的内容听不听得懂、喜不喜欢学……事无巨细地询问。 小正太肯定地点头，“喜欢，姐姐坐在钢琴旁边好漂亮，我也要跟姐姐学。” 孟田芬看着白净纤细的大女儿，想象着她挺直腰板、坐在琴凳旁边，安静闲雅的模样，脑补出来的一幕让她心醉。 坦白说，买架钢琴，她还是有些肉疼的。 之所以答应，更多的还是因为对女儿的愧疚。这孩子生下来十六年没养过，认回来大半年也从没提过什么要求。 现在她想学，家里砸锅卖铁也要供。 可如今小正太描绘出来的画面，却让她深深沉醉其中。 孟田芬只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弹钢琴对她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她的女儿却可以弹。 真是想想就觉得开心，越想越觉得骄傲。 买就买吧！ 至于花掉家里刚攒下来的那点积蓄？钱赚来不就是为花的，大不了她和建军努力一把，再赚回来！ 想到这，孟田芬只觉豁然开朗。 心里舒坦，她也来了精神，“中午想吃啥？妈去买菜！” “这是要做大餐？” “对，音音这次考试又第一，得好好犒劳下你。” 既然是犒劳她，苏音也毫不客气地点菜，“糖醋排骨、水煮鱼……” 小正太也跟着凑热闹，“要吃鸡腿！” “好好好！” 孟田芬连声答应下来，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一双儿女，只觉怎么都爱不够。 第314章、做旧 有钱老师帮忙，钢琴很快定下来。 苏音选了架高端的立式钢琴，外国知名品牌，价格也很对得起品牌和档次。 不过回家时，她只报了个零头，“800。” 孟田芬惊疑道：“这么便宜？” 同单元有户人家孩子也在学钢琴，这两天孟田芬打听了下。他们家用的电子琴，光那个琴也小两千，据说真钢琴只会更贵。 合计下家里存款，又去饺子摊跟大嫂商量下借点，她凑了八千。 这也是目前家里所能拿出来的极限。 没想到女儿给的价格直接少个零。 “你垫钱了吧？” 不习惯说谎的苏音差点忍不住点头，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 “没有，二手货。也是赶巧了，正好钱老师一个学生不需要，转给我，基本上是全新的。我和安安刚开始学，拿来练手，没必要买太好的。” 孟田芬依然有些怀疑，不过女儿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没再继续刨根问底。 谎言已经说出去的苏音，也只能想办法圆谎。 崭新的钢琴从省城送过来后，先抬进胡菲家小院。这么贵的钢琴，服务自然也是一流，省城卖家亲自派师傅出差，过来负责调音。 一切安置妥当，先在胡家放几天，散散新东西特有的气味。 一系列前期准备工作做下来，钢琴还是很新。 这么漂亮的钢琴，苏音实在忍不下心在看起来就名贵的喷漆上划两道。 最终还是胡菲给她出得主意。 学校门口小卖部买张明星贴纸，帅哥头像往上一贴，终于染上了点烟火气，看上去没有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成了！” “做旧”成功的钢琴被装上摩托三轮车，拉往苏家所租房子。 看到钢琴模样后，孟田芬终于彻底放下心。 这的确是架二手钢琴，看起来也不是太高档，目测不会太贵。 就算音音出了钱，应该也不会出太多。 新钢琴摆放在客厅一角，从此苏音多了个任务：每天午休回来吃饭，顺便练琴。 认五线谱、熟悉琴键、弹练习曲，琐碎又枯燥。 不过苏音打小耐心就很好，重来一次，她越发有恒心和毅力，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原本繁忙的学习又加上一项练钢琴，生活越发充实。 不过再忙碌，她也没忘记秦朗，每天一条的短信必然会发。 就这样一直忙忙碌碌，开学第一个月很快过去。 第一次月考也随之而来。 周五下午，最后一场考试铃声响起，自信答题的苏音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出考场。 手机从空间中掏出来，摁下开机键。开机动画结束，恢复信号后，如潮水般的短信涌进来。 秦朗回来了。 自打年前分开后，算下来他们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见面。连电话联系，也断了一个多月。 谈恋爱半年，苏音也逐渐习惯这种异地，且一言不合就失去联系的恋爱方式。 她也很忙，不仅要忙学习，还要兼顾自己的事业，整天像上了弦的发条，没太多时间去想东想西、伤春悲秋。 不过夜深人静发短信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一点点细碎的思念，累计一个月，逐渐研磨成一杯香浓的咖啡，苦涩中带有独特的韵味。 如今秦朗回来了！ 一条条短信涌进来，还没翻看其中内容，苏音却忍不住唇角上扬、眉开眼笑。 强忍着立刻翻看的冲动，她走回一班教室，指挥班上同学把临时改造为月考考场的教室恢复原位，收拾卫生。 终于弄好一切，她急匆匆往校门口走。 虽然王老师没禁止她带手机，可如今校规严格，在学校内玩手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离开学校门口，过马路进了一中院，她这才掏出手机，解锁来到收件箱。 正准备翻阅短信，一个电话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苏音愣了下，还是接起来，“喂，红姐。” “音音啊，这周末有事么？” 苏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 秦朗回来了。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来平城找她。将近两个月没见，她也挺期待跟男朋友的约会。 不过红姐很少打电话过来。 想了想，她没有立刻咬死，而是问道：“红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恩，上次你过来，不是让我打听下省城有没有地块在出售？” 经她这么一说，苏音也想起来了。 她神色变得郑重，“红姐这是打听到了？” “这周末有三块地挂牌出售。最近我一直在跑这事，想给公司弄个竞拍名额。先前没有确定下来，也就没跟你说。今天名额终于弄下来，这周末需要你过来，亲自参加竞拍。” 苏音：…… “红姐，你这也太效率了吧？” 挂掉电话，她陷入迟疑中。 到底是去省城参加竞拍，还是留下来跟男朋友约会？ 太过纠结，她直接念叨出来，然后就被晚一步回公寓的大小姐听到了。 大小姐有些惊讶，“你也弄到了竞拍名额？” “恩，于阿姨帮忙跑得。” “那刚好，明天我们一块过去。” 苏音刚想点头，想起之前的迟疑，“可秦朗回来了。” 大小姐有些疑惑，“所以呢？” “他应该会过来找我吧。” 大小姐懂了，片刻后，神色高傲地扔出一句话，“事业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看似是一道选择题，但大小姐脸上却明晃晃写着“敢选男人你就死定了”。 其实……都很重要啊。 苏音咬紧下唇，某个瞬间，脑中灵光一闪。 “想起来了，我们可以在省城约会嘛。” 余晴：…… “这都能行？” 终于想出办法，苏音白白静静的小脸不再纠结，而是染上喜意，“当然，哎呀我怎么这么聪明呢！” 余晴无语了。 的确是好办法，这么短时间脑子能转过弯来，她也是服气。 苏音没再理会大小姐的纠结，因为男朋友电话到了。 “秦大哥！” 她秒接起，甜甜的嗓音喊着对方，小跑着踏进自己卧室，纤细的背影像极了快乐的小鸟。 低沉悦耳的男声自电话中传来，果然没有出乎苏音预料，秦朗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假过来看她。 “不用过来啦。” 电话那头出现可疑的停顿，秦朗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最终他还是直接问出来。 “怎么了？” 苏音愉快地宣布，“这周末我要去省城，我们在那碰头！” 第315章、私房钱 谈恋爱小半年，一直是秦朗趁任务回来，请假去平城探望女朋友。如今反过来，小姑娘要来省城探望他，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不过他很开心就是。 汇报完任务，在政委揶揄的神色中，他请假离队，当晚便驱车赶往省城。 小姑娘不辞辛苦赶过来看他，作为男朋友，他必须得安排好衣食住行。 秦朗不是贪图享受之人，在附近部队驻地呆几年，多次路过省城，他却几乎没进去转过。对于省城各种吃喝玩乐的地方，他更是两眼一抹黑。 他不了解，有人却了解。 同在一个连队，黄泽视省城为后花园。 上次凌家那个认回来的亲生女儿聚众欺负小姑娘，险些要人性命，黄泽出手将新闻压下去，为帮小姑娘，他曾出手调查，走访了不少黄泽去过的娱乐场所。 黄泽挑地方的眼光不错，不愧是四九城里过来的公子哥。 那些涉及情色的场合不适合带小姑娘过去，但几处吃饭的地方，味道却非常不错。 想起小姑娘的吃货属性。每次在葛叔那，她都能吃得双颊鼓胀，一双大大的杏眼眯起来，全身上下透着幸福和满足，小小一只别提有多可爱。 回忆着小姑娘的可爱模样，秦朗神色变得柔和，开始一家家订餐厅。 决定好吃什么，然后是住得地方。 省会是老城，城中心有片湖。沿湖一片风景优美、气候湿润，很适合人类居住。 秦朗迅速决定，就住那片。 他们连队在湖边风景绝佳的地带设有招待所，以他的军衔，可以要到不错的房间。 不过弊端也是显而易见，住进去，不出半天，全连上下都会知道他有小姑娘这么个女朋友。 他倒是不介意公开，可小姑娘还在念高中，校风严。再加上他之前做教官，虽然两人确定恋人关系是在他结束军训之后，可传出去难免影响不好。 还是再找找。 沿湖转了一圈，秦朗很快把目光聚焦在湖边去年新开的国际连锁五星级酒店上。 虽然没有部队招待所位置好，但比较其他酒店，也算是不错。 关键五星级，还是国际连锁，服务肯定好。 小姑娘不辞辛苦来看他，肯定要住最好的酒店。 秦朗迅速拍板，停车走进酒店。 “订一个套间，方向朝湖的。” 穿着职业装的美女前台微微欠身，抬头，看着面前年轻男子俊美无铸的脸，心神一晃。不过星级酒店良好的培训还是让她很快稳住心神，礼貌而周到地索要相关证件，为其办理预定。 “先生您好，需要缴纳押金……” 前台报出一个数字，秦朗微微一愣。 他有这么多钱么？ 跟发小合伙做生意的卡先前借给小姑娘，秦家分红那张卡年前硬塞给小姑娘，那两张卡是他的主要资产。 如今他身上，只剩一张工资卡。 里面还多少钱来着？ 维持着淡定的神色不变，秦朗把卡递过去。输入密码，很快相关单据吐出来，签字确认之后，押金冻结成功。 还好，钱够。 心下微微放松，预定好房间出来，他第一件事便是驱车前往最近的ATM机，查询卡内余额。 看到五位数的余额，他终于放下心。 多亏前面几项任务的津贴及时打进来。他虽然基本工资不高，但胜在津贴丰厚。顺手在ATM机上给常年资助那几位战友家书汇过去，剩下的钱招待小姑娘完全充足。 经此一事，秦朗发现自己先前把资产一股脑塞给小姑娘，有点鲁莽了。 男人，没点私房钱还是不行。 不过秦朗是个心宽的，很快便想开。他常年呆在部队，基本上没什么应酬。即便有，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别人请客居多，而且还得是上赶着那种。 他对物质的要求不高，最大的花销就是给小姑娘买礼物，基本工资和任务津贴加起来，完全够用。 够用就好啦。 预定好餐厅和酒店，他开回去，在部队招待所开间房住下，然后联络小姑娘。 秦朗电话再次打过来时，苏音刚结束晚自习。 因为周末有重要和特别重要的事，周五的晚自习她集中精力、全力以赴，直接把各科老师留得周末作业写完。 写完的作业当场被李莉莎抢过去。 “我拿回家，写完对一下答案。” 酒窝妹子那架势，完全把她的作业当成了标准答案。 作业完成，她连书包都直接撇在了教室里，双肩轻松着跟大小姐并行回到公寓，顺便商量着明天的事。 “我得先送安安去学钢琴，顺便跟钱老师请个假。” 大小姐表示理解，“钱老师跟我们住一个小区，这个很快。” “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吧，应该不会耽误事。回来后，就搭你家车去省城。” 边听苏音说着，大小姐边转动钥匙，两人走进公寓。 “对了，你住哪？定好地方了么？” 苏音：“还没，不知道红姐他们有没有安排。” “要不就跟我一块住，秘书说给订了万豪的豪华套间。” 秦朗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苏音换好鞋子，朝大小姐打个手势，然后接起来。 “秦大哥。” “下晚自习了？” “恩，刚下，才回家。” 苏音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杯温水，喝一口边随口道：“正在跟晴晴商量明天的事，我搭他们家便车过去。住得地方的话，晴晴说他们家预约好了酒店，想拉着我一块住。” 秦朗：…… 忙活了半晚的心冷静下来，他突然反应过来。 小姑娘不是来看他的，而是来省城忙事业，见他只是顺便。 不仅如此，余晴那个超大号电灯泡也会跟过来。 前一种认知只是让他稍稍不愉快，后一种认知则是让他特别不愉快。 电话那头好久没传过声音，苏音忍不住试探道：“秦大哥？” “恩。” 依旧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悦耳男声，苏音却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愉快。 还没想清楚，她已经下意识道：“明天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 小姑娘期待着他们的见面。 简简单单一句话，成功让秦朗心情飞扬起来。 “等你们到酒店，就能见到。” 苏音：“什么？” 秦朗揭晓谜底：“已经在万豪给你定好了房间。” 第316章、三角地 男朋友把一切都准备好啦！ 当晚苏音做了个美梦，第二天清早起床，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去隔壁小区吃早饭，她将周末去省城的事告诉苏家夫妇。 “音音一个人去那么远？” 孟田芬难掩担忧，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去最远的地方就是平城，实在难以想象百公里外的省城。 女儿一个人去，她特别不放心。 “跟晴晴和余叔叔一块去，还有余叔叔公司的人。” 余晴她熟悉。听到有这么多人陪着，孟田芬也放下心。不过终归不能完全放心，叮嘱她一路上注意，到省城看好钱包……总之事无巨细。 唠唠叨叨有些烦，不过这种来自慈母的关怀，对前世缺少亲人缘的苏音来说，却显得格外珍贵。 她耐心地听着，郑重地应下。 吃完热乎乎的早饭后，她牵着小正太去钱老师那，顺便请了假。 “要去省城？那好，小心点。” 钱老师知道这个次次考试名列前茅的学生是个品学兼优的，不会无缘无故请假。本人又亲自过来打招呼，她也很痛快地准假。 不过，“练琴的话，随后要补上。” 苏音愣了下。 音乐课怎么没见钱老师这么严格？ 不过严格点好，严肃认真才对得起她支付的课时费。 “好的，明天回来我一定补上。” 苏音应下。 送下小正太，又叮嘱他学完后一个人回家，苏音回到同小区公寓。 余家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因为这次去得人多，没有用大小姐的御用座驾，而是换了辆三排座的商务车。 苏音绝大多数重要的东西都放空间里，真心想走就走、无拘无束。不过为了在人前装样子，她还是上楼拿起了昨晚整理好的包。 拉开车门，她直接坐到了后面。 上车后，她给秦朗发了条短信。 短信发送成功后没几秒，手机铃声响起，低沉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开始走了？” “恩。” 苏音应下，“还得再去余叔叔家，我们一起，大概会慢点。到省城的话……” 她看向前排司机，“大概得多久？” 司机回道：“走高速，得三小时。” 苏音报过去。 秦朗，“加上进市区的时间，差不多得十一点半，到时候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又叮嘱道：“你晕车，等会在车上不舒服，可以睡会觉。” 苏音：…… 她不过是前几次坐副驾驶时捂下嘴，稍微开下窗户，男朋友竟然注意到了。 从起床起就很好的心情，这下更好啦！ 又甜甜蜜蜜地说了会话，商务车来到余家门口，苏音挂掉电话。 秘书打头，余家三口人走出来。 苏音也跟司机一道，下车迎过去。 “余叔叔、荣阿姨，早上好啊。” 看到她，余家夫妇面露笑容。 “早，音音也要去竞拍？” 问话得是余明光，他略带深意地看向面前小姑娘。 昨天听晴晴说起这事时，余明光还有些惊讶。 苏音才多大？ 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养育十六年的父母并非亲生，这么大的事音音都能扛下来，并且处理得那么好。 如今不过是点生意。 一夜过去，余明光也彻底调整好心态。 “是啊，第一次参加，好多地方不懂，还请余叔叔多多关照。” “没问题！” 余明光痛快地答应下来。 几人上了车，秘书坐在副驾驶位置，余家夫妇坐第二排，后面是苏音和余晴。 宽敞的商务车平稳启动，穿过平城市中心，开上省道，一路朝省城驶去。 车外万物凋零，车内有暖气，却是温暖如春。 几人脱下外套，仅穿着贴身的毛衣。秘书坐在副驾驶上，回过头来，跟余明光汇报着这次竞拍的几块地情况。 容秋跟着听，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后排小姑娘。 “音音知道了么？” 苏音扭头，诚实地回答：“还不清楚。” 余明光朝前排秘书伸手，对方递过来一份复印件，他顺手递过来。 “你也跟着一块看看。” 苏音扫了眼文件抬头，是余荣集团关于本次竞拍的内部资料。 她是昨天下午接到的于爱红电话，只知道公司拿到竟拍名额，周末过来参与竟拍。至于挂牌公开出让的几块地详细资料，她真心一头雾水。 这份资料，正是她如今所需要。 可她却没有贸然接过来。 “这算商业机密吧？” 白白静静的小姑娘，鹅蛋脸杏眼，不笑也带着三分喜意。即便讨论着很严肃的问题，也不让人觉得气氛沉闷，反而只觉得她懂事。 余明光神色越发柔和，解释道：“这些都是公开资料，留心点便能打听到。没事，拿着看吧。” 苏音也没多矫情，双手接过来，甜甜地笑道：“谢谢余叔叔。” 余明光微微点头，扭身继续跟秘书讨论。 坐在后排，苏音开始翻阅资料。 省城是二线城市，各方面也要规范很多。像她前面在平城周边那样，直接通过村干部在村集体拿地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一般都是公开挂牌出让。 也就是竟拍。 这次出让是年后头一遭，挂牌的土地足足有七块，标号分别从001到007。 资料上详细记载着地块位置、面积以及周边环境。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了。 余明光说得没错，这的确都是公开资料，拍卖机构都会提供的那种。 大致翻阅一遍，苏音将目光集中在了其中一块三角地上。 这是本次挂牌的七块地中最小的一块，只有五十亩。比起前面六块四四方方动辄几百上千亩的大地块，三角形的不好开发的劣势凸显无疑。 但她却对这块地有印象。 前世凌光因缘巧合拿下这块地，为此吴瑜还好一阵发牢骚。可没半年，她的牢骚悉数转化为惊喜。 因为省城的新规划，临近这块地的另外一侧成为交通枢纽，原先不起眼的三角地瞬间变得炙手可热。 原本的鸡肋，瞬间变成香饽饽。 苏音考量着如今手头的资金。 省城毕竟是大城市，不像平城那种三线小城市，地价自然也不再一个层次。这次挂牌出让公开透明，吸引了全省乃至外省不少排上号的房地产企业。 那些大企业资金雄厚，她根本就无力竞争。 她唯一有希望的，恰好是7号三角地。 第317章、独占性 商务车沿着省道一路向前。 宽敞的车内，余明光听完秘书分析汇报，扭头就看到认真盯着资料的小姑娘。 “音音这是看中了7号地？” 苏音从思绪中回笼，白嫩的脸因车内稍显强烈的暖气熏得红扑扑的，娇小的少女越发多了几分可爱。 “恩，这块便宜。” 这倒是。 余明光点头，看着后排坐着的晴晴和音音。明明是模样、性格迥异的两个小姑娘，他却从中看出了满满的协调和亲密。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最初接近是因为利益，可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忍不住拿她当自家后辈，这会也不由开口提点。 “七号地位置偏僻，地块小，且形状也不方正，不太适合拿来开发。” 这番话也是前世吴瑜念叨过的，苏音还有印象。 余叔叔是个真诚的人。 苏音脸上笑容更甜。她知道，三角地有诸多缺点。可她开了挂，知道在规划面前，这些堪称死角的缺点全都不是事。 “余叔叔说得对。” 肯定对方的观点后，她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很多大公司参与竞拍，竞争肯定很激烈。大口吃肉肯定没我的份，只能跟后面观察情况，找机会看能不能喝口汤。” 吃肉喝汤，这比喻倒是贴切。 余明光儒雅的脸上露出赞同，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商务车速度很快，比原计划早半小时到达省城。不过余明光并没有急着去酒店，而是吩咐司机开车，大致走访观察下挂牌的几块地。 资料上描绘得很详细，可终究跟现场实地勘察不一样。 苏音跟着余家车，同样也看了下。 挂牌出让的几块地各有千秋，只要最终竞拍价格不算太离谱，拍下来的企业都能赚钱。 接连看了几处，连向来心态平和的苏音都有些不淡定了。 这可都是钱啊。 别人不清楚，她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未来十年，房地产将会是华国最赚钱的行业。 真心恨不得有个十亿八亿，全部包圆。 好遗憾！ 这种遗憾一直持续到酒店门口。 商务车停在五星级酒店门口，身穿制服、戴着白手套的门童走过来，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服务。 一行人下车，钥匙交由门童前去泊车。 苏音拎着装饰性的格子挎包，跟在大小姐身后下车。 因为有重要的土地竟拍，全省地产界富豪云聚省城，这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当天入住人数不少，这会酒店门口人流熙熙攘攘。 苏音站定，抬头，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喷泉边的挺拔男子。 他穿着深色羽绒服，下半身深色牛仔裤，很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衣着，可站在一群衣冠楚楚的商务人士中，依旧卓尔不凡，让人难以忽略。 “秦大哥！” 刚才的遗憾瞬间抛到九霄云外，苏音唇角上扬，欢快地喊出他的名字，朝他招手。 秦朗已经注意到这辆平城牌号的商务车，目光很快锁定小姑娘。 听到她甜甜的呼喊，还有那满是喜悦的招手动作，他向来严肃的脸上神色微微放松。大长腿迈开，以看起来很稳重实际上却很快的速度走到她跟前。 “过来了。” “恩。” 苏音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看地太专注，她忘记跟男朋友打招呼。 “你等了很久？” 秦朗是在约定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的。商务车只转了两三处余明光看好的地方，但也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算下来，他等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不过他爸也经常等妈妈梳妆打扮，从小耳濡目染，他觉得男人就该等女人。 等自家小姑娘，他心甘情愿。 “没有，刚过来一会。” 边说着，秦朗顺手接过苏音手里的包，同时借着这个动作与她站在并排的位置，看向对面余家三口和秘书。 “谢谢你们一路带音音过来。” 苏音：……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同于她的迷糊，对面三人却是门清。 大小姐看着秦朗那副迫不及待宣告占有的姿态，忍不住撇嘴。 至于余家夫妇，余明光最初是因为调查到秦朗秦朗，所以才对苏音特别关照。虽然女儿没说什么，可他是过来人，对两人的关系也隐隐有所猜测。 如今秦朗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 余明光心下一喜，他为人正派是真，可他也是个成功的商人，本能地看重利益。 女儿这个闺蜜，真心交得好。 心下闪过种种念头，面上他依旧儒雅和善，“不过是举手之劳，音音跟晴晴是好朋友。” 又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余明光提议，大家住同一酒店，有时间一块吃个饭。 余家人几次出手帮小姑娘，余晴更是她好闺蜜，秦朗也愿意跟小姑娘熟悉的人打好关系，所以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约好聚餐时间后，双方也正式完成对苏音的“交接仪式”。 而后余家人去办入住手续，秦朗先来一步，已经确认过，并且拿到房卡。 “音音，先回房间放下行李？” 苏音傻兮兮地点头，跟在秦朗身后进了电梯。 房卡刷下，摁下对应楼层，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只有两人。封闭的空间内，四目相对间，苏音福至心灵般明白过来，刚才那股怪怪的感觉是什么。 “刚你……” 刚他那么自然地代她向余家夫妇表达谢意，亲昵的姿态一览无余。 他们的关系暴露了！ 两辈子头一次谈恋爱，苏音还是有些独属于少女的羞涩。 余晴是好闺蜜，可以分享小秘密，知道这些没什么。可余叔叔和荣阿姨是长辈，被他们看到，她本能地有种羞耻感。 “哎呀！” 小姑娘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秦朗哪能不明白？ 不过他故意装作不知，“怎么啦？” 苏音：…… 这让她怎么说出口？ 刚才秦朗代表她跟余家夫妇寒暄的一幕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她只觉双颊温度越来越高。 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羞红，配合着她一眨一眨的卷翘睫毛，可爱到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瞥一眼电梯监控，秦朗转身牢牢挡住摄像头角度，俯身在她脸颊偷个香。 苏音僵在原地。 秦朗：“省城有家不错的火锅店，黄铜碳炉子的，羊肉也新鲜。等会你收拾下，我们去吃火锅？” 火锅？ 苏音只觉眼前一亮。 至于羞涩什么的，能吃么？ 第318章、翡翠手镯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正值午饭时间，老京城风格装修的火锅店里座无虚席。 靠窗那张八仙桌，苏音和秦朗紧挨着坐在宽大的圈椅上。店小二打扮得服务员端上黄铜火锅炉。 火锅炉底座是圆锥形状，不过去了圆锥的尖头。饮料瓶底粗细的炉口贴有可活动的盖子，既可加炭，又可通风。 圆锥炉子半山腰位置围着一圈锅，秦朗点得鸳鸯锅，一半菌汤一半香辣。 炉子口盖子掀开得挺大，炭火烧得旺，锅底很快沸腾起来。 秦朗夹起切成薄片的羊肉，放锅里稍微涮涮，然后放小姑娘面前的盘子里。 苏音吃得正专心。 前世她就听说过这家火锅店，不过凌梦不喜欢吃火锅，她也一直没机会吃到。 今天终于吃到，只能说：果然名不虚传。 汤底鲜，肉也新鲜。就连油碟的各种配料也是各有千秋，虽然比不上葛叔自己亲手制作调配得味道好，但比起一般火锅店，味道也是上佳。 总之就两个字：好吃！ 苏音吃得满嘴流油。双颊鼓涨、眼睛眯起来，白白静静的小脸上全是满足。 面前碟子里放进一块沾着辣椒油红色的羊肉。 苏音夹起来，正想往油碟里涮，突然想起来。从刚才到现在，旁边男朋友好像一直在忙着伺候投喂她，自己都没吃两口。 目光不自觉瞥向旁边，那里坐着一对年轻情侣。 女孩子跟她一样纤细的体型，这会正在体贴地给男朋友递纸巾。 再看左前方，那里坐着一家四口。印象中从上桌到现在，女主人一直忙得像个陀螺。照顾两个孩子、点菜、配油碟，一切就绪后又给小宝宝系围裙，忙着喂孩子，自己忙里偷闲才能吃两口。 苏音看过去时，女主人正站起来，捡起孩子抓不稳扔下去的筷子，又招呼服务生来换一双。 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 苏音总觉得男女关系好像颠倒了。 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悬在油碟上的羊肉一顿，“秦大哥，你也吃。” 小姑娘注意到了。 秦朗看着她的脸，顺着她手瞥向筷子夹着的肉。 他想像旁边情侣那样，要小姑娘亲手喂。 苏音：…… 秦大哥在垂涎她的肉？ 算了，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筷子一转方向，涮好的肉放在旁边还很干净的盘子里。 “你吃。”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秦朗身形几不可见地一僵。 他根本就不是这意思。 扭头，看着那张还带着些天真的小脸，他心下叹息。 小姑娘还小，很多地方都还不懂。 还是等她长大些再说吧。 收拢心思，秦朗继续涮肉。 “秦大哥，还是我来吧？” 苏音揉揉自己的肚子，她饭量本来就不大，被男朋友投喂那么一会，差不多都饱了。 “这锅容易烫到手，还是我来吧。” 秦朗继续身兼涮肉的重任。 他大概了解小姑娘饭量，知道她吃得差不多。这次他没再像刚才那样，涮好后一股脑放小姑娘盘子里。而是自己先留下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再给小姑娘。 按照平时，苏音已经饱了。 可今天的火锅超好吃，她忍不住多吃点。 不过毕竟饱了，吃饭速度放慢下来。吃一口，停一停，然后跟秦朗聊天。 当然，主要是她在说。 “秦大哥，这次出去顺利么？” 男朋友在外面，一失联就长达上月，苏音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不过不同于前几次见面时，他脸颊瘦削下去。这次见面秦朗跟年前差不多，甚至还稍微胖了那么点。单看脸，她便知道对方这次任务没有吃太多苦。 他的任务都是机密，不能随便问，她也只能笼统地问下个人情况。 “还不错。” 秦朗点头，想起某件事，俯身往旁边作为上放着的羽绒服衣兜里一掏。 又是一个首饰盒。 苏音：…… 每次见面都有礼物？ 她有点惊喜，同时又觉得这样让秦大哥费心不太好。种种念头闪过，她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送你。” 边说着，秦朗边打开首饰盒，往她面前一推。 都已经到这，苏音也只能掀开黄色丝绒布，里面裹着只翠绿色的玉镯。 苏音不太懂这些，什么帝王绿、冰种、玻璃种，她仅限于听过，知道十分高大上。 但什么是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虽然不清楚，但她有眼睛看。眼前的玉镯说不清是什么品种，但却十分好看。水汪汪的翠绿色，那股水头，仿佛能透进人心里。 单看着就觉得舒服。 喜爱珠宝玉石是女人的天性，第一眼，苏音便喜欢上了。 “这是送给我的？” 明亮的杏眼中满满都是惊喜，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看小姑娘这般喜欢，秦朗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亲自选得籽料。” 籽料？ 赌石？ 玉镯沁凉的手感触及手心，苏音瞪大眼，甜甜的声音中有些好奇，“秦大哥，你还懂这个？” “运气好而已。” 他是真的运气好。 他的任务也不是全进深山老林、戈壁沙漠那种人迹罕至的地带。这次，他就去了人流熙熙攘攘的异国。 因为任务需要，他也跟着一块赌石。 他对这个完全没有研究，为给国家省经费，随便挑了一块最便宜的，外面甚至都看不出绿。没想到一刀切下去，却是水头十足的玻璃种。 沁人心脾的透绿，切出来的瞬间，他就觉得十分适合小姑娘。 籽料小，玉石解出来后并不大。取最好的部分打磨了这只手镯，剩下的给母上大人磨了个戒面，又另外打了对耳环。 想起这些事，他目光不由瞄准小姑娘那只胳膊。 白皙纤细，肤质如玉。 察觉到他的目光，苏音把胳膊往前一伸。 “帮我带上。” 秦朗自然乐意效劳。 自她手心处取起玉镯，抓起她的小手，五指并拢后轻轻往上一撸，手镯在大拇指骨节处遇到点障碍，微微用力后很快穿过，滑到手腕上。 粗细刚好合适。 白皙细嫩的皓腕上一只翠绿色的翡翠手镯，白绿两色相互衬托、相得益彰。 跟他想象中一样好看。 第319章、慢慢来 苏音也觉得自己戴翡翠手镯很好看。 不过当意念扫过空间，看到里面躺着的鸡血藤手镯和狼牙手镯，她还是忍不住道： “秦大哥，这都第三只手镯了。你送这么多，我根本就戴不开。” 秦朗眼光很好，包括钥匙项链，每次见面所送礼物都是精品，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高中查得严，不允许佩戴首饰。项链还可以凑合着藏在衣领里，手镯就太明显。她着当班长，更是得严格要求自己。 手镯虽美，苏音也只能放在空间里，想起来的时候意念扫一扫，默默欣赏一番。 秦朗也是从高中阶段过来的，知道学生不能佩戴太多首饰。 不过，小姑娘戴不戴是一回事，他送不送又是另外件事。 “没事，不戴拿着玩也好。” 苏音：…… 这豪爽的语气！ 不过通过这一份份礼物，她却清晰地体会到了，男朋友那份珍视的心。 收获一只漂亮的翡翠手镯，苏音原本见到男朋友后就很棒的心情越发开朗。 晃晃手腕上明晃晃的翠绿色玉镯，她将青菜一股脑倒进清汤锅。稍微烫一下捞出来，殷勤地给男朋友盛一点，自己再留一点。 小口吃着盘子里的菜，她边说着这段时间的事。 凌家倒霉、学钢琴、还有这次来省城参加竟拍…… 其中绝大多数内容，她在每晚睡前短信里都发过。秦朗任务回来后，也都看过女朋友短信，同时认真地逐条回复。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遍听。 可秦朗却没有丝毫厌烦。他家小姑娘坐在身边，神色愉悦、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心情好，他胃口大开。 原本点的一满桌子肉和菜不够吃，后续又补了两盘羊肉卷。 边涮羊肉，他边听小姑娘叽叽喳喳。 苏音已经说到了刚才的看地，“那几块地位置都好好，拿下来就算不开发，过一段时间转手也能赚钱。” 说到这，她也想起了碰面前的遗憾，“可惜我没那么多钱，不然通通拍下来。” 秦朗清完一盘羊肉卷，心思微动。 他就说，刚在酒店门口碰面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小姑娘好像不怎么开心。 “钱要慢慢赚。” 顿了下，他还是忍不住道：“音音如果想多拿几块，我们可以想办法。” 不就是钱么。 他虽然没多少钱，可有钱的朋友却不少。其中有几个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 不过是几块地，这笔钱，那些人应该会给面子。 小姑娘又不是拿钱干什么坏事。正常投资，而且还是非常优良的投资，发展自己的事业，他这个做男朋友的应该支持。 几乎是一瞬间，秦朗已经决定好跟哪几个朋友借钱。 而听到这话的苏音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过是随便吐槽几句，顺便表达一下遗憾，怎么男朋友分分钟给出解决方案。 她倒是不怀疑秦朗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位男朋友是个非常可靠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出来，那肯定可以帮她弄到钱。 只是霸道总裁模式转换得太快，一时间她有些接受无能。 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她迅速思索着秦朗提议。 要到买下来么？ 诚然，她有些心动，那可都是钱。 可她更认同秦朗第一句话：钱要慢慢赚。 苏音不由想起自己赚钱的初衷。 刚重生那会，奶茶店打工是为了生存。贸然决定离开凌家，对苏家又一无所知，她得保证自己能生存下来，并且继续求学。 后面足彩赚到七十万，已经足够满足她的日常生活和学习。 之所以继续赚钱，是为了有跟凌家抗衡的实力，也是为了做慈善、积累功德升级空间。 如今凌家已是日薄西山，至于慈善基金那边，目前公司收益完全可以覆盖过来。 既然如此，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苏音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学生。 她才高一，学业已经很忙，还要抽空健身、练钢琴；等到后面高三，她肯定会更忙。 铺开那么大摊子，她顾得过来么？ 重生回来，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如今她无论学习、事业、家庭还有恋情，各方面皆步入正轨。一切有条不紊地运行，她没必要因为自己的贪心贸然加进来过多内容，打乱自身节奏。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明白后，她干脆地拒绝了秦朗。 “秦大哥说得对，钱得慢慢赚。再说我还是个学生，高中学习又很忙，弄太多根本就顾不过来。” 秦朗神色间满是赞同。 小姑娘这样想就对了。 虽然她坚持的话，他会帮着筹措资金。可私心里，他更希望她不要坚持。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想让她那么累。 他调查过小姑娘生平，前十六年她过得并不好。 每每想到这点，他便心生怜惜。 希望能多护着她点，让她安逸而无忧。 “慢慢来，别把自己弄太累。” 带着感慨的几个字，却让苏音感动到不行。 她想买地，秦朗帮忙借钱。 她改主意了，又劝她轻松些。 真是发自内心为她着想，并且毫无所求地给她做后盾。 男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棒！ 苏音眼睛晶亮，余光瞥下四周，附近几桌都吃完走人。 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凑过去，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亲一口。 火锅店大堂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都能主动亲他，小姑娘对他的感情好像更深厚了些。 心下升起这种认知，秦朗心情越发愉悦。 心情好，他胃口更好，又是一盘羊肉入腹。 最后一片茼蒿进了肚子，两人肚子吃得溜圆。 苏音扶着圈椅把手站起来，秦朗自觉给她拎着包，披上外套两人朝前台走去。 结账时出现了个小插曲。 跟他们一同结账的是一行五人的吃火锅队伍，前台根据台号打出单据，报出最终账单。 五人中打头的立刻走上前。 前台，“不好意思，这是8号桌的。” 8号桌情侣两人走过去，前台看着面前俊朗到不似一般人的男子，以及他身边娇小纤细的小姑娘，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低头，她再次核对两张账单。 没错啊。 俩人吃得竟然比那五个人还多？ 在前台和对面五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秦朗刷卡结账。 苏音羞得躲在男朋友身后，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 竟然吃那么多！ 第320章、忘年交 前世苏音从网上听说过一句话：高热量的食物能让人产生幸福感。 一顿火锅，账单比五个人的还要高。 吃得肚儿溜圆，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驾驶位上正在启动车子的男朋友帅到没朋友的侧脸，苏音整个人幸福到不行。 “秦大哥……” “恩？” 白白静静的小脸被火锅店暖气熏得红扑扑的，苏音呆呆道：“你怎么这么好看？” 猝不及防被女朋友夸得秦朗：…… 特种兵的反应不是盖的，他很快稳住心神，“音音也好看。” 苏音点头。 “我们都好看。” 车内气氛变得粘稠，仿佛有转棉花糖时细密的糖丝冒出来。 秦朗小心地转动方向盘，离开火锅店门前拥挤的临时停车场。 “我们去哪？” 苏音想了想，掏出手机报出一个地址。 “先去跟红姐汇合，商量下明天的竟拍。” 红姐给出的地址是间茶餐厅，离火锅店并不远。秦朗平稳地驾驶着越野车，开了没多久，便停在门口。 有了刚才在酒店电梯里小姑娘的尴尬，秦朗忍住要跟进去的想法。 手刹一拉，他侧头道：“进去吧，我在这等你。” 明明是简单的陈述句，苏音却感觉到了那丝掩藏在深处的期待。 想想刚才在酒店门口的一幕，对着余家人，秦朗应对堪称大方得体。 至于暴露两人关系…… 前提是他们本身已经成为男女朋友。 或许是因为酒足饭饱心情好，苏音心肠格外柔软。 都已经确定关系了，秦大哥又没什么见不得人，她还矫情什么。 想明白后，她迅速下定决心，“我们估计要商量很长时间，外面又这么冷，你一个人等着没意思。要不……进去一块坐坐？” 话音刚落，她明显地感觉到秦朗神色舒展。 “好！” 他答应得格外痛快，然后几乎是跳下车，跟个毛头小子一般小跑着绕过车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这边，绅士地拉开车门。 苏音把手搭在他手上，平稳地下了越野车。 悬挂在门边的风铃叮咚作响，一门之隔，咖啡厅内响起轻柔的纯音乐。 店里客人并不多，苏音左右看看，很快便发现了坐在角落内的红姐。 “在那。” 苏音看向旁边秦朗，用眼神示意他方向。 两人一齐走过去。 俊男靓女的组合，无论到哪存在感都很强。于爱红很容易便注意到他们，然后站起来，朝他们摆摆手。 “红姐。” “音音来啦。” 于爱红笑着朝她点头，然后看向她旁边的挺拔男子。 第一眼，于爱红微愣。 眼前少年长得也太好点。 这份好不止流于表面容貌，更重要的是他周身那股气质。 于爱红并非普通家庭妇女，近二十年来同前夫一道创业，走南闯北见过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她看人的眼光也练出来。 年纪轻轻有这气度，绝非一般家庭能练出来。 毕竟老江湖，片刻的怔愣后，她很快稳住心神。 “这位是？” 进门前苏音已经完全想通，这会回答得格外痛快，“介绍一下，我男朋友，秦朗。” 短短一句话，却震住了两人。 红姐：男朋友？ 她自认看人的眼光不差。音音这孩子，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乖乖女”三个字，怎么突然间就找了个男朋友？ 她可是还在念高中。 与红姐的惊讶相比，秦朗则是狂喜。 小姑娘这么介绍他。 当着朋友面，正式介绍他这个男朋友。 他就说，小姑娘对他的感情明显加深了。 红姐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苏音有些不自在。扭头，看着全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愉悦气息的男朋友，她再次介绍： “秦大哥，这是红姐，当初我兼职那家奶茶店的老板。那会是我最困难的时候，多亏有红姐收留，她可是我的贵人。” 一番话，成功将于爱红从震惊中拉出来。 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越看越觉得真心不错。 人长得帅不说，关键是有一种由内而外的中正平和之气。 早恋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智还未成熟遇到人渣。 俗称：眼瞎。 比如曾经的她，就瞎了眼。 音音是她喜欢的小辈。小姑娘人体贴，不仅去年夏天离婚官司最紧张的时候帮她照顾着奶茶店和临时住所，今年过年人走茶凉冷清的时候，她年初一大清早亲自打电话来拜年。 拜年不说，还给她送上新年礼物。 连她都不知道，小姑娘是什么时候把礼物藏到了家里的那个角落。 小姑娘真的能暖到人心里去。 于爱红是真心希望她好，现在她找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她也打心眼里高兴。 虽然第一眼印象很好，可于爱红并没有放松警惕。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从来都少不了衣冠禽兽。 “红姐，您好。” “经常听音音提起你，谢谢你帮她那么多。” 秦朗微微欠身，伸出一只手。 怀着八分欣赏两分警惕的心情，于爱红也挂上热情地笑容，跟他简单握下手。 三人入座，苏音挨着秦朗坐在一侧，于爱红坐在对面。 桌上摆着这次竞拍的资料，苏音随手拿过来，开始翻看。 而对面的于爱红却没有立刻说正事，而是以忘年交的身份，开始考察小姑娘新男朋友。 “秦先生今年多大了。” 秦朗：…… 能不能别一上来就问这么有杀伤力的问题。 扭头看向旁边小姑娘，却发现她已经沉浸在资料里，根本没空搭理他。 秦朗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24。” 于爱红：…… 面前这看着跟大学生一样的少年，已经24啦？ “年纪……还好，谈过几个女朋友？” 这年龄、这长相……会不会感情是很丰富？ “一个。” “哦~初恋啊，谈了几年？” 秦朗分辨出了“初恋”这两个字的含义，赶紧澄清：“就是音音。我职业是军人，常年呆在部队，很少有时间接触外面。” 说完他看向旁边小姑娘，眼神变得温柔：“音音是唯一的一个。” 于爱红：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把狗粮。 这滋味！ 不过军人这个职业真心让人放心，而且对方的言行举止，明显对音音是真心的。 虽然问得不多，但到此，她也差不多可以放心。 第321章、捡到宝了 等于爱红问个差不多，成莉那边也姗姗来迟。 “去办离职手续，来晚了。” 上个月跟于爱红吃九宫格火锅，打定主意另起炉灶后，当天成莉便向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不过大公司工作交接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她又呆了一个月。 直到今天，才彻底办完离职手续。 吃九宫格火锅那天，她还有些不甘。可真正离职后，她却觉得发自内心的轻松。 归根结底，没有于爱红的公司，已经不是那个她视作家、可以拼尽全力为之奋斗的地方。 离开，她反倒心里敞亮。 心情好，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开朗不少。 于爱红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笑着点头，然后为两拨人做介绍。 “音音、小秦，这是成莉，我最好的朋友。公司这次参与竞拍，就是她帮忙在中间牵线。” 因为对秦朗满意，她的称谓已经从陌生的“秦先生”到熟稔的“小秦”。 说完，她扭头看向成莉。 “成莉，这是音音，我跟你提过的小姑娘。这位小秦，是音音男朋友。” 成莉看着面前的一双璧人。 跟于爱红不一样，当初她年纪轻轻便下学闯社会，好赚钱供家里兄弟读书娶媳妇，甚至还被爹娘卖了换彩礼。 不一样的经历，让她对“早恋”这件事接受度极高。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谈个对象，完全不是事。 她惊讶的是苏音这年龄所做出的事。 十七八岁的时候，她在干嘛？ 好像是在忍受前夫无止境的家暴，并且因为压在头顶上的彩礼完全不敢还手。 而人家小姑娘竟然已经开起了公司，听爱红说，还在平城本地买了好几块地。 真是…… 有前途！ 心思迅速转换，成莉脸上挂上礼貌周到的笑容，主动伸出手：“音音，你好，我是成莉。‘成功’的‘成’，‘茉莉花’的‘莉’。” 苏音看着面前精明干练的短发中年女子，她应该就是红姐在电话里提过的那位。 扬起甜甜的笑容，她握住对方手，“您好，我是苏音。‘苏东坡’的‘苏’，‘音乐’的‘音’。” 顿了顿，她又道：“听红姐在电话里我是该喊您‘成姐’？还是‘莉姐’？” 小姑娘甜甜的笑容似乎有感染力，说出来的话更是拉近两人关系。 成莉脸上笑容热情了些，“随便怎么都行。” “那就莉姐。” 迅速定下称谓，苏音又邀请成莉坐下，同时招呼吧台服务生，顺手把菜单递过去。 “莉姐先坐下歇会，顺便点些什么。” 成莉经常来这家咖啡厅，随意报了杯经常点的饮料。 人已经凑齐，四人开始进入正题：商量明天的竟拍。 成莉从随身挎着的包里拿出个文件夹，打开后，里面是一份份曲别针别好的文件。 “这次挂牌转让的几块地，年后就放出风声。我也特别关注下，简单地收集了下资料，并且做了几份分析报告。” 文件一式三份，因为没算到秦朗会来。 不过这都不是事，成莉和于爱红各一份，苏音和秦朗合看一份。 结果报告随便翻下，苏音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资料，分明跟之前买平城那五块地时，大小姐拿给她的余荣集团内部资料差不多。 比起早上余明光递过来的那份简略的资料，这里面的信息更详细，甚至还表明了低价，以及预计成交价格。 “年后第一拍，竞争肯定激烈，成交价格应该比预计中还要高。” 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成莉瞬间变得严肃和认真，周身散发着那种商场成功女人所拥有的独特气场。 “以公司目前情况，我建议——” 成莉拿起最底下那份资料，“集中资金拍下007号土地。” 苏音目光微凝，这倒跟她想一块去了。 她是因为开了挂，明确知晓前世情形，成莉做出这种判断的依据又是什么？ “公司资金不足，与其跟大公司死磕，以卵击石。不如退而求其次，量力而行。” 成莉神色稍稍放缓，“反正嘛，只要拍下来就有得赚，赚多赚少的问题。” “再说了，你还在上学，也没有太多精力打理公司的事。”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苏音不由看向旁边秦朗，成莉最后一点说法，倒是跟她刚才在火锅店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行，那就七号地。” 苏音迅速拍板，接下来的时间，四人开始着重研究七号地。 方案是成莉做得，探讨时当然以她为主导。 苏音认真听着，努力吸收着这方面专业知识，偶尔提出点自己的意见。 一下午讨论下来，方案差不多成型，同时她也对成莉形成了初步的印象。这位短发女子，跟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精明利落、思维敏捷。 多亏了红姐，不然以她目前这小庙，还真请不来这种高层次专业人才。 捡到宝了。 而成莉那边，感受也差不多。 能看出来小姑娘是新手，好多业内名词甚至还需要专门解释。可除此之外，小姑娘有着惊人的悟性，以及一种堪称为天赋的直觉。 她补充的那寥寥几点意见，哪点都说到点子上。 她总算明白，为何爱红会对她这般看重，为了她甚至不惜违背离婚是口头答应过的事：不再涉足这一行。 夕阳西下，经过各种删减添补的最新方案终于出炉。 而初次见面的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非常不错。 当天晚餐是秦朗安排的，位于咖啡厅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茶餐厅依旧非常美味。 美味到哪怕中午的黄铜炉火锅还没彻底消化完，苏音依旧胃口大开，吃下去不少。 从茶餐厅出来，苏音捂着圆溜溜的肚子。 急需健胃消食片。 想到就要做。扬起甜甜的笑容跟于爱红和成莉告别后，坐上秦朗的车，她第一件事便是提议去附近药店。 “不用。” 了解到她的意思后，秦朗出声拒绝。 “刚才要的餐后水果就是助消化的，如果等会还觉得难受，我可以给你揉一揉。” 原来是这样啊，苏音也打消念头。 不过很快她注意到最后三个字。 揉一揉？ 他要跟去酒店？ 第322章、致爱丽丝 “秦大哥要一起住酒店？” 太过紧张，苏音直接问出来。 秦朗：…… 他是这么想得，可被如此直白地问出来，难免有些尴尬。 下意识看向旁边小姑娘，她似乎更紧张，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一双大大的杏眼圆睁，小小一只越发可爱。 瞬间，他紧绷的唇角放松。 “订得套间，有好几间卧室。” “原来是这样啊。” 苏音愣愣地回答。 随着秦朗的话，她也想起来。刚才上去放行李时，刷卡进门看到的并不是一般快捷酒店那种床，而是一间装修简单大气的客厅。 很像前世她跟凌家三人出去时住过的那些豪华套间。 一人一间房，那就好。 想明白后，苏音松口气。 秦朗则是有些遗憾。 虽然套间里有好几间卧室，但他们可以只用一间。 小姑娘还未成年，肯定不能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搂着她睡。可就这样，单想想那副画面，他也觉得很幸福。 可看小姑娘目前态度，估计是不行。 心下遗憾，秦朗目光扫过她的肚子。不能一起睡，但却可以干点别的。 心情有些迫切，他踩下油门，加速朝酒店冲去。 越野车很快回到酒店。 门童负责停车，给过小费后，两人直接进去。 门卡刷下，摁亮房间对应楼层。出电梯后，踩在花纹雅致的柔软地毯上，两人来到房间。 果然如秦朗所说，这是个套间。 而且还是很豪华的那种。 一百多平米的空间，客厅、棋牌室、卧室，各项设施一应俱全。房间朝向极好，从客厅窗户往下看去，如明镜般的湖泊映入眼帘。 最让苏音惊喜的是，客厅内竟然有架立式钢琴。 “今早临出发前去请假，钱老师还特意叮嘱过，不要忘记练琴。” 看到小姑娘惊喜的神情，秦朗觉得这房间订对了。 “等下休息会，我们练琴。” 我们？ “秦大哥还会弹钢琴？” 苏音视线集中在秦朗手上。去年夏天奶茶店门口，第一次见面时，她便注意到了这双手。 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天生的钢琴手。 秦朗顿了下，“小时候学过，不感兴趣，就没有往深里学，现在大概只记得一点基础内容。” 原来是这样。 苏音没有失望，反而有些松口气。 男朋友本来已经足够完美，优秀到让她时不时小自卑下。要再弹一手好钢琴，那岂不是苏破天际。 很快她便知道，自己想得实在是太简单。 酒店暖气很足，房间内有些闷热。苏音敞开窗户，湖风裹夹着夜色吹进来，扬起纯白色的纱帘。 纱帘边角所及之处，秦朗已经脱下羽绒服外套，只剩里面纯白的衬衣。 他坐在琴凳上，常年接受严格军事训练、身板笔直，看起来丝毫不比那些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钢琴演奏者差。 修长的食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如流水般悦耳动听的琴声传来。 一首《致爱丽丝》。 这哪是只记得一点基础内容？ 不过苏音很快便无暇思索这个，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男朋友苏破天际。 琴声不知何时停下来，等她再回过神来时，秦朗已经站在她面前。 “肚子还胀么？” 苏音下意识点头。 “先给你揉揉。” 秦朗本来是想晚点再进行这项，先跟小姑娘练完钢琴。 可女朋友实在太可爱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有些不起作用，满脑子就想着亲亲抱抱。 见小姑娘点头，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到客厅内那张长沙发上。 坐在这，刚好可以俯瞰整片湖景。 然而秦朗此刻却无心欣赏，怀中人儿是如此娇小柔软，迷糊的模样可爱到人心里去，他心里眼里全是她。 调整姿势，让她坐得舒服点。隔着衣料，他大手放在她肚子上。拿捏好力道，打圈一下下揉着。 被男朋友这样抱着，苏音只觉有些羞耻。 可当她抬头，看到那张俊美无铸的脸，瞬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秦大哥。” “恩？是不是重了？“ “没有，刚刚好。” 苏音默默感受着腹部的力道，的确是刚刚好。一圈又一圈，胀痛感逐渐消失，让她舒服地想眯眼。 而她也真眯起来。 怀中小姑娘大眼睛眯起，配合着慵懒的神情，像只乖巧的猫儿，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这样想着，秦朗附身。 先是额头，再是双眼，然后是鼻尖……自上而下，细密而轻柔的亲吻落下来。 不知何时湖风加大，吹动洁白的纱帘，覆盖在窗边沙发上相拥的两人身上。 洁白的纱帘笼罩下，拥吻的俊男靓女身形影影绰绰，场景美丽而梦幻。 至于练钢琴什么的…… 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天晚上，秦朗愿望只实现了一半，最终他还是一个人睡得。 苏音性格还是有些保守。 作为男女朋友，拉拉小手、亲亲抱抱什么的可以。但同床共枕以及更亲密的事，却超出了她的底线。 其实分开睡，秦朗也并非那么不情愿。 只是亲亲抱抱，就已经把他邪火勾出来了。 要再睡到一张床上，他很难保证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不会再次被击溃。 小姑娘今年才17，还未成年，他并不想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还是分开睡得好。 就这样，各怀心思但最终结果殊途同归的两人各自进了卧室。 苏音住了地方宽敞的主卧，自带浴室。五星级酒店设施很完善，浴室内还有浴缸。就着浴缸泡个灵泉浴，一整天奔波下来的疲惫消除不少。 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躺在床上，她早早入睡。 睡得早，第二天起床更早。 秦朗起床也早，洗漱过后，情侣两人一起下楼跑步。 酒店靠湖很近，跑步地点也是围着湖边。一大堆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中，长相不俗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引人注目，狠狠刷了把存在感。 晨练归来，上楼冲个凉，换好衣服两人下楼吃饭。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行走进一楼餐厅。刚想找个位置坐下，迎面就是大小姐瞪老大的眼睛。 “音音，昨晚你们住一起？” 第323章、职业装 “昨晚你们住一起？” 看到两人一起走进来餐厅，余晴神色间难掩惊讶。不过从小到大的教养铭刻在骨子里，公共场合，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没有引起旁边人注意。 而这也稍稍缓解了苏音的尴尬。 不过只是稍稍，公然被叫破，她还是有些尴尬。 这问得……好像他们发生了什么似得。 苏音了解大小姐脾气，知道她并无恶意。深吸口气，她走上前，小声解释道：“秦大哥订得套房。” 余家住得同样也是豪华套房，大小姐很快反应过来。 “这样啊……那就好。” 说完，她看向站在对面的秦朗。 虽然曾经是她鼓动音音去表白，可对于这条抢走好闺蜜的大尾巴狼，余晴还是有些看不惯。 不过这段时间下来，秦朗种种表现她也都看在眼里。余光看向音音手腕，那里多了只翠绿色的翡翠镯子。 他是真心实意地对音音好。 还有什么比好闺蜜幸福更重要呢？ 有这点做基础，余晴心里那点芥蒂也消失得差不多。 刚才想法有点污，误会了他。这会误会解除，她心底也有点愧疚，看向秦朗时不由挂上笑容，主动开口邀请：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秦朗第一反应是不乐意，好不容易见面，他还想跟小姑娘多点二人世界。 不过很快他想起昨天中午在酒店时答应好的聚餐，小姑娘还在上学，时间紧。这次有项目，周末才来省城。 短短两天的相聚，显得格外宝贵。 趁着早饭聚完，又可以省出一顿来二人世界。 早餐才多久？ 正餐又要多久？ 秦朗用他那经常过手重大机密的睿智头脑稍作思索，很快得出答案，然后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大小姐邀请。 看到女儿领着苏音和秦朗过来，余家夫妇忙笑脸相迎。 “昨天说过一块吃个饭，今早碰上了，正好聚聚。” 秦朗这句话说出来，余明光一愣。 这跟他设想中不大一样…… 他本来是想找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餐厅，隆重地宴请一番。 不过他很快想明白过来。 之所以想跟秦朗打好关系，只是生意人下意识里的一种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利益什么的，还真扯不上。毕竟以他如今的生意规模，在省城从政的岳家完全罩得过来。 既然无所求，那就没必要那么紧张。 想明白后，余明光很快恢复正常。 双方都是随和的人，一顿早饭吃得很愉快。 吃饱饭后苏音再次上楼，换了套正装。 正装是早就买好的。自打创办公司后，苏音就预料到，总有一天她会出席些比较正式而严肃的场合，不能穿便装。 所以在跟大小姐各种逛街买买买时，她也格外注意这方面。 也算是未雨绸缪。 当初准备得周到，周五红姐紧急通知要参加竟拍，她也不至于抓瞎。 苏音今天穿得是条黑色连体裤，连体裤下面是阔腿裤，上面无袖设计。她在里面套了件白衬衣，经典的黑白配。 这身衣服买来后，还是第一次穿。 换好后，她对着洗手间镜子照了下。 这身衣服并不便宜，职业装普遍价格偏贵，高档职业装更是贵上加贵。不过贵也有贵得道理，剪裁得体、线条修身、布料也格外垂坠。 她一张高中生的嫩脸套进去，竟然多出了几分职场女性的简洁干练。 对自己选得衣服满意，苏音又简单地把长发挽起来。 至于妆容什么的，她皮肤嫩，不用化妆。 一切收拾妥当，她打开卧室门。 “秦大哥，怎么样？” 秦朗正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开门声，报纸降下来。 他看着站在门边的小姑娘。 白衬衣，黑色连体裤，下面是黑皮鞋。 很简单的搭配，配着那张白白静静的小脸，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大字—— 制服诱惑。 喉结滑动，一瞬间他有些口干舌燥。 赶紧移开目光，拿起旁边矿泉水，他喝两口。沁凉的泉水入喉，心下的灼热散去不少。 “很好。” 他郑重地点头，进一步分析，“很适合今天要去的场合。” 适合……这对苏音来说，就是最好的夸奖。 至于美不美？ 秦朗短信里、现实中都说过很多次，次数多到她已经深信不疑：在男朋友心里，她永远是最美的。 得到男朋友夸奖，瞬间她笑靥如花。 一张嘴也跟抹了蜜似得，“秦大哥今天穿这身也很帅。” 为了陪她去竞拍会，秦朗也换上了西装。 很普通的黑色西装、白衬衣，跟她的穿着有点像情侣款。而且秦朗身材好，如小白杨般挺拔的身材，简直是天生为西装而生的衣服架子。 互相夸奖了对方一番，心情越发美丽的男女朋友下楼。 依旧是秦朗开车，两人前往竟拍场所。 整座省会城市以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离湖越近位置越好。省委各机关自然都在湖边，离酒店也都不远。 一脚油门踩下去，没十分钟两人便过来。 竞拍场所位于国土资源和规划局院内。 机关重地，外来车辆禁止入内。今天参与竞拍的人颇多，门外公路边停车位早已被先一步赶来的人占满，只能停在远点的地方。 秦朗找地方停车，苏音则是下车，跟先一步赶来的于爱红和成莉汇合。 简单地寒暄两句，于爱红提议：“先去签到吧？” “也行。” 苏音打电话跟依然在找停车位的秦朗说了声，然后跟着两人朝院内走去。 省城是历史文化名城，这次竞拍所在院也颇具历史。这里曾见证过古今几次重大历史事件，里面甚至还有国家建筑保护单位。 一路走过去，古树森森，不高的办公楼掩映在树丛中。 如此环境，不由让人放轻脚步、说话声音也压低。 走了不久，往左一转，挂着“XXXX土地转让竟拍”大横幅的二层小楼，便是本次竞拍的具体所在。 还有半小时竟拍便正式开始，这会楼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围着两张长条桌，那便是签到的地方。 苏音走上前，很快便看到先一步赶来的余家人。正准备打招呼，看到余家人旁边站着的那对夫妻，她瞳孔微缩。 凌志成、吴瑜。 他们怎么会在这？ 第324章、竟拍（上） 凌家不是破产了么？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凌志成都气到脑梗。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看到站在余家夫妇旁边，衣冠楚楚的凌家夫妇，苏音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遇到了一只怎么都打不死的小强。 很恶心，但却无能为力。 她忍不住叹息出声。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一旁正忙着跟余家夫妇打机锋的吴瑜很快就注意到。 皱眉，她走过来。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制音量，吴瑜自带穿透力的尖锐嗓音，在刻意压低声音谈话的大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顿时，在场众人都看过来。 在看到苏音的一刹那，一众头发数量都不怎么健康的地产界大佬忍不住眼前一亮。 在一堆最低也得三四十岁的老腊肉中间，突然出现这么个青葱水嫩的小姑娘，真心如一股春风拂过心田，让人心情舒畅。 察觉到众人情绪，吴瑜心里更气。 “这里可不是闲杂人等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你跟人混进来的？现在，自己走，还是让我叫保安？” 一众大佬听完忍不住皱眉。 的确，土地竟拍这么严肃的场合，非受邀人员不得进入。可在场这些人也都是有家室的人，偶尔也会带家里看好的小辈过来见见世面。 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算不上什么。 看小姑娘衣着气质，也不像普通人家孩子。 青葱水嫩的漂亮小姑娘，穿着黑白色职业装，气质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直溜溜往那一站，盘正条顺，完全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哪怕她不做什么，也自然有路人替她打抱不平。 当即就有热心老板劝起来，“好了，孩子跟着家里大人过来长长见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就是，别太较真。” 吴瑜本就燃烧的心火瞬间更旺，“什么家里大人，她家里父母都是……”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强势地打断。 “好了！” 签完到的凌志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眉头深深皱起，看向吴瑜的眼神满是阴郁和威胁。 “你给我住嘴！” 自打凌志成脑梗清醒过来，神色间就有浓到化不开的阴郁。 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拉到投资，拯救公司于水火，身为大功臣的吴瑜本来颇为自得。可凌志成昏迷几日，醒来后却一反常态地没了好脾气。 摸不清脉络，她也只能暂时夹紧尾巴做人。 “志成？” 吴瑜声音变得虚弱，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讨好。 凌志成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耐烦，“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吴瑜也反应过来。 是啊，这可是在公开场合。 狠狠瞪了苏音一眼，她也跟着噤声。 成功止住吴瑜难听的话后，凌志成转身看向苏音。 见到小姑娘的第一眼，他也觉得眼前一亮。这样白白净净、干净利落的小姑娘，才是他理想中的女儿。 可惜…… 深吸口气，他收敛心思。 看向苏音时，他神色间没有面对吴瑜时的那种不耐烦，而是非常真诚的愧疚。 “音音来啦？” 苏音心里其实非常不耐烦，可对方态度这么好，她也只能礼貌地打招呼，“凌总。” 客气而疏离的称呼，凌志成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吴瑜她……最近家里事情多，一直忙里忙外，难免有点心浮气躁。如果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听前半句的时候，苏音还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推脱罢了。 可没想到凌志成话锋一转，竟然开始真诚地道歉。 不仅嘴里说着道歉，伴随着这句话，凌志成深深鞠躬。 变化来得太快，苏音愣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音音。” 低沉悦耳的男声传来，秦朗快步走到她身边，再向前一步，代她扶起凌志成。 “凌总大病初愈，还是别做太激烈的动作。” 苏音也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走到他跟前。 “凌总，你真的不用这样。” 边说着，她边看了一眼吴瑜，“她……虽然挺烦的，可我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她口口声声说得那什么随随便便就过来得闲杂人等也不是我。” 既然都说到这了，苏音干脆澄清一下。 “我不是跟人来的，是自己的公司参与竞拍。” 说完，她朝在场诸人微微欠身，脸上扬起标志性的甜甜笑容，“各位同行，请多多指教。” 小姑娘是同行？ 现场陷入短暂的安静。 而在这片安静中，苏音绕过凌志成，以及神色间仍带着几丝不可置信的吴瑜，走到签到的那两张长条桌前。 简单的交涉后，她签到完成，顺便领到了这次拍卖的号码牌。 68号，很吉利的数字。 是个好兆头。 号码牌都领到了，小姑娘所说是真话无误。 她真的是来参与竞拍的。 房地产可不像其它行业，动辄千万上亿的资金，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 这位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姑娘，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以说，吴瑜的突然发难，让苏音初次在全省房地产大鳄们面前露脸，便出尽风头。 效果简直不是一般的好。 青葱水嫩的小姑娘，成功吸引了一帮大佬的好奇心。中年男人，为避嫌也不好意思找小姑娘攀谈。好奇之下，他们将目光集中在凌家夫妇身上。 “凌总，那位你们认识？” 吴瑜尚带着不忿：“怎么不认识，不过是个……” 还没等说出难听的话，便被凌志成打断，“认识，之前我们两家公司竞争过平城周边几块地。” “还真是搞咱们这行的，她今年才多大？” 吴瑜眼角余光瞥了眼余家所在位置，那野孩子也在，“不过是仗着……” 凌志成再次打断她，“有志不在年高，她很有商业头脑。” …… 七嘴八舌的提问，每当吴瑜想拆台时，总会被凌志成打断，然后是各种褒奖之言。 凌志成是这一行的后起之秀，以眼光精准、手腕圆滑著称，这些同行先前从未见他这般直白地夸一个人。 地产大佬们不由相信，这位初次亮相的小姑娘应该是真的很优秀。 原本的轻慢之心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重视。 第325章、竟拍（中） 一直等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宣布开始进场，围在凌家夫妇身边的地产界大佬们才散开。 身边没人，吴瑜也终于忍不住。 “你刚怎么一直在帮那野丫头说话？！” 帮说话？ 抬头，看着被干枯枝丫分割得四分五裂的天空，凌志成思绪回到几日前。 他因脑梗陷入昏迷，人不能动，意识却能接收周围声音。 先是护士自言自语般的疑惑。 “怎么会是O型血，记得吴医生是A型血，他们两个女儿，好像是B型，还是AB来着？” “这不对啊，O型血和A型血，生出来的孩子只可能是O或者A。” “也许是测错了吧？血型有时候测不准。” 声音中满是纳闷的护士离开，丝毫不知她这番话给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造成了多大震撼。 凌志成不由想起了过去十几年忽略的那些细节： 当年吴瑜早产。 吴瑜从来都不喜欢音音，看向她的眼神除去厌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 尽量隔开他与音音的距离。 抱错孩子之事发生后，那突如其来的、咬牙切齿的怨恨。 …… 一桩桩一件件，当时他觉得莫名其妙。 可如果当年吴瑜肚子里所怀孩子生父不是他，那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 想明白这点，意识保持清醒的凌志成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差点二次脑梗。 还好这么多年做生意，他多少锻炼出了心理素质。 勉强稳住心神，他劝说自己：这应该不是真的。 吴瑜不仅是他年少时的女神，更是相伴这么多年的妻子。两人一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始终相知相依。夫妻感情摆在那，他实在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可很快，他最相信的吴瑜便亲手戳破了这一幻想。 凌志成昏迷不醒，封闭的病房里，吴瑜根本没有避讳。 她肆无忌惮地联系程青云。 “梦梦确实是你的亲生女儿，亲子鉴定样本我已经寄过去，你可以找人去做。” 一句话，击穿了凌志成本就不坚固的龟壳。 原来是真的！ 吴瑜当年肚子里怀得，真心不是他的孩子。 凌志成小时候生长的村子，跟吴瑜家是邻村，他和吴瑜也算打小认识。 当然，只是他认识吴瑜。 吴瑜打小就不一样。 那年代家家户户都穷，甚至吃不饱饭，衣着什么的也格外邋遢。别的大姑娘，穿着打补丁的大破棉袄下地搂草。可她每天都把衣服浆洗得干干净净、编着整齐的大辫子。 吴瑜是几个村公认的村花。 凌志成知道，吴瑜不愿意过村里的苦日子。正好那年代恢复高考，为了能追上女神，他发奋苦读，考上了大学。 吴瑜也考上了中专，进了卫校。 大学毕业，他放弃了导师的挽留，也放弃了大城市里的工作，选择回到平城，安置到一家国有企业。 他比吴瑜更早成为正式工。 第一个月发工资，他给吴瑜买了双时兴的皮鞋，鼓起勇气向她表达心意。 惨遭拒绝。 失恋后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经过领导多番开解，终于快走出来时，吴瑜却主动联系他，并且答应嫁给他。 立刻、马上！ 凌志成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可犹如沙漠中渴了好几天的旅人看到绿洲，他已经顾不得其它，当天就去扯了证。 九个月后，女儿降生。 昏迷中的世界依旧一片漆黑，如关闭了灯光的电影院。过往那么多年，无数片段从漆黑的幕布上一一上演。 迎娶到从小到大的女神，得偿所愿，凌志成也将其视若珍宝。 作为厂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他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他也不像其它男人那样有压力。 可为了能让吴瑜过上好日子，他还是毅然辞职、下海经商。 事业成功后，不是没有更漂亮的女人主动送上门来。可他向来不假辞色，生命中除去事业、就是吴瑜。 凌志成自问，他没有哪点做得不好。 可吴瑜……却骗了他十七年。 失望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冲毁了吴瑜在他心目中如皎皎皓月般的女神形象，并且在滚滚洪流中冲得渣都不剩。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凌志成一颗被欺骗了十八年的心，瞬间四崩五裂，生生的疼。 就在这瞬间，他黑化了。 什么女神？见鬼去吧！ 什么女儿？根本不是他的！ 相比起总是惹事生非、害他生意败落的那个野种，十六年来乖巧贴心、从不让他操任何心的音音反而更加招人喜欢。 “志成？” 吴瑜小声叫着，神色间已经带出点不耐烦。 自打昏迷苏醒后，志成经常这样，抬头看向原处，神色阴郁不知在想什么。 不会是傻了吧？ 如果还继续这样，那她得好好想想日后出路。 短短两个字将凌志成拉回现实，看看头顶四分五裂的天空，再看明显不知在合计什么的吴瑜，他眼中划过一抹幽暗。 不过开口时，他已经恢复成平常24孝老公的柔和。 “你觉得我是在为她说话？” 吴瑜面露不解：“难道不是？” 凌志成不可知否地摇头，“她是新人，刚进这个圈子，年龄还小，这些老家伙们难免会有几分轻视。” 吴瑜点头，这是肯定的。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有时候轻敌，则会给对手机会。” 吴瑜只觉眼前一亮，“反过来，如果不轻敌，她的前期优势也就没有。而以她的经验，对上这群经验丰富的老油条，肯定只有吃瘪的份。” 凌志成没再说话。 从短期看，音音的确是吃亏。 可如果从长远看来呢？ 曾经的他，也是白手起家从头开始。所以他很清楚，取得圈内人的认同，比起短期内一点蝇头小利要重要得多。 有了他竭尽全力的夸赞，音音只要表现不差，很快便能融入这个圈子。 音音说得没错，她不欠他们的。 反倒是他们欠她的。 过去十六年，吴瑜为维持自己的秘密，在刻意地苛待她。 而此刻的凌志成觉得，比起这对面目可憎的母女，音音这个曾经养了十六年的孩子要可爱多了。 哪怕是为给这对母女添堵，他也要帮她。 第326章、竟拍（下） 拍卖会场地位于二楼。 整个二楼就是一间会议室，标准得政府会议室那种模样。前面是主席台，临时被改造成拍卖台，设有投影设备，下面一排排的座位。 百年历史的老建筑，且是政府机关所在地，自带庄严肃穆的气质。 走进来的各代表行为也不禁越发谨慎，轻声细语，很快按各自标号入座。 苏音68号，位置安排在最后面。 可后面也有后面的好处，地方宽敞，他们一行四人能坐得开。 苏音扫了眼前面和左右铭牌，都是她不认识的公司。 “这几家都是哪得？” 知道她基础不全，成莉忙科普。 简单地科普完，几家老板也来了。都是中年人，有着成功人士用脑过度后的统一标志——发量堪忧和偏高的发际线。 其中两家老板刚才围着凌志成，听了一耳朵。 真有那么厉害？ 怀着半是怀疑半是相信的态度，他们凑上前打招呼。 成莉临时的简单科普起了作用，面对笑着上前打招呼的大佬，苏音总不至于抓瞎。 “王总。” “赵总。” “您好您好。” …… 打完招呼后，剩下的就是客套话。大家第一次见面，总不能谈太深入的问题，最深也就是聊两句这次的竟拍。 这些大面上的问题，苏音完全应付得来。 她本来就长得好，长期坚持锻炼一副挺拔的身板，加上落落大方的态度，很快就赢得了两位大佬的好感。 “凌总所言不虚，有志不在年高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啊，要被拍在沙滩上咯。” 后面一位几乎秃顶的老总感慨完，然后将目光聚焦在苏音身边的于爱红身上。 “您是……于总？” 于爱红笑笑，“赵总，幸会。” “还真是于总，这都好几年没见了。您这变化……可真是越活越年轻。” 话题成功转移。 早在去年夏天打工时，苏音早就知道于爱红大概不凡。一个人的衣着可以伪装，由内而外散发出那股气质，却是伪装不出来的。 后面她请来成莉，她多少也猜到，红姐先前大概也是混这个圈的。 所以现在她并不惊讶。 真正让她纳闷的是两人最后那番话。 凌志成竟然会夸她？ 过往经验告诉她，但凡跟凌家沾上，一准没好事。如今有吴瑜在场，凡事往最坏的情况去考虑，那肯定没错。 什么才是最坏的情况呢？ 她不由看着桌上的昨天预定好的方案，不会跟她对着来吧？ 竟拍很快开始，忙于跟于爱红聊天的两位大佬也都回归各自位置。 苏音把自己的担忧写在纸上，交由几人传阅，很快便得到答案。 “随便抬，给他们。” 短短六个字，苏音却想起了上次凌、吴两家竞争城北那块地时的情形。 也是，凌光如果敢争，那就抬到一个常人无法接受的高价。 就这么办！ 放下心来，苏音也专心投入拍卖会。 主持人简单地开场词，然后直入主题。 “好，下面将进行转让竞拍的是标号001地块，各位来宾请看大屏幕——” 土地情况投影上来，简单地介绍后，便是竟拍。 “001号地块，起拍价，8000万。” 起拍价就已经这么高，苏音默默放下了拿在手里的68号牌。 大佬们的游戏，她一个小萌新，还是默默看着就好。 一次又一次的加价，很快竟拍价格便破亿。 接下来几块地依旧如此，面积最大、离市中心近的那块地，甚至拍出了破十亿的高价。 这可是十亿，如今才2000年初，通货膨胀没那么厉害，钱还很值钱。 缩在后排，苏音瑟瑟发抖。 “下面将要进行转让的是今天最后一块地，标号007地块。” 一番介绍后，主持人宣布最后一轮拍卖开始，“起拍价，2000万。” 终于到了，苏音打起精神。 在主持人说完后，现场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很快有人报价，而是安静如鸡。 尤其前几排的大佬，已经低头在文件上开始记录，明显兴趣多多。 也是，七号地不仅位置不好，而且还呈三角形，谁会想不开买下来？ 哪怕只有2000万，那也不能打水漂啊。 在这样的气氛中，苏音出手了。 “五十万。” 主持人正尴尬呢，看到有人出手，忙报出来，“68号加价50万，2050万，还有么？” 68号？ 是那个小姑娘。 众位大佬面露了然，还是太年轻啊。 看着便宜就买，也不想想这块地它为什么会便宜？ 主持人却不管这些，而是以一种迫切的语气喊道：“2050万一……” 还没等说完，中间位置有人举牌。 “38号加价100万，好，2150万。” 38号？ 大佬们朝场地中间看过去，看到凌光所在位置，不由纳闷。 凌总刚才不还对小姑娘交口称赞么？怎么现在公然拆台？ 被拆台的苏音倒不觉得有什么。早有心理准备，她果然放弃原先的竟拍方案。接下来剩下的只有一件事：坑凌家用高价买入这块地。 接下来，围绕着七号地，38号和68号竞争进入白热化。 “2150万，还有没有人出价？” “好，68号加价50万，2200万！” “38号再次加价100万，2300万！” …… 苏音和吴瑜连番出手，地价很快超过5000万。按照当下行情，这么高的价格入手，稳亏。 这是疯了么？ 还是七号地其中有什么门道？ 因为拿不准，很快有其他几家公司加入竞争，50万、100万的加着，凑在中间，权当跟着凑热闹。 而后排，一直在举牌的苏音，面对隔着两排吴瑜挑衅的神情，心情越发明朗。 一次又一次加价，察觉到火候差不多，她陡然拔高。 “一亿！！” 一亿，差不多是前世凌光靠这块地赚到的数额。用这价钱拿下来，基本上不会赚，甚至短时间内会大量占用公司资金。 苏音直接站起来，学着大小姐下巴颏高抬，以高傲的姿势俯瞰前排吴瑜，“我出一亿，你还敢接么？” 被她挑衅的眼神看着，吴瑜瞬间失去理智。 “有什么不敢？一亿一千万！” 苏音耸肩，唇角扬起抹愉悦的笑容，“好，那这块地归你了。” 上当了。 吴瑜呆在原地。 而在她旁边，凌志成已经很配合地举起牌子。 “38号出价一亿一千万。” 负责拍卖的司仪只觉呼吸困难，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念道：“一亿一千万一次，一亿一千万两次，一亿一千万三次。” “成交！” 落锤！ 第327章、大气 一亿一千万！ 拍卖锤响亮的声音传来，全场皆惊。 其实这数额，为本次拍卖七块地中最低。可问题是，其它六块地成交价格再高，拍回去也都有得赚。这块地一亿一千万入手，怎么算都是赔本买卖！ 生意人，这点账还算得清楚。 跟谁斗气，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啊。 真是傻。 这是在场绝大多数大佬的心声。 实际上，吴瑜也后悔到不行。 上次城北车站买那块地，已经有过那么一次。怎么这次被人一激，又干下一模一样的蠢事。 本来心里就懊恼，偏偏还有人看不懂脸色。 本省地产界就有数的那么些企业，本次参加拍卖会的大佬们彼此也都熟悉。拍卖会结束后，大家也趁机凑在一起联络感情。 自然也有人过来跟凌家夫妇说话。 感情好的含蓄提点：“七号地，拿得可不太理智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吴姐豪爽！” 感情不好的幸灾乐祸：“一亿一千万，凌光可真是财大气粗。” …… 你一言我一语，不管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总之都很扎心。 偏偏这些都是同行，吴瑜还真不敢随便发脾气，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 吴瑜：好想静静！ 而隔着几排座椅，后排的苏音则完全是另外种情况。 继赵总之后，越来越多的大佬们认出了于爱红。 “红姐？” 红姐是谁？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个圈子里的人却清清楚楚。 那可是省城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锦程的前老板娘。锦程的半壁江山，就是她打下来的。 实打实的女强人，手腕、心计无一不精，提起来圈内谁都得竖大拇指。 这几年锦程将事业重心集中在那几座一线大城市，基本不会再参与本省竞争，在圈内也算暂时沉寂下来。 可去年夏天那场离婚案，却是轰动整个圈子。 坦白说，混到他们如今的身家，想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简直不要太简单。 是否乱搞，全凭个人自觉。 有一部分老板念感情，很珍惜跟原配妻子和孩子们的感情，洁身自好。可还有一部分，却不会这样。 前面有个老板跟原配妻子离婚，只分给一点老家的东西，基本上相当于净身赶出去。当然这种狼心狗肺的只是另类，可绝大多数，分个几亿资产也算仁至义尽。 他们原以为红姐也会是后者，当时还暗自感叹过。 女人再有本事又怎样？最终还不是得靠男人！ 可离婚官司打完，结果却大跌眼镜。夫妻资产平分，甚至还有隐隐偏向红姐。 那可是锦程的一半！ 得，你红姐还是你红姐！ 哪怕不再是锦程老板娘，她也照样是你红姐！ 自打闹离婚后，红姐就再没在公开场合露面过。时隔许久再度出面，她完全换了种风格。 不再是先前精明干练、看到就让人不由严肃紧张的女强人形象，而是变得十分闲适，周身弥漫着一股让人舒适的菊之淡然的气质。 甚至，整个人越活越年轻。 正是因为风格的转变，绝大多数大佬刚才在门口时并没有认出来。 这会认出来，自然也都过来打招呼。 这种恭维，过去那些年于爱红早就已经习惯。 这会她并没有飘飘然，而是顺水推舟，把苏音介绍出去。 “这是苏总，我的忘年交。” 一句话，疑惑了一上午小姑娘后台的大佬们总算拨开云雾见日月。 原来靠山是红姐啊！ 有前途！ 怪不得跟凌光怼上，有红姐撑腰，底气简直足。 真大靠山秦朗：…… 众大佬完全不知旁边英俊挺拔的年轻人才是他们最应该仰望的人，不过只一个红姐，也足够他们重视起这位年轻到不像样的苏总。 花花轿子有人抬，尤其生意场上的大佬们向来主张和气生财，无关自身利益更乐意说好话。 顿时各种溢美之词朝苏音涌来。 苏音：…… 她隐约知道红姐不一般，却不知道她如此不一般。 震惊之下，她下意识地朝红姐看去，恰好看到对方鼓励的目光。 红姐意思很明白：要给她借势。 苏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足。 除去经验不足外，她最大的劣势是年龄。 她太小了，即便特意挑选了成熟稳重的商业装，可满脸胶原蛋白，站在一众发量堪忧的商场大佬们中间，也难免有些突兀。 有时候年轻，并不是什么好事。 天然自带“被轻视”BUFF。 然而现在有前行业大佬的红姐背书，这一情况会得到极大改善。 种种念头在苏音心底一闪而过，她很快便作出决定：接受红姐这份好意。 顺水推舟，她应对起了各位地产大佬。 无论是凌志成的褒奖，还是于爱红的引荐，给苏音都只是一个消除年龄所带来偏见，平等对话，进而正视她本人的机会。 至于留给这些大佬们的第一印象，还得靠苏音本人。 还好，苏音非常靠得住。 小姑娘形象自不必说，真正接触下来，年轻靓丽的外表绝对是加分项。不仅貌美，她气质还天生自带亲和力。 抛却了最初的偏见，这条件，在一众中老年男子中，简直无往而不利。 不过苏音并没有过多利用外貌优势，她很清楚，自己是做正经生意的，又不是出卖色相的。 不卑不亢又不生硬的交谈，很快，她便给这些初次相识的同行大佬们留下了非常良好的第一印象。 简单的交流过后，双方也互相交换名片。 混到这份上，也算是认识了。 这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苏音因没有拍到理想地块而残留的那点懊恼，也随之散去。 将最后一张名片放进随身携带的包中，整理好携带材料，她准备离开。 路过前排时，看到笑容僵硬的吴瑜，她微微扬唇。 本来还打算凑个热闹，在凌家夫妇伤口上再洒把盐。可因为红姐的突然引荐，她没能腾出功夫。 如今有功夫了，也不必了。 作为一个胜利者，她应该大度。 苏音扬唇一笑，走过去：“凌总、凌夫人，恭喜竟拍得宝地！” 小姑娘真诚不作伪的祝福，再次在与会大佬们间刷了一波好感度。 大气！ 年纪轻轻，胸襟却不小。 没去管凌家夫妇反应，祝贺完后，她转身离开。 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走得潇洒的苏音还不知，不久之后，她心心念念的七号地，便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落回到她手中。 第328章、七号地入手（上） 当着商界同行面，吴瑜还能强颜欢笑。 可当围在身边的大佬们散去，出来后坐上车，来到自己的私密地盘，她再也忍不住。 “刚乱举什么牌子？” 吴瑜皱眉看向旁边凌志成，说出来的话也格外不客气。 凌志成：…… 你冲动喊出来的价格，怪我咯？ 夫妻多年，吴瑜哪能看不出他的吐槽，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不举牌就不算数，我们本来可以反悔的。那样的话，那野丫头就要出一亿。” “你为什么要举牌啊！” 面对指责的吴瑜，凌志成依旧是那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摸下鼻子，好脾气地笑笑，他无奈道：“这，咱们家不一直都这样？你喊价格，我负责举牌。” 边说着，凌志成心里边自嘲。 曾经的他是真心将吴瑜捧在掌心里，公司事从不瞒她。这种轻巧又出风头的事，向来都是特意让给她。 经他这一提醒，吴瑜也很快想起这点。 无话可说，她继续感慨起来。 “本来可以坑那野丫头一亿。” “那可是整整一亿啊，卖了她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 车内吴瑜喋喋不休，凌志成扭头，视线看向车窗外，神色阴郁，哪有半点刚才的好脾气？ 他就是故意的。 反正—— 刚想到某点，就听吴瑜念叨：“她拿不出来，我们现在也拿不出来。 “到底去哪凑这一亿？” 她忍不住拉过凌志成胳膊，像小女孩那般摇晃，“志成，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怎么办？” 凌志成哂笑，“那块地跟我们有关系？” 吴瑜拉着他胳膊的手一顿，想到某点，身形微僵。 他们这次竞拍，用得是锦程名义。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凌光名字去参与？这是个复杂的故事。 程青明根本就信不过吴瑜，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他压根不想投入太多钱。 凌家多年家底基本折在了城北那块地上，剩下的仨瓜俩枣以及寄送亲子鉴定材料时程青云先行付那笔钱，根本就不足以应对这次的竟拍。 就这样，一方想靠这次竟拍盘活生意，另一方不肯出钱，事情陷入死循环。 僵持不下，最终只能折中。 以锦程名义进行竟拍，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如果凌梦真的是程青明亲生女儿，那这块地归凌光。 算是给他们的报酬。 简单来说：凌梦=一块地。 吴瑜当然明白这次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会造成怎样的爆炸效果。 她只能庆幸，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 八十年代那会，未婚先孕，医院那边转不了正都是小事，周围人肯定各种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能喷死她。 近二十年来社会风气不断开放，包小蜜什么的都不是大事。她这点事传出来，顶多也就损坏点名声。 跟富贵生活比起来，名声算什么？ 至于凌志成这边—— 都已经去送亲子鉴定，好多事肯定就瞒不住，吴瑜也压根就没想过要瞒。 她有自己的考量。 结婚近二十年，吴瑜对凌志成总体还算满意。况且，比起跟着凌梦去程青明那没名没分的讨生活，她更愿意继续维持婚姻，做凌光高高在上的总裁夫人。 急着拍下地，也是为这个。 凌光如今正在紧要关头，一块地，完全可以稳住摇摇欲坠的公司。 先勾起他的希望，等东窗事发后，以凌志成对事业的看重，必然会有所动摇。 到时她再拿出近二十年的夫妻感情，好好劝劝，挽回的几率应该在九成以上。 可以说，吴瑜对凌志成算是非常了解。 如果先让凌志成看到希望，指不定他还真会上套。可偏偏，脑梗昏迷中的人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他先知道了因，了解到了背叛。 失望情绪排山倒海，仇恨摧毁了一切。 吴瑜丝毫不知，她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从最开始，已经在根基上被摧毁。 自认为身边坐着的还是过去近二十年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老公，片刻的僵硬过后，她很快稳住心神。 “也是，这次是以锦程名义过来竟拍。” 状似想明白过来，下一刻，她适时地露出苦恼，“哎，咱们现在这情况，连亲戚朋友都躲着。人家程老板好心拉拔一把，要不是城北那边事情还没完，就直接把钱借咱们了。这是多大的情分，到头来却把事弄成这样。” 城北那边事，是吴瑜编出来糊弄凌志成的理由。地还没买好，过桥合同也没签，自然不能实话实说。 凌志成心里一阵作呕，面上却维持着镇定，静静听着她编。 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程总家大业大，又跟你关系好，肯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什么叫跟她关系好？ 吴瑜心里一咯噔，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扭头，凌志成神色依旧自然。 见此她稍稍放心，没事干嘛自己吓唬自己。 “也是，我打电话问问程总。” “不用。” 凌志成拒绝，指向前方路口，“正好路过程总公司，这么大的事，面谈比较好。” 面谈结果，当然是不行。 程青明只是求子心切，其它方面可一点都不糊涂。 “那可是一亿一千万，不是一万一千块，不能就这么打水漂。” 凌志成借抽烟为由出去了，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内只剩下吴瑜，“这可怎么办？我们公司现在可没钱！” 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吴瑜冷静下来，“青明，我的想法跟你沟通过。如今梦梦户口可在我们家，她是我们的女儿。过不了志成那一关，哪怕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她是你亲生女儿，你也永远别想认回她，更别提改姓程。” 程青明怒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说明事实。” 双方陷入僵持，最终还是“求子心切”的程青明最先做出妥协。 “好，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答应下来，他却终究意难平。 “只此一次。” 程青明神色间满是冰冷：“吴瑜，你别拿着鸡毛做令箭。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那种。” 他又不是一定不能生了，先前一激动，竟然走入误区，白让这个女人威胁。 “行了，我还有事。” 程青明办公椅一转，连送都不送，直接低头直接开始办公。 第329章、七号地入手（中） 程青明既然答应要善后，那就一定会管。 他想出来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赖账。 半是撵人的送走吴瑜后，装模作样浏览的公务文件推到一边，他立马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不是他着急。 那边还封存着六千万的竞拍保证金呢。 真金白银，不重视不行。 能把生意做到一线大城市去，程青明不缺手腕和人脉。一小块地而已，有他出手，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简单的事，偏偏出了凌志成这个变数。 “抽烟”回来的凌志成遇到了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吴瑜，很快问清楚情况。 程青明答应解决？ 凌志成很清楚，一亿一千万绝对是赔本买卖。换他绝对不会做，程青明生意做得比他大，头脑只会比他更精明，肯定更不会做。 而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那块地？ 都在同一个圈子里，套路也就有数的那些。 凌志成脑子一转，很快便想出程青明可能会用的几种方法。 而无论采取何种方法，最终都逃不过负责组织本次竞拍的相关部门。 偏偏，他恰好跟这次竞拍的负责人盖主任很熟。 搭上盖主任这条线，还是去年夏天。当时他想给酒店申请五星级，音音救人换来的关系彻底用不上，他也只能寻求其他途径。 这位负责人，就是那时候搭上的。 想想那次搭上的最重要的关系。当时黄少已经答应得非常清楚，可以帮他搞定五星级酒店的资质审核。 如此重要的承诺，他拿去填了这对母女惹出来的窟窿。 当时他对吴瑜感情仍在，为了妻女，为了这个家，付出再大也是值得的。 可如今真相揭开，他却觉得讽刺。 自己真是傻透了。 而这些拿自己当傻子耍的人，他一定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一定！ 心里想法越阴暗，凌志成面上越发柔和，“委屈你了。” 吴瑜鼻子一酸，“志成，只要公司……和你好好的，我就不委屈。” 恩，最重要的是“公司好好的”。 凌志成心里讽刺，神色间却依然柔和，“恩，忙活这大半天，你应该也累了，先回酒店休息会。” 亲自将吴瑜送回酒店，又叫客房服务，点了一大堆她爱吃的东西。 方方面面把她伺候周到了，凌志成才以访友为名出来。 吴瑜沉浸在老公更加体贴的幸福感中，尽管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以为是她拉来投资帮公司渡过难关，凌志成知道她的重要性，所以才会这样。 自认为想通，她也没把那些反常往深处想。 而凌志成也的确是访友。 出酒店后，他便约这次的竞拍负责人出来。 负责人姓盖，跟凌志成差不多年纪。两人有个共同的爱好，钓鱼。 凌志成那手钓鱼技术，是打小就练出来的。小时候住在村里，那年代大家都穷，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他打小就脑子灵活，从村后面池塘里捉鱼钓鱼，多少可以打打牙祭。 作为一项从小练就的生存本领，凌志成的钓鱼技术可以说是高超。 而有着同样兴趣爱好的友情，比单纯靠钱买出来的，要纯粹得多，也要靠谱得多。 虽然跟盖主任认识没多久，但两人关系却很好，彼此称兄道弟。 凌志成撇开司机，亲自开车。 两人到了城郊一处湖边，凿开冰面，裹着厚羽绒服钓鱼。 等候鱼上钩的功夫，凌志成把这事说了。 盖主任颇为不解：“凌老弟，锦程不是在帮你？” 凌志成嘴唇阖动。 看着一片广阔的冰封湖面，或许是这段时间太过压抑，突然间他有了倾诉的欲望。 “盖老哥你不知道……” 听凌志成简单说完，盖主任嘴巴张得老大。一个积年的资深钓鱼爱好者，连鱼上钩了都没注意到。 “还有这事？” 凌志成面露苦笑：“我也没想到，这种比女人们看得那些八点档还狗血的剧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遇到这事，你说我心里能好受？” 盖主任心有戚戚然：是不好受。 “能不恨？” 盖主任换位思考：要他得立马拿起大砍刀将那对狗男女追出十八条街。 “那你这……” “盖老哥，咱俩相识一场，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跟好些人不一样，你一心一意办实事。我也不求你别的，那块地是他们锦程拍下来的，对吧？” 一番话奉承得盖主任通体舒畅，忍不住点头。 “你的意思是？” “既然拍下来，那就得买。如果想赖账，那正好，你们白赚一笔保证金。” 盖主任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锦程，那可是本省房地产界的大鳄。虽说民不与官斗，可民做到这份上，也不是一般小官能惹得起。 可看着旁边满脸颓丧失意的好哥们，再想想他刚才说那些堪称匪夷所思的狗血剧情。 盖主任一咬牙，“行，这事我来。” 凌志成面露唏嘘，“自打开春投资失败以来，往日那些主动凑上来的亲戚朋友兄弟，一个个跑得都没影，见到了也都躲着。反倒是盖老哥你，够意思。” 盖主任这么帮他，他也投桃报李。 “我知道，这事让兄弟你作难了。” 盖主任摇头：“多大事，本来规定就是这样。我们是法治国家，一切都得依照法律规章制度来。” “兄弟你说得对，不过你帮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白了。” 顿了顿，想到刚才拍卖会结束，音音过来报喜时，那种黑白分明的小脸上挂着的真诚笑意。 胜不骄败不馁。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如此讨人喜欢。 这次的事，终归是吴瑜主动挑衅，他得补偿一二。 下定决心，凌志成又道：“不瞒你说，上午跟我们抢七号地那小姑娘，她的来头可不小。” 盖主任面露好奇，“你倒是说说，什么来头？” 凌志成指下天。 盖主任倒抽一口凉气：“不会吧？” 凌志成郑重点头。 他依旧无法确定秦朗具体来历，可从去年到现在，经历这么多事，他也隐隐有感觉。 不是那个层次的人，办不到这么多。 “那块地如果真没人要，转手给她，对你们绝对没有坏处。” 第330章、七号地入手（下） 在如何解决七号地的问题上，凌志成完全猜中了程青明想法。 撵走吴瑜后，程青明独自静了一会。想明白后，亲自联系盖主任。 然后，没联系上。 盖主任被凌志成先一步截胡，钓鱼去了。他是老一辈人，用不惯手机，反正又不是工作日，干脆直接关机揣羽绒服兜里。 等程青明联系上的时候，已经是盖主任钓鱼回来。 “主任，今天那七号地，手下人犯糊涂，拍错了。您看，咱们也都是朋友，能不能帮点小忙通融下。当然，也不能让您白忙活，那五千多万押金您看着退。” 程青明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巧妙。 明明整整六千万的押金，他却说成五千多万。 其中那几百万的差价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盖主任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笔钱看起来好拿，数额也足够诱人。可一旦拿了，他就会跟姓程的绑同一条船上。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他已经到这地位，不愁吃不愁穿，家里孩子也争气。一切都好，何必冒这个险。 更何况，前面他已经答应了凌志成。 短暂的思索过后，盖主任很痛快地拒绝。 “土地转让有固定的流程，这次竞拍一切都按国家法律法规来。程总如果不想要七号地，可以从一开始就不拍。既然已经拍下来，自然要按相关规定来。” 一直等电话内传来忙音，程青明还是懵逼的。 锦程是全省排上号的房地产大企业，每年光利税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作为锦程老板，他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见了也得给三分面子。 不是找不到更大的领导，只是他觉得为这点小事，不值得。 满以为凭自己脸面，亲自打电话过去沟通。一个的办公室主任，肯定得客客气气，痛痛快快应下来。 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真是不识抬举。 毫不客气挂了某位牛逼哄哄老总电话的盖主任还真不是什么不识抬举。 他有后台。 后台正是他亲哥，本单位一把手，也是本省负责国土资源的一把手。 盖主任在很小的时候走丢，跟家里人分开多年。直到三十多年后，他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娶妻生子成家，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跟家里人相认。 跟吴瑜对凌梦那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感情一样，时隔多年亲生孩子终于认回来，一家人对盖主任也是疼宠居多。 亲哥直接出手，把弟弟调到了土地竞拍这个事物清闲但又油水丰厚的部门。 这也是他出身不显、学历不高，能身居要职的最主要原因。 与家人的高调宠爱相反，盖主任倒是为人低调，进了最好的部门反倒越发严格要求自己、兢兢业业。有他掌管，近几年本省的土地拍卖越发公开透明。连带着，刚调任时明里暗里那些声音也消失不见。 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他是真有能力。是以包括凌志成在内，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后台这么硬。 不管怎么说，拒绝掉一个程青明，他底气十足。 拒绝糖衣炮弹，手机再次关机往兜里一揣。拎着下午钓上来那两条鱼，他直接去了哥哥家。 程青明毕竟不是一般人，有些事，还是知会声好。 他去得时间刚好，到的时候，程青明正在跟他哥告状。 “怎么回事？” 挂掉电话，满脸严肃的国字脸男子问道。只有熟悉的他的人，才能看出他那副棺材板死人脸上刻意挂出的柔和。 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李厅长有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除去三十多年来积压的感情外，还是因为这个弟弟对工作的态度。 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清廉无私、工作能力还强……这样的下属，任何一个脑回路正常的领导都不会讨厌。 土地竟拍这块交由他负责，自己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可盖主任完全没get到亲哥情绪，被那张棺材板脸一吓，他竹筒倒豆般说出来，甚至连最后凌志成关于小姑娘后台的猜想也没落下。 “你说，他都可怜到这份上了……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能不答应么？” 李厅长关注得却是“后台”之事。 所有线索在脑子里转一圈，回过神来，他看着亲弟弟双手交叉拎两条鱼，小学生般站在那，棺材板脸上扬起笑意。 “按规定来，这肯定没错。” “好了，这事你暂时先放下。先去厨房，让张妈把鱼做上。” 看着那张越发扭曲的脸，盖主任如蒙大赦。 有这么个顶头上司，还是亲哥，不贪污果然是明智的选择。不然被抓住了，不光在单位落不着好，在家也得被削。 越发庆幸自己的选择，盖主任同手同脚走进厨房。 看他紧张的模样，李厅长不由摸下自己的脸。 明明已经非常友善了啊。 哎，这个弟弟就是胆子小。 算了，剩下的事，还是他给处理了吧。 没办法，做人亲哥哥，真是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 拿起电话，李厅长开始给亲弟弟善后。 程青明满以为，都已经找到李厅长那去，必然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可事实证明，他今天运气不好。 一开始，李厅长的态度是他想象中那样。 “青明啊，手下人是个倔脾气，什么都卡规章制度，让你受委屈了。” 程青明正想说什么，那边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一切按规章制度来，这是好事。尤其现在国家在大力推行依法治国，我们这些人，更该带头表率、遵纪守法。”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明白过来，程青明好悬一口血吐出来。 “李厅长，您是说这地必须要买？”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锦程是大企业，更是省里的纳税大户。这些年做出的贡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能帮的地方，我肯定帮。” “保证金已经入账，这笔钱你比我更懂，还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尾款部分，如果你不想支付，还是有一定可操作空间。” 挂掉电话，程青明沉思许久。 李厅长意思很明白，保证金六千万估计是要不回来。要不要支付尾款，由他说了算。 要不要再花五千万？ 程青云翻着手头的七号地详细资料，怎么看，这块地也不值那个价。 及时止损吧。 一上午功夫亏损6000万，程青云一颗心割肉般疼。 第331章、新竟拍（上） 锦程明确表示不会再支付尾款，并且出示了相关书面证明，七号地正式流拍。 按规定，流拍土地可以再次进行拍卖。 吃鱼的功夫，李厅长仔细询问了关于小姑娘的事。 盖主任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刚才竞拍他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却始终在后台，关注着拍卖场内的一举一动。 这会被问起来，他也仔细说了下。 “按凌志成所说，应该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子。” “那孩子看年龄比铭奇小点，长得特别好看，身板也挺拔，看着有些脸熟。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先前在哪见过。” 盖主任声音纳闷，“到底是在哪见得呢？” 念叨着，某个瞬间，他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就今年过年，在周厅长那见过。当时他一身军装，肩章上军衔好像是少校。我就说，怎么身板那么挺拔，人民子弟兵嘛。” 李厅长关注点却不是容貌身材。 周厅长、周厚生，那可是秦家的人。 比李铭奇小，本省当兵，少校军衔，他脑海中迅速跳出个人。 那可是秦家下一代中最优秀的一个。 不会吧。 太过惊讶，他也顾不上吃饭，而是起身进屋翻出本影集。 翻到其中某一页，他找到一张学生时代的合照，指着照片中间的青年人。 “是不是长这样？” 盖主任嘴里含着鱼，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像，不过比他好看。” “废话！” 秦三找得媳妇当年可是文工团一枝花，有她的基因中和，生出来的孩子容貌可想而知。 “果然是他！” 盖主任满脸好奇，“哥，谁啊。” 客厅内敞开的电视机播报着新闻，正好中央领导下基层视察，李厅长随手一指，“那位，就是他大伯。” 盖主任：…… 丝毫不顾这一幕给亲弟弟带来多大震撼，李厅长当场拍板：“行了，择日不如撞日，下一场拍卖就订明天。” 盖主任回过神，迎面就是一道雷。 “这也太赶了吧？” “赶点才好，没有人竞争。” 顿了顿，又道：“那块地已经赚了六千万，差不多也就行了。” 领导有命，盖主任也只能听从。 吃完鱼出来，他立刻喊人回来加班。 盖主任也并非完全不知变通。这次的临时竞拍，他就只选了几家规模相对较小的公司。 大哥说得对，六千万，已经赚够了。 再说了，上午那场竟拍，那些大公司已经表明态度，对七号地并不感兴趣。 精挑细选那几家公司，要么对这块地不感兴趣，要么传言中财务状况不好。综合起来，朗音地产这家新公司算是其中条件最好的。 这要是再拍不中，还是回家找妈妈吧。 社会太危险，不适合你混。 盖主任充分发扬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方方面面都替苏音想好了，就等她来拍。 邀请电话打过来时，苏音正在烛光晚餐。 竞拍结束，并没有中标，本来下午她就该走了。 可她实在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见面的男朋友，秦朗也舍不得。两人干脆商量，她多留一晚，明天早点起，由秦朗开车送她回平城。 浪漫的法餐，全餐厅最耀眼夺目的男朋友，苏音心情正好，然后电话进来。 “土地转让竟拍？” 不是今天上午刚进行完？ 现在的电信诈骗就已经如此先进了么？ 想到这，她不由再次确认下来电号码，是国土资源和规划局的无误。 是骗子模拟出来的号码，还是真事？ 不管怎么样，先问问再说。 西餐厅内环境很安静，跟秦朗打个招呼，苏音站起来，去洗手间讲电话。 “上午不是刚完成，怎么又要开始？” 打电话来的正是盖主任。 大周末放假，跟他一样任性关机的科员有很多。人手不够，他也只能亲自上任。 小姑娘男朋友的大伯是位大人物。 男朋友是位大人物。 看来小姑娘前途也不可限量。 有了这层考量，盖主任潜意识里也受到影响，耐心将情况解释了一遍。 “七号地流拍，之前已经挂牌公示过，明日重新启动竟拍。” 原来不是骗子啊。 明确这点后，苏音痛快地答应下来：“谢谢您，明天我们一定准时参加。” 出去时神色凝重，重新回到餐桌旁的苏音却是笑容满面。 “凌家夫妇反悔了，七号地流拍，明天重新竟拍。” “这样。” 看到小姑娘脸上明媚的笑容，秦朗神色也变得柔和。 “你不是想买七号地？现在刚刚好。” 切成均匀小块的牛肉递到小姑娘面前，他拿起醒好的葡萄酒，往两人酒杯里加了点。 “Cheers！” 高脚杯相撞，苏音轻轻抿了一口。 “其实还是有点遗憾，本来他们需要付一亿一千万呢。” “现在应该也付不少。” 苏音叉起一小块牛肉，她要的七分熟。稍微带点嚼劲，味道也相当好。 美好的滋味点燃舌尖的味蕾，她享受地眯眼。 咽下去，她好奇地看过去，“秦大哥，这又怎么说？” “参与竞拍的公司，都要交保证金。” “这倒是。” 苏音点头，“可他们不能赖账，要回去？” “有可能，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要回去的可能性不大。大概是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回头清醒过来，及时止损。” 听他这么一分析，苏音也觉得有道理。 那可是整整六千万的保证金啊，她那份都是红姐给凑上的。 凌家夫妇再次大出血。 想到这点，瞬间她眼睛亮了。 再叉一块牛肉，感觉味道比刚才更好了呢。 坐在她对面，秦朗欣赏着小姑娘幸福的吃相，同样也胃口大开。 不过他在疑惑另外个问题。 “音音，为什么你对七号地兴趣这么大？” 他看过那块地资料。 只能说，那块地的确各方面都不是很好，不值得花大价钱买入。这么多公司纷纷不争取，是明智的选择。 苏音一愣。 当然是因为她开了挂，知道这地在未来不久会成为黑马。 可她能对男朋友说么？ 显然不能。 顿了顿，苏音随便道：“直觉，就想买下它。” 为了掩饰自己尴尬，她再次举杯。 “秦大哥。” 一杯葡萄酒下肚，她脸色染上驼红，神思也开始迷离。 第332章、新竞拍（中） 小姑娘明显是喝醉了，脸色酡红、眼神迷离。 就一杯红酒而已…… 想想第一次在葛叔那，一小杯桃花酿下肚，文静的小姑娘大着胆子主动告白。 她酒量是真的不行。 秦朗给她穿好外套，然后结账，带她离开西餐厅。打车回酒店后，用温水沾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整个过程中，她都表现得安安静静。睁着那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觉得舒服了还会“嗤嗤”笑。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像个乖巧可爱的洋娃娃。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真是怎么样都爱不够！ 满心满眼都是女朋友，秦朗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把小姑娘打横抱进洗手间，放到浴缸边上，花洒打开，不冷不热的洗澡水开始往外放。 脱掉外套，然后又是两件—— 鞋子、袜子。 洗脚！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苏音扭头，满是迷惘的大眼睛眨一眨，浆糊般的脑子费力辨认出面前的人。 “秦大哥？” 半搂着她，防止她摔倒的秦朗身形一僵。 “是我。” 混合着些许红酒气息的少女清香传来，他嗓音有些发紧：“我们已经回酒店了。” 苏音整个人晕乎乎的，根本分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好看的嘴巴一张一合。 仰起脖子凑上去，她轻啄一口。 “嘻嘻嘻。” 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虽然脑子有些混，但她大概还存留着点意识，身旁这人很让她安心。 困意袭来，她一歪头，靠着他肩膀安心睡去。 秦朗还在期待进一步发展，等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亲完就睡！ 惩罚般地在她比以往更加嫣红的嘴唇上啄一口，换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点，秦朗捞起她的小脚丫。 小姑娘脚丫子也好看，白白嫩嫩小小一只，五根脚指头很精致，上面指甲像莹白的珍珠，可爱极了。 一根根脚趾洗过去，他清洗的很认真。 简单的清洁工作完成后，秦朗公主抱着小姑娘出了洗手间，将她平放在主卧大床上。 刚放上去，小姑娘迅速调整好姿势，拉过旁边枕头抱着，然后乖乖睡过去。 看着躺在床上，睡姿中都透着乖巧的小姑娘，秦朗心底某种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清辉月色自未拉严实的窗帘中照进来，深沉夜色间，人的自制力不由下降。 秦朗转身，冲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把自己搞干净后，他再次回到卧室。 爬上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拉上被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怀中是软软嫩嫩的女朋友，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秦朗只觉心底一片柔软。 搂着小姑娘睡！ 昨夜肖想却无法实现的事，隔了一天，在这个醉酒的夜晚，终于实现。 这一夜，他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秦朗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盖棉被睡觉。 清晨四点半，东方露出鱼肚白，生物钟让他准时醒来。 看到怀中尚在熟睡的小姑娘，她的脸色已经没有了昨夜的嫣红，显然酒劲已经退下。 在她额头印上轻柔一吻，掖好被角，他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清晨五点半，生物钟也让苏音准时醒来。 宿醉的后遗症仍在，她还有些头疼。 “真不该喝酒。” 揉着额头，她忍不住说出声。 敏锐地听到卧室传来动静，秦朗走过去，隔着房门问道。 “醒了？” “恩。” 苏音下意识地回答，然后迅速检查下自己身上衣物。 还是昨晚那身，不过少了件外套。 无事发生。 她就说嘛，男朋友这么正直的人，肯定不可能乘人之危。 “要不要喝水？” “好。” 秦朗转身回茶几，端起刚才在下面餐厅打包的蜂蜜柠檬水。摸下温度，刚刚好，他走到卧室门前。 一小时前刚从这出来，想到这，他推门的动作一顿。 深吸口气，稳定好情绪，他才进去。 “尝尝。” 苏音端过去，蜂蜜柠檬水酸酸甜甜，味道刚刚好。 一杯下肚，宿醉的难受感散去不少。 “秦大哥，昨晚……” 苏音知道自己酒量，非常不好，基本上是一杯倒，而且还是喝啤酒。想起上次在葛叔那喝桃花酿后做出的剽悍举动，她有些问不下去。 秦朗想得则是，她不会知道了吧？ 毕竟特种兵，临场反应能力不是盖的，很快他便从小姑娘举止间提取出足够信息。 “西餐厅结账时，你就睡着了，然后一直睡到现在。” 睡相还很可爱。 他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只是睡过去了。 没有什么怪异的举止就好。 苏音把心放回肚子里，然而下一刻，她想到另外一点。 她现在是一个宿醉的酒鬼？ 虽然从没喝醉过，昨晚是第一次，可她见过凌梦喝醉后第二天醒来是什么模样。 说难听点：简直像鬼。 怎么可以用这副鬼样子出现在男朋友面前！ 心里哀嚎一声，她面上强行保持镇定：“秦大哥，我先洗脸刷牙。” 小姑娘这是不好意思了。 秦朗有些猜不透她心思，但还是在她额头轻柔地烙下一记早安吻，然后起身出门，把空间留给她。 早安吻强烈安慰了苏音的心。 还能亲下去，看来她形象还没有荡到底。 抱着这种心态，她起身走到卧室自带的卫生间。照到镜子的瞬间，她满意了。 这何止是没荡到底？ 唇红齿白，依旧是平日里天天见的那个青春无敌美少女。 形象没毁就好。 洗脸刷牙，因为心情好，她干脆洗了个澡。灵泉水冲下来，宿醉所带来的最后那点不适感也彻底消灭。 将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换好干净衣服出卧室，一股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豪华套房自带的简易厨房内，秦朗化身秦大厨。 煎蛋炸好，面包机“叮咚”一声弹出来，加上番茄、火腿、生菜叶子，简易三明治完成。 “尝尝。” 白盘子端到她跟前，苏音咬一口。 说实话，味道有些普通。 可因为是男朋友做得，她从中吃出了一种特别的香。 “好吃！” 杏眼中扬起明亮的光泽，熠熠生辉。 晨光中，苏音仰头，看着面前系着围裙的挺拔男子。 会做饭的男人最帅####今天惨遭过年七大问连环轰炸，心情荡到底，想写点甜的安慰自己。状态不好，就这一更。 第333章、新竞拍（下） 吃完简易三明治，两人换运动服下楼晨跑。 晨跑路线自然是沿湖。 昨天清晨有点薄雾，今天确是个大晴天，苏音终于看清了湖畔全貌。 湖岸杨柳堤，四季常青的绿树间点缀着古建筑的飞檐斗拱，隔着湖另外一边是苍翠的青山，山顶有寺庙。 半城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即便是冬季，依旧美不胜收。 空气好、景色美，男朋友又在身边，苏音跑得非常舒服。 沿湖半圈跑完，她整个人神采奕奕。 冲个凉，秦朗帮她把头发吹干。 吹头发这事，还是前天晚上才开始的。窝在沙发上好一顿缠缠绵绵，苏音红着脸回屋，冲完澡出来找水喝，刚好被秦朗看到湿着头发。 顺理成章，男朋友接棒吹风机。 第一次吹干业务生疏，有几次吹风机温度过高，烫得她头皮发痒。 不过这次吹，她技术明显娴熟很多。 苏音头发又细又多，刚重生那会有点干枯毛躁。这大半年灵泉水调理下来，已经完全摆脱了这个。 乌黑顺滑，虽然比不上洗发水广告，但也差不了多少。 秦朗顺着吹干，干燥后的乌发如顺滑的丝绸，不仅好看，手感也特别好。 他有些遗憾地看着小姑娘将头发盘起来。 头发盘好，换好昨天那套衬衣连体裤，两人先去跟于爱红和成莉汇合。 中年闺蜜俩同样是心情不错。 尤其是成莉，一扫之前精明干练的精英模样，整个人喜形于色。 “莉姐，什么事，这么开心？” “那当然！” 成莉纹成青色的眉毛一挑，“锦程亏了六千万！” 锦程？ 不是红姐前夫那家公司？ 昨天竞拍结束，那些大佬们围上来问候红姐时，她大概听了那么一耳朵。 当时她还有些惊讶。 早知道红姐厉害，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锦程，那可是本省房地产界的翘楚。 前世入主省城的凌光就曾跟锦程有过合作，凌家夫妇在程总面前都得客客气气。不过她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位程总对凌梦的喜爱。 真是发自内心、掏心掏肺。 亲生儿女也不过如此。 凌光前世能发展到那个高度，跟锦程的大力支持脱不开关系。 想到凌光，她不由想起今日的竟拍。 凌家夫妇拍下七号地，然后反悔，才有了今日的竟拍。 昨晚竟拍那边打电话过来通知时，并没有详细说其中过程。但据秦朗推测，这么快反悔，先前的竞拍保证金肯定烂在里面了。 竞拍保证金，刚好是六千万。 有这么巧的事？ “他们做什么，一下子亏这么多？” 成莉人高兴，说话也格外痛快，“还不是昨天跟咱们抢七号地那人。锦程近两年本来都不怎么关注省里的地，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突然代人交了保证金。” 又道：“程青明这老抠，突然这么大方，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不对啊，什么能让他出六千万啊？” “难道是孩子？谁不知道他想孩子快想疯了，甚至……” 于爱红忙打住她：“好了，音音还是个孩子。” 成莉正在兴头上的吐槽瞬间摁下暂停键，颇为愧疚地看过去，“爱红，对不住。你知道我这人，上来一阵就是……” “没事。” 后排中年闺蜜俩陷入安静，而前排副驾驶位置上，苏音却因成莉的无心之言而茅塞顿开。 前世程青明对凌梦，那是真的好。 基本上就一条原则：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当时她完全被凌家母女洗脑，觉得凌梦哪哪都好，大家都喜欢她也是理所当然。 可如今跳出前世那个圈子，再仔细想想。 凌梦真的有那么好？ 别说她没有，就算她有，程青明那么个大老板，又不是脑残。不过是生意场上合作伙伴家的女儿，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就掏心掏肺。 根本就不科学！ 可如果换个理由——凌梦是程青明的亲身女儿。 瞬间一切就都说得通。 不仅程青明对凌梦的好说得通，连吴瑜前世对她的态度，也都说得通。 因为她不是凌志成的亲生女儿。 八十年代那会，华国社会还很封闭。不管未婚先孕，还是婚内出轨，都是被世俗所不容的大事。不仅会影响工作，而且还会受到舆论无穷无尽的压力。 所以吴瑜当然要尽可能疏远她，防止不小心暴露什么。 苏音想起小时候吴瑜看向她的眼神，除去冷漠疏离外，还有一层深深的忌惮。 这样提心吊胆了十六年，发现两个孩子抱错后，吴瑜肯定有一股脑把这些年承受的心理压力算在她头上，完全把她当成仇人。 如果照这个思路，先前那些压根解释不通的事，就完全顺理成章。 这也太狗血了吧？ 苏音有些不敢相信，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真相。 因为太过震撼，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修长的手指拍向她的肩膀。 “秦大哥，怎么了？” “我们到了。” 越野车停在国土资源局门口，于爱红和成莉已经先一步下去，车内只剩两人。 苏音深吸口气，稳住心神，神色间依旧有些复杂。 “秦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小姑娘神色这么严肃，秦朗也不由正色起来，“从刚才你就一直在神游，是出什么事了？” 又道：“帮忙什么的，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会尽量做。” 苏音神色因为这句话放缓：“恩，等会结束后再说。” 已经做好决定，拉开车门她下车。 与昨日竞拍的热闹相比，今日参与竞拍的只有小猫两三只。会议室内坐得稀稀落落，场面委实凄凉。 更凄凉的还有七号地的拍卖。 送佛送到西，盖主任邀请的几家公司都是精挑细选。除去朗音地产外，其余公司统统对七号地没兴趣。就算先前有兴趣，在经历流拍后，也彻底丧失兴趣。 今日之所以过来，不过是给国土资源局一个面子。 拍卖过程堪称简单粗暴。 “标号007地块，起拍价，两千万。” 苏音举牌。 片刻的安静后，司仪尽责地问道：“还有没有人出价？” “两千万一次。” “两千万两次。” “两千万三次。” “好，两千万，成交！” 落锤。 昨日拍卖会上成为黑马的七号地，时隔一日，被苏音轻轻松松、以底价收入囊中。 第334章、真相 轻轻松松拿下三角地，多少冲散了苏音心里的复杂。 再次跟秦朗提起这事时，她心境已经平和不少。 “我怀疑凌梦不是凌志成的亲生女儿。” “什么？” 秦朗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刚成莉那番话？” 苏音点头。 组织下语言，她将自己刚才所想说一遍。 “首先，六千万不是什么小数目。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按成莉所说，锦程的程总并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他为什么那么痛快的掏钱？” “还有另外一点，从小吴瑜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除去冷淡疏离外，还有种别的复杂情绪。当时我看看不懂，可现在长大懂事，回头再想想，那分明就是忌惮。” “那会我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为什么要忌惮？” “还有发现我和凌梦抱错后，吴瑜那突如其来的恨意。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我占了凌梦这些年的富贵生活，害得他们骨肉分离。可后面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两家都是受害者，换着养孩子，没有谁欠谁之说。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她为什么还会做那些？” “如果她肚子里孩子不是凌志成的呢？记得我刚出生那会，吴瑜卫校毕业没多久，分到市人民医院实习，那是关乎她工作转正的重要阶段。但凡出了任何差错，她都有可能被剥夺资格。” 苏音完全摘除了前世最后十年那些，而是一条条、条理清晰地列出来，最后总结道： “刚才成莉只是顺口一说，可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然这事乍听起来有点荒谬，可如果套上去，那一切的不合理，就都有了解释。” 说完，她扭头看向秦朗。 秦朗静静的听着，他的关注点全在吴瑜态度上。 察觉到小姑娘目光，他扭头，大手抓过她的小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音音，从小到大，你受委屈了。” 苏音心头闪过万千思绪。 可不是委屈么？ 从小村里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在身边，而她却只有爷爷奶奶，还是重男轻女的那一款。 上小学后，开家长会，家长永远都不来，她要被老师批评。 同学们买漂亮衣服，她只能穿大集上的地摊货。原先家里条件不好也就罢，后来做生意有了条件，依旧是地摊货，甚至秋衣秋裤还得打补丁。 被孙健那样的同学欺负了，回去告状，迎接她的只有斥责，“告诉你多少遍，不要跟男同学离太近！” 李玉枝知道她家庭条件好，刻意凑上来明示暗示要红包，吴瑜不给，气急败坏之下找各种理由罚自己站走廊。回去说一声，又是劈头盖脸的“肯定是你不尊重老师！”。 …… ………… 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开心的时候。 “是挺不好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深吸口气，看着驾驶座上帅气的男朋友，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十指交握、紧贴的掌心传来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她现在很好，这就已经足够。 珍惜当下。 苏音唇角缓缓上扬，大眼中的阴翳散去，逐渐有了温度。 秦朗在专心开车，不过也分了一部分心思放在女朋友身上，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他家小姑娘，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真是让他疼到心坎里。 声音不由放柔，“音音，你说得很有道理。放心，这事交给我，三天之内必然会有结果。” 秦朗说三天，实际上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在答应她之后，当场他就开始联络人开始调查。 然后两人回酒店，收拾东西退房。 苏音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中午饭干脆选在了酒店旁边，临湖的一间高端日料店。 两人去得早，特意选了店外面，伸展在湖面上的水榭。 水榭不大，只能容下一桌。 坐在水边，观赏着半城湖光山色，温润的湖风徐徐吹来，再糟糕的胃口也会变好。 苏音撸着一串碳烤三文鱼，对面秦朗给她剔蟹肉。 电话就是这时响起的。 “行，知道了。” 简短的沟通后，秦朗放下手机，神色恢复郑重。 “出结果了。” 苏音也不由放下撸干净的签子，快速嚼两口，肥厚的三文鱼咽下去。 “怎么样？” “如你所料。” “前不久程青明委托做亲子鉴定，送去的样本正是他和凌梦。今天结果出来，基因相似度高达99.99%，亲生父女确认无误！” 还真是这样！ 别看前面苏音说得那么笃定，言之凿凿，并且有一万条论点支撑论据。可这么狗血的剧情，她也没什么把握。 然而现在，铁锤摆在眼前。 猜测被证实，苏音本该有万千思绪。 可到头来，她大脑却一片空白。 秦朗并没有贸然打扰她，只是将她抱起来。两人依偎着坐在水榭边上，腿脚悬空，在湖面上晃悠。 湖面不知何时起了白雾，白茫茫的一片中，远山若隐若现，仿若仙境。 呆了许久，苏音终于反应过来。 “她……” 如电影胶片般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迅速闪过，最终，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长长的叹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自私自利到这等程度，也真心是无力吐槽。 她不想说什么，因为她已经想好：吴瑜必然要受到应有的报应。 抛开吴瑜，如今她更关心的是凌梦。 “凌梦她，还能坐满三年么？” 前面只不过是凌志成。 可如今是程青明。 算一算，如今程青明已经四十有五。那么大家业，膝下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对于凌梦这个亲生女儿，他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锦程的规模，可不是如今的凌光所能比。 想想前世程青明对凌梦的态度，如果他一力要保，凌梦会不会再次“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苏音不由有些担心。 秦朗的回答非常笃定：“不会的。” “哪怕是程青明，也要遵守国家的法律。” 不过法律有很多空子，如果程青明硬要关照，凌梦有可能再度在里面过上轻松的生活。 这绝对不行。 看来等会得再联系下那边，一定得加强看管。要让凌梦像胡菲一样，严格训练，接受改造。 在苏音想不到的角度，秦朗已经默默为她考虑周全。 第335章、搞事（上） 秦朗的防范措施来得非常及时。 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一瞬间，程青明整个人是僵的。 不过很快，他便陷入了一股巨大的狂喜中。 真的是亲生！ 天知道，他快要为孩子疯魔了。 没有孩子，谁来接替他总裁的位置？ 没有孩子继承，他辛辛苦苦奋斗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便宜别人？他还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吴瑜找上来时言之凿凿，他几乎已经相信了。 可几乎相信，跟实锤摆在眼前，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瞬间，程青明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亮了。 损失六千万？ 为了能有个孩子，他不惜舍弃一半家产跟白手起家同甘共苦的原配妻子离婚。比起来，这笔钱根本算不上什么。 懊悔了一天的心恢复正常，当务之急，得先把梦梦捞出来。 听吴瑜说有这么个孩子后，程青明便派专人收集过资料。知道她进了少管所，本来他还有些嫌弃。 可如今确定这是亲生女儿后，他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就是聚众斗殴、打伤人进个少管所？还当是什么大事！ 这孩子随他，胆大，敢做敢拼。 缺点瞬间转化为优点，他满心满眼里，都是快点把女儿从少管所那捞出来。 生意做到这份上，程青明也认识不少人。通过某位朋友牵线搭桥，他很快跟平城少管所取得联系。 程青明满以为，自己这种本省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家，要钱有钱，有诚意有诚意，想从少管所弄出个人来，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接连两次，程总脸面注定要吃不开。 “这事吧……别人都行，就单单凌梦不行。” 程青明：“这是什么意思？” 少管所的人隐晦地把上次顶替胡菲名额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感慨道：“也是赶巧了，正好撞枪口上。现在她被挂了典型，上面特别关照，我们这边没办法。” 程青明：…… 都已经挂了典型，想弄出来估计有些难。 “那可不可以送点东西进去。” 他慢慢想办法，最起码要让孩子在里面过得好一点。 边说着，程青明边比划个数。 是个很让人心动的数字，不过对面之人想到昨晚上面刚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内务整理不够规范。打个机灵，他果断拒绝。 “出了这事后，上面查得特别严，不定时随机调取监控。” “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青明带着轻松的心态过来，满以为分分钟解决问题，最终却忧心忡忡地回去。 紧跟着他试图联络少管所上级主管部门，得到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口号。 “法律尊严、不容侵犯！” 而少管所的高墙内。 上次顶替胡菲提前释放不成，反而被记黑名单后，凌梦本来都绝望了。可前几天吴瑜过来探望时，却告诉她在省城找到很厉害的关系，不出半个月必然能放她出去。 重新燃起希望，她等啊等，盼啊盼，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下一个探望日，噩耗传来。 她暂时出不去了。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看到希望后，又收获失望。 而这一痛苦的过程，凌梦已经经历过整整两回。 一颗心，正面煎了再翻过来烤。 苏音还不知道凌梦这么痛苦。 从男朋友那得到保证，凌梦不会因为换了个更有本事的亲爹而提前出来后，她就把这事放到一边。 然后学习、炒股、练钢琴、辅导小正太、还有新拍得七号地过户…… 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原本应该引起轩然大波的狗血真相，就被她轻飘飘的放在一边。 一直等到周末，清早起来写完作业后，闲下来她才想起这一茬。 而此时，经过了一周的沉淀，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很冷静地去看待这件事。 不管剧情有多复杂狗血，过程有多曲折离奇，归根结底都是吴瑜的错。 那就让吴瑜受到报应好了。 简单粗暴。 这逻辑，完全没问题。 至于怎么让吴瑜受报应，苏音稍微想了想，最终目光聚焦在凌志成身上。 吴瑜能有今天的富贵安逸生活，八成以上都是靠凌志成。 如果真相揭开—— 绿帽子、私生女，正常男人尚且承受不了，更何况凌志成这种事业有成、心高气傲的成功男人。 至于揭开后他们间的鸡飞狗跳？ 反正这一家她都很讨厌，重生后目标之一更是报复他们。他们过得不好，她完全喜闻乐见。 确定好作战计划，苏音约凌志成出来。 对方答应得很痛快，都没问她是什么事，直接将时间定在了离此时最近的中午饭，地点则是市中心一家高档餐厅。 这间餐厅苏音知道，军训结束后，她跟秦朗没确定关系前，两人第一次单独出来吃饭，就是在这地方。 餐厅食材全是空运过来的，味道很新鲜，更难得的是私密性很好。 苏音比较看重后一点，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临近十二点，出租车来到餐厅门口。 苏音下车，报出名字后，被服务员一路指引着进了边上一个包厢。 推拉门拉开，先一步等候在那的凌志成站起来，脸上挂着和善客气的笑容。仔细看过去，神色间好像还夹杂着丝愧疚。 “音音来啦？坐。” 怎么回事？ 苏音有些摸不清头脑，但高档餐厅安全性绝对有保障，而且她也没从凌志成身上察觉出什么恶意。 脱掉外套，她在凌志成对面坐下。 对面，凌志成翻阅着菜谱，小心翼翼地问她：“音音想吃什么？” “随便。” 她是为来搞事，东西的话，等会很有可能会吃不下去。 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凌志成却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看着对面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越看越觉得顺眼。 “帝王蟹怎么样？这边的是从智利空运过来的，味道很新鲜。” 价格也很对得起它鲜美的味道。 苏音心里边吐槽，边纳闷着凌志成反应。距离竟拍过去才没多久，她很快想起来，上周末在国土资源局的拍卖会现场，对着她，凌志成也是现在这幅态度。 当时只觉得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随后发生的事太多，她也没往深处想，而是很快抛到脑后。 如今再度想起来，低头扫一眼菜单上帝王蟹可观的售价，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头升腾。 “你知道了？” 第336章、搞事（下） 包厢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凌志成翻阅菜谱的手僵在那。 他盯着苏音身后那面装饰墙，墙上画得是荷塘月色。接天莲叶无穷碧，一片片翠绿的荷叶，仿佛一顶顶绿油油的帽子。 人生最大的丑事被孩子发现，还问到头上，那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凌志成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知道！ 竟然知道！ 那前世，他是不是也知道？ 一瞬间苏音只觉凌志成化身忍者神龟，全身上下都透着绿。 想到这点，接下来她也不知说什么好。 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房间内气氛陷入凝固。 最终打破僵局的是服务生。 敲门声传来，隔着推拉门传来问询声：“请问是否需要点单？” 苏音回过神来，“好。” 门推开，穿着统一制服、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服务员进来，礼貌地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凌志成也回过神来，当着外人面，他神色一秒恢复正常。 “这个……” 他指着帝王蟹，随后又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 苏音来过这边几次，对那几道菜还算熟悉。都是很好吃的那种，当然价钱也完全跟味道相匹配。 “凌总，这也太破费了。” 他们关系又不是很好，再说自己今天还是来搞事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吃这么好的东西都有些亏心。 “没事，他们这边量不大。” 又点了两道菜，凑足整十道，凌志成才收手。 “暂时先这些，不够我们后面再说。” 包厢客人如此豪爽，服务生心情也好。弯腰给他们倒好茶，带着丰盛的点单退出去，最后还不忘轻手轻脚地给他们关好门。 有这么个小插曲，先前凝固的气氛重新流动起来。 “我知道。” 凌志成深吸口气。 既然音音都已经知道，那就没必要再掩耳盗铃。 上周末对着盖主任已经坦诚过一次，如今再说起来，好像也不是太困难。 “前面脑梗昏迷，我意识却清醒着，能感知到外界的声音。” 苏音秒懂。 吴瑜肯定是在那时候联络得程青明。 谁会防范一个突发脑梗，昏迷在床，看起来毫无知觉的病人呢？ 而凌志成昏迷中突然知晓这一切，竟然没有气到二度脑梗。不得不说，也是生命力顽强。 种种想法在苏音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化为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你？” 她没说出来，不过脸上明晃晃的神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到她跟那对母女间的过节，凌志成觉得没什么可隐瞒。 他罕见地幽默了一把，自嘲道：“总觉得自己现在处于初夏的荷塘，整个世界一片绿。” 可不是么？ 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 敲门声再度传来，上菜的来了。 一道道菜流水般摆上来，包厢桌子比外面大桌还要略微宽大些，这会却被摆得满满当当。 菜上完，凌志成也收起自嘲。 “她想借锦程盘活凌光，现在翻脸的话，会打草惊蛇。”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苏音仔细琢磨着。 两世为人，她对吴瑜很是了解，很快弄明白了其脑回路。 这还真像吴瑜能干出来的事，目的嘛，自然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生活。 她看向对面凌志成。 平心而论，凌志成对吴瑜真不差。家大业大却从不在外面乱搞，那么多年一心一意守着吴瑜过日子。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那也只是在外面。家里一切事都是吴瑜做主，凌志成工作再忙，只要不出差，就一定回来陪家里人吃饭。 这样一个会赚钱又顾家的老公，做凌光老板娘，可比跟着凌梦去给程青明做见不得人的小三强多了。 她大概明白吴瑜计划。 事业对男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尤其凌志成这种白手起家的男人。如果她在危难关头盘活凌光，事后就算事情暴露，以这份恩情和夫妻多年感情，凌志成选择原谅的概率应该很大。 可偏偏，在最不应该出纰漏的地方出现纰漏。 上天给凌志成开了BUG，肉体昏迷、意识清醒。 吴瑜全盘计划，直接被釜底抽薪。 提前知晓真相的凌志成起了报复心，听他话里意思，大概是想将计就计，利用这对狗男女帮自己盘活事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终于想明白了这复杂的剧情，苏音发现，她好像不用再搞事了。 没等她出手，两方就已经自发自觉地咬在了一起。 真是…… 让人开心呐！ 心情明朗，连带着她看面前这一大桌子菜都顺眼起来。 这家餐厅的风格就是精致，每一道菜从菜盘到摆盘，方方面面都透露着精致。 虽然比不上葛叔，但差距也只有那么一小点。 一道道菜摆在桌上，光视觉上就给人一种良好的享受。 苏音目光聚焦在正中央的帝王蟹上。 这周一她跟秦朗刚吃过，还没到一周，仍记得那美好的滋味。帝王蟹这种高端料理，真心吃多少都不会腻。 一根根比她拇指还要粗一点的蟹腿，烧得红彤彤摆在精致的盘子上，整只散发着“快来吃我吧”的诱人气息。 可这些是凌志成点的。 吃人嘴短。 她又不差这一顿，还是算了吧。 坐在对面，凌志成清晰地看着音音从凝神思索，到垂涎地注视着大闸蟹。 十六年来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是个馋猫？ 眼前迅速闪过一幕，孩子换回来后，音音为吃饭大清早跟吴瑜起争执。 当时他拿吴瑜当女神，下意识觉得音音不懂事。可现在想想，似乎这些年家里吃饭时，吴瑜都是把好吃的以及肉菜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小孩子，大多喜欢吃肉。 一直给她吃素，油都没几滴，谁会受得了。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想起来，他们委屈这孩子真不是一星半点。 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起来，他主动伸手，戴上手套拧起蟹腿。 拧下来，直接放到她那边。 “吃吧，海鲜要新鲜着才好吃。” 顿了顿，看音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心下感慨，他神色越发缓和，“都已经点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对啊，吃不完多浪费！ 对方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苏音也不再矫情。 “谢谢。” “那我开动啦。” 抓起蟹腿，她开始啃起来。 第337章、凌志成出手（上） 帝王蟹肉质细腻，味道鲜美，即便是清蒸得也一点都不腥，反而微微带出那么一丝甜。 总而言之两个字：好吃！ 整整一大只，八根蟹腿，其中有六根进了苏音肚子。 她吃得相当开心。 作为一个吃货，五脏庙得到满足后，人也会变得格外好说话。 苏音也借此重新审视了她和凌志成的关系。 亲近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毕竟前世被活体挖心的可是她，一条人命摆在那，这是她永远都不能忘怀的伤痛。 可她也清楚，前世自己所遭受那些，绝大多数来源于吴瑜和凌梦。 而凌志成，绝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如果把仇恨值分成一二三档的话，他充其量也就第二档。 有那对母女冲锋在前，拉稳了仇恨值，凌志成这点事，还真算不上什么。 更何况，他现在如此上道，主动要求对付那对母女。 在对付吴瑜和凌梦母女上，苏音的原则始终不动摇：一定要报复，尽可能让他们生活得不愉快。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些难度。 首先，重来一次，她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对垃圾身上。 就算她肯浪费，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她太忙了，除去学习外，每天还有很多事。这些事让她的生活无比充实，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的。 然而如今凌志成横空出世，帮她完美解决了这一问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吃饱喝足，苏音觉得凌志成顺眼不少。 在对方问道她究竟如何得知时，她也坦然相告。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想到此点，然后托人查了下，正好查到程青明送样本过去做亲子鉴定报告。” 知道凌志成具体在担心什么，她直白道：“放心吧，调查那人很靠谱，程青明不可能知道。” 不知道就好。 凌志成放下心。 如今他最大的优势，便是隐在暗处。如果被程青明发现，一切摆在明处，凭对方的实力，谁坑谁还两说。 最担心的事得到肯定答复，凌志成彻底放下心。 缓过神来，他试图缓和跟苏音的关系。 双亲已故，亲兄弟因为强拆自焚事件亡命天涯，妻女……更不用说。算来算去，如今这事件，他最亲近的人就是音音了。 凌志成是抱着一百分的诚意来挽回。 可苏音的态度却很坚决。 她不会原谅他们的，因为曾经那个有资格原谅的苏音，已经死了。 “凌总，反正已经吃差不多。这样，我下午还有事。” 凌志成哪能看不出小姑娘的拒绝。 心里升起股悔意，他也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慢慢来吧。 最后买单时，苏音抢过，以实际行动表达跟他划清界限的决心。 不过凌志成哪能让她买单。 “不过是顿饭而已，那十六年，也没带你吃过什么好的。”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苏音也只能收回递过去的银行卡。 ** 没有一个好的爹，能打拼出如此大家业，凌志成绝非什么蠢人。 以前他拿吴瑜当女神，自然不会算计她。反过来，甚至还会帮她算计别人。 吴瑜一个普通专科卫校毕业生，又没有杨玉兰的吃苦耐劳以及对医术的精益求精，能爬到跟后者一样的位置，这其中少不了凌志成的功劳。 因为凌志成太能干，近年来吴瑜养尊处优，整个人基本上废了大半。 这点，从她在面对苏音，屡屡冲动行事上就不难看出来。 以她目前的状态，凌志成想算计，真是一算一个准。 凌志成首先清算的，是凌、吴两家亲戚。 依托老天爷开得BUG，他算是真切了解了两家亲戚嘴脸。 凌志成自问，他对这些亲戚们还不错。凌光集团最为轻松的工作安排着，丰厚的薪水拿着。他们一帮农村人，连文凭都没有，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八成以上都是靠着他。 可当他脑梗人事不知，并且有可能留下严重后遗症时，这些人病床前连句假模假样的关心都没有，张口闭口就一个字： 钱！ 简直过分！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整颗心都凉透了。 他一个爹娘的亲兄弟就两个，志胜如今逃亡在外，为躲避追捕甚至都不敢联系他。 剩下那些叔伯家的堂兄弟姐妹，跟他关系就差一层。 至于吴瑜那边亲戚，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正好没事，先腾出手把这些虾兵蟹将收拾了。 基本确定大方向，凌志成开始行动。 “这两天资产清算结果出来了。” 在吴瑜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说出所剩家底：“卖掉凌光大酒店，还有其余几处房产，还能剩这个数。” “当然，这是在撕毁城北那块地合同的前提下。” 凌志成也不是全傻的，那么高的价格买入城北那块地，他当然不可能一次支付。 实际上，他只踩着工厂主的底线，付了一小部分。 当然，这事他没告诉吴瑜。 如今市委书记已经被双规，新书记虽然还没下来，但明显火车站不可能再落户城北。这时候再继续付钱，他就是傻子。 得亏当时工厂主为少交点土地增值税，跟他签了阴阳合同。明面上备案过的合同，地价并不高。私下里没见光的那份，才是真合同。 如今他反将一军，直接按明面上合同来。 也算坑了那贪得无厌又毫无契约精神的工厂主一次。 吴瑜没在意凌志成想什么，她全副心神都在对方报出来的数字上。 “还剩这么多？” 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 “志成，能不能先把大勇家的钱给还了？” 还？ 凌志成眼底划过一抹幽暗，以前他拿吴瑜当女神，对这个小舅子比对亲兄弟志胜还要好。 可如今，他算哪根葱。 心下厌恶，他十分坚定的拒绝：“不行！” “什么？” 眼看吴瑜要火了，他赶紧搬出老一套，“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吴瑜到嘴边的话停住，“你倒是说。” “虽然这几次投资失败，损失惨重，但我还想从头再来。正好有你，找到程总这样一条通天路，凌光可算是有救。” 被凌志成用“救世主”的眼神看着，吴瑜颇为自得。 “所以我想，干脆去省城发展。” “去省城，不仅可以背靠程总这颗大树。而且梦梦那事闹得满城风雨，将来出来的话，在平城难免被说闲话。换个新环境，她也能从头开始。” 提及宝贝女儿，再想想去省城发展可能带来的天大好处，吴瑜很快妥协。 “志成，你说得对。” 第338章、凌志成出手（下） 凌光在平城的生意已经是一个烂摊子。 与其陷在这摊烂泥中，不如痛快甩掉，去省城重新开始。 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梦梦确实是程青明的亲生女儿。 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 别看程青明那天发起脾气来说得潇洒，可过后她调查过。他今年四十五，这些年小蜜明星包养过不少，然而却连个孩子毛都没看见。 这说明什么？ 没有谁比她这个学医的更清楚。 什么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什么他又不是七老八十？ 还不是颠颠跑去少管所捞人？ 没有梦梦，熬到七老八十他也不一定会有第二个孩子！ 从没有一刻，吴瑜如此庆幸自己当年的大胆。 梦梦真是她命里的福星。 有梦梦在，不愁程青明不帮他们。志成也是个有头脑有手腕的，有人在旁边拉一把，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到时，凌光可不只是窝在平城的一个地头蛇。 吴瑜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站在省城巅峰，指点江山，鄙视荣秋等一众地方上过来的土财主的美好画面。 当然，她的鄙视名单里没有苏音。那野丫头如此害梦梦，一定要让程青明狠狠打压她。 一系列脑补下来，越想越觉得凌志成提议有道理，吴瑜也发自内心地认同去省城发展。 所以在周桂花再次找上门来时，她直接改了语气。 “家里没钱。” 周桂花：…… “姐，可你上次不是说，公司正在算账。算完多少会剩下点钱，然后先紧着我们家那份？” 吴瑜：“就只剩下那么一点，家里吃得用得，哪点不花钱。” “再说了，生意继续做下去，不也得需要本钱。” 周桂花明白，道理是这样讲的。可比起大道理，她更关心自家的钱。 坐在沙发上，她开始念叨起来。 嗡嗡嗡跟和尚念经似得，吴瑜也没了耐心，“有完没完？” “你们家钱是怎么来得，自己心里没点数？大勇负责采购，五毛钱的账本他给报五块，我说过一句话？” 一番话，堵得周桂花哑口无言。 “姐……” 其实说出这番话来，吴瑜就有些后悔。 毕竟是亲弟妹，而且这些年来，桂花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后。 都是她，听凌志成随便念叨几句账目，想着这些年浪费在亲戚们身上的钱，心里不舒坦，就脱口而出。 不过话都说出来了，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生硬地对坐一会之后，她直接送客。 与此同时，在公司忙碌的凌志成也“恰好”赶回来。 在门口遇到周桂花，迎着对方不愉快的表情，他扮起了红脸。 “你姐那人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没什么恶意。只是这段时间我住院、公司情况又不好，家里全她一个人扛着。太忙太累，难免有点上火。要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凌志成向来是好老公的人设，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丝毫不违和。 说两句好话劝走周桂花，关起门来，他又开始哄吴瑜。 “听说家里来人，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赶紧赶回来了。” “都怪我，没本事，把公司弄成这样，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如此体贴的老公，吴瑜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只要公司和你能好，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公司事情那么忙，你安心去忙吧，家里这些事就交给我。” …… 就这样，吴瑜开始了跟两家亲戚撕逼的过程。 撕不过她，有些亲戚找到凌志成那去，都会被他好声好气的安慰。 安慰完，再给一句无可奈何地回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事都是吴瑜在负责，我也没办法。” 态度良好，拒不办事，而是直接把皮球踢回去。 而到了晚上，忙完一天回家，他也会把白天发生的事“汇报”给吴瑜。 吴瑜怒不可遏，“都找你那去了？” 凌志成叹息出声，“找我这倒是没事，顶多浪费点时间，中午不吃饭加点班，就追回来了。” “关键是你，一个人在家面对这些，真是辛苦你。” 吴瑜更感动了。 一觉醒来，新的一天，她越发斗志昂扬。 就这样，在凌志成的操控下，吴瑜跟两家亲戚完全站在了对立面。 要钱？没有！ 逼急了，信不信跟你清算这些年在公司贪污的总账！ 吴瑜一个人挡在前面，外加凌志成时不时“无意中”支招，整个人越战越勇。 以一己之力，完美抵挡住两家亲戚攻势。 壮哉！ 苏音是从大小姐口中听到的吴瑜壮举。 “听说这些天，他们家别墅的争吵就没断过，亲戚一茬接一茬，有的还直接组团。鸡飞狗跳，就连小区保安上班都格外认真，有事没事就去绕着别墅巡逻。” 这段话画面感实在是太抢，脑补出那副画面，苏音忍不住笑出声。 吴瑜不是好东西。 凌、吴两家亲戚，也没几个是好东西。 苏音还记得前世他们明里暗里的各种踩低捧高。 这些亲戚与凌家母女一道，抱团将她孤立。各种奚落她，让她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一步步碾压、摧毁她的脊梁和人格。 重生回来后，她的报复名单上就有这两家亲戚。 可还没等她腾出手来，吴瑜就已经代她做了这件事。 “听说凌家用着这些亲戚不少钱，家里大半积蓄，基本上都搭进去了。” 大小姐有些感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可真是……” 苏音却了解这其中内幕，“他们那些钱，还不是从公司贪出来的。” 大小姐完美总结，“就是一笔烂账。” 苏音点头。 可不就是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不过比起过程，她更注重结果。 不管两家亲戚那些钱是怎么来得，总之这一次被坑进去了大半。 一朝回到解放前。 人活着，钱却没了。 这滋味简直了。 想到这些恶心的人沦落到如此下场，她心肝脾肺肾一阵舒爽。 一连半月听大小姐八卦吴瑜手撕两家亲戚，苏音心情简直不能再舒畅。 心情好，学习效率也高。 第二次月考，她再次力压陈传涛，蝉联年级第一。 第339章、小饭馆 虽然苏音考过很多次第一名，但第一名这种好事，向来是多多益善，谁也不嫌多。 正好周末，孟田芬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孟田芬是个隐性的吃货，苏音吃货属性就是遗传自她。连带着，死吃不胖这个让无数妹子羡慕嫉妒恨的属性也一道遗传过来。 先前在农村，家里条件也不宽裕。有限的食材，她只能尽可能做得精致点。 如今到了城里，苏建军勤劳肯干，儿子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转，女儿……那更不必说。换了个女儿，简直就 换了种人生。 生活条件好了，心情也好。 正好他们租得房子位置好，后门出去就有个菜市场。里面新鲜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应有尽有，从早到晚去了就能买上。 这么方便，孟田芬简直如鱼得水。 过完年回来后，她就没去过饺子摊。除去照顾家里、恶补服装设计相关的基础知识外，她也没少钻研这些好吃的。 本来只是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开发出来的新菜在刘金香某次尝过后，拍桌子说好，然后直接加入了饺子摊那边新上的小炒菜单。 然后广受好评。 成功为饺子摊新开发的项目打开了局势。 苏音也是刚从刘金香嘴里听到的这事。 她这次考第一的事，刘金香也知道了。为表庆祝，今天饺子摊提前收摊，两家人聚在苏家租得房子里，一块吃晚饭。 孟田芬在厨房忙活着，两个灶同时开工，阵阵香味飘出来。苏音本打算去跟过去帮忙，可刘金香硬是拉住她，对她从头到脚一顿夸。 夸得旁边苏乐忍不住撇嘴。 苏音则是笑眯眯地听着。 刚开始被这么夸得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大半年努力下来，无论学习成绩、外在容貌，还是公司事业，她都取得很大进步，大概能对上这些夸赞。 次数多了，她也就逐渐适应。 甚至发自内心地觉得：宝宝她就是这么优秀。 夸了有一阵，看对面堂姐快要炸毛了，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饺子摊生意。 这才知道了上面的事。 “这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不是。” 刘金香脸上喜气洋洋。 她不像孟田芬，天生又白又瘦，根本就不显岁数。她是那种有点胖的人，加上常年风吹日晒，四十五的农村妇女看着又老又土。 当然那是以前，这小半年下来进城打工，或许是因为太忙，她整个人瘦了不少。饺子摊生意好，赚钱多，她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不少。 此刻刘金香脸上挂满笑容，“可不是，以后咱们就不是饺子摊，而是小饭馆。” “对，是饭馆！” 经过一冬天的紧急赶工，芳街三村周围一圈商品房也差不多建好。等那两间商铺分下来，她就给大伯娘他们一间，让小饭馆正式搬进去。 苏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满室震惊。 刘金香眼睛瞪得老大：“音音，你……还有门面房？” 她不光有门面房，还有地呢。 苏音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很快想明白过来。 她做生意的事，虽然没有刻意瞒着家里，但也没有刻意宣传。苏家夫妇还好，一日三餐见面总会有点沟通，可大伯夫妇却差着那么一层。 在常人眼里，她就是个普通高中生，整天泡在学校认真苦读，哪有功夫赚钱？ 不过这会解释也来得及，她简单地说下。 “拆迁时觉得划算，要了两套门面房。晴晴的关系，位置还不错。” 又道：“当初叫妈妈和大伯娘你们来包饺子，就是想着先试试水，如果能行，直接做这生意。” 室内再次一片安静。 安静之后，则是满满的感动。 “音音连这都想到了。” 说完这句，刘金香再次打开了话匣子，重新把苏音360度无死角的一顿夸。 不过这次，苏乐却没有撇嘴。 眼镜后面那双不大的眼看着面前漂亮到不像话的堂妹，此时此刻，她打心眼里佩服。 因为太过震惊，刘金香夸人的话语进阶到下一个层次。 饶是自信如苏音，也有些接受无能。 她只能再度把话题岔开，“对了，记得工地附近有不少小饭馆。大伯娘，你们这突然上炒菜，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 “那……” “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金香声音抬高八度，“说起这茬，过完年回来上炒菜，他们有人还找了过来，直接给我呛了回去：年前上饺子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得。” 苏音脑补着那副场景，忍不住乐了。 捞过界，抢别人生意。 活该。 不过，“他们在那一片开饭馆那么久，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 “地头蛇？” 刘金香满脸不以为然：“说起地头蛇，余荣集团才是本市最大的地头蛇。你跟晴晴关系那么好，当然，晴晴面子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用。你爸和你大伯在工地上干活，跟工地上那些领导也都算脸熟。咱们饺子摊，不对，小饭馆开在工地边上。” “安安你说，到底谁才是地头蛇。” 乖乖坐在姐姐旁边的小正太：“当然是大伯娘！” 苏音：…… 仔细想想，大伯娘这番话说得还真有道理。 先有那些人抢饺子摊生意在先，如今又有整个工地做后盾，无论是情还是理，都是他们这边占着。 那她也就没什么不放心啦。 饺子摊，不对，应该说是小饭馆的事就告一段落。 一道道菜上桌，色香味俱全。两家人围在茶几边，看着电视，热热闹闹开始吃晚饭。 苏音虽然没去厨房帮忙，但她在精神上给予了孟田芬高度肯定。 “真好吃。” “妈，这次得菜，火候比上次好了不少。” 又拉着小正太作证：“安安，你说是不是？” 小正太吃得满嘴流油，跟着姐姐的话点头：“特别好吃。” 不仅姐弟俩，刘金香也加进了夸人的行列。她那张夸得苏音都不好意思的嘴，夸起孟田芬来，直接让对方羞红了脸。 总而言之，这顿晚饭吃得是非常开心。 第340章、秦易 伴随着新学期第二次月考成绩的出来，晴天一声响，新的市委书记走马上任。 平城变天了。 对有的人来说，是晴天变雨天。 而对苏音来说，却是雨天变晴天。 艳阳高照的那种大晴天。 “秦易？” 电视里播报着新领导名字和履历，一寸免冠照片上，是张跟秦朗有着三分相似的脸。 “怎么会是他？” 那么多次约会，苏音也问起过自己当初救那孩子。 对此秦朗也没瞒着，而是简单地跟她介绍过情况。说那是他二哥家的孩子，二哥二嫂几年前离异，二嫂带着孩子路过平城。 她记得当时秦朗说过，他二哥就叫秦易。 再看电视里那张三分相似的脸，还有一连串光辉的履历，应该是同一个人无误。 这位，应该不会再为仨瓜俩枣向着凌光吧？ 这位，应该不会再无缘无故来找茬为难朗音吧？ 这两条窜出脑海，一瞬间她只觉心情舒畅。 虽然从未想过什么钱权交易，可新任父母官是自己人，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安心。 开心！ 开心之余，她还有些困惑。 不久前，去省城参加竟拍那次，前任市委书记已经被“双规”。当时秦朗大概跟她透露过新领导人选，那人并不是秦易。 怎么换人了？ 会不会跟她有关？ 这事的确跟她有关。 秦朗过年回家扔下一记炸弹，24年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到让人都有点开始怀疑他性取向的孩子，突然间找好了媳妇。 加上前面救小蕤那次，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出现在秦家人视线中。 而且都是以如此引人注意的方式。 全家上下好奇到不得了。 原本平城新调来的市委书记应该是秦家某嫡系，那位多年来兢兢业业、专注当地经济建设工作，却因为头顶一把手始终不退休，始终只能屈居副职。 谁曾想万事俱备，却在本人那出现问题。 那位副市长本人扎根当地多年，一心一意搞建设，时间久了产生感情，根本不愿意挪窝。 这可真是…… 市委书记这职务可不是大白菜，好不容易运作争取下来，自然不能再便宜别家。 正好秦易也差不多到了年龄，下放地方任职几年，有了基层执政一方的履历，将来调回来也好再往上升一升。 正好，也可以看看秦朗找那小姑娘。 两全其美。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就这样，平城新任市委书记从秦家嫡系变成了嫡孙。 关系更进一步，对苏音的好处也就更大。 真心美滋滋。 秦易新官上任第一天，这种好处就体现出来。 有人举报天音慈善助学基金存在种种问题，包括当初资质申请不合格，助学金发放不规范，甚至还有帮助朗音地产逃税的嫌疑。 从最后一点上，不难看出幕后操控者是谁。 没错，就是吴瑜。 不过她只是起了个头，负责具体操作的人却是程青明。 唯一的血脉骨肉深陷少管所，而且费尽心思都捞不出来，程青明心里压着火。经过吴瑜的刻意引导，这份仇恨值成功转移到了苏音身上。 程青明不傻，他知道苏音背后一定有人。 可如今没人知道他跟梦梦的亲生父女关系，他隐藏在暗处。就算对方怀疑，也会往凌家夫妇身上去想。 这种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他以为还是秘密的迷之自信—— 也是没救了！ 不过程青明还是小心谨慎，他没朝苏音主页的朗音地产下手，而是另辟蹊径，找到了慈善助学基金。 慈善嘛……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懂。 那就是为装装样子，顺便逃税漏税的。 程青明自己经常这样操作，多年下来驾轻就熟，自然而然地认为苏音也这样做。 虽然认定了苏音也跟天下的乌鸦一样，一般黑。可他还是小心再小心，拐了好几道弯，最终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搞到省里去。 九曲十八弯，费了这么多脑细胞，告状成功。 省里把举报打到市里，责令其调查。 第一天上班，跑到平城各县域调查情况的秦易接到电话时，整个人是懵的。 天音慈善助学基金？ 怎么这么耳熟呢？ 想起来了，不是秦朗找那小姑娘成立的慈善基金。 因为是秦朗女朋友，家里还很重视，专门找人调查过。然后发现，这个慈善助学基金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首先，不接受社会捐款，所有款项皆由小姑娘名下的朗音地产全额支付。 这就完全避免了挥霍社会善心捐款的可能性。 其次，资助审核流程堪称认真严格。而且资助方式，全是华国币。真金白银摆在那，丁是丁卯是卯，账目公开透明、一览无余。完全避免了那种5块钱买进来东西做账50，糊弄人的可能性。 方方面面综合起来，这完全是助学基金中的一款清流。 连向来讨厌家里人经商的老爷子都一反常态地表示赞同，甚至夸奖道：“这就对了嘛，做生意成功，不要忘记回报社会。” 先是奋不顾身救小蕤，再是慈善助学，凭这两点，还未谋面，小姑娘就狠狠刷了一把家里人的好感度。 秦易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不远处竖起大烟囱的县域经济开发区。 新闻上已经正式宣布他的任职，不到今晚，平城当地官员就会反应过来。 留给他暗中走访调查，摸底真实情况的时间已经不多。 快刀斩乱麻。 “天音慈善助学基金？我知道。” “绝对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放心，这事我做担保。” 秦易拍着胸脯保证。 他来历不俗，这是上面隐约知道的事。话都说到这份上，省城那边自然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就这样，一行有可能引发严重后果的危机，在还没到苏音跟前时，就已经被人拦下。 费尽心机策划这一期的程青明：…… 知道苏音要倒霉，坐等看好戏的吴瑜等啊等、等啊等…… 天音慈善助学基金照样正常运作，甚至还在积极增添新项目：要为全市范围内几所贫困小学的学生们派发新文具。 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好消息”。 第341章、叫姐姐 就在吴瑜等啊等的时候，苏音已经跟新来的市委书记见上了面。 和平路8号。 容貌跟秦朗有三分相似的男人站在中式庭院门口，隔着马路，朝她招招手。 苏音付完出租车的费用，快两步朝他走过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算起来并不晚。 可对方不仅是领导，更是秦朗的哥哥，无论从哪种角度，都应该是她等人。 的确算她失礼。 秦易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第一印象：是真的嫩。 嫩到能掐出水来，秦朗也算是老牛吃嫩草。 然后看五官，长相的话，只能说还行。 平心而论，小姑娘绝对不丑，甚至有那么点美。这点美主要来自于皮肤好，白皙细嫩。至于五官，在他这个见识过京城种种环肥燕瘦的人眼里，真心算不上什么惊艳。 可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 清新又平和，仿佛丝毫没有沾染到滚滚红尘的污浊之气，总之让人十分舒服。 美人在骨不在皮。 原本只有七分的容貌，因为这身气质，被硬生生拉到了九分以上。 刚他已经大体向葛叔打听过，从对方嘴里听到的都是肯定评价。 葛叔在他们家服务多年，为人颇为和气。从不轻易说人坏话，但是，他也轻易不会夸人。 能让他开口夸，要么心机深沉惯会装模作样，要么是真的好。 如今仅仅一个照面，直觉告诉他是后者。 这些念头在秦易心头一闪而过，他微微点头，秦朗找这媳妇真不错。 这眼光，比他好多了。 抬腕看下手表：“还有十来分钟，不晚。” 又道：“我是来看葛叔，才早过来会。” 苏音丝毫不知，她已经初步取得了对方好感。领导兼家长的双重身份，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也知道他并不在意，也稍稍放松下来。 “恩。” 秦易轻易看出了小姑娘的紧张，脑子一转，就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面对领导和男朋友家里人，初次见面，如果表现得大大咧咧，这才比较奇怪。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满意度更近一层。 不过他的本意并不是让小姑娘紧张，伸手示意对方进来，他很自然地挑起话茬。 “今天请你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谢下你上次救了小蕤。” 苏音：…… 这么直接的么？ 秦易却以为她没听明白：“秦朗应该对你说了吧？去年夏天你在游泳馆救得那个孩子，是他侄子，也就是我儿子。” 苏音下意识地点头。 这会功夫她已经反应过来，虽然对方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上了就说，让人有点惊讶。可这样简单直白，比弯来绕去要让人省心多了。 “说过。” 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穿过庭院，来到房前。 房门敞开着，里面古色古香的客厅中，葛叔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穿着雪白的厨师袍在厨房里忙活。而是一身便装坐在宽大的圈椅上，跟膝前的小孩子玩耍。 那是个跟小正太差不多的小孩子，剃着西瓜头。 看背影就很可爱。 不过肯定没自家小正太可爱，这是原则。 一老一少不知在说什么，突然发出笑声。略带苍老的声音，和清脆的童声混在一起，一副天伦之乐的美好场景。 秦易出声：“葛叔。” 听到动静，正在说笑的一老一少齐齐看过来。 葛叔依旧笑眯眯的：“音音来啦？” 看到熟悉的人，苏音稍显紧张的情绪散去不少，笑着点头：“葛叔。” “恩，进屋坐。” 边招呼她，葛叔边说道：“刚还跟小蕤说，年前堆雪人的事。” 去年临过年前，平城下了场大雪。苏音因为要跟苏家夫妇回村过年，便提前过来给葛叔送年礼，顺便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她那会戴得是顶绿色帽子，当场也没想太多，堆完后顺便把帽子摘下来，扣雪人头顶。 想想当时葛叔盯着雪人脑袋那一言难尽的神情，苏音唇角弧度越来越大。 葛叔则是直接笑出声。 秦易不明就里，干脆看向自家儿子。 西瓜头小正太，也就是秦蕤有着大大的眼睛，白白嫩嫩又肉嘟嘟的脸，整一只萌包子。 当然，他的举动也非常萌。 迈着小短腿走到爸爸身边，然后边比划边用清脆的声音说：“葛爷爷说，姐姐堆了个绿帽雪人！” 秦易：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蕤年纪还小，尚不知道“绿帽”一词所代表的含义，只是单纯地觉得堆雪人好玩，所以刚才会笑。 现在，看爸爸在笑、葛爷爷在笑、漂亮姐姐也在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古色古香的客厅内充满笑声，笑声一直传到室外，惊飞了屋檐下正在建新窝的燕子。 初见面的生疏和紧张，也随着这一场大笑消弭于无形。 秦易牵过儿子，隆重地向他介绍：“小蕤，这是去年夏天在游泳馆时，救过你的……小阿姨。来，跟小阿姨道谢。” 西瓜头萌包子抬头，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 “阿姨？” 被叫阿姨的苏音：…… 她才十七岁！ 还是个青春无敌美少女！小仙女！ 心理年龄已经将近三十的老阿姨特别注重这点。 心塞塞的。 不过看向旁边秦易，他是秦朗哥哥，自己跟秦朗又是男女朋友。如果按辈分算得话，的确不能叫姐姐。 想明白后，她也很坦然地接受这个称谓。 可她接受了，萌包子却不接受。 西瓜头仰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美少女，声音中带着坚定：“这是姐姐！” 秦易：…… “这是你小叔叔女朋友，按辈分，要叫阿姨。” 萌包子可没那么好糊弄，清脆的声音依旧满满都是坚定：“妈妈说得，年轻漂亮的都是姐姐。就是姐姐。” 秦易：前妻这几年都给他灌输些什么思想？ 苏音笑眯眯：萌包子也太会说话了。 她喜欢这只萌包子。 葛叔做得菜依旧好吃，又有萌包子在场，一顿饭下来，苏音吃得很开心。 而回去后，当晚发短信时，她也没忘把这个小插曲告诉秦朗。 “你侄子坚持喊我姐姐。” 同样发短信的还有秦易。面对弟弟，他可没有对着外人时的成熟稳重，而是尽情调侃。 “阿朗，你老牛吃嫩草，小蕤都看不下去了，坚持要叫音音姐姐。” 连出好几个月任务，风尘仆仆回来的秦朗开机，看到这一前一后两条短信。 那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第342章、惊喜 姐姐？ 老牛吃嫩草？ 出好几个月任务，风尘仆仆归来，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便收获双重暴击。 秦朗：…… 他不由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头发打结、皮肤干裂，别说24了，看起来活像42！ 真的老了！ 扔掉手机冲向浴室，一阵洗刷刷。打结的头发洗干净，络腮胡刮掉，就连干裂的皮肤也跟着表层死皮一起死掉。 出来，再照镜子。 又变成前几次跟小姑娘约会时的自己。 别说24，说跟小姑娘是同一所高中的都有人信。 这样才对嘛！ 瞬间恢复自信，他收拾整整齐齐去汇报任务，顺带请假。 对于他一任务回来就请假外出，政委都已经习惯了。 痛快批了假，甚至还忍不住调侃几句。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这么迫不及待？” 秦朗愣了下。 别看对着小姑娘时，他热情又周到，话也不少，可实际上那只是对小姑娘一个人而已。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很简洁的人。 能用一个字表达完的事，绝对不说第二个字。 这会他依旧简洁。 “恩。” 政委：…… 他状似嫌弃地挥挥手：“快走。” 虽然嘴上嫌弃，但政委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跟爱人当年也是师生恋，而且还相差十岁。那个年代，周围鲜少有人赞同他们，甚至还有不少风言风语。 可如今他们几十年过下来，不都好好的。 婚姻，还是得有感情的啊。 回忆起这几十年的感情，点点滴滴，政委面部冷硬的线条一点点变柔。 请好假的秦朗火速赶回宿舍，打包行李。 拎着包出来时，正好遇到训练归来的黄泽。 “又出去？” 秦朗点头，对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拿他当假想敌，但他又颇为看不上的同大院邻居，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本来还会礼貌地打下招呼，可上次他竟然帮着凌家算计自家小姑娘。 这不能忍！ 拎着包，他维持着冷漠脸，直接擦肩而过。 被冷漠对待的黄泽：…… 当着面他还能保持笑容，可擦肩而过后，他阴柔的脸上直接染上阴鸷。 不就是升个少校？ 狂什么狂！ “对了。” 想到什么，秦朗突然回头：“资料在政委办公室桌上。” 还没来得及收回阴鸷表情的黄泽：…… 为什么不早说？ 他再次确定，秦朗就是个心机男。 从小到大，他果然没看错。 “心机男”秦朗可没管黄泽是怎么想的。反正不管黄泽怎么想，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手提包扔进行李箱，越野车启动，朝省城方向赶去。 修剪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头光面净，然后越野车再次启程。 目标：平城。 去往平城的路，他已经开过好几回。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完全是驾轻就熟。 一脚油门踩下去，两个多小时后，越野车抵达平城。 秦朗这才想起来，他忘记通知小姑娘。 摸过手机，刚想给她打电话。想到某点，还是默默放下。 以前每次都提前通知，这次都已经到这，刚好可以给她个惊喜。 收好手机他继续往前开，很快就到苏音所住的一中院门前。 越野车停好，他拿起手机。 又是一个周六，苏音罕见地睡了懒觉。 昨晚芳街三村那边的商铺正式交房，领到钥匙，当场她就给了大伯娘和大舅母。 孟田芬精心钻研的厨艺不是盖的，加上她也把从葛叔那学到的高汤以及一些其它小技巧教给了她，做出来的菜味道很不错。 肯定比不上葛叔，但比市面上绝大多数要好。 炒菜上市一个月，迅速受到了工地民工以及周围小区居民的热烈欢迎。 刘金香和孟舅妈又各自叫了家里亲戚家不念书担又踏实勤快的孩子过来帮忙，小小一间铁皮房，每天从早忙到晚，生意好到不得了。 当然，钱也是大大的往里面赚。 可随着规模的扩大，那么一间铁皮房就有些不够用。 小饭馆迫切需要扩充规模。 新分到的拆迁房商铺，简直就是及时雨。 说来也巧，当初苏音要这间商铺时，看中的是其地理位置。正好位于拐角，且后面银行以及最红火的一家店都在这。 如今房子分下来，刚好在铁皮房附近。 位置不变，熟客也好找过来。 刚刚好。 至于银行还有旺铺什么的，那只是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计划，就是用来不断改变的。 苏音觉得，比起那点租金，大伯和大舅两家的亲戚情分最重要的。 在苏家最困难，小正太跟吞金子一样花钱时，毫不犹豫地借钱给他们这个无底洞。这样的亲戚，真心打着灯笼也难找。 商铺肯定要给他们用。 而且是两间一起，从中间打通，加上二楼，全部做饭馆。 苏音直接交了钥匙，商铺的种种优越性摆在那，刘金香高兴坏了。 连性格有些内敛的大舅母，也是喜形于色。 拿着钥匙，两个女人立即开始商量该怎么装修。叽叽喳喳，活像幼儿园出门春游的孩子。 不仅自己商量，他们还叫上苏音。 看他们如此兴奋，苏音也来了兴致。 饭馆具体怎么布局，墙面怎么弄，吊顶要什么花样……林林总总，一直商量到凌晨两点多。 等洗完澡吹干头发睡下，已经是凌晨三点。 清早五点半她略微有些意识，不过实在是太困，换个姿势继续睡。 她还是青春美少女呢，偶也睡个懒觉，好像也没什么。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后她就被电话铃声惊醒。 “喂。” “音音，还没醒？” 电话中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许久未曾听到，稍微有点陌生。 不过苏音还是很快就分辨出来，一个激灵，她完全清醒。 “唔~秦大哥，你回来啦？” “恩。” 声音有些迷迷瞪瞪，“那……你过来，还是我去省城？” 正好今天周末，她可以去汽车站，坐大巴到省城。 “我过来。” 苏音坐直了，“哦，好，大概什么时候？” 电话里声音停顿下，“现在。” “现在？” “音音，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 第343章、攀关系 这个周六的中午，苏音尖叫着醒来。 随便套件衣服，拉开公寓门，她急匆匆冲下楼。 小区门口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秦朗等在老地方。把随着一阵风，他看到了个有些邋遢的小姑娘。 “秦大哥！” 秦朗张开双臂，接住飞奔过来的小姑娘，低头看着她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还有稍显迷惘的神情。 “刚醒？” 苏音下意识点头，下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 起床、套衣服、下楼…… 没洗脸、没刷牙！ 简直脏死了！ 双手捂住脸，她发出奇怪的声音。 秦朗神色间有些愉悦。 小姑娘多注重形象啊，虽然不至于浓妆艳抹，可每次出门必然要收拾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次，不洗脸、不刷牙、蓬头垢面。 只是因为接到他电话。 小姑娘是得有多期待见到他？ 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内容取悦到了，秦朗神色越发愉快。低头，在她额头上烙下轻轻一吻。 这么脏，他还亲得下去？ 苏音微微挣扎，从他怀里跳出来。 低头小声道：“那个，我先洗脸。” 这幅鸵鸟般的姿态，秦朗唇角始终保持着上扬，“去吧。” 抬腕，看下手表，他提议道：“正好快要中午了，等你下来，我们去葛叔那吃饭。” 听到有好吃的，苏音心情也飞扬起来。 不再鸵鸟，她点头道，痛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那我先去洗漱。” 扔下这句，跟来时一样，她像一阵风跑进楼道。 刚才接到电话，男朋友突然出现在楼下。太过惊喜跑出去，她甚至忘记带钥匙。 不过好在冲下去的时候太急，她也忘记关门。 顺利地进到公寓，她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卫生间，看看自己的“尊容”。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满是刚睡醒的迷茫，堪称蓬头垢面。 不过好消息是肤色红润有光泽，一双眼也因为刚睡醒，又黑又亮。 这就是灵泉水的调养功效了，从根子上改变一个人的气色，微调整容貌。自然的美，不需要刻意化妆修饰，任何时候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并没有出太大丑。 认识到这点，苏音终于放下心。 洗脸刷牙、又洗了个战斗澡，等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再下楼，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秦大哥，每次都让你等这么久。” 每次都让男朋友等，她没有变得习以为常，反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秦朗完美体会到了小姑娘的歉意。不过是等人而已，从小他爸天天等妈妈，被虐狗这么多年下来，他都已经习惯。 女人出门，肯定需要多点准备。 他做人男朋友的，等自家女朋友，天经地义。 他并不觉得自家小姑娘需要道歉。 “没事，等你是应该的。” 短短几个字，却甜到苏音心底。 她直接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喜悦，踮起脚尖，在对方脸颊上亲一口。 “皮肤好像粗糙了点。” 苏音仔细打量着他，“又瘦了，这次出去好几个月，肯定很辛苦。” 听到第一句时，秦朗身形微僵。 老牛吃嫩草。 不过马上，看到小姑娘眼里满满的心疼，他一颗心迅速百炼钢成绕指柔。 “没什么。” 这次的任务颇为棘手，是一个他已经跟了好几年的秘密组织。虽然出去好几个月，可却只取得一丁点细微的进展。 不过话说回来，他哪次的任务又不棘手？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他能力强一点，也愿意承担更多的责任。 更何况他也不是白干，国家也给予了他相对应的荣誉。 种种念头在秦朗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声音颇为云淡风轻。 眼见小姑娘有要继续问下去的趋势，他赶紧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葛叔那边。” 苏音也知道，秦朗的任务向来是机密。 保密规定，不能多说。 所以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吃上，“好啊，不知道葛叔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 就这么喜欢好吃的？ 看她那副兴奋地神情，秦朗有些吃味。 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他得好好练习做菜。 想要抓住小姑娘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 这种念头在秦朗心底一闪而过，给小姑娘拉开门，请她上副驾驶，他自己绕半圈回到驾驶位，上去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好几个月不见，又积累了许多新鲜的谈资。 不算长的路途一闪而过，越野车停在和平路8号门前。 苏音解开安全带，然后就看到另外一辆车子。 “这不是秦市长的车，他也在？” 苏音扭头看向秦朗。 秦朗并不知道秦易上任平城后新配的车，不过小姑娘都确定了，那肯定是。 “不是我叫的。” 他还想二人世界呢，自然不会主动叫这么个超大号电灯泡。 想起这位二哥，秦朗脸上划过抹无奈。 外界风评，秦家老二秦易少年老成，足智多谋，是个天生的政客。可只有家里人知道，这人的本性有多不着调。 还好，这份不着调只是对着家里，外界并不知道。 老牛吃嫩草？ 想起那条短信，秦朗神色变得古怪。 “既然遇到了，那就一块吃饭。” 苏音其实也想过二人世界，不过既然都遇上了，一块吃饭也是应该的。 稍微顿了下，很快她便欣然接受。 “好啊。” 察觉到小姑娘的停顿，秦朗有些开心，忍不住安慰道：“放心，这顿饭你肯定吃得很开心。” 苏音点头，葛叔做得菜那么好吃，她当然会开心。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秦朗所说得开心，并不是她领会得那层意思。 两人手牵手走进中式庭院，跟正在厨房忙活的葛叔打过招呼后，手牵手进了客厅内。 客厅内，父子俩正在玩耍。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家长陪孩子玩。 客厅内，秦易手持变形金刚，玩得不亦乐乎。西瓜头萌娃站在他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清脆的声音中满是渴望： “爸爸，给我也玩一下。” 这一幕看得苏音惊呆了。 这还是每天在电视上见到那个成熟稳重的秦市长？ 秦朗咳嗽一声，听到动静，父子俩齐齐看过来。 看到苏音的一瞬间，秦易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不过在看到秦朗时，这抹尴尬很快变为自然。 “你们来啦？好巧。” 秦朗点头，“是好巧。” 然后指向旁边苏音：“这是音音，我女朋友，前面你们也见过。你在平城任职，以后有什么事多照顾着点。” 苏音：…… 第344章、三小只 秦朗的意思很明确：这我女朋友，你罩着点！ 简单粗暴。 苏音当场风中凌乱。 而作为另外一位当事人的秦易，却是适应良好。 秦朗又不是什么外人，堂叔家的亲兄弟，差着不到十岁，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一家人，当然要守望相助。 更何况小姑娘…… 他看着苏音那张水当当的、怎么看怎么都嫩到掐出水的小脸，再看看自家弟弟那张糙到几乎要蜕皮的老脸，一张老干部脸上分别闪过叹息和嫌弃。 自家弟弟，可真是老牛吃嫩草。 怎么看都是小姑娘吃亏。 当人家哥哥的，他当然要弥补下。 这种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他痛快地点头，“当然，毕竟你老……女朋友，自家人，肯定要罩着。” 秦朗可没忽略那个“老”字，心再次塞了下，他无奈地看向眼前不着调的二哥。 不过他答应帮小姑娘，这事就算了。 宽宏大量地翻篇，他拿起桌上的变形金刚，弯腰交给西瓜头萌包子，“小蕤，拿去玩，别再被你爸抢了去。” 被戳穿的秦易：…… 他岂是那种贪玩具的人？ 不过是从儿子手里抢过来的东西比较好玩罢了！ 萌包子可没管自家老爸黑得脸，接过变形金刚，他粉嘟嘟的小脸笑容灿烂：“谢谢三叔。” 秦朗摸下他的西瓜头。 先前不觉得这个侄子有什么，可自打跟小姑娘谈恋爱后，他不由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 他和自家小姑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地毯上一双儿女来回跑。 他们的孩子，肯定跟小蕤这么可爱。 脑补出幸福的一幕，秦朗脸部线条也不由变得柔和。 下一刻， 成功拿到玩具的萌包子迈着小短腿上前，走到苏音边上，西瓜头下得小脸仰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渴望： “姐姐，我们一起玩。” 苏音对萌娃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抓住他软软嫩嫩的小手走边上，两人一块玩起来。 在他们背后，秦易一阵挤眉弄眼，摆着口型： 小叔叔、姐姐 秦朗自然也注意到了，舒缓的脸部线条再次变得僵硬。 可爱个鬼！ 他们以后的孩子，才不会像小蕤这样没眼力见。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玩了那么一小会，葛叔那边饭也准备好了。 因为是四人的份量，今天的菜肴格外丰富。 葛叔出品，必属精品。 即便吃了好多次，可每次过来吃，苏音依旧会沉浸在这种美味中。 今天依旧如此。 美美地吃了顿午餐，等解散时，萌包子拉着苏音的手。 “姐姐，我想跟你玩。” 正打算甩掉那父子俩去过二人世界的秦朗脸黑了。 这侄子是真没眼力见。 偏偏秦易还在一边瞎起哄：“好啊，正好我下午要开会。阿朗，你和音音帮忙带会小蕤。” 秦朗：…… 苏音也没那么不情愿，虽然有点想过二人世界，可小蕤这种萌包子，她也不是很抗拒。 “也行啊。” 三个字说出来，她感觉身边男人气息一变。 苏音本能地感觉到秦朗好像有些不开心，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她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占有欲这么强？ 抬头，再看对面秦易得意洋洋、仿佛幼儿园小朋友争得风头的神情。 以前好像也没发现稳重的秦市长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不管怎么说，她当然要向着自家男朋友。 “秦市长？” “刚都说好几遍了，喊什么秦市长，太生疏，叫二哥就行。” 秦朗随意道，然后又像怕她反悔似得：“下午小蕤就交给你们了。” 刚才饭局上苏音已经改了口，不过有事相商，下意识地就改成正式称呼。 “好的，二哥。是这样，我家也有个弟弟，跟小蕤差不多大。下午把他带回家，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说出来的瞬间，她只觉身旁气息再次一变，变得十分柔和和愉悦。 秦朗微微挑眉，以获胜者的姿态看向对面。 这次轮到秦易不开心了。 不过他把小蕤扔过去，也不是单纯地为捉弄这个堂弟。 他是真的有事，新官上任，正是最忙的时候，他实在没工夫带孩子。 也不能总扔在葛叔这。 去小姑娘家的话，仔细想想，能养出小姑娘这样的女孩子，那家人肯定让人放心。 “好。” 就这样，离开时，两人打包了萌包子一只。 两次吃饭，又有救命的天然好感度在，苏音也跟萌包子熟悉起来。 去苏家的路上，她也跟萌包子打商量。 “小蕤，等会不要说出我给你三叔叔的事，只说我是你爸爸朋友，好不好？” 西瓜头下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迷惘，“为什么？” 苏音想了想，还是对着他，顺便也对秦朗再次解释遍。 “我的爸爸妈妈都是那种很传统的人，我现在还小，高中都没毕业，如果被他们知道谈恋爱，应该会惊讶、会难过的。” 她还是打算等念大学之后再公开。 当然，如果苏家夫妇发现了，那她也不会刻意隐瞒。 虽然一中校规不允许早恋，整个社会大环境也鄙视她和秦朗这种“师生恋”，可苏音有自己的思想。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都是单身，谈个恋爱有什么不对？ 虽然她问心无愧，可总得照顾周围人的感受，所以能瞒一时是一时。 这样想着，她看向秦朗。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握住她的手，用行动表示对她的支持。 小蕤小小的脑袋还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关系，不过听到有人会难过，他还是答应下来。 讲清楚这点后，苏音也牵着小正太进了苏家房子。 “这是朋友家的孩子，他工作忙，照顾不过来，我就带回家，想让他们三个一起玩。” 自打决定要去省城学服装设计，孟田芬便呆在家里。边恶补功课，边照看小正太和壮壮。 看两个也是看，多一个也无所谓，她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小正太和壮壮都是很友善的小朋友，看到新来个可爱小朋友，高兴到不行。 跑过来，一手一个拉着他，好奇地看向苏音。 苏音给三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见他们很快玩到一块，她也随便找个理由出门。 一下午约会，等傍晚过去接人时，三个小朋友已经迅速建立起了友谊。 尤其是萌包子秦蕤，没有爸爸欺负，他玩得可开心了。直接拉着小正太的手，表示他不想离开。 第345章、不对劲 不想离开，那就不要离开。 当晚秦蕤在苏家睡下。 一米八的大床上，穿着长颈鹿睡衣的萌包子和大熊猫睡衣的小正太并排躺着，这一幕看起来特别温馨。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乖乖睡哦。” 看着床上并排躺着得一对萌娃，苏音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声说完，然后轻轻退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房门关上后，乖乖躺在床上、可爱如小天使般的两小只不约而同地睁开眼。 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滚到一块，继续刚才睡前未完的活动——打架！ 大床上支起了黄瓜架。 小男孩间的友谊，就是从一次次的玩耍以及打架中建立起来的。 嬉戏玩耍，两小只间的感情突飞猛进。 苏音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急着下楼，想趁回公寓睡觉前，再跟秦朗多呆一会。 安顿好秦蕤后，她随便找个理由，跟孟田芬告别。 “好，音音早点回去睡。” 孟田芬亲自将女儿送到门口，看着她急匆匆下楼，那双遗传给苏音的杏眼中闪过困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女儿哪里不对。 不止这一次，自打去年搬来城里住后，有好几次她都有这种感觉。 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一种身为母亲的直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田芬陷入困惑。 她跟苏建军感情虽然不错，可当年却是父母包办婚姻，婚前只见过寥寥几面，也没经历过什么自由恋爱，这会自然想不到那块去。 不过孟田芬也没有困惑多久。 音音是个让人特别放心的孩子，学习好不说，连赚钱都比他们这些多活二十几年的大人强。 甚至连她的思想，孟田芬觉得，好些时候也比自己和建军成熟。 具体表现在，好多事她都看得特别清晰透彻。 有她在，现在全家上下日子都越过越好。 真是再让人放心不过。 孟田芬相信，无论女儿做什么，肯定都有自己的考量，而且她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为人母的一颗心，只是希望孩子能好好地。 对于音音她完全放心。 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明白这点，孟田芬也不再钻牛角尖，而是转身钻进厨房。 苏建军工地每天早上七点开工，一直到晚上十点才收工。开年之后，音音托晴晴那边关系，给他调了个工地上的管理岗。 本来很轻松的活，可建军认死理，每天干完那点活，还要下去跟工人们一起干。 十好几个小时，可都是重体力活。 自打年后回来之后，孟田芬就没再出去干活。她心疼苏建军太辛苦，每天都会给他准备宵夜，等他回来吃上点。 这会已经九点多，也该准备起来。 钻进厨房，系上围裙，孟田芬开始忙活起来。 下楼的苏音丝毫不知差点被孟田芬发现，不过就算被发现了，她本人光明正大、行的正坐得端，也不会怕就是。 快步走出小区，她拉开停在树荫下的越野车车门。 热恋中的情侣见面，无非就那几项内容。 亲亲抱抱、说点没营养的废话。 不过苏音依然是很开心。 秦朗任务繁忙，只能呆两天。周一清早，他开车过来送早餐。 见面不过才一天半，还没等热乎过来，马上就要分开。这样的恋爱，真是永远都不会让人有腻歪感。 苏音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更多地则是习惯。 “在外面，注意安全。” “恩。” 秦朗郑重点头。 以前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有了小姑娘。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去年刚跟小姑娘确定关系时，他得感情已经不浅。这半年下来两人交往，伴随着一次次相聚分离，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长得漂亮、人努力、而且还特别善良。 简直无一不完美。 自带男朋友滤镜的秦朗，觉得自家小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对她的感情也一点点加深。 然后，他体会到了何为“儿女情长”。 也许他该考虑下，从这个最危险的前线岗位上退下来了。 这种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否定。 做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从小的理想。甚至为了不委屈将来的另一半，十几岁时他便拿出所有资金投资股市。 如今他正值黄金年龄，且未来五到十年内，身体素质都会维持在巅峰。入伍后被国家尽心培养多年，他应该做出更多贡献。 再等等吧，等小姑娘大学毕业，那时候他也差不多过了巅峰期，可以从一线退下来。 不知不觉间，秦朗已经开始规划起将来。 一个有小姑娘的将来。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张开双臂，他将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 “好好学习，下次再过来看你。” “好。” 苏音头埋在他怀里，点头。 秦朗微微松开，附身，亲下她光洁的额头。 苏音还有早自习，所以秦朗并没有呆太久。送下葛叔做得早餐之后，只是稍微抱了一小会便松开。 “要凉了，赶紧拿上去吃。” 以前几次都是小姑娘送他走，这次换他吧。 “好。” 苏音点头，提着饭盒一步三回头地上楼。 短暂的相聚后，两人再次分离。 好在苏音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吃完男朋友送来得爱心早餐之后，继续投入到新一周的学习中。 生活依旧紧张而充实，不过这次，她多了一件事。 照看、准确来说是交接萌包子。 自打周六跟小正太“同床共枕”，小哥俩进行一番“睡前活动”后，革命友谊迅速建立起来。 秦蕤小朋友周日回家后，对着市长老爸当场表示，他喜欢跟音音姐姐家的安安弟弟玩。 秦易虽然喜欢抢儿子玩具，但那也只是因为儿子撅起小嘴时更可爱。 身为亲爸，他还是爱孩子的。 这点从他新官上任忙成一团，却坚持要带儿子在身边就能看出来。 如今儿子交到同龄朋友，身份什么的也很让人放心，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大手一挥，准了。 于是，苏家客厅里玩耍的小孩子，正式从两小只进化为三小只。 而苏音跟秦市长的关系，也随着小孩子，迅速拉近。 第346章、三块地 新官上任三把火。 秦易上任平城后的第一把火，便是大力招商引资。 各种优惠政策出台，外加他极为过硬的后台以及个人能力，仅仅一个月，陆续便有几家大型企业决定落户平城。 签约仪式一经新闻播出，全市上下一片欢腾。就业、税收、拉动当地经济……大企业落户的好处根本就不用说。 当然，这些都是长期的好处，短期来说，苏音已经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好处。 企业要建厂，自然需要土地。 新任市委书记秦易大笔一挥，在城郊画了一个圈。 好巧不巧，苏音先前囤积的五块土地，有三块位于这个圈里。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肯定是故意！” 市中心别墅内，吴瑜一直密切关注着平城一系列新政策。 虽然决定将事业重心转向省城，可启动资金什么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还想着借着新政策捞点便宜，为去省城多积累点资本。可没成想左等右等，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不就是为那野丫头救了他们家孩子！” 去年夏天溺水的秦蕤被捞上来后，立马被送往市人民医院，而当时负责急救的正是吴瑜。 她对西瓜头萌包子也算是印象深刻。顺藤摸瓜，她总算彻底弄清楚苏音后台。 “他们这是以权谋私。” 坐在吴瑜对面，凌志成端起茶杯，借助喝茶掩饰神色间的不耐烦。 坦白说，得知音音后台是秦市长的一瞬间，他很是遗憾。 坊间隐约传闻，秦市长背后是帝都秦家，那个开国元勋的秦家。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年纪轻轻就能掌管一个地级市，足以证明些什么。 如果当初能好好对待这孩子…… 往事不可追，收拢遗憾，剩下的情绪便是高兴。 毕竟音音已经是他目前最亲近的人了，她能得秦市长庇护，在平城完全可以横着走。 凌志成个性，那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掏心掏肺，就算对方杀人放火，他也给探路望风。 先前是吴瑜，如今，又换成了苏音。 而被他讨厌的人…… 收拢思绪，他深吸口气。放下茶杯，看向对面仍在喋喋不休的吴瑜。 “其实，仔细看看，秦市长选得位置非常不错。” 吴瑜皱眉，“什么？你这是向着他？” 凌志成指向地图的手顿了下，神色间却丝毫未变。 “只是就事论事，你看开发区的位置。” 指着地图上标出来的圈，凌志成详细给她分析开发区的优势，“首先，这里是郊区，人烟稀少，适宜统一搬迁。其次，省道从这里经过，运输上的便利自不必说。再然后，最重要的一点，平城是季风气候。无论哪个季节，开发区位置都处于下风口，工厂烟囱不会给市区造成环境污染。” 只能说，音音当初拿地有眼光。 凌志成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但他明智地没说出这句话，而是上前一步，握住吴瑜的手，用安抚地神色看向她。 “哎，这段时间你承受了许多，难免心气不顺。” 可不是承受了很多，凌、吴两家几乎所有亲戚都得罪遍了。因为张口的是吴瑜，所以现在大家骂得并非欠钱的凌志成，而是吴瑜这个出头橼子。 从众人吹捧到万众嫌弃，这其中的心理落差，简直了。 吴瑜心情不好，吃不好睡不香，连保养都没心情去做了，短短时间内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靠近了，凌志成看她眼角新添的皱纹，神色间的安抚越发真切。 “按理说，平城正在大力招商引资、高速发展，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头顶上这片天已经完全变了，现在开发区位置也出来，各项政策下来，凌光应该捞不到多少好处。” “吴瑜，我看还是得赶紧转移到省城。” 转移到省城是吴瑜早就决定好的，之所以等下去，也是为看看能不能再多捞点好处。 可结果出来，他们没捞到好处，反而眼睁睁看那野丫头一路顺畅。 真是想想都气。 好憋屈。 可吴瑜毫无办法。 胸膛一阵剧烈起伏，最终她还是强行咽下这口气。 “行，去省城！” 不是早就想好了么？在省城好好发展，等站稳脚跟，苏音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不得仰起脖子羡慕地看着她！ 吴瑜被气到不行这事，苏音丝毫不知情。 事实上，自打上次跟约凌志成见面，打算搞事，却发现对方早已知情，并且打算报复吴瑜后，她便很少再去关注那家人。 她相信凌志成的能力。 再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现如今，摆在她手边的头等大事就是新开发区的规划。 先前屯那五块地时，虽然是秦朗出得主意，但她也结合了前世的记忆，知道那五块地都会在两三年内被开发。 总之，稳赚不赔。 开了金手指的人生就是如此高枕无忧。 可没想到，她收获的是PLUS版金手指，事实比她预料中还要顺遂。 甚至都不用两三年，仅仅两三个月，晴天一声响，平城规划新的经济开发区。市委书记画了一个圈，她其中三块地都被囊括在内。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脸上笑嘻嘻，心里当然也是贼开心！ 开心之余，她不禁想起上次秦朗来时，在和平路8号吃饭时的那一幕。 “这我女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多照顾着点。” 而当时秦易是怎么回答得来着？ “自家人，肯定要罩着。” 不会真是为罩着她吧？ 苏音心里高兴，同时又有点担心，这样做会不会有点不好？ 她的情绪全写在脸上，很快便被同居一室的大小姐发现。问清楚后，对方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音依旧是萌萌哒神情：“虽然被照顾是很开心啦，可……” 余晴：“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自恋。” 苏音：？？？黑人问号脸。 大小姐扯过来地图，一番差不多跟凌志成相同的分析说出来，最后总结道：“这可是一个城市的经济开发区，怎么可能为单独照顾你改变方案。” “只能说，你有一个靠谱的男朋友，当初选得地块，位置就非常好！” 第347章、闹事 可不是有个靠谱的男朋友么！ 当初跟秦朗选地时，两人选的位置都是那种城郊荒凉的地块。地里不能种庄稼，而且离着城市也远，这些土地在当地村民们眼里毫无价值。 尽管如此，苏音也特意嘱咐牵线搭桥的刘庆国不要压价太狠，她不想太过委屈们村民。 可谁能想到吴瑜横插一杠，派出吴大勇东搞西搞。 搅风搅雨，最终却充当神助攻，帮她以极低的价格拿下地。 那三块地当时花得价钱，加起来也就五百万。 如今地块被划归入新的开发区，市政府给的价钱很公道，加起来超过一千万。 五百万入手的地，过了三个月脱手，价格一千万。 简简单单的一进一出，就赚了足足有五百万。 这钱来得简直不要太容易！ 苏音心情也是美滋滋！ 她心情好，有些人心情却非常不好。 心情不好的人，首当其冲是吴瑜。 开发区拆迁的赔偿标准出来，她直接红了眼。 “以前的拆迁怎么不见补这么多钱！” 凌志成倒是有些敬佩，“应该是实打实的价格，中间没有被盘剥克扣。单凭这点，秦书记就比前面那个强！” “是啊，强，便宜都被那野丫头给占了！” 想着那野丫头过得好，吴瑜一颗心就像是放在火上烤。“哐当”一声，凌家再次报销一只高脚杯。 恨归恨，可凌光最近忙着把事业中心往省城转移。大事小事一大堆，吴瑜实在腾不出工夫再去捣乱。 她不捣乱，有人捣。 这人正是宋家媳妇。 自打年三十“碰瓷”不成，反倒被当场拆穿后，宋家就沦为附近几个村的笑柄。 村里人最是重脸面，进进出出都被人指指点点，宋家媳妇脸上也火辣辣的。 这不听说娘家所在村子被纳入新开发区地片，以此为借口，她赶紧躲回娘家喘口气。顺带着，也想看看能不能沾点什么好处。 可娘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娘家大嫂，小姑子心里打什么主意，全都写在脸上。 “说是被划入开发区，实际上只是村口靠近公路那一小撮地方。咱们这么大个村，哪能说拆就拆啊。” 本来就没多少油水，小姑子还想分一杯羹！ 宋家媳妇听出了大嫂语气中的不情愿，可如果能这么简单就被应付过去，那就不是那个肯厚起脸皮碰瓷的她了。 “靠近公路？那感情好！咱们村靠公路的地方多，这一征地，得赔不少钱吧？” 钱钱钱！ 娘家大嫂心里一阵腻歪，干脆实话实说。 “有什么钱啊，靠公路边那一大片地，年前全都被城里的有钱人买去了。” 宋家媳妇堆起来的笑僵在脸上，“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还不是因为过年时忙着干不要脸的事。 娘家大嫂心里忍不住鄙视和吐槽，和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亲戚间的和气。 “全村上下都知道的事。来买地的是两个城里小姑娘，其中有一个，据说还是去年的中考状元。” “中考状元？” 本来这事都翻篇了，可突如其来的称谓却引起了宋家媳妇的注意。 苏建军家女儿不就是中考状元？ 仔细问问，她很快就确定了买主身份。 “还真是她！” 宋家媳妇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苏家那丫头才多大？那么大点孩子，就已经做这么大买卖？ 不过很快她便找到了理由。 不是俩小姑娘么。苏家丫头先前在城里的那家出身不俗，认识的朋友肯定也是非富即贵，指不定是另外那个小姑娘的买卖。 这样想着，她心理恢复平衡。 成功说服自己，宋家媳妇冷静下来。 她知道碰瓷的事是自己的错。甚至在苏音当场拦着她打小儿子手心板，告诉她这样会教坏小孩子时，她满心感激。 可感动只是一时，过后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才是长久。 日复一日，那点感激很快磨没，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怨气。 助学基金帮谁不是帮，凭什么就不能给他们？ 不仅苏音，她连传闻中助学基金幕后发起人的那个有钱人家大小姐也恨上了。 如今听闻两人提前买了地，她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 不过这点心思不足为外人道，想了想，她干脆换了种说法。 “这……城里人不是欺负人么？” 娘家大嫂：“怎么个欺负法？” 宋家媳妇凑过去，一脸神神叨叨：“嫂子，不是我说。这些城里人，尤其是做大买卖的，哪个背后没点关系？肯定一早就知道了咱们这会被开发，然后提前过来把地买了。” “不然你想啊，那地荒着、离城市还远，连咱们村里人都嫌弃，他们是傻了么？花大价钱买下来！”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宋家媳妇真相了。 苏音的确是因为重生前的所见所闻，才想到提前投资买地。可圈定这些地块的秦朗，凭得却完全是自己独到的眼光。 娘家大嫂本来没想太多，如今被小姑子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像那么回事。 村里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经由宋家媳妇这种有心人的串联，很快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想法便大白于天下。 “这也太欺负人了！” “仗着有关系，就来抢我们的地！” “我弟媳妇家有个亲戚在市政府工作，打听过了，政府每亩给的补贴是这个数。” “这价格，比前面咱们卖价直接翻番。” 当然，也有少数人还记得年前卖地时的情形。城里有冤大头想接收公路边上啥都不长的荒地，卖出去后全村上下坐等分钱，他们乐意之至。 “那也是我们主动要卖得吧？” “就是，当时一家老板撤资，咱们还以为卖不出去。幸亏有这家老板接手，才分了钱过个好年。” 可这种理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群情激愤。 村民们自觉吃了亏，即便地已经卖了出去，无可更改，可心里面也不痛快。 正好春耕第一阶段完成，村民们也都闲在家。当招商引资来的厂商代表实地考察厂址，抵达村子那片地时，因为言语上的一点摩擦，双方起了争执。 闲着的村民们纷纷赶来，撸起袖子，把厂商代表赶出了村。 这几个厂是目前平城的头等大事，如今起了争执，很快惊动了市委书记的秦易。 第348章、卡通装 “投资商被打”的事传到市委办公室，秦易整个人是懵逼的。 招商引资，最难得无非是找来愿意投资的厂商。招商这边，他找来的国内五百强的知名大企业；至于投资，也已经落实好很大一部分。 这最难的两步，他完成的堪称精彩。 如果最高评分是一百分的话，他绝对要给自己打满分。 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一个工厂建成后，平城当地经济腾飞。 没想到最后这最简单的一步，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深吸口气，压住心底深深的无奈，他火速命相关人员调查情况。 前因后果很快弄明白，秦易再次无语。 就因为卖出去的地升值，心里不痛快？ 难不成，当初是人拿刀架脖子上抢他们的地？ 还能不能讲道理！ 心间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虽然特别不痛快，可作为上任平城后的第一把火，而且是他亲自挂帅的招商引资，这第一炮必须得打响。 收拾好心情，他亲自上门拜访投资商代表魏总。 魏总名叫魏东，也是大院子弟，只不过魏家家世并没有秦家那般显赫。两人打小就认识，从幼儿园起一路同学，关系相当不错。 与他走政路不同，魏东走得是经商。 他有商业天赋，加上魏家能给不少助力，又赶上了九零年代那波最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很快便把企业做大做强，成为华国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 这次来平城投资的几家企业，他的东方集团算是领头羊。 不仅如此，其余几家企业，也都是魏东从中牵线搭桥，一块拉来的。 平城并非一线城市，也不是那种便利的交通枢纽，基础设施等各方面甚至还不如好些二、三线城市。 短短时间内突然来这么多投资商，还多亏了魏东。 或者说，因为秦易。 两人交情摆在那，碰面后，事情很快说开。 魏东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啤酒肚高高凸起。胖子一般脾气好，魏东符合这一广泛定律，压根没计较上午那点事。 “大易，咱俩这交情，我这边肯定没问题，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说完自己，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果当地村民们一直那样的话，其他几家我可没办法保证。” 对着发小，魏东也是颇为实在，直接给交了底。 他自己的东方集团，他是老大，任性，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但其他人的公司，他可真管不了。 秦易明白他的意思，“村民们的事交给我，肯定给你们一个稳定良好的环境。” “东子，谢了。” 魏东不在意地摆手，“咱俩关系，说谢生份了啊。” 秦易这人，向来知道胳膊肘该往哪拐。 发小给力到这份上，他当然也得付出点实际行动。 从魏东那出来，他便着手调解村民们的矛盾。 村民们这里，打眼就知道谁对谁错。 可很多事，不能单论对错。 一帮因为利益已经红了眼、而且还抱起团来的村民，能跟他们讲道理？ 必须不能！ 从政这些年，秦易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状况。 肯定不能强势解决。 首先，他招商引资除去为自己的政绩，更重要的是为促进平城当地经济、造福一方。还没等造福呢，先把当地人给祸害了，这怎么都不是事。 其次，工厂毕竟开在村里的土地上。处理不好跟当地村民的关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患无穷。 还是得以安抚为主。 该怎么安抚？ 解铃换需系铃人。 秦易将目光放在了小姑娘身上。 正好今天小蕤又去了苏家，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接孩子的时候。通知家里司机不用再来，上车，他亲自开车赶往苏家所在小区。 今天并不是周末，不过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苏音还是回家一趟。 吃下晚饭，顺便完成对萌包子的交接。 大小姐也经常跟她一起回来吃饭，不过今天她有别的事，回来的只有苏音。 一个多月下来，萌包子已经完全跟小正太打成一片。 接触多了，连带着苏音对萌包子的态度，也从对秦市长外加男朋友二哥家小少爷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随意。 在征求秦易同意后，为小正太实验幼儿园特招准备的文化课训练，她也一道给萌包子布置下去。 苏音回去时，三小只正端坐在糖果色塑料儿童座椅上，趴在茶几边，认认真真写作业。 听到门口动静，三小只有志一同地回头。 “姐姐。” 她上个周末新采购的春装，小正太是小熊猫，萌包子是长颈鹿，壮壮是小老虎。可爱的卡通动物图案印在胸前，加上三个同样可爱的小孩子，别提有多可爱。 哪怕苏音见多了，心肝也不由被萌得颤了下。 更萌得还在后面。 见到是她，三小只扔下笔，离开糖果色小板凳，迈着小短腿一块跑过来。 小正太左腿，萌包子右腿，反应慢晚了一步的壮壮没得抱，干脆眼巴巴地看着他。 “姐姐，亲亲。” 苏音附身，在每小只脸颊上亲一口，然后收获三个甜甜的笑容。 “今天有没有乖乖写作业？” 托着三个大摆件走过去，她开始检查作业。 小孩子的作业很简单，一打眼就能扫完。 “恩，全对了呢，而且字迹也很工整，非常不错。” 刚才没亲的另外半边脸颊又补上一口，就连壮壮也没落下。 智商所限，壮壮不能完成正常作业，苏音给他布置的是绘本。 “壮壮这次有好大一片都没涂到外面，好棒。” “今天你们都很棒，明天要继续坚持哦。” 附身，每人额头再亲一下。 被漂亮又温柔的大姐姐表扬，还有亲亲，三小只幸福极了。 连让人苦恼的作业，都不排斥啦。 苏音当然知道三小只的心思，对此她也乐见其成。小孩子，就要多多鼓励嘛。更何况，他们家这三小只都如此乖巧可爱。 只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遗憾。 壮壮智力也能恢复正常就好了。 不光是因为学习，半个月前三小只下楼玩，有陌生人接近过他们。多亏萌包子警觉，小正太也被她教育不要随便吃陌生人东西，这才没有被拐。 苏音也是后面才听说，不过她还是吓了一跳。 她不由看向自己的空间，自从上次救胡菲，稀里糊涂得到一大笔功德后，灵泉气泡再没有明显变化。 助学金杯水车薪，得再想点其他办法。 苏音没想到，办法很快就会到来。 第349章、修路（上） “小蕤跟安安和壮壮告别。” 带着三小只吃完晚饭，苏音送萌包子回去。 已经换好毛毛虫运动鞋的萌包子站在门口，乖乖跟两个小伙伴告别。 “明天再来看凶手是谁！” 三小只最近迷上了《名侦探柯南》，每天晚饭时都要准时收看。电视台每天只放一小集，正好今天开启新案件，要等明天播放的剧集才会破案。 看完一半悬在那，心里痒痒着。 三小只也是迫不及待。 “好！” 约好明天一起看动画片，苏音牵着小蕤下楼。 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驾驶座上的秦易。 上前，她敲下车窗。 轿车内秦易正在想事情，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地扭头看过来，就看到车窗外的一大一小。 车门拉开，跟秦朗同款的大长腿迈下来，秦易里面是整齐的西装裤衬衫，外面则是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 陪着他那张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帅脸，乍看上去，倒像位儒雅的学者，而不是一市书记这样的资深政客。 秦易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长相还是地位。 可怎么样还是比不上自家男朋友。 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秦朗，她跟秦易间的关系也早早固定下来。在苏音心目中，这位只是男朋友那边的二哥。 这会她熟稔地打招呼：“二哥，今天怎么亲自过来？” 秦易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萌包子，顺便摸摸头。 西瓜头还是那么蓬松，小孩子发质软，摸起来非常舒服。 他舒服了，萌包子却不开心。 爸爸老是摸他头。 男孩子，摸头会长不高。 可过往无数次经验告诉他，根本就逃不开。 这会再次被摸，他只是嘟起嘴，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秦易将儿子反应尽收眼底，看他嘟嘴的可爱模样，只觉一整天下来郁闷的心情舒缓不少。 抬头，他看向面前小姑娘。 “恩，有点事。” 苏音察觉到了他眉宇间的严肃，不由看向萌包子，“是小蕤么？出什么事了？” “不，是来找你。” “找我？” 苏音指向自己鼻尖，神色间有些疑惑。 秦易点头，“先上车，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苏音刚想答应下来，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学校，“可我等会还有晚自习。” 秦易：……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片刻的僵硬，最后还是苏音率先提议。 “对面有家肯德基，不如去那说？” 停好车，苏音和父子俩走进肯德基。 小孩子大都喜欢油炸食品，萌包子也不能免俗。不过全家上下严格控制他饮食摄入，平常不太有机会可以吃到。 秦易要谈事情，所以主动给儿子点了薯条、鸡块、鸡米花，另外还要了三杯可乐。 餐盘端过来，萌包子高兴坏了。 他直接忘了刚才被摸头时的小别扭，一双黑而亮的眼睛眯起来，对着爸爸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暖心的一幕，看得苏音也不由会心一笑。 不过她的好心情很快就没了。 落座后，秦易开门见山。 “今天过来找你，主要是因为开发区那边出了点事。” 苏音拿起根薯条，刷上番茄酱，抬头看过去：“跟我有关？” “确实。” 秦易点头，然后阐述情况，“今早投资商去五里村实地调查时，与当地村民发生了冲突。” “五里村？” 不正是她买其中一块地的那个村。 对这个村，苏音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她印象中的农村，是淳朴而热情的。就像苏家所在的东屏村，虽然难免有苏四那样的害群之马，可绝大多数村民却是友善而热情，邻里间守望相助。 然而五里村却是个特例。 年前买地时吴瑜横插一缸，吴大勇从中搅风搅雨。其它几个村虽然持观望态度，但做得也不是很过分。可五里村却是个例，手握土地，他们嘴脸那叫一个难看、跳得那叫一个厉害。 当时刘庆国负责居中联络，没少被五里村的村支书熊，回来难免对她吐苦水。 当然，最后她也报复了回去。 准确说，是刘庆国报复回去。 吴大勇撤出后，其它几块地他也没再怎么压价。可五里村，他却是狠狠压了一笔。 回忆起往事，苏音对五里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如今他们再度搅和事，她倒不是很惊讶。 真正让她疑惑的事，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出来。 秦易的回答也很简明扼要：“出事后我让人调查过，他们之所以闹，是因为觉得村里地卖得便宜，吃亏了。” 苏音：…… “这都行？” 平复下心情，她补充道：“既然都调查过，那你们有没有查出来，当初这块地，是他们求着我买的。” “当时没人要的荒地，上赶着求着我买。现在见有利益了，又来这一出。” “这……不太合适吧？” 乖乖坐在对面捏着鸡米花啃的萌包子抬头，西瓜头柔软而发光的细密刘海晃一晃，他小脑袋点一点。 “那些人，不乖！” 萌包子软软嫩嫩的声音传来，配合着满是番茄酱的小嘴，苏音心情突然明朗起来。 秦易也忍不住揉揉儿子脑袋。 “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这事明摆着，也不是你的问题。可跟五里村那些红了眼的人讲道理，他们现在也听不进去，对吧？” 苏音认真想了想，“二哥，你说得有道理。” 承认对方的思路，她不由想起刚才见面时，秦易那句“是来找你”。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想让我做点什么？” 都是自己人，秦易也没多拐弯抹角。 “确实是想找你出面。” 肯定后，他简单地解释：“这事不能强压，也不好解释。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只能以安抚为主。” 苏音认真听着，话都已经说到这，她也差不多明白了。 “安抚？” “是不是要出钱？” 被她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秦易愣了下。 然后他坦然地承认，“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不是直接给钱，也没打算用你那点钱。”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面前小姑娘是秦朗女朋友，对比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村民，谁更亲近、简直一目了然。 秦易从不会坑自己人。 他说出自己的打算，“招商引资，本来就是为了造福当地。开发区周围的村落，我打算给他们修路。五里村那边，就由你亲自出面去说。” 第350章、修路（下） 秦易拥有一个非常良好的出身。 因为出身，他从小可以认识一大批像魏东那样前程远大的发小。除此之外，还有其它方方面面的便利。 比如说，在申请国家各项优惠政策和扶持资金时，他就比其它官员要容易得多。 因为他背后站着整个秦家，相关负责人员怎么也要给三分脸面。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 不过秦易也知道，站得越高，盯着得人越多，方方面面越是得格外注意。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得心里有数。 还好，秦易向来是那个心里有数的。 就比如这次申请下来的那一大笔财政拨款，他就一分都没留。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正了，下面办事也得掂量着点。他这个当一把手的两袖清风，相对应的，下面那些负责办事也自然不敢再巧立名目、层层盘剥。 没有了这一层又一层的刮油水，财政拨下来的款项那叫一个充裕。 修条村里的公路而已，小事一桩。 之所以让小姑娘出面，原因很简单： 那块地是她卖得，在村里人心目中，是她占了便宜，“抢了钱”。由她出面宣布此事，相当于把那笔钱还了回去。简单直接，能最大限度地缓解矛盾。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而苏音，正是那个系铃人。 思绪回笼，秦易看向对面。 小姑娘坐在那，手肘撑桌，青葱般的五指托着下巴。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没有预期中的惊喜和乐见其成。秀气的额头反而微微皱起，好像有些不高兴。 苏音的确是不高兴。 乍听秦易这个提议，她只觉眼前一亮。 修路啊！ 这可是造福村民的大好事。 造福村民，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也就等于赚取功德。 刚才带萌包子下楼之前，为了壮壮的事，她还思索着怎样开发新的功德获取途径。 没想到这么快，方法就来了。 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想点头答应下来，冥冥中似乎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袭来。不受控制般，她开始思索这整件事。 当初求着她买地，没几个月开发区规划，地价飞涨，五里村自觉吃亏，非常不乐意，然后就开始闹事。 为了平息事端，现在市里要给他们修路。 这算什么？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那不会哭的孩子呢？ 苏音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世。 那时的她，一味乖巧忍让、逆来顺受，可最终得到了什么？ 想到这，她心里不由一阵腻歪。 叫唤的厉害就要给好处？那懂事的孩子活该受委屈？ 不！ 不应该是这样！ 或许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趋利避害怕麻烦，孩子哭闹不休，就不由想着满足他的愿望，让自己耳根清静一下。 不仅仅是孩子，换在村民争端还有其他事情上，也大都是这样。 这是人的本性，也是绝大多数人下意识的选择。 可她绝不要这样随波逐流。 凡事都应该讲道理。 对就是对！ 错就是错！ 做得对的，必须要得到应有的奖励。而像五里村这样不要脸的，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明白这点，苏音只觉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灵魂深处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再次升腾，并且传来一种类似欢欣的情绪。 脑海中不由升起一段话，大概意思是，如果真的给五里村修路，那就是纵容恶行，不仅不仅增加功德，反而会倒扣。 苏音不由暗道一声好险。 还好，她及时明白过来。 系统的支持也给予了她无限信心。 支着下巴的手放开，坐直了，她看向对面秦易。 “我不赞同给五里村修路。” 从小姑娘刚才紧锁的眉头中，秦易大概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他还是有疑惑，“为什么？” “觉得他们恶心？” 苏音点头，“他们这事，办得的确恶心，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方面。” “还有另外一方面，地是他们求着我买的，各项手续也符合相关法律规定，这是一桩正常的买卖。如今地价飙升，也只能证明我投资眼光好。” 顿了顿，她看向对面秦易：“公平买卖，没有后悔这一说，是吧。” 秦易表示赞同，“我都知道，可村民们那边讲不通。” 苏音自带三分笑的脸上挂上严肃的表情，“讲不通的话，那就让事实扇醒他们。” “你有主意？” 苏音说出自己的计划，“路，还是要修，不过是我出钱，给另外两块地所在的村子修。” 秦易多聪明的人，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然后，他也觉得这种想法妙极了！ 招商引资多重要的事。虽然有他的面子在，东方集团肯定不会撤资。可如果他没有这种脸面呢？ 好不容易找来的投资商，因为那点蝇头小利给他赶跑了，真是哭都来不及。 想想就让人火大。 以秦易的头脑，不是想不出这种主意。不过事发紧急，匆忙之下，他没有想得那么全面。 如今苏音提出来，方方面面合计下，他觉得这主意哪哪都好。 既能给自己出口气，又能给开发商一个交代，还能打醒五里村村民。 就这么干！ “就按你说得来，不过修路的钱，用不着你来出。” 别说苏音是自己人，就算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哪能动小姑娘那点钱。 苏音当然知道秦易的好意，可她不能接受。 不知空间是什么来路，总之神奇的很。出多少力，算多少功德。如果出力不够大，绝不会给她太多功德。 好不容易逮到这么次机会，她当然得好好表现，多出点力，争取多拿点功德。 可这话肯定不能直白地说出来。 想了想，她干脆换了种说法： “二哥，卖那三块地，我赚了有五百万。其实想想，这笔钱还真是从村民们手里抠出来的。” “乡下人，土里刨食，辛苦劳动赚那么点钱，其实特别不容易。这钱拿着，其实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五里村就算了，他们这么闹，差点把招商引资给搅黄了，祸害全市上下。但其他两个村的村民们却都很好。” “这笔钱是从他们身上取得，就再还到他们身上去吧。” 秦易：…… 看到对面神色认真的小姑娘，他知道她是真心的。 五百万，彩票头奖，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 可她就这么轻轻松松拿出去了。 说实话，这样的小姑娘，让他有种莫名的感动。 “好吧。” 第351章、一更 秦易越想越觉得，小姑娘说得有道理。 五里村闹一闹就给修路，岂不是为虎作伥？ 幸亏他没这么做。 想到这秦易不禁一阵庆幸。 好不容易调到地方上，而且还是一把手，不用束手束脚，他是想做出一番成绩的。 来平城不足两个月，他不仅要摸清楚地方上错综复杂的局势，而且还着手招商引资。一桩桩的事压下来，他整天忙得像只陀螺。 工作忙累，难免晕头转向。心急之下，差点出了昏招。 还好，有音音及时提醒。 秦易长舒口气，下意识地摸摸儿砸软软的西瓜头，“真是多亏了你音音姐姐。” 萌包子灵活地往旁边一躲，一双黑而亮的眼睛赞同地看向爸爸。 音音姐姐很好。 他真的超喜欢音音姐姐。 秦易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肉眼看不到的功德金光涌入苏音空间，悄无声息地为灵泉补充能量。 石壁上，上次救了胡菲就已经很明显的气泡，离着升级更进一步。 当然，综合楼教室内专注于奥赛题的苏音尚没有发现这一点。 而另外一边，及时调整好思路的秦易也在积极部署。 “小吴，叫开发区几个负责人过来开会。” 秦易被誉为天生的政客，这个称呼不是白叫的。 他是真有两把刷子。 平城这样的小城市，地方上势力已经被各种利益集团牢牢把持，各集团间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空降兵都会被掣肘，寸步难行。 可那是一般人，换到他这，就完全不是事。 胳膊能拧得过大腿？ 你们再有势力，还能干得过整个国家？ 而他秦易最硬的后台，不是秦家，而是整个华国。具体来说，是华国的各项规章制度、法律法纪。 跟秦朗一样，他自幼受到严格的家教。自打参加工作以来，虽然后台很硬，上门送礼、送美女、送古董……诱惑他堕落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通通拒绝了。 他从未干过违法乱纪之事。 这就是他的底气。 有了这一层底气，再硬的地头蛇，他也不怕。 上任平城市委书记被双规，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最起码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会有什么人说闲话。 毕竟谁会指责清扫垃圾、维护环境整洁的呢？ 他来了后，第一次开会就明明白白地亮出自己意思： 以前看报纸喝茶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时代结束了。再不干实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舒服的！ 然后他也拿出了对应的行动，好一番整顿。一个多月下来，平城各部门上上下下这些相关人员，虽然肯定还会有各自的小算盘，但大面上却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效率比以前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变革初具成效，他才开始着手招商引资。 果然，高效率的政府，招商引资、规划开发区等事上，效率也空前的高。 而如今，不过是给几个村修公路，简单的会议结束之后，各部门连夜开始干活。 部门领导心里也苦啊：我们公务员没有加班费！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新任市委书记后台硬不说，还软硬不吃，三十岁出头的小年轻，却比他们这些老油条套路还要深。 总而言之四个字：干不过他！ 除了乖乖听话，好好办事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多年之后，当平城经济腾飞，弯道超车，成功跻身华国二线城市行列之后。看到自己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家乡建设的如此美好，他们内心深处不由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 千秋伟业、福泽后世，那是一种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幸福感。 当然，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各部门高效运转下，修路的时很快敲定。 刘家村是平城周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村子里平城市区的距离比起东屏村要近上不少，但还是在城乡结合部外围的外围，属于那种地地道道的农村。 不过最近，刘家村上下却是喜气洋洋。 他们村好些地被划入了新开发区，市委给的补偿价格也很公道，而且资金到位也很快。 据说村委会已经拿到钱，正在核算，过不了多久家家户户又要发钱。 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这怎么能不让人开心？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年前他们已经发过一笔钱。 提起先头这笔钱，刘家村这些村民们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那是村里一个废弃的农贸市场，去年年底市里下发通知要求整顿。村里没人愿意干活，干脆把地给转手。 那会分钱时，大家也都是兴高采烈。 可谁曾想转过年来，没两个月，那块地会被纳入开发区。 市里给得补偿，可比他们当初卖地时的价格高多了。 真是…… 村民们也不是傻子，这几天村里隐隐有不平之声。 “要是再等等，晚点卖就好了。” 这还是轻点的，重点的直接开始骂了，“刘庆国那孙子，就是他撺掇着把地给卖了。” 更是有人听到了风声，“听说五里村那边闹了一场，市里好像说要给什么补偿。” 有人动心了，“要不，咱们也闹闹？” 人心浮动，然而刘家村的村长却是明理的。 “当初卖地，可是咱们村里开过会，大家同意要卖的。” “当时什么情况？才过了几个月，大家应该都清楚。如果不是人家买地的，天寒地冻，大过年的，你们愿意扛着铁锹去整理那块地？” “再说了，开发区定咱们村边上，那可是大好事。用着咱们村的地，以后村子里大家想打工，怎么都方便些。” 刘村长德高望重、处事公允，在刘家村向来为人所服气。 他都已经开口了，而且一条条有理有据。很快，村里面那些声音消失了。 村民们搬个小板凳，乖乖等着分剩下的地钱。 然而，地钱还没等到，他们先等到了另外一件好事。 这天清晨，村民们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村子中间的打喇叭响。 “村民们，告诉大家个好消息。昨晚刚接到通知，先前买咱们地那家，要出钱给村里头修路。今天上午九点，每家每户都出一个人来大队办公室，商量修路的事。” 第352章、二更 村里要修路！ 这则消息如一记春雷，炸醒了清晨迷蒙的刘家村。 刘家村紧挨着省道，离着平城也不算远，交通上其实挺方便的。正是因为这点，开发区选址才会圈定村里的土地。 可那也只是看起来。 方不方便这事，只有村里人最清楚。 刘家村位于城乡结合部外围的外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村里近年来不少人去外地打工，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以种田为主，大多数时间都不会离开村子。 省道修得再宽再方便，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日常生活中真正需要的，还是村里面、家门口这点路。 村里面的路都是土路，稍微下点雨，踩下去就是一脚泥。而干旱的季节，土路又是另外一番尘土飞扬的景象。 总之，体验极差！ 从前几年开始，国家开始号召村村通公路，新闻里也经常报道。 村里不是没动过这心思，可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哪里来钱？ 简单的修一修，一两百万打不住。全村两百多户人家，平摊到每家每户，都得拿万儿八千。 八十年代那会，万元户是妥妥的富裕阶层。 前几年城里那些铁饭碗，每月工资也就五六百块钱。 不管八千还是一万，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负担。 干脆打消这个念头。 然而如今，钱来了！ 大喇叭里的声音传来，刘家村上下首先是不可置信。 是不是还没睡醒？ 在做梦？ 村民们的情绪明晃晃写在脸上，然后端着饭碗，走出家门，开始仔细听广播里的内容。 “各家各户，咱们每家都出一个人，九点，来大队办公室商量修路的事！” 刘村长再次重复一遍，平日沉稳的声音中，这次却难掩喜气洋洋。 第二遍，全村上下都听清楚了。 “要修路？” “是啊，听说是城里买地那人出钱。” “这种好事落我们头上？” 天上掉馅饼，幸福来得太突然，习惯了吃苦耐劳的刘家村上下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正好现在地里的事不太忙，吃完早饭，稍微收拾下，各家各户的男丁就赶去大队办公室那边候着。 正好刘村长也在，碰见了，他们也忍不住问。 “村长，真要修路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村长笑呵呵的。 “是啊。” “是城里买地的人出？” …… 心里高兴，刘村长也有耐心。不厌其烦、一一耐心回答村民们的问题。 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九点。 村委会所在地，是建在村子中心的一处稍大点的院落。 此刻面积不小的院子，已经被来自全村近二百号家庭的代表挤得满满当当。刘村长站在屋前台阶上，握住话筒。 “咳咳，” 略带尖锐的音响声传来，院内安静下来。 刘村长略带喜气的声音再度响起，“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开会，具体什么事，清早大喇叭里我已经大概说过。之所以叫大家过来，是为了详细再说一说；然后咱们大家伙再一块商量下，这路究竟该怎么修。” 接下来，刘村长开始详细说明这件事的始末，着重烘托下买地之人——也就是苏音。 刘村长这人还是颇有几分心计的。不过话说回来，太耿直的人也当不上村长。 年前卖给苏音地，当时他就有自己的小算盘。上百万的钱过手，他又是村里的一把手。全村这么多人，每个人身上刮个十块八块，就这么小个零头，他也能小赚一笔。 私心归私心，大原则上他还是很明确—— 为村民们好。 如今苏音要为村里修路，这事不仅可以造福全村上下，同时又能够让他多少捞点。这事办得，简直不要太和他胃口！ 反正他看苏音哪哪都顺眼，这会说起她好话来，也刹不住车。 刘村长没多少文化，夸起人来也比较直白。 苏音如果在场，听到这段肯定会肉麻。 总而言之，一段话说下来，成功树立了苏音在村民们心目中高大上的形象。 “原来是这样。” “苏总这算……把那块地赚得钱都还给咱们了？” “那可不？” “不对，按市里给得地价，苏总还得倒贴钱！” “倒贴？不可能吧！” “你算算，那块地多少亩，市里给得补贴多钱，苏总拿多少钱问咱们买的……” …… 这笔账不是很复杂，很快便被村民们算清。 苏总不仅把赚得钱全部还了回来，自己还得倒贴二三十万。 这是什么精神？ 简直活雷锋！ 村民们感动极了。 好人呐！ 接下来的时间，刘村长也公布了修路计划等一系列相关事宜。 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首先，计划合情合理，只修主干道，然后各家铺引路连接主干道，这样谁也不吃亏；其次，怎么修他们也做不了主，这种费脑筋的事还是交给村干部吧。 听了一耳朵，确定自家没吃亏，他们很快将此事抛到脑后，然后继续将重心放在捐款的那位苏总身上。 怎么会有苏总这么棒的人？ 这是刘家村全体村民的心声。 不仅刘家村，不远处另外一个苏音买地的农村，也经历了差不多一样的过程。 要修路啦，以后彻底摆脱下雨天出门一脚泥的窘境。 苏总真是新时代活雷锋！ 得到资助的村子欢天喜地像过年。 两个村热火朝天张罗修路的事，风声很快传到了相隔不远的五里村。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五里村村长正跟小舅子巴明坐在自家客厅里。 流里流气的巴明随身掏出一包黄鹤楼，抽出一根给自家姐夫递过去，顺带给他点着了。 如果魏东在的话，肯定能认出，巴明手上那打火机，正是那天发生争执时他丢的那个，甚至连烟也是他顺手放车上的。 烟圈吐出来，巴明状似潇洒的拨下自己打了好几层摩丝的油腻刘海。 “这些大老板抽的烟，味就是不一样。” “劲不够。” 村长稍微点评一句，“遮掩点，毕竟是市里找来投资商。小打小闹沾点便宜就行了，要真闹狠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巴明满脸不在乎，“放心，我有数。” 然后凑过头去，神神秘秘道：“姐夫，听说市里面怕了，好像要给咱们修路？” 话音刚落，村长媳妇从外面走进来，眉头紧皱。 “外面都传开了，刘家村还有后面那村，就跟咱们一块卖地那俩村。城里买地那人出钱，要给他们村修路！” 第353章、不见 “我早先说过什么？” 五里村，村长家盖得二层小楼。宽敞明亮的客厅内，村长媳妇念念有词。 “做人得本分，别去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块地，本来就是咱们求着人城里人买的。人无前后眼，谁能知道转过年来市里大领导会换人，然后规划新开发区？人家撞上了，那是人家的运道，就合该人家发财。” “偏偏你们不听，闹出事。现在好了，人家那边恼了。刘家村他们两个村都修路，就落下咱们村！” 不同于弟弟巴明的流里流气，村长媳妇巴香是一位很朴实的农村妇女。 早在丈夫任由流言发展，并且推波助澜，还和弟弟策划这场闹剧时，她就明确表示过反对。 可惜，反对无效。 如今结果出来，脸被打得啪啪啪响，自身的羞愧以及内心的正义感让她再也忍不住。 “家里是缺吃还是少穿？就不能踏踏实实？” “造孽哦！” 魔音灌耳，村长忍不住揉下太阳穴。 可他也知道自己理亏，这会也不多说话，只是烦躁地叹息出声。 让村长更烦躁的事还在后面。 另外两个村修路的事，很快便在五里村传开。 买了三个村的地，指名道姓给那两个村修，就落下他们五里村。 如此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村民们也很快反应过来。 抱有巴香这种想法的村民不在少数。 本来他们村也可以修路的，然而…… 村民们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村长家，都是他！瞎指挥！ 村长：…… 在家，有巴香的碎碎念；出门，有村民们怨怼的目光。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五里村村长向来是个行动派，这点从他暗中挑唆，让巴明等村民跟投资商起了争执中就能看出来。 预期中的施压求好处没有实现，反而被打脸啪啪啪，重重压力下，他也积极转换策略。 路，肯定要修。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 “五里村的人要见我？” 周五晚自习之前，苏音接到刘庆国电话。 只听个开头，她便脑补个七七八八。 在跟秦易商谈的第二天，对方便通知她，修路的事已经布置下去。 而她这边，也通知了掌管财务的红姐，让她从朗音地产账目上划拨出这笔钱。 这其中也有个小插曲，红姐举荐胡菲参与这次项目，顺便练手。 她当然答应。 苏音很欣赏胡菲，对方面临的，是比前世的她甚至还要凄惨的境遇。但不像前世的她被命运压垮了脊梁，一蹶不振，胡菲反而自强自立，哪怕是进了少管所，也没有自甘堕落。 对胡菲，她不止是欣赏，甚至还有些佩服。 能力范围内，她乐意帮忙。 更何况当初救胡菲，灵泉升级进度提升那么一大截。以她对空间的了解，没有足够的功德，绝不会轻易给她升级。 以胡菲目前的状况，能有什么大功德？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未来的胡菲，会是个有大造化的人！ 这样的胡菲，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尚未解锁的新地图，充满着未知和惊喜。 在尽量不干预对方选择的前提下，她愿意帮助胡菲成长。 所以不论自身意愿的敬佩，还是利益有关的功德，她都愿意出手相帮。 她欣然答应胡菲加入。 胡菲可是连红姐都夸过在财会这方面天赋好的人。 苏音只知道她天赋好，却没想到会这么好。事情交由她做，竟然跟红姐做效率差不多。 要知道，红姐可是积年老会计，而她不过刚跟着学了几个月。 亲眼所见，她也只能承认，有些人，真的是老天爷都赏饭吃。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 有胡菲整理账目，钱很快到位。有了资金，剩下的那都不是事，刘家村他们那边肯定很快也会将修路提上日程。 当初她买地的三个村子，其中两个都资助修路，就落下一个五里村。 这下傻子也能明白过来。 没错，她就是在针对五里村。 被打脸了吧？ 坐不住啦？ 自行脑补五里村那些人的心情，苏音只觉一阵快意。 种种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她分神听电话那头刘庆国说着。 果然，对方所说内容，跟她猜得差不多。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他们是想跟投资商，还有你道歉来着。” 电话那头，刘庆国满是感慨，“都是村里人，土里刨食的，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要不要见见？” 苏音的回答很干脆：“不见！” 她知道村里人不容易，可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五里村那些流言蜚语，过后她也打听过。背后编排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首先，她没有出这笔钱的义务。 其次，五里村做初一，轮到她就做十五。 公平合理，没毛病。 刘庆国噎了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坚决，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好吧。” “不过……” 苏音：“恩？” “那个…你心地一直这么善良，我以为你会答应的，所以就…” 苏音不由皱眉，“把我电话告诉他们了？” “那倒没。” 还没等她松口气，那边传来刘庆国更低的声音：“是…地址。” 苏音：…… 她可以爆粗口么？ 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 她是萌妹子，不能干毁人设的事。 忍了又忍，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埋怨：“刘叔叔，你可坑死我了。” 如果是刘家村那样的，她还放心。可五里村这样的，他们一定会找上来。 刘庆国也满是懊悔，“大侄女，这次的确是我不对。就喝了点酒，脑子不清醒。” 酒意上头，他忍不住许诺：“算我欠你一次，下次如果有什么事，我不收费。” 想想刘庆国不喝酒时那利索的办事手段，苏音心理稍稍平衡。 声音也变甜：“那就这么说定啦。” 刘庆国：怎么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挂掉电话，这次不用媳妇监督，他自己先把桌上的小酒给收了。洗把脸，头脑稍稍清醒下。意识到自己承诺了什么，他忍不住拍下脑门。 不过想想小姑娘那副可爱的模样，几次合作下来，音音人也不错。 送就送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54章、防备（上） 苏音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刘村长虽然有点小贪婪，但他那人在大事上不糊涂。反观五里村，为了自己那点蝇头小利，置招商引资这种可以造福全市的项目于不顾，公然跟投资商起了冲突。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轻易被打法。 尤其现在他们还知道了自家具体住址。 防人之心不可无。 趁着晚自习前回家吃饭的功夫，她也把这事跟孟田芬说了下。 “妈，最近有陌生人来敲门的话，千万不要开门。” 那可是连投资商都敢惹的人，孟田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不对，“中年”这个修饰词，实际上跟她有点不符。 孟田芬底子很好，皮肤白，身材纤细而且吃不胖。可以说，苏音那副好相貌，除去高鼻子随了苏建军外，其余都是遗传自生母。 以前在农村，她不仅要干繁重的农活，穿得也颇为土气。这样的条件下，底子再好的人也显不出漂亮。 可近半年搬到城里，尤其是过年之后，孟田芬专心在家看孩子、复习文化课，基本上没再受过累。而她所用肥皂、香皂、沐浴露等洗漱用品，苏音也专门兑过灵泉水。 好生休养，外加灵泉水滋养，她过去多年艰辛生活所损坏的底子也恢复不少。 然后苏音还不差钱，打着培养时尚感的口号，各种给亲妈买漂亮衣服。 底子变好、穿得还漂亮，如今的孟田芬早已不是刚进城时那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已过40岁的她，看起来像30左右，妥妥的时髦美少妇。 看着亲妈的颜，再想想她那副柔软善良的性格，苏音不由说得重了些： “他们可是连投资商都敢打，还是小心点的好。” 孟田芬根本没听清女儿后面的话，她的注意力全在开头那一句上。 “就我前面买那几块地，这次政府开发，恰好有三块圈入新开发区，赔偿了差不多一千万……” 一千万…… 千万是几个零来着？ 孟田芬知道女儿生意做得大，毕竟好些事音音从没瞒过家里。甚至去年冬天，去银行证券开户那次，因为用到她的身份证，她也跟着去过，亲自了解过一些。 可广泛笼统上生意做得大，跟实打实的数字“一千万”，完全是两码事。 一千万的数字摆出来，孟田芬被震撼到了。 心肝微颤，她小声问道：“一千万……音音，你生意都做到这么大了？” 苏音：？？？ 愣了下，看到孟田芬表情的瞬间，她福至心灵，理解了对方脑回路。 唇角不自觉上扬，原本面无表情尚带三分笑的脸，此刻更是挂上甜甜的笑容，让人看起来就放心。 “土地买卖牵扯的资金都比较大，一千万只是稀松平常。上次我们去省城参加拍卖会，最贵的一块土地拍出了将近二十亿。” 二十亿！ 孟田芬已经不再去想，那究竟是几个零。 本来是很震撼的金额，不过当她看到女儿脸上甜甜的笑容，心态也平复下来。 也是，现在城里普普通通一套房，动不动就卖十几二十万。那么大一片地，得盖多少套房，卖个几千万上亿，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算着，她也不觉得这数字有多震撼了。 不过女儿生意做到这么大，她这个当妈的，还是打心眼里觉得骄傲。 “那你这是把赚得钱，又全都捐出去了？” 苏音：“也不算全，我还是留了几十万。只不过村民们也不容易，本来就是他们的地，赚得钱帮他们修修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孟田芬向来慈母，她的原则是：孩子的钱是孩子的，他们两口子的钱也是孩子的。 虽然好几百万的金额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但那是音音的钱，自然由她做主。 而且她本性善良，也差不多认同女儿这种说法。 “老话说得好，好人有好报。人做了好事，不管有没有好处，最起码自己心里舒坦。” 转过头又道：“你说那……什么村来着？” “五里村。” “对，他们也太过分了。市里找来了大企业，那企业名号我都听过，电视里广告会出。这么大的企业，光招工，就能让多少人去干活。这么好的事，他们却搅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孟田芬不住地念叨着，苏音跟着点头。 她这位生母，虽然没受过多少教育，可单论明礼诚信这点，却一点都不比吴瑜那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差。 只能说，人的素质高低，好多时候真心跟学位高低无关。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面前依旧在念叨的孟田芬，那张跟自己有七八分像的脸上露出不忿，苏音只觉心里暖暖的。 忍不住靠过去，搂着孟田芬胳膊，倚在她肩头。 “妈。” 孟田芬停下：“怎么啦？” “你真好。” 她不由看向孟田芬，比起吴瑜动不动冷嘲热讽的“挫折教育”，这个事事为她着想、并且关键时刻跟她同仇敌忾的亲妈，真的让她窝心。 被女儿灼灼的目光盯着，孟田芬脸上有些发热。 “行了，米饭也差不多好了，我去端。” 轻轻推下女儿，她站起来。 只是同手同脚的姿势，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紧张。 将这一幕收在眼底，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夕阳透过客厅宽大的窗户打在她脸上，白皙纤细的少女看起来平和柔美。 小正太和壮壮拎着玩沙子的小桶和小铲子、玩具卡车等工具进来，看到的就是一位这样的姐姐。 “姐姐！” 苏音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两小只。 “你好漂亮！” 孩童特有的清脆声音传来，苏音唇角弧度不由更大。 萌弟弟真是时不时给她惊喜。 走上前，她监督两小只换好鞋子，然后领他们去卫生间，给他们洗手洗脸，顺便问道他们今天玩了什么。 因为上次三小只差点被拐，孟田芬心有余悸，好多天都没让他们私自下去玩。 好不容易解禁，两人玩疯了。 小正太本来就是聪明孩子，只是先前被凌梦压抑着，所以才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这大半年来苏音有意引导和纵容，他已经恢复了这年纪小孩子该有的活力和小任性。 这会他唧唧喳喳地说着，壮壮也参与进来，不甚清楚的口齿偶尔蹦出一两个单词。 姐弟三人其乐融融。 第355章、防备（下） 当天晚上临睡觉前，躺在床上，孟田芬也把这事告诉了苏建军。 夫妻俩向来能说到一块去，对五里村所作所为又是一顿吐槽。 当然，主要是孟田芬在吐槽，沉默寡言的苏建军听着，然后在关键时刻应和一声。 两个人在一起，有一个人说话就够了。一个说一个听，夫妻间这样的节奏，刚刚好。 吐槽完，孟田芬话锋一转。 “音音这孩子，以前上百万，现在直接上千万，可真是……” 说这话时，孟田芬语气有些自豪，但更多地则是忧心。 “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大概知道，生意做得越大，风险肯定也就越大。” “建军，你还记得我们村那金顺么？跟建民差不多大。” 苏建军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金顺前几年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跑运输赚了点钱，又跟人借点，在村头开了个厂子，在他们这片风头曾一时无两。 可没两年，那厂子经营不善，倒闭了。 金顺也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甚至住在他家。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直接躲了出去，到现在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家。 孟田芬叹息一声：“音音那孩子，看起来挺有成算，可她毕竟才17，还在上高中。一中课程又那么紧张，她这样两边兼顾，我真是看着都累。”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孟田芬并不图苏音的钱，可她为人母的还是会关心孩子。怕她太累，还怕她—— “万一她什么地方照顾不上，生意上出点什么事。我们这，也帮不上什么，我真是想想都怕。” 作为一个隐形的女儿奴，苏建军对音音的关心一点都不比孟田芬少。 生意越大，操心越多，媳妇这点说得完全没错。 就拿他自己来说：转完年后他被提拔为工地管理层，管得事更多。 自己的责任区，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不然出点事，上面肯定先追究对应负责人的责任。不仅如此，还要注意跟上层领导打好关系。 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操不完的心。明明当了领导，可比以前搬砖的时候还要累。 干活劳力，管理劳心。 音音不光得学习，还得管着公司生意，她那么小个人，得操多少心？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心疼女儿。 归根结底，还是他这当爸爸的没本事，不能让女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仅如此，以他现在的本事，万一女儿出什么事，他甚至帮不上忙。 都怪他没用。 女儿奴的脑回路就是如此清奇，简简单单一件事，苏建军却陷入了自责。 不过他向来不是悲观的人，很快便转变观念。 他想起前几天跟经理出去喝酒时，见过的另一个包工头。 那个包工头跟他一样，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过人家有本事，带着一干兄弟出来自己自己单独干。短短几年，如今也成了大老板。 他能不能也那样呢？ 换做以前，苏建军肯定会直接否认。可近半年带着村里人出来干活，尤其是转完年还提升为管理层，负责的片区次次被评先进。一步步下来，他也在一点点改变，信心也在积累。 应该也能吧？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完成芳街三村的工程。正好趁着这个工程，跟着经理等领导多学学。人家可都是名牌大学毕业，肯定比他有本事。 这种念头刚升起来，就在苏建军脑海中扎了根。 心里已经规划好下一步，他也简单地跟媳妇说下。 孟田芬最开始是不可置信，但她也是积极乐观的人，开口时便满是惊喜。 “真的？” “对了，就上次，大嫂餐馆装修定下来没多久，音音好像还跟我提过这事。说咱们家不着急做生意，想让你在工地上先学下经验，然后她手里面有地，找机会随便弄个什么项目，由你负责。” “当时我觉得，咱们都是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小学毕业，连字都认不全，也没什么文化哪能干这样的大事。就只是听了听，后面也没跟你说。” “不过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样一步步来，也不是做不成。” 原来音音早就替他想到了。 女儿和媳妇前后表现出来的支持态度，越发坚定了苏建军的信心。 “恩，我试试看。” 就这样，在苏音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苏家夫妇已经朝着她所规划和预期的方向走。 而之后她再度提议时，会收获一项大大的惊喜。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差不多同时，下晚自习回到公寓的苏音，也在给大小姐打预防针。 “他们不相信我有这么多钱，好像把咱们俩弄混了。要是找上你的话……” 不等她说完，大小姐直接掰起了手腕子。 “那简单，直接打回去。” 苏音：…… 好吧，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余晴顺口解释道：“早干嘛去了？现在看到有好处，又眼巴巴凑过来。当初编排人是非，招惹投资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这天。” “最讨厌这种不要脸的。” 凌光撤出平城，多年来平城地产界双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正式进入余荣集团一家独大的局势。 这次新开发区的建设，很多地方都少不了余荣集团。余晴也积极参与，打算跟着项目组认真学习、积累经验。 五里村跟投资商起冲突，不止是在拆市政府的台，也很有可能伤及余荣集团利益。 大小姐看他们非常不顺眼。 将有可能发生波折的两处都通知到了，自认为做得很周到，苏音也暂时将此事抛到脑后，就着按摩浴缸泡个灵泉浴。 浴缸底部马达牵引，水波转动，冲刷着一天学习下来疲惫的身躯。苏音懒洋洋泡在泡泡里，心神观察着灵泉的变化。 自打捐款给两个村子修路后，灵泉石壁上的气泡一天一个样。 现如今，一颗颗气泡已经如婴儿拳头般大小。 虽然不知空间何时才能升级，但冥冥中苏音有股预感，离升级已经很近了。 想想升级后可以解锁的新技能，她充满期待。 舒舒服服泡个澡，回到房间，她将今天发生的事编辑成短信发给秦朗，顺便带上两句自己的吐槽。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翻了两页书。 时针指向十一点，生物钟准时召唤她的困意。书签一插，顺手放在床头，苏音很快睡去。 第356章、动物饼干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周六。 逢周末，苏音都会跟着小正太一块去学钢琴，今天也不例外。 健身过后冲个凉，她换上套淑女风的衣服。去隔壁小区接上小正太，姐弟俩手牵手，去到一中院后排家属楼的钱老师家。 天气逐渐暖和，钱老师也换了件薄毛衣。 薄薄的豆沙色高领羊绒衫，套在钱老师身上，显得格外高雅。 常年练钢琴的人，身形挺直、不会含胸驼背，而且身上也会熏陶出一种特别高贵的气质。 练琴特别苦、特别枯燥，但是每次看看人到中年依旧气质独特、不减魅力的钱老师，苏音就会深觉这一切都值得。 苦点累点，她也能坚持下去。 苏音本来就挺聪明，再加上坚持，几个月下来，取得的成果也很喜人。 钢琴88个琴键，她已经完全熟悉。 而且新手初学时特别容易发生的那种，无法灵活控制十指自主行动，控制了十指忘记中指的情况，她也已经彻底克服。 现在她的手指别提有多灵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十指好像又细长了点。 除去这些基础外，与此同时，几首很基础的练习曲她也弹得颇为熟练。 当然，最重要的收获还是小正太。 学钢琴，尤其是初学阶段，真的是很苦很累。像苏音这样有自己独立意识和自律能力的大人还好，小正太这样的小孩子才更难办。 苏音住在一中院，不止一次看过有嚎啕大哭的孩子从钱老师家楼里出来。 也是，能快快乐乐的玩耍，谁想坐在钢琴边，面对88个枯燥的琴键。 小正太虽然比一般小孩子要乖巧不少，也有自制力，可他归根结底也是个孩子。 很多时候，苏音都看他忍不住撇嘴。 还有更多时候，练完琴后他软软的五指，指腹都有些红肿。 肯定很痛。 不过这时候，有苏音陪在身边。姐姐鼓励的目光看过来，小正太立马端正坐姿。姐姐给呼呼手指，小正太立马觉得不痛了。 因为有苏音陪伴，小正太坚持下来。 而能坚持下来的小正太，优势也完全体现出来。 小孩子学什么都快，加上他不用上学、平常练习的时间也多，还有一个钢琴水平更高的萌包子秦蕤在旁边指导下，如今学习进度已经远超苏音。 弟弟学有所成，苏音这个做姐姐的当然是高兴啦。 因为要来学琴，孟田芬也给儿子换上了绅士装。 雪白的毛衣，领口处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小正太本来就长得萌，再这样一打扮，简直可爱到爆。而当小小的他往钢琴边上一座，流利的练习曲弹出来时，真心是位小小男神。 苏音专注地看着小正太，一颗心又酥又软。 一曲结束，小小男神从琴凳上溜下来，小跑着来到姐姐身边。扬起小脸，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可爱的模样让苏音忍不住笑弯了眼，摸摸他的小脑袋。 “安安刚才很帅！” “钢琴弹得怎么样，还得问钱老师。” 牵着弟弟软软的小手，姐弟俩一同看向钱老师，等待着她的点评。 钱老师点头，“安安弹得不错，上星期指出来的问题，明显有所改善，能看出来这周用心练了。” 小正太点头，软软地道：“对的，姐姐每天都要检查。” 墨葡萄般的眼睛中满是认真，萌萌哒的模样让钱老师也忍不住唇角上扬。 这样漂亮、乖巧而且还努力的小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老师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恶。 虽然责任心摆在那，每一名学生都会教。可对于自己喜欢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就会教得用心一点。 苏家姐弟在钱老师这，就属于最高待遇的那种。 一整节钢琴课下来，姐弟俩收获满满。 等到下课时，正好钱老师大清早起来烤上的小饼干出炉。香气扑鼻、动物形状的胚子，别提有多可爱。 小正太眼巴巴地看过去，不过他遏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并没有贸然开口讨要。 钱老师知道小朋友会喜欢，主动包了点送给他们。 学钢琴这么久，大家也都算熟悉。苏音过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带点小东西，所以现在她也没太过客气。 “谢谢钱老师。” 小正太也跟紧姐姐步调，“谢谢钱老师。” 钱老师笑眯眯地，“回去记得勤加练习，学钢琴没有捷径。” “好的。” 告别钱老师，苏音牵着小正太，小正太拎着小饼干，姐弟俩往家走。边走边说着刚才学钢琴的事，心情很是轻松。 拐过一个弯，大老远就看到自家楼前站着些人。 眼尖地认出五里村村长，苏音轻松的心情瞬间消失不见。 “咱们快点走。” 牵起小正太，她快步走向楼梯口。凑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流里流气的青年向一楼卖馅饼的阿姨打听他们家门牌号。 阿姨跟苏家相处得很不错，尤其当苏家去年冬天摆饺子摊，主动避开小区门口，不跟他们抢生意后。阿姨自觉苏家人上道，对他们的感官不错，邻里间互相抱有善意，感情更进一层。 看到流里流气的小青年，阿姨很是警觉。这会也没有贸然告知，而是一边摘韭菜，一边反向盘问。 “你们找苏家人干嘛？” 怎么这么多事？巴东不由皱眉，但还是耐起性子，“我们是亲戚，上门过来看看。” “真的是亲戚？” 巴东：“这还能骗你不成？” 话音刚落，阿姨看到了过来的苏家姐弟俩，热情地朝他们招手。 “音音，你们回来啦？这来了俩人，他们说是你家亲戚。” 苏音走过去，视线扫过二人，直接摇头，“这不是我们家亲戚。” 此话一出，阿姨放下手边正在摘的韭菜，站起来，神情中满满警戒。 这种下意识地反应让苏音格外熨帖，她朝阿姨甜甜一笑，在对面村长开口前先道： “你们是来找我的吧？不是告诉你们不见，具体原因你们也应该清楚。” “哎。” 叹息一声，她拉下小正太手：“安安刚才说要分饼干给壮壮，现在去吧，上楼找壮壮玩。” 安排好弟弟，她看向两人：“走吧，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再说。” 第357章、威胁 苏音先前告知苏家夫妇和余晴，只是防患于未然。 没成想，还真让她防到了。 这真是件让人不开心的事。 苏音不喜欢五里村这些人，首先买地时，就数他们跳得最厉害。当时她数次听刘庆国吐槽，说什么五里村仗着两家相争，稳坐钓鱼台，姿态摆得跟大爷似得。 先入为主，她对这位村长的心理印象极差。 当然后来局势逆转，买方市场，刘庆国狠压一波价格。 一报还一报，这事也算正式翻篇。 苏音占了实打实的便宜，开心又愉快。 不过她还是讨厌五里村这些人，原因很简单：他们跟投资商起争执。 这种为了自己那点蝇头小利，无视大局和公众利益的人，真心让人讨厌。 因为讨厌，苏音甚至都没带他们去小区门口对面的肯德基，而是直接领到小区儿童乐园旁边的健身广场，随便找套石桌椅坐下。 整个过程中，五里村两人都表现得很恭敬。凳坐下后，更是主动开口。 “没想到苏总竟是位这么年轻的姑娘。” 苏音微微皱眉。 察觉到她的不悦，村长话锋一转，“M主席说得好，妇女能顶半边天。还有那句老话怎么说得来着？自古英雄出少年。” “苏总，您可是两样都占了。” 这段话说得非常漂亮。 是人就喜欢听好话，苏音也不例外。 苏家最会夸人的就是大伯娘刘金香，每次被她夸成一朵花，苏音都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但这也不能阻挡她心情美滋滋。 然而这次不一样。 大伯娘那是真诚的夸奖，面前村长明显是糖衣炮弹。 所图嘛，她也很清楚。 心里面跟明镜似得，听着对方夸赞，苏音丝毫没有飘飘然。 “谢谢。” 礼貌地道谢，她也没多啰嗦，“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是她想让对方亲自说。 看他们能不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显然，苏音低估了对方脸皮。 前一秒还在谄笑着夸赞苏音的村长，瞬间变得沉稳而诚恳。 “不瞒你说，还真有点事。就上次那块地的事，前几天起了点小摩擦。都是因为钱，不过这事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村里有人太混账，这不，今天我带人过来，给苏总道个歉。” 说完，他看向小舅子巴明。 今天跟着姐夫过来道歉，巴明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可那是之前。 看到苏音的一瞬间，他眼睛都直了。 巴掌大的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乌黑顺滑的长发，皮肤又白又嫩。 这妞长得可真漂亮。 有个做姐夫的村长，巴明也是村中一霸。不仅五里村，临近几个村他也有些影响力，漂亮姑娘他都认识。 可那些乡下姑娘，如今却完全被比了下去。 给人道歉这事他不接受，可给个漂亮姑娘道歉，多说两句话，让姑娘能多注意下自己，他完全乐意！ 他一改来之前拧巴的心态，痛快地接过来话。 “苏总，都怪我……” 刚起个头，就被苏音打断了。 从刚才到现在，巴明的眼神一直肆无忌惮、有若实质。那般明显，苏音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只是不想让他们打扰到家人，才强忍着恶心，把人给引过来。 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客气。 “的确是怪你！” 她抬起头，那张天生自带三分笑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严肃。 “不过，你该道歉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些投资商。” 说到这，她视线转向村长：“我们平城条件摆在这，不说比省城，甚至都比不上临市。华国那么多座城市，为什么这些大企业选择落户我们平城？” “在这背后，负责招商引资的市政府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这些企业的落户，又能为我们平城带来多少好处？” 她每说一点，对面村长的头就低一点。 苏音默默点头，能羞愧，还不算无药可救。 可这次她完全错了。 苏音如果能坐得低一点，就会发现已经低下头的村长，神色间并没有他肢体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愧疚。 这些事苏音都能想到，难道村长想不到？ 可市政府的努力，整个平城的好处，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是整个五里村，或者说，他本人的好处。 没有？ 那就闹！ 当官的都怕闹，别说闹大了影响不好，哪怕为耳根清净，也会给点好处打发了他。 他们手指头缝里稍微漏点，也够他肥。 过去那么多年，他都是这么干的。村里人不知道，他这些年积攒的所得，已经在儿子念大学的省会全款买了套房。 省会是大城市，房价高。为了这套房，他算是掏空了家底。 如今他手头紧张，更需要大肆搜刮。 修路，就是个好机会。 他可是打听过了，刘家村得了整整两百万。 种种念头闪过村长脑海，在抬起头来时，他神色间满是悔愧。 “哎，一时冲动，差点害了全市上下，真是不应该啊！” 苏音直觉有些违和，不过村长悔不当初的神态是如此真挚，她忍不住信了。 紧绷的脸舒展开，她神情变得柔和：“好啦，你知道做错了就好。” 村长目露希冀：“那修路的事。” 苏音心里打个机灵，瞬间反应过来。 这位，可真是影帝啊。 不过她并没有贸然拆穿，而是顺着刚才的话说下去，“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也应该明白，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我是不会给你们修路的。” 轻飘飘一句话，村长堪比影帝的完美神情僵在脸上。 这丫头不会是在耍他吧？ 他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苏音配合地点头。 没错啊，就是耍你。 耍得就是你这样的垃圾。 心里这样想着，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我还要写作业，今天就说到这吧。” 对两人摆摆手，想到什么，她又补充一句：“你们见也见了，话也都说开，以后应该不会再找来了，对吧？” 巴明乖乖点头，村长则是有些不甘心。 察觉到他的情绪，想到刘庆国吐槽时、无意间透露的那件事，苏音轻声道：“省会环境不错，依山傍水，城市建设得也好，在那里买房子，似乎不错？” 第358章、抢小孩（上） 在苏音引开五里村两人的同时，小正太也迈着他那比同龄人长了一小截的小短腿，蹬蹬蹬跑上楼。 二楼，对门林权家房门开着，穿着小老虎童装的壮壮坐在门口，翘首以待。 看到小伙伴出现，他略带着些懵懂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恢复灵性。 站起来，壮壮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视线瞄准他手里的饼干。 “……熊……兔兔……” 含混不清地声音说着，小手抵着下嘴唇，一副垂涎的姿态。 小正太满脑子想着姐姐，况且饼干本来就是要跟壮壮和小蕤分享的。小手从透明袋子里掏啊掏，掏出几块，他揣到壮壮肚子前的大衣兜里。 “给。” 壮壮开开心心从衣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块塞嘴里。再掏出一块，正准备塞给小伙伴，递出去的手却扑了空。 “安安？” 被他叫着名字的小正太已经迅速冲进家门。 “妈，姐姐……遇到了坏人，被他们带走了！” 虽然苏音没说什么，但巴明流里流气，由内而外散发着坏人的气质。聪明如小正太，当然感受到了。 他之所以乖乖上楼，就是想搬救兵。 姐姐曾经教过他，他现在还是小孩子，人小、力气也小，如果遇到危险，要先跑。保证自己的安全后，再找大人求救。 当然，等他长大后，能力范围内，也要帮助其他有困难的人。 他牢牢记在心里。 虽然妈妈没有姐姐厉害，但多一个人，总会多一份力。 更何况，楼上还有林叔叔。 姐姐说过，林叔叔可厉害啦。 孟田芬正在厨房炸小鱼，听儿子这么说，捞小鱼的长筷子“哐当”一声，掉进了锅里。 上次壮壮差点被拐的事没过去多久，还历历在目。 她可听说了，那些人贩子不仅拐小孩，还拐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他们家音音，不止是年轻，而且还特别漂亮！ 顾不得捡筷子，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来。 “被带走了？带去哪？” 小正太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下孟田芬更急了，正好壮壮进来，手里还捏着小饼干，想着投喂小伙伴。 看到他，孟田芬下意识想到林权，然后就想到林权刚才出去了，出门前还巴门口知会过她。 林权不在，建军也在工地上，家里就她一个人，这可怎么办？ 不管了，先下去找找。 两家大门一锁，围裙也没解，她左右手各一只，带着两小只下楼。 焦躁的走到楼梯口，楼下邻居阿姨还在那摘韭菜，看到她主动笑着打招呼。 “田芬啊，刚来了俩人打听你们家住址，正好音音遇到，把他们领走了。” 什么？ 孟田芬脚步一顿，忍不住看向儿子：“安安，是李阿姨说得这样？” 小正太点头：“可我觉得他们是坏人，一看就坏！” 李阿姨也跟着点头，“老得开着还好，只是那小的，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孟田芬自动略过他们对巴明的评价，敏锐地抓住重点。 是音音主动带他们走得。 不是被抢！ 那就安全多了。 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不过儿子和邻居对来人的描述，孟田芬还是决定先找到女儿再说。 昨晚睡觉前才讨论过，万一哪点不注意音音受委屈这事呢！ 一手一只娃，顺着邻居阿姨指得方向，一大两小疾步赶去。 人没找到，反而先碰到了人贩子。 人贩子正是上次打算拐壮壮的那一拨。因为小正太和萌包子的机智，他们当时没有拐成，灰溜溜逃走了。 虽然走了，可三小只还是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原因无它，颜值高。 叫破他们计谋的俩孩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而且本身还特别机灵。 简直是最最上等的货色。 到手后，卖给那些生不出孩子的有钱人家。就这一票，顶他们干普通的很多票。 至于那个傻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倒是可以卖给那些穷人家。那些人家一般不挑，只要是个男孩，能传宗接代就行。 人贩子团伙一合计，这波能赚大钱。 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他们迅速作出决定：干！ 近半个月来，他们一直乔装打扮，在小区附近转悠。 可上次的事好像有些打草惊蛇，那家人有了警觉，几个孩子好久都没下楼。 最近几天总算下楼了，可都是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玩。以那两个孩子的机灵劲，根本没机会下手。 不过他们不着急，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早晚有一天就能找到机会。 终于今天，机会来了！ 邻居阿姨并没有给指错方向，苏音不想把事情闹大，刻意把两人往小区僻静的地方领。 孟田芬一路打听着走过来，很快就到了小区最偏僻的西北门。 说是西北门，只是在小区院墙上凿开的、仅容一人身通过出口。上面焊了个小铁门，常年打开着。 这么小的门，自然没有门卫室。 一路走过来都没找着，孟田芬不由皱眉。看到铁门边站着的中年妇女，她有些纳闷。 天已经暖和起来，她怎么还把自己捂这么严实。尤其是头上，裹着羽绒服帽子不说，还带着口罩。 这个怀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也没多想，而是前者两小只上前去问。 “大姐，你刚看到有个十七八岁，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了么？” 中年妇女正是人贩子假扮的，今天她刚从这溜进来踩点，就看到目标之二的小孩子。 孟田芬上前询问，正中她下怀。 “啊？好像是看到了，大概多高？” “跟我差不多高。” 孟田芬松开牵着小正太的右手，抬起来，稍微比划下身高。 就是这时候。 人贩子露出来的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不等孟田芬反应，直接弯腰抄起被她松开的小正太，扛上肩，朝铁门冲去。 孟田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还好下楼前，她就脑补着这种桥段，这会很快反应过来。 “来人啊！有人抢小孩啦！” 扯起嗓子喊着，她顺便追上去。 第359章、抢小孩（中） “有人抢小孩啦！” 孟田芬的尖叫声打破了小区晨间的安静。 虽然西北门位置偏僻，可毕竟是小区的门，周围也有住宅楼。 尖叫声响起，立时二楼窗户打开，挥舞着锅烧的卷发大妈探出头来，恰好看到人贩子扛着小正太穿过那道宅门。 还真有人抢小孩！ “站住！” 两千年初，社会风气还不想后世那么浮夸，人心也没有那么冷漠。尤其像平城这样的小城，人心普遍比较淳朴。 顾不上锅里炒得菜，大妈手握炒勺就往楼下冲。 除去大妈外，还有不少人家也听到了动静。虽然一时间弄不清楚什么事，但大周末的，大家闲在家没事，也纷纷探出头来，或者干脆走出来看。 不过居民楼上下不方便，在他们下楼或者出门的功夫，人贩子已经扛着小正太跑出去老远。 苏家租房的小区位于老城区，南面靠近一中的地方还算好，西北面出去简直就是脏乱差，隔着一条街的地方还有片城中村。 人贩子逃跑的目的地就是城中村，那里也是他们的据点。 只要跑进去，就安全了。 眼看城中村近在咫尺，人贩子松口气，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你追不上我吧？ 刚才她看得可清楚，那女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怎么可能跑得过她！ 自信回头，然后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怎么可能？ 在人贩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孟田芬一把揪住她的帽子。 厚重的羽绒服帽子揪下来，力气之大，扯得人贩子一个趔趄。 人贩子惊呆了。 不会吧？ 跑得比我快，力气也比我大？ 这不科学！ 其实这没什么不科学的，孟田芬虽然看起来细皮嫩肉，但那纯粹是天生丽质。 半年之前，她还是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 农村生活之艰辛，绝对是城里坐办公室的人所想象不到。平城这边是三季稻，孟田芬一年到头顶着大太阳、弯腰钉在稻田里，农忙时节甚至要完全要当个男人用。一捧捧能撑破人胸膛的水稻，一袋袋五六十斤重的大米，全都要靠她搬、靠她扛。 从五六岁起就跟着生产队搂草，一直到去年进城，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别看她人瘦瘦小小，其实身体结实着呢。力气不小，耐力也很充足。 比起人贩子这种干轻巧活、赚黑心钱的，她体能只会更优秀。 之所以现在才追上，不过是刚才乍被抢孩子，恍了下神，被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而已。 如今终于追上来，她也顾不得其它，拉住对方帽子，转到正面，就像把自家儿子扯下来。 人贩子哪能让她抢了去？ 虽然恍了下神，可毕竟是多年熟手，很快就回过神来。 肩膀上这个可是绝顶优质货源。 任凭孟田芬怎么拉扯，她箍住小正太的那只手都跟铁钳似得，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边撕扯，她还边往城中村的方向挪动，同时尽可能弄出些奇怪的响动。 城中村有她的同伙，不仅如此，这里好些人也被收买，充当线人。 只要能得到支援，眼前这个女人不足为虑。 人贩子想得很完美，可她没想到，先赶来的不是己方援军，而是敌军。 “给我站住！” 当带着一截猪大肠的油量炒勺朝她脑袋上招呼过来时，人贩子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出于对危险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往边上躲，紧箍着的手臂松开。 一直试图抢过小正太，但又怕伤着孩子，不敢太过用力的孟田芬终于找准机会，把孩子抢过来。 紧紧将差点被抢走的儿子抱在怀里，她直接瘫软在地。 而在她旁边，躲闪炒勺的人贩子却弄巧成拙，重重的一勺直接戳在她裸露在外的脖子根上。 一股酥麻的感觉传来，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孟田芬刚在边追，也边向沿途路人求助。 不少热心路人跟上来，没多久就将这里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孟田芬软倒在那，大口喘着气，根本说不上话来。 站在她边上，卷发大妈单手叉腰，紧捏着的炒勺用力一挥，指向旁边人贩子。 “还不是她！” “老娘刚在楼上炒菜，就看到她抢了人家孩子，扛起来就往外冲！” 这个时候，人贩子的同伙也到了，混在人群中，企图用老一套浑水摸鱼。 “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 卷发大妈一个眼刀杀过去，“是她孩子，她还瞎跑什么啊！” “没准人家就乐意跑呢？” 人群中间，被一炒勺轰得晕晕乎乎的人贩子稍微恢复点神智，赶紧配合着演下去。 “对啊，我就乐意跑。我带着我家孩子跑，关你什么事？” “反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讲不讲道理？打出伤住院，你赔钱啊！” 这种手段她用多了，态度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一番话说出来，倒很有迷惑性。 一时间，现场绝大多数人都迷惘了，包括卷发大妈。 苏家租的小区很大，有近百栋楼。一栋楼五个单元，门牌号从001一直编到500多。苏家是搬进来没多久，平日活动范围只局限于自家那片，跟住东北门这片的卷发大妈压根没照过面。 大妈瞅了眼，陌生人。 难道真的弄错了？ 想到自己刚才打了人，她握炒勺的手不由缩回去。 人贩子高贵冷艳地瞥了她一眼，站起来，走到孟田芬边上，再去扯她怀里的孩子。 “还我孩子。” “你个疯子，脑子有病赶紧去精神病院，光天化日之下乱认什么孩子！” 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像是真的，周围人不有同情地看向孟田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正太，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你走开，不许欺负我妈妈。” “宝宝乖啊，不就是想要遥控飞机，妈妈……” 没等她说完，终于稳定好情绪、反应过来的孟田芬也抬起头。 “你说他是你的孩子？” 一大一小，两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除去鼻子稍有些差别，那眉毛、眼睛、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拓印出来的，只不过是大小号不同而已。 这还能不是亲生母子？ 第360章、抢小孩（下）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要还看不出是亲生母子—— 那肯定是眼瞎！ 四周围观路人神色变了。 神色变化最大的还是人贩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母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 刚在西北门时，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上上等货色”上，根本没注意到这当妈的。 长这么像！ 哪怕她用了多年的说辞在天衣无缝，也抵挡不住事实。 完了！ 伸向小正太的手僵住，太过震惊之下，人贩子愣在原地。 她愣了，躲在人群中的同伙却反应过来。 “还真是亲生的。” “好了好了，孩子没事就好，都散了吧。” “对，大清早的还没吃饭吧？散了散了。” 一伙人做多了这种事，配合起来自然是无比默契。 不少凑上来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本着从众心态，也纷纷转身打算走人。 正打算走，中间传来声音。 “算什么算！” 出声的正是卷发大妈。 她这一嗓子喊出去，原本已经迈开脚的人重新回来。 当然，反应最为激烈的还属混在其中的同伙。 其中带头的秃顶男子，也就是中年妇女的男人神色变得阴沉，目光锁定卷发大妈。 如此明显的视线，大妈自然也注意到了。 四目相对间，秃顶男子神色间满满都是威胁。 卷发大妈，也就是刘美娟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是被人记恨上了。 这帮人可都是亡命之徒，自己坏了他们好事，过后指不定要被怎么报复呢。 她上没有老，但下有小啊，尤其小孙子今年才三岁。 想到这，刘美娟心里毛毛的。 可下一刻，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她重新振作起来。 她可是M主席的好学生，从小长在红旗下，还能怕这些牛鬼蛇神？ 当年她可是“向雷锋学习”的先进代表，虽然她做不到雷锋同志那么大公无私，可遇到这不平的事，她就得管！ 握着炒勺的卷发大妈昂首挺胸，仿佛胸前挂了个红领巾，直接瞪了回去。 “瞪什么瞪？” 炒勺一挥，她直接点向中年秃顶男子，“我可是看见了，就是你混在中间，先说孩子是人贩子的，被识破后又招呼大家散了。浑水摸鱼、搅风搅雨，你不会是人贩子同伙吧。” 被认出来，中年秃顶男子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外跑。 “抓住他！” “这样的拐人孩子的黑心肝，就该交给警察！” 围观人群其实心肠还不错，只是当事人都没发话，他们吃瓜群众也不好贸然做什么。这会突然出来个指挥，他们下意识地听从。 人贩子再厉害，那也不是这里三层外三层，一大波人的对手。很快他就被两个小青年撂倒在地，脚踩着腰，反剪着手制服住。 遗憾的是，趁着混乱，刚才几个负责敲边鼓的同伙溜了。 终于制住人，刘美娟走到孟田芬身边。 “大妹子，没事吧？” 孟田芬摇头，搂着怀中小正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刚才跌倒时她磕到了腿，现在一碰，痛感传来，她身形一晃。 刘美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点。” 孟田芬站直了，一只手不忘紧紧抓住小正太，脸上满是惊魂过后的心有余悸，不过她没丢了最基本的礼貌。 “谢谢大姐。” 站起来，她看向不远处被制服的人贩子。 “报警吧。” 她环顾着四周，看看哪有公用电话。 没等她找到，围观人群前排一个年轻的妹子已经掏出了手机。 “用这个。” 两千年初，手机还算奢侈品，一部普普通通的手机能花去公职人员半年工资，绝大多数人用得还都是家里的座机。 这也是刚才没人报警的最主要原因。 没办法，没人有电话啊。 如今手机出现，也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孟田芬轻声谢过，接过手机，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尚在颤抖的手指，拨打报警电话。 拨打完后，想了想，她又拨通女儿号码。 电话里一声又一声，始终无人接听。 音音怎么会不接电话？ 今天学校也不上课啊。 想到她带俩孩子下楼的初衷，孟田芬手抖得更厉害。心下产生了非常可怕的联想，她下意识拨通了饭馆那边电话。 饭馆月初已经装修好，正式开始使用，生意火爆异常。不过这会工地早餐时间已经过去，店里清闲下来，电话响到第二声便被接起。 “你好，苏记家常菜，请问哪位？” 刘金香熟悉的声音传来，孟田芬再也忍不住：“大嫂，安安……被人贩子抢走了，音音也不见了。” “什么？” “你现在在哪？” 孟田芬报出地址。 “好，等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刘金香把围裙一摘，随手一扔就朝门口三轮车冲去。 “金香，急匆匆的，怎么啦？” 正在收拾餐桌的孟舅妈看她神色不对，赶紧问道。 “出事了，安安和音音被人贩子抢走了。” 刘金香高度概括总结，所说内容与事实误差极大。 可孟舅妈却信了。平城前些年出现过这样的事，那家人家姑娘走大马路上，被拖进小胡同，然后再也没出现过。 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出现在自家孩子身上。 一时间她也着急了。 “这可怎么办？” 急着往外跑的刘金香分出点功夫，“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把孩子找着。我先赶过去看看，你去找人。” “对了，你去找建国，还有建军，他们工地上人多。找到后，就带去……” 报出地址后她冲出饭馆，蹬起三轮车，风驰电掣般赶往事发现场。 而在她身后，擦桌子的孟舅妈愣了下。 下一刻，她也扔掉抹布，全速直接朝工地跑去。 没多会，工地大门敞开，皮卡开头，后面跟着一辆运建材的大卡车，车抖上站满带着安全帽的民工。 卡车碾过门口土路，扬起一阵灰尘，浩浩荡荡朝事发地点冲去。 工地离孟田芬所报的地址并不远，没两分钟，三轮车、皮卡以及大卡车几乎同时到达。 浩浩荡荡一拨人下来，看到围在中间的母子俩，纷纷愣了下。 “你们没事？” 苏建军冲上来，眼都是红的，“音音呢？” 看到苏建军，孟田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指着人贩子，激动之下，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苏建军秒懂。 身为一个女儿奴，宝贝女儿失踪，简直天都塌下来了。 他一改往日老好人形象，冲上去，直接就是一脚。 第361章、一锅端（上） 时间倒回到五分钟前。 苏记家常菜的主要顾客还是工地上这些人，作为老板之一，孟舅妈也经常去工地上送外卖，走多了对地形也很熟。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大老远认出苏建军，她就直接喊出声。 “建军，出事了，你们家音音和安安被人贩子给拐了！” 一嗓子，大半个工地都惊动了。 苏建军当时正在搬砖，听到这话瞬间眼红了，连手里砖砸到脚都没知觉。 苏建军是那种老好人，特别勤快、小事从不太计较、还超有责任心。 这样的人，在哪都很受人待见。 不仅如此，转过年来他被提拔为管理层。即便当了官，他也没怎么变，管完那点事后他都会下工地，跟工人们一块干活。 这样接地气的领导可不多见，所以他在工地上人气很高。 听到他家里出了事，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事，瞬间一伙工人围上来，自发自觉要帮忙。 甚至经理都出面，亲自调了两台车。 “事情发生才没多久，人应该还在市区，多点人手过去帮忙找找。” 就这样，一辆皮卡、一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开到现场。 落后苏建军一步，两辆车上下来乌泱泱一片人。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到底怎么回事？” 苏建国慢一步，问道孟田芬。 孩子不好好在这？ 不对，音音人哪去啦？ 没等孟田芬回答，跟刘美娟攀谈的刘金香已经搞清楚状况。 “就他们，人贩子！” 说完刘金香已经朝中年妇女冲过去，一把抓住对方头发。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抓下一大把。 “啊！” 中年妇女痛苦地哀嚎。 不过苏建国可一点都不同情他，带着同村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工友，他直接走到前面，加入了苏建军殴打秃头男子的行列。 场面非常惨烈。 剩下的工友们愣在原地，就两个人，人不够分啊。 这时候，跟在皮卡上一同过来的苏五哥发现了新线索。 “这些人贩子好像还有同伙，刚有人帮那秃头敲边鼓。” 什么？ 苏五哥朝周围一阵打问。 这些人贩子在城中村住了有一段时间，尽管伪装得再像，可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朝夕相处下来，也有灵醒的居民察觉出不对。 可住在城中村的，大都是弱势群体。 这些人不管是干什么的，总之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也不太敢惹。 然而如今，来了这么帮五大三粗的民工。 这些人应该能对付得了吧？ 归根结底，谁希望自家邻居住着帮这样的人啊。 在苏五哥的耐心打听下，很快有人提供了具体线索。 “走！” 随着苏五哥一招手，一窝蜂的民工小跑着跟上去。 话分两头，当时的确有几个同伙混在人群中。当中年妇女和秃头男子纷纷被识破后，看情况不好，他们趁机开溜了。 本来按照经验，这时候他们应该四散在四处，等躲过风声再出来。 偏偏巧了，昨天他们刚接到一批货，如今那货全在临时租来的院里。 那可是抵押上大半家当拿的货，他们干这行是为了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估摸着那帮条子的出警速度，应该还有些时间，足够他们转移这批货。 想清楚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回去。 可人贩子万万没想到，他们这次抢的孩子，亲爸在工地上干活，而且工地离城中村很近，并且他本人跟工地上下相处得非常好。不仅民工们愿意帮忙，甚至连经理都愿意特批工人假期来救人、甚至还直接派大卡车拉人过来。 这……谁能想到啊？ 不管想没想得到，总而言之，在人贩子们预估的合理转移时间内，苏五哥带着一群工友冲进来。 神兵天降。 人贩子们是懵逼的。 这些人究竟打哪来的？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墙角跟下那一溜堵住嘴，用麻绳绑着的一窝小萝卜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来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都是老实巴交的，希望通过卖力气赚点家用。虽然有把子力气，可他们轻易不会敢惹人。 可孩子们惊恐的神情、以及凄惨的状况映入眼帘，这些糙汉子门也恨得不行。 二三十号农民工蜂拥而上，常年搬砖的手有的是力气，分分钟把人贩子一锅端。 继秃头男子和中年妇女之后，很快又有八号人贩子被从城中村弯曲狭窄的街巷中押出来。 先前他们用来捆孩子的绳子，这会捆在他们身上。 “这种人渣，就该打。” 苏五哥带头，一脚踹翻其中一个，然后开始打。 剩余的民工也跟着有样学样，踹翻，各种拳打脚踢。 整整十号人贩子横躺在大马路上，每个边上都站着三四号民工，全方位无死角，佛山无影脚外加降龙十八掌的招呼。 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被这种情绪所感染，渐渐地，有围观路人也跟上来，趁乱踩一脚，踢一下。 现在计划生育，家家孩子跟宝贝似得。 就算不计划生育，每家的孩子，那也是这个家的宝贝。 人贩子这样的，谁不恨啊。 孟田芬终于缓过神来，站起来，拉着小正太站在一边。 感受着儿子抱着自己大腿，还在颤抖的手臂，她忍不住抚摸下他的小脑袋。 “安安别怕。” “你看，大家都在打坏人。” 小正太点头，声音有些蔫蔫的：“恩。” “别怕啊，妈在这呢，你爸也在打欺负安安的坏人。” “别怕。” …… 一声又一声，她柔声安抚着。 而在她安抚的同时，越来越多的路人加入了揍人的行列。 甚至连骑自行车路过的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车撑一打，凑上去随便逮个人问下，得知被殴打人的“职业”后，也迅速加入这一行列。 警笛声由远及近，终于，警察最后一个到来。 大卡车挡住了路口，警车只能在比较远的地方停下。 车门打开，穿着制服的警察列队走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现场热闹的像元宵节庙会。 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群众在打架斗殴。 不，应该说单方面殴打。 每一小撮人中间，那隐隐看到有些低的真空地带，就是他们群殴的对象。 第362章、一锅端（中） “警察来啦！”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顿时，打得正起劲的路人纷纷做鸟兽散。 退回包围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一副乖巧围观状。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打人的不是我…… 前排瓜子饮料矿泉水…… 只有攥起来的拳头，和眼底的兴奋，泄露了他们的情绪。 当然，也有人没撤开。 苏建军完全打红了眼。 踹一脚，他低头逼问：“音音呢？” 秃头男子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仔细回忆着男人从刚才起一直在问的问题。 音音？ 这又是谁？ 他经手的货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能个个都记得。 正准备往深处想，迎面又是一脚。 这边继续“严刑拷打”，另外一边，警察终于初步控制住了现场局势。 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上一堆躺在那呻吟的猪头，这时候还在拳打脚踢的苏建军就显得格外突兀。 带队警察是老熟人，姓唐，是警局的一名队长。去年夏天中考时苏音被凌梦雇来的小混混拦在路上，秦朗救了她之后报警，当时来的就是这位警官。 唐队今年差不多四十岁，在警局也算是老资格。不过他本人不太会来事，还认死理，只要被他抓住，就别想用钱买出来。 因为这样，他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年一直混得不怎么好，到现在还住在那种老旧的小区。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大周末的，而且还是拐卖儿童这种基本上破不了的案。警队没有人愿意接，三推四推，最终又落他头上。 不过苏音倒是挺喜欢这位唐队，两家也有缘。苏家进城后租的房子，一墙之隔的隔壁单元楼，就是唐队他们家。 进出经常看到，去年过年时，苏音还亲自登门拜访，送过年礼。 就这样，两家也算熟络起来。 这会唐队长也迅速认出了苏建军。他已经跟围观群众打听清楚情况，心里面也恨得不行。 这群天杀的人贩子！ 恨归恨，可作为警官，他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行了，别打了。” “冷静、冷静，冷静下啊。” “这位同志你冷静下！” “打人是不对的！” “都说了别打了，怎么还打？” “再打我出手了啊！” …… 一个劲地劝，车轱辘话来回说，甚至连威胁都用上了，唐队长就是不出手。 唐队长：mmp，人贩子这种人渣就该人道毁灭，要不是碍于公职在身，不能公然违法乱纪，他也想上去踹两脚。 哥们，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抱着这种心态，唐队长表现出了空前的耐心，一句又一句，磨破了嘴皮子，堪称苦口婆心。 看得旁边警队新来的小年轻目瞪口呆。 他刚入职警队半年，也知道唐队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看够，旁边资历稍微老点的警察拍下他的肩。 “回神，干活了！” 据可靠线索，还有一批被拐卖的孩子藏匿在人贩子临时窝点。 跟着苏五哥指引，看到窝点中的孩子时，领头警察瞬间眼冒红心。 这么多！ 还有外面那么多人贩子！ 这应该是平城……不，全省近十年来，破获的最大拐卖人口案件吧。 立大功了！ 升官！ 发财！ 一系列联想在脑海中升腾，领头警察瞬间从周六大清早被抓起来干活的不情不愿，瞬间转变为斗志昂扬。 “快，先解救孩子们。” “联系医院那边，让他们帮忙检查下。” …… 年轻警察听命干活，蹲下来安抚着小萝卜头们的情绪。他虽然是个男生，但心地也很柔软。看着炕上那两个不知喂了什么药，这么大动静依然雷打不动睡觉的小婴儿，他瞬间理解了唐队的心情。 这帮人贩子，丧尽天良。 就该狠狠打。 唐队只劝不阻，既尽了人民警察的义务，也最大限度地出口气，这处理真是……完美！ 不愧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处事就是老道！ 看来他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一时间，小年轻坚定了要好好跟唐队学习的信心。 十来个孩子被从城中村抱出来，大的只有五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一排小萝卜头，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甚至有些还带着伤痕。见到人群时，他们飞速躲到警察身后，仔细看过去身形还颤抖着。 此情此景，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刘美娟拎起炒勺，朝着最近的一个人贩子砸去。 通过线人举报得知线索，匆匆赶往现场的李铭奇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炒勺画出一道抛物线，准确命中中年妇女后脑勺。 被警察制服，半蹲着她的吃痛，再次五体投地，朝着孟田芬方向跪了下去。 顾不得打车撑，李铭奇迅速摁下快门。 照片定格。 警察和被解救出的儿童为背景，保持着投掷姿势的卷发大妈，跪下去的人贩子，以及旁边的受害者。 这一幕，在日后的很多年，都成为了经典瞬间。 当然现在，唐队长还是先维持秩序。 “冷静！” 一声大吼让现场安静下来，然后他终于出手，两招制住苏建军。 “建军，先停一停，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家孩子。” 一阵超强度体力运动后，苏建军情绪也宣泄得差不多，理智重新回笼。 他看向旁边那一溜小萝卜头，打眼一扫，就知道里面没有音音。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围观人群前排，年轻女子狐疑地看着陌生号码，接起电话，片刻后她看向孟田芬。 “好像是您女儿。” 反应最快的当属小正太，从刚才起一直紧紧抱着孟田芬大腿的小手松开，他迈着小短腿奔过去。 “姐姐。” “安安……” 公寓内，苏音躺在床上，神色间有些苍白。 今天是转账的日子。 两个村的修路资金彻底到位，空间升级所需要的功德也再次圆满。 跟五里村那两人分开后，她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来不及回家，她直奔公寓。 进门，扑到卧室床上，甚至来不及脱鞋，她便昏睡过去。 这次升级时间比较短，所以依旧有副作用。 这会她声音都有些虚弱，“妈妈呢？” 孟田芬声音后一步传来，“音音，你在哪？” “在公寓，身体不舒服，回来睡了一觉。” 虽然她声音有些虚弱，可这一刻，确定她安全后，孟田芬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第363章、一锅端（下） 隔着电话，孟田芬哭声传来，苏音有些懵。 “妈，你怎么了？” 孟田芬哭得不能自已，最终她还是从刘金香口中知道了大概经过，“安安刚被人贩子抢走了，你妈一路追过来，我们现在正在这呢。” 听到这，苏音瞬间忘了身体虚弱，一咕噜坐起来。 “你们在哪？” 边问着地址，她边往门边走，“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拉开入户门，正好遇到从公司回来的余晴。 “音音，” 大小姐看过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音：“家里出事了，安安刚差点被人贩子抢走。” “什么？” 大小姐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关切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找到了么？” 苏音点头：“找到了，人贩子也抓住了。我妈报了警，这会正在处理这事，我过去看看。” 余晴：“怪不得你脸白成那样，算了，我也跟着去。” 说完她也没进门，而是直接转身作势要下楼，向来高傲的脸上做出催促的神色。 “好。” 苏音点头，上前主动挽着她，没有多解释。 脸色苍白是空间升级的后遗症，但她现在也真的是担心小正太。 察觉到好闺蜜的虚弱，余晴胳膊上用点劲，默默地给他支撑。 刘金香给出的地址离一中院很近，走小区后面的小门，抄近路很快就到。 闺蜜俩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来了。 杨玉兰带头，正在给小正太检查身体。 苏音朝余晴打了个眼神，松开挽着她的手，小跑着冲上前。 “杨阿姨，安安怎么样？” 杨玉兰拿下听诊器，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回去多喝热水，家长这几天注意多陪在身边。多点关心和照顾，尽量不要再让他想起今天的事。小孩子忘性大，等过去这阵就没事了。” “那就好。” 苏音长舒口气，谢过杨玉兰。 等对方转身再去给其他解救出来的小朋友做检查，她才回过神来，面对家人。 即便刚才在电话里已经确定过她的平安，但真正见到本人，孟田芬情绪还是有些失控，发红的眼眶再次涌上热意。 “音……” 一个字，她就控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苏音赶紧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肩膀，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摇晃着。 “好啦，妈，安安这不没事么？” 被她点到名的小正太凑过来，双臂一张，紧紧抱住姐姐大腿。 苏音低头，朝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空着的那只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孟田芬吸下鼻子，“不，不是安安，是你……” “我？” 苏音迷糊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边安慰着孟田芬情绪，边耐心地问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清楚了整个过程。 这乌龙…… 她不由想到后世综艺节目中常见的一个游戏。 一队几名选手排排坐，主持人出题目，第一个选手画图往后传，下一个选手根据图片中所表达的意思，自己理解后再画图，依次后传。 通常不出三名选手，原题的意思就会面目全非。 今天这事，怎么看怎么像。 她不由低头看像小正太，“不是说叫你上楼找壮壮，一起吃小饼干么？” “姐姐？” 小正太抬头，一双墨葡萄般的大眼睛看过来。 即便小脸上依旧挂着泪痕，但却丝毫不掩可爱。 苏音一个不留神，又被萌到了。 更萌的还在后面。 “他们都不是好人，姐姐肯定很危险。可我小，打不过，想先上楼找大人帮忙。” 苏音教导过弟弟的道理，自己当然还记得。 没想到小正太也记得这么清楚，还活学活用。 一个不仅卖相萌，而是还听话、聪明的小正太。 萌萌光波二连冲击。 苏音整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再也忍不住，她直接蹲下身，然后将小正太抱在怀里，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一下。 “安安真棒。” 埋在姐姐香香软软的怀抱中，被她温暖的气息包围，小正太只觉先前的惊恐在迅速褪去。然后，他不由露出了被抢走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拱拱小脑袋，他依恋地紧靠着，不愿意离开。 被警察叫过去问话的苏建军回来，看到的就是姐弟俩亲昵的画面。站在孟田芬身边，夫妻俩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如释重负。 在苏音忙着安抚小正太的同时，余晴也将目光瞄准了那一溜人贩子。 刚才群情激愤下，他们每个人都被当街殴打，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被苏建军全程关照的秃头，更是已经陷入昏迷。 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关怀，救护车过来后，医护人员除去给被救出的孩子们检查身体外，也顺便负责这些人的救治。 不过人贩子这种职业，基本上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遵守职业道德如杨玉兰，也是打心眼里不待见他们，更别说其他医务工作者。 这些人自然被放到了最后面。 闺蜜俩过来时，医护人员正在给这些罪犯做检查。 “他们没事吧？” 大小姐面露关切，神情一点也不似做伪。 晴晴怎么会关心人贩子？ 杨玉兰面露不解，不过作为熟人，她还是耐心解答。 “大多都是些皮肉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什么大事，躺个几天消肿后，就差不多了。” “不过有一个……” 她看向不远处担架上的秃头，“就那个伤得严重些。” “哦，这样啊~” 余晴拉长音，继续问道：“也就是说除去它，其余九个都不是很严重，对吧？” 杨玉兰有些纳闷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基于医务工作者专业的判断，她还是点头。 下一刻，她便明白了对方用意。 大小姐直接走到那带着手铐的九人跟前。 “喂，这边不可以过来！” 负责看守的年轻警察赶紧看有人越界，赶紧出声劝阻。 可大小姐才不管这些。 走上前，她直接抬脚。 1、2、3…… 一脚一个，刚被扶稳定的人贩子又被踹翻。 “人渣，去死吧！” 正打算过来阻止她的年轻警察：这一幕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算了，他还是跟唐队学习吧。 “冷静，你冷静下！” “打人是不对的！” …… 第364章、通络 余晴从小在姥爷家长大，荣家几个舅舅都在部队上。耳濡目染，她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她知道怎么打才会让人觉得疼，同时又不会伤及要害。 这个技能点很牛B，然而遗憾的是，余明光太能干了，余家早早发迹。 她成为了真正的大小姐，进进出出都有人捧着，基本上没什么不长眼的惹她头上来。 如此炫酷的才能无处施展。 如今，她蒙尘多年的技能终于用上啦！ 大小姐神色间满是跃跃欲试。 九号人贩子，一个个尝试过来，很快她便找回感觉。 本以为警察过来，终于逃出生天的人贩子，再次体会到地狱的滋味。 一拳过来：嘶！ 一脚过来：啊！ …… 如杀猪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猪头般的九人一个个蜷缩在地，神色痛苦。哪怕知道他们是人贩子，旁观者多少也有些不忍心。 年轻警察终于不再只是嘴上劝阻。 “好啦。” “赶紧停下。” “打出毛病来要赔钱的。” 余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年轻警察，微微皱眉。 “没事，我赔。” 不就是钱么？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说以前，单就进入一中以来。因为跟音音同居，有她辅导功课，她的学业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每次大考出来，她爸都会往她卡里打一笔钱。 更别说她还持有好些X台股票。 不是她说大话，就算把这些人渣统统打死，她也赔得起。 不过大小姐傲归傲，可并非完全没脑子。 面前警察从刚在起就在劝她，却始终没有出手阻拦，而是给了她出气的机会。 这已经很给她面子。 她这人向来讲究互相尊重，人敬我一尺，我不说敬一丈让自己吃亏吧，但最起码也会回敬那么一尺。 “今天算他们走运，有你这么个尽职尽责的警察。” 虽然姿态依旧高傲，可她这句话，却让年轻警察心里舒服极了。 被表扬了呢！ 心情简直美滋滋。 面露愉悦，他还是让医护人员过来再检查下。 刚才女孩子用的手法他也认出来了，毕竟是在警官学校时学过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贸然阻拦。 让人检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刚才那么多人都打了，责任人什么的……也没法追究啊。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有问题赶紧治。 医生检查后，再次确定并无大碍，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而那顿打，也是白打了。 苏音抱着小正太，蹲在旁边，将刚才余晴的举动尽收眼底。 “晴晴，谢谢你。” 想想他们做过的事，苏音就恨不得自己也上前揍一顿。不过她空间刚升级完，身体虚弱，有心无力。 大小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我也看这种人很不爽。” 说完她蹲下，一张颇为英气的脸凑过来。 “安安，三天没见了。来，让晴晴姐姐亲一亲。”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小正太别过脸，小脸埋在姐姐怀里，只剩一个小屁股对着她。 “哈哈哈。” 被嫌弃的余晴非但没恼，反而被他可爱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伸手，戳一下他的小屁股。 “叫你嫌弃我！” 这次哈哈大笑的变成了苏音，连旁边的苏家夫妇也忍不住扬起唇角。 这么一闹，原本差点被抢后沉闷的气氛，也消散许多。 急救工作终于完成，警察收尾工作也正式进入尾声。可回家之前，还是出了点小插曲。 经过急救，秃头男子终于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将矛头对准苏建军。 “是他，打断了我的腿！” 开口的是大小姐：“打你难道不应该么？” 秃头男子看向唐队长：“警察，你们管不管。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随便被打死打伤吧？你没有义务，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这不要脸的一番话…… 偏偏还挺有道理。 他是罪犯，可他也有最基本的人权。 还是苏音首先反应过来，嫌恶地看了眼秃头男子，直接问道：“你确定，腿是我爸打断的？” 她这话问得十分巧妙。 苏建军打了秃头男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现场那么多目击证人，每个人都可以作证。 可动手打人跟打伤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刚才那么多人参与围殴，谁能确定具体是哪个人、哪一个动作，把他腿给打断的？ 别说这边没有监控，就算有，那么混乱的场面，也不一定能找出真凶。 唐队长经验丰富，稍微一顿就明白了苏音话里意思。 “行了，具体是谁打断的，稍后我们会做进一步调查。” 他只说了会调查，可没说一定会调查出什么结果。 唐队长为人一根筋，他是打心底里讨厌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让他费心去帮这些人？ 那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在场诸人只觉一阵快意，唯有人贩子，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怨毒。 不过谁还会在意他的感受。断掉的那条腿稍作固定，他便被押上了救护车，同行的还有好几位警察。 所有罪犯都被押上车，临上车前，唐队长拍拍苏建军的肩。 “放宽心。” 以他从业二十年的经验，这事铁定会不了了之。 毕竟，法不责众。 警笛声响起，一列警车呼啸离开，折腾了一整个早晨的恶性事件也算告一段落。 将工友们送上车，说好改天请客吃饭后，他并没有回工地继续干活，而是陪老婆孩子一块回家。 刚出了这种事，一家人最该在一起。 回到家后，苏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正太洗澡。 红色塑料盆中放进一只塑料小黄鸭，脱光溜溜的小正太坐里面。因为有晴晴姐姐在，他羞涩的拿小黄鸭捂住小花生。 拿着喷头放水，苏音不着痕迹地往盆里兑灵泉水，顺便了解着空间升级后的新功能。 新功能名叫“通络”。 顾名思义，就是打通人的脉络，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中那种打通任督二脉。不过效果没有那么神奇，顶多也就让人变聪明点、有精神点。 这项功能依旧沿袭了空间的特色——循序渐进。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项功能完美适用于壮壮。 救治壮壮，也是当初苏音升级的最大动力，如今顺利得到新技能，她很满意。 洗完澡出去，她不由问道：“壮壮呢？” “哐当”一声，孟田芬手中茶碗落地。 第365章、失踪 壮壮不见了！ 全家四口，加上跟着回来的大伯夫妇，六人找遍了整个小区，逢人就问，可惜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孟田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等中午林权加班回来时，见到家长，她更是悔愧交加。 “都怪我。” “看到安安被抢走，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两只腿不受控制地追上去。” “你说当时那么多人，还有不少人探出头来。我怎么就不稳一手，随便找个人，让他们帮忙照看下壮壮？” “都是我的错。” 比起孟田芬，林权反而更加冷静。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换我也会直接追出去。” 他已经弄清楚了今早出的事。 如果孟田芬安置好了壮壮再追出去，差那会功夫，人贩子早不知跑哪去。 平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百万人口的城市，那些人贩子又都是有经验的。如果让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想藏起个只有五岁的孩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要么安安，要么壮壮。 她只能顾一个。 她毕竟是壮壮的亲妈，人心都是偏的，做出这种选择也可以理解。 “这事不怪你。” 林权是侦察兵出身，侦察兵的特点：胆大心细，危急情况下能迅速冷静下来，做出正确的判断。 虽然退伍多年，可这种特制，如今依旧保存着。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壮壮。” 孟田芬下意识重复道：“是，找壮壮。” “可……刚才那两个小时，我们已经把小区里里外外，还有附近都找了个遍，就是不见这孩子的人影。” 苏音安抚好小正太情绪，牵着他从房间走出来，走到孟田芬跟前。 “妈，你先别急，听林叔叔怎么说。”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林权。 林权点头，那张被刀疤对角线横穿的脸上是苏音从未看到过的情绪。 “基本上可以确定，壮壮现在已经不在小区，他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这猜测没错，苏音点头，“林叔叔有没有方向？” “没有。” “不过应该不是人贩子，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安安，而且现在也已经被一锅端。” “其他人的话，那又会是谁？” 林权摇头：“我也不知道。” 紧跟着，他又道：“报警吧。” 三个字一出，从刚才到现在跟没头苍蝇似得一家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思路。 “报警，对，光顾着着急，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孟田芬赶紧拿起电话，拨下那三个数字。 报警电话很快被接通，简单地说明下情况后，那边传来否定的答案。 “失踪时间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 电话开着免提呢，一屋子大人立刻慌了。 苏音也有些慌，不过她很快想到后世某关于打拐的热门电影上映后，某地公安局蓝V微博账号特意发出来的辟谣。 当时是怎么说得来着？ 苏音边想，边问道：“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哪条法律这么规定的？” 接线员有些不耐烦，“上面都是这么规定的。” “上面？我记得上面明确规定，小孩子失踪可以立刻立案，不信你可以去查法条，肯定有这一条。” 苏音隐约记得那条微博的意思。 就是说24小时以内是找回失踪人口的黄金时期。之所以会有24小时才能立案的说法，好像是因为，案件需要等24小时才能录入公安部系统。 时间过去太久，再加上当时她不过是随便打眼一扫，现在有点记不太清楚。 但大体意思，她不会搞错。 话音刚落，屋里众人激动起来。 “音音，真的是这样？” 苏音肯定地点头：“真的，法律是这么规定的。” 满以为都搬出明确法律规定了，那边肯定会帮着受理。可谁曾想，接线员态度比刚才更加不耐烦。 “我们领导就是这么规定的，你懂，还是我们领导懂？” 又说了一段大面上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稍微有脑子的人就能感受到夹枪带棒、嫌弃满满的话，那边随便找个理由，挂掉了电话。 苏音：……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金香那边直接气得开骂：“这帮吃公粮的，吃人粮食、不化人事啊。都什么人啊，这帮子警察，就没一个好东西。” 苏音忍不住劝道：“大伯娘，其实警察还是有好人的。刚刚来的唐队长……” 说到这，她忍不住拍下脑门。 “对啊，不是还有唐队长？” 她有唐队长的号码，边说着，赶紧翻着通讯录拨过去。 那边似乎很忙，一连拨了三遍，那边终于接通。 听清楚整件事后，唐队长直接怒了。 “什么过24小时？24小时之内是找人的黄金时间。” “这帮王八蛋。” 隔着电话传来不甚清晰的骂声，紧跟着，是唐队长的保证，“行了，你们先过来说下情况，我就在局里呆着呢。” 挂掉电话后，唐队长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脾气。 “小王，你去指挥中心那边看看，是谁在负责接报警电话，把人给我叫过来。” 人很快被叫过来，是局里面某位领导家的关系户。 换一般人，也就随便说两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唐队长是谁啊？他要是那种会来事的，也不至于年纪一大把了，还带队奋战在一线。甚至大周末清早突发状况，谁都不愿意干的活，还特意踢给他。 他就是这么个耿直boy。 管对方来头有多大，他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 苏家几人并林权到达警察局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稍微听了几句，知道挨骂那人是刚才的接线员后，想着刚才电话里对方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众人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活该。 “你们来啦？” 唐队长也骂得差不多，看到他们，赶紧收尾。 “行了，回去吧，记得下次注意。就这么点活，干仔细点。” 挥挥手让如丧考妣的接线员下去，他亲自招待了一行人。 “你们先说下当时的情况。” 刘金香负责说着情况，苏音跟在边上，时不时帮忙补充。 刚说个开头，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苏音看着来电显示上大小姐的名字，刚才全家下楼找壮壮，大小姐也跟着下去。不过她并没有跟着一块找，而是回家搬救兵。 这会打电话过来，难道是有消息？ 打个手势，她走到外面，接起电话。 里面传来惊喜的声音：“找到了，音音，壮壮找到啦！” 第366章、监控 壮壮是在工地门口的监控视频中发现的。 自打去年冬天老张被吴瑜派去的周桂花收买，在工地上纵火，然后被视频录下来后，余明光就提高了对监控这方面的重视。 监控视频，这可是个好东西。 他们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接受新鲜事物，与时俱进。 他特意批专款，不仅在工地上新增摄像头，余荣集团总部以及其它分公司重点位置，甚至连苏音和余晴现在住的那套公寓，也纷纷安装了配套设施。 刚才大小姐并没有跟苏家人一起找，而是回家搬救兵。 她所搬的救兵，就是这些摄像头。 余荣集团作为本市排上号的大集团，产业遍布全市各处。苏家租房子所在小区附近，就有几个小区是他们前后负责开发。 虽然目前正在施工中的项目只有芳街三村改造工程一个，可其余小区开发完成后，后续物业也都是余荣集团旗下附属的物业公司在负责。 小区各个入口处，也都安装有监控。 透过这些监控，可以掌握附近道路上的情况。 当然，摄像头覆盖面积有限，所能掌握的情况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余晴联系各个小区的负责人，报名特征开始查监控。 她是余荣集团唯一的继承人，集团内部当之无愧的“大小姐”。加上最近开发区的项目，课余时间她也关注，俨然日后一副要接受集团的架势。 所以现在，就算没有余明光许可，她说得话也非常管用。 大小姐都发话了，下面人也赶紧开始干活。 查找过程稍微有点波折，不过临近中午，还是顺利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找到线索的正是芳街三村那边的工地。 警笛呼啸，唐队长带队，苏家众人和林权来到工地办公室。 四四方方的老式显像管显示器上，两个男人从工地某门口经过，怀里抱着个孩子。 渣像素，外加角度关系，只能看到孩子的那顶特色鲜明的帽子。 不过还是有人认了出来。 “这就是壮壮！” 孟田芬神色间难掩激动，“我带他和安安下楼找音音时，特意给他们带上了帽子。安安的是小熊猫的，壮壮的是小老虎的。” 余晴点头，“没错，这帽子还是前面我跟音音逛街时买的，我也是靠帽子认出的人。” 苏音盯着屏幕中的两个大人，杏眼中升腾起股怒意。 确定目标，唐警官问道：“那这两个人，你们认不认识？” 孟田芬摇头。 余晴也跟着摇头。 林权还是摇头。 苏音深吸口气，开口时，声音中有些压抑和沉闷：“我认识。” “是谁？” 异口同声的询问响起。 “妈、晴晴，昨天才刚跟你们说过。” 孟田芬很快想起来：“是他们？” 大小姐则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壮壮？” 苏音眉头皱起：“今早他们又来找过我，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不过被我直接拒绝了。怕他们过后又缠上来，我还说了点重话。” 顿了顿，她猜测道：“或许是，恼羞成怒？” 苏音猜得一点也没错。 大清早那次谈话，在她抛出省城那套房子后，五里村村长是惊恐愤怒交加。 惊得是，买房子的事竟然有人知道。 恐得是，万一这事被曝光，他就彻底完了。 愤怒则是被人威胁、甚至挑战权威之后下意识的反应。 总之他心情复杂极了。 可不管他心情如何，都很清楚，对方绝不可能再拿出钱帮他们村修路。 事情已然谈崩，那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稍微平复下心情，村长带着巴明往回走。 苏家租的小区是一个有着上百栋楼的老旧小区，因为房子老，还有不少违章建筑，整个小区就跟个迷宫似得。 俩人第一次来，很容易就迷路了。三转五转，正好转到西北门那边，而且恰巧看到人贩子抢孩子的一幕。 不同于人贩子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小正太身上，村长很容易便注意到了孟田芬那张脸。 跟那个臭丫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肯定是亲妈无误。 看着留在原地，养得细皮嫩肉、穿着精致富贵的孩子，这应该是苏家孩子吧？ 想想刚才那臭丫头的威胁，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底升腾。 给那臭丫头点教训。 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待看热闹的人跟出去后，他从暗处出来，扛起正在掏小熊饼干的壮壮，二话不说走了出去。 村长也知道自己做得是不对，所以他特地选了人少的街道，七拐八拐，正好从建筑工地门口经过。 而这一幕，也被摄像头清晰地录了下来。 当然，苏音不是村长肚子里的蛔虫，并不清楚对方具体怎么想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孩子确实是他们带走、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拐走的。 “拐走壮壮的人已经很清楚，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苏音看向唐队长。 大小姐也有车，他们可以很方便地去五里村。可他们私人去，跟警察去，就完全是两码事。 这次她是真心火大，对方像个苍蝇似得嗡嗡嗡一直乱叫，赶都赶不走。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拍死算了。 “唐叔叔，我们也不能擅闯民宅，能麻烦您出警，帮我们把壮壮带回来么？” 唐队长还有些云山雾绕，这两个人跟音音有过节？ 具体是什么过节他还没弄明白，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音音是个好孩子，人漂亮、学习好、有礼貌，关键小姑娘还格外懂事，今年过年时还往他家送年礼呢。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 虽然他是警察，一切跟案情有关的都得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可私心里他还是先入为主，能跟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过不去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行。” 唐队长痛快地答应下来，“走吧。” 来工地时，唐队长就临时抽调了几位警察，这会人手都是现成的。 苏音负责指路，坐在了警车的副驾驶，几位警察坐在后排。一辆警车坐不开，剩下的人，坐到了大小姐的宝马7系里。 警笛声再次拉响，警车开道，宝马车跟在后面，一路出城朝着五里村驶去。 第367章、拆穿（上） 五里村中心，宽敞气派的二层小楼内。 大清早，村长和巴明出发进城后没多久，便有村里辈分比较高的老头拄着拐杖过来串门。紧跟着，陆陆续续也有人上门。 一楼占地面积颇大的客厅内挤得满满当当，家里马扎都搬出来了，但还是不够。干脆有人坐在沙发扶手，或是直接蹲在门槛上。 自打另外两个村修路的事传来，村长家几乎天天都这么热闹。 村长之所以带小舅子进城找苏音赔礼道歉，除去自身贪婪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来自于这些村民们给的压力。 女人们凑在一起，顶多闲话家常，八卦东家长西家短、叽叽喳喳。 可男人们凑在一块，不仅互相吹牛、吵吵嚷嚷，而且还要抽烟、打牌、摇色子，更有甚者甚至要喝酒。 一根根烟点起来，偌大的客厅内乌烟瘴气。 巴香早已习惯了这些，准备好几大暖瓶热水，足够他们喝得，她干脆躲进卧室。 临近中午，两人终于回村。 村长脸色非常难看，仔细注意的话，还带着丝恐惧。 而跟在他身后的巴明，一改往日小霸王形象，整个人缩在姐夫身后，低垂的眼眸，让人分辨不清情绪。 不过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咳咳！” 坐在单人沙发上，隐约有头领驾驶的驼背老人咳嗽下，同时敲下龙头拐杖。 顿时，打牌的、摇色子的、正在吹牛的，满屋子比菜市场还要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 老人站起来，村长忙上前去扶。 “二爷爷，慢点。” “老四啊，” 老人开口，声音带着些颤抖。 明明已经是风烛残年，可在场谁都没小瞧了他。首先，他是整个五里村到目前为止辈分最大的老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老人几个孩子都出息，考出去的吃着皇粮，没考出去的也在兄弟姊妹的帮衬下，在村头开着工厂。 辈分大，后辈又出息，造就了他在五里村不亚于村长的权威。 “是不是不顺利？” 村长沉重地点头。 老人叹息一声：“哎，我就知道。” “毕竟，人城里人也不欠咱们的。咳、咳……人捐钱是情分，咳……不捐，那也是本份啊。” 老人说话还是有些权威的，这会不少人也跟着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巴香从里屋出来，直接表示赞同。 “二爷爷，您是明白人。” 然后她又看向丈夫：“前面，是咱们做得有些过火。现在歉都道了，不管对方怎么说，该做的咱们也都做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她看向老人。 这次的事牵扯整个村，想要彻底平息，还得靠二爷爷主持大局。 老人正想说话，旁边站着的村长却不干了。 过去？ 他想着刚才扔下的那个傻孩子，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不过现在理智回笼。 他知道这事，只怕是过不去。 万一苏家人找过来…… 不行，得让村里人支持他。 强龙都拗不过地头蛇。 “不能就这么算了！” 村长神色阴沉，“刚我和小明诚心诚意地过去道歉，你们知道那臭丫头片子说什么？” 故意卖了个关子，挑起众人兴趣，然后村长面露苦恼。 “那些话……算了，我真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为了咱们大家，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地是咱们村里的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咱们村集体的共同财产。那些城里人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先一步把地买了，就等着发财。” “反正我是不信，如果没什么内部消息，他们会花大价钱买那块地。” “你们信么？” 只能说，不愧是当上村长的人，无论演技还是嘴炮，都不是普通老实巴交的村民们所能比。 很快，在座村民就被他煽动起了情绪。 警车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村民们也暂时放下愤怒的情绪，纷纷跑出来看。 警车和宝马前后分别停在村长家门前，车门打开，唐队长和苏音最先下来。 “唐队长，就是他。” 苏音指着人群正中央的村长。 看到白白静静的小姑娘，村长瞳孔微缩。 而唐队长顺着苏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正好察觉到对方神色变化。 凭借扎根基层一线多年的办案经验，他很快做出判断。 就是他！ 正下警帽，他直接走上前。 “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诱拐儿童。” 清晰地声音传来，现场哗然。 村长可不是秃顶男子那种老手，都已经明确被抓现行，打成猪头，还能冷静下来跟警察谈判讲基本人权。 本来心里就有鬼，看到这些带大盖帽的警察和苦主，他心里也慌。 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过他还是强撑着。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巴香也忍不住为丈夫辩解：“警察同志，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唐队长视线扫过村长额头，看他那副心虚的模样，越发笃定自己判断。他还记挂着警局正在审的那几个人贩子，这会只想速战速决。 “有没有、做没做过，不是你说了算。” “至于误会什么的，我们警方已经掌握确凿的证据。” 边说着，他边给后面两个警察打手势。 “你们进去，给我搜！” 警察听命上前。 原本坐在客厅内的村民这会听到动静，都挤到院门口。虽然对警察突然出现在门口这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华国百姓对这种带大盖帽的公职人员有一种天然的敬畏，这会自觉地给让出一条路。 村长家院子占地面积不小，不过建筑格局简单，几名警察很快就将里里外外搜一遍。 壮壮没找着，但却顺利抓到墙角一个翻墙准备逃窜的二流子。 巴明作为可疑人员被带过来，看到苏音的一刻，他直接腿软了。 “别打我，我说、我都说。” “巴明！” 村长忙出声，神色间满是威胁。 这副欲盖弥彰的态度，连巴香都明白过来了，神色大惊，下意识地离他远一步。 “你们是找那傻孩子吧？他真不关我的事，是姐夫看不惯你，想给你点教训。然后趁那个女人……” 他看向孟田芬，“趁她不注意，直接扛走的。” “我劝过，他不听！” “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第368章、拆穿（下） 当着警察及村民们的面，巴明直接将村长清早所做作为，竹筒倒豆般洒出来。 满场哗然！ 村民们惊呆了。 说好的道歉呢？这就是他们村长道得歉？ 怪不得人家城里人不给捐款修路！ 这要还给修路，得多贱啊！ 二爷爷拄着龙头拐杖上前，满面痛心：“怪不得你刚才一个劲紧咬着人家不放，原来是做了这种事。你这样，是怕人家找上门来吧？” “你……” “你这是拿着全村人当枪使啊！” 不怪二爷爷会这样想，八九十年代那会，农村宗族势力还很强，一个村就那么一两个大姓，普遍都很团结。 当时村里有人犯了事，警察们过来抓，村里人挡着。上百号青壮拎着铁锹锄头往前面一挡，来十个八个的民警看着都会发憷，不敢轻举妄动。 二爷爷活得久，曾经历过不止一次这种场面。 可挡归挡，最基本的道理和人性总要讲。 因为自己那点不忿，直接把人孩子偷偷扛走。扛走不说，还丢到荒郊野外。 人干事？ 这种事，哪怕是自己村里的人，同宗同族，他也升不起任何偏袒的心。 真是丢人啊！ 二爷爷龙头拐杖将硬化水泥地面戳得“笃笃”作响：“我们五里村上上下下近千口人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啊！” 老人家的说法，代表了全场绝大多数村民的心声。 先前打了投资商，虽然影响了全市招商引资大局，但他们并不怎么觉得羞愧。就跟村长刚说得一样，那块地这么多年下来都是他们村的财产，一个不小心，大便宜被外人占了去，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吃亏。 可眼下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们理亏。 一时间，种种复杂的眼神投向村长。 而最失望的还要属巴香。 夫妻这么多年，她大概了解枕边人德性，可却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 “你这是……鬼迷心窍了啊！” 一双遍布鱼尾纹的眼里不由染上泪，她走上前，拎起弟弟耳朵，“还有你，还不赶紧说，你们把人孩子扔哪去了？” “对啊，壮壮在哪？” 全程保持冷静的林权也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冲上前抓住巴明衣领。力道之大，直接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说！” 巴明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到一张被刀疤贯穿的脸。此刻，那只带有刀疤的眼睛通红，整个人身上带出一种嗜血的气息。 上身离地，巴明毫不怀疑，对方有可能会撕了他。 “我说。” “你别激动，我说。” “快说！” 巴明声音哆嗦着：“在……在城郊的一处垃圾场。” “姐夫嫌那傻孩子太吵，带回村又是明晃晃的把柄，绕个弯，直接把人扔那了。哥，饶命，这真不管我的事啊。” “带路！” 不过在启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苏音走上前，看着神色灰败的村长，以及神情复杂的一干村民。 “你们村，其实并不缺修路的钱。” 声音不高，但少女特有的清亮音色独具穿透力，话中传达出来的意思瞬间吸引了全村上下注意。 尤其是村长，他迅速反应过来，怨毒地看向这边。 不过下一刻，唐队长出手，明晃晃的手铐锁住他双手手腕。 “人证物证，这下可都全了，你诱拐儿童，证据确凿。” 苏音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扭身，看着面前村长家的院子。 “二层小楼，可真气派，这条件在村里都排得上号吧？” 她声音中满是感慨，配合着那张白净的小脸，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下一刻，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大概不知道，村长家还有比这更好的房子。就在省城，听说还是很不错的位置。” “省城房价多少来着？” 全场再度哗然。 “小姑娘，你说得都是真的？” 开口的是二爷爷。 面对这位已经驼了背的老人，苏音放掉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态度，而是变得郑重。 “老爷爷，我没必要骗你们。” 白白静静的小姑娘，天生自带三分笑的鹅蛋脸，看起来就觉得亲切，进而觉得她很可信。 其实村里不是没有过村长贪的传言，像二爷爷这种经历过风浪的，也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 可哪个当官的不贪？ 贪才是正常，然而他没想到，对方会贪这么多。 都已经在省城买房了。 省城房价他多少听说过，每平米单价是个让他们这些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普普通通一套房，怎么也得百八十万。 这可是天文数字。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是真的？” 二爷爷拐棍指着村长脑门，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他。 村长当然不会承认：“二爷爷，这……怎么可能。” “是真是假，我们会查！” 听到这，苏音满意了！ 刘庆国虽然有种种缺点，但他那人从不无的放矢。他吐槽过村长在省城给儿子买房，那就一定有买房这事。 至于房子具体在哪，多少平米，花了多少钱，钱又是怎么来的…… 她不由看向眼前的五里村，这上千号村民，肯定能弄清楚。 就不用她再担心了。 事实上，后续也正如苏音所期待的那般发展。 村长虽然掩藏的很不错，可人多力量大。五里村这么多人齐上阵，他这些年做过得事很快无所遁形。 连带着，省城那套房子也被查出来。 房子位于老城区，湖边某新开发小区，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宽敞复式。 照省城如今的房价，加上购房的各种税，这套房子金额绝不低于两百万。 这可是两千年初的两百万。 查出来的结果，连苏音都有些惊呆。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能贪这么多钱。 真应了那句：小官大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揭穿村长老底，成功引起村民们的好奇心后，她也跟着上了警车。 警笛再起拉响，宝马车随后，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了风波渐起的五里村。 巴明负责指路，没多久，两辆车停在城郊的垃圾场。 这是平城某处垃圾处理中心。 隔着车窗看去，垃圾堆积如山。车门打开，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铲车的轰鸣声，深坑旁边，一车车垃圾被铲下去，就地掩埋。 恶劣的环境，看得苏音直皱眉。 而林权再也忍不住，直接踹了巴明一脚。 力道之大，巴明直接被踹飞。带着手铐的他控制不住自身平衡，一头撞进不远处的垃圾里。 第369章、找到壮壮 “林叔叔，你冷静下。” 苏音上前劝道。 唐队长身后，年轻警察，也就是郑畅走上前，试图拉起巴明。 不知为何，郑畅总觉得从今早到现在，“冷静”这个词被使用到的频率格外高。 意外戳中笑点，他手一哆嗦，扶到一半的手松开，巴明再次栽倒。 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垃圾袋接连遭受两次重度打击，不堪重负、终于裂开。其中包裹得鼓鼓囊囊的垃圾配出来，连水带物，溅了他一头一脸，连带身上都沾上了些。 那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过现场没人同情他，一想到壮壮那么小个孩子，好端端被带来这种地方，还不负责任地扔下，众人心情不由越发沉重。 林权上前，再次扯着衣领把他提起来。 “孩子放哪了？” 垃圾场面积这么大，里面各种填埋垃圾、金属、塑料分类堆在一起，跟个迷宫似得。有了准确位置，也更好找。 “就……就在马路边上这一溜。” 巴明就是个窝里横的。 平日在五里村，他仗着有个做村长的姐夫，知道出了问题可以靠姐夫摆平，没人能欺负到他头上。有所依仗，他自然横行霸道。 现在连姐夫都被抓了，他也戴上手铐。 清楚惹不起眼前这帮人，他也露出了软骨头的一面，回答起来格外痛快。 确定他没有说谎，众人顺着马路边上搜寻起来。 边搜，边喊着壮壮名字。 马路边就那么一点范围，这么多人分头行动，很快找完。 还是没有壮壮的踪影。 林权眼中的红色不由加深。 领养近半年，有这么个小家伙陪在身边，半夜睡觉时还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林权体会到了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亲情和温暖。 虽然壮壮不是他亲生，甚至智力还有些问题，可他早已将这孩子当做了自己的骨肉。 垃圾场在大马路边上，车来车往的。壮壮又不是什么聪明孩子，万一—— 想到这他心里不由跟火烧似得。 转身，他冲着村长就是一拳。 “孩子呢？” “你把壮壮弄哪去了？” 村长被他踹到在地，因为疼痛身形躬得像虾米。双手被拷住，连最大的秘密房子也被当众捅出来，他知道自己完了。 此刻他心里满是怨恨，看着急躁的一众人，心觉快意，不由笑出声。 “指不定被哪个路过的带走了，卖进深山老林。” “这里车来车往，一个傻孩子又不知道躲避，万一被撞着。或死或残，也不是没可能。” 一番话，说出了林权内心深处最深的担忧。 又是一脚踹过去。 林权当年可是当过特种兵的人，哪怕退伍多年，坚持锻炼的他体能仍在。 这一脚用尽了他的全力，身形微胖的村长直接被踹飞。 一条抛物线划过，落地后，又滚了好几圈，才撞在了垃圾山上。 “林叔叔，你冷静下，看……” 单手指着远处突然出现的人，苏音再次劝道。 然而这次，对方却没等她说完。 林权抓着头发，不长的头发被他抓得竖起来。焦躁的神情加上泛红的眼睛，让他活像一只困兽。 “冷静不下来。”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朝面前小姑娘乱发脾气，抬脚，他朝村长跌落的方向走去。 “看今天我不弄死他。” 苏音：…… 再次开口，她没有多废话，而是直接挑重点说。 “壮壮找到了！” 短短五个字，却比地心直采的昆仑山雪泉还有用。 林权整个人如被摁下暂停键，迈出去的步子悬空在那。 “找…到了？” “恩，你看。” 苏音小跑两步走到他眼前，伸出胳膊为他指引方向。 林权机械地转身，就见一位衣衫褴褛的陌生人推着硬纸壳堆积如山的三轮车，旁边跟着两个孩子，一路绕过垃圾山，朝这边走来。 那两个手牵手的孩子中，其中一个正是壮壮。 下一刻，摁下的暂停键弹起。 林权僵在半空的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调转方向，双腿迈开，朝壮壮奔去。 跑到壮壮跟前，他一个急刹车，然后弯腰，张开双臂，将壮壮紧紧抱在怀里。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壮壮？” 壮壮用懵懂的神情看着他，感受到怀抱熟悉的气息，他含混不清道：“粑…粑粑？” “恩。” 林权大声答应，整个人都在颤抖。 而继他之后，苏音牵着的小正太也挣脱她的手，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壮壮！” 听到小伙伴的声音，安静呆在养父怀里的壮壮开始挣扎。 林权稍稍松开，观察着儿子神色。除去衣服有些藏外，其余倒没什么受伤的地方。尤其是他脏兮兮的脸上，还带着些红润，神色更是有些亢奋。 应该没受什么伤害。 有了这点认知，他悬了一整个中午的心终于揣回肚子里。 “去吧。” 他放开养子。 而在他撒手的瞬间，壮壮便冲出去，三两步，跟奔过来的小正太顺利会师。 脏兮兮的小手抓住小正太的手。 “安…安安，好玩！” 大人们不太明白，可经常跟壮壮一起玩的小正太却自动理解了小伙伴意思。 “他说要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 苏音有些好奇。 “什么地方？” 跟着刚才那人一块从垃圾山深处过来的另外个孩子给出答案：“是我的秘密基地，里面有很多宝贝。” 说这话时，他有些骄傲。 不过下一刻，看到苏音身上干净漂亮的衣服，他那张因为脸蛋脏兮兮而越发显得明亮的眼睛中，不由露出黯然和自卑。 苏音放开小正太后，便听着警察那边的动静，大概知晓了事情经过。 壮壮的确是被放在马路边上的，不过没多久，他便被蹬着三轮车前来捡垃圾的爷孙俩注意到了。 这年头，垃圾可是宝贝。 金属、塑料、废纸，这些废品都可以卖钱。 平城不少人以此为生，爷孙俩也是其中两员。他们看壮壮一个小不点站在那，以为他迷路了，就顺便带上了他，想着回去后交给警察。 还没等回去，刚出来，就正巧遇到了警察。 总而言之，爷孙俩都是好心人。 想到这，苏音唇角不由露出柔和的笑容，甜甜地问道：“是什么宝贝啊？我可以一块看看么？” 小朋友黯淡的眼睛明亮起来：“当然可以！” 第370章、吴康 小孩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康康。 全名吴康。 他今年七岁，当然这是虚岁，实际上他生日小，算起来只有五岁多，跟壮壮和安安一样大。 大概是阅历的关系，他身上有种这么大小孩子所没有的精明事故。 既然都答应了去看看，苏音回头也跟大人们说了下。 “进到里面？” 孟田芬下意识地皱眉，倒不是富起来后嫌弃这种落后的环境，而是因为她天生洁癖。 以前在东屏村住那三间低矮的土坯房时，屋里屋外，她也会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这么个爱干净的人，对垃圾山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不过当她余光扫过旁边的三轮车时，这种排斥变为了理解。 “去吧，小心点。” “妈你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与大人们相比，小孩子的世界则要简单许多。 小正太虽然不喜欢周围脏兮兮的环境和刺鼻子的异味，可他对壮壮口中“好玩的地方”特别感兴趣。 西风压倒东风，他很期待拜访秘密基地。 得到妈妈同意，他立马冲了出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们走吧。” 三个小孩在前面开路，苏音跟余晴跟在后面，朝垃圾山深处走去。 沿途，她看到不少趴在垃圾山上面的人。 他们跟吴康爷爷一样，穿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脏兮兮衣服，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好些甚至连个最基本的口罩都不带，就这样直接接触这些对普通市民来说很脏的垃圾。 这一幕看得苏音有些心酸。 大小姐则直接倒抽一口凉气：“天啊。” 相比于从小住在农村，后面又做过凌家保姆的苏音，大小姐才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个。从小到大，她可以说一帆风顺，没受过任何苦。 她知道，华国有些地方还很穷。 可知道是一码事，如今亲眼见到，却又是另外一码事。 她不由问道：“音音，你说……我要不要帮帮他们？” 苏音下意识地想要答应，毕竟这也算功德。 可下一刻，到嘴边的话却打个转。 “能帮得过来么？” 她成立了“天音慈善助学基金”，帮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才做了两个学期，她已经明白了慈善的开支。 一个学生2000块，看起来不多。 可当资助对象变成十个学生，一百个学生呢？ 乘法，有时候真的可怕。 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维持住基金会征程运作。如果再牵扯新项目，到时候两头兼顾，最终结果只有一个： 哪边都讨不了好。 她是需要积累功德升级空间，做慈善没错，可也要量力而为。 归根结底，还是要多赚钱啊。 自打从省城拍下三角地后，她好像有些松懈了，这件事也算给她提了个醒。 等回去，安顿好今早的一切，她就去见下红姐，问问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种种念头在苏音心底一闪而过，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走吧。” 聪明如大小姐，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对视一眼，她无奈地摇头，然后继续向前。 绕过两坐堆积如山的垃圾山，就到了吴康所说的“秘密基地”。 “哇！” 小孩子惊奇的声音传来，闺蜜俩忍不住加快脚步。 拐过弯，然后也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 正中央最高的一座垃圾山。这座山大概有些年份，已经看不清垃圾原来的色泽，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小土包。有周围一众垃圾比着，它看起来稍微干净些。 从山顶到山脚开辟一座笔直的通道，通道上铺设有半新不旧的塑料布，连同旁边的台阶，组成了一座天然的滑滑梯。 不仅如此，旁边山脚下，还有用垃圾堆成的简易房子。 因为取材的关系，房子看起来非常破旧。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又极具艺术感。 如此艰苦的环境下，还能营造出这里的一切。苏音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浅薄了。 这些捡垃圾的人虽然穷，但也没有像沿街乞讨的乞丐那样，企图不劳而获。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和双手，在这些废弃物间寻求财富，养活自己。 甚至能如此有创造性的搞出个秋千，自娱自乐。 一点都不可怜好么？ 苏音不由想到自己前世十年，那可真是不愁吃不愁穿，还住着大别墅。 可她快乐么？ 一天都没有快乐过！ 虽然钱很重要，可好些时候，钱跟快乐并不能完全画等号。 比如说现在。 根本没必要将这些拾荒者摆在一个弱者的位置。 没有她帮忙，人家不也活好好的？ 大小姐也想到了这点，直接夸赞出声：“真厉害！” 小伙伴们的反应比语气中还要夸张，吴康高兴极了。脏兮兮的外套下，小胸脯高高地挺起。 “厉害吧？” 说完他指下壮壮：“他给了小兔子饼干，所以才带他过来。你们想要玩的话……” 苏音：…… “这是要钱？” 吴康眼中闪过一抹纠结，视线在苏音脸上扫过：“算了，大姐姐你这么漂亮，随便玩吧。” 苏音：！！！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冲着这句话，她也得奖励点什么。 手伸进衣兜里，借着空间，她拿出两块水果糖。 “正好带着的，送给你。” 吴康眼中满是惊喜：“谢谢漂亮姐姐。” 大小姐在旁边看着，衣兜里掏下，找到支签字笔。 这是她随身携带着的，方便记录点东西。 “送你的。” “谢谢！” 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他小声道：“短发姐姐，你也很漂亮。” 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马屁精。” 余晴忍不住吐槽。 送了点东西，接下来是滑滑梯。 壮壮和小正太早已手拉手上去了，这会正往下滑，周围充斥着他们欢乐的呼喊。 苏音看着面前的滑梯。 坦白说，她不想上去，然后在垃圾里打滚。 不过都已经到这，不上去难免会伤吴康的心。 看着上面铺的塑料布，一咬牙，她终于上去。 落差几十米的天然滑梯可不是盖的，仅仅一次，她就爱上了那种感觉。 个人卫生什么的，回去再搞吧。 这样想着，苏音也全情投入。 一直等孟田芬找过来，几次冲下来，一大早各种糟心事所带来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而最大的收获，也是三个小孩子间的友情。 苏音看着旁边机灵的吴康。 这次的事，是他们家的疏忽，差点害了壮壮。 她可以帮壮壮恢复智力，但这是个长期的过程。如果壮壮上学，注定不可能跟小正太和萌包子一起进实验学校。 跟吴康培养下友谊，有他这个同龄人在，到时候壮壮在学校应该能过得好点。 第371章、报恩 有了这种打算，回去的路上，苏音就问起了吴康。 “康康上幼儿园了么？” “还没有啊，那要不要跟壮壮一起去？” 出乎她的意料，吴康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要。” 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我去了，就没有人可以帮爷爷。” 垃圾山里也有江湖，因为处于社会的边缘地带，那里的规则，更是有点类似于丛林法则。 武力至上，强者为王。 爷爷已经老了，本来就抢不过其他人。如果没有他，肯定会更受欺负。 宝马车内一阵沉默。 因为人数太多，临时由后备箱改成座位的第三排上，孟田芬忍不住捂下嘴。 “这孩子，可真不容易。” “音音，你不是弄慈善什么的么？帮帮他吧。” 苏音当然要帮，毕竟对方救了壮壮。 她帮吴康简单，可吴家爷爷。想了想，她不由看向大小姐。 “晴晴，你们家工地上，还有适合他这岁数能干的活么？” “有啊。” 大小姐回答得很干脆：“门卫，行么？” “当然可以！” 苏音答应了，可林权却有另外的想法。 “如果门卫的话，还是我来安排吧。” 在苏音不解的目光中，他又解释了下：“招待所那边，负责看门的大爷回乡下带孙子去了，这会正缺人，我去说一声就行。” “当然，得康康爷爷肯干！” 当然肯干！ 招待所怎么说也是个体面单位，能进去当门卫，哪怕没有正式编制，也比回去继续捡垃圾强太多。 不过在林权刚提出这事时，吴爷爷是拒绝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 “说起来，还是康康先发现的他。壮壮也是个好孩子，还送给他饼干。因为饼干，俩孩子才玩到一块。” “再说了，像我这种糟老头子。年纪都一大把了，要文化没文化，要力气没力气，哪能进公家单位。” 吴爷爷说得都是实话。 首先，以他的自身条件，打心眼里不敢高攀那么好的单位。 其次，他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但孙子以后的路还长。面前这帮人，不管是他们开得小车、穿得衣服，亦或是刚才那个警队队长的态度，不难看出他们是城里的富贵人家。 与其帮他，不如把这份人情用在孙子身上。 吴爷爷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在场众人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 “吴爷爷，” 苏音走上前，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声音也格外温柔：“其实刚才在车里，我们就想送康康和壮壮一起去幼儿园。可他不答应，怕他走了没人照顾你。” 一句话，老人不由皱眉。 “康康，你……” 脏兮兮的小少年梗着脖子，对着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刚才讨好苏音和余晴时的机灵，而是满脸倔强。 “我不想跟爷爷分开。” 吴爷爷跺脚：“你啊，快答应人家。好好上学，不然你一辈子都得跟爷爷这样。” “我不！” “他们现在就欺负你，把你往外面赶。如果我去了学校，没人保护你，他们肯定会更欺负你的！” “什么欺负不欺负，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捡太多东西也拉不回来。” …… 爷孙俩还在继续，苏音在旁边看着，只觉百感交集。 最终打破这温情一幕的还是大小姐。 “既然这么舍不得，那就不要分开。” 爷孙俩安静下来，下意识地看向这边。 大小姐依旧是那副高傲的神情，只是苏音还是从她话中听出了无奈：“刚才就在建议，吴爷爷您进招待所，吴康去读幼儿园。这样你们不仅不用分开，而且还会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虽然保安工资不是很高，但怎么也比你捡…废品强。有了钱，也能更好地抚养康康，供他读书。” “对。” 吴爷爷忍不住点头：“还是小姑娘说得有道理，这上了岁数，脑子就是不好，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 想了想，他又有些迟疑：“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壮壮还给了康康饼干。就这么点小事，你们又安排上学，还安排工作，这……” “便宜也占太多了。” “不行不行，真要答应了，岂不成了贪得无厌。” 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吴爷爷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幅姿态落在众人眼里，越发肯定吴爷爷品性。 面对可以彻底改变生活的巨大诱惑，还能守住本心，强调自己的本分。 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 苏音再次开口，“吴爷爷，其实这些我们也不是白给。” 她看了眼林权，又看向他手里牵着的壮壮：“壮壮的情况你们大概知道，虽然医生说他会慢慢恢复，可以他现在的情况，如果去学校，难免被人欺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康康可以照顾下他。” 林权点头，神色间很是诚恳。 “原来是这样。” 对方既然有所求，吴爷爷也重新考虑。 体面的工作，孙子可以上学，这两点对他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至于照顾壮壮，刚才两个孩子玩得不是挺好？ 最关键的，他不是白占人便宜，他们也有所付出。 虽然依旧觉得，与他们付出的相比，收获得实在太多太多。可为了孙子，吴爷爷还是努力突破了心理障碍。 “好吧。” 终于答应了，苏音长舒一口气。 这年头上赶着给好处，还得求这人答应。 不过像吴爷爷这样有原则的人，她还是颇为欣赏的。哪怕对方只是个穷老头，但心思纯正、为人朴实，一点都不油腻。与其相交，她也觉得放心和舒服。 吴爷爷这一答应，不仅人情还了，接下来壮壮去学校也有了保障。 一下子解决了两桩心病，一行人都很开心。 康康家原本住得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个破旧小院，祖孙俩相依为命，房子年久失修，东面那间甚至已经塌了。 送佛送到西，林权干脆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的员工宿舍。 “这是招待所给员工的福利，在没有壮壮之前，我也是一个人住宿舍。” 他说得是实话，可爷孙俩还是很感激。 约定好了报到上班的日期，宝马车再次启动。 站在院门口，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小轿车，吴爷爷只觉他倒霉了一辈子，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康康，你可要好好学习。” “还有，以后谁要是欺负壮壮，你都得保护他。” 第372章、聪明丸 安置好吴家爷孙后，一行人终于往回赶。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他们可是刚在垃圾山上玩过天然滑梯的人。当然，后面苏音也弄明白了，那个看起来像滑梯的通道，实际上是运输用的。 山上的东西，直接滚下来，免去了人力背扛的辛苦。 因为长期运输使用，通道磨得很平滑，再盖层塑料布，实际上并不是很脏。 他们几个人还好，真正脏的是壮壮。 在一行人找过去之前，他已经跟着吴康在垃圾堆里打过滚。早上出去时还干净洋气的小老虎卫衣，如今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 苏音直接把衣服给他扒下来，扔垃圾桶里。 “洗澡啦！” 跟小正太一样，壮壮也特别喜欢玩水。 听到音音姐姐熟悉的召唤，原本穿着三角小裤、跟只猴子一样在客厅乱蹿的他立马跑过来。脏了的小脚丫踩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明显的脚印。 这幅开心活泼的模样，让客厅内大人们忍不住松口气。 壮壮虽然心智比不上同龄人，可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比如说这次，他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拐走，并且恶意遗弃在垃圾场。在他懵懂的脑袋瓜里，自己不过是到了一个比较新奇的地方，跟另外一个小朋友，玩了一上午的游戏。 虽然刚被抱走时很怕，可后面愉快的玩耍，已经让他很快将那点恐惧抛诸脑后。 总之这次的事，完全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阴影。 何止是没有留下阴影，浴室内，壮壮简直玩疯了。 因为身上太脏，苏音先用花洒给他大概冲了冲，然后才给他泡了浴盆。 浴盆内，她也兑上新升级的灵泉水。 对于壮壮来说，洗澡是另一种玩乐。他四肢不停地拨弄水，还连连招呼小正太一起玩。 小正太跑过来加入，浴室成了主战场，很快弄得全是水。 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苏音早已习惯，为此她还特意买了个大号浴盆。长长的，有点像小船。可供一小只躺开，两小只坐开。 小正太身上衣服很快湿掉，苏音给他扒下来，一块塞进浴盆。 湿衣服则扔进洗衣篓。 做完这事转身，她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围绕着浴盆中的两小只，升起一片稀疏的金色光点。光点很小，肉眼几乎看不到。 而且光点分部也很不均匀，小正太那边，数量明显要多。 这是怎么回事？ 苏音可以确定，两小只看不到，毕竟他们还在很开心的打水枪，完全没察觉到周围变化。 难道跟灵泉有关？ 刚想到这点，那股玄而又玄的感觉又来了。 愣了下，彻底消化后，她很快明白过来什么事。 这也是灵泉升级后的新技能。准确来说，是灵泉升级到三级的附属福利:她这个空间主人，可以直接看到泉水中所包裹的灵气。 灵气，就是那些微小而稀疏的光点。 至于光点分部为什么不均匀，空间也顺带给出了解释。 小正太跟她有血缘关系，而且被她精心调养了这么久。不论在跟空间的匹配度上，还是在自身底子上，都比壮壮要好很多，所以他吸收能力强。 苏音：…… 这都行？ 想想空间升级后点亮的新技能——通络，可以一点点疏通阻塞的穴窍，日积月累，让人思维敏捷、记忆力超群。 简直就是慢性“聪明丸”。 再想想小正太的智商。 回苏家这大半年，她一直注重小正太的教育。尤其是过完年回来，为了应对实验幼儿园的破格录取考试，更是给他新加了很多内容。 可他完成的很轻松，甚至还有时间跟萌包子和壮壮傻玩。 这固然跟他被凌梦训练出来的专注有关，可同样也证明了他的智商。 这个弟弟，智商只会比他高。 再吃聪明丸，那岂不是要逆天？ 愣了下，紧跟着苏音脑海中升起股喜悦。 小正太可是她的亲弟弟。 亲弟弟，当然是越聪明越好啦。 至于壮壮—— 看着那些挨在他身边，但吸收速度明显要慢的光点，苏音也只能无奈叹息。 她刚问过空间，是不是因为小正太在旁抢夺的缘故，没想到却挖掘出了空间的另外一项隐藏规定。 并不是小正太抢了壮壮的灵气。 灵气的多少，不是由灵泉水量的多寡所决定，而是取决于吸收的人。 对于空间主人，也就是苏音，她真心想要帮助的目标个体在接触到灵泉水时，他们的身体素质能吸收多少，那每次的水里也能蕴含多少。 “接触”这个描述很有意思，苏音不由想起上次升级时开启的功能：药浴。 现在看来，那不应该叫药浴，而是从单一的口服消化，改为了全方位的接触。 最后，那股玄而又玄的感觉还特意告诫她：不要滥用灵泉水。 毕竟像灵气这种逆天的东西，哪怕她积累了功德，所得数量也是有限。 苏音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 不过稍微用脑子思考下，她就知道空间并没有骗她。 万物守恒，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而灵泉水目前的功效：美容养颜——可以根据自身状况“微整形”，慢慢将颜值调整到最佳状态，如今还加了个提高智商。 即可提高颜值，又可提高智商，而且还无任何副作用。不论单拎出来哪点，都足够逆天。 不说现在，就她重生前的后世，科学已经那么发达，依旧没有人可以做到其中任何一点。 这么逆天的功能，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限制？ 不过还好，她前世养成的小心谨慎还在。得到空间后，唯恐被人发现，绑去做切片研究，所以她从来没有张扬过，每次使用都很小心。 而日后，她也会继续小心下去，不会轻易拿来帮外人。 这点限制，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没有。 既然不会妨碍到她，那就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 想清楚后，她也重新回过神来。 “姐姐。” 循声望去，就见一大一小两双黑黢黢的眼珠齐刷刷看着她，配合着那两张因为养得精心而白白嫩嫩的小脸，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biubiubiu！” 两道细细的水流朝她的脸扑来，苏音躲闪不及，被浇了满头，连带着衣服也湿了。 “好啊，你们！” 顾不得思索其它，拿起旁边的大号水枪，她开始反击。 第373章、后续（上） 与小正太和壮壮一样，苏音也喜欢玩水。 毕竟，她是个没有童年的孩纸。 扛起大号水枪，仗着身高和反应优势，她很快把两小只逼到了墙角。 “哼哼，还敢不敢偷袭？” 两小只早已笑疯了，小手抹下眼睛上的水，软软嫩嫩的声音说道：“不敢了，姐姐，不敢了。” “这才乖。” 话音刚落，苏音摁下水枪扳机，然后朝两小只突然袭击。 “啊！” 尖叫声再次响起，趁她不备，两小只从她两腿岔开的缝中爬出去，然后朝着她的后背泼水。 …… 孩子们的快乐总是简单而纯粹的，跟他们在一起，苏音也逐渐融入其中，体会到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 这也算是弥补她童年的缺憾。 一场水仗打完，整个洗手间已经成了水灾现场。 将包好浴巾的两小只扔出去，交由孟田芬进行下一道工序，苏音简单地冲洗下，换上干净衣裳，又稍微收拾下卫生，把水弄干点后，然后才出来。 “妈，是不是该吃中午饭了？” 刚才打扫卫生时，她肚子开始叫唤，才想起这一点。 孟田芬正在给小正太吹头发，闻言暂停下吹风机：“没错，本来今天应该在家吃得，不过一大早出了这种事……反正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刚才你们洗澡时，我跟你大伯娘商量下，咱们人多，中午出去吃。” “吃什么？” 这次回答问题的是刘金香：“我听来餐馆吃饭的城里人说，小区附近开了家火锅店，据说味道很不错。火锅什么的，我跟你妈还都没吃过呢，要不趁现在去尝尝？” 经济条件能决定很多事。 换在半年前，刘金香绝对舍不得“下饭店”，更别提价格比街边小饭馆贵好多的火锅。要她说，饭店那都是坑人的，一盘土豆丝卖六块钱。有那六块钱，直接买十来斤土豆，刮出来切成条，能炒满满一大盆。 这不是浪费钱么。 但这半年她进城，尤其是前面小饭馆开起来，早餐的水饺，连带午餐和晚餐的，一整天下来上门的顾客络绎不绝，钱也是大把往里赚。 手里有钱，连行为方式也变了。 火锅是什么？听起来挺有意思。 过去尝尝看。 反正也不差那一百两百的，就当是尝尝鲜。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刘金香的观念在悄然发生着转变。 苏音没想那么深，不过她也挺喜欢吃火锅。 “好啊，好久没吃火锅了呢。” 上次吃火锅，还是跟秦朗一起，在和平路8号。 想到男朋友，她不由再次想起刚才的事。 安安被抢，真的只是偶然？ 就算真的是偶然，那些人贩子也着实可恨。 可她记得华国法律，对于拐卖妇女儿童这一块量刑好像不是很给力，前世华国网上还有很多人讨论这点，提议加刑。 不知道秦大哥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 不过目前他人应该还在外面出任务，联系不上。 秦易目前正好在平城任职，他应该能管这事。 等抽空跟他说说看。 不用苏音说，秦易已经知道了。 一次性抓捕十名拐卖儿童的罪犯，并且当场解救十余名被拐儿童，这事无论放在哪，都是大案一件。 整个公安局都被轰动了，包括局长在内，不用通知，所有人自发自觉来上班。 从现场一线办案民警口中得知整个过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 “就这么简单？” 年轻民警，也就是郑畅摇摇头：“哪能啊，现场秩序特别不好维持。唐队都喊破嗓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激动的群众。” 众民警：…… 这就是案子最大的难点？ 这可是大案啊！ 仔细数数，全省公安系统也有近十年间也没破获这么大的拐卖人口案。 破了这案子，得多大的功劳啊！ 上面能给多少表彰，能升多大官…… 想到后面一连串的好处，众民警不由开始眼红。尤其是清早接到通知，互相推诿的那几位，这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拐卖儿童这种案子，一来没油水，二来不撞大运根本破不了，三来还要应对失踪儿童家长各种负面情绪，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本以为又是桩麻烦，没成想，这次真的撞大运。 早知道…… 如果时光倒流，他们绝不踢皮球。 不就是维持现场秩序么？哪怕自费购买喊话小喇叭，他们也心甘情愿。 真是…… 哎，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们只能看着向来严肃的局长，和颜悦色的拍拍唐队长的肩。 “老唐啊，这次干得不错！” 局里可是空了一个副局长的位置，这么紧要的关头，老唐破了大案。 又是一桩好处。 一众民警肠子都悔青了！ 不管其他警察是怎么后悔的，如此重大的案件，也很快在平城本地传开。 市委办公室，周末带儿子一块过来加班的秦易也很快接到公安局那边的通知。 王秘书站在办公助对面，“秦市长，您看要不要压一压？” 破获这种大案，自然给警队争光。 可从另外个角度来说，本地区发生这种恶性事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最起码，当地官员会面上无光。 秦易新官上任，各种改革，不仅破坏了好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也引起了外界不少关注。要是这时候，曝出这种事，指不定又要出什么风波。 以他的经验，还是压下去的好。 王秘书能想到的这些，秦易当然也想到了。 要不要压下去呢？ 正在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爸爸，你看！” 萌萌哒声音传来，西瓜头萌包子手里托着一只四阶魔方。 半个小时前，秦易亲手将它打乱。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儿子已经拼好。 看到儿子，秦易不由想到这次案件的起因。 苏安。 那是三弟女朋友的亲弟弟，也是儿子新交的好朋友。 这段时间，晚上睡觉前，他没少听儿子叽叽喳喳，说着他的好朋友。甚至有一天跟家里通电话，他还要把新朋友介绍给秦家的堂兄堂姐。 想到那温馨的一幕，秦易唇角不由上扬。 然后他有了决定。 “事情都已经传开，想压也压不住。” “算了。” 华国对人贩子的量刑本来就不是很重，根据情节严重程度，五到十年。 如果压下去，少了舆论压力，肯定会判得轻一些。 还是任其自然吧。 毕竟，他护短。 第374章、后续（中） 省城。 湖边山脚下的落地窗别墅中，程青明躺在游泳池边上的躺椅上，搂着18岁小娇妻，享受悠闲的周末。 虽然有了梦梦这么个亲生女儿，可她身陷少管所，而且还是被上面标了号的，一时半会捞不出来。 再说了，都已经折腾进少管所，不过是个养废了的大号。 他努把力，指不定能生个小号，从头练起。 总之，做好两手准备。 怀揣着这种想法，他再次俯身。 以天为盖、躺椅为席，玩得正嗨，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不耐烦地瞥过去，看清楚来电显示上的一串数字，他身形明显僵了下。 迎着小娇妻不满的神情，他起身，迈着有些虚弱的步子，走到旁边接起电话。 “喂。” “出事了，马三被抓现行，逮进去了。” 听到“马三”两个字，程青明如遭雷击。 小娇妻扭着走过来，柔若无骨的身躯像条水蛇一样往上攀。 “青明~” 放在平时，程青明很乐意跟小娇妻分享一些工作上的苦恼，然后接受对方温言软语的安慰和温香软玉的抚摸。 可现在，他没那份心情。 “行了，这边没你的事，先回屋去。” 小娇妻双臂缠着他的肩膀，在他听电话的那只耳朵边上呵气：“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跟人家说说嘛。” “说你麻痹！” 程青明突然跃起，将手机拿到另外一只耳朵边，“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滚！” 突如其来的动作，小娇妻直接摔下游泳池。 程青明也不管那些，抓着手机，直接迈进别墅。 “虽然马三只是个边缘人物，但这些年，他经手的货也不少。万一他全吐了，对方顺藤摸瓜，后果不堪设想。” “程青明，那边是你的地盘。” “你负责把马三捞出来。” 程青明下意识地皱眉：“怎么捞？你知不知道平城新来的市委书记姓什么？” “不就是秦易么？” 电话那头，声音中满是轻蔑。 “还以为他是个厉害的，什么天生政客，不过是在京城时秦家那些老狐狸背后给他出主意。下放平城这才多久，看他那些莽撞的举措，弄得全市上下各部门怨声载道。” “放心吧，这时候，他肯定维稳，会把事往下压。” 说到这，程青明也明白了。 只要风声压下去，想从里面捞出个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知为何，他心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程青明的预感完全准确。 秦易是个护短的人。 那些人贩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苏安。 安安，那可是他儿子新交的朋友，他三弟女朋友的亲弟弟。 这辈分好像有点乱。 不管怎么说，安安是自己人。 如果他们抢的是别人，考虑到这件事传出去的影响，以及新官上任的稳定，秦易还真有可能犹豫下。 可他们抢的是苏安。 都欺负到自己人头上，那必须不能忍。 压？ 那必须要压！ 不过施压的不是媒体，而是公安局那边。 他亲自给公安局局长打电话，表达自己对案情的重视，叮嘱他们一定要“秉公执法”。 如果苏音在场的话，肯定会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去年夏天中考当天早上，凌梦雇小混混在暗巷拦着她，试图阻拦她中考。事情爆发之后，凌家试图压下去。 当时秦朗插手，用得也是这四个字。 只能说，不愧是血缘兄弟，一个大家庭里长起来的，处事方式也如此相似。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接到电话的局长长舒一口气。 破获这样一起大案，他无疑是开心的。 可还有些忧心。 本地出现了这样恶性的团伙，整个地区的名声不好听。要传出去，外人提起他们平城，肯定会说——“哦，就那个抓着好多人贩子，还有好多小孩被拐过去的地方啊”。 这话想想都不好听。 新书记上任，进行了不少改革，乐得是老百姓，苦的是他们这些吃皇粮的。 尽管苦，可他心里却门清。新书记后台硬着呢，惹不起，还是小心着点，乖乖听话。 这次的案子他虽然开心，可又怕闹大了，书记那边不开心，所以刚才他一直在斟酌。 不过现在接到电话，书记明确表态。 四个字，直接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撸起袖子加油干！ 这么大件案子，不光老唐那个破案的风光。弄好了，他这个当领导的，也能跟着一块出风头。 他已经想象着下个月去省城开会时，省里领导的表扬，以及其他市局局长羡慕的眼光。 混到他这份上，不缺吃不缺喝，要的不就一个面子么？ 真是想想都爽。 脑补一番，局长只觉干劲十足。 “刚才秦书记来电话，给了明确指示，要我们秉公执法。” “特殊情况，最近大家辛苦一点。人民警察为人民，多加点班，熬夜审讯，争取多解救些被拐卖的孩子。” “采访？” “好，安排下。不过还是以调查案件为主，加班加点，必要时可以动用点手段。” 在秦易明确表态的前提下，相关部门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公安局这边，加紧办案。 电视台那边，也将其作为一个专题采访。 甚至省台那边，听到风声后也专门派了记者过来。 ** 挂掉电话后，程青明立刻开始安排。 首先，派人给羁押在平城拘留所内的马三传话。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入狱后自会有人关照，蹲几个月风声过去，自会有人捞他出来，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计划很完美，可第一环就开始碰壁。 “不是我不帮你，这次局里特别重视。对于主犯，直接实行24小时审讯，唐队的人排班，全程紧盯，不交代绝对不让睡觉。” 程青明：“这……不是犯法么？” “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我们就是执法部门，自己抓自己？” “就算曝光，那些人干过的事，外界也只会叫好。” “好了，不说了，我趁着上厕所偷跑出来的。” 挂掉电话，程青明不由皱眉。 这幅重视的态度，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很快成真，晚上六点，程青明准时收看省台新闻。 “据本台最新消息，今日清晨，平城警方破获一起重大拐卖儿童……” 第375章、后续（下） 不光省台新闻，《平城身边事》也播报了这次的拐卖儿童案。 节目播出的时候，苏家夫妇和苏音正在刘美娟家。 中午，按照刘金香的提议，苏家四口、大伯夫妇、林权父子、孟舅妈，七大两小共九个人，浩浩荡荡地去吃火锅。 这是家年后新开的火锅店，装修也稍微上档次些。虽然开业没多久，但却是门庭若市。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味道好。 骨汤打底的清汤，鲜辣可口的辣汤，鸳鸯锅烧得咕嘟作响，薄切的羊肉盘成卷，筷子往里面一趟，再捞上来，蘸点麻将等佐料，那滋味…… 火锅的魅力是无穷的，第一次接触的苏家四位大人立马就爱上了。 连小正太和壮壮也喜欢到不行，回来时一叠声吵吵着下次还要再来吃。连平日最有魅力的肯德基，路过时也没给一个眼神。 苏音再次深刻理解了前世那句话——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总而言之，这顿饭完美地达到了压惊效果。 所有人吃得肚子溜圆，原地满血复活。 压完惊，生活还是要继续。 刘金香和孟舅妈回小饭馆，继续忙活。本来中午都说好今天打烊，休息一天，可刚才那顿火锅刺激到了他们。 尤其是刘金香，当场发下豪言，要把小饭馆做到火锅店水平。 心中有了远大的理想，她整个人斗志昂扬。 苏建军和苏建国兄弟俩则是回工地，后者继续干活。至于苏建军，他觉得自己出来得太匆忙，好多工作都没完成，有必要在过去趟。 孟田芬留在家里，将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尤其是早上没处理完的食材。 至于苏音，她下楼，买了箱牛奶和火腿肠，同时又跟孟田芬商量，包了只大红包。 工地上的经理还是很有人情味的，看苏建军家出了那么大事，本人还不忘工地这边的工作，更是高看他一眼。 见工作差不多理清楚，便直接放了他假。 “行了，你们家刚出那么大事。早点回去，多陪陪老婆孩子。” 就这样，苏建军提前回家。 而等他回家，苏音把小正太送到隔壁林权家。苏建军拎着牛奶和火腿肠，苏音揣好红包，娘俩手挽手，一块去了西北门那边的刘美娟家。 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正是刘美娟。 隔着外层的铁纱门看到他们，刘美娟愣了下。视线转到孟田芬时，终于认出来。 “是早上那个……” 孟田芬点头，“大姐，就是我。” 刘美娟再看看孟田芬那张脸，忍不住纳闷道：“这才几个小时没见，怎么漂亮了这么多？” 不怪她这么想。 早上城中村路口那里见到时，孟田芬已经追了人贩子一段路。满脑门汗，头发乱糟糟地粘在上面，再加上儿子差点被抢走的惊恐，整个人看起来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一度甚至在人贩子的挑唆下，被吃瓜群众误认为是精神病。 如今吃完火锅的她原地满血复活，因为要登门拜访，还特意洗了个澡、吹下头发，顺便穿上了苏音给买的高档服装。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简直判若两人。 即便知道这是事实，可刘美娟大喇喇的无心之言，还是让苏家三口很开心。 尤其是苏音，小嘴跟抹了蜜似得。 “阿姨，您也很漂亮。尤其头发，卷发搭配这个颜色，特别显年轻。” 女人，尤其是上了年岁的女人，特别喜欢别人夸她年轻。 刘美娟都已经五十多了，从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嘴里听到夸奖，尤其对方的神情还如此真挚，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一番商业互吹后，刘美娟热情地迎接他们进屋。 虽然是老房子，可刘美娟家装修得非常不错。苏家时搬进来前，秦朗突击过装修得，买的也都是好家居。可刘美娟家看起来，比苏家还要高档。 三口人下意识地脱鞋。 刘美娟看到这一幕，赶忙道：“直接进来就行，反正屋里也不是很干净。” 看到苏建军手里拎着的箱子，她更是直接拒绝。 “你们这么客气干嘛？” 苏家夫妇不善言辞，开口的还是苏音：“阿姨，我们今天是来道谢的。都听我妈说了，当时在城中村那个路口，多亏您及时赶到，拦下那些人，不然她都救不下我弟弟。” “对了，今天本来应该带安安过来的，亲自跟您说声谢谢。不过他年龄太小，医生说他受了惊，最好不要再跟他提起这次的事，所以我们就没带她过来。” 刘美娟连连点头：“应该的。” “小孩子嘛，忘性大。不要在他耳朵边提，过几天，这事也就忘了。” 边说着，她边招呼苏家三口坐下，边招呼自家老公取茶具，自己则找茶叶，烧热水，准备泡茶。 孟田芬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麻烦。” “有什么好麻烦的。” 刘美娟利落地泡好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苏音双手接过来，甜甜地道谢：“谢谢刘阿姨。” “你们家这姑娘可真俊，在哪上学啊？” 一句话，就此拉开话题。 刘美娟为人健谈，有她带着，孟田芬很快放开，两人越聊越投机。 两个女人能聊到一块，这并不稀奇。 真正让苏音惊讶的是苏建军。 他跟伍叔叔，也就是刘美娟丈夫聊到了一块。 稍微听一耳朵，原来那位伍叔叔是做建材生意的，苏建军如今在工地上干活，两人事业上也算有交集。 看着客厅顶上那盏华丽又不显俗气的水晶吊灯，苏音面露了然。原来是做生意的，怪不得家里装修这么好。 与此同时，她本来就希望苏建军积累经验后，出来单干。如今他主动结识这方面关系，苏音也是乐见其成。 伍叔叔的职业，也算是意外收获。 两家大人聊了有一会，也差不多到了该告别的时候。孟田芬掏出红包，递给刘美娟。 “大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刘美娟立刻急了：“这怎么行？还有那两箱东西，也都拿走。这种事谁看到都会管的，要再收你们东西，我成什么了？” 双方推拒着，就在此时，《平城身边事》开播。简单的开场后，第一条便是拐卖儿童案。 刘美娟赶紧转移话题：“快看，这不早上的事。” 某个画面闪过，她惊呼出声。 “看，那是我。” “我上电视了！” “不瞒你们说，我年轻的时候特别想当电影明星。可惜跟了我们家老伍，硬生生给耽误了。” “这下东西更不能要。反过来，我还要谢谢你们。” “多亏了你们啊，我上电视啦！” 刘美娟一声高过一声，五十多岁了的人了，开心得像个五岁的孩子。 第376章、惊喜 刘美娟是真的开心。 她小时候，各项娱乐还没现在这么发达。那时候村里最热闹的事，便是放电影。 每当电影放映队入村，可真是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跑出去看。刘美娟更是其中的积极分子，每次都早早过去，就为能抢到前排。 就那么几部电影，翻过来覆过去放，剧情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连配角下一句说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尽管如此，她还是看不厌。 荧幕上的一切，都让她深深着迷。 要是哪天，她能出现在上面就好了。 没想到这么个偶然的机会，小时候心心念念的事竟然实现了。 刘美娟可高兴坏了。 “老伍你看，我真上电视了。” “《平城身边事》什么时候重播来着？儿子前面不是买了那什么V，说是可以录像的。你去拿过来，到时候给我录下来。” …… 心里头高兴，苏家送那些东西，她更是不肯收。 “举手之劳的事，你们这么客气干嘛。” 孟田芬：“不是客气，刘姐帮那么大忙，应该的。” “那你们还帮我上电视呢。” …… 一番推拒之后，最终，牛奶和火腿肠被留下。至于红包，刘美娟却是怎么都不肯收。 红包原封不动塞回孟田芬兜里，夫妻俩亲自送三口人到楼下。 “都住一个小区，反正也方便，以后常过来玩啊。” 孟田芬笑道：“行，到时候刘姐可别嫌烦。” “那哪能！” 又寒暄了两句，两家正式分开。 一家三口踏着月色往回走，摸着兜里厚厚的红包，孟田芬满脸感慨：“刘姐人真不错。” 苏音表示赞同：“那当然。” 不过这趟最大的收获还是伍叔叔，想到这，她不由看向苏建军。 正好对方也看过来，四目相对间，苏建军鬼使神差地来了句：“老伍是做建材批发的。” “爸？” 孟田芬接过话：“昨晚你爸还说，想芳街三村那边的工程完成后，带着村里那一帮兄弟出来单干，组个建筑队。” 苏建军不好意思地挠头，“就是那么一说，出来单干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我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苏音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这句，全副精神都在“建筑队”上。 这正是她对苏建军事业的下一步规划。 没成想，她还没正式提出来呢，对方已经自己想到了。 只能说不愧是亲生父女，总能想到一块去。 巨大的喜悦席卷全身，苏音忍不住跳起来，往苏建军身上扑去。 “爸，真的么？” 苏建军手忙脚乱地接住她，面对音音突如其来的亲密，他那颗女儿奴的心满足到不行，黝黑的脸上隐隐泛出丝红色。 不过夜色太暗，完全看不出来。 “恩。” 她微微点头，接着女儿的双手有些僵硬。 既然苏建军也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当晚回公寓后，苏音就跟大小姐稍微提了下。 毕竟是先学人家的技术，再学管理方式，学到手拍拍屁股走人。从这个角度看，总有种用完了就溜、过河拆桥的意味。 总之，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事。 现在坦白，苏音难免有些心理压力。 不过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 一来，她跟晴晴是好闺蜜，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重来一次她特别珍惜感情，不想因为一些因素而破坏这份友情；二来，既然有这方面的想法，早点坦诚，总比事到临头再赶鸭子上架要强。 毕竟有些理亏，所以她说得时候很小心翼翼。 谁知说完，余晴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外。 “看你那么神经兮兮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 苏音：…… “你不早就说了么？” 苏音：“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啊。 “就上次给苏叔叔调岗的时候啊，虽然你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就是锻炼下他管理能力。为什么锻炼能力，这不是明摆着？” 原来是这样。 苏音也明白过来，然后看着大小姐满不在乎的表情。 “晴晴，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单干，总觉得这样，有点过河拆桥。” 大小姐高傲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鱼唇的凡人”。 “秦朗也没来啊，怎么又变傻了？” 苏音：“关秦大哥什么事？” “哎~” 大小姐叹息一声，语气突然间变得深沉：“音音，我们的对手不会是彼此，而是平城外面，省城、甚至整个华国那些更大的企业。” “所以我们的眼光，不能仅仅局限于平城这一亩三分地，而是更要着眼于外部。我爸就曾说过，他很感谢凌光。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有凌光这么强硬的竞争对手，余荣也不会一步步努力向前，发展到今天。” “现在凌光倒了，有个新的竞争对手，其实也不错。” 大小姐说得很详细，苏音也懂了。 “就像我和陈传涛，虽然每次都在争年级第一，但我们都明白，最重要的是高考那一次。而那一次，我们却要跟全省、乃至全国的考生去竞争。” 大小姐：…… 这个好闺蜜，可真是对学习走火入魔了。 虽然不满她将企业间的竞争和学习比，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比喻很贴切。 “差不多就这么回事。” 点头，她看下音音那张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个多学期同居下来，音音好像更漂亮了。 不管是这张白净的小脸，还是她越发柔中带刚的性格，都越来越和她的胃口。 不由再想起中考前那一幕，当时她慧眼如炬，果断结实这么个闺蜜。 “你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有选择，我希望那个继凌光之后新出现的竞争对手，会是你们家。” 苏音抬头，就看到那小姐灼灼的目光。 那里面，有真挚的祝福，同时还有一股无法忽视的自信。 那是一种坚信自己无论何时都不会被打到，都会一直优秀的自信。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苏音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 “晴晴，我一定会……” “监督我爸努力的！” 握拳，她郑重道。 余晴却忍不住扬起唇角：“把事情推给苏叔叔，可真有你的。” 苏音：…… “喂，不要拆穿我嘛。” 鼓起来的那口气松开，她扑上前，抱住大小姐腰，忍不住撒娇道：“晴晴，你可真好。” 第377章、佛系 一番交谈，确定大小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持鼓励态度后，苏音也放下心。 她特别重视这段闺蜜情，自然也尽心维护。 这种有可能造成误会和争执的事，发现后就要立马解决，争取将其扼杀在萌芽阶段。 如今看来，效果很好。 至于大小姐提到的余荣新的竞争对手什么的…… 苏建军有心又踏实努力，她有钱又有人脉资源，他们父女档，简直是珠联璧合。 软硬实力兼具，如果这样创业还不能成功，那还有谁能成功？ 反正她是信心满满。 不过苏音还是反思了下自己。 似乎从上次省城拍三角地回来之后，在事业上，她就一直处于咸鱼状态。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大仇得报。 凌志成知道自己被绿，转而将矛头对准吴瑜和凌梦母女俩。不仅如此，他还暗中操控，将凌、吴两家亲戚搅得人仰马翻，那帮前世踩低捧高、可劲作践她的极品们不仅受一肚子气，经济上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总而言之一个字：爽！ 除此之外，她还有钱。 经过重生这段时间的奋斗，现如今她拥有一套大住宅楼、两间门面房、平城城郊两块地、省城潜力无限的三角地…… 同时她还手握X台股票若干。 这些财富，足以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而且还是很高档次的那种。 两点加起来，她完全没了压力，加上学业繁忙，不知不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想过公司发展。 可刚才大小姐那番话，却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就着新升级的灵泉水洗完澡，苏音倚在等身高的大熊上，摩挲着通讯录中男朋友的名字。 她曾经立志，要做一个各方面都能配得上秦大哥的人。 如今这才到哪？ 不仅仅是为配上秦大哥，空间还要升级。 空间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佛系，不获得功德也不会降下任何惩罚，总之一副你爱升不升、不升拉倒的高冷模样。 可仔细想想，空间也有高冷的资本。单现阶段灵泉水所展示出来的属性，就足够强大。 再升下一级，又会出现怎样强大的技能呢？ 单是想想她就有些迫不及待。 除去以上两点，还有另外一点。 她真的报仇了么？ 别看凌梦现在很惨，老老实实呆少管所接受劳动改造，可实际上，她有了一个比凌志成更厉害的生父。 想想前世程青明的成就，以及他对凌梦宠溺的态度。 两年多之后凌梦出来，会不报复她？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肯定的。 哪怕为了自保，同时彻底要凌梦好看，她也得继续努力下去。 想明白这点，苏音继续斗志满满。 佛系少女什么的，等她老了，有的是时间去修身养性、清静无为。趁着年轻，还是做一个元气满满的励志少女吧！ 明早起来就努力！ 拿起手机，苏音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整理下，然后编辑成一条长长的短信。 她并没有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彼此信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与其报喜不报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一个劲猜猜猜，不如事先把事情说明白。 事无巨细，用简练的语言描述下，检查没有错别字后，她按下发送键。 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抓起笔，她在床头柜日历上画一条线。 又是一个“正”字，离上次秦大哥过来，已经过去好久好久。 心里有些思念，不过还是习惯居多。 时针指向整点，生物钟袭来，她很快睡去。 第二天清早起来，她依旧是那个元气少女。 早餐、健身、写作业…… 高一下半学期分文理科，她选了理科。虽然少了政史地三门课程，可作业量却成倍增加。 哪怕周五晚自习提前写了一部分，可等扫尾完成，已经接近中午。 大小姐一大早出去了，她对继承自家的亿万家产很感兴趣，最近连学习都不顾了，一有时间就泡在公司里。 苏音将作业整理下，用记号笔将她需要注意的地方标注出来，又写张便签粘在书桌边上。 做好这一切，她收拾下，然后赶去奶茶店。 等到奶茶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这会生意正好，大老远就看到胡菲站在吧台前，不住地忙活着。 推门走进去，她打个招呼。 “早啊。” 胡菲将原材料加到机器里，扭头朝她摆手：“音音，你来啦！” 从少管所出来也有一段时间，胡菲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稍微胖了点，原本深深塌陷下去的双颊稍微饱满，整个人看起来亮眼不少。当然，变化最明显的还属她周身气质。原先刚出来时，对着寻常人，她神色间总有些瑟缩；而对着王长祥父子，她则是阴郁而张狂，不管那种模式都让人不喜欢。然而现在，站在吧台前忙碌的小姑娘，整个人神采飞扬，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苏音唇角上扬：“生意这么好，要不要帮忙？” 胡菲背对着她，空着的那只手举过肩，稍微摇一摇：“不用，你是来找红姐的吧。她在楼上，也不知道起了没。” “好，我去看看。” 苏音熟门熟路地上楼，推门进去的时候，红姐刚刚起床。 大红色的睡袍随意地系在身上，略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优雅的锁骨；大波浪卷披在肩上，随着她的走动摇摆，遮挡得锁骨若隐若现。 红姐打个呵欠，素手一捂，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所拥有的独特魅力。 哪怕已经看了很多次，苏音还是不由恍了下神。 随手抹下眼，看清来人，红姐尚带着困意的声音道：“音音来啦？随便坐，等我下。” 洗手间内响起水流声，苏音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 那是一份关于土地竞拍的资料。 她不由翻阅起来。 认真翻阅着资料，丝毫没察觉到时间流逝，直到红姐坐在她身边。 从洗手间出来的她，换了全新的家居服，头发也重新打理过，又是那个优雅精致的女人。 “看到了？“ 苏音：“恩。” “前面省里又进行过两次土地竞拍，不过没有合适的地块，也就没告诉你。正好这次，有几块地比较合适。” 第378章、12号地 人的眼界，会随着时间、金钱、自身阅历等各种外在因素的变化而逐步改变。 刚重生那会，苏音想法特别简单：去奶茶店打工，赚够高中学费，争取能考进一中，然后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之后秦朗资助五千块，凭此买足彩挖得第一桶金后，学费问题彻底解决，她开始想着让钱生钱，着手炒房囤房，然后一口气在芳街三村囤了八套房。 芳街三村顺利拆迁，可此时她已经不再满足于炒房，而是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领域——囤地。因为交了靠谱的男朋友，大腿格外粗，两张银行卡、里面上千万的初始资金主动送到她手上，她大规模购入X台股票，并且一口气在平城周边囤了五块地。 而自上次的三角地起，她的目光已经不再局限于平城，而是往更高一层的省城迈进。 就这样，苏音一步步提升着自己的眼界，扩大着事业版图。或许用不了几年，她便会冲出省城，迈向华国那几座一线大城市。 当然，以后如何尚还说不准，但眼下她就对这次的土地竞拍很感兴趣。 拿起桌上资料，她认真翻阅，同时努力回想着前世所见。 前世，因为她的“鼎力相助”，凌光发展可谓顺风顺水。一直等两年多以后高考结束，凌梦考上省里大学，凌光也夯实基础，带着雄厚资金高调进军省城。 与此同时，高考落榜的她也开始了在凌家的保姆生涯。 作为一名合格的保姆，她不仅要打扫卫生，而且还要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 做三餐，肯定要牵扯采购。 吴瑜是一位对食材极为讲究的“贵妇”，城东某店的燕窝、城西某店的鱼翅、城南的鲍鱼……分散在各处的各种山珍海味、名贵食材，都得由她亲自去采买。 从刚开始蹬自行车、坐公交车，到后来考驾照，开凌志成淘汰下来的那辆奔驰。那几年，她转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 一趟趟跑下来，对省城，她简直不要太熟悉。 当然，这仅限于几年后的省城。 与平城这座三线城市刚开始城市化进程不同，省城这座在华国众多二线城市中也要排名靠前的城市，这几年正式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前世几年后她所见到的省城，跟上次竟拍三角地时去过的那座，基本上是两座城市。 旧城区改造，新城区开发，一座座老旧楼房拆除，街道拓宽，新城拔地而起…… 这些，全都是工程！ 全都是商机！ 如果参与进去的话…… 想到这，苏音不由开始热血沸腾。 红姐桌上是由成莉初步整理出来的资料，有各块土地位置、面积大小，还附有进一步信息。 仅仅位置，对苏音来说已经足够。 拿出上次竟拍时用过的省城地图，对照着在上面找出位置，她开始努力回想： 前世，这里究竟是哪里？ 因为城市变化太大，且相隔好几年，苏音好多地方都有些模糊。 不过她还是成功地记起了一块。 她看向地图上的某处，就是这里，未来会建设成本省最大的家居建材中心。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前世凌家换别墅时，好多次她都给凌公主提包，陪同前往采购新居的家具。 她还依稀记得那股刺鼻的甲醛味。 记得凌梦后来需要换心脏的疾病起因，就跟长期室内装修污染有关。会不会有一部分污染，也来自于这里的家具？ 正在苏音思维开始发散的时候，于爱红也简单地分析着：“前面那两次竟拍，一共挂牌三块土地，成交价格全都在十位数。以公司眼下规模，根本无力参与竞争，所以干脆就没跟你提。” “这次不一样，挂牌的三块土地中，有一块面积较小，估计成交价格应该不会很高。” …… 等苏音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指着她手边的资料，“就是这块，13号……” 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红姐，我对12号比较感兴趣。” 于爱红顿了下，反应过来后往前翻一页，看着12号地块的资料。 “这块？” 她不由皱眉：“音音，怎么每次你都对这种荒郊野外感兴趣？” 苏音：…… 她能说是因为开挂么？ 必须不能！ 说出来那就掉马了，掉马的后果肯定很严重。 “便宜。” 她随意地找着理由：“不是囤地么？买郊一点的省钱。” “知道得买郊区，可也得看是哪片郊区。首都郊区，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有囤积的价值，就连我都在那买……算了，先不说这些。12号地所在的郊区，没有任何基础设施。” 苏音敏锐地听到了红姐说一半的话。 她也在燕京郊区买了地？ 再想想在燕京城乡结合部有两座大工厂的秦朗，苏音瞬间觉得，自己是穷人。 昨晚入睡前进行的思想反省，如今更深刻了些。 想想自己周围的人：秦大哥、红姐、晴晴…… 不行，她得努力赚钱，不然简直跟大部队玩不到一块去。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对未来会建设成家居建材市场的12号地越发势在必得。 “红姐，做生意得敢于冒险。没风险又赚大钱的事，你也应该清楚，那根本就不存在。” “我在电视上看到，燕京、沪市，那几座一线城市现在已经那么发达，更别提前几年回归的港城，国际一流大城市，比起京沪更是要好很多。省城也是大城市，人口也不少，总有一天也会发展成京沪现在这样。” “省城要发展，周边的土地肯定会开发。13号地离市中心近，哪怕小，最后成交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与其这样，不如差不多的价钱，竟拍12号地。” “赌一把，看运气。” 苏音挺起胸膛，神色间满是自信：“我相信自己。” 她相信自己前世的记忆，12号地绝对能赚钱。 红姐还能说什么呢？ “行，反正你是老板。” 确定好主要竞争地块，接下来还有不少工作要进行。 最紧要的，还是申请竟拍资格。 周末放假没事，苏音干脆留在奶茶店，跟红姐一块准备起来。 又要赚钱了！ 有了这种认知，苏音忙活起来也格外开心。 第379章、反扑（上） 接下来的周末，苏音呆在奶茶店二楼，跟红姐一起忙活竟拍的事。 满脑子都是囤下12号地赚钱，她已经完全将昨天的惊险抛到脑后。 本来嘛，小正太顺利救回来了，人贩子也被当街暴打。壮壮成功找了回来，五里村村长也是当场人赃并获，被警察带走。 甚至连刘美娟，他们当天也已经提着礼物登门道谢。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至于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了。 反正她再多操心也没用。 想得清楚，苏音也就收回了心。 她这边不关注，却不代表外界不会关注。 2000年初，华国互联网还没有全面普及，后世低头族离不开的智能手机更是还没问世。这年代，广大人民群众最为广泛的娱乐方式便是看电视。 电视传媒时代，电视台地位可想而知。 就拿凌梦来说—— 凌大小姐后台够硬吧？ 凌光集团唯一的千金，阴差阳错流落在外十六年，好不容易认回来，全家上下都对她保佑愧疚和弥补的心态。 半年前的凌光集团，在平城也是响当当的大企业。要钱有钱，要权的话，也可以用钱打通。 这么一位金光闪闪的富二代，却因为《平城身边事》的几次报道被打回原形。本人连带凌家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讨论，被无数市民所厌恶。 最后法院迫于压力，不得不秉公执法。当场判刑，扔进少管所。 时至今日，凌梦换了个更有钱的亲爸，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能把她从里面捞出来。 老老实实在里面劳动改造吧！ 电视台，就是这么牛。 《平城身边事》影响范围仅限于平城及周边一小撮，可省台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上星的大电视台，辐射范围涵盖本省乃至全国。 影响力一下扩大N倍。 “平城警方破获特大人口拐卖案”的新闻一经播报，当晚便在本省范围内引发强烈关注。 不仅如此，周末清早，经过一整夜加急赶工，带着油墨味的报纸亮相报刊亭，不少报刊都将此案作为头条。 除去报刊外，广播中也在讨论此案。 甚至于，搜虎、渣浪等几家刚刚崭露头角的互联网门户网站，也转载了这一新闻。 …… 各渠道铺天盖地的宣传下，短短时间内，“拐卖儿童案”彻底火了，街头巷尾奶茶店，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风声甚至传到了吴瑜耳中。 这段时间，吴瑜可以说是忙得很。 凌光要撤出平城，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这段时间她也在协助清理公司资产。 当然，也只是协助。对于这个曾经的女神，凌志成现在是厌恶加防备，哪能让她知道自己家底。给吴瑜看得，都是他有意安排。 亲自经手，她总算了解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亏损。 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心痛的无以复加，偏偏两家亲戚听到风声找上来。面对这些蛀虫，吴瑜越发火大，双方终日吵得不可开交。 总之这段时间，吴瑜就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 直到“拐卖儿童案”传来。 “那小崽子怎么就没被真拐了去！” 吴瑜声音中满是遗憾，不过很快她的关注点便转移，聚焦在报纸配图上。 图中，穿着笔挺警服的民警站成一排，每个人脚下都有一名人贩子。人贩子蹲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伤。 保姆许阿姨沏好一壶花茶端过来，刚好扫到吴瑜眼里的报纸。 “太太也在看这些人贩子？” “恩。” “我家邻居昨天早晨就在现场，说现场可热闹了。被抢那小孩爸爸是附近工地上干活的，知道自家孩子出事后，直接在工地上拉来两车人，把那些人贩子一锅端了。拉到大街上，一顿拳打脚踢。尤其是那当爸爸的，直接就红了眼，逮着领头那人贩子就打了起来，警察来了都拉不住。” 许阿姨说得神采飞扬，话语中难掩赞许之情。 人贩子，那可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过吴瑜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方面，“你说那孩子亲爸动手打人？” 许阿姨：“是啊，这可是亲生儿子，换谁能忍得住？听说被他打那个，腿都断了，还出动了救护车。” “不过现场那么多人，也不一定是他打得。” 许阿姨最后补充的这句，吴瑜压根就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在“打断腿”上。 那野丫头的爸爸，打断了人贩子的腿。 虽然是人贩子，但那也是人。 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对的。 虽然想着日后在省城站稳脚跟后，回头傲视平城这群土鳖，狠狠打压那野丫头。可如今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利用一波，实在是心有不甘。 吴瑜很快下定决心。 她要帮人贩子！ 或者说，她要在撤出平城之前，给那野丫头点颜色瞧瞧。 想到就要做。 吴瑜拿起电话，正准备联系往日某亲戚兼狗腿。电话号码都调出来了，却突然想起来，因为钱的事，她前几天还跟对方吵过。 通讯录翻了一圈，没发现合适的人选。懊恼之余，很快她将目光聚焦在另一个人身上。 程青明。 想想前几次对付那野丫头时的屡次出师不利，吴瑜也隐隐意识到，单靠她个人的力量，恐怕有些不够。 但程青明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省城的，天然比平城这些高大上。 更别说，锦程公司规模比凌光不知强多少。 一瞬间，吴瑜仿佛拉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下定决心，她拨通电话。 “青明~” 一波三颤的声音传来，正在厨房中忙活的许阿姨不由起了层鸡皮疙瘩。 吴瑜却完全不介意，反而越发加强攻势。嗲声嗲气，总算说完了事情经过。 “就是她~害得我们家梦梦现在还出不来。青明，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电话那头，程青明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18小娇妻发嗲那是情趣，38老阿姨发嗲，那画面想想都让人恶寒。 现在外面满城风雨，上面压力也给的越来越重，他正束手无策。吴瑜这通电话，倒是给了他一些启发。 顿了顿，在对方再次发起柔情攻势时，他及时摁下暂停键。 “好，我看看。” 第380章、反扑（中） 程青明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保外就医。 马三，是一定要捞的。 不光是因为上面给的压力，还是因为他自己。 他是前几年去澳城赌博时结识的那帮人。像他这样的大老板，不玩则已，只要玩，那玩得就是心跳。 一两套房等值的筹码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要玩，就玩大的。 那次他红了眼，失去理智之下越玩越大，不知不觉就输进去天文数字。 那可是他的半壁江山。 正当他头疼之时，对方主动提出要求，可以免去赌债，前提是帮他们运一点货。 程青明知道，他们口中的货应该不是什么正常东西，很有可能会特别危险。可当时形势摆在那，巨额亏损他根本承受不起，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本人也算走南闯北、见过大风大浪，可真正看到货物时，他还是久久不能言语。 那是一颗鲜血淋漓的、活生生的心脏！ 那颗心脏似乎刚取下来没多久，出现在他眼前时，还在有力的跳动着。 “扑腾扑腾”的声音传来，震得他心惊肉跳。 内心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他：完了。 当场他就想退出，可都已经看到货，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干，要么死。 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理所当然，他选择后者。 第一次做完，接连好几个月，他都是噩梦连连。 几次大半夜满头冷汗地从噩梦中清醒，面对着满室漆黑，他忍不住会想：做这种事，会遭报应的吧？或许断子绝孙，偌大家业无人继承，这就是他的报应。 不是没想过洗手不干，可上贼船容易，下船却难。 这种交易，有过一次后手就彻底脏了，这辈子都洗不干净。 后来他又陆续运过几次货，投桃报李，对方也给了不少便利。借助这股东风，他一连拿下好几个大项目，也有了进军一线城市的资本。 尝到甜头，渐渐地，他也不再那么排斥。 直到昨天马三被捕，这一事实，让他警铃大作。 只顾着享受事成之后所带来的利益，他怎么忘了事情本身的危机。 这可是器官贩卖。 甚至贩卖的器官来源…… 这么恶心的交易，程青明刻意不去理会这其中的细节。可再忽略，几次三番走下来，他也隐约了解其中内幕。 好些器官，只怕是从活体上取下来的。 这是犯法的！ 省城锦城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宽大舒适的办公椅旋转180度，对准落地窗。 居高临下，半城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绿树掩映中春花绽放，风景无限好。 然而此时此刻，程青明却只觉高处不胜寒。 仔细区分，他跟马三分属不同的流程。马三负责寻觅货源，他负责再加工后的运输，中间隔着好几个环节，甚至马三都不知晓他的存在。 可终归他们做得事，之间有所牵连。 万一马三承受不住吐了，到时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他这…… 想到这，程青明第一万次后悔。 怎么就碰了赌？ 赌博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 让马三闭嘴才是正经。 乐观点想，这次他做得好，上面指不定会给奖励。 这次挂牌的13号地就不错。虽然这几年他将事业中心转移到那几座一线大城市，可省城这边有可以赚钱的项目，他也不会拒绝。 生意人，从不会跟钱过不去。 想到有可能获得的经济利益，程青明再次斗志满满。 已经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与其消极恐惧，不如积极应战。 再想想吴瑜刚才那番话，害了他女儿那臭丫头的爸爸？ 正好，顺带给报复了。 老板椅转回来，程青明重新拿起手机。 ** 随着周日电视、报纸、广播、网络……全渠道的轰炸式报道，“拐卖儿童案”迅速受到了热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热度越来越高。 除去传统的表扬警方、谴责人贩子、同情被拐卖儿童等主流观点外，还隐约出现了另外一种观点——为人贩子叫屈。 起因还是在程青明。 程青明这边各方面人脉还不错。稍微运作一下，当天下午，本省一档收听率颇高的广播节目边开启专栏。 专栏依旧围绕近两日很火热的平城拐卖儿童案，不过在一众或表扬或谴责的主流观点中，节目方独辟蹊径，研讨刑事案件中罪犯的人权问题。 “就此问题，我们特意请来了省大法学院名誉教授，著名律师宋XX先生。” “宋律师您好，就此案中罪犯被当街殴打一事，请问您有怎样的看法。” 广播顿了下，然后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拐卖儿童的犯罪者，也就是大家俗称的人贩子的确可恶，这是社会各界的广泛共识，这点不容否认。” “我国是法治国家，拐卖人口是违法犯罪行为。这种行为，自有法律去审判和制裁。” “说完这些，我们再回到刚才的问题。人贩子固然可恨，可他同样是我国公民，依法受法律保护。任何恶意殴打致使其伤残的行为，都应该承担相对应的法律责任。” …… 节目依旧在进行，不过重点变成了“保障犯罪者属于公民的合法权益”。 说直白点，就是谴责那些殴打人贩子的普通群众。 当然，节目组还是聪明的，并没有牵扯大众，而是把重点放在带头的“受害者家长”身上。 “被拐儿童家长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从法律的角度讲，他恶意殴打致使人受伤，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还有平城当地警察，调查案件固然重要，但也要关注罪犯的身体健康。” 一番话说出来，看似不偏不倚。可只要是明眼人就能听出其中意思。 节目还没播完，就有热心市民打电话过去骂。 “你们这么向着人贩子，关心他们，跟他们一伙啊？” 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人，不由被广播里的内容所引导。 尤其是那部分无原则同情弱者的，这会更是完全被洗脑。 第381章、反扑（下） 程青明能把事业做到这么大，绝非什么蠢人。 他深知这次的事关重大，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马三必须要捞出来。 越早越好！ 除去广播外，他还联系了多家报纸、新型网络媒体、还有几家电视台。甚至连省台那边，他也着手进行公关。 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他亲自部署，只有省台那边，他个人能力不足，主动打电话请求那伙人进行支援。 对方基本没多考虑，便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此举无疑让程青明吃了颗定心丸，与此同时，他也进一步认识到了这帮人的强大实力。 虽然是贼船，但他上得也是深海巨轮。 一股荣誉感油然而生，他也干得越发起劲。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忙碌，要么亲自、要么派绝对心腹，与各家媒体进行沟通。 如果再过个十来年，程青明就会发现，他现在忙活得内容，跟那些忙着买通娱乐记者、各路网络大V以及职业水军进行公关的明星经纪人团队是何等相似。 除去传统传媒行业没有网络的即时和高效外，其它各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只能说，程青明是个天才。 而人的智商，从来跟人品好坏没有关系。 经过一个下午紧锣密鼓的筹备，夕阳西下，所有部署终于完成。 程青明从办公室椅上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 半城山色尽收眼底，不远处的东湖，夕阳映照在湖水中，仿佛洒满了碎金。 多么美丽的景色。 从旁边酒柜上倒半杯威士忌，握住方形水晶酒杯，他一饮而尽。 辛辣呛人的液体划入喉管，他心底升起一股豪情。 平城那帮人不是要把事闹大么？那他干脆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得更大。 这世界上的确不乏像他这样的聪明人，可笨人更多。尤其是普通人，天性里同情弱者。舆论稍微引导一下，他们便会变得不分黑白。 等明天，所有媒体齐齐报道，舆论风向必定逆转。 届时，舆论便会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剑。 到那时，马三保外就医，自己得到上面嘉奖，同时也顺带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简直完美！ ** 程青明的计划的确完美。 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人。 在程青明忙着联络各家媒体时，苏音也没闲着。 奶茶店二楼，她跟红姐准备这次土地竞拍的各项资料。 红姐不愧是在地产界浸淫多年的老人，行业内各种规则和门道一清二楚。很多苏音不明白的事，往往她轻轻松松一两句，就能点拨得格外透彻。 拨开云雾见日月。 就这样边干活边学习，一整个下午，苏音过得格外充实。 夕阳西下，周末有其它事要忙的成莉终于忙完，三人趁机集体讨论。 她人在省城，双方是用电脑摄像头进行的视频会议。 摄像头一打开，苏音便察觉到成莉神色不对。 虽然摄像头像素渣渣，可成莉眉头紧锁，脸上就差写三个大字“不开心”。 她不由关切道：“莉姐，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于爱红端着精致的花茶瓷杯凑过来，顺口问道：“成莉，怎么了？” 如果只有苏音问的话，成莉还或许不会说什么。可对着于爱红这个风风雨雨二十年的死党兼闺蜜，她很容易便打开了话匣子。 “还不是刚才回来的路上，出租车司机放广播。” 于爱红喝口花茶，“广播又怎么惹你了？” “广播里面，说得是你们平城昨天破获的拐卖儿童案。” 电脑显示器旁，苏音和于爱红同时愣了下。 于爱红看下小姑娘，手里端着的花茶顺手放在电脑桌上，神色间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有些事情音音不知道，但她却清楚。 成莉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八十年代初，刚改革开放那会，羊城城中村鱼龙混杂，一不留神，出门打酱油那么会功夫，孩子便消失了。 而这，也成了那畜生后来家暴成莉的借口。 直到有一次打得实在太狠了，生命受到威胁之际，成莉本能地反抗，失去理智之下弄死了那畜生。 畜生家人喊着要她偿命，当时正好自己路过，救下成莉。顺便使了点手段，帮她脱离苦海。 第一次听音音说起胡菲时，她就觉得两人命运有些相似。 这些都是旧事，但她知道，这些年来，成莉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儿子。 钱也花了、功夫也费了不少，然而却始终无果。 …… 在于爱红回忆的同时，成莉已经差不多说完了广播节目的内容。 越说越气，这会她眼睛有些发红。 “警察和老百姓通力合作，抓住人贩子，解救那么多无辜的孩子，这多好的事？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放着这么好的事不表扬。非得吹毛求疵，抓住那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不放。” “什么专家？简直砖家！什么教授，我看就是叫兽！一个个披着人皮，不干人事！人面兽心，一句句话全都在放屁！” 情绪太过激动，成莉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隔着电脑屏幕，苏音被对方所传达的广播内容惊呆了。 为人贩子伸张正义？还有这种毁三观的事？ 反应过来，她刚好听到成莉的叫骂。 可以说完全骂出了她的心声。 顿时，苏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同时还言语上表达自己的赞同。 “对，莉姐骂得好！”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瞪大眼睛，呆呆点头的模样，简直呆萌。 成莉刚才已经打热线电话骂过，这会再吐槽一波，心里郁气散去不少。再看小姑娘这幅呆萌的模样，忍不住一乐，理智回笼。 “爱红，刚我那么气，其实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没等于爱红问，她便自顾自说起来：“你知道，刚才主持广播那小妖精是谁么？” 听到“小妖精”这三个字，再锁定广播电台，于爱红很快反应过来。 “是她？” “谁啊？” 苏音杏眼圆睁，满脸好奇。 于爱红忙摇头：“你一个小姑娘家，不要问那么多。” 越这么说，苏音反倒越发好奇。 “到底是谁？” 与成莉相比，于爱红反倒更看得开。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就怕你不好意思。我前夫曾经包养的一个小三，也可以说是红颜知己。” 这样啊！ 苏音恍然大悟，这样劲爆又桃色的内容，她不禁有些脸热。 不过下一刻，她脑中灵光一闪。 红姐的前夫，那不就是程青明？ 第382章、反击（上） 程青明、吴瑜、电台女主播…… 还有电台节目中明显带有导向性的脑残话题…… 几条线索同时浮现在苏音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便自觉地拼接、串联在一起，形成一条流畅而完整的猜测—— 吴瑜知道苏建军带头打了人，为报复她，找上程青明。后者又找到自己红颜知己的电台女主播，特意选择一个刁钻的角度，煽风点火，意图让打人者、也就是苏建军背锅。 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完全没毛病。 然而—— 为了报复她，就去帮人贩子，这未免也太毁三观了吧？ 不过很快，苏音便想起重生后的种种。 但凡是牵扯到吴瑜，凡事往最坏的地方想，一准没错。 坚持这个原则不动摇，这么多次，对方就从没让她失望过！ …… 站在电脑前，苏音陷入深思。 屏幕两端的中年闺蜜二人组也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摄像头内，成莉挑眉：“都说了别告诉她。她才多大，哪能接受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我们简直在污染祖国的花朵。” 隔着电脑屏幕，成莉或许看不真切。可站在小姑娘身边，于爱红却看得清楚。 音音现在的表情，绝不是羞涩。 反而有点像…… 她不由看向电脑屏幕里的成莉。 十几年前，她大难不死，在医院里恢复神智时，睁开眼，当时脸上也是这幅神情。 那种情绪太过独特，以至于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忆犹新。 虽然音音周遭的情绪要淡许多，可于爱红确定，那是同一种感觉。 成莉是真正的历经生死，可音音一个孩子，怎么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过很快，她想到去年暑假那件事，他们姐弟俩差点没命。 一样是曾经最亲的人，却因为种种关系，变成生死仇敌。 想明白后，她不由叹息。 顿了顿，她还是决定问出来。 “音音觉得，这次的事跟凌家有关？” 一句话，成功将苏音拉回现实。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四目相对间，看着红姐脸上的担忧，她不由点头。 “是。” 都已经承认了，接下来，她也顺带将自己刚才的猜测说出来。 说完后，奶茶店二楼陷入寂静。 过了有一会，最先打破这份寂静的还是成莉。 电脑屏幕上，她一副“三观被毁”的模样，声音中也满是不可置信：“不会吧？” “就为了找你不痛快，他们就去帮那些天杀的人贩子？” 苏音也觉得这事挺毁三观的。 不过刚才那段沉默间，她已经渡过了最初吃惊的阶段。并且理论结合实际，成功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如今站在摄像头前的，是已经恢复理智的青春美少女。 无奈一笑，她叹息道：“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莉姐可能不知道，去年暑假，凌梦买通上百号小混混，拿着三角杠守在荒郊野外，差点砍死我们姐弟。” 成莉嘴巴张到能塞下一只鸡蛋。 上次竞拍三角地，她知道苏音跟是六年来的养父母不睦，可没想到回到这种程度。 隔着屏幕，苏音继续冷静分析：“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凌家压不下去，凌梦被法院判刑，现在还呆在少管所。因为这事，我和凌家之间的恩怨，也算是更上一层楼。” 成莉也算是有过去的人，天然地明白“亲人变仇人”这种奇葩事件。渡过最初的震惊后，她很快明白过来。 “所以他们是为了报复你，才去对付你爸？” “应该是吧。” 苏音有些烦躁。 想到昨晚从刘美娟家出来，说要搞建筑队的爸爸。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也没太大本事，但却在拼尽全力，想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这是她两辈子才盼来的亲情。 她很珍惜。 吴瑜针对她，说实话，前世今生那么多年她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可针对她的家人—— 这点真心让她烦躁。 怎么就阴魂不散？ 片刻的烦躁后，苏音很快恢复冷静。她也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彻底踩死对方。 事实摆在眼前，与其烦躁不安，不如想办法解决眼下困境。 没错，就是困境。 上辈子凌梦没少跟她炫耀“程爸爸如何如何”，听得多了，她对这人也算有些了解。 程青明出手，绝不可能只有一条广播这般简单。 接下来肯定还有后招。 至于后招，经历过后世网络时代，见惯了各种热门话题的她，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对方大概会一步步，制造更大的风浪，将苏建军推到风口浪尖。 到时候，只怕唐警官那句“法不责众”都保不了他。 届时，重重的舆论压力下，苏建军肯定会受到相应的法律制裁。 就像去年暑假，她对付凌梦时做得那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其相似！ 越往深处想，苏音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接下来，就是如何破局。 破局嘛……很简单。 后世网络上给了无数示范：某明星出轨却先一步放出消息：丈夫沉迷赌博……诸如此类事件不胜枚举，归根结底四个字：先发制人。 传统传媒不同于网络，后者一根网线即时到达，而前者，不论是电视节目的录制、还是报刊杂志的刊印，都需要一段时间。 她完全可以打个时间差，抢在对方之前，率先占据舆论制高点，并且抨击对方观点。 刚才成莉的吐槽她都听着，对方无非就是想讲一点：人贩子也是人，也有人权。打人是不对的，打人贩子也是不对的。人贩子被打断腿，超级可怜，打他那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这句话换个主语： “侵略者也是人，也有人权。打人是不对的，打侵略者也是不对的。侵略者被打死了，超级可怜，杀死侵略者的解放军是不是该枪毙？” 呵呵。 这种本来就逻辑死的无脑圣母观点，如果没被察觉，短时间内霸屏狂轰滥炸，有可能会给一部分本性圣母或者没有什么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洗脑。 可成莉的吐槽，却阴差阳错下暴露了对方意图。 早有准备，想驳斥的话，简直不要太简单。 一旦公众有了防备心，想再洗脑，那简直难如登天。 至于要找谁？苏音想起几次合作过，已经成为朋友的李铭奇。 本来很棘手的难题，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抽丝剥茧，一点点拨开云雾见日月。 思路有了，操作嘛……也完全可行。 齐活！ 第383章、反击（中） 想清楚后，苏音立马付诸行动。 程青明绝不是那种干坏事前长篇大论、坐等主角逆袭的脑残反派，相反，绝大多数成功人士都有个共同特点： 能力范围内，再微小的事也要尽可能做到最好。 往往正是因为这样的日积月累，他们才会比普通人更成功。 总而言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不过苏音并没有急躁，回过神来，她先是将自己的猜测简单跟红姐和莉姐说了下。 “大概是直觉，总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只有广播这么简单……” 苏音想过了，平城这边她可以找李铭奇帮忙，甚至秦易，可省城那边呢？ 她根本找不到人。 没人，再好的办法也白扯。 但红姐和成莉就不一样了，他们在省城呆过多年。尤其是红姐，她曾是锦程老板娘，上次竟拍三角地时依旧被各家地产企业大佬所敬重。 这足以证明她自身影响力。 她出手，肯定能帮上忙。 伟大领袖曾经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苏音则觉得：有团队的情况下，舍弃团队孤军奋战，那简直傻逼。 一点都不酷！ 心里想得清楚，这会她才主动坦白。 苏音也知道，她是在求人帮忙，所以态度也格外坦诚。 除去前世那些经历不能说，统一归结为直觉外，剩余猜测她全都说出来。 随着她的诉说，隔着网线，中年闺蜜俩面面相觑。 这…… 这直觉未免也太准了吧？ 于爱红和成莉，一个跟程青明少年夫妻，一个朋友兼同事近二十年，对其了解简直不要太透彻。 小姑娘刚开个头，他们就想到了。 而随后小姑娘的猜测，也完全符合程青明的行事作风。 时间紧迫，苏音用尽量简练的语言说完，最后还加上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是真。可直觉摆在那，万一……” 没等她说完，电脑机箱传来声音。 “不！” 隔着网线，成莉神色间难掩震惊，声音中却满是笃定：“这的确是程青明能干出来的事。” 站在苏音边上，于爱红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程青明向来如此，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音音的推测，完全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不过让她怀疑的是，究竟是什么，促使程青明这般积极。 先是六千万，如今又插手舆论。 正在她思索时，晚一步反应过来的成莉已经先一步问出来：“凌家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程青明那个无利不起早的这么掏心掏肺，出钱又出力。” 魔力？ 明明是凌梦。 凌梦和程青明的关系，苏音并没有告诉于爱红。 也没告诉任何人。 倒不是为保障个人隐私什么的，她对凌梦没那份公德心和爱。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凌志成。对方已经知晓真相，并且决定隐在暗处，报复那对母女。 这种好事，她当然要搭把手。在凌志成没暴露前，帮他隐藏。 只是现在…… 看看红姐，再看看显示器内的成莉。 成莉，她不是很了解。可红姐，相处这么久，她足够了解。 对方绝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想到这，她很快有了决断。 凑上前趴在红姐耳边，她小声道：“凌梦，是程青明的亲生女儿。” 饶是于爱红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一颗波澜不惊的心，也被这句话惊到不行。 “你说什么？” “吴瑜做过亲子鉴定，我也是近期无意中才得知。” 四目相对间，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杏眼圆睁，神色间满是笃定。 于爱红不由信了。 一瞬间，种种念头闪过脑海。 于爱红幼时家境不错，只是长到十岁左右家道中落。尽管如此，幼年时良好的教养以及本身出众的容貌，还是让她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 追求者趋之若鹜。 之所以选择程青明，首先是因为对方长得帅，除此之外，还对她好，本人更是上进。 尤记得当年对方求婚时的甜言蜜语，没想到…… 音音今年17，那也就是18年前。那时候，他们刚结婚没多久，还处于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阶段。 虽然已经离婚，但于爱红依旧是优雅理智的成熟女性。她始终认为，一段感情走到终点，肯定双方都有原因。 最起码刚结婚那会，他们感情也曾好过。 然而如今，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耳光。 那时候，程青明就已经开始胡搞了。 真是……恶心。 这么多年，她怎么跟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在一块！ 气不过，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花茶杯。正准备狠狠砸出去，余光看到旁边的小姑娘。 不行，还有外人在场。 得注意形象。 从小铭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硬生生打住，放下花茶杯。只是有别于以往淡然优雅的神色，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隔着摄像头，成莉也注意到了这罕见的反常。 “爱红，你怎么了？” 于爱红看向苏音。 苏音明白她的意思，不由面露难色。 “成莉不会多说的。” 苏音叹息一声：“可以，只是千万不能再多一个人知道啦。” “好。” 于爱红答应下来，转头，对准摄像头，简明扼要的一句：“凌梦，就凌家刚认回来的那个女儿，是程青明的亲生女儿。” 摄像头内，成莉定格成一张照片。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紧跟着就是一堆噼里啪啦的国骂。 刚开始时普通话，后来就完全成了方言。苏音跟本就听不懂，不过从对方狰狞的神情中，她能了解到骂词的激烈。 于爱红倒是听懂了，好闺蜜同仇敌忾的态度让她舒服不少，种种骂词更是表达了她的心声。 不过最终让她冷静下来的，还是苏音那句话。 “红姐，你跟这么个渣男离婚，真是英明睿智！” 于爱红：说得好！ 成莉则表现得更直接：“就是这样。” 这会她也顾不上什么玷污祖国的花朵了，“这些年他找过的小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超编了。要我说，早就该离了。” “这样也好，及时止损。” 吐槽完，她一拍脑门：“我就说，程青明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这么积极。原来是为了孩子。也对，他眼看就要断子绝孙了。” “想拖音音爸下水，给他命根子出口气是吧？” “偏不让！” “媒体这块我熟，等着，这就去联系。他没做还好，要真做了，老娘绝对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384章、反击（下） 扔下气势汹汹的一番话，成莉便急匆匆下线了。 网线这边，苏音也赶紧开始忙活。 不过告辞之前，她还是先行安抚于爱红情绪。 “红姐……” “你没事吧？” 苏音没有经历过婚姻，不过设身处地想下，突然知道前夫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女，恐怕谁都不会好受。 红姐没有大吵大闹，歇斯底里，肯定是在辛苦压抑着自己吧？ 这点上，苏音还真是想多了。 刚才知情的一瞬间，于爱红的确有些愤怒。不过也不是太强烈的愤怒，甚至都没有淹没她的理智。后面闺蜜的同仇敌忾，还有苏音一阵见血似得点评，都让她情绪快速和缓下来。 离婚是她提得，提议前她已经想清楚。 对程青明，自己已经彻底没了感情，只剩厌恶。 此刻小姑娘关切的目光传来，心思更是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于爱红不由扬起唇角。 “我没事。” 顿了顿，她那只保养得意的手指向客厅一角垃圾桶：“音音，你这个年纪可能不明白。程青明于我而言，就像是一件垃圾。” “或许曾经很喜欢、也或许某段时间亲密不离、也或许有过用处。可如今，他只是垃圾。” 垃圾么？ 无用，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即便丢弃，也不会有任何在意或不舍，反倒只觉轻松。 苏音不是很懂这种情绪，不过她明白，红姐是真的不介意。 这样，她可以放心去忙。 “忙活一个下午，红姐你也好好休息。我先走啦，竞拍的事下次再讨论。” 告别红姐，苏音拎着胡菲专门准备的红豆牛奶走出奶茶店。 “李大记者，忙着呢？”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隐隐约约传来一句“省里面下通知，严格控制尺度”。虽然没头没脑，但苏音却敏锐地感觉跟这次的事有关。 她的预感很快成真。 约好在电视台旁边上的冷饮店见面，离得不远，苏音干脆步行。 等她走到的时候，李铭奇已经等在店里。 “难得，今天这么空？” 李铭奇是做新闻记者的，这个职业可没有法定节假日那一说，甚至越到节假日越忙。几次新闻，双方混熟了之后，双休日和大小姐出来逛街吃饭时，苏音也经常喊他一起。 可每次对方都有事，喊五次能来一次，就已经不错了。 今天对方竟然早一步过来，她也是受宠若惊。 “别提了。” 李铭奇神色间有些郁卒，看着小姑娘那张白白净净、看起来就让人舒服的小脸，心神一松，有些应该埋在心里的话不由脱口而出。 “本来在忙活昨天、就跟你们家有关那案子，专题片都做得差不多。上面突然发话说要注意尺度，节目被枪了。” “什么注意尺度，肯定是不知道动了谁的蛋糕，就开始动手脚。” “哎，没活干，我也就不用加班。” 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白过来，苏音暗道一句好险。 幸亏有成莉的吐槽。 心思微动，她看向对面埋头啃冰激凌的李铭奇。 “吃这么快？你这是在降火？” “对啊，吃点凉的心里舒服些。” 苏音：…… “别吃了，我有办法。” 李铭奇抬头，20出头的大男孩，嘴角沾着冰淇淋，“什么办法？” 当着他的面，苏音拨通了秦易电话。 电话打过去时，秦易正在招待魏东等一应投资商。开发区建设千头万绪，但首要问题，还是要搞好与各大投资商间的关系。 昨天五里村村长和巴明被抓，双方曾经起过冲突，今日聚会秦易也特意提起此事。 虽然是巧合，但此事还是让一众投资商很舒服，感觉感受到了平城市委的诚意。 没成想，他前脚刚提完，后脚苏音打电话过来，告诉他电视台要拆台。 当着投资商面秦易不动如山，但心里还是有些火气。 所以他答应得格外痛快：“行，这事交给我。” 挂断电话，他直接打到了电视台那边。 “讲不讲道理？” “还有没有大局观？” 劈头盖脸一顿训，当肉夹馍的电视台台长，心里跟吃了黄莲似得。 一边是省台，一边是市委，到底该听哪边的？ 这时候，秦易上任后的各种大棒政策的优势再次体现出来。 秦书记可不是好惹的。 县官不如现管，得，他还是好好听话吧。 台长非常识时务地倒戈。 ** 当然，以上几个片段都是发生在幕后。 冷饮店里，苏音挂掉电话没五分钟，李铭奇手机铃声响起。 台长亲自打电话过来，通知他回去加班做专题。 “能播了？” “这不是废话么！” 虽然被骂，可李铭奇却一扫先前颓废。 挂掉电话，他满脸好奇地看向对面小姑娘：“你这……神了啊。” 刚他不是没争取过，台长平日也很支持他们工作，甚至有几次都帮忙顶雷，可这次态度却一反常态地强硬。 他大概明白，肯定是上面给的压力特别大。 本来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没想到柳暗花明。 与此同时，他也对小姑娘那通电话起了好奇心，“刚谁啊？” 苏音甜甜一笑，“秘密。” 不等对方开口，她转移话题：“我是不是帮了你一次？” 李铭奇点头：“说吧，有什么要求？” “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找你都是有别的事一样。咱们也是朋友，大周末，就不能简简单单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么？” 想起前面各种有事拒绝，李铭奇有些愧疚。 “我也不是有意，工作是真的忙。” “开玩笑啦，我也知道，像你负责任的大记者肯定都忙。” 苏音笑笑，然后转入正题：“不过这次找你，是真的有点事。” “什么事？” 苏音开门见山：“是这样，省城有个广播，口口声声为人贩子叫屈，想拖我爸下水。我怕这事成气候，所以想提前防范一下。” “这样。” 李铭奇思索片刻，很快站在新闻从业者的角度，给出了几点建议。 苏音听完，只觉眼前一亮。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们专业人员厉害。” 直白的夸赞让李铭奇心里特别舒畅，连带着心态也越发积极。 “新闻报道这事，越快越好。《平城身边事》肯定赶不上了，但抓紧点，还能塞进专题里。” 事不宜迟，两人赶紧行动。 十来分钟后，扛着摄像机的李铭奇和苏音敲响了刘美娟家的门。 “美娟阿姨，记者想要采访您。” 第385章、采访 苏音和李铭奇到的时候，刘美娟刚好在家。 听清楚两人来意，她高兴坏了。 “采访我？” “又要上电视啦？” 隔着茶几，苏音笑吟吟道：“是啊，美娟阿姨，我身边这位就是市电视台的记者。他今天过来，就是为转成采访您。” “记者？” 刘美娟看向李铭奇，忍不住道：“小伙子这么精神，刚乍一看，还以为是市台新招进来的播音主持。” 李铭奇有些不好意思。 苏音不由看向坐在旁边的青年，白衬衣、牛仔裤，身材清瘦，干净的脸上一双黑框眼镜，典型的文艺男青年装扮。 是挺好看的。 怪不得后世那么多重要新闻事件报道，现场直播连线时，都会是前方记者李铭奇上镜。 这张脸应该起了很大作用。 不过再看好，也没自家男朋友好看。 脑海中划过秦朗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苏音唇角笑意不由加深。 回过神来，就见刘美娟起身，忙活着沏茶。 她赶紧出声阻止：“美娟阿怡，等会采访结束，李记者还要回电视台加班。时间有些匆忙，不用那么麻烦了。” “大周末，都晚上了，还要上班啊？” 刘美娟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配合地坐下来。 李铭奇不愧是专业的记者，虽然刚才面对刘美娟直白的表扬时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旦进入工作，自己熟悉的专业领域，他立马表现出专业人士该有的娴熟和干练。 在冷饮店时，针对苏音提出的问题，李铭奇就已经给出初步方案。 刚才来时出租车上，两人又针对初步方案进行讨论、补充和整理，逐渐形成了比较完善的方案。 省广播台那档节目，乍听起来是让人生气，可仔细想想，里面说的也不无道理。 人贩子的确是华国公民，拥有人权，受法律保护。 打人也是不对的。 殴打致人贩子受伤，的确让人解气，从道德上讲也完全没毛病。可如果站在法律层面，打人者是应该承担相对应的责任。 可有没有责任是一回事，警察愿不愿意追究又是另外回事。 程青明的思路，归根结底，就是利用大众那点同情心，迫使警方关注人贩子身为公民的那部分权利。保外就医的同时，连带追究苏建军这个“出头鸟”相对应的责任。 弄明白本质后，破解起来也很简单。 直接将大众有可能产生的同情心，提前扑灭就行了。 所以这会，采访内容也很简单。 “拐卖儿童的罪犯固然可恶，可除去谴责外，社会上隐隐有另外一种同情声，同情犯罪者被打伤。对此，您怎么看？” 刘美娟：“这些人，脑子没问题吧？” “也不看看他们干了什么事，拐人孩子、好好地一个家庭就被这么破坏了，简直丧尽天良。都已经做得这么过分了，不打他们打谁？” 问题二：“这些同情者还认为，犯罪者受伤，还要被审讯，执法部门未免太不近人情。他们呼吁，应该关注人权，保外就医。” 省广播台节目中提及过“保外就医”的字眼，苏音还不知道程青明跟犯罪集团之间的牵扯。站在她的角度，只单纯觉得，吴瑜恨她恨到，甚至连人贩子都要保，简直丧心病狂毁三观。 李铭奇也觉得这点丧心病狂。 刘美娟则是直接炸了。 “这些人脑子真的有问题。” “人家警察是为了谁？” “现场就解救出了那么多小孩，除去这些外，他们这些年得拐了多少小孩，指不定还有妇女。警察严加审讯，指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抓到更多人贩子，也解救更多孩子。保障大家的安全，也让更多悲剧的家庭团圆。” “说一千道一万，警察审讯，是为了我们这些普通人。” “大周末的，警察辛辛苦苦加班。你们不表扬也就罢了，还竟在这扯后腿。” “你们替人贩子抱屈，我替警察抱屈，替那些小孩被拐的家庭抱屈。” “反正这次，我站警察这边。” “狠狠地审，跟容嬷嬷那样甩针、夹手指！” …… 苏音没想到，刘美娟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尤其是“更多线索”那一条，有理有据，连她都忍不住信服。 现代社会崇尚人权，司法机关更是主张文明执法。 前世微博上很多热门案件，好多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如果相关部门能引进“满清十大酷刑”，工作效率肯定会大大提升。 当然，废除“刑讯逼供”肯定也有其深层次原因。 总而言之，刘美娟这段采访简直棒棒哒。 更棒的还在后面。 刘美娟被两个问题彻底勾起了火气，得知他们需要更多素材，针对这种不良风气做宣传时，她立马自告奋勇地找来自己的老姐妹。 “原先我们一个厂的，前几年内退后闲着没事，一起跳广场舞。他们也是你们《平城身边事》的忠实观众，每天都早早跳完舞，准点守在电视机前观看。” “就住同一栋楼，两步就到。” 华国大妈的战斗力，大家都懂的。 能跟刘美娟玩到一块的，彼此三观也都差不多。 针对两个问题，几位大妈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批判。 炮火之密集、言语之犀利，连苏音都只能那小板凳坐下来喊666。 总而言之，有了刘美娟的帮忙，采访效率空前提高。 大半个小时后，采访顺利完成。 正当他们告辞时，伍成峰刚好下班回来。还没等进楼道门，就被大老远看到的刘美娟抓了壮丁。 “老伍，音音领着小李记者来咱们家采访。这会采访完，得回电视台加班，你送送他们。” 伍成峰是搞建材批发的，家底颇为丰厚，自己也买了辆小车开着上下班。 他的车就停在西北门外面的马路边上。 两千年初，汽车跟网线一样远没有普及。平城这么个三线城市，街上出租车本来就不多，这会天黑下来，车更是难找。 节目赶时间，苏音本来打算找个摩托车改装的那种黑出租。 现在有现成的车，也就不必费那个麻烦。 苏音甜甜一笑：“谢谢美娟阿姨。” 刘美娟神色间满是兴奋：“谢啥，我都上电视了。” 寒暄两句告辞，伍成峰亲自开车，一路将他们送到电视台楼下。 第386章、给力 伍成峰开车将两人送回电视台时，时间刚好是七点半。 《新闻联播》已经播放完，紧跟着便是平城电视台的热门节目《平城身边事》。再接下来，便是他们这次要上的专题。 《平城身边事》节目时长大概45分钟，加上中间插播的几段广告，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短短一个小时完成专题，时间上，可以说是相当紧急。 偏偏今天还是周末，电视台绝大多数职工过双休，人手上愈发不足。 半路上，李铭奇已经大概介绍完情况。临下车前，用抓壮丁的目光看向旁边小姑娘。 “音音，你来帮忙。” 苏音：“我？可是我没做过啊，不会。” “电脑打字会不会？” 苏音：“这个我会。” “那就行，来。” 李铭奇下车，提着摄像机，大步朝电视发射塔下的节目制作中心走去，边走还边朝后面打个手势。 苏音反应过来，谢过伍成峰，然后赶紧下车跟上。 偌大的电视台节目制作中心内空空荡荡，市台绝大多数节目都是提前制作好后录播。这会是非上班时间，只有负责放映的工作人员坚守岗位。 人手何止是不足！ 一瞬间，苏音明白了李铭奇为什么坚持要抓她这个小白做壮丁。 “这……我们还能做完么？” “没问题，专题本来就已经立项，下午出来前也准备的差不多。这会只需要加点内容，扫尾就行了。” 李铭奇简单地说下进度，然后分配任务。 “我剪片子，你负责录字幕。” 录字幕？ 这活一听就知道，她肯定能胜任。 苏音在李铭奇旁边的电脑前坐下来，后者以极快的速度剪完了刘美娟那一段视频，然后通过局域网传到她这边电脑上。 苏音戴上耳机，边听边将字幕打成文本。打好后，再导入视频制作软件里，同时调整视频内容和字幕同步。 有软件的辅助，李铭奇稍微一教，她就会了。 细致而琐碎的工作，苏音全身心投入。 ** 在苏音忙碌的同时，省城那边，成莉也没闲着。 这些年，为了找回亲生儿子，她没少跟媒体这边打交道。锦程偶尔有一些宣传方面的工作，往往也都是由她出面。 省城这些媒体，她比程青明更熟。 挂掉视频后，她立马联系了自己关系比较铁的一位姐妹。三言两语，就从对方口中得知程青明心腹找过她。 “我随便找个理由推掉了。这种事，哎……” 对方长长叹息，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通电话，成莉彻底确定：小姑娘推测为真。 程青明竟然真的做出这事。 要是别的还好，可拐卖儿童，真心触犯了她的逆鳞。 皱紧眉头，她当即开始行动，联络当初认识的那些媒体。 然后，她再次体会到何为人走茶凉。 “我们跟锦程合作多年，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对方这么点小小的要求，总不好拒绝。” “我就是个打工的，这事……还真做不了主。” …… 往常那些见了她比见了亲妹子还要亲的媒体人，现在态度那叫一个客气梳理。说话挑不出丝毫毛病，可意思却摆在那： 不给办！ “这帮孙子！” 又一次客气地拒绝，挂掉电话，成莉忍不住骂出声。 下一刻，客厅内的座机响起。 “这么晚了，谁啊？” 趿拉着脱鞋走过去，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一条号码，她忍不住骂出声。 拿起听筒，程青明声音响起。 “成莉，你什么意思？” 成莉还为刚才视频的事气着呢，忍不住就是一顿怼：“程青明，你个鳖孙，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明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片刻后，程青明无奈的声音传来：“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放弃找亲生儿子。可我跟凌总夫妇是好朋友，现在正合作大项目。凌总女儿因为打人那家被害进了少管所，现在还在里面吃苦。我都答应了这次要帮他们，总不能食言。”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彼此也都是朋友。这次你高抬贵手，就当我欠你一次？” 听他口口声声“凌总女儿”，成莉笑得讽刺。 “凌总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都进少管所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朋友什么的？我一个失业妇女，可高攀不起程总。” 电话那头，程青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成莉却没了耐心再听下去，“今天我话撂在这，这次的事，我管定了！” 说完，她扣掉电话。 想了想，又拔掉电话线。 然后继续联系以前认识的媒体。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现实和势力。成莉为人热情爽朗，且乐于助人，这些年还是结交了不少真心的朋友。 又一通电话打下去，这次终于是肯定的答复。 “你都开口了，我这边肯定要帮。” “锦程那边要得急，我这边正在加班赶工，已经做差不多。你看要不这样，我让他们换个方向。法律呢还是要普及，只是最后结果变成违法犯罪之后会遭受多么严重的惩罚。不仅法律要判刑，连民间、路人的道德都不会原谅他们。” “成么？” 怎么不成？ 这角度，简直不要太溜！ 成莉郁闷的心一下子就晴朗了：“哥们，你简直就是天才。” “就服你们媒体人这张嘴，黑得都能说成白的，死得都能说成活得。” 电话那头声音中明显有笑意：“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行了，不多说，我得赶紧加班。本来都差不多忙完了，这一改，今天没12点是别想睡觉。” 成莉：“辛苦你了，哪天请你喝大酒。” “好，我记着。” 电话匆匆挂断。 而第一通成功的电话，也给了成莉思路。 接下来，当联系到肯帮忙的朋友时，她都会主动提供这一思路。 然后成功收货表扬无数。 “不错啊。” “你这脑子，不来干媒体可惜了啊。” …… 锦程大厦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被成莉挂掉电话后，程青明就有些头疼。 怎么就忘记了她。 百密一疏啊。 起身，走到落到窗前。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不知何时，天边积累了厚厚一层乌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程青明从中，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第387章、节目播出 赶在《平城身边事》播放完毕之前五分钟，新的专题片制作完成。 “总算赶上了。” 苏音长舒口气，站起来伸个懒腰。头晕眼花，她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椅子背。 旁边位置上，李铭奇正在给播放那边传视频。感觉到晃动，不由看过来。 “没事吧？” 苏音抚下额头，抑制下那股眩晕感。 昨天空间灵泉刚进行完升级，后遗症还在，短期内她身体会有些虚弱。刚才坐在电脑屏幕前忙活大半个小时，全神贯注、几乎一动不动，对体力的消耗有点大，这会她有些吃不消。 不过她长期坚持锻炼，加上灵泉水调理，底子还在，这些都是小问题。 稳住身形，她微微摇头：“就是有点眼花，没事。” “应该是在电脑屏幕前坐久了。” 见她真的没事，李铭奇也收回目光。 苏音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关键还自强自立，属于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可他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对方如今还在读研究生，所以才没结婚。 有女朋友的人，应该跟年轻异性保持适当距离。 这些观点是铭刻在李铭奇骨子里的，所以他只是适当关心下，确定对方没什么大问题后，便回过头继续专注工作。 又过了两三分钟，专题片视频成功上传到播出部。 “收工。” 站起来，他看向苏音：“自己参与制作的节目，要不要看看？” “好啊！” 苏音虽然有点累，但还是答应下来。 跟着李铭奇，她进了电视台的播出部。 播出部是一间比较大的房间。正对着门那面墙上，整齐排放着十来台电视机，旁边是掌管放映的电脑等各种机器。 播出部周末负责值夜班的是位稍有点胖的年轻小帅哥，名叫周腾。刚才两人赶工时，他曾过来催进度。看到有苏音这个陌生人在场时，周腾还有些惊讶，不由多问了几句。 就这几句，成功让所以找到机会，套路他一块过来帮忙。 周腾也算半个专业人员，熟练程度比苏音这个纯新手强多了。有他在，进度也拉快不少。 可以说，临时改动的专题片能按时做出来，周腾也有一份功劳。 这个过程中，苏音也跟他初步混熟了。 看到她跟过来，周腾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还打开了旁边墙上的投影仪。 “用这个看，舒服点。” 苏音甜甜一笑：“谢谢腾哥。” 一句“腾哥”，甜到了周腾心里。看着苏音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他自觉让出了播放部最舒服的座位——那把人造革老板椅。 这把舒服的椅子正好适合现在的苏音，再次谢过后，她从善如流地坐下来。 短暂的广告后，专题片正式开始播放。 说是专题片，其实是市台每周一次，总结领导工作的专题节目——《每周聚焦》。 名字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收视率并不怎么样。 八点半正好是电视连续剧播出的黄金时段，比起精彩的剧集，谁愿意看枯燥的专题片？ 然而今天却是个特例。 主要是因为前面的《平城身边事》。 为提高《每周聚焦》栏目的收视率，市台特意出了规定。每周日的《每周聚焦》之前，先行开播《平城身边事》都要做一波宣传和预告。 这周同样依照此例。 刚刚结束的《平城身边事》持续跟踪报道了昨天的“拐卖儿童案”，并且在最后来了一句，“就市民们关心的热点话题，我台制作了专项专题片。专题片内容，敬请关注稍后的《平城聚焦》。 前面的《平城聚焦》之所以收视率不好，主要原因还是选题太沉闷。 普通老百姓，谁愿意看领导一周工作报告？ 有那功夫，不如看一集电视连续剧，热闹下，休闲娱乐。 但这次不一样，“拐卖儿童”这种事天生自带热度。经过省、市各级多家媒体两天的持续报道，热度已经完全上来。 大家正在兴头上，自然乐意收看。 是以《平城身边事》结束后，很大一部分观众都没有换台，而是继续等待。 市台不上星，也没有收视率那一说。是以，这一点播出部的三人都不知道。 短暂的广告后，《每周聚焦》正式开始。 坐在老板椅上，苏音以纯欣赏的态度，收看这次的专题片。 别说，节目做得真心不错。 专题片以昨天清晨破获的“拐卖儿童案”为主题，然后进一步展开。 李铭奇等一众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很有才华，并没有平铺直叙，而是通过巧妙地剪辑，编织了一个精彩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孩子无故被抢。 热心市民收到孩子母亲求助，立刻帮忙寻找。与此同时，工地上干活的普通民工父亲得知消息急到不行，热心工友也加入搜寻行列。 阴差阳错，找到了人贩子团伙。 而后续警察更是及时赶到，解救被拐卖儿童。 整个故事中，人民热情、民工给力、警察负责，一副特别和谐美好的警民一家亲景象。 之于人贩子的惨状，专题片里也没有刻意遮掩，而是直接放出来，并且配词：“违法犯罪行为，不仅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也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以及社会各界的强烈愤慨。” 这句话…… 如果成莉在现场的话，肯定会感慨：天下的记者都一个套路。 当然，最后刘美娟等人的采访也放出来。只是经过剪辑后，彻底变了味。 “警察审讯，是为了我们这些普通人。” “……指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们支持警察！” “警察这样做，也是在保护大家！” 没有了傍晚采访时的愤慨和针锋相对，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对警察的信任和钦佩。 但苏音本能地感觉，这样的效果比直接说出来，甚至要更好。 她的预感没错。 小区内，守在电视机前，看着自己再次上电视的刘美娟难掩激动。 激动之余，她忍不住感慨，“人家警察是真的不错。” 跟刘美娟有同样感慨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人很不开心。 市中心别墅内，一直关注着“拐卖人口案”的吴瑜也收看了节目。看到其中洗白苏建军、还大肆表扬死对头余荣集团旗下附属公司，她心里那个气啊。 清脆的响声传来，高脚杯又碎了一个。 第388章、打脸 苏音并不知道这期《每周聚焦》收视率奇高，但这并不影响她看得很爽。 自己参与制作的节目这么好看，真心舒服。 更舒服的还在后面，回到公寓后，她便接到成莉电话。 “一部分媒体说不通，但另外一部分已经答应好了，你就放心吧！” 莉姐出手，果然给力！ 苏音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就着新升级的灵泉水泡个澡，看着细密的小光点在嫩白的皮肤上跳舞，一点点渗透。 又是一小撮灵气融入体内，空间升级后、灵魂深处那种干枯、仿若大地龟裂的感觉，得到丝丝春雨的滋润，整个人由内而外的舒服。 洗去一身疲惫，回到卧室，靠在大胸怀里，她开始给男朋友发短信。 今天短信的主题：委屈。 别看刚才苏音那么沉着冷静，针对对方手段做出种种防范，可真正说起来她也只不过是个17岁的高中生，她也会有小情绪。 苏家夫妇那边昨天刚经历那么大事，这关头不能再给他们压力。 大小姐要继承父辈江山，千头万绪，忙得很，今晚没回公寓。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男朋友。 纤长的食指敲击按键，她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出来，说着就变成了撒娇。 “那些人真的好讨厌啊啊啊啊，宝宝不开心~” 说出来，她心里舒服好多。 心态重新恢复平缓，11点，躺在床上，她准时入睡。 ** 在苏音陷入梦乡的同时，远在平城千里之外的华老边境。 热带雨林。 一条不宽的河穿过丛林，下游不远处，就是华国某多民族聚居的边境小镇。 秦朗穿着迷彩服，俊朗的脸上涂着当地特有的防蚊虫迷彩，隐匿在繁盛的草木间。 上次急匆匆离开平城后，当夜他便带领苍龙小队空降此地，配合国际刑警组织进行某项秘密行动。 至此，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样了。 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睡之前肯定会给他发短信。 发信息，就会想起他。 秦朗心里有些热乎，下一刻，一股近乎直觉的危机感袭来。屏息静气，收敛气息，他将自己隐匿的更完善。 前两天他们接到线报，对方近日会有行动。 果不其然，没多久，漆黑的河岸上飘来几座竹筏。借着夜间视物的能力，能看出竹筏上异国打扮的人端着枪。 等竹筏靠近，秦朗率先站起来，然后发布信号。 整个苍龙小队联合国际刑警冲进水里，一番比预期中要简单很多的激战之后，联合小组大获全胜。 竹筏上密闭的箱子取下来，打开。 情报中的高纯度新型毒品并没有出现。 医疗专用箱内，一只血淋淋的肾脏呈现在众人面前。 ** 联合小组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 不过缴获的肾脏，却揭开了另外一个案件的序幕。 然而当下，在有关部门的操作下，这一事实还是暂时掩盖下去，留待后续调查。 绝大多数的黑暗和血腥，被这样一组血肉铸成的坚强牢牢抵御在外。 普通人的世界，依旧是一派和平安宁。 ** 又是新的周一。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打下来，小吃摊出动。紧跟着，公园内出现打太极抖空竹的健身老人，上班族、学生党也在闹钟铃声中不情不愿地起床。 夜色下寂静的城市恢复白日的喧嚣。 报刊亭、晨间广播，今日有志一同地关注起了“罪犯人权”这个话题，探讨是否该追究殴打罪犯之人的责任，呼吁警方暂停审讯、保外就医。 对此，平城上下反映出齐地一致—— 这些媒体莫不是脑子有坑？ 他们中很大一部分，可是看过昨晚的《每日聚焦》。就算没看过的，也听过新闻报道，了解详细案情，基本的理智还在。 少数圣母，看大环境如此，也都干脆地闭嘴，把话咽到肚子里。 当然，这只是在平城。 全省这么大面积，还有其它十几座城市。那些城市可不像平城这样，因为本地发生了案件，所以特别关心、电视台也各种报道。 他们对于“拐卖儿童案”案的了解，绝大多数来自于周六下午省台新闻里那条简短的播报。 只知道本省另外座城市破获了一起大案，抓了人贩子，救了一批儿童。 仅此而已。 程青明找得媒体还是有本事的，刻意模糊重点，抓着人贩子受伤这一个点大肆报道，再加上一些有煽动性的言论，成功把黑得说成白的。 铺天盖地的报道，处于这个氛围中，很快有一部分人被煽动了。 “人贩子虽然可恶，但有警察去管，一码归一码。” “就是，要警察干什么的？” “都受伤了，还是先给治伤重要吧？” 还有人阴谋论：“别想了，警察那么想争功，审讯还来不及呢。” …… 眼瞅着舆论就要成气候，新一波的报纸和广播节目来了。不仅如此，这会还有电视。 说来也巧，成莉找的那几家媒体，都是时间有些靠后的。 不过晚那么一小时半小时的，也没有什么干系。 跟程青明找得媒体刻意模糊重点，扭曲事实不同，成莉找的这几家媒体就要客观公正的多。 “卧槽，大马路上抢孩子？” “被热心市民抓了后还倒打一把，污蔑人家亲妈神经病？” “这不都叫救护车了么？医生诊断没事后，警察才带走的啊。” …… 不需要添油加醋，只需要还原事实真相，广大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自然会看清事实，给出明确的判断。 “换我在场，我也会打。” “没错，这种人就该打。” 还有人角度刁钻：“警察到场后还阻止愤怒的群众！阻止什么？人贩子就该被活活打死。” 警察：宝宝怎么做好像都不对QAQ~ …… 平城警局 大清早第一轮报道传来，通宵审讯的全体警察心里MMP。还没等骂出声，第二批还原事实真相的报道出来后，又变成了脸上笑嘻嘻。 审讯室外，已经通宵加班两天两夜的唐队长胡子拉碴，眼睛泛红。 “有问题！” “这些人贩子背后肯定还有更严密的组织！” “加大力度，审！” 第389章、辞职 尽管苏音各种托关系、找朋友、甚至亲自上，竭尽全力防范对方损招，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低，可苏家夫妇还是被影响到了。 周一清晨，她早早起床。 晨练结束后，顺道来隔壁小区吃早餐。 入户门开着，她直接走进去。 刚进门，苏音便发现家里气氛有些不对。 孟田芬在厨房准备早餐，苏建军负责摆餐具、顺便把做好的早餐端出来。往常这时候应该在闲话家常、说说笑笑的两人，如今却鸦雀无声。 难道他们知道了？ 这种念头在苏音心底一闪而过，她不由有些郁闷。 不过回过神来，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打招呼：“爸、妈，早啊~” “哦，音音起来啦。” 苏建军从装腐乳的玻璃瓶里夹出一块，放在碟子里，然后抬头看过来。见是宝贝女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惆怅的神情转变为喜悦。 有人比他更开心。 “姐姐~” 刚起床的小正太脸上红扑扑的，迈着小短腿朝她扑来。 即便这种情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可苏音还是觉得，逆着光朝他扑过来的小正太仿佛背上长出双翅膀，活脱脱一只小天使。 换好鞋，她蹲下来，在小正太软软嫩嫩的小脸上亲一口。 “安安，早。” 墨葡萄般的眼睛更加明亮，小正太抿起小嘴，甜甜道：“姐姐，早上好。” 颇具仪式感的一幕驱散了苏音心底的郁闷。 其实她也在关注着事件进展，刚才跑步时，就去过学校旁边报刊亭。 果然如她所料，对方出招了，其中有一部分报道断章取义、对他们非常不利。不过还好她提前有所防范，成莉那边也非常给力，另外一部分报道也在澄清事实。 报刊亭旁边健身的大爷大妈纷纷在讨论此事，她顺便听了一耳朵，舆论完全站在他们这边。 这样，她也就彻底放心。 如今父母表现出来的惆怅，应该是知道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外面讨论的那么热烈，苏家又不是与世隔绝，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反正也没造成什么不良后果，既然知道了，那就顺便把话说开。 想明白后，等坐下来吃饭时，苏音主动提及此事。 “爸、妈，你们是不是知道了？” 孟田芬舀汤的勺子落回碗里，“音音别瞎想。” 苏音：…… 她理解孟田芬这种愿意为孩子遮风挡雨的慈母之心，可她这种反应，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明白。 她干脆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刚出去晨跑，报刊亭、广播都在说，我都看到啦。” 孟田芬神色再也撑不住，就连苏建军，看向女儿的眼神也满是懊悔。 “音音，都是爸爸太冲动。” 孟田芬也满是自责：“说起来还是我不好，瞎着急，没有看好他们。” 苏音：……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详细地问下，很快她便知道了症结所在。孟田芬是清早起床，准备早餐时，在报刊亭看到的报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当时她看到的，全都是那些对他们不利的报道。 “爸、妈，虽然我不知道原因出在哪，可刚才我跑步路过时，那里有很多报纸都在还原事实真相。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觉得，爸爸做得并没有错。” 孟田芬昨天刚受过惊吓，心底还残留些阴影。 看到不利报道，她头都大了，一瞬间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紧张之下，根本没注意那么多。 现在听女儿这么说，她本能地相信。 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苏音：“当然是真的，这件事本身就是那些人没道理，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小正太坐在姐姐旁边，全程一句都听不懂，小小一只急到不行。 这会他忍不住跟着附和：“雪亮的！” 萌萌哒声音，让餐桌旁的气氛重新欢乐起来。 误会解开，孟田芬也彻底放下心。 不过苏建军还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你妈刚去买油条时，看到的报纸上会那么写？” “这……” 苏音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是因为凌梦。” 她简单地解释下因果：“凌梦进了少管所，吴瑜把这笔账算到了我头上。这次咱们家出事，她幸灾乐祸，就想着浑水摸鱼，想把事情搞大。” 孟田芬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怎么可以这样？” 对于凌梦，孟田芬曾有过很深厚的感情。甚至两个女儿换回来之后，音音屡次拿出实锤，证明梦梦自私歹毒，可她内心深处还是对这个当亲生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存有亲情。 直到去年暑假城北车站那一出，她亲生的一双儿女，差点折在凌梦手下。 仅仅一次，却足以让她清醒过来。对凌梦的爱，彻底转变为厌恶。 这次的事再次跟她有关，孟田芬心底的厌恶更是加深一层。 苏建军与孟田芬不一样，他曾亲眼见过凌梦威胁恐吓安安，对这个女儿本来就没多少好感。反倒是音音，这个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女儿，才是他这个女儿奴理想中那种娇憨可人的宝贝女儿。 听清楚原因，他心里难免起了自责。 如果他也能跟凌家那样有本事…… 短短时间内，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升起这样的念头。 昨天晚上从刘美娟家出来时，那副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他曾经说过，等工程结束，想办法带着村里一帮兄弟出来单干。 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有些等不下去了。 如果他能早点出来单干，是不是妻女能早点过上好日子？退一步讲，就算不成功，他也能继续找工地卖力气。 这种想法一旦升起，就如燎原的野火版，一发而不可收拾。 嘴唇阖动，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我想从工地上出来。” 苏音：“爸？” 被女儿灼灼的目光看着，苏建军到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他没经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现在说出来，总有种说大话的羞耻感。 想了想，他改了种说法：“连报纸上都报导了，影响难免不好。当初进去，也是靠得晴晴。人家一片好心，咱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总不能拖后腿。” 第390章、补刀 苏音知道余晴肯定不会介意，甚至以大小姐的性格，知道这事后，肯定会同仇敌忾。 可苏建军坚持，她也只能投赞成票。 她看得出来，苏建军应该还有其它方面的考虑。结合周六晚上从刘美娟家出来时他说过的规划，她心里大概有数。 苏建军从二十出头就跟着村里建筑队，串各个村给人盖房子。虽然他主攻木匠，可这么多年下来，其它活也都会干，盖房子的许多事也都了解。 虽然理论经验几乎为零，可实践经验却不能再充足。 以他的能力，早就可以出来单干了。之所以裹足不前，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自信。 接二连三的糟心事，终于刺激他迈出这一步。 这样想想，这次的事其实也不坏。 换个角度想，苏音只觉豁然开朗。 想清楚后，她也开始积极帮苏建军分析。 “正好，市里规划了新开发区，工程肯定很多。就算是找不到，还有那两个村的修路，我手头还有另外两块地。爸，你可不愁没活干。” 苏音看向苏建军，“爸爸加油，当老板，以后赚大钱，给妈妈和我们买豪车别墅。买买买！” 小正太也跟着起哄：“买买买！” 看着活泼可爱的一双儿女，以及旁边温柔贤惠的妻子，苏建军心里鼓胀、又酸又热。 为了他们，他也得全力以赴。 ** 周一的早餐以不怎么愉快的乌龙开头，但最终却有个激励人心的结尾。 吃饱饱，带着小正太和壮壮一边一个的软软香吻，苏音心情愉快地去学校。 因为早饭时商量事，她来学校晚了些。 上课前十几分钟，正是学生们来学校的高峰期。 走到校门口，刚好看到大小姐从宝马车上走下来。 “晴晴。” 她迎上去，大小姐也往这边走。边走便拉开书包，找出一沓作业。 “昨天去外地，带到车上路上看得。” 近朱者赤。有个优秀的朋友，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不知不觉会向对方看齐。 比如余晴，大小姐她以前哪对学习上过心？反正她家有钱，学习成绩再烂，以后那些学霸们也得跟她打工。 可自打跟苏音成好闺蜜后，想着总不能比对方差太多，不知不觉中她对待学习认真不少。 苏音这边也一样。 “都出差了你还在学习？” 晴晴家那么有钱，躺着也能继承亿万家产，人家还那么努力。她一个小草根，有什么理由懈怠？ 这样想着，她神色间不由带出了些。 被好闺蜜用那双与小正太如出一辙的杏眼崇拜地看着，余晴神色不由柔和。 虽然身体很诚实，但她嘴上却还是慢慢嫌弃。 “行了啊，鸡皮疙瘩都起来啦。” 苏音眨下眼：“可我看你很开心啊。” 余晴：“喂！” 穿着校服的闺蜜俩在校门口一阵追逐，引起了不少同学注意。看到是高一年级校花以及有名的白富美，大多数同学都露出了然的目光： 全一中上下都知道他们是好闺蜜。 当然，也有极少数女生泛酸，忍不住撇嘴，这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当属蒋明甜。 自打蒋昌东出事后，她便从女生宿舍里搬了出去，如今也是走读。 看着前面两个少女很快手拉手，她忍不住念出声——马屁精。 已经走进校园的苏音正在跟余晴提苏建军辞职的事。 大小姐有些惊讶：“前面你不刚说，等这次工程完工么？” “是这样，可现在出了点情况……” 苏音刚准备解释，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不是因为她爸打人，把人给打瘸了，报纸上都说了。” 蒋明甜并没有压低声音，甚至还刻意加大声音，瞬间就吸引了不少同学注意。 “打人？” “怎么回事？” 一瞬间，不少同学窃窃私语。 蒋明甜趾高气昂地看向苏音，神色间难掩怨毒。爸爸本来有很好的前程，他们一家原本也很幸福。都是苏音鼓动芳街三村那些拆迁户，最后还导致了“自焚”事件。 爸爸坐牢，她也在学校被笑话、被欺负。 都怪她！ 想到周末去凌家拜访时，吴瑜阿姨说过的那些话。她知道人贩子是不对的，可他们这次针对的是苏音家，这就完全没问题！ “苏音，你爸那么爱打人，在家不会也打你吧？” 然后她看向余晴：“这样的人，你家工地也敢要。” 大小姐差不多明白过来了，上前一步，把音音挡在后面：“我家公司招人，关你什么事？” “说音音爸爸打人？你爸还杀人呢！” 最后六个字，击中了蒋明甜死穴。嘲讽的神色定格在脸上，她僵在原地。 “好啦晴晴，别这么说话。” 苏音从大小姐身后走出来，神色间满是安抚。 这幅久违的包子态度，瞬间大小姐气不打一出来：“你这……也不看看我这是向着谁！” 苏音：“先别急。” 转过头来，她看向蒋明甜：“晴晴说得不够明白，我爸虽然打人了，可他打得是大白天抢走我弟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你爸逼死的，可是98抗洪烈士的遗孀！” “一个是正当防卫，一个是违法犯罪。” “这……能一样么？” 灼灼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犀利的言辞如刀，直接揭开蒋明甜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瞬间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苏音满脸无辜：“不是你先起得头？” 大小姐补刀：“就是，音音在跟我说话，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凑上来找茬。” 更狠的还在后面：“你都知道音音爸爸打人了，那肯定也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照你刚才的说法，是在同情人贩子？” 站在教学楼门口，余晴看向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们：“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同学在同情人贩子，帮着人贩子一块欺负人。” 蒋明甜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地戳破她的心思。 四周目光传来，她有些无地自容。不过她再傻，也知道这会不能直接承认。 “我……我没有。” 这事可不是她说没有就能否认的。 大小姐已经做到这份上，苏音自然得帮她描补。余光看到走过来的朱老师，她直接告状。 告状的结果：蒋明甜又被叫家长了，本就留校察看的她，这会已经在开除的边缘。 第391章、撩人 早读前蒋明甜的一场闹剧，半个学校都知道，苏音弟弟是周六那起大案的受害儿童之一。 苏音学习好，人也被空间灵泉和坚持运动调理得越来越漂亮，本来就是校园内最引人瞩目的学生之一。加上她性格还好，哪位同学有不会的问题，哪怕不是同班的，课间走廊上遇到了开口问，她也会热心帮忙解答。 种种加起来，她在校园内人气很高。 这会不少同学也纷纷表达了关心。 “你弟弟没事吧？” 这是最常规的问法，当然不乏有人好奇： “好好的，到底怎么丢的？” …… 苏音前世人缘不好，朋友没一个，学校一帮小混混欺负她，亲戚们更是没一个人喜欢她。经历过那种彻头彻尾的孤独，重来一次，她很珍惜每一个人的关心。 这回也都认真回答。 “没事。” “就走大马路上，突然冲出个人抢走了。” 简单的解释，有女生直接捂住嘴：“这也太吓人了吧？” 当然也有人角度刁钻，比如说酒窝妹子李莉莎：“肯定是你弟弟太可爱，那些人才忍不住，伸出安禄山之爪。” 苏音：…… 这说法，怎么听起来那么让人开心呢？ ** 苏音在学校里接受同学们关心的同时，芳街三村工地上，苏建军理清了今天的活，也抽空跟经理提出了辞职的事。 具体理由，还是他清早在家时说过的那一套。 谁知经理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啊……早上的报纸我也看过了，完全就是断章取义。别说我，连我们家七十八的老太太都不信，刚才出门前还在那一个劲念叨呢，说现在这些做报纸的，一点都没有公德心，为了钱什么都干。” 说完经理笑笑，然后话锋一转：“就事论事，这次的事其实没给公司带来什么坏影响。反过来，还有不少人觉得公司人心齐，关怀职工。尤其是公安局那边，更是给与了高度肯定。从这个角度看，反倒是好事。” 经理边说着，边看向眼前的苏建军。 这位是关系户不假，可他却没一点关系户的做派。 首先，手巧、干活利索，一样是砌砖，他砌出来的墙就格外齐整。然后，人勤快、吃苦耐劳，几个月下来从来都是早来晚走。还有，他特别有责任心，好几次工人们开着机器不管不顾去吃饭，都是他留在后面顺手关上。 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可论个人素质，比起他手底下那几个大学生也不差。 这样的民工，打着灯笼也难找。如果关系户都这样，他恨不得满工地都是关系户。 别说这次没什么问题，就算是有，他也愿意扛着压力向集团那边求情。 虽然……对方关系比他还要硬，根本用不着他求情。 脑子里闪过苏建军的种种好处，经理起了惜才之心，拍拍对方的肩。 “行了，没什么大事。你就安心留在工地上，好好干。” 经理的一番话让苏建军感动极了，当即他就想答应下来。 可下一刻，他想起早上女儿的坦白。 “经理，我……” 苏建军吞吞吐吐，脑海中闪过女儿那张脸，他心一横，干脆说出来：“其实，我是想出去单干。” “单干？” 当着妻儿苏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可如今对面是经理，一直很理解他、支持他的经理。 都已经开了头，他也没有了心理障碍。 “你也知道的，我们家音音前十六年在凌家……” 敞开了话匣子，他将近一年来凌家的种种找茬说出来，一直说到这次的新闻。 “一次又一次，他们不就是仗着有钱？” “音音那孩子，我本来就亏欠了她十六年。现在帮不上忙也罢，反过来还托孩子后腿。都是当爸爸的，我这心里……” 经理家里也有个女儿。十月怀胎的人是妻子，刚生下来时，他真没太大感觉。可女儿生下来后，一天天扶养她长大，感情逐渐累积，渐渐地他也成了女儿奴。 他理解苏建军的感受。 “哎，都是当爸爸的，我明白。”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肯定是铁了心。要是一般人，他还会劝一劝，创业不是那么简单。 可眼前这位，想想他那位跟大小姐成铁干闺蜜的女儿。 “咱们兄弟，面对面也不说那些虚的。你家女儿是个有本事的，有她在，你自己出去单干也算有谱。” “眼看着你有前途，兄弟我也不拦你的青云路。” 苏建军那个感动啊：“经理……” “马上就不是上下级了，喊我名字就行。这样，我小你几岁，就叫你建军哥。你呢，就喊我老弟。” 苏建军退让几下后，也没多矫情，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不过建军哥，工地这边也有自己的规定。你这一走，你带来的那些人肯定也得跟出去。工程工期你是知道的，虽然前面加班加点赶回来不少，可依旧不算轻松。这样，我跟公司打报告招人。这段时间，你也正好缓冲一下，找到合适的项目再走。” 苏建军也没想立马要走，他也算到了这段交接的时间。 现在经理提出来，他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这样，苏建军离职的事定下来。 定好了之后，当天晚上收工之后，苏建军请同村工友来工地外面刘金香开得小饭馆吃饭，顺便跟他们透露下。 苏建国、苏五哥等几个铁杆自然是坚定不移地跟着，不过剩下几个人却有些犹豫。 余荣集团可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哪怕是工地上，福利待遇也比其它工地要好。已经有了现成的稳定工作，跟着出去谋求一个未知？ 这时候，当初招人时精挑细选、格外注重品行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心里有些犹豫，可这些人还是做出抉择。 “建军，只要你真能找到工程，咱们就跟你出去干！” “好！” 酒杯一碰，苏建军心底满是豪情。 ** 同样的夜晚，晚自习回到公寓的苏音，手机收件箱再次被撑爆。 一条条短信提示音响起，其中一条格外撩人—— “宝宝不开心啦？明天一起出来吃火锅？” 第392章、电灯泡 周二中午一放学，苏音立马走出教室。 虽然看起来不疾不徐，可熟悉她的大小姐还是瞧出，那双小细腿的步幅比平常要快上不少，晃晃悠悠的校服裤子都带着风。 “这么心急？” 心思被戳破，苏音一顿。 钥匙插进公寓门里，余光瞥见大小姐揶揄的目光，一瞬间她升起股勇气。 “是有点急，都好久没见秦大哥了。” 大小姐：…… 明明好闺蜜说得都是事实，可为什么她有种被喂了狗粮的感觉？ 入户门敞开，苏音麻利地换好拖鞋，直奔卧室。 床上放着搭配好的衣裳。 昨晚煲完电话粥，确定今天中午要见面后，她连夜搭配了见面时要穿的衣服。 虽然穿校服也不是不可以，可好久再见一次面，苏音重视程度不由提高。 还好昨晚已经搭配完，三下五除二换好，头发是今早上学前绑好的马尾。路过浴室她照下镜子，青春美少女一枚，比起穿校服好看多啦。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门边，换上同样昨天准备好的浅口驼色小皮鞋，转身问道大小姐： “怎么样？” 当然是好看啦！ 看着面前精心打扮的好闺蜜，余晴只觉又被塞了一口狗粮，没好气道：“就算你套个麻袋，秦朗也只会觉得好看。” 苏音满意了。 “回来给你带葛叔做得小点心。” 听到有美味点心，大小姐瞬间觉得，前面两口狗粮吃得值。 ** 带着美滋滋的心情下楼，她抄小路走到小区另外一个门，大老远就看到停在那的越野车。 苏音不由加快脚步。 秦朗大清早从省城出发，刚到没多久。听到隔壁一中放学铃声响起，他就一直注意着小区内的动静。视线内出现女朋友的身形，那双在外执行任务一个月，不由变得冰冷的眼睛，逐渐柔和起来，连带着周身戾气也有所收敛。 推开车门，他下车。 “秦大哥！” 看着车中迈出的大长腿，苏音小跑着奔过去。 甜甜的声音让秦朗不由唇角上扬，转身，张开双臂，他将女朋友抱个满怀。 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气呵成。 窝在男朋友怀里，四周都是他特有的气息，苏音不由笑得更甜。 ** 毕竟是学校附近，放学期间人来人往。虽然秦朗特意找了偏僻的巷子停车，可保险起见，两人还是没多做逗留。 上车，秦朗俯身为女朋友系好安全带，视线滑过她胸前。 好像是鼓了点？ 上次明明是平的，省城酒店，抱着醉酒的她回房间睡觉时，他不经意间碰到过。 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下，但他却记忆深刻。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苏音也感觉到了。 “怎么啦？” 秦朗声音稍稍低哑：“今天没上课？” “上了，放学回公寓换得衣服。” 苏音抬头，期待地看向男朋友：“好不好看？” 秦朗仔细打量下，白色的衬衣，牛仔背带裤，手腕上带着他送得翡翠手镯。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小姑娘身上，清纯得仿佛清晨山谷中绽放的百合花。 不仅好看，还是特意为他换的。 对此他做出高度评价：“很漂亮！”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满满都是肯定，苏音心里甜滋滋的。 小姑娘甜甜的笑容映入眼帘，秦朗喉结滑动。忍不住，他再次俯身，在她粉嫩的唇上轻啄一口。 只是轻轻的一下，浅尝辄止，很快就分开。 然后他坐直，发动车子。 ** 几分钟后，越野车停在和平路8号门前。 透过车窗，苏音看到门口已经停了另外一辆车。 “二哥也在？” 秦朗眼中闪过一抹晦涩难辨的情绪：“恩，我喊的。” 说完他下车，绕到一边打开车门，绅士地扶着女朋友下车。 ** 苏音很快就知道，两人约会秦朗喊个电灯泡来得目的。 依旧是那间不对外开放的古色古香餐厅，葛叔秘制的鸳鸯锅底端上来。 铜炉炭火烧汪，锅底咕嘟咕嘟作响，冒出来的香气惹人垂涎。 秦朗拿筷子涮好羊肉，无比自然地放到女朋友碗里，回头再弄自己的。 坐在两人对面，秦易看着这虐狗的一幕，脑海里却是大清早这位弟弟那通兴师问罪的电话。 “二哥，上次走之前，拜托过你照顾下音音。” 秦易是聪明人，不用多说，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别说他刚上任正忙，就算不忙，苏音弟弟差点被抢这种突发事件，他也无能为力啊。 不过他也没生气。 秦易刚出任务回来，他那种职业，一旦出任务就处于特殊环境，每次都持续那么长时间，心理上难免会受影响。 还记得前几年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回到正常世界，周身戾气简直浓到化不开。 当时全家上下都担心到不行。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下来，他也在逐渐适应，可这种影响依旧存在。 之所以家里催他找对象，除去秦家普遍早婚早恋外，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基于这方面考虑。 秦易知道这点，所以面对堂弟没头没脑的指责，他丝毫没有生气。 回过神来，他看着对面神色温柔、耐心投喂的堂弟，心里升起股老怀甚慰之感。 如果没什么差错，小姑娘应该是未来弟妹无误。 未来弟妹娘家人在他地盘上差点被坑，仔细想想，好像是有那么点亏心？ 不管怎么样，还是弥补下吧。 心里有了决定，秦易开始涮肉。 等双方吃到差不多，他主动挑起话题。 “听阿朗说，音音家里人想要创业？” 无缘无故秦大哥怎么会提这事？苏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诚实地点头。 “是我爸。” “说起来这事还多亏了二哥，您上任平城后，规划了新开发区。我爸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想带村里人组个建筑队，揽点开发区的工程。” “这样啊。” 秦易了然地点头：“现在已经敲定的投资商有几家，厂房什么的很快也需要建设。正好其中有一家是我朋友，反正都是自己人，回头跟他说说。” 苏音有些惊呆。 还有这样的好事？ 苏建军昨天清早才决定要创业，这才隔了一天，就有工程主动送上门来。 而且听秦易说法，他要给牵线搭桥的，还是报道中那几家已经敲定的大企业之一。 那些可都是华国五百强啊。 如此优质的大工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第393章、拒绝 天上突然掉馅饼，苏音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理智还在。 她跟秦朗目前只是男女朋友，虽然对方放了上千万放在她这，但她也没白用。当初拿这笔钱时，就说好算作借款处理，借期多久、利息多少，欠条上写得明明白白。后面注册公司时，这笔钱连本带利算作秦朗的入股。朗音地产公司成立的合同上也明确标注，对方投资多少，占股权百分之多少。 丁是丁卯是卯，她没占任何便宜。 至于每次见面时的首饰等小礼物，作为男女朋友，这个她也可以接受。 可如今，让她堂而皇之地去占秦家便宜，而且还是这么大便宜，这事肯定不行。 哪怕这个工程非常让人心动，她也不能答应。 “二哥，谢谢你。” 苏音真诚地道谢，然后话锋一转：“我知道您是想帮我家，可我爸这才刚开始，手底下也只有十来号人，说白了只是个草台班子，一时间肯定胜任不了这样的大工程。五百强这么重大的投资商，不管到哪都得重点关照，肯定不能出纰漏。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还是让他慢慢来吧。” 她竟然拒绝了。 真心假意，秦易还是能分辨出来。小姑娘一番话说得这么实诚，很明显不是什么客气话，或是欲拒还迎。 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还能保持理智。冷静分析，面不改色地拒绝。 秦易不由高看小姑娘一眼。 当晚，跟远在燕京的秦家人通电话时，他也顺带提及此事。 秦家人自然是连声夸赞。 连向来严肃的秦老爷子，也破天荒开口：“小姑娘年纪不大，一次次的，做事倒挺稳当。” 苏音的拒绝，再次为她在秦家人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连带救小蕤和几次慈善捐款，还未曾谋面，她便给这显贵的一家留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 当然，这些苏音目前还不知情。 从和平路8号大饱口福出来，苏音上了越野车。 午休时间比较长，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 秦朗也没着急送她回去，而是选僻静的小路，慢悠悠开着车。 宽敞的车厢内气氛静悄悄的，隐约有股衣服上沾着的火锅味，香喷喷、惹人垂涎。 苏音坐在副驾驶位置，揉着鼓胀的肚子，忍不住看向男朋友。 黑了。 古铜色的肌肤，更衬他挺拔的身材和坚毅的气质。 比上次见面时更帅了。 “秦大哥。” 她忍不住喊出声。 “恩？” 迎着对方目光，苏音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又犯花痴。 “刚才吃饭时二哥提那事？” 前方道路拐弯，秦朗扭过头，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苏音敏锐地察觉到他那点心虚，越发笃定自己猜测：“是你让二哥找工程给我爸的？” 萌包子昨天来苏家玩过，苏建军辞职创业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很有可能从他那传到秦易耳朵里。 不过知道是一码事，主动提议帮这么大忙又是另外一码事。 高干子弟那么多，也没见几个能在三十出头当上市委书记。单凭此点，足以证明秦易的出类拔萃。 照看萌包子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把如此重大的工程甩给自家。 除非秦朗开口。 “对吧？” 虽然是疑问句，可苏音的神色间却满是笃定。 女朋友都猜出来了，秦朗也没有多瞒：“恩，上次他答应过，会关照你。” 苏音愣了下，然后想到某点。 “是因为安安被抢？” 开到个僻静的角落，秦朗干脆停下车，拉起手刹。 扭头，对着面前特意打扮一番、显得格外漂亮的女朋友，他点头：“你都说了，宝宝很不开心。” 苏音：…… 她那是在撒娇啊！ 面前男朋友神情严肃，一板一眼地念出来，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萌？ 唇角不由上扬，她忍不住凑过去，在对方脸上亲一下。 投个吻，然后分开，她神色间满是笑意：“秦大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秦朗：可爱？ 他不由看向近在咫尺的小姑娘，一双明晃晃的杏眼中满是笑意，透着淡淡粉色的水嫩的脸蛋看得他心里痒痒。 前面一个多月出任务，偶尔空闲，他眼前时不时会晃过这张脸。 去年军训那会，刚确定自己感情是，当时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小姑娘能成年，他也好表白。后来顺利确定关系，成功到手，他的感情非但没有淡却，反而与日俱增。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音音能在眼前，看着她、抱抱她、亲亲她，该有多好？ 虽然刚才在小区旁边接人时已经亲过了，可那只是浅尝辄止。 对于渴了一个月的人来说，这远远不够。 如今小姑娘近在咫尺，很快，他决定屈从于内心的声音。 伸出双臂，托住她的下巴，然后俯身。 ** 颇有些漫长的亲吻结束，苏音脸颊艳如桃花、嘴唇更是带着水光。 拉下遮阳板，就着镜子看一下，她忍不住撅嘴：“下午还要上课呢。” 略有些撒娇意味的声音传来，秦朗只觉通往下腹的血流越发密集。深吸口气，启动多年训练的强大自控力，终于稍稍逼下去点。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升起股声音：什么时候小姑娘能成年？ 再这样下去，他真怕哪天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失控。 虽然心里想得非常不纯洁，但他嘴里边却一本正经地道歉：“刚才太用力了。” 脑海中闪过他刚才“用力”的情节，苏音只觉脸上温度有升高的趋势。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秦大哥，你从二哥那替我争取项目，我很感动。” 顿了顿，她还是决定坦白：“可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 秦朗：“你不开心？” 苏音：“你刚出任务回来，就赶到平城见面，还为我做这些，当然很开心啊。” “可是一来，我们家现在的能力，真的吃不下太大项目，欲速则不达。二来……咱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你家里……” 她吞吞吐吐的，秦朗却听明白了。 “我家人都很护短，只要不违法乱纪，他们肯定不会介意。” 解释一番，他深邃地眼眸定定地看向苏音：“音音，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可以过得轻松些。” 第394章、大男子主义 当天下午回学校上课时，苏音整颗心都是甜的。 秦朗的话，她只认同一半。 虽然被周围环境同化，越来越像正常的17岁高中生，可前世那些年的影响还在。多活十年，她更加成熟，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她就考虑得很清楚。 秦大哥这样好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撞大运被她给碰上了，自然要好好珍惜，好生经营，一步步幸福地走下去。 她心底是想跟对方过一辈子的。 成熟的人都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双方差距太大的感情，绝大多数都不会太长久。 势均力敌、很重要。 对于家里的事，秦朗虽然没有明说，但从来也没有隐瞒。这么长时间，苏音也差不多猜了出来。 那么顶级的家族，这可是绝大多数人好几辈子都奋斗不到的终点线。 正因如此，她才要更加努力。 她不想做攀援着秦朗这棵大树的凌霄花。 不过对方也是关心她，好心帮忙想让她过得轻松些，满腔心意，她也不会全部拒绝。 首先，既然打算要过一辈子，总不能一直这么泾渭分明。 其次，男人嘛……哪怕表现得再绅士，骨子里肯定也会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 做人女朋友，而且想要维护好这段感情，自然要尊重下。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虽然苏音拒绝了秦朗拜托秦易牵线搭桥的大项目，但反过来，她也拜托秦朗帮忙考察下，平城周边有没有适合苏建军目前情况的中小型建筑工程。 多了十年阅历就是不一样，苏音把秦朗心思猜了八九成。 秦朗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又被妻奴老爸言传身教，骨子里很是尊重女性。 他并没有那种传统想法，认为女人混个本科文凭、差不多能看就行，毕业找个清闲稳定的工作，趁年轻赶紧结婚生孩子，然后好好照顾家里。 小姑娘学习之余创办公司，他觉得这是对方有能力，不仅积极支持，而且还给出本钱。 除此之外，他也学着老爸制造惊喜。每次跟女朋友见面，必然要用心准备礼物。 …… 以上种种，无愧于苏音那句“打着灯笼也难找”。 可不管再绅士、再尊重女性，华国社会大环境摆在那，他也难免受其影响。 女朋友嘛……当然是要好好照顾哒！ 尤其是自家小姑娘，软软嫩嫩、白白净净、小小只，更是特别需要保护得那种。 他设想中，自己问秦易拿来项目，小姑娘痛痛快快接了，轻轻松松发财。然后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开开心心扑到他怀里，亲亲他，然后任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简直不要太完美。 可小姑娘拒绝了。 虽然拒绝的理由很有道理，可他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失落。 就不能多依赖他一点点么？ 不过这点失落，很快就被小姑娘接下来的话所驱散。 “秦大哥，我爸现在才刚开始，真的做不了什么大工程。但小一点的工程，创业初期刚好急需。我上学忙，你有空的话，能不能留意下平城或者周边城市的中小工程？” 小姑娘在找他帮忙。 迎着对方信任、依赖的眼神，秦朗只觉自己身为男朋友那颗无处安放的、想要关照女朋友的心彻底得到满足，整颗心鼓鼓囊囊的。 “好！” 他别痛快地答应下来。 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姑娘，当天下午秦朗便付诸行动。 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员，对平城本地状况也不是很了解。可身为一名特种兵，他各方面能力不是盖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侦查能力。 针对狡猾敌人的能力用在普通人身上，简直无往而不利。 没两天他便查到，某单位要盖新的职工宿舍楼。 不过是平城本地的一个企业事业单位，员工也就百来号人，宿舍楼并不算大，正好适合刚创业的苏建军。最重要的是，这个单位效益好，肯定不会出现拖欠工程款的情况。 思来想去，这简直是为苏建军量身打造！ 就它了！ 确定好工程，他直接找秦易。 “这个，给音音家做。” 秦易：…… “你这……不是摆明了让以权谋私？” 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易这三把火还烧得格外旺。 整顿懒惰官僚风气，严惩贪腐、树立服务政府形象，上任这段时间，他可是把平城上下大小机关折腾得够呛。 这一切，除去他有强硬的家世后台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立身正。 连他这个一把手都秉公清廉，为了开发区自动降低身段招待投资商。有他立在那，那些官职不如他的，还有什么理由装大爷？ 可现在……“果然，弟弟都是坑人的！” 嘴上好一阵吐槽，秦易脑子却已经盘算起了那单位。好巧不巧，正好是市政府下面直属，前阵他刚一阵整顿，一把手已经被他彻底收拢。 这工程，还真是他一句话的事。 再想想面对那么大诱惑都保持理智、冷静拒绝的小姑娘，连爷爷都开口夸她。 小姑娘性格如此，她爸爸应该也是个稳妥的。 工程给他们，倒是个双赢的选择。 稍微分析下利弊，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弟弟，他点头答应下来。 “好，抽空我打个招呼。” ** 秦易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是彻底答应了。 回过头来，第二天晚自习前休息时间，约小姑娘在市中心有名的那家高档餐厅吃饭时，他也如实转告。 “真的？” 装修精良的宽阔包厢内，苏音神色间满是惊喜。 她知道，男朋友肯定会有办法。 毕竟他每次都那么给力。 可没想到他能给力到这份上，满打满算这也才一天半，他就已经搞定了工程。 “这么快？你也太厉害了！” 坐在对面，看着小姑娘杏眼中突然迸发出的亮光，秦朗也不由扬起唇角。 下一刻，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定格在那。 小姑娘绕过桌子，扑到他怀里。 “秦大哥，我真的特别开心。” 秦朗：愿望成真，他也很开心！ 第395章、第一步 亲亲、抱抱、举高高 宿舍楼工程 以及各种美味海鲜 这次约会可以说是相当完美。 如果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那就是吃完晚饭后，秦朗马上就往省城赶。 从相见到分开，只有这短短一天半，而这其中苏音绝大多数时候还都在上课。 时间之短暂，仿佛刚见面，就要分开。 苏音有些舍不得，鼻子忍不住泛酸。 吸口气，抑制住泪意，她赶紧扯开话题：“你这样，好像圣诞老人。” 专程赶来送礼物，然后匆匆离开。 秦朗明白她话里意思，也清楚地看到小姑娘眼中的不舍。 不舍得何止她一个？ 其实他更舍不得。 张开双臂，他将旁边坐着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在她发顶烙下一吻。 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阳刚的气息，苏音闷声道：“要不，今天不去上晚自习了。” 反正她学习好，少一晚上课没什么。 秦朗一顿。 之所以今晚走，是因为明早要回部队报道。上次任务不顺，连带着他的假期也缩水。 再晚几个小时走，其实也能赶得上。 跟小姑娘多呆几个小时，想想就很美好。 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乖，不能随便旷课。” 苏音：“可以请假。” 她是年级第一，而且下学期分文理时她选得理科，班主任依旧是王文清。作为王老师最喜欢的那个学生，她偶尔请假，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秦朗明白她的意思。 “撒谎是不对的。” 苏音：…… 这幅教训小孩的口气。 她无端想起去年提议连环贷款时，对方那严肃的口吻。 她家男朋友，就是这么一个在关键问题上始终立场坚定、坚持原则的人。 仔细想想，其实也有些可爱。 被他这么教育一波，苏音那点心思也完全浇灭。 “也对，下周末马上就是下一次月考，陈传涛虎视眈眈，我还是好好准备吧。” 她可是要保住年级第一宝座的人。 秦朗有些遗憾，她怎么不多坚持一下？逃课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再多坚持一下，他应该就动摇了。 不过看着怀里神色认真的小姑娘，他无端心生欢喜。 “恩，好好学习，下次有假期再来看你。” 又是一阵亲亲抱抱，卡在晚自习上课铃响起前，秦朗才将人送回来。 ** 苏音带着有些红肿的嘴唇冲进教室，同桌李莉莎搬凳子，放她进来。 酒窝妹子瞥着她的嘴唇，好奇道：“又吃川菜啦？” 苏音身形一僵。 正好学习委员陈传涛搬着凳子去讲台，监督大家上晚自习。路过两人位置，将酒窝妹子话听得清清楚楚。 眼镜片后面那双眼扫过略显红肿的唇，那颗聪明的脑袋瓜立刻明白了原因。 同时陈学霸心中懊恼： 明明苏音都已经把一部分精力放在了谈恋爱上，为什么上次还是没考过她？ 好挫败！ 不行，他一定要更加努力。 一瞬间，陈学霸周身战意熊熊。微微点头，快步朝讲台上走去。 如此明显的战意，连李莉莎都感觉到了。 有朦胧好感的男同学和关系最好的同桌，这道选择题，从上学期起她便坚定地选择站后者。 “音音，陈传涛都已经开始做高二的练习题了，你可要加油。” 苏音从尴尬中清醒过来，听到的就是酒窝妹子凑到耳边的这句。 瞬间，围绕在身边的绵绵情思、离愁别绪全都退散。 要努力学习！ 她爱学习，考第一使她快乐！ ** 秦朗离开的当晚，苏音非常专注地学习。 当天下晚自习后，靠在大熊上煲电话粥时，她还特意提到过此事。 “真的很认真在学习哦。” 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电话那头，车已经开到省城的秦朗有些哭笑不得。 “吃川菜？”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撩人。 苏音：怎么这么会找重点。 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摸下嘴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仍旧停在上面，她脚趾不由蜷起。 “不说啦，我要睡啦。” “睡吧，下次见面请你吃川菜。” 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晚安。” “什么嘛~” 苏音迅速挂掉电话，咬嘴唇。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一直被吃啊吃，嘴唇比吃了重辣剁椒的还要红艳。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苏音脸色红扑扑的。 喝一杯灵泉水，她跟大小姐下楼晨练，结束后上来冲个凉，然后两人一块去隔壁小区的苏家吃早餐。 饭桌上，她顺带说起了工程的事。 当然，她没有提及秦朗名字，而是用“一个朋友”来代替。 “单位宿舍楼，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楼。爸，你刚开始做，这种项目应该稳妥些。觉得合适的话，可以去争取下。” 苏音并没有明确告知苏建军，这项工程已经被暗箱操作拿下来了。 她用得是“争取”。 一方面，是为照顾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尊。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为了帮助他建立更强大的自信心。 苏建军正在为这事犯愁呢。 前面鼓起勇气辞职创业，这几天他也在积极寻求项目。 然而就跟工地上那些工友们得知他要辞职组建筑队后开得玩笑一样——他就是个泥腿子。没人脉、没文化，找起来完全是一头雾水。 虽然有音音那两个村的路保底，可做爸爸的，总不能一直让宝贝女儿为他遮风挡雨。 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靠自己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如今听说有这么个机会，虽然对方正规单位对他来说有些高高在上，可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行，等会干完活我打听下。” ** 苏建军觉得自己没人脉，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说苏音这个天然的人脉，就这半年在工地上，他跟经理、还有一众工友，上下关系处得都不粗。 上班时间，做完工作后，他给经理递给烟，顺带问下他认不认识那个单位上的人。 正巧，经理有个大学同学分到了那里。 有经理从中牵线搭桥，当晚他就跟那位科长吃上了饭。请客地点，正是上周末聚餐时吃过的那家档次不低的火锅。 一顿火锅后，双方成功搭上线。 再然后，在秦易已经暗中叮嘱了的情况下，一切如丝般顺滑。 很快将近十天过去，又是一个周五，结束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次月考的苏音从考场出来。 回到家，便是一桌丰盛的大餐。 孟田芬喜气洋洋：“你爸拿下宿舍楼的项目啦。” 第396章、第一更 虽然苏音已经基本上铺平了道路，可这段时间，苏建军也没闲着。 首先，通过经理这边的人脉跟需要修建宿舍楼的相关单位搭上关系。 成功搭上关系，确定有这个项目之后，对方要他针对本项目出具设计方案和标书。 虽然秦朗已经透过秦易进行一波暗箱操作，确定拿下项目，但最基本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这是应有的尊重。 也是为防范后续相关检查。 盖楼什么的，做了近二十年的老本行了，苏建军熟到不能再熟。 可具体成设计方案，还有标书，这两件事可难坏了他。 他只是个小学毕业的土老帽，连标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亲手做。 还好，先前他在工地上干了半年多。 能生出苏音那么个学习成绩数一数二、跟同学们相处也好，智商、情商双双在线的女儿，还有一个眼看着更逆天的儿子，苏建军这个亲爸双商也不差。 先前之所以那么没出息，绝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从小的家庭环境以及所受教育的局限。 苏音的出现，举家进城，也算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这半年多，苏建军在工地上干活，人勤快、有责任心不说，还特别会来事。比如第一次发工资请手下工人们吃法，还比如逢年过节搬点好烟好酒去领导家。平常谁腾不开手，只要他有空，也都顺手帮忙。 像他这样的人，到哪都混不差。 上至经理、下至民工，他跟工地上下相处得都很不错。这点，从上次小正太出事，几分钟内召集起呼啦啦两满车人就能看出来。 因为良好的人际关系，苏建军找工地上的大学生帮忙时，对方并没有拒绝。 不过是一栋宿舍楼，对于参与过芳街五村这么个大工程的专业人员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至于标书，外行看起来复杂到不行，可做过得人都知道，这些东西都有固定模板，根据具体工程不同，稍微做下改动就行。 也简单得很。 当然，苏建军也没让他们白做。在咨询过已经称兄道弟的经理相关标准后，他按平城当下的标准包了红包。 虽然没多给，但这也是一笔工资以外的外快了，属于额外收入。 自由地赚外快，跟上班钉在办公室里领工资是完全两种感觉。 尤其是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入职时间短，没有工龄工资和其它灰色收入，刚好是最穷的时候。 有了红包，他们工作热情越发高涨。白天工作忙，晚上回去加班加点。 如此简单的项目，没几天就给弄了出来。 速度之快，连经理都有些震惊。 更别提苏建军了。 有了这次经验，他心底也留了印象。如果以后公司坐大，需要招聘大学生，那他一定要设立考核工资。 做得好，才有更多钱拿，这样也会更加有工作热情。 一个无意识中的发现，为苏建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他一步步在迈向精明生意人、同时也是黑心资本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确定好设计方案，标书也成功做出来，他递交上去，然后忐忑地等待结果。 其实最忐忑的不是他。 那个要建楼单位的一把手刚跟秦易表了忠心，正是急需要表现的时候。接到秦市长暗示，他整个人就仿佛接到了圣旨。 遵旨！ 嗻！ 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经理从中牵线搭桥的那个大学同学，也是刚好收到了上司指示。不然他一个名牌大学毕业，进了公职单位的。不说骨子里就有点瞧不起这些没文化的农民，最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 智商在线，他怎么可能因为一顿普普通通的火锅，就对苏建军这个陌生人掏心掏肺，积极给他连线单位一把手？ 成功跟苏建军联系上后，一把手就一直在等待他的标书。 可左等右等，一星期过去了，始终没有消息。 一把手纳闷了—— 是他见面时表现得不够真诚？还是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贯彻得不够彻底？ 亦或是——提出的条件太难？ 也对，对方只是个普通农民，没什么文化，标书什么的为难他了。 其实一把手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上任以来铁面无私的秦书记会格外关照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农民。可他很快便得知一个消息，秦书记上任都要带着的那个宝贝儿子，如今由苏家人帮忙照看。 连儿子都放心交给这家人照顾，这是多么大的信任？ 管他什么农民小学生，秦书记信任的人，他也得拿出春风般的温暖。 必须得把这事办妥了！ 眼见一个星期过去还没消息，一把手着急到不行。甚至都开始想着，明天派科长联系下，问问情况，有困难可以适当降低下条件。 不就是标书吗？没有也没事，楼能盖起来就行。 正当他准备放宽条件的时候，设计方案和标书递上来了！ 苏建军交给的是经理那个科长朋友，收到资料后，科长立马上楼，交给一把手审阅。 一把手拿到资料，第一感觉就是：好正规！ 全电脑打印的文件，排版合理、字迹清晰，A4纸厚厚一大本，看起来就像模像样。 一本标书，一把手却从中看出了对方的重视，以及对他本人、以及这个工程的尊重。 这点认知让他很舒服。 建筑设计图他看不懂，他看得是最直接的效果图，美观大方实用。 这么实用的宿舍楼，价格肯定不低吧？ 翻一下报价，比单位专门腾出来，拨作预算的那笔钱，还要低个二十万。 既便宜又实用，性价比无敌！ 不愧是秦书记推荐的人，哪怕是关系户，也这么稳当。 妥了！ 秦易上任后一系列雷厉风行的举动，直接震住了平城上下一群人。一把手现在，完全没有收钱收礼的心。哪怕有，那里不还放着二十万呢？ 想明白后，他立马组织相关领导开会，研讨方案。 一把手态度摆在那，下面自然拆台不通过的道理。 经全单位上下开会表决：通过！ 苏建军没忐忑多久，清早递交资料，当天下午便得知消息：方案通过，择期开工！ 于是乎，就有了苏音刚才推开家门后的那一幕。 第397章、第二更 孟田芬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又是一段时间过去，生活有钱有闲，她待在家里，看看书做做菜，连带着也点亮不少新菜色。苏家日常饭菜越发丰盛，最近一个星期完全没重样。 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举起透明玻璃杯。 苏家夫妇杯子里装得是酒，苏音和小正太姐弟俩则是果汁。小正太本来嚷嚷着要跟爸爸喝一样的，不过后来看着自己的跟姐姐一样，他也就开开心心接受啦。 “干杯！”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响声传来，四口人脸上满满都是喜悦。 苏音：“恭喜爸爸成功拿下第一个项目，赚大钱，以后给我们买买买。” 小正太眼睛亮亮的，跟着起哄：“买买买！” 孟田芬眉眼间满是喜悦，额头上皱纹都舒展开不少。 而今天的主角——苏建军则是红光满面。 “音音，其实爸该谢谢你才是。” 苏音面露疑惑，笑眯眯的：“怎么又扯我头上来了？” 苏建军看下孟田芬，神色间颇有些意味深长：“我和你妈，我们都知道了。” 苏音心里咯噔下。 难道她和秦大哥的事被家里知道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头大，可下一刻，看着对面面相和善的夫妻。这可是她的亲生父母，脾气好到不得了，回苏家这么长时间，他们对她的态度更是以宠为主。 苏家夫妇可不是吴瑜那种刻薄家长。 虽然她的原计划是考上大学、成年以后再公开，可如果提前被他们知道，好像也没什么。 甚至好好说，看在她并没有影响学习，反而更加上进的份上，他们理解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清楚后，苏音决定坦白。 “爸、妈，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这次开口的是孟田芬。 “我们知道，小蕤爸爸是秦书记，这出身的确是不一般。你没有说出来，这也可以理解。” 苏音：？？？ 关小蕤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想那里去了啊。 这可真是…… 她还要不要坦白？ 虽然想得非常清楚，可跟很多人减肥、学习一样，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回事。苏音刚才鼓起的勇气，因为孟田芬的抢先说破，就跟破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 算了。 既然没被发现，还是先不要坦白。 就按原计划来吧。 苏家夫妇丝毫不知，他们错过了一次得知女儿恋情的大好机会。等日后，已经成为霸道总裁的苏建军得知他家小公主、贴心小棉袄这么早就被外面野男人拐跑后，心里那个悔和恨。 恨不得把野男人吊起来打。 翁婿俩也就此发生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了，当下，苏建军还是颇为感慨地看向女儿。 “小蕤……应该就是你救那孩子吧？” 苏音点头，这是一切的起源。 “要不是你救了小蕤，秦书记也不会特别关照。不然凭我手里这几个人，没实力，更没什么硬关系，肯定不可能拿下这么好的工程。” 苏建军对自身状况有个非常清醒的认知。 “所以，还是多亏了音音。” 说完，他再次举起酒杯：“这杯酒，爸爸谢谢音音。” 苏音也端起玻璃杯，只不过位置比苏建军要低一小截，以示尊敬。 “爸，我们是一家人。再说，你赚钱不就是为给妈妈、安安还有我，我们这些人花的么。这杯，应该我敬你才是。” 说完她碰下杯子，一饮而尽。 苏建军红光满面：“对，赚钱。” 又一杯喝完，孟田芬也及时插话：“好了，你们爷俩也别敬来敬去的了，再等下去菜都要凉了。” 孟田芬手艺很不错，虽然比不上葛叔，但味道绝对不比外面那些小饭馆差。满满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一家人吃得非常开心。 苏建军今天高兴，又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 吃饭的功夫，他一个劲念叨秦书记的好。 “自打秦书记上台，这些单位上的人服务态度越来越好了。那天去见单位的大领导，一把手，那么大个领导，咱们好几个村都不定出一个，人家对我说话客客气气。” “谈到最后，还神神秘秘地问我，是不是认识秦书记？” “秦书记，我在电视上倒是看过，可那么大的官咱们哪认识？本来还纳闷呢，他提起小蕤，我这才明白过来。” …… 苏音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家夫妇会想到小蕤身上。 正在她恍然大悟的时候，苏建军继续往下说。 “秦书记为着孩子，给咱们这个工程。人家这么照顾，咱们也不能丢人家脸。设计图纸的时候，我特意嘱咐他们一切按最好的来。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最好。” 苏音点头，要做，就做精品工程。 口碑打出去了，对以后的发展也好。 “最后工程造价出来，加上工人们的工钱，总体核算出一个数。我也没多加，就这么填进了标书里。” 苏音：！！！ 合着这是在白忙活？ 做精品工程什么的，她举双手支持。可付出更多的努力，辛辛苦苦，最后白忙活？ 这……不合适吧？ 这样想着，她也忍不住说出来。 “多少也得赚点啊？” 听完她一番话，苏建军摇头。 “音音，账不能这么算。首先，我得给秦书记面子。还有，第一次，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得摸索，这可是免费的学习机会。还有就是，好好做，做好了，漂漂亮亮的宿舍楼摆在那。以后再去竞标什么工程，人家打眼一看那楼，心里差不多就有数。” “口碑立起来了，比什么都强。” 越说苏建军越觉得合适，忍不住点头：“其实这么算，我们赚大发了！” 苏音忍不住笑出声。 他这幅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样子，满脸上写着“就算是倒贴钱我也愿意干”！ 不过万事开头难，向苏建军这种新成立的公司，之前没有做过任何项目，本来信任度就低。第一单生意，的确是至关重要。 这样想想，苏建军的想法也挺有道理。 “爸，加油！” 小正太也握紧小拳头：“加油加油！” 第398章、第三更 得到一双儿女充满爱的鼓励，苏建军干劲满满。 当天吃完“庆功宴”后，他直接去了小区西北边的伍家，跟伍成峰商量建材的事。 半个月前的“拐卖儿童案”，因为程青明的贸然介入、操控舆论而愈演愈烈，全省上下就“罪犯人权问题”展开激烈讨论。 说是激烈讨论，实际上是一边倒的喷那几家被买通的无良媒体。 毕竟这么明显的问题，只要三观正常的都知道该站哪边。 激烈的舆论攻势下，苏音亲自参与制作的那期《每周聚焦》因为内容贴近事实、丰富有趣，且最重要的是“警民一家亲”的主题足够正，被包括省台在内的多家电视台所引用。 作为在救人和后续采访中都曾有出彩表现的重量级人物，刘美娟狠狠地出了次风头。现如今一起跳舞的一帮老姐妹也纷纷改口，喊她“大明星”。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看到苏建军上门，她笑着地把人迎进来，沏好茶、端糖盘子，热情到不得了。 等对方说明来意后，她更是先伍成峰一步作出决定。 “老伍，你可得给给个优惠点的价格。” 伍成峰：…… 这败家媳妇。 不过他了解媳妇的心情。刘美娟说当电影明星，绝不是痴心妄想，她年轻时也是单位上一枝花，当时不少小年轻盯着，最终花落他们老伍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伍成峰对刘美娟的感情，有点像凌志成对吴瑜的感情。 都是女神，而且还是没有崩坏的那种。 这些年跟着自己，的确委屈她了。好不容易借着这次出回风头，也算是小小地圆梦。 媳妇这么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所以这会他很给面子的答应下来：“必须得给优惠。” “只是你要的这种钢筋，规格太高。据我所知，平城包括周边所有的货，前阵都被余荣集团定光了。想要的话得现订，估计最快也得两个月。” 苏建军想了想：“两个月啊，那也行。” 宿舍楼工程虽然已经中标，但并不是要立马开工。因为某些原因，工期定在一个半月之后。 这一个半月，也算是给了他一定的缓冲。可以交接完芳街三村这边的工地，同时也能采购设备、招聘工人，完善下新注册的公司。 就算一个半月之后工程开工，肯定要先打桩，这样算下来，两个月完全来得及。 想清楚后，当场他就跟伍成峰签订了合同。合同规定，必须要先交30%的定金。 这笔钱对苏建军来说不成问题。 倒不是因为苏音，而是因为秦易。 秦书记都已经亲自发话，下面的单位自然格外好说话。在建筑行业很普遍的拖欠工程款，那是不存在的！ 不仅不拖欠，而且还非常自觉地提前打过来一部分。 至于提前预支工程款的风险，相关部门一把手表示，跟进领导步伐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有秦书记这块金字招牌在，风险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除去钢筋外，其余需要的建材，苏建军也分别跟伍成峰定下来。还有一些是伍成峰这边不代理的，他也帮忙引荐了相关朋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伍成峰的引荐下，苏建军也认识了本地几位做建材批发的老板。 因为有伍成峰这个懂行的在，几位老板并没有欺生，给的价格也很实诚。 其实苏建军也不是纯纯的新手，他前面可是在农村盖过好多年房。他这种老好人的性子，以前老张有什么活都喜欢叫他。做得多，经验也多，他大概知道相关建材成本。 而如今各家给的报价，比他知道的都要低。尤其是伍成峰的报价，明显偏低。 就这样，一块砖少一厘，一袋水泥低两毛，尤其是伍成峰所提供那些便宜幅度更大，积少成多，最终所有的建材订完后，比标书上所做的预算竟然少出近十万。 苏建军都惊呆了！ 这是赚钱啦？ 不过后续很有可能有其它方面超支，未完工之前，还不能完全确定赚钱。 然而苏建军还是很开心。 他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给老婆和宝贝女儿发红包。 于是这天傍晚，晚自习前回家吃饭的苏音，就收到了一个超级大的红包。 “爸，你发财啦？” 苏音打眼一扫，红包起码有一千块钱。 “恩，建材全部订完，比预算省了八九万。” 苏音：“哇，爸你这么厉害？” 面对女儿惊讶的目光，苏建军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马上就夏天了，拿去，买两件漂亮的小裙子。” 边说着，他边瞅了女儿一眼。 宝贝女儿会长，专捡着他们夫妻俩最好看的地方继承。皮肤白、眼睛大、鼻子挺、嘴巴形状也好看……反正在女儿奴心里，他家宝贝女儿就没有一项不完美。 这样漂亮的女儿，就该穿最漂亮的小裙子。 他以前没条件也就罢，现在有条件了，当然要给音音最好的。 这样想着，他再次叮嘱道：“别舍不得花钱，你学习辛苦，就当犒劳自己下。” 从苏建军的话语和眼神中，苏音感觉到了浓浓的父爱，整个人幸福到不行。 开心之余，她也没忘记父母。 “爸，你也要买点好衣服，还有我妈。” 边说着，她边打量着苏建军。 事业是男人最好的补品，这大半年，苏建军先是有了她这个中考状元的女儿，在村里挺直腰杆。后面又招建筑队进城，一跃成为村里的风云人物。 芳街三村工地上，他干得有声有色，过完年甚至还混成管理层。 现在他更是摇身一变，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短短时间内，他的提升显而易见。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苏建军，再也不是东屏村那个被生活压得有些木讷的老好人，而是意气风发的成熟中年男子。 他跟生活轻松、灵泉水滋养下年轻十岁的孟田芬站在一起，特别登对。 气质出众了，身上那身邋遢的民工装，看起来就有些辣眼睛。 “我一个男的，穿那么好看干嘛？” 苏音看向孟田芬：“妈~” 孟田芬也跟着劝道：“建军，你在工地上干活，穿差点没事。可出去跟人谈生意，就该有个老板的样。” 连媳妇都倒戈了，苏建军还能说什么？ 在苏音的提一下，当天晚上，苏建军便被孟田芬拉着去了附近商场，置办了两套比较高档的正装。 人靠衣裳马靠鞍，改头换面后的苏建军，也正式开启了他农民企业家的风云之路。 第399章、第四更 搞定建筑材料的同时，苏建军也在准备新公司相关设备。 脚手架、塔吊、工程车……想要盖楼，五花八门的相关设备一个都不能少。 他在村里做建筑队时也接触过一些卖设备的，同时又请教伍成峰，苏音这边也在问过大小姐后得到一份供应商的资料…… 货比三家，却始终不满意。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穷。 苏音倒是有钱，也非常乐意支援亲爸事业。可苏建军却不乐意，身为一个女儿奴，女儿花他的钱天经地义，反过来让他花女儿的，那必须不行。 就是这么双标！ 除此之外他还有其它方面的考量，不过是刚成立的小公司，日后发展如何还未可知。创业阶段，在不影响工程质量的前提下，当然是能省就省。 看中的，达不到心理价位。达到心理价位的，又太次。 就这样，事情陷入僵局。 而最终解决这一困境的，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凌志成。 “凌旭旗下的设备，打包给你们。” 依旧是市中心的高档餐厅，私密性极强的包厢内，凌志成报出一个让人非常心动的价格。 凌旭，就是之前第一阶段负责芳街三村拆迁的那家公司，后来因为“自焚”事件闹出了大新闻，主要负责人是潜逃在外的凌志胜以及关进去的蒋昌东。 乍听起来，这公司名声非常不好。可苏音却知道，这家公司是凌志成生意步入正轨后才开设的，因为是亲兄弟凌志胜负责，款项上也都很宽裕，各项工程设备的也都是购置最好的。 虽然眼下价格依旧超出苏建军的心理预期，可对比起设备的档次和质量，性价比简直无敌。 这价格，哪怕苏建军生意不成，再次转手，也不会吃亏。 真是哪哪都合适。 只不过，“吴瑜知道么？” 这是苏音唯一担心的地方。 随着凌光撤出本市以及凌志成的转变，她的敌人，已经从凌家变成了吴瑜和程青明，以及后者背后的锦程集团。 对她来说，凌志成隐在暗处，默默地搞一些破坏，比起这批工程设备更加重要。 因为设备引起吴瑜怀疑，近而暴露，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苏音的心思根本就没遮掩，凌志成自然也看出来了。 这孩子……还是在远着他。 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不过反过来想，本来就是为报复那对狗男女，计划成功之前自然不能被轻易识破。至于音音的疏远，终归是他错处比较多。日后好好弥补，这孩子是个善良的，肯定会有再次对他亲近的那一天。 终归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很快他便调整好心态。 “她不知情。” 他进一步解释：“凌旭本来就是你小叔……志胜掌管，吴瑜从头到尾都不熟悉。去年出事之后，整个凌旭基本停摆，更是越发不起眼。现在凌光迁往省城，大规模处理平城本地资产，这点不起眼又不熟悉的东西，她肯定不会注意到。”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也有办法圆过去。 不过这句他没说出来。 听他这么一分析，苏音也彻底放下心：“这样，那好，回头跟我爸商量下，然后给你答复。” 听到她喊“我爸”时亲昵的语气以及自然地神态，凌志成心里越发苦涩。记忆中，音音好像从没这么开心地喊过他一声“爸爸”。 “苏……他们对你很好？” 苏音：怎么突然扯到这话题？ 虽然有些纳闷，但她还是如实回答：“是啊，我妈天天在家研究好吃的，现在一星期饭菜都不重样。至于我爸……上星期刚给包个大红包，让我拿去买漂亮小裙子。现在身上这条，今年商场里的最新款，就是他给买单。” 老爸给力，苏音炫耀起来也毫无压力。 凌志成看着她身上淡蓝色的裙子，衬着她白白静静的小脸，真心青春明媚。 眼前的音音，跟记忆中那个总是畏畏缩缩、满心讨好吴瑜的孩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同时，又好像明白些什么。 “行，你先回去问，东西我这边给你留着。” 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虽然中间隔着生死大仇，但送上门来的买卖，苏音也没有拒绝。 她痛快答应下来：“好咧！” ** 回过头来，苏音就找机会告诉了苏建军。 苏音能算清楚的账，苏建军也能算清楚。这笔买卖稳赚不赔，正因如此，他才有些纳闷。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音多少理解凌志成的心态，可事涉机密，除去红姐那种利益攸关之人，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想清楚后，她神色放松，俏皮道：“当然是因为你闺女我可爱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厨房里正在洗碗的孟田芬笑出声：“你个厚脸皮！” 苏音积极寻找援军，拉过小正太：“安安说，喜不喜欢姐姐？” 小正太重重点头，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认真，萌萌哒道：“姐姐漂亮，超喜欢姐姐！” 对着敞开的门，孟田芬满是洗洁精泡沫的手指向小正太脑袋：“你个捧臭脚的！” 虽然嘴上吐槽，但眼底的喜悦和赞同却透露了她的心思。 比起孟田芬，苏建军则要诚实得多。 他完全赞同儿子的话，他家女儿多招人喜欢那！ 尤其是凌家还有个进少管所的凌梦摆在那，比起来，音音可不就是那什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凌总肯定是后悔了。 只能说，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 想明白这点，苏建军危机感陡生。 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可不能为了眼下利益，就置宝贝女儿于不顾。 “我想了想，还是不太行。” 不行？ 苏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番辗转，终于弄清楚苏建军心思后，她简直是哭笑不得。 “爸，你这都想哪去了。我喊他凌总哎，前面谈这次合作的时候，还特地向他炫耀你给买的新裙子。” 好说歹说，总算安抚了苏建军那颗惶惶不安的女儿奴心。 “也行，音音帮我约他见个面，我们亲自谈。” 第400章、第五更 苏建军见凌志成的目的只有一个：拒绝！ 凌旭打包出售的那批工程设备确实让人心动，可再大的利益，也没有他家宝贝闺女重要。 钱可以慢慢赚，但闺女只有一个。 这么大的便宜要是占了，日后他见了凌志成肯定要客客气气。 这便宜，绝不能占。 在见面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 双方约得地点依旧是市中心那家高档的餐厅。 带着女儿一块赴约的苏建军特意收拾了一番，头发是新理过得，衣服也换上了孟田芬给置办的正装。 苏建军长得本来就不差，一副高鼻梁显得格外有精神。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常年下地劳作练就一身结实肌肉，套上正装后还真那么像回事。 头一次来这么高逼格的餐厅，一进门，宁静的氛围、高档的装修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趁着换鞋功夫，他搓下手，小声问旁边女儿： “音音，你看我衣服起没起皱？” 苏音明白过来，小声道：“爸，我们今天是来吃饭的，顾客就是上帝。只要衣着得体，不用担心太多。” 解释完，她又夸道：“再说了，你今天这身真的很帅！” 又是解释又是肯定，苏建军如释重负，并且重拾信心。 想起等会要做得事，他得打起精神来，装也要装得有排面！ ** 虽然是来拒绝的，可苏建军最近见过不少场面，也学会了商场上那一套拐弯抹角。 客气地寒暄后，他还是忍不住炫耀起了自家女儿： “音音这孩子，真是贴心又懂事。” “这不看我为公司的设备发愁，她也跟着想办法。先是要自掏腰包，可咱们当大人，年富力强、有手有脚，哪能花孩子钱。见我不要，她又去问朋友，找来了余荣集团供应商的联系方式。现在，还联系到凌总这……” 苏建军的意思很明白：女儿孝顺，女儿懂事，女儿对我这当爸的超级好，简直贴心小棉袄、前世小情人。 你这个前任假爸，就别想了，哪凉快躲哪去。 苏音：…… 她想想那个刚才在门口还有些胆怯的男人，再看看面前这个花孔雀般的……这是假的吧？ 被这么夸，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音忍不住捂脸。 这么明显的意思，凌志成要再听不出来，那可真白活这么多年。 音音……是真的很好。 他不由看向旁边捂脸的小姑娘，以前受吴瑜影响，觉得她低头含胸小家子气。可如今，他怎么看怎么可爱。 后悔么？ 可除却后悔，看着面前嘚瑟的男人，他还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音音这孩子是不错，打小就懂事。” 凌志成直接肯定，然后话锋一转：“我们做家长的，遇到这么好的孩子，是该多疼一疼。努力赚钱，给她买漂亮的裙子、让她住大房子、出门坐小汽车。就像余总家女儿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而不是让她辛辛苦苦，反过来还要为我们大人奔波。” 这一番话，就差没指着鼻子骂苏建军无能了。 苏建军嘚瑟的神情僵在脸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凌志成：小样，还跟我斗！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获胜的喜悦，毕竟那样宠女儿的是余家，而不是曾经也有同样条件的他。 满室寂静。 坐在两人中间，苏音一阵无语。 原以为男儿慷慨、军中豪迈，没想到男人计较起来，比金枝欲孽还要宫心计。 …… 总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那是她的三观！ 深吸口气，苏音主动打破沉寂。 “怎么说起我来了？” 她笑笑，故作轻松：“今天约到这里，是为谈生意。爸、凌总，时间不多，涉及内容又多，我们现在开始？” 一声“爸”让苏建军回过神来。 没错，他现在是穷，可他会努力。将来他有钱了，一定会加倍对女儿好。 关键还是发展事业。 而眼下，这批工程设备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大丈夫能屈能伸。 踏进门来时很坚定的想法已经彻底动摇，不过他还是坚持原则—— “音音拿回家的资料我看过，凌旭的设备都比较新。使用年限短，应该没多大质量问题。那我们直接进入最后一步，价格上，我可以在原先基础上涨两成。” 苏建军不用女儿钱，这是他的底线。 他自己的钱，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 首先，这半年多在工地上干活，他工资不低，去除日常开支后攒下了点。当然这是小头，大头主要来自于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是宿舍楼先期支付的工程款，在交付建材的定金后，还剩一部分。其二，便是小饭馆那边收入。别看小饭馆不起眼，可生意好，从早到晚食客络绎不绝，聚沙成塔，开张这些时日以来总收入非常可观。虽然饭馆属于大哥和大舅哥两家，但以他们三家关系，这种正事，只要开口他们肯定会借钱。 三方面加起来，他能凑出一大笔钱。涨两成，是他目前所能拿出自己的极限。 工程设备，他要。 但便宜，他绝不占。 宁愿多给点钱，按正常市场价来，也不要落人情。 这就是他的原则。 他的心思，同为男人的凌志成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音音还是他女儿时不知道珍惜，现在好了，亲生父亲拿她当个宝，自己愈发机会渺茫。 心里再次感慨，同时他越发想争一争。 “恕我直言，这已经是你目前所能动用资金的极限了吧？” 苏建军：…… 咬咬牙，他道：“我可以银行贷款。” “银行贷款是需要流程的，宿舍楼工程面临开工，建材也需要付钱，你来得及么？” 咄咄逼人之后，凌志成叹息一声：“我毕竟养过音音一场，虽然后续发生了很多事，可心里也是希望她好的。不难看出来，你们对音音很好。一点小小的帮助，让你早点渡过事业起步期。等你赚了钱，也能给音音更好的生活。” 这是他的真心话。 苏建军沉默了。 连苏音都有那么一丝感动，可想到前世的死，她很快硬下心肠。 “爸，你答应凌总吧。” 说完，她看向凌总：“作为回报，我帮你问问余家，看能不能脱手另外一部分资产。” 第401章、支持 最终，双方还是按照苏音的提议来。 苏建军新成立的公司，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接手凌旭全套工程设备。 凌志成有意修复跟苏音间的养父女关系，给得价格非常良心，基本上可以说是半卖半送。即便如此，现在的苏建军，仅凭自己的力量依旧拿不出这笔钱。 宝贝女儿的钱肯定不能动，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按原先设想，找大哥和大舅哥两家帮忙。 先前不是没借过钱，可这次涉及数额实在有点大，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哎……这才过两天松缓日子，一下子又要问你们借这么多钱。拿不出来，也……” 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谁说拿不出来？” 刘金香神色间满是不赞同：“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和你大哥了！” 说完，她直接走到卧室。别在腰上的那串钥匙取下来，打开写字台中央锁着的抽屉，从里面翻出本存折。 “拿去！” 刘金香豪气万千。 苏建军感动到无以复加：“大嫂……” 刘金香有些受不了：“行了，这笔钱本来就是饭馆那边赚得。饭馆是音音给出得主意，房子也是她的，这些我们都记着呢。” “再说了，也不是白给你。还指望着你公司做大做强，全家跟着一块吃香的喝辣的！” 最后一句话倒是给了苏建军启示。 “要不这样，这笔钱算是你们的入股？” 刘金香眼前一亮：“行啊！” 当十多年以后，苏氏地产已经发展为全国性的大企业，并且响应国家“一带一路”号召，冲出华国走向亚洲、迈向全世界时，已经成为霸道女董事、成功跻身上流社会的刘金香回忆往事，无比庆幸今天的选择。 这是她平生所做最明智的一件事！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有了在哥嫂这的经验，再去找大舅兄时，苏建军直接提议，邀请对方入股。 孟家夫妇自然是欣然同意。 关键时刻有了亲戚的鼎力相助，外加自己手里还剩那批工程款，不足一天时间，苏建军便凑足了钱。 资金到位，接下来便是交易。 对于他在这么短时间内凑够资金，凌志成难掩惊讶。 “是音音？” 这么短时间，除了音音还能有谁？ 苏建军自然明白他意思，心里膈应下，随即便升起股骄傲。 “家里亲戚帮忙凑得，听到是公司买设备，都很支持。” 凌志成：…… 好给力的亲戚。 再想想凌、吴两家那些只会撬墙角，这次被他点明了之后还不老实，暗地里各种跳得糟心亲戚。 同样是亲戚，人比人可死！ 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神色平和的苏建军。 去年夏天两家换回女儿，当时表面上没有吴瑜的傲然和高人一等，可实际上他也觉得，对方一个穷苦乡下农民，拍马也比不上他。 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有些事，还真不能单纯靠钱衡量。 凌志成心里隐约有些明悟。 短暂的交谈后，接下来便是交易。 交易内容合同里已经规定好，剩下的简单来说，不过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钱简单，交货的话，诸如工程车、一些大型器械，都是要在相关部门进行备案。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是大麻烦。 可凌志层在平城发展这么多年，虽然跟他关系最铁的上任书记被撸，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有的人脉关系还都摆在那，这么点小事打个招呼就行。 都已经决定卖音音这个好，送佛送到西，剩下的事他干脆一次性都给办了。 有了凌志成的帮忙，很快相关设备办理好过户。 在没有出事之前，凌旭也是平城本地同行业中排上号的大企业。加之负责人是凌志成亲弟弟，一应设备都是最好的。 哪怕只是二手，也好过平城绝大多数企业。 不仅是设备，过户的同时，凌志成也把一部分面临失业的相关技术人员转了过来。 设备有了、技术人员也已经到位，加上先前拿下的宿舍楼工程，苏建军这间新成立的公司，迅速迈过初创业披荆斩棘的艰难时期，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以及无比顺滑的姿态，迅速步入正轨。 事业上的顺利，也让苏建军升起空前的信心。 芳街三村工地那边交接得差不多，他也抽空回了一趟村里。 开着刚过户没多久的小车——皮卡。 苏建军会开车，以前跟着建筑队混时，好多材料都要用三轮车或者拖拉机运，偶尔还会有大卡车。作为团队里的老好人，谁叫都能到的全能型人才，他也跟着别人学了下开车，顺便驾驶证也拿了。 开惯了大车，再开皮卡这种小车，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先选空旷的地方练习了几天，直到开熟了才正式上路。 苏建军开皮卡回村那天，在村里引起了不小轰动。 皮卡算不上什么好车，尤其有大小姐前后几次开进村的宝马7系大越野比着。 可也得看看这开车的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苏建军！ 去年这时候，苏建军还窝在打谷场边上那三间小破土坯房里，家庭条件在村里垫底。 这才多长时间，就开上小车了？ 在想想几个跟他去城里干活的人，虽然没张扬，可日子越过越好，这些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难道城里当真遍地是黄金？ 还没等苏建军说明来意，村里人已经自动脑补，进城干活的念头越发强烈。 ** 当苏建军“衣锦还乡”，在村里大出风头的同时，市中心的凌家别墅内，凌志成卖给苏家工程设备的事却被吴瑜发现了。 “如果不是甜甜提起这事，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段时间先是凌志成差点中风，再是自己跟程青明暗中联系，吴瑜又害怕又理亏，对待凌志成各种温柔，已经很长时间没发飙了。 然而如今得知的事实，让她有些忍不住。 “卖谁不好？非要卖给她？” 面对咄咄逼人的吴瑜，凌志成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不过当抬起头时，他依旧是那个好脾气的二十四孝老公。 “先别生气，你听我说……” 第402章、凌光退出 先前谈合约时，苏音就曾问过，如果这事被吴瑜知道了会怎样。 当时凌志成就曾仔细考虑过，别说吴瑜不了解凌旭，知道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知道了，他也能应付过去。 总而言之，完全没有压力。 所以这会就算被发现了，他也一点都不紧张。 “你先别急，听我说……” 凌志成摆出有些无奈的面孔，开始耐心十足地解释。 打小就拿吴瑜当女神，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伺候了这么多年。凌志成对吴瑜的了解，甚至比多活一辈子的苏音还要深刻。 仗着对方并不清楚凌旭底细，他开始瞎扯。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设备，现在还是二手……前面志胜在得时候还好，现在他出事，老蒋也被抓进去，一堆东西摆在那风吹日晒，都快成废铜烂铁……” “咱们要去省城，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你不是看中了这次拍卖的一块地？” “在商言商，卖给谁不是卖？” 不用他多说，吴瑜已经自觉脑补出整个过程。 一堆废铜烂铁，也就苏家那些没什么见识的泥腿子当个宝贝。志成说得对，在商言商，脱手拿钱，正好帮他们在省城站稳跟脚。 等他们在省城站稳脚跟，到时候…… 虽然已经想开，可吴瑜嘴上却还有些不饶人：“卖之前怎么也得跟我说一声啊！” “我的错！” 凌志成痛快认错，再然后才好脾气地解释：“这不是看你最近忙东忙西，实在太辛苦。而且他们那边，每次说起来你都会不开心，就不给你徒增烦恼。” 来自丈夫的贴心让吴瑜很是受用。 刚从医院醒来那会，尤其是省城拍卖三角地时，凌志成性情大变，她差点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然而最近随着凌光决定撤出平城，他又变回了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好老公——会在跟债务纠纷的亲戚产生争执时坚定地站在她这边，甩出贪污证据；现在又为了她，主动去坑那个野丫头一家。 脑补一番，吴瑜心情也彻底好起来。 “还是你有心，不过仅此一次，以后有什么事得先跟我商量下嘛。” 略带娇嗔的语气和暗含秋波的眼神，以前凌志成肯定会乐到找不着北，然而如今他却只觉得恶心。 都已经让他头顶一片草原，还在这使劲装！ 低头，掩住眼中情绪，然后他顺带提起另外件事。 “对了，还有件事得跟领导报备。” 吴瑜坐直身子，活像老佛爷：“又什么事？说吧。” “就是凌光大酒店，我打算卖给余家。” 这桩生意是音音从中牵线搭桥，作为他低价转让那批工程设备的回报。原本余家便有收购酒店的意向，不过在音音的从中调节下，方案加入了他原有的一些设想。 这也算间接完成他的一部分梦想。 话音刚落，便引起吴瑜的惊呼：“你说什么？” 凌志成重复一遍，在吴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继续耐心解释道：“现阶段，平城能吃下这一块的，只有余家。” “可……” 吴瑜噎住了，她知道，凌志成说得是实情。 “这间酒店是我大半生的心血，曾经凝聚了所有的热情和梦想……” 凌志成长叹一口气。 那只是曾经。 他骨子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之所以想跻身上流社会，除去男人骨子里不服输的天性外，更重要的还是想给他最爱的人更好的生活。 可到头来，一场昏迷让他看清，自始至终他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骗局。 想到这，凌志成眼中闪过一抹伤感。 这抹伤感刚好被回过神来的吴瑜所捕捉到。 “志成……” 嘴唇阖动，她难得反思自己。明明去年夏天时凌光形势还一片大好，之所以急转直下，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怪那野丫头！ 再次甩锅成功，吴瑜劝道：“等到省城，就没了那带衰的野丫头。还有青……程总，有他帮助，志成，我们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这次，你也会比往常走得更远。” “野丫头”的称呼让凌志成有些刺耳。 音音现在可是他最重视的养女。 不过对于吴瑜的后半句，他还是颇为赞同。 程青明……这对狗男女瞒了自己整整十七年，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些代价。 眼神变得坚定，他看向落地窗外。 “会的。” 吴瑜追随着他坚定的神色。 志成重新恢复了斗志。 很好，离她稳坐省城，睥睨平城这些土鳖又进了一步！ ** 有了吴瑜的“首肯”，凌志成更是加快步伐。 没几天，凌光集团同余荣集团，这两个平城本地房地产界的泰山北斗达成协议——余荣全额收购凌光大酒店。 至此，凌光核心彻底退出平城市场。 与此同时，吴瑜也正式向市人民医院提出辞职。 她的辞职让从科室主任到院长在内的一众医院领导长舒一口气。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吴瑜一出接一出，闹得医院上下鸡飞狗跳。不仅如此，一出事她便无故旷工，尤其是最近，基本上就不来上班。 医院编制本来就紧张，很多兢兢业业的医生因为制度关系，得不到应有福利待遇。而占着编制的某人，却占着茅坑不拉屎。 真是好气！ 要不是制度关系，张院长早就像当初开除食堂的周桂花一样，把她开回家吃自己。 如今她主动提出辞职，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张院长甚至都没开口挽留，痛快地批准。 当然，作为一个成熟且成功的人，他也懂得“做人留一线”的道理。这会他没意气用事，而是把话说得非常漂亮。 “就知道，我们这小庙留不住你这大佛。马上就要去省城开辟新生意了，祝你们大展宏图、财源滚滚！” 张院长的祝福让吴瑜非常开心，抛弃人人称羡铁饭碗的可惜也消散不少。 也对，她可是要去省城赚大钱的。 ** 苏音是从徐雯雯口中得知吴瑜辞职的消息。 凌光彻底退出平城，吴瑜也正式辞职，少了这家企业、这个人，这个生养她的小城变得更加可爱起来。 空气也越发清新。 心情好，苏音做什么都有劲。 学习上更加专注，练钢琴也逐渐迈入正轨，甚至她还抽出时间跟红姐和成莉一起准备这次竞拍的资料。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新一次的竟拍。 第403章、抛股票 这次土地交易，苏音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积极筹备。 虽然已经进行过几次交易，可在房地产领域，她还是个新手小白。她小白没关系，有红姐和成莉这两位拥有丰富经验的资深专业人士在，朗音丝毫不输那些做了多年的老牌企业。 跟着两人一块准备，她也从中吸取不少经验。 经历得越多，苏音也越发专业和成熟。 两人虽然很用心帮忙，但也不可以帮她完成所有事。比如说：资金。 省城是二线城市，在华国也数得上号，土地价格绝非平城周边村里那些百八十万就能拿下来的地块所能比。 哪怕苏音的目标是比较冷门的12号地，初步估计也得上亿。 这么大笔钱，从哪里来？ 苏音的方法堪称简单粗暴——股票套现。 她足彩赢来的第一桶金变成了上百万拆迁款，外加秦朗放在这的上千万，全都投进了股市。 刚开始，她还想着规避风险，分开买。 可之后X台涨势实在太好，天天涨停，涨得让人心动。 她可是老天爷亲自开过挂的人，知晓后世X台会涨到一个怎样高的价位。虽然她也明确知晓，这期间股价一定会有波动，但最终结果摆在那，过程这些细节也就不再重要。 忍不住诱惑，她把其他股票全部抛了，一股脑全都购入X台。 苏音最后的理智，大概就是没有把已经下来房产证的商铺和另外几块在手里的地作抵押，贷款去买X台。 鸡蛋还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好。 所有资金投入，满仓买入X台。 而X台果然也没辜负她的期待，一路飘红，经常一言不合就涨停。到如今半年过去，当初千万资金购入的股票，市盈率突破天际，市值已经成功破亿。 可以说是相当给力。 苏音也养成了良好习惯，每天中午放学，开电脑看下股票。晚自习之前吃饭，再登陆资金账户看一眼。 虽然有的时候会飘绿，但那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反弹。 基本上绝大多数时候，红彤彤的数字都会告诉她这个交易日又赚了多少万。 不管经历多少次，这种躺着赚钱的感觉，真心美滋滋。 言归正传，苏音知道，目前的价格不会是终点。 但她急需用钱。 选在一个比较高的点，她集中抛售。 很多国人向来是买涨不买跌，X台最近半年势头摆在那，市场普遍看好。股票挂上去，很快便被抢购一空。 成功套现上亿。 年前，苏音资产就已经达到千万。 而过完年后，这才短短几个月，千万资金便成功滚到亿元。 这就是金融的魔力。 哪怕是苏音，日日看着自己股票账户如何涨上去。当九位数的余额出现在银行卡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愉悦感还是包裹了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清爽。 当然，她也把这股喜悦分享给了家人和男朋友。 苏家夫妇被这个数额震惊到了，尤其是苏建军，对于新注册的公司，他越发充满干劲。 而秦朗那边依旧不在服务区，不过以他的性格，知道后，只有为女朋友高兴的份。 ** 上亿资金无论哪个年代都是天文数字，然而在茫茫的股票大军中，根本就没那么起眼。 股票抛出去后，接下来两天，行情依旧一路看涨。 苏音难免有些遗憾，早知道再等等。 不过这点遗憾很快便化为乌有，随着一个周末的修整，周一清晨股票开盘，X台大跌。 然后日日跌停。 一路飞流直下三千尺。 苏音前世只是个普通保姆，对股市的了解来源于凌志成饭桌上的寥寥几句。之所以知道X台，纯粹因为它是华国第一股。 她大概记得，就在这几年，X台应该会有一次暴跌，甚至一度跌破发行价。 如今的情况，跟她记忆中的情形对起来。 苏音：…… 这也太走运了吧？ 感谢土地竟拍。 同样走运的还有余家。 因为要全资收购凌光大酒店，余荣集团资金有些吃紧。迫不得己之下，余明光“忍痛割爱”，抛到了手里最值钱的X台股票。 甚至连大小姐，为了支持家里的事业，也跟着一起把股票抛了。 刚抛完的那几天，看着一路看涨的X台，惆怅可想而知。 可谁曾想，峰回路转，这才没几天就跌成狗。 虽然很同情那些接盘侠，但还是好开心怎么破？ 为表庆祝，选在一个周末，闺蜜俩去和平路8号大吃一顿。 苏音不仅给葛叔带了小礼物，还积极主动地去厨房帮忙。做中餐，她肯定比不上葛叔。可说起西餐，前世她可是曾经去西餐学校进修过的专业保姆，又经过大量实践训练，水平还是可以的。 一道从做工到摆盘都很精致的西点出炉，连葛叔都忍不住夸赞。 “不错。” 老人笑眯眯的，“学过？” 苏音心里咯噔一下。 不仅中餐博大精深，任何一国料理想要做好，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的西点，一看就是练过的。 前世她练过不假，这辈子可没有这方面经验。 心情太好，她把这事给忘了。 愣了下，她随意打哈哈：“以前做过，看网上这么摆好看，就试了下。” 葛叔也没多想。 不过他是个惜才的人，看小姑娘手这么巧，忍不住又教了她一招。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 有钱又有人脉，时间还足够，这次竞拍，朗音地产准备得非常充分。 因为前世那些记忆，对于12号地，苏音志在必得。 ** 又是一个周末，连着端午节，形成了一个三天的小长假。 土地竞拍便定在这个周末。 周六清早，苏音很早便起床。晨练、早餐结束之后，她冲个凉，换上职业装，将自己打理得清爽干练。 做完这一切后，红姐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这次的竞拍余家并不单独参加，只是她一个人去。 当然也不能蹭车。 当然，苏音也没打算一直蹭车。作为一名银行卡余额九位数的土豪少女，一辆车她完全承担的起。 她不追求奢侈，可做生意，该有的排面也得弄起来。 她已经把买车提上计划，平城这边没什么好车，打算这次去省城看看。 这次过去，她搭得是红姐车。 红姐的车是一辆非常普通的桑塔纳，两人自驾，一路开到这次土地竞拍所在场地的省城酒店门前，刚好遇到凌家夫妇。 第404章、打脸 与上次竟拍设在相关部门机关驻地的院内不同，这次的竟拍特意选定省城近两年新开的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 同时，也是上次竟拍三角地时秦朗所定约会地点。 苏音下车，透过酒店门前喷泉，看向不远处人行步道外的东湖。晨间雾气已然消散，湖边上次吃海鲜的餐厅水榭清晰可见。 湖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风情。 苏音不由伸个懒腰，接连几小时的车程所带来的疲惫消散不少，整个人舒适而惬意。 不过这种美好的感觉很快被打散。 黑色的奔驰S级缓缓驶入酒店门口，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拉开车门，微微躬身。穿着纪梵希小黑裙，拎着香奶奶的吴瑜扶着司机手下车，目光很快锁定前方桑塔纳。 “蹭不到宝马……” 吴瑜刻意抬高声调：“你们就开这车？” 略显尖锐的嗓音在轻声细语的环境中显得突兀极了，苏音的惬意美好彻底被打断。余光看清来人，心下叹息。 开桑塔纳怎么啦？ 她一个银行存款九位数的，缺钱买奔驰？ 不就是个代步工具嘛！ 心里一万句吐槽，不过下一刻，当她扭过头时，便换上一副懵逼的表情。 “你在跟我说话？” 连带众人都能听清的小声吐槽：“怎么那么大声？” 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吼着叫着揭人短，懂不懂礼貌？ 苏音虽然没明说，可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吴瑜不由一噎。 更让她难受的还在后面。 苏音回过头，礼貌地跟凌志成打招呼：“凌总也到啦？” 礼貌地打完招呼，她看向吴瑜，目光从她右手搭着的包上闪过，神色间有些疑惑：“大中午的，怎么挎个晚装包？” “晚装包”这个梗，还是前世吴瑜曾用来教育过她的。 至于过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过如今能报复回去，苏音心里还是不由暗爽。 她爽了，吴瑜可是非常不爽。 刚才她那一嗓门，已经吸引了门口不少人注意。如今被这野丫头点出着装上的错误，向来严格管理自己体态仪表的吴瑜，只觉心里难受极了。 她不由红了眼。 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凌志成拉住了。 “有什么，等会我们到房间再说。” 吴瑜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凌志成创业初期，她是镇守后方的贤内助。不过唯一的女儿被那野丫头害到这个地步，两人之间隔着深仇大恨，一旦对上苏音，她很难保持理智。 皱眉，深吸口气，她最终还是硬生生憋回去。 好气！ 苏音默默欣赏一波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只觉神清气爽。 正好红姐吩咐完门童停车，又有一位门童帮忙拖行李，两人走进酒店大堂。 这次土地竞拍是官方所组织，负责组织的部门也为每家参与竞拍的企业安排了相应住所，酒店大堂内有专门的接待人员。 两人进去时，接待处聚集了几小撮人，双方正在寒暄。 苏音顺着看过去，很快便发现里面有几张相熟的面孔，正是上次竟拍三角地时曾遇到过的人，其中有一位还是曾经说过话得赵总。 她庆幸今早出门前换了比较职业、显成熟的衣服，不然一身便装跟个高中生似得出现在这些同行面前，想想都觉得不合适。 很自然地走过去，她也跟这些同行打招呼。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已经能准确地报出每个老板的姓。至于其它，才见两次面也不可能推心置腹，顶多就是就这次的竞拍扯两句。 提前一个月的准备，让苏音对这次竞拍很是了解，大部分内容她都能接上。 至于不好接的…… “小苏还是读书的年纪吧？怎么已经出来抛头露面。” 这形容词，还有对方看向她有些淫邪的目光，苏音敏锐地察觉到来者不善。 叹息一声，她满脸无奈：“没办法，学校老是考第一，太没挑战性了。” 于爱红还打算解围，听到这句，到嘴边的话打住。 小姑娘长得美，白白净净，哪怕是略显骄傲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不惹人生厌。结合她先前对好多问题的对答如流，反而让人觉得她聪慧而自信。 赵总脸上露出弥勒佛般和善的笑容：“苏总少年英才。” 其余众人皆和善地笑笑，连提出问题的男子都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 而在他们身后，晚一步进来的吴瑜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一？ 如果没有他们家良好的教育，这野丫头怎么可能考第一！ 这些都该是梦梦的。 心里刚压下去的那股火气再度升腾，不过想到刚才出得丑，她再次压下去。 背对着她，苏音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目光。 扭头，刚好看到吴瑜再次内伤。 就不明白了，背香奶奶穿小黑裙坐大奔的人，成天哪来这么多气？不说这辈子，前世她也是整天变着法朝自己发脾气。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闲气？ 不过话说回来，看吴瑜气成这样，还不得不憋着，她心情又美丽了些。 抱着美好的心情领到房卡，她跟红姐上楼。 换身衣服，然后很快下楼。 目标：吃吃吃。 竟拍于今晚举行，时间上已经很近了。不过在这之前，经过一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他们已经做好充分准备。 事到临头，最重要的便是放松心情。 当然，还要叫上成莉。 在酒店喷泉边长椅上等人的两人，刚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吴瑜。奔驰S级开过来，她傲然地朝这边扫了一眼。 然而下一刻，另一辆奔驰S级开过来，停在两人跟前。 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成莉朝两人招手。 “快上来，我都定好位啦！” 苏音看看这辆车，再看看那辆车……她不太懂车，但能通过车后面的标识分辨出，成莉这辆比吴瑜那辆高档些。 脑海中闪过刚才房间换衣服时，客厅内红姐打电话的声音，隐约听到过“车”之类的字眼。 她不由看向红姐。 对方正在看着吴瑜，明明是平淡的神色，苏音却从中看出股讽刺。 顺着她目光看向对面，吴瑜神色间满满都是尴尬。 第405章、酒窖餐厅（上） “你们有没有看到她刚才的脸色？” 奔驰车缓缓驶离酒店门口，苏音透过车窗看向喷泉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吴瑜，整个乐不可支。 “就……唰一下，黑了！”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吴瑜不高兴就莫名心情好，重生后她一直坚持这个基本原则不动摇。 苏音笑出声，眉眼弯弯。 坐在前排，于爱红和成莉对视一眼。人到中年，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经历多得，早已阅尽千帆，对很多事已经是波澜不惊。 不过后排清脆的笑声传来，带着股纯粹的喜悦，这种情绪不由也感染到了闺蜜俩。 相视一笑，成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特意叫我开这辆车。” 于爱红名下资产不少，可其中绝大多数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尤其是车，绝大多数都挂在名下充作公司固定资产。虽然离婚证已经领了，可那么大的家业，想彻底分割清楚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尤其爱红还心善，顾念着公司那么多员工。唯恐手段激进了，贸然拆伙，会对公司局势造成波动，影响公司成千上万职工的安稳生活。 是以如今，她还在用着那辆老旧的桑塔纳。 种种念头在成莉脑海中闪过，车厢内话题转移到买车上。 “音音要买车？” 苏音点头：“生意做起来了，需要用车的地方也多，买辆车方便些。” “那倒是。” 成莉点头，“你这是刚需，想买什么样的？有看中的没？” 苏音下意识地摇头。 托前世做保姆采购的福，她倒是会开车，可对于汽车她真心不了解。 想了想，她说道：“得买辆好点的。” 其实刚才入住前吴瑜那番嘲讽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这次来参加土地竞拍的，无不是本省房地产界的大鳄，每个资产最少都得上亿。 这样身家的人，座驾最起码也要奔驰、宝马同一等级。 相比起来，他们开那辆桑塔纳实在是有些不合群。 这种感觉就像是电影颁奖典礼现场，一大堆高定华服，星光璀璨，突然间有个人穿一身地摊货走上红毯，那就是不合适。 除非穿地摊货的是圈子里绝对的权威。 归根结底，在无法站在金字塔顶端，左右规则之时，最好的方法还是适应规则。 更何况她本来就有买车的计划，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现在她已经有钱了，买辆好点的车让自己舒服点，也是应该的。 “好点的？” 成莉举出几个牌子：“玛莎拉蒂、兰博基尼、法拉利……这都是有名的豪车，也适合你们年轻人。” 她曾经设想过，等找到儿子，一定要给他买辆超跑。 可超跑的钱都攒了好几辆，连配套的游泳池豪华别墅都有了，儿子还没找着。 苏音：…… “那太张扬了，主要是给公司买。” “那就SUV，宝马、奔驰还有奥迪、沃尔沃都不错，省城也都有4S店。” 苏音脑海中闪过吴瑜那张骤变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买成莉同款。 可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她否决了。 如果仅仅因为跟对方置气，便无脑选择一辆车，好像也太把吴瑜当回事？ 伟大领袖曾经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 还有就是，虽然她现在身家上亿。可她所在的是房地产市场，这笔钱投进去也就堪堪打个水漂。 做公司，还得精打细算。 能省就省。 苏音将想法照实说出来，于爱红目录赞许，成莉则是快言快语。 “你这……还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紧跟着，又建议道：“性价比的话，我推荐沃尔沃。正好有个朋友在4S店管着销售，他们手里一般握有十来个点，到时候可以给你个优惠价。” “反正三天时间，除去沃尔沃，其余几家也都过去看看。” 成莉的提议已经很全面，苏音当场答应下来。 “谢谢莉姐。” 顿了顿，她站起来，巴着驾驶座座位，在成莉脸上“吧唧”亲一口，甜甜道：“莉姐，你对我可真好。” 温软的触感传来，配合着甜甜的声音，成莉只觉心里暖暖的。 小姑娘身上，有种让人打心眼里喜欢和想要亲近的气质。 余光瞥了眼旁边闺蜜，她越来越明白，为何爱红要对小姑娘这般掏心掏肺。 如果苏音能读出成莉心里的想法，肯定会起怀疑，进而发现空间的隐藏属性：每升级一次，她的亲和力都会有所增加，外加灵泉调理下越发趋向完美的外表，一步步逐渐朝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生赢家迈进。 当然，苏音现在还没发现。 不过没发现，也不影响她这种自带的亲和力去刷周围人的好感度。 三人聊着跟汽车有关的话题，很快便到了吃饭的地方。 这次的餐厅同样位于东湖边上，不过是在跟酒店隔湖对望的山脚下。 山脚下一片片老派洋楼，上世纪初，这里曾经是某列强的租界，建筑也是依照该国风格。 抛却历史因素，青山湖水，岸边别具特色的洋房，风景非常美好。 成莉预约好今天吃饭的地方，便是洋楼中的一座，或者说是一群。百年前，这个楼群隶属于某外国的顶级贵族。后来几经变革，归属权始终在该贵族家族手中。 不过今日的华国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任人欺凌的“东亚病夫”，洋楼归属权虽然在，但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秘与威严。 如今这里改造成一间餐厅，公开对方开放。 成莉简单地介绍下这些，然后说道：“其实这家餐厅最有名的是酒窖，你红姐还在这里藏了几支不错的葡萄酒。音音未满十八周岁，不能多喝，等会可以抿一小口，尝尝看。” 苏音想想自己那一杯倒的酒量，很认真地点头：“只能抿那么一咪咪。” 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认真，配合着白净的小脸，无端让人觉得萌。 成莉忍不住捏下她的腮。 报好预约后，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领着三人进去。刚进院子，一股传统欧洲庄园的气息扑面而来。 顺着台阶往下走，很快便到达一个酒窖。 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葡萄酒，中间包围的空间，已经坐了一桌人。 看清楚那桌人，成莉神色一变。 第406章、酒窖餐厅（中） 整个地下酒窖四周围墙上整齐地摆放着盛酒的橡木桶，中间设有红酒陈列柜。陈列柜将空间完美地隔离成几段，中间空闲地地方摆放着造型欧式而古朴的原木桌椅。 而酒窖门口，靠窗的第一桌上已经坐好了人。 雅痞的中年男子以及美丽的年轻女子—— 程青明和他新娶的十八小娇妻。 而让成莉脸色起变得并非这对男女本身，她最生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真正让她生气的是两人桌上那瓶酒。 “这不是……” 她不由看向旁边的闺蜜。这就是她刚才临下车前对苏音提起过的，于爱红在这藏得几瓶酒之一。仔细看下，这还是其中年份最久、最有纪念意义的那瓶。 然而如今，珍藏的红酒已经打开，其中一半也已经倒入醒酒器。 都已经离婚了，他们有什么权利动别人的私藏？ 看着醒酒器中颜色瑰丽的葡萄酒，成莉眼睛冒起了火，下意识地想冲上前找人理论。 然而，于爱红拉住了她。 “爱红？” 于爱红点头：“我知道。” 她自己的酒，当然能轻易认出来。 给成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朝苏音点点头，维持着跟先前一样不疾不徐的步伐，她踏下阶梯，走进设在酒窖中的餐厅内。 迎着看过来的前夫和他数不清第多少任、但现已正式上位的小三，她优雅地点头。 “好巧，你们也过来吃饭？” 程青明放在醒酒器上的手几不可见地一僵，不过多年商场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极为有风度地打招呼。 “恩，是好巧。” 说完，他目光穿过成莉，饶有兴趣地看向苏音。 夫妻多年，哪怕如今漠视程青明，于爱红对他的了解依旧摆在那。稍微一打眼，她就察觉到了对方目光深处隐藏的含义。 真恶心！ 神色间闪过抹厌恶，她没多逗留，而是带着两人朝酒窖另一端的四人坐走去。 “音音，看下想吃什么？” 菜单推给对面小姑娘，她眼神示意下服务生，报出红酒名号，“把它取过来。” “好的，您稍等。” 服务生退下，没两分钟又回来，手里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女士，您这瓶酒已被取走。” “取走？” 开口的是成莉，从于爱红问服务生要取红酒，她便转过弯来。 这家餐厅消费不低，一般来这的人非富即贵。除去程青明外，餐厅内还坐着其余几桌，有一桌甚至还是外国人。虽然不怎么认识，可从对方衣着上便能看出身价不菲。 贸然吵吵起来，不管有理没理，肯定会让人看笑话。 大家都是体面人，该有的礼仪和体面还是要有的。 红酒出现在程青明桌上，这是事实。可话说回来，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那？ 冒领？ 还是餐厅管理不善？ 总而言之，负责存储和管理红酒的是餐厅，此事由他们出面，再合适不过。 很快，服务生叫来了领班，也就是刚才招待程青明他们那桌的服务人员。 领班过来后，疑题很快解开。 “这位先生出示了存酒牌。” 有牌就能取酒，这是惯例。 一句话，摘清楚了餐厅。 解释清楚之后，领班也有些疑惑：“于总，您跟程总……” 于爱红缓声解释道：“我们已经离婚。” 锦程两位老总离婚在房地产这个行业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可出了这个圈子，外界却知之甚少。 训练有素如领班，乍听这一消息，也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以他多年在这家餐厅工作，服务达官显贵无数的经验，越是富贵夫妻越不会离婚。当然，婚姻并不会妨碍他们在外面乱搞。 种种吐槽在心底一闪而过，领班很快恢复如常。 “非常抱歉。” 他是对提及别人“伤心事”而感到抱歉，虽然两位当事人都不怎么伤心。 于爱红云淡风轻：“没关系。” 弄明白整件事后，领班再次道歉：“没能准确核实身份，的确是我们工作失误。” 同时又及时提出补救措施：“于总，您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们先给您上一瓶同等级的葡萄酒，保证您的就餐，稍后您这单餐厅会给免单。后续的话，我们会跟程总那边沟通一下，然后再给您答复？” 不说别的，单一瓶免费的名贵葡萄酒，已经足够有诚意。 程青明冒领，领班本来就无辜，这会于爱红自然不会再多难为他。 “可以。” 再次表示感谢后，领班微微欠身，然后退下。 在他转身后，成莉忍不住吐槽：“拿着你的牌子冒领酒，可真有他的！” 坐在她对面，苏音总算弄明白整件事。 “他们桌上那瓶葡萄酒，是红姐的？” 成莉点头：“是啊，那瓶酒还是一个法国人送给她的。那个法国人的祖父，给你红姐祖父是朋友，以前还追过她！” 猛然听到这么一段爆料，苏音的反应是：“哇！” “法国人哎，帅不帅？” “超帅！”回答得依旧是成莉，“还痴情！” 苏音不由扭头看向门口的程青明，虽然对方容貌气质什么的都还不错，可想想成莉无语中透露出的对方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瞬间她就觉得那副皮囊下面是一具无比恶心的灵魂。 有帅气又痴情的世交法国男在，红姐怎么会看上他？ 虽然她没问出来，可意思却明白地写在脸上，坐在她身旁的于爱红打眼一扫就看出来。 叹口气，她忍不住自嘲：“当年眼瞎。” 四个字完美概括。 陪她感慨了几句，苏音感觉这不是一个适合吃饭时谈论的话题，赶紧转移。 “刚才领班说这顿免单，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没等她卖完关子，成莉便补充：“点，使劲点。” 虽然他们仨谁都不缺这顿饭的钱，可老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说好了免单，那自然要点点点。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 刚才的小插曲放在一边，情绪重新高昂起来。 在三人热火朝天点菜的同时，另外一边，被领班礼貌询问的程青明心情却是非常不美丽。 第407章、酒窖餐厅(下） 虽然领班说得非常婉转，但程青明还是听明白了。 冒领前妻藏酒当场被揭穿，也是很尴尬。 “是我记错……” 正准备打个哈哈把这事圆过去，对面传来有些委屈的声音：“青明，今天可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作为一名成功上位的小三，何晶的颜值绝对够高。 单看五官，甚至完胜经过一年空间灵泉调理、越发朝完美方向进化的苏音。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满脸胶原蛋白，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尤其是嫁给程青明后养尊处优，各种名牌化妆品，奢侈品衣服包包更是应有尽有，种种物质堆砌更是精致了这种美。 今天结婚纪念日，何晶刻意打扮过，整个人越发娇艳。 被这样一张脸满是祈求地看着，一瞬间程青明大男子主义空前高涨。 可他原则还在：“晶晶，这瓶酒……” 看出了他的动摇，何晶再加把火：“可人家真的好喜欢这瓶酒，刚才尝了下，味道超级好。青明，你那么有本事，就想想办法嘛。” 垂眸、嘟嘴，在程青明看不到的角度，她眼眸中划过一抹幽暗，装似不经意道：“切，那不是你们以前的共同财产么？” 是啊！ 程青明只觉眼前一亮。 这瓶酒是那洋鬼子送给于爱红的不假，可送酒的时间是在他们结婚以后，那这瓶酒就应该是两个人共有。 更何况，财产分割上没有明却规定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喝这瓶酒，理直气壮。 想通后的程青明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回复领班。 领班也不知道这瓶红酒背后所牵扯的故事，了解到情况后，便及时通知于爱红。 “于总，程总那边的意思，这瓶红酒属于您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您看……” 领班话没说完，成莉直接炸了。 “共同财产？” “他还要不要脸？” 边说着她边站起来，疾步朝门口那边走去。 这次，于爱红没有再拦。 “哎。” 叹息一声，她也跟着站起来。 苏音也跟着一块走过去。 前后脚的关系，成莉已经跟程青明理论上了。 “这酒怎么来的连我这外人都知道，你能不清楚？还好意思取？” 安静的餐厅内，突然地争论突兀极了，不少食客纷纷看过来。 察觉到众人目光，程青明一阵尴尬，然而他面上还是好脾气道。 “成莉，有话好好说。” 与此同时，他满是歉意地看向四周，同时目光定格在于爱红脸上。 “你……帮忙劝劝她，别打扰大家用餐。” 言行举止，成功将成莉推到了泼妇的位置。 程青明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于爱红是个极为识大体的女人。现下这种场合，他有把握，对方会让一步。 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为什么要劝？” 于爱红脸上满是不解：“成莉说得不是实话么？” 程青明满脸错愕：“你……” 成莉也有些惊讶，程青明一开口她就知道要糟。 于爱红有多注重自身形象，没人比她清楚。印象最深的一次，闺蜜俩出去吃饭，正好撞见程青明带着某任小三。当时她就急眼了，想冲上去甩那对渣男贱女巴掌。可没等冲，便被于爱红拉住。 理由很简单：公开场合闹出来不好看。 然而现在…… 好闺蜜在帮她说话！ 这种认知让成莉心情飞扬起来，挺直腰板看着面前的男女。 “就是，我说得不是实话么？” “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理亏，为什么还能冠冕堂皇地装一副好人样，反过来劝无辜的人忍耐！” “还要不要脸？” 这番话直击要害，程青明一时间哑口无言。 坐在他对面，何晶看情况不好，也赶紧站起来。 “成小姐，你跟我老公认识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已经不在一起共事，可曾经也很熟悉，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她声音娇娇柔柔的，配着同样娇艳的外表，让人不由升起一种保护欲。 成莉气到说不出话来。 于爱红……不想跟个小三上位的人计较。 现场出现一瞬的安静，最终打破这片安静的是苏音。 苏音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少妇，她的颜值真心高。尤记得前世她跟着凌梦去参加宴会，何晶容貌甚至不输那些在场的当红女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这样的美女，哪怕身为同性的她，都忍不住心生好感。 想想对方做过得那些事，不说前世帮着凌梦一起作弄她。就事论事，都已经中了基因彩票，拥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甚至都不用努力，单这张脸，勾勾手指头就有大把身家丰厚的同龄优质男追，偏偏去做小三抢个老男人。 真是…… 心下叹息，她朗声道：“这年头，小三上位的人，也敢大声说话了么？” 小三上位！ 四个字，戳中了何晶死穴。 现在才2000年初，与后世笑贫不笑娼，小三上位晒包包也有一堆人跪舔“女神”、“白富美”不同，这年头“小三”还是非常受国民鄙视的。 这个群体，目前完全被一杆子打死。 脸皮被当众揭下来，何晶感觉整个餐厅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整个人又羞又恼。 “青明~！” 她跺脚，忍不住躲到程青明背后，手抓住他腰间衣服。 这种求保护的动作，再次激发了程青明那颗大男子主义的保护欲。 因苏音清纯容貌而升起的那股欣赏转变为厌恶，他皱眉：“小姑娘，做生意，还是要以和为贵。” 苏音：…… 她这是被教育了？ 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她抬头，目光直视程青明：“我当然知道要以和为贵，可这‘和’，也得分对什么人！” 甚至凌志成，见面谈生意她多可以和和气气。 可程青明绝对不行。 因为凌梦，因为吴瑜，他们天生注定站在对立面。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假惺惺。 被她黑白分明的目光看着，程青明心里一咯噔。 难道她知道了？ 可很快，成莉的话打消了他的疑惑。 “就是，和气也得分对什么人。对你这样的，用得着客气？” 程青明瞬间悟了。 第408章、泼酒 程青明瞬间悟了。 上次三角地竞拍结束后，他就曾调查过捡了大便宜的朗音地产。自然，也很容易发现了公司创始人狗血的身份，以及她身后站着的于爱红。 那小姑娘如今的举动便很容易理解：抱大腿。 他就说嘛，梦梦的身世连凌志成都不清楚，别人又怎么可能知情？ 也就是他心里藏着秘密，有事没事就往这方面联想。 不能再这样了。 程青明冷静下来，再看眼前坚定地站在于爱红那边的小姑娘，心绪颇为复杂。 理智地说，生意场上抱对大腿，可比虚无缥缈的“以和为贵”重要多了。 年纪轻轻就悟出这点，关键时刻坚定地站在大腿那边，光这点就已经足够果决。 脑海中不由闪过吴瑜那些抱怨。环境造就人，倘若他的梦梦从小没有被抱错，而是在凌家长大，接受苏音曾接受过的教育，会不会也这样优秀？ 一个练废了的小号，跟金光闪闪的大号，对他的意义天差地别。 前者可有可无、无奈之下的选择，后者稍加培养扶持、便是他事业完美的继承人。 这一刻，程青明终于跟吴瑜来到了同一脑回路上。 一想到这些优点原本该属于他的亲生女儿，面前这张白白净净、清新自然，刚才进门时还颇为吸引他的脸，突然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或许，他应该听从吴瑜建议，打压朗音地产。 将这家蓬勃发展的新公司，及早扼杀。 这种念头在程青明脑海中闪过，瞬间，他周身雅痞的气质，被一股强烈的战意取代。 虽然这种变化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正面迎战的苏音感受到了。 愣了下，她很快反应过来。 毕竟不是什么陌生的情绪，过去一年间，她曾无数次在吴瑜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 对此苏音的反应是—— 她已经优秀到让程青明心里不平衡了么？ 简直棒棒哒！ 心情飞扬起来，她毫不吝啬地朝对面灿烂一笑。 笑容让程青明一愣，几不可见地皱眉。 回过神来，他看向于爱红：“就事论事，这瓶酒是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在经过短暂的眼神交锋后，话题重新被拉回来。 成莉皱眉：“你……” 这次于爱红及时拉住她。 微移一步上前，她面对程青明，神色平静，气质依旧淡雅如菊。 开口，她语气中带着点意味深长：“夫妻共同财产？也就是说，有一半应该是我的？” 夫妻多年，程青明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点头：“那当然。” “好！” 于爱红加重了语气，在程青明不解的目光中，她拿起剩下的、尚未倒入醒酒器那半瓶红酒，高高举起，从对方头顶浇下来。 紫红色液体顺着程青明头发下滑，流过他的脸，最终洒落在名贵的西装、地上。当然，还有一部分，也洒在了紧紧靠在他身后的何晶身上。 “啊！” 何晶不由尖叫出声。 程青明也来了火气，皱眉、呵斥道：“你干什么！” 于爱红不急不躁：“干什么？当然是冲下你的厚脸皮！” 餐厅内众人都惊呆了。 苏音很快清醒过来，星星眼看着红姐。 红姐好帅！ 成莉后一步反应过来，神色间难掩激动：多少年了，她就盼着这一天。 为闺蜜疯狂打call！ 至于吃瓜群众，这些活在上流社会歌舞升平中的有钱人，被突如其来的撕逼惊呆了。 不过能混成人上人，大多数坐在这的也不是什么蠢人。这会他们并没有无脑地去谴责先动手的于爱红，偏袒“受害者的”程青明和何晶。 根据刚才听到的争执，稍加分析、串联，他们已经脑补得差不多。发达了抛弃糟糠妻，然后拿前妻收藏的极品红酒去哄小蜜。 真是—— 呸呸呸！ 餐厅内众人智商皆在水平线以上，哪怕前妻公共场合泼红酒有些不雅，可对比被泼两人做过得恶心事，那完全没毛病。 在场几位女士，心底忍不住为于爱红叫好。 ** 发生在酒窖餐厅门口的闹剧，最终以程青明和何晶被泼满头满脸的红酒，狼狈离开而告终。 至于苏音三人，都已经闹到这份上，免费的午餐也吃不成了。 收拾下，三人上车。 ** 车门一关，苏音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敬仰之情。 “红姐，你刚才那动作，实在是太帅了！” 开车的成莉也跟着点头：“就是，你早就该那么做了。” 副驾驶上，于爱红唇角微微上扬。 刚才的举动，对于向来注重自身形象的她来说，无异于走火入魔。 然而事情过后，她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后悔。 放飞自我的感觉，无比美妙。 心情放松，她降下车窗，打开了车内音乐。 坐在后排，苏音跟着音乐摇摆，想到某点，忍不住问出声。 “浪费了那么瓶有纪念意义的红酒，好可惜。” 那可是红姐的外国追求者送得。 单听语气，于爱红也明白了小姑娘意思。 迎着风解下头绳，拨弄下长发，她轻笑道：“不过是一瓶酒罢了。” 这酒在国内的确稀缺，可拉斐尔家是开酒庄的，这瓶酒就是他们家祖传葡萄园出得。地下酒窖里，百八十瓶总归会有，而且论窖藏的专业度，专门的酒庄甚至比酒窖餐厅要高一截。 苏音并不知道这段故事，不过红姐云淡风气的语气，好像完全不在意。 大概……是她想多了？ 迅速揭过这个话题，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我们午饭去哪吃？” 对此，前排中年闺蜜俩同一反应：“音音想吃什么。” 虽然是同事，甚至还是老板和下属关系，可在两人心中，音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那还是个孩子。 大人们出来吃饭，一般会让着孩子。 “我什么都行，只要好吃。” 苏音给出几种提议：“火锅、炒菜、海鲜……” “火锅吧？” 于爱红提议，正好奔驰S级拐过路口，成莉点头：“这附近有家不错的火锅店，要不去那？” 苏音往前一看，巧了，正是上次竞拍时秦朗带她来吃过的那间铜炉子木炭火锅。 车停好，三人在火锅店坐下。 热气腾腾地火锅端上来，边涮肉，话题不知不觉便扯到公事上。 “以我这么多年了解，程青明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今晚的竟拍估计不会太顺利。” 第409章、污点 接下来的竟拍果然出现了问题。 当晚，土地竞拍在本次入住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举行。 与三角地竟拍那次公事公办的简单严肃不同，这次竞拍被弄成了自助式酒会。宴会厅冲着的草坪上灯火通明，长条桌摆着自助餐，游泳池水波粼粼。参与竞拍之人可以在此休息、交流，等会的正式选在里面的会场。 离竟拍还有一段时间，吴瑜便提前赶来。 这是凌光入主省城后她首次露面，必须要重视起来。 小黑裙、晚装包，中午下车时被苏音公开吐槽过的一身大牌，放在当前这场合简直不要太合适。精致的衣着，外加吴瑜保养得意的容貌，以及依旧窈窕的身材，一入场，她便出了把风头。 今天在场这些女士，比她有地位的没她漂亮，那些比她漂亮的小妖精有没她有地位。 她的首秀，堪称完美。 这种认知让吴瑜自信爆棚，走到标着自己名字的椅子边坐下，边跟旁边已经坐下的人攀谈，她余光边注意着门口。 那个野丫头可不懂这些奢侈品牌。 她那些衣服，平常穿着还行，可要是穿到这场合就显得寒酸。 就跟那辆破桑塔纳一个道理。 就算她巴上了程青明前妻，可省城不是燕京、沪市，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凑齐。 她就等着…… 苏音并没有让吴瑜等太久，竞拍时间摆在那，各家企业代表来得时间都差不多，前后相差不了几分钟。 拿起香槟的吴瑜听到门口一阵骚动，下意识看过去。 宴会厅大门敞开着，小姑娘一袭小黑裙出现在那，白白静静的小脸上薄施粉黛，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简单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纤长脖颈下闪亮的项链。 “那不是T家限量版？” “全球只有99条，我们华国好像就分到五条。” “天呐……” “还有她那个包，香奶奶家的最新款。” …… 隔着盛放各色精致小蛋糕和水果的自助餐桌，两个年轻女孩子刻意压低，但依旧难掩激动的交谈声传来。 吴瑜视线从苏音包上移开，看向她脖颈处。 自助餐桌离门口很近，吴瑜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造型精致的钥匙项链，以及项链上闪闪发光的碎钻。 她知道有这么个奢侈品牌，可不是很了解，也就无从得知这是限量版，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出这条项链很贵。 光那些碎钻，一颗颗算起来就价值不菲！ 苏音挽着的那款包她认识，Chanel今年春夏最新款，价格比不上她手里挽着的经典款。但如果再加上这条项链，那就不一样了。 不对，应该是说，她那一条项链，直接秒杀她全身从头到脚。 吴瑜：…… 这不科学！ 有点类似于长期刺激下养成的本能反应，人群中，苏音第一眼便捕捉到了吴瑜的目光。 看清楚对方眼中的羡慕嫉妒恨等一系列复杂情绪，她乐了。 苏音也不傻，什么样的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她也清楚。 之前一个月的准备，自然也涵盖这方面。 项链是秦大哥送的，至于包包……她想自己买来着，可平城没得卖，最后还是大小姐友情提供。 裙子是她中午吃完火锅后，现去买的。省城好歹是二线城市，而且还是二线中比较发达的那几座，2000年初，相关奢侈品牌已经在此设立分店。 本来，店里有更适合她这个年龄小姑娘的款式，但苏音还是选了小黑裙。 首先，款式经典，压得住场子。 其次嘛，有人今天也穿了小黑裙。 双方是仇人，能给对方添堵的好机会，她也不会客气。 苏音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纤细修长，长时间坚持锻炼外加灵泉调理，全身上下线条很好，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人靠金装，她本就长得出众，再加上这套丝毫不逊色的行头。两者相辅相成，刚一露面，她便成为全场焦点。 男人们用惊艳的目光看着她，跟同到来的女伴们纷纷心中警铃大作。不过很快，当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看到苏音作为公司代表签字后，很快便放下心。 人家是来做生意的，并不是来钓金龟的。 不过反过来想，她才多大，就已经跟这些大佬们一样来争地了？ 在一堆动辄四五十岁的地产大佬中，突然混进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这场面实在是突兀极了。一时间，大半个宴会厅都在打探苏音来历。 其中有一部分老总参加过上次的竟拍，对这位跟凌光争三角地的年轻苏总印象深刻，这会自觉科普起来。 听清楚她身份，其中有几位老总脸上划过一抹异色。 除去这些老总外，女伴们也都在讨论着这位刚出现的亮眼小姑娘。 当然，其中不乏有酸的。 然而世界上从不缺聪明人，比如吴瑜附近取蛋糕的那一对。 “这么年轻就当老板啦？”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老板，今天可是拍地啊。” “好厉害！” 异口同声地赞许清晰地传进吴瑜耳朵里，一瞬间，她觉得年轻女孩子清脆婉转的嗓音特别刺耳。 更刺激她的还在后面。 人群中，苏音准确锁定吴瑜位置。欣赏着她调色盘般的脸色，她不禁挺胸，展示下同款小黑裙，同时扬扬手里的新款包。 她了解吴瑜，知道对方介意什么。 吴瑜就站在那，看着那她恨不得踩到泥里去的野丫头穿着一身名牌，吸引全场目光，站在整个宴会的顶峰。 她真的受不了！ 握着香槟的那只手下意识一挥，颜色透亮的液体滑出。接收到苏音幸灾乐祸的神情，意识到情形不对时，已经晚了。 半杯香槟酒，直接泼在胸前。 收回笑容，苏音好心提醒：“凌夫人，你的酒！” 全场目光顺着她的话，转移到吴瑜身上，恰好目睹这略显狼狈的一幕。 哪怕凌志成“及时”救场，吴瑜进军省城的首秀，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该死的野丫头！” 休息室内，吴瑜眼神跟淬了毒似得。 “还好，锦程那边已经联系好几家。想拍12号地？哪怕是冷门，我也绝不会让她拿下来！” 第410章、12号地（上） 接近晚上八点，草坪上的自助式酒会散场，前来参与竞拍的各家代表聚集在早已布置好的宴会厅内。 竞拍马上就要开始。 临入场前，苏音收到凌志成提醒。 其实不用对方提醒，她心里也大概有数。且不说过往积怨，单中午红姐泼程青明一身，刚才她又“害”吴瑜出丑，短短半天内一前一后发生这两件事，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不过她也不怕。 重生以来，早已习惯了吴瑜盯着她，遇到事便会出来搅合。这次土地竞拍事关重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会继续插手。 之前一个月的准备，她也积极面对，针对对方有可能的招数做好预案。 提前准备充分，这会她一点也不慌。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竟拍所在宴会厅内，正冲着门的位置是主席台，下面摆放着一张张圆桌。围绕着圆桌的椅背上，贴着各参与竞拍的代表姓名。 这种摆设与上次三角地竟拍时大相径庭，却像极了去年夏天苏音生日宴，同时也是凌家为迎接凌梦归来特意隆重举办的那次。 相似的摆设也勾起了吴瑜那些不好的回忆。 坐到自己位置，看着邻桌正在跟同桌代表寒暄、笑容满面的苏音，她神色间划过一抹阴鸷。 不过很快，当看到自己这桌，前几天搬来省城后已经提前见过的“盟友”时，这种阴鸷转变为势在必得。 就让她笑！ 看她等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 苏音现在笑得很开心。 他们同桌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三角地竞拍时认识的赵总。 赵总……大概热爱健身，上了岁数的人却一身腱子肉，加上那锃光瓦亮的光头。戴条大粗金链子走出去，分分钟上演一波“大哥别杀我”。 当然，他肯定是大哥。 相由心生，赵总为人也跟他外貌一样匪气。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匪气中带着股豪气。 上次锦程违约，7号三角地重新开启竟拍，紧急之下相关部门只邀请了寥寥几家企业，赵总便是其中一家。 当时他对三角地明显感兴趣，不过看到参加的苏音，他爽快放弃。 “算了，一大把年纪，不跟你们小姑娘抢。” 就这样，苏音以底价成功拿下三角地。 前不久省城宣布接下来的开发策略，离三角地比较近的那条外环路将要整修。 看起来跟三角地没什么关系，但拥有前世记忆的苏音很容易对上号。这条路动工后，紧跟着交通枢纽便会开启建设，而紧挨着交通枢纽的三角地也会变得炽手可热。 基于此点，苏音如今看光头赵总，简直是要多顺眼有多顺眼。 连带着，她也露出发自内心的甜笑。 “赵总看中哪块地？” 不等对方回答，她紧跟着说明来意：“上次竟拍承蒙赵总相让，这次您看中哪块，我们退出竞争。” 白白净净，清纯得如一汪清泉般的小姑娘甜甜一笑，正常人都抵抗不了。 赵总也是正常人中的一个。 看到小姑娘笑，他只觉眼前一亮。接下里对方说出来的话还这么好听，顿时他心里对小姑娘好感蹭蹭蹭往上升。 “小事一桩，这么客气干嘛！” 又寒暄几句，主办方的人登台，土地竞拍马上开始。 ** 90年代，华国正式取消福利分房政策，逐步推行“住房分配货币化”。 住房向来是安身立命的必要条件。原先村里人自己盖房，城里人单位负责分房。现在政策一改，单位不再分房，而是改成发放住房补贴，由职工自行买房。而随着经济发展、城乡二元户籍结构松动，不少村里人为了教育、就业等方方面面的便利，也想在城里买房。 种种条件，导致人民对商品房的需求激增。 而一部分有前瞻性的精明商人，如程青明、余明光、凌志成等，也敏锐地从这项政策中寻觅到商机。 华国人对房子的重视，简直是几千年来铭刻在整个民族基因血脉中的传统。而住房改造，则是关乎全国上下超过十亿人口安身立命之本的大项目。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将会是个多大的市场。 钱景可期。 近年来，华国房地产市场蓬勃发展。住房改革的风从一线城市蔓延到二线城市，这两年，连三线城市的平城都开始波及。 而上个月，国家更是出台了一大波利好政策，鼓励房地产开发。 受政策影响，整个房地产市场就跟初夏时节的天气般，一日比一日火热。 作为二线城市中的领头羊，省城自然也紧跟潮流。 而作为利好政策出台后的首次土地挂牌转让，本次竞拍也受到了空前关注。 本次挂牌转让的土地共有三块，三角地那次后省城又进行过一次土地竞拍，承接上次顺序，三块地标号分别为11、12、13。 从地块位置优越性、开发难易度等诸多专业角度综合考虑，13号地最佳，也是本次最大的热门。然后11号次之，12号则偏冷门。 当然，这个“冷门”也只是相对来说。 利好政策一出，各家房地产商进入了“有地必拿”的狂热阶段。12号地的热度，自然也随之攀升。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次的“利好政策”，对苏音并没有那么友好。 政策一出，她便忍不住头大。 不过负面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冷静下来想，前世肯定也出过利好政策，12号地成交价依旧不怎么高。 相似的情况，这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想清楚后，苏音也适时调整竞拍策略。 一个月的时间，紧锣密鼓，她准备得可以说非常充分。 就等这一天。 拥有前世记忆，苏音对12号地志在必得。 同赵总寒暄两句，感觉到对桌越发强烈的视线，她看过去。 四目相对间，她挑眉，扬唇，对着吴瑜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 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吴瑜握着高脚杯的手一紧。 一直分神注意她动静的凌志成扶下她胳膊，“体贴”的举动让吴瑜心下一暖，心底那点近乎直觉般的怀疑再次被压下去。 笑吧，等会竟拍有你哭的时候。 第411章、12号地（中） 晚八点整，竞拍准时开始。 受刚出台的利好政策影响，一开场，11号地的竞争非常激烈。 苏音对这块地兴趣不大，见此干脆连牌子都没举，耿直地坐椅子上充当合格的吃瓜群众。 反倒是同桌赵总，明显对这块地兴趣很大，一再举牌加价。到最后，只有他和另外一位公司的老总在竞争。 竞拍价格一再攀升，最终达到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被赵总收入囊中。 价格太高，在场众大佬心思各异。 “恭喜赵总！” 苏音扬起甜甜的笑容，发自内心地说道。 按如今的行情来看，11号地成交价的确有些高。但她知道，接下来的十年房地产会火爆到一个怎样的境地。 这价格拿下来，绝不会亏。 虽然加价的时候很豪气很坚定，可赵总心里也忍不住捏把汗。如今尘埃落定，看小姑娘喜气洋洋的道喜，白白静静的小脸上满是真诚，他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安慰。 国家政策摆在那，上面是扶持房地产的。好好经营，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想明白，他心也跟着定下来。 11号地结束没多久，紧跟着便是12号地。 虽然是三块地中偏冷门的那块，可刺激性政策摆在那，竟拍依旧维持了之前的火热。 甚至更火热！ 12号地是苏音本次的目标，竞拍开始，前面加价几次后，她也跟进。 “加100万。” 举牌，说出自己的加价。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仿佛有魔力般。原本沉默的隔壁桌瞬间唤醒，然后争相加价。 “200万！” “加150万！” “我们锦达出……” …… 隔壁桌几次加价，一个塞一个高的价格报出来，短短时间内，12号地的价格也达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准。 苏音心下了然。 原来这就是吴瑜的套路。 她不再自己上，真身肉搏，而是找了几个狗腿子在前面冲锋。 想到这，她不由看向隔壁桌，正好对上吴瑜的眼神。 四目相对间，吴瑜挺胸，神色间满是得意。 苏音乐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 竟拍这不还没结束。 其实在参与本次竞拍前，苏音便猜到吴瑜会搅局，也对此做了充分准备。 吴瑜会怎么搅局，她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并不清楚。 但无论她采取什么手段，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抬高价格让她买不起。 弄清楚其中关键，破解起来也就无比简单—— 出价更高就好！ 前世网络上有句话特别准确：世界上99%的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 这次的问题，明显也适用于这句流行语。 搞清楚这点后，前面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针对本次竟拍，她所做最主要的一件事，便是结合前世记忆、综合各方面资料，测算自己所能承受的最高价格。 如今，她手里就握着这个价格。 价格是目前竞拍价格的两倍还要多。 甩出去，必将镇压全场。 可现在的问题是，真的要直接甩出去么？ 苏音眯眼，视线从吴瑜身上移开，然后扫过隔壁桌刚才叫价那几位老板。 这段时间的准备，连带着她也更加深入了解了本省房地产市场大小企业及布局。同时，也越发深入了解到“锦程”的影响力。 隔壁桌几位老板都是“锦程”一系，其中一位老板公司原名“通达”，如今改名“锦程通达”，简称“锦达”，从这个名字便能看出其铁杆。 以吴瑜和程青明的关系，他们会帮着哄抬价格也是正常。 可哄抬是一回事，动真格又是另外回事。 房地产可不是其它行业，准入门槛低。这一行资金动辄千万上亿，能进来足以说明其实力。而能打拼下如此身家的老板，又有哪个是蠢材？ 他们真的会为吴瑜一时意气之争，多花个千万上亿？ 苏音觉得，吴瑜还没有那种红颜祸水的魅力。 或许，她可以给自己省点钱？ 种种念头在苏音心头一闪而过，回过神来，她果断举起牌。 “23号，朗音地产加价。” 司仪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来，苏音坐直了，缓缓报出一个价格。 “我们出……” 随着她报出来的价格，整个宴会厅陷入寂静。 这可比刚才价格整整多了一半！ 房地产可不是买块糖，两毛钱的泡泡糖，加一半也就三毛钱，不疼不痒。两千万的生意，加一半那就是三千万，中间差着整整一千万！ 这是多大一笔钱！ 年纪轻轻，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却有不输男儿的魄力。 同座一桌的赵总投来赞许的目光，他已经拿下11号地，公司资金也无法支持他角逐剩下的两块地。完成任务的他，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瓜群众。 有闲心，他自然也将小姑娘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 这样加价是她的策略。 虽然这种策略在竞拍中很常见，可并不妨碍它好用。 ** 赵总能辨识出来的策略，隔壁桌几位老总自然也轻易识别。 可识别出又怎样？ 两千年初，华国房地产市场还处于起步阶段。这年代房价才几百一平米，没有人会预料到，后世房价会攀升到十几万，甚至三四十万一平米的天文数字。 没有经历过，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哪怕是利好政策摆在那，市场乐观，他们也只适当地调整了心理承受极限价格。 然而如今苏音报出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极限。 怎么办？ 正如苏音想得一样，能把事业做这么大，几位老板也不是草包。几乎没多犹豫，他们迅速有了决定—— 放弃。 至于程总那边，他们只是跟锦程报团，并不是对方的子公司。总不能为了锦程，连自己的利益都不顾。 他们努力过，回头见面也说得过去。 彼此交换下眼色，几位老板同时无奈地摇头。 ** 这幅无能为力的模样可气坏了吴瑜，她酒杯再次有拿不稳的趋势。 “你们不出，我……” 边说着，她边拿凌光的牌子。正准备举起来，旁边有一只手拦住了她。 “理智点。” 吴瑜皱眉：“志成……” 凌志成比了个“六”的手势，上次三角地一时冲动，赔进去六千万。 吴瑜自然也想到了，可她还是好不服气。 主席台上司仪宣布12号地归属朗音地产，吴瑜不由看过去，恰好看到苏音灿烂的笑容。 一时间，她只觉一股火往头顶冲。 第412章、12号地（下） 鉴于吴瑜队友非常不给力的表现，最终苏音以一个非常合适的价格拿下12号地。 而这个价格，也接近前世12号地的成交价。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虽然上面接连出台了一大波利好政策，在座各位大佬普遍看好房地产业的前景。可除去苏音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之外，没有人想到后世房地产会发展到那般程度。 毫不客气地说，其中很长一段时间内，房地产是整个华国经济的支柱。 心里有底气，苏音在准备竟拍方案时，价格上限也定得格外高。 而如今的成交价，足足比上限低出30%。 30%，这是什么概念？ 正常人平日商场里买件衣服，打七折都会省好多钱。 土地，可是动辄上亿资金的大项目，打七折，一下省好几千万。 这年头彩票头奖也就500W。 这可是笔天文数字。 一下省这么多钱，可把她高兴坏了。 手里有钱，她也开始积极搞事。 12号地竞拍中吴瑜搞那些小动作她也都看在眼里，能力范围之内，有仇有怨，能当场解决就不要往后拖。 接下来进行的13号地竟拍，苏音紧紧咬着吴瑜。 “5000万！” 锦达地产报价。 苏音举起朗音地产牌子，“5001万！” 吴瑜咬牙：“5500万！” 苏音继续举牌：“5501万！” 对面桌上吴瑜包括锦程一系，只要举牌，她肯定要跟进。也不多加，就只加一万。 一万也是高！ 就这样紧追不舍，几轮过后，吴瑜有些急了。 “她有钱么？”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竟拍大厅内，还是稍显突兀。 最起码，邻桌的苏音听到了。 有没有钱？ 现金流的话，她还真没有？ 可土地竞拍也没规定一定要现金，从竞拍结束到缴款有一定的缓冲期。这段时间之内，她完全可以买下12号地，然后依此向银行抵押贷款。 她现在可是银行的大客户，每次过去都是领导亲自接待。服务那叫一个周到，不仅如此，银行也积极地劝她在办理贷款。 对于贷款这事，刚重生那会的苏音很抵触。 前世经历，她不太想欠人东西，尤其是钱这种敏感的事物。 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连带着她对经济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银行贷款，放款的银行收取利息，自身实现盈利。而她作为借款方，如果这笔资金的收益可以高于利息，那也赚钱。 双赢。 贷款只是一种手段而已，说不上谁欠谁，她也没必要有心理上的负担。 虽然她作为一个未成年人，银行在放贷时可能会更加严控风险。但她以土地做抵押，风险什么的基本等于0，肯定能批下来。 从这点上说，她还真不缺钱。 不缺钱是一回事，可要不要花钱又是另外回事。 苏音对13号地没什么兴趣。 诚然，这块地确实是位置好，前景可期。可她能看出来的事，在座这些在行业内浸淫多年的大佬，不至于看不出来。 如此多人竞争，最终成交价可想而知。 拿地价高，那剩下的利润也就没多少。 综合起来，13号地对她来说就是个鸡肋。 她已经拿下12号地，完美达成目标。现如今，苏音就是个吃瓜群众的心态。 不过这一切她并不会跟吴瑜解释。 竟拍并没有因这短暂的插曲而中止，作为本次竟拍最大的热门，接下来有意向的各家企业也纷纷加入，龙争虎斗，13号地竟拍进入白热化。 而作为吃瓜群众的苏音依旧维持原则。 别家加价，她安静如鸡。 但吴瑜和锦程一系加价，肯定举牌加一万。 就是正面刚！ 她做得这般明显，在场诸位参与竞拍的大佬自然也很容易看出来。 虽然大家彼此互为竞争对手，可男人的共性，对于年轻漂亮的妹子总是格外宽容。 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柔柔弱弱，没想到手段这么刚。 不愧是年轻人，就是气盛。 各位大佬在竞争13号地之余，还不忘看这边热闹。无关自身利益，绝大多数人都保持宽容和善的态度。 但牵扯自身利益的锦程一系，就没那么好受了。 对方粘着他们，不管出什么价都高一万。眼瞅着成交价格越来越高，他们机会也越发渺茫。 刚才他们针对小姑娘，如今被反将一军。 这可真是现世报。 几位锦程一系的老板心下难掩唏嘘。 而作为被针锋相对的首要目标，吴瑜可不会反思自己。 她现在好气。 不过再气，她也知道这里是省城。之前在平城横冲直撞，不过是她自认为凌光在平城根基深厚，还有当地一把手做保护伞。自觉强大，心理上不觉呈现出一种傲慢和自大。 如今搬到省城，一切重新开始，她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哪怕再气，也要维持好优雅地姿态。 表面笑嘻嘻，吴瑜心里气到内伤。 气到极致，她突然急中生智。 那野丫头叫着劲要跟她涨价是吧？ 好！ 重新打起精神，吴瑜开始举牌报价。 围绕着13号地白热化的竞争已经持续有一会，竞拍价格，也到达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在吴瑜再次举牌报价后，苏音依旧跟进，一万。 这次，吴瑜没有跟。 手握叫价牌，她靠在椅背上，神情愉悦地看向邻桌。 野丫头，上次三角地这么坑她。 这次她反将一军。 真是痛快！ 被吴瑜“算计到”的苏音一点都不慌。 作为利好政策后首次竞拍中的热门，13号地成交价也上过新闻，一度引发社会强烈反响。尤其凌志成，当时几次在凌家说过。 虽然时隔多年，但苏音多少还有点印象。 目前这价格还没到顶。 能拿下来，她肯定会赚。 竞拍价再往上涨的话，她也顺势脱手。 反正怎么都不赔。 主席台上，负责主持本场竞拍的司仪询问有没有人继续加价。鉴于此时价格已经很高，绝大多数企业都已无力竞争，现场一片安静。 “XXX万第三次……” 吴瑜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场中牌子举起。 “加一千万！” 第413章、眼熟 作为本次竟拍最大的热门，13号地的关注度绝非12号地可比。可以说，今天来到现场的诸位大佬，最起码有一半以上是奔着这块地。 在有人举牌加价一千万后，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举牌。 其中，锦程一系一位身价比较丰厚，就是锦达的老板也举牌加价。 对此苏音依旧坚持原则不动摇，秒举牌，跟一万。 别看刚才12号地这些老板们放弃得很快，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出价太高，震慑住了这一系人马。 在有共同利益的情况下，商场上的联盟绝对坚如磐石。锦程现在的规模摆在那，妥妥的一根大粗腿，这些人可不得抱紧了？ 敌人的朋友，那也是敌人。 反过来说，削弱敌人的朋友，那也是削弱敌人。 重来一世，苏音绝不憋屈自己。 是敌人，那就正面硬刚。 她态度明晃晃亮出来，有意竞争这块地的锦达老板也是叫苦不迭。一个小丫头他还不至于看在眼里，可小丫头旁边坐着的那位，他不得不重视。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红姐，可是分走了锦程整整一半资产。 虽然她被拖住，现在拿不到资产，可她身价摆在那。 有她撑腰，小丫头玩得起。 哎，小姑娘家家，气性怎么这么大？ 不过话说回来，是他们先起得头，刚才12号地那么针对人家。 种种思绪在这位老板心中一闪而过，摸下鼻子，他神色沉重地放下牌子。 本来对13号地，他志在必得。 可如今…… 争不起。 到了他这岁数，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哄抬到高价拿下地，到最后不仅不赚钱，还要赔钱，那有什么意义？ 不争了。 ** 锦达老板这么不争气，最失望的还是吴瑜。 就这么放弃了？ 她期待地看过去，却只得到一个无奈的眼神。 吴瑜心里那个气啊。 指望着他帮忙出口气呢，事到临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力。 一群废物！ 都不上是吧？ 我来！ 这样想着，她就要伸手去拿牌子。 牌子还没碰到，凌志成便摁住了她胳膊。 “怎么？” 吴瑜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明显的怒气。 凌志成眼中嘲讽一闪而过，看向吴瑜时，却是十足的好脾气。 “价格太高，总不能让程总吃亏。” 嘴上这么说，可凌志成心里跟明镜似得。他比锦达老板看得远，这块地拿下来，短期内有可能吃亏，可放个一两年，肯定会赚钱。 他总不能帮锦程赚钱。 听他这么一说，吴瑜也想起了刚才想要套路那野丫头的初衷。 不能因为跟她斗气，再犯上次三角地那么低级的错误。 深吸口气。 她忍。 ** 苏音不知道的是，前世正是这位锦达老板拿下13号地。 依托13号地良好的位置，以及后续积极开发，锦达一跃成为省城房地产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锦程在那几座一线城市彻底站稳跟脚，重心便移过去之后，他取代了锦程原本在省城的位置，连带着也为其稳定后方。 如今，因为苏音的插手，13号地旁落。 没有了这个契机，锦达未来不知要驶向何方。 苏音完全不知道，她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正面硬刚，无形中打乱了整个锦程一系的起步节奏。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 不管知不知道，看那位最有竞争力的锦达老板无奈地放下牌子，苏音心情那叫一个酸爽。 没有了锦达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围绕着13号地的竞争很快尘埃落定。 买主是一位外省的大佬，苏音总觉得这位大佬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她也没强迫自己去想，如今她的关注点全在另外一件事上。 13号地的成交价，跟她前世记忆中差不多。 有些事虽然改变了，但有些事并没有变。 重来一次，苏音潜意识里不想造成太多改变。 从自身利益出发，如果改变太多，那她所依仗的前世记忆，也就没那么可靠。 ** 随着司仪落锤，13号地竟拍结束。 至此，整个宴会厅内的竟拍也完美落下帷幕。 宴会厅内活动结束，可宴会厅外的草坪上，竞拍完之后还有晚宴。 ** 草坪上灯火通明，灯火延伸到不远处，与月色下的东湖交相辉映，整个场景美不胜收。 草坪边缘，乐队奏响轻缓的古典乐，铺着素雅桌布的长条餐台上摆放着做工精致的西点、水果、还有倒好的香槟。 整个场面高端奢华。 苏音自然也留了下来。 入这行的时间短，她刚把这些同行认个差不多，有些甚至都没说过话，更别提什么交情。 跟锦程一系正面刚，是因为双方做不成朋友。可生意场上，肯定不能独来独往，还是多个朋友的好。 这个场合，正是互相认识、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 虽然是初来乍到，可她身边有红姐和成莉这两个老江湖。 苏音未满18岁，不能喝酒。端着一杯鲜榨果汁站在红姐身边，然后自然有行业大佬凑上来。 “红姐，好久不见……” 作为前“业界大佬”，红姐虽然人已离开江湖，但江湖里仍存留着她的传说。 当然，除去给“红姐”拜码头外，苏音这位业内“萌新”也没被落下。 “这位是苏总吧？” “苏总今天可真是大手笔……” 无论是上次的三角地竟拍，还是这次12号地，以及13号地中的表现，苏音都证明了自己雄厚的“经济实力”。 有实力的人，到哪都被高看一眼。 重生近一年，无论是学习还是事业，还有家庭，方方面面苏音都一路攀升。 这种提升，也给了她由内而外的底气，整个人都自信起来。 自信美丽而又有实力的少女，在社交场上简直无往而不利。 端着果汁，她与各位业内大佬谈笑自如，双方也这样一步步熟悉起来。 除去12号地外，这也算是本次行程的另外一大收获。 而本次行程最大的收获，还要数另外一件事。 第414章、明振华 从上次三角地竟拍起，苏音便意识到，有一位前行业大佬坐镇公司，所带来的便利究竟有多么巨大。 首先在具体事务上，红姐浸淫本行业多年，对业内那些事一清二楚。有她的鼎力相助，初成立的朗音地产完全绕过了新公司发展路上难免会碰到的那些磕磕碰碰、蜿蜒曲折，一路顺风顺水、在奔向成功的康庄大道疾驰。 这感觉，就仿佛后世的马爸爸手把手教你如何做电商、还适当地用手里资源给你铺路。 爽！ 当然，酸爽的何止这一方面。 比如今天这场合。 虽然苏音投资得当，如今也算是有点财力；努力学习专业知识，实力也在一步步提上来，可她毕竟是行业内的新人。 加上她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水当当的脸和纤细的身材摆在那，很容易让在场这群腰缠万贯的中年男子产生某些不和谐的想法。 直白点，就如小白兔落入狼群。 真心危险。 然而真实情况又是怎样？ 那些公司实力远不如锦程的大佬，对着她态度不自觉带上讨好。 而实力差不多的大佬，看着她旁边红姐，说话也客客气气。 甚至连吃了大亏的锦程一系，也都安静如鸡。 红姐的存在，就如一块泰山石。镇压了一切宵小邪祟，让她这个步入房地产界的新人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 苏音不是没怀疑过，为什么红姐放着那么好的底子不管，来她这小庙，掏心掏肺帮忙。 她甚至还问过。 可话题却被红姐岔开了。 知道红姐不愿多谈，她也没再多问。 重生后她直觉向来很准，能察觉到红姐身上没有恶意，也就放心地接受她的帮助。 前世经历摆在那，虽然那些影响已经极力淡化，但某些东西还是铭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曾经受到过那样刻薄的对待，重来一次，对于别人的好，点滴她都铭记在心。 红姐对她的种种好，苏音自然全都记得。她也没辜负对方期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应对前来攀谈的众位大佬。 态度不卑不亢的大前提下，她也尽量把话说得婉转好听点。 好话谁都爱听，嘴巴甜一点不会吃亏。 就这样商业互吹了有一会，余光瞥下红姐那双高跟鞋，她找个机会结束话题。 “腿好酸，咱们去那边歇会。” 端着香槟的于爱红瞥了眼小姑娘脚下那双厚重的鱼嘴防水台。 这种鞋她穿过，虽然是高跟鞋，可真正走起路来跟平底鞋差不了多少。小姑娘坚持锻炼，甚至还跟招待所里那位退伍军人学过搏击，体格好着呢，站这么会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 肯定是为他们。 小姑娘年龄不大，人却懂事贴心的很。 于爱红神色越发柔和，从善如流地朝湖边不远处沙发走去。 苏音端了份自助水果沙拉，迎着湖风，两人边吃水果边聊天，回忆着刚才聊天的几位大佬。 红姐对她的表现予以肯定。 “非常不错。” 苏音把叉子归位，神色间带着些感激：“其实，他们主要还是看你的面子，毕竟你才是真正的大佬。” 顿了下，她看着红姐铂金色的裙子。这种颜色非常难驾驭，但红姐气质超群，身材也一点都没走形，穿在她身上格外出彩。 眼中赞叹闪过，她俏皮道：“我这算是抱上条金大腿呀。” “这丫头~” 于爱红挑眉看了她眼，扭头看向湖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锦程大厦”顶端闪烁的霓虹灯。漆黑的夜色中，通红的霓虹灯像极了血色。 夫妻多年，她也算了解程青明。虽然对方极力隐瞒，可她也隐约有所察觉。 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她清楚，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忍耐那么多年却执意离婚，这也是动力之一。离婚后的如释重负，也算是意外收获。 至于后续的锦程管理权之争，程青明那些脏套路，费点心思也能处理。之所以放弃，还是因为心底的危机感。 可做了半辈子的行业，终究是难以割舍。 忍不住手痒，她才来帮小姑娘。 正是因为心里清楚，她才知道，小姑娘真心没必要感谢自己。 思绪回笼，她长舒口气：“也是你自己肯努力、稳扎稳打。” 这世间扶不起的阿斗多了去，像小姑娘这般既漂亮又努力的孩子，正常人都会喜欢。 “那倒也是。” 苏音喜滋滋地接受红姐夸奖，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得：“我努力，红姐也给力，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于爱红也受到了鼓舞。 “那当然！” 两人的情绪都提起来，不远处传来声音：“两位美女说什么？大老远看你们笑那么开心？” 来人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带着浓浓的闽南腔。 而今晚参与竞拍的大佬，只有一位来自于闽南省，并且在之前结束的13号地竞拍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苏音扭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位。 中等个头、身材微胖，一张脸乍看起来颇为憨厚。最重要的是，苏音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知从哪见过。 刚才竞拍时她就有过这种感觉，不过没怎么在意。 她现在的生意，才冲出平城，来省城扑腾。熟悉本省这些大佬才是首要任务，外省大佬暂不列入了解范围之内。 然而如今对方主动凑上来，苏音的好奇心也再度升腾。 “苏总。” “于总。” 来人端着香槟，朝两人举下，“自我介绍下，鄙人明振华。” 明！振！华！ 三个字，轰隆隆炸过苏音脑海。 宝明、明振华，她想起来了。 怎么会是他？！ 哪怕保姆如苏音，前世也曾听说过那桩轰轰烈烈的收购案。宝明系收购亿科，以强势姿态入主董事局，原亿科董事长、华国风云人物王屹被赶下神坛。 而明振华，正是宝明的董事长、董事局主席，偌大财团的核心、掌舵者。 别看苏音天天捯饬房地产，一副叱咤风云的模样。可她很清楚，就自己那点身家，投在一个十几亿人口住房的大市场，连点水花都打不出来。 而面前这位，将来可真的是站在本行业金字塔顶端、幕后操控的大人物。 而这位大人物，如今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第415章、额外收获 传说中的幕后终极大佬突然出现在眼前，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短暂的激动过后，苏音很快冷静下来。 与前世记忆中幕后操盘的神秘大佬不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身高普通、样貌普通、甚至连气质都有些普通的中年男子。 距离产生神秘感。 而当距离拉近，面纱被揭开，神秘感也随即消失不见。 不过是个正常人，跟她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三头六臂，有什么好紧张的。 片刻的闪神后，苏音很快恢复正常。 “明总，久仰大名。” 明振华笑呵呵的：“苏总刚才似乎有些惊讶？” 苏音顿了下，神色如常道：“总觉得明总名字有些熟悉？” “哦？是么？” 苏音唇角上扬：“是真的久仰大名。” 明总配合地笑出声。 短暂的寒暄后，三人坐回沙发上。 明振华专程找过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刚才13号地竞拍时，苏音给予他的帮助。 “刚才也是多亏了苏总。” 对于这份感谢，苏音难免有些心虚。重生以来她为人越发坦诚，这会也有话直说。 “明总实在是太客气啦，明眼人都能看出刚才我为了什么。” 耿直的话语让明振华一愣。 生意人脑子转得快，尤其他所在的闽南地区，更是套路多多，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耿直的同行了。 清爽不做作，跟迎面吹来的湖风一样让人舒服。 明振华不可控制地升起股好感。 “不管怎么说，苏总刚才总归帮到我，这杯酒敬你。” 该说得已经说了，这次苏音也没再多推辞。 “我还在读书，不能喝酒，就以果汁代酒。” 一旁的于爱红也举起高脚杯，三人碰杯。 接下来，明振华又跟他们聊了会天。当然，主要是跟红姐聊。 他虽然相貌普通，但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经历肯定不会普通，跟同样有阅历有深度的红姐很有共同语言。 苏音坐在一旁，大多数时间都在安安静静地倾听。虽然她没两人那么丰富的阅历，但理解能力也非普通17岁高中生能比。认真听着，也算是有所收获。 又聊了一会，明振华起身告辞。 临告辞前，他看向对面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少女，叹息一声：“锦程……毕竟是本省名企，底蕴比大多数企业要深厚。有些地方，苏总该注意的，也得注意。” 这些苏音当然明白。 不过对方为她考虑到了，甚至直言不讳，这份心思也很让人动容。 “恩。” 她点头，甜笑道：“多谢明总，有时间来平城，我们招待。” 明振华一心事业，跟凌志成一样，都是对女色不怎么感兴趣的大佬。 不过人大都是视觉动物。此时此刻，迎着夜色下的东湖，白白静静的少女甜甜一笑，看着挺让人舒服。 他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好，那到时候就叨扰二位。也欢迎二位，来我这边做客。” 苏音甜笑着答应下来，心里比她的笑容还要甜。 这可是未来的业界顶尖大佬，就这样攀上了关系。 棒！ 结识明振华，可以说是苏音本次省城之行的另外一大收获。 当然，这份收获她没法堂而皇之地跟人分享。 不过另外两件事，拍中意向中的12号地以及搅乱锦程一系竟拍，她却在当晚的短信中一五一十地告诉秦朗。 整条短信的言语中都充斥着兴奋。 兴奋过后，便是落寞寂寥。 秦大哥这次又离开好久。 有点想他，又有点担心他在外面是否平安。 不过这份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夜色渐深，生物钟准时传来困意。摸下脖子上的钻石钥匙项链，苏音很快入睡。 ** 在苏音入睡的同时，离五星级酒店不远的一栋临湖别墅。 如果苏音在的话，很容易便会发现，这正是前世凌家搬来省城后购置的豪华别墅。 在过去的一年内，凌光接连出事，元气大伤，财力也是大不如前，自然买不起这样的别墅。如今这栋别墅，是“好友”程青明借给他们在省城安家落户的临时住所。 因为没钱，吴瑜也没像上辈子那样折腾着大肆装修，如今整栋别墅还保留着最初的简洁田园风。跟不远处的东湖遥相辉映，宛如世外桃源。 这会世外桃源却跟被麻匪抢劫了一般。 “那该死的野丫头……” 边说着，吴瑜手里捏着的高脚杯再次摔出去，融入地板上亮晶晶的玻璃渣。 凌志成另有应酬，这会别墅里没人劝她，吴瑜摔个痛快。 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国骂，下意识想再摔，手里却一空。 高脚杯没了。 吴瑜胸膛剧烈起伏，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从暴怒中恢复理智。 “喂，桂花，是我。” “你想办法去东屏村，让全村都知道苏家现在发大财了，尤其是苏家那些亲戚。” “好像有个叫什么苏老四？就被苏建军赶跑那个小领头，找下他，肯定管用。” 吴瑜是从农村出来的，太知道村里人什么德性了。 看看他们凌家和吴家那些亲戚吧！ 那野丫头不是觉得农村好？就让她深刻体会下村里的好！ 挂掉电话，吴瑜神色间满是阴沉。 ** 苏音丝毫不知，吴瑜又要作妖了。 不对，应该说她知道，吴瑜肯定会作妖。不过对此她已经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每次对方作妖，总会阴差阳错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从这个角度想，她甚至还有点期待。 不过这会，她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五星级酒店的床很舒服，一觉醒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今天的苏音依旧很忙。 12号地成功拍到，接下来还有一整套很复杂的手续要跑。 还好她身边有红姐和莉姐这样的行业大牛，有他们指点、帮忙，琐碎而繁杂的手续困难度降低了一大半，只需要花点功夫而已。 当然，苏音也没让两人白干。 朋友归朋友，事业归事业。除去高额的薪水外，她还另外设立了奖金。按项目来，每个项目给多少个点。 以她锁定项目的精准眼光，项目提成绝对丰厚。 连成莉都打趣说：“换个新公司，薪水也有涨幅，这次跳槽值！” 成莉负责开车，三人开始在省城跑手续。 苏音资金准备的充分，一天下来，手续很快跑得差不多。剩下的收尾，交由省城的成莉。 接下来一天，三人又去逛了下4S店，苏音最终选定了一辆商务沃尔沃。 痛快地交下定金，就等喜提爱车。 做完这一切，假期也到了尾声，明天又要上学。当天下午，告别成莉后，她跟红姐启程往回赶。 第416章、招工难（上） 平城 从芳街三村辞职出来的苏建军，带着同村一干兄弟，开始了自主创业。 注册新公司、中标宿舍楼项目，伍成峰帮忙订购建材，从凌志成手里收购凌旭的二手工程设备…… 无意识中配备了苏音这个强大的外挂，新公司一切都进行得都很顺利。 简直有如神助。 眼瞅着万事俱备，马上就要开工，他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 招不到工人。 对于招工，苏建军早早就做好了打算。在这件事上，他秉承女儿最初的原则——宁愿多开点工资，也要招品行优良的熟练工。 先不说熟练工的效率，就能顶他多开得那些工资。单员工素质这一点，一旦上去了，当老板的体验也会非常好。 为了招到优质民工，他也是煞费苦心。几个村、临近乡镇他都在问，除此之外，工地经理、伍成峰等有人脉的熟人，他也都拜托过。 苏建军人缘不差，能力范围之内，大家也都乐意帮。 可能力范围之外就不行了。 开工前三天，新开发区两个大厂也规划好厂房，临近开工，对民工的需求量激增。人往高处走，有全国知名大企业的工程摆在那，一摆就两个，干活的肯定不乐意往苏建军这么个小工地上跑。 一时间，人都往那边去，苏建军这边根本招不到人。 眼瞅着建材一车车拉来，连装卸工都不够。苏建军一边亲身上阵，撸起袖子干，另外一方面也在发愁。 ** 在苏建军发愁的同时，东屏村内春耕也在火热进行。与春耕同样火热的，还有这两天村里边的流言蜚语。 苏建军家发财啦。 太阳升得老高，天不亮便趁凉快下地干活的村民们坐在田间地头，拧开军用大水壶。咕嘟咕嘟灌口水，顺便擦下额头上的汗，然后八卦几句。 “知道啊，上次他回村就开得小车。” “还有建军家那个学习老好的闺女，过年不还被邻村宋家的赖上了么？” “音音那城里朋友才叫有钱，开得那叫什么马？反正特别好的小车！” “音音这孩子真是……建军家祖坟上哪辈冒青烟，生出个这么好的闺女。” 话题扯着扯着就开始歪楼，变成了对苏音的交口称赞。 东屏村八成以上都姓苏，算下来彼此也都连着亲。村里出个这样哪哪都优秀的孩子，村民们也大都觉得脸上有光。 至于钱…… 托大小姐屡屡开进东屏村的宝马车，先入为主，他们以为这一切都是苏音在城里那有钱的朋友给带的。 至于苏建军，那更是顺带的。 没看村里人进城打工的工地，都是人家城里那大小姐家开的么？ 几次三番，东屏村这些人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虽然有点羡慕苏音能交到个那么有钱还肯帮忙的成立大小姐做朋友，可反过来想，如果自己有钱，也希望自家孩子结交下像音音这么优秀的孩子做朋友啊。 心里有了这种意识，出来单干什么的，他们压根没多想。 原本稍有不和谐的场面，已经完全歪楼成了苏音的表彰大会。 眼瞅着形势不对，负责煽风点火的苏四媳妇有些着急了。 “人家城里大小姐傻啊？辅导功课给个住得地方，就已经顶天了，哪能这么出钱出力？” “就算孩子傻，家长也不傻啊。那些有钱人，可不是一个比一个精！” 抬高嗓门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后，苏四媳妇神神叨叨：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那野丫头在城里买房，还买地。” 有人发问：“有这事？” 还有人化身真相帝：“苏老四家的，你们家好像跟建军家不怎么对付？” 被戳中心思，苏四媳妇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不过她很快稳住神色，“你别不信，回头找五里村他们问问。苏音在他们几个村都买了地，现在被开发区收购，直接翻番，一转手就是上千万。她直接甩了四百万，给两个村修路。” “她还是咱们东屏村出去的呢？当初她被打得人事不知，咱们这些人还都大老远去医院看过，给过份子钱。这孩子，富了也不知道拉拔自己村一下，反倒把钱扔给那些外人。” “真是！” 苏四媳妇越说越气。想到魏家小卖部开后，自家店里越来越差的生意，到现在她甚至得挽起袖子下地，真是想想都眼不下这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她忍不住咒骂：“白眼狼。” 这声咒骂得到了周围村民异样的目光，可前面那番话，却被不少村民听了进去。 苏家真的发财了？ 仔细想想，苏建军都开小车了，这应该也是赚了钱吧？ 至于修路的事，先打听下。 ** 东屏村十来号人跟着苏建军出来干，但并非所有人都像苏家兄弟一样，舍了家里面的地。其中很大一部分，农忙时节还是会抽空轮流回去干农活。 所以村里面的流言，当天下午便传到了苏建军耳中。 “建军哥，音音真的捐了四百万给那两个村修路啊？” 苏建军：……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踏实诚恳的老好人，沉默片刻，便默默点头。 “这么大一笔钱，她……” 叹息一声，苏建军道：“钱是音音的，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长这么大我和田芬也没为她做过什么，反倒一个劲沾这孩子光，我们能做得只有支持她。” 同村工友不说话了。 支持是一回事，可那番话还是影响到了苏建军。当晚收工回家时，他难免更加惆怅。 ** 经历了三个多小时的颠簸，苏音终于赶回平城。 这一次省城之行，她可谓收获满满。 不过离开家这几天，她还是有些想念家里人了，尤其是萌萌哒小正太。 车子行驶到一中附近停下，从副驾驶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拎出行李，她挥手向红姐告别。 “红姐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忙，终于完成了，回去要好好休息哦。” 告别红姐，她没回一中院的公寓，而是直接去了隔壁小区。 拎着行李箱上楼，2楼正对着的左右两家门全都开着，左手边能听到两小只欢乐的声音。 “安安、壮壮，姐姐回来啦！” 边朝那边喊，苏音边顺手撩开右手边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还未来得及掩去苦闷的黑脸。 第417章、招工难（中） 听到姐姐的声音，隔壁林权家玩正欢的小正太立马放下手里玩具，迈着小短腿朝门口跑去。 “姐姐！” 独属于男童的甜糯嗓音响起，紧跟着，一颗小炮弹冲过来，准确瞄准苏音大腿，紧紧抱住。 苏音低头，就看到了那双墨葡萄般的眼睛。 “安安在跟壮壮玩？” “恩，还有康康，他今天也来啦。” 康康就是上次在垃圾山边救了壮壮的吴家爷孙俩中那个孙子。 壮壮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拿他当亲生儿子养得林权明显不想将这孩子送进特殊学校。然而进常规学校，以壮壮的情况，难免有些让人担心。 康康的出现，完美解决了这一问题。 林权已经帮吴爷爷在招待所安排好了工作，还给爷孙俩安排好新住处。而康康的上学问题，他也顺带一并解决。 做这些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康康能跟壮壮进同一所学校，在学校照顾下。 林权所提供的这一切，轻松稳定的工作和后代良好的教育，对于普通人来说都足够有诱惑。更别提深陷垃圾山这一社会底层，无依无靠的祖孙俩。 吴家祖孙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对这份恩情铭记在心。这阵子康康经常过来陪壮壮玩，正好今天也在。 随着小正太的声音，从林权家又追着跑出来两个孩子，正是壮壮和康康。 平常学习工作忙，苏音这段时间没见过康康。乍一见，她惊了一下。 当初在垃圾山边上见到那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孩子，如今换上了干净衣裳，头发也修剪整齐，黑红的皮肤更是养得白净了些，整个完全变了样。 从小号人猿泰山，变成了那种良好家庭教养出来的小天使。 “康康也来啦？” 吴康抬头，看着面前漂亮的大姐姐。苏音被灵泉水改造过的身体自带亲和力，对这些天真烂漫的小朋友效果愈发明显。 虽然每次来玩时间都错开，没见过几面，可康康对音音姐姐的印象还是无敌好。 眼前的大姐姐既漂亮又温柔可亲，玩疯了的他一个急刹车，乖乖问好：“音音姐姐。” 苏音弯腰，在他们每个人脸颊上亲一口。 小正太和壮壮“咯咯”笑出声，只有康康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摸下脸，但上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刚进家门就看到三个如此可爱的孩子，苏音只觉三个多小时车程所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如果不是挂念着刚才进门时苏建军反常的脸色，她真想立刻陪他们玩一会。 宿舍楼工地开工在即，很有可能是这里出事了。事业耽误不得，苏音暂且收了玩乐之心。 从行李箱中掏出一大罐糖果，她交给康康。 “康康拿去，给弟弟们分一分。你是哥哥，要看着点他们，每个人只能吃一颗，吃太多会蛀牙。” 被大姐姐温柔地叮嘱，康康心里跟喝了蜜水一样甜。 单手抱着糖果盒，他学最近新开的电视剧里面港城警察那样敬礼：“Yes，Sir！” 苏音会心一笑，打发他们继续玩，自己换鞋进了家门。 ** 作为一个隐形的女儿奴，苏建军的防线很快在宝贝女儿的询问下土崩瓦解，“用工荒”的事也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这……” 没想到万事俱备，却卡在了最简单的招工上。 苏音也是一阵无语。 “村里问过了么？” 想招品行良好的熟练工是一回事，同时苏音也没有忘记东屏村那些乡亲们。回村之后对方的种种热情，以及去年夏天被凌梦带人打伤后，他们来医院看望、硬塞过来的份子钱，这些她全都记在心里。 她都能给那两个村修路，对于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同村人，自然只能更好。 在苏建军创业时，她便提过这事。 与苏音不同，苏建军对这些同村人的想法有些复杂。都是街坊邻居，彼此还沾着亲，自然是能带就带。可前面那么多年他们家条件不好，没少被这些同村人笑话。他跟田芬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好多时候关起门来都会忍不住叹气。 心里憋着股劲，现在家里条件起来了，他也想让同村人看看。 基于种种考虑，对于女儿的提议，他欣然赞同。 “恩，问过。” “他们怎么说？” 苏建军眼中闪过抹纠结，“这阵插秧，地里活正多。” 苏音心里明白，地里什么时候活会少？只怕爸爸还是想着那两个新开五百强企业大工地，不想碍着村里那些人的选择。 她这么想着，顺便也说出来，连带加上自己的感慨。 “人往高处走，村里那些人也不欠我们的，想去哪里是他们的自由。有更好的待遇，自然要去别的地方，这个谁都控制不了。” 苏建军叹息一声：“是啊。” “有那两个大工地，本市目前怕是招不到工人了。爸，要不去临市找找看？” 苏建军也想过此点，现在宝贝女儿也如此建议，他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好，我找人去附近几个城市问问。” 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华国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临市找不着，还有临省，总之用工什么的压根不成问题。 苏音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没想到紧跟其后还有波折。 不过这会她没料到，自认为问题解决，她也放下心。安置好行李，然后冲个澡。 洗去一身疲惫换身衣服，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就看到孟田芬进门，手里还提着个蛋糕。 看到宝贝女儿，孟田芬脸上自然地有了笑意：“音音回来啦？公司的事还顺利？” 苏音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站直了回话：“一切都很顺利，还有些意外收获。” “妈，你怎么提着个蛋糕？今天谁过生日？” “你乐乐姐。” 说完她看向苏音：“你大伯娘在火锅店订了个雅间，咱们两家凑一块吃个饭，庆祝庆祝。你坐着，妈给你把头发吹干，等会咱们一块过去。” 还有这回事？ 苏音是真不知道苏乐的生日，不过还好，她是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有出门给家里人带礼物的良好习惯。这次虽然行程匆忙，但该买的她也都买了，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好。” 苏音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老妈的贴心服务，开始期待等会的火锅。 第418章、招工难（下） 苏家上上下下都是一群吃货。 自打上次拐卖儿童案，小正太和壮壮有惊无险回来，全家上下为压惊前来吃火锅。仅仅那么一次，所有人都爱上了这种新鲜的吃法。 美中不足的是，动辄上百的消费对于勤俭节约惯了的两对大人来说有些难以承受。 为此，孟田芬和刘金香还专门在家尝试做过。可火锅店赖以生存的秘方，哪有那么容易研究透？尝试过几次，怎么都不是那个味，两人也只能无奈放弃。 今天借着苏乐过生日的机会，全家上下再次赶来吃火锅。 “要吃火锅咯！” 小正太跑来跑去，像只快乐的小鸟。 四位大人虽然含蓄，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挂上笑容。 而其中最开心的，还要数今天的主角——苏乐。 苏家两对夫妇是真的宠女儿。拿苏建军夫妇来说，前面家里条件困难成那样，也从未委屈过凌梦。每年过生日，不仅有蛋糕和满桌好吃的，也会进城专门给她买漂亮衣服。 苏建国夫妇也不遑多让。原先在农村，条件所限只能那样。近半年搬到城里，尤其是小饭馆开起来后生意火爆，刘金香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 刘金香虽然自己节俭，可照着孩子向来舍得花钱。今年苏乐生日，庆祝规格也是水涨船高。 在这之前，白天她已经跟同学朋友们单独庆祝过一场，拿着刘金香给包的大红包请客吃饭唱歌，玩得不亦乐乎、出尽风头。 白天嗨够了，晚上出现在家人们面前的苏乐依旧满脸兴奋。 “妈，今天生日我真的好开心啊，你真好！” 苏乐冲上来抱住亲妈，顺带在她脸上亲一口。 刘金香笑得嘴巴差点咧到耳朵根，然而嘴上却完全相反：“切，到底是我这当妈的好，还是给的钱好？” “当然是妈妈好！” 在场都是熟人，苏乐也没顾忌什么，冲着刘金香一阵腻歪。 大嫂母女俩亲昵的姿态，看得孟田芬一阵眼热，忍不住瞅向苏音。 “音音，等你生日也这么来。” 她还记得去年凌家的生日宴，自家条件现在肯定达不到，不过跟着乐乐这样来还是可以的。 孟田芬声音刻意压低过，不过坐在旁边的苏建军却听到了，脸上满是赞同之色。 作为一个隐形女儿奴，他的原则向来是：给女儿的绝不能比别的爸爸差。 凌志成那种大酒店生日宴目前他没能力搞，但是亲大哥家还是可以追赶上。 将苏家夫妇的反应尽收眼底，苏音有些无奈。 近一年时间相处下来，她也差不多了解亲生父母性格。正是了解她才感慨，传闻中的重男轻女？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重男轻女。 这明明是重女轻男！ 不过这样被父母捧在手心，她还是吵开心。 很开心的苏音直接奉上了她在省城带回来的礼物——一款特别精致的水晶发卡。 最重要的，这款发卡是名牌。 苏音了解这位堂姐，本性是好的，只是有些小虚荣、爱出风头。 果然，认出了发卡的牌子，原本开心得苏乐这下越发开心。 “中午本来打算叫你过来玩，听二婶说你去省城出差？” 苏音点头：“恩，公司有点事。半小时前刚回来，头发还没吹干就来给你过生日。” 苏乐知道苏音开公司的事。 刚知道时，她心情有些复杂。 都是同龄人，为什么这个堂妹就这样优秀？ 不过这种情绪只维持了很短时间，早在中考状元那次，她便已经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别。 虽然不在同一所高中，但每次提起一中同年级那个女学霸，知道是她堂妹，苏乐总会收到同学们羡慕嫉妒的眼神。 那感觉真的：酸爽！ 我家堂妹优秀吧？ 至于曾经无脑护的凌梦，早已转化为她讨厌的人。竟然差点害死音音和安安，这种人关少管所也是罪有应得。 总而言之，现在苏乐很喜欢这个堂妹。知道对方急匆匆赶过来给她过生日，这种开心更是增加了一层。 “头发吹干了再说啊，急什么。” 边说着边扬起发卡：“真的好漂亮，我现在就想带上。” “发卡上是个王冠，带着过生日刚好，我来给你弄。” 刘金香今天订得包间，这家火锅店价位高，装修也符合价位，包间内有专门配套的洗手间。 堂姐妹俩钻进洗手间，苏音从包里拿出小梳子，给苏乐梳着头发。全部拢在手心，她又拿皮筋。 苏乐坐在椅子上，透过镜子看着背后忙碌的堂妹，突然想到件事。 “音音，你听说了么？” 苏音：“什么？” “就……” 苏乐面露迟疑，可藏不住话的她还是接着说下去：“我中午请客吃饭，咱们同村那几个一个年级的凑上来问你。” “问我什么？” “也不只是你，还有你们家。问你们家是不是发财了，他们说现在村里都在传。有一个说漏了嘴，好像还想着跟你们家借钱。我直接把他们骂了回去……” 苏音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抓着梳子的手顿住，一时间她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就见苏乐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音音，你真的给那两个村捐了好几百万啊？” 苏音下意识点头：“是啊。” 回应她的是苏乐的吸气声：“天呐，那么大一笔钱。” 没办法，苏音只能简单解释下：“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买他们村地赚得。就这样，其中有个村还觉得自己吃亏，各种上门找麻烦，前面壮壮出事就是因为这。” 一番话信息量不小，苏乐消化了好几秒。 “怎么可以这样？不对，音音……你生意做到这么大？” 苏音尽量保持谦虚：“还好吧。” 冷静下来，她继续给苏乐弄头发。不过这次，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挡住了她。 苏乐脸上挂着一幅从未有过的讨好神情，声音也是同款的讨好：“音音？” “恩？” “我们是亲姐妹对吧？” 苏音点头。 苏乐眼中一瞬间迸发出特别明亮的光彩，紧跟着，她双手紧紧抱住苏音胳膊，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得：“那个……我要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以后就跟你混可以吧？” 第419章、替她高兴 苏乐突如其来的逗比抱大腿打乱了整个生日聚会的节奏。 “音音，你真捐了好几百万？” 刘金香嘴巴张得能塞下整只电灯泡，旁边的苏建国和大堂哥苏平也是满脸震惊。 他们知道音音有钱，苏记家常菜所用的门面房便是她名下，光这一项就得值不少钱，更别提其它房子，以及她有大小姐帮衬的生意。 可这种有钱，跟随随便便捐出几百万，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可是好几百万！ 让他们跟着一块高兴好久的宿舍楼工程也就这些钱，那可是整整一大个工程。 这也太…… 迎着对面大伯一家震惊的目光，苏音非常淡定。 刚回东屏村时，不清楚苏家人秉性，她连亲生父母都瞒死死地。后来随着接触时间久，她也看清楚这些血缘至亲热情和质朴的秉性，被凌梦带小混混砸进医院后，她选择跟苏家夫妇坦白。 大伯夫妇这边，虽然两家关系很近，可也没同住一个屋檐下。加上转过年来他们忙小餐馆，更是没工夫凑一块闲聊天。缺乏交流，好多剧情自然也赶不上进度。 前些年小正太生病，医药费大伯一家鼎力相助；前面苏建军包工程，需要钱，大伯一家更是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这么多年实际行动摆在那，两家就跟一家没什么两样，信任自然也有。 苏音根本没打算隐瞒，既然碰上了，她也就干脆坦白。 “前面拆迁分了笔钱，就想着投资升值。正好凌家和晴晴家都是做房地产的，觉得这行前景不错，就又借了点拿去买地。当时买的时候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在城郊，早晚能开发到，到时候肯定赚钱。没想到开发得这么快，年前地转到我名下，年后换了新市委书记，那边就规划了开发区。” 苏音顿了顿：“这要等上个两三年，赚钱我还能心安理得。可就前后脚的功夫……大伯、大伯娘，你们都是农村人，知道村里人土里刨食的苦。我心里也有些不安，就把绝大多数赚得钱都还了回去，给村里人修条路。” 苏音不紧不慢地说着，在这个过程中，对面大伯一家也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震惊？ 那当然还是有的。 仅仅一个周末没见，记忆中白白净净的侄女，突然间变成了分分钟甩出上百万的神壕。 那感觉，就仿佛小清新秒变大金链子纹身社会人。 落差简直不要太大。 更让人震惊的还是小姑娘所说那些内容。 十七岁的女孩子，就已经把生意做到这么大？ 刘金香不由看向旁边亲闺女。 虽然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可同样十七岁，差距也太大了吧？ 被亲妈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苏乐不乐意了。 “音音什么脑子？我能比么？” “也对啊。” 刘金香忍不住点头。 苏乐：…… 这还是亲妈么？ 这对母女间的举动看得苏音忍不住扬起唇角：“其实也不是啦，主要是我见得多。” 站在山顶的人，和站在山脚的人，看到的风景绝对不同。 前世那么多年生活在凌家，哪怕吴瑜有意打压，身处那个环境，她也能见识不少东西。 更别提重生，可以提前预知后世发展，这个巨大的优势。 包间里苏家人显然也想到了凌家。 虽然只有十七岁，但音音从小在凌家长大，看着凌家人做生意。看多了，会有这方面头脑也是应该的。 想明白后，一时间苏家夫妇神色有些复杂，而刘金香和苏乐母女则是释然。 苏乐脸上再次恢复笑容：“就说嘛，虽然我学习比不上音音，但也不差啊。” 苏音点头。 还真是这样，苏家两房四个孩子，除去没上学的小正太外，他们三个学习成绩都不差。 “智商这东西，天生的。” 苏音笑眯眯地自夸：“我们家这些人都聪明。” 一只乖乖坐在旁边的小正太附和：“姐姐聪明，哥哥聪明，我也聪明，大家都聪明！” 尚未完全褪去奶气的声音成功活跃了气氛，弄明白原委的大伯一家很快恢复正常，进而替苏音高兴。 刘金香为人一向快言快语，“真是没想到，音音才这么个孩子，不声不响就把生意做到这么大。” 连向来寡言少语的大伯也忍不住夸赞：“音音是真厉害。” 见多了那种看人好了便心生嫉妒泛酸之人，再听着对面大伯一家夸赞，感受着他们神色间真诚的喜悦，苏音是真心舒服。 大伯一家真的是再好不过得亲戚，自家有困难了尽可能帮助，自家混得好了也由衷地为他们祝福和高兴。 坚持跟亲生父母回农村，真是她重生后所做最正确的决定。 不过想到村里其他人，她忍不住皱眉。 “刚听乐乐姐说，这事已经传回村里？” 此言一出，苏建军忍不住皱眉。他想瞒着，但还是没瞒住。 刘金香忙着小饭馆的事，还真没怎么注意这些八卦，“什么传回村里？” “就中午跟同学们一起吃饭……” 苏乐重新解释一番，包括刘金香在内，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而刘金香更是义愤填膺：“肯定又是苏四两口子搞得鬼，借钱那人平常跟他们玩得可好了。原先在村里，冬天地里没活的时候，他们经常凑一块打麻将。” “借钱？他们怎么有脸。” 她气咻咻看向苏音：“音音，听我的。这事有没有还两说，要找上门来，千万别借给他们。救急不救穷，更何况他们又不是真过不下去！” 苏音本来也没打算借，这会很配合地跟着点头。 坐在她旁边，孟田芬面露担忧：“这么多年街坊，大家也都处得不错。去年音音出事，村里人还都来医院看过。现在情况摆在这，要真找上门来，不借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刘金香也沉默了。 倒是苏音，听到“找上门来”这几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们真的会找上门来？” 刘金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孩子们都知道了，找上来的可能性很大。这年头，谁家里不缺钱啊。” “那就好，还真怕他们不找上来。” “什么？” 在座众人有志一同地疑惑声。 苏音扭头，看向苏建军：“爸，你刚不正在愁找不到工人么？” 第420章、招工解决 苏音前世看过一篇毒鸡汤：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 苏乐过完生日后，隔了一天，东屏村的人便找了过来。 村长亲自带队，还有几位跟苏家血缘关系比较近的长辈，一伙人坐着苏六叔的面包车，浩浩荡荡地进城—— 自投罗网。 面对村长的近乎质问的询问，苏建军耐心解释：“叔，你别听外面瞎说。音音跟朋友合伙做生意，买了块地，没多久就划入开发区。这笔钱，本来就应该是人家村里的。” “各位叔叔、大爷，我们家情况你们也都知道，前十几年都是村里垫底的。这才半年时间，哪能积攒下什么家底？” 经过半年历练，尤其是最近投标、购置建材，已经成功磨出点嘴皮子的苏建军毫无心理负担地哭穷。 家里钱都是女儿的，而作为一个女儿奴，他原则向来坚定：他的就是女儿的，女儿的，那还是女儿的。 而他自己，那是真的穷。 “叔，你看这房子是租的，小车，那是贷款买来的。做买卖，该有的排面得摆出去，没有辆车可不行。我这好不容易拿下个工程，现在还招不到工人。” 被他一口一个“叔”叫着的村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苏建军直入主题。 “村里的情况我知道。这年头，东西越来越贵，粮食还一直都不涨价，大家日子也都难。这样，正好春耕也快忙完了，要不村里人来搭把手，咱们一块干工程？” 村长傻眼了。 他是来要钱的啊，怎么成干活了？ 干活的话，开发区那边有两个大工地，全都在招人。想也知道，大企业工资福利、各方面待遇肯定更好。 退一步讲，他们这些打工的又不是人家那些正式工，有什么保险、退休金。他们啥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按时发工资。 这年头，能足数、按时给农民工发工资的企业，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苏建军能做到么？ 这样想着，村长干脆说出来：“来你这干活的话，也不是不行。可建军啊，刚才你也说了，前十几年你家情况在村里不算好。虽然自打音音认回来，这一年有很大改观，可你身上还背着那么多饥荒，这工资能发出来么？” 那必须能。 “村长，我知道不少地方都拖欠工资，甚至我和田芬前些年打那些工，现在都有工资被欠着，老板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解释一番后，苏建军神色变得坚定：“可我绝不是那样的人。” “不说咱们同一个村的，本身沾亲带故。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吃过被拖欠工资的苦，现在自己干工程，绝不会让工人们也遭这罪。就算我不怕被骂，音音和安安还小，他们总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提起女儿，苏建军满脸骄傲。 而对面，听他提起苏音，村长顿觉豁然开朗。 是啊，建军是不行，可他闺女在那摆着呢。 捐钱那事他们也打听清楚了，跟建军刚才解释得差不多。村长等人先入为主，以为音音是跟城里那位有钱的大小姐合伙。 可就算是合伙，这么小年纪，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也足以证明其本事。 这孩子，不光学习好，连做买卖都这么有眼光有头脑。 学习好，那只是个人的事，村里这些年不是没有过大学生，可毕业了分配工作，穷苦出身的也拼不过人家那些城里有关系的。自顾不暇，更别说帮村里。算下来，他们顶多也就说起来嘴里有光。 可生意做得好，能影响的可就多了。 音音现在已经这么厉害，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那得成什么样。而作为她的亲爸爸，建军的前途又是怎样？ 想明白这点，村长思路通了。 或许他们不该计较那点蝇头小利，不管是借钱，还是去哪个工地干活。利用同村这个先天优势，跟建军打好关系，以后他好了，村里这些人也能跟着沾更大光。 退一万步，就算以后他没什么成就，村民们也可以去其它地方干活。 建军好了，他们这些最早跟着的也不会差。 建军不好，他们也没啥损失。 这可是稳赚不赔！ 种种念头在村长脑海中闪过，他看向苏建军的眼神变了。 “看我，听到好几百万，急糊涂了。” “村里人都有手有脚，孩子上学、自家修路，这些都该自己解决。没钱，咱们赚。正好你工地上有活，现成的机会，都是自家人，不来你这干去谁那干？” “你放心，回村我就大喇叭广播。等过几天地里忙完了，让那些小年轻、有力气的，一块来你工地上干活。” 这天，村长及苏家几位长辈，是在苏记家常菜吃完饭后再回去的。 跟着伍成峰见过几次建材供应商，智商不比苏音低多少的苏建军也迅速对华国的酒桌文化上手。 好酒好菜好招待，酒过三巡，他还“无意识”透露点内幕。 “中标之后，人家单位拨了一笔款。虽然买建材都不止这个数，可我留了个心眼，只交了定金，手里面还留着点钱，就等着给弟兄们开工资呢。” 村长等人从中提取到一个重要信息：苏建军手里有钱。 出来干活，工资最重要。 能发出工资，那就干！ 有了这点认知，村长也吃了定心丸。 酒足饭饱，临回去前他们每个人还被苏建军硬塞了条烟。有吃有喝还有拿，简直不要太开心。下午回村路上，坐在苏六叔的面包车里，村长就跟其他几个苏家长辈合计起了自家哪些孩子手巧，哪些孩子踏实肯干能吃苦。 没办法，收了人家的好处，总得出点力。 这样才能继续有好处收。 不提村长这边，另外一边，晚自习前吃晚饭的功夫，苏建军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女儿。 当然，他是报喜不报忧，略过了中间村长等人咄咄逼人的一段，直接说到了工资那里。 苏音不清楚村长的心理变化，她知道对方找上门来，肯定有过贪婪的想法。可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就算圣人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缺点。最后村长等人选择善良，这点就已经足够让她开心啦。 “我就说嘛，东屏村的人都那么好。” 她印象中的东平村村们，勤劳淳朴、热情善良，跟凌、吴两家那些踩低捧高、贪婪无度的极品亲戚形成鲜明对比。 苏乐生日那晚，聚餐时虽然防患于未然，可内心深处，她还是抱有期待。 如今，期待达成。 苏音唇角不由扬起笑容。 看到女儿的笑容，苏建军也觉得开心。 “招工的事总算解决了，你马上就期末考试，别想太多。” 想到女儿那逆天的成绩，还有无比自觉地学习态度，他还会忍不住劝道：“就算是大考，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你底子好，不用太累。” 第421章、酸梅汁 经过村长及几位同村长辈的宣传，人手很快就招齐了。 村长收了苏建军的礼，又存了丝交好的心，在招工这事上也颇为上心。同在一个村，彼此也知根知底，他选出来的工人要么勤快，要么手脚利索，总之算是村民们中素质比较高的那一撮。 这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当属魏金栋。 他是苏音的大姑父。过年回村时，在苏音的提议下，苏家人还帮着魏家开了间小卖部。 东屏村是个大村，对粮油酱醋、日用百货的需求本来就强。前些年村里只有苏四一家开小卖部，他用套路垄断了供应商，缺斤短两，在村里积累不少怨气。依靠苏音找来得新供应商，魏家横空出世、冲破垄断，小卖部自打开张起生意便一直很红火，踏实经营，养活一家不成问题。 建筑工这么辛苦，魏金栋也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这会怎么也来了？ 收到苏家两位舅子的疑惑，魏金栋心里那叫一个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些年乖顺听话、任劳任怨的建红，自打开起小卖部后，腰杆子一天比一天硬。以前那么多年都是做好饭端到他嘴边，现在可好，连碗都不刷了。更让他苦的是，同盟纷纷倒戈。不仅孩子们向着妈，现在连爹娘都向着儿媳妇。爹骂他有手有脚干嘛支使媳妇？娘更是拿儿媳妇当祖宗捧着，自己抢着刷碗。可怜他堂堂一家之主，在家里毫无地位。 作为一个接连生了四个女儿还要继续，直到第五胎生出儿子才罢休的人，魏金栋绝对是重度直男癌患者。强烈的自尊心绝不允许他说出这么丢脸的事，默默吞下黄连水，他淡定开口： “家里五个孩子，压力大，能赚一点是一点。” 他不说，苏建军和苏建国也大概知道。 亲兄弟俩对视一眼，建红可算是熬出头了。 不容易啊。 想想这些年二姐在魏家受那些苦，苏建军果断决定，给魏金栋安排个麻烦差事。 一来，给二姐出口气。 更重要的是，麻烦差事格外锻炼人。这点苏建军深有体会，在芳街三村工地上时，他就是格外勤快，大小各种活，只要是力所能及的都干。正因如此，他才在短时间内迅速熟悉整个工地运作流程，更是明白了不少细节。如今自己带建筑队单干，这些都是很宝贵的经验。 魏金栋脑子不差，又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如果他肯上进，自己肯定不会亏了他。 这样想着，苏建军不由扬起笑容。 魏金栋则是突然觉得有点冷，他看向对面二舅子，还是那副老好人样。 应该没啥吧？ ** 关于魏金栋的种种，苏建军也没瞒着家里。 又是一天傍晚，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是一家四口默认坐在一起的时刻。 经过近半年的恶补文化课，尤其是苏音空间升级、灵泉水可以直接饮用后，直接给家里饮水机加料。被灵泉水潜移默化地改造，孟田芬原本就平均线的头脑，这会也更加聪明，文化课进度很快，已经基本赶上省城服装设计工作室那边的要求。 文化课补差不多，她也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中午高峰期去苏记家常菜帮忙，晚上一家四口吃得饭，更是每天变着花样做，最起码一星期不重样。 今天的菜色依旧跟昨天不同，一家四口吃得很香。 等到吃差不多，苏建军也把今天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打算说出来。 “这么快就招满啦？庆祝下！” 孟田芬转身去拿杯子，至于饮品，冰箱里有她新鲜做得酸梅汁。 看到酸梅汁，小正太眼睛亮了。 他生下来就体弱，这大半年因为灵泉水调养没再进过医院，可孟田芬也不敢掉以轻心，对于这些凉的东西更是严格控制。 “庆祝！” 小奶声中满是喜悦：“喝酸梅汁！” 家有喜事，孟田芬给他也倒了半杯。一家四口举着高脚杯，一块碰杯。 清脆的玻璃撞击声传来，苏音顺势和父母讨论起了这件事。 “麻烦事的话，我记得……” 苏音推荐了一个繁杂琐碎的活，很快便得到了苏建军的认同。 商定好对魏金栋的“报复”，她也顺带问起了对方来工地原因，自然也知道了这幕后的事。 “大姑也是越来越好了……” 坐在姐姐旁边，小正太双手捧起高脚杯，凑到嘴边。粉嫩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一下枚红色液体，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滋味浸入舌尖，他满足地眯眼，纤长卷翘的睫毛碰到杯口。 然后他小口小口的喝着，每一口都要在嘴巴里含一会。 来之不易的冰饮，舍不得喝是真。更重要的，小正太聪明懂事，知道妈妈不让他喝冰，是怕他再生病。生病了家里人会担心，而且他也不喜欢医院。 放在嘴巴里含热了，他再咽下去。 苏音由衷地为发生在大姑身上的变化感到开心。 他们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必要的帮助，大姑自己努力，完全扭转了整个局面。 这种情况，让她这个提供帮助的人也好有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这也算功德。 空间以及附带灵泉目前进化出的功能已经足够强大，可苏音完全不介意继续升级，让它们变得更强大。 招满工和大姑自强奋起，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苏音整个人喜气洋洋。 扭头，看到小正太享受的小模样，她唇角越发上扬。 “安安够不够喝？姐姐再给你加点。” 进阶版的灵泉水效果更加显著，前不久她带小正太去医院检查身体，各项指标显示，他的各项身体素质已经非常接近这个年龄段正常健康发育的小朋友。 偶尔多喝点冰也没什么。 “可以多喝？” 小正太眼睛更亮，不过很快，他小脑袋摇一摇。 “不要。” “怎么啦？” 放下杯子，小正太神色认真：“喝太多会拉肚子，进医院，姐姐、妈妈、爸爸都会担心。” 小正太嘴边还残留着点酸梅汁的痕迹，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认真，配合着他眨动的睫毛，一本正经的反差萌。 好可爱！ 苏音忍不住搂住他小小的肩膀，对着他脑门亲一口。 第422章、红包 工程设备、建筑材料就位，工人也招满，选在一个宜动土的黄道吉日，宿舍楼工程正式开工啦。 工地门口摆满花篮，余荣集团、朗音地产、红姐奶茶店、林权所在招待所、刘庆国的中介……甚至连凌志成都偷摸送来一对不记名的，总之特别有排面。 喜庆的一千响鞭炮霹雳巴拉一顿放，空气中尚残留着火药的味道。头一批跟着苏建军从村里出来，到芳街三村工地上干活的工友们现在已经升任小组长等零头职位，带领着后面来的同村人走向各自岗位。 魏金栋负责的是最为复杂繁琐的一块，苏建军亲自带队。不过此刻他脸上没有丝毫不甘，仔细看过去，甚至还带着股兴奋。 开工之前，苏建军便跟他提前打过招呼。 “这活是有点麻烦，还有可能费力不出活，一般人都不愿意干，只能委屈下咱们自家人。不过话说回来，越是麻烦的活就越锻炼人，能力上去了干什么都行。咱们这么近的关系，我肯定不会坑你。” 苏建军是个实在人，直接把话说明白。 魏金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除去为了家里五个孩子外，他更是存了另外不可言说的心：他一个大老爷们，家里的顶梁柱，总不能一直被媳妇压头顶上。 所以这会他没有丝毫不愿，满心都是二舅子所勾勒的美好前景。 斗志昂扬的魏金栋完全忽略了一点：他可是给二舅子打工，混再好，能好过苏建红这个亲姐姐？ 想复辟，继续直男癌的土皇帝日子？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魏金栋目前完全没想到这点，劳动热情空前高涨。他跟苏建军关系摆在那，本身又干最麻烦的活。有他们模范带头，其他同村来的工人们也不好意思再偷懒。 就这样，整个工地拧成一股绳，以极高的效率渡过了最初的磨合过程，迅速步入正轨。 ** 宿舍楼工程的情况，也通过周桂花，传到了远在省城的吴瑜耳中。 保姆新添置的一打高脚杯再次报销。 宽大的欧式沙发里，吴瑜神色阴郁。 她费心将苏家父女发财，还到处撒钱的事告诉东屏村那帮穷鬼，是希望他们找上门闹一闹，讹点钱，给苏家找不痛快。 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去工地上给苏家扛苦力？ 这帮人脑子简直被驴踢了！ 虽然气，但吴瑜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羡慕。想想自家那些闹掰了的亲戚，同样是农村穷其器，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一夜，吴瑜气到失眠。 ** 回过头来，苏音也通过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知道周桂花和苏四媳妇关系还不错。 凭借重生后练就的强大直觉，以及被灵泉水淬炼得越发聪明的头脑，她一打眼便想通了整件事情始末。 还真是阴魂不散。 气么？ 她早就习惯了，这会依旧很淡定。 吴瑜本次出手，再一次反向神助攻，帮助自家建筑队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用工荒。 从这个角度想，她还是挺开心的。 ** 最开心的还属苏建军。 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最重要的，也是为了能给他的宝贝女儿遮风挡雨，苏建军鼓起勇气出来单干。 一个只有小学文凭的庄稼汉，一下子承接上百万的大工程，没有人知道他承受了多大压力。 好些时候他半夜醒来，躺在床上，望着头顶漆黑一片，总感觉自己要陷入无际深渊。 如今，一切总算彻底步入正轨。 他内心深处别提有多开心。 而苏建军表达开心的方式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 “音音最近准备期末考试太辛苦，正好他们高考，你们能放假。找晴晴、雯雯还有你同学他们去逛街，吃点好吃的，买点漂亮衣服。” 傍晚的饭桌上，一沓百元钞票推过来，苏建军完全逆华国传统家长的“劝学劝上进”，一本正经地劝女儿“吃喝玩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苏音还是有些无语。 同时还感受到了浓浓的幸福。 她扬起笑容：“爸，你发财啦？” 这沓钞票，少说也有20张。 苏建军点头，简单解释道：“第一阶段已经差不多完成，因为工期短，比起投标时的计划省了不少钱。” 知道他真的赚到钱，苏音也没扭捏。 “谢谢爸爸！” 刚回村时还有些不自在，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尤其苏家夫妇还是一对这么好的父母，期间发生的种种，足够她将血缘父母当成亲生父母。 做女儿的，花自己爸爸的钱，那不是天经地义？ 苏建军被女儿甜甜的笑容和声音一路甜到心底，当然最让他开心的还是女儿自然地态度。 每个女儿控心里都有一个梦：做一个好爸爸，赚钱给小公主买漂亮小裙子，给她提供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天天开开心心。 这一刻，他做到了。 以后还要更加努力。 虽然是女儿控，苏建军也没忽略儿子。给完音音后，他又掏出另外一份。这份同样是百元大钞，不过明显要薄很多。 “安安也有，不过你还小，现在不需要用到那么多钱。” 小正太乖乖点头，墨葡萄般的眼睛看着旁边姐姐，口齿清晰：“我知道，姐姐是女孩子，要穿漂亮衣服。姐姐学习好，也要买很多课外书。” 小朋友的世界也有江湖。小正太知道，跟他一起玩的壮壮、康康，甚至有个超厉害爸爸的小蕤，都很羡慕他有个聪明漂亮的亲姐姐。 不仅他们，同一个小区的小朋友，也都羡慕他有个漂亮又学习好的姐姐。 这让他可骄傲啦。 虽然爸爸给了姐姐更大的红包，可他觉得那是应该的，因为姐姐需要啊。 “姐姐，爸爸给你的够不够？不够我的也给你。” 苏音：…… 我的弟弟绝对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不接受反驳。 她当然不会贪小正太红包，不过还是超开心，凑过去在他脑门上亲一口。 姐弟俩九分相似的脸上洋溢着同款笑容，餐桌对面的苏建军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温暖又满足。 “行啦，红包也发完了，开饭！” 孟田芬将最后一锅汤端出来，又是一桌有别于昨日的香喷喷晚饭。 吃货一家立马进入状态，今天的苏家依旧温馨欢乐。 第423章、拆二代 跟小正太一样，苏音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爸爸发了大红包，点名让她吃喝玩乐买买买，那自然不能阳奉阴违，拿去买课外书。 正好赶上高考，市一中作为考点封闭校园，全体学生放假。 苏音干脆叫上大小姐和徐雯雯一块出来逛街。 夏天到啦，是时候添置一波漂亮小裙子。 “我们好久都没正儿八经出来逛街。” 大小姐总结完，然后忍不住吐槽：“今天出门，翻半天都找不到件像样的衣服。” 苏音跟着点头，工作关系，她最近添置的一般是偏成熟的正装。 她的衣柜里有不少去年夏天添置的裙子，上学穿校服的关系基本没怎么穿过，都还很新。可去年的衣服，哪怕经典款，看着都不是那么回事。 赞同地点头，她顺着往下说：“正好今天买一波。” 大小姐：“买买买！” 旁边的徐雯雯也跟着点头。 去年跟两人一块出来逛街，徐雯雯看似开心，其实心里特别没底气。姐妹三人中，晴晴家条件摆在那，音音自己会赚钱，只有她，一个大写的“穷”。 然而这一年，情况发生了根本变化。 先是爸爸妈妈离婚，妈妈工资不用再养那两人，更不会被奶奶拿去养爸爸的私生子和小三。 离婚剥开了笼罩在他们头顶近二十年的阴霾，仿佛所有的霉运都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消耗完，之后喜讯一个接一个。 妈妈去省大进修，回来后成功晋职称。不仅如此，医院工资也开始上调，基本上翻番。加上妈妈升职，工资差不多是之前的三倍。 不过他们依旧过得很俭省，妈妈跟她谈过，想攒点钱买套新房子记她名下。 然而这个问题，在上个月得到彻底解决。 医院老家属楼开始动迁。 因为爸爸的伤，那些年奶奶没少去医院闹。前几年老房子陆陆续续有人搬走，医院干脆把一个入户门里原先属于三家的地方都给了他们家。 离婚时，老房子都归在他们母女名下。 现在动迁，按补贴标准算，他们最起码可以分到两套房。 还买什么房！ 没有了买房压力，母女俩生活质量坐火箭飙升。 杨玉兰知道前十七年女儿过得不易，如今有条件，当然尽可能弥补她，给得零花钱很充足。 当然，肯定比不上苏音和余晴。不过现在的徐雯雯，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出来逛街时，看到什么都说“不想吃”、“不喜欢”、“不需要”的“三不”贫穷女孩。 手里有钱，心里也有底气。 好闺蜜三人一起冲进商场，正是青春洋溢的年龄，身形也都纤细，随便穿什么都好看。 “买买买！” 苏音的冲动被徐雯雯打住了。 “咱们平常都穿校服，能穿到的机会也不多，适当买个一两件就行了。而且商场现在上新款速度很快，指不定等放暑假，会有其它更好看的衣服。” 徐雯雯乍成“拆二代”，零花钱多起来，可之前那么多年养成的节俭还在。 苏音想想衣柜里那些买的时候自以为“经典”，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得衣服，不由表示赞同。 “雯雯说得有道理，晴晴，去年夏天咱么买那么多，好多只穿了一次，真的好浪费。” 余晴：…… 浪费么？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并不觉得衣服穿一次、或者干脆不穿就扔有什么不对。 然而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小姐，现在两个好朋友都反对，二比一。 “好吧。” 表示赞同之后，她话锋一转：“出来逛街，不买东西，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自己不买，也可以给家人买。” 大小姐的提议得到了闺蜜团的一致赞同。 所以今天的行程依旧是开开心心买买买。血拼的同时，苏音也不忘用拍立得咔嚓咔嚓，记录下一个个美妙的瞬间。 当晚回家，她也收获了父母惊喜的笑容，以及收到礼物的小正太和壮壮软软嫩嫩的香吻。 当晚回到一中院公寓，台灯下，她将拍立得打印出来的照片整理，背后附上照片所发生的事，以及当时的心情。 书架上抽出影集，照片塞进去。 苏音是个特别有仪式感的人。重来一次，她很珍惜这些美好的时刻。 家人、朋友、公司……还有秦朗，她准备了好几本册子，专门记录这些。看到空白的相册一点点被生命中的美好填满，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做完这些后，她泡个灵泉浴，回来又是每天睡前的短信。 今天的内容自然是逛街。 一条条未阅读短信存放在已发送，距离上次跟秦大哥见面已经过去好久。 有点想他了。 摩挲着胸前的钥匙项链，带着对男朋友的思念，苏音缓缓入睡。 ** 第二天是高考的日子。 似乎连老天都照顾莘莘学子，一大早起来是个大晴天，响晴的天气看得人心情舒畅。 苏音不参加高考，不过苏家却有考生。 就是大伯家的堂哥苏平。 好巧不巧，苏平刚好被随机到市一中的考场。 因为工作关系，大伯一家也在隔壁小区租了房。现在刚好方便苏平，住在自己家，步行即可抵达考场。 跑步早餐结束后，苏音也赶去大伯家，给大堂哥加油。 除去嘴上的加油鼓劲外，她还额外带了点东西。 “昨天逛街买的，我妈熬了冰糖雪梨放里面。今天太阳大，等会教室里可能有点热，喝点节课。” 她递过去一只藏蓝色保温杯，杯身光滑没有任何字迹。现在高考已经查得非常严格，矿泉水瓶的标签必须得撕下来。 冰糖雪梨是真，最重要的是熬这个用得灵泉水。经过两次升级，灵泉水已经可以直接饮用。虽然一两口没啥作用，但水里面含有灵气，提神醒脑还是很不错的。 苏平接过来，“谢谢音音。” “平平哥客气啦。” 苏音甜甜一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老实说，高考一是平常努力，二是心态。说到努力，平平哥你平常成绩摆在那，肯定没什么问题。至于心态——” 她看向大伯和大伯娘：“我们家不是一年前，现在有餐馆有工程。放心去考，最坏，也就是回家继承家业嘛。” “加油！” 第424章、小龙虾 苏音的临场加油打气真心非常有效。 苏平日常学习成绩还不错，只是他身上存在致命的缺陷——大考心态不行。 这点很容易理解：农村孩子本来就没多少出路，考大学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是苏平这类寒门学子打破阶级壁垒的唯一方式。 高考这种直接决定命运的考试，能不紧张么？ 然而刚才，堂妹苏音开玩笑似得一番话，却无意间拨开云雾见日月。 考砸了又怎样？ 大不了回家帮父母干活。 最差的结果也就这样，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可紧张的。 心态放平，苏平自信迈入考场。 第一场考语文，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因为临近高考很紧张，昨晚他没有睡好。答到一半的时候，生理上的困意袭来。 打开透明笔袋，他像往常那样抹点万金油。刚准备继续答题，视线扫过笔袋旁边藏蓝色的保温杯。 拧开，他喝了一口。 冰糖雪梨的味道算不上甜，甚至还有点清淡，不过这炎热的季节喝太甜很容易觉得腻，这样淡淡的滋味刚刚好。 保温杯保冷效果也不错，凉滋滋的液体入喉，他感觉精神一震。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连头脑都变得清明了些。 抓起深色碳素笔，苏平全神贯注，继续认真答题。 两个半小时的语文考试结束，苏平自我感觉发挥得还不错。心下放松，当天中午他睡了个好觉。 充足休息过后，当天下午的强势科目数学，他答得行云流水。 头两科发挥得这么好，接下来的两科也开启了良性循环。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的理科综合考完。拎着透明笔袋和深色保温杯的苏平走出考场，看到等候在外的母亲、二婶、妹妹还有堂妹，小跑两步走过去。 “考怎么样？” 憋了两天的刘金香再也忍不住，急匆匆问出声。 遗传了亲妈急性子的苏乐这会也向前一步巴上来，跟着问道：“怎么样，哥，你有没有紧张？” 苏平忍不住点了下苏乐脑袋。是亲妹妹么？就这么盼着他大考紧张。 反倒是旁边的苏音，在苏平的神态中猜出了结果。 “看平平哥好像很轻松，应该发挥得不错？” 苏平点头，看着身侧白白净净的堂妹，那双苏家人一脉相承的菱形唇忍不住上扬。 “恩，这应该是我这些年来大考最不紧张，发挥最平稳的一次。” 刘金香知道儿子毛病，听到这句愣是反应了三秒。 “你说什么？真的没紧张？” 苏平点头，举起保温杯：“其实还多亏了音音，以前老是担心考不好，这次……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刘金香显然明白他说得是什么，“臭小子，你是不知道开饭店那个累，考上大学等毕业分配吃皇粮，多轻松。” 不管怎么说，儿子破天荒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到大考就掉链子，刘金香还是很高兴。 高兴了，就要吃吃吃。 “终于考完了，我请客，咱们今晚吃火锅。乐乐，去叫你爸和二叔。” 苏音活动下身体，他们是卡着点来得校门口。才站了十五分钟，就已经出了一身汗。 “大伯娘，天太热了，吃火锅不舒服。” “也是，那音音想吃啥？” 苏音想了想：“要不去吃烧烤？学校旁边刚开了家烧烤摊，据说里面有小龙虾。” 8、90年代，华国人民刚解决温饱问题。现在是2000年初，消费观念还没怎么转变过来。烧烤、麻辣烫，这一类消费不低、但又不怎么顶饱的餐饮，在好些人心里都是“糟蹋钱”，各种不认可。 刘金香也不能免俗。 “烧烤就那么点东西，有什么吃头？” “还有小龙虾，不就是臭水沟里面长得，以前在村里河边都是，那么脏，都没人吃……” 没等说完，苏乐打断了她的吐槽：“妈~” “我也想吃烧烤！” 还不忘拉人统一战线：“哥，你也想吃的，对吧？” 年轻人，谁能抵挡烧烤的魅力？ 苏平诚实地点头。 作为仅次于苏建军的第二女儿奴，孟田芬也开口了：“孩子们都喜欢，那咱们也跟着去试试。” 刘金香还真不是心疼钱，算起来，火锅只会比烧烤更贵。只是作为一个疼孩子的家长，她本能地拒绝这种不卫生的垃圾餐饮。 不过现在大家明显都同意，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就按音音说得，去吃烧烤。” 回应她的是苏乐的欢呼声，嗷叫着，她还顺道拉着苏音击掌。 ** 苏音只是临时起意，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烧烤。 2000年初，华国还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不过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各种激素、速养成家畜品种还没有普及开来。 现在的猪牛羊等家畜大多是比较原始的品种，养殖方式也比较传统。种种因素加起来，也就导致了这会的肉比后世那些要好吃。 肉好吃，做出来的烧烤也好吃。 还有小龙虾，刘金香说得臭水沟确实有，但也就是多点生活污水。比起后世那些被工业废水污染的江河湖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会的小龙虾，完完全全可以说是“净水野生虾”，Q弹鲜嫩，味道好到不得了。 烤到焦黄的馒头干，在吸收了龙虾精华的汤汁里一蘸，那滋味…… 苏音忍不住眯眼，神色简直不要太享受。 小正太也学着姐姐的模样，小口一咬，很快也做出同样的表情。 一大一小，九分像的两张脸上做出一模一样的表情，别提有多萌。 连对烧烤有些排斥的刘金香也忍不住笑出声：“不说别的，这烧烤味还真不错。” 而另一边，苏建军看女儿那么喜欢，心底的女儿奴之魂再次爆发。拎起啤酒，他走到路边正在冒烟的烧烤炉跟前，跟忙活着烤串的小哥好一阵搭话。 聊完后落座，他低声道：“刚打问了下，好像也不是很难。改天我们也焊个小点的炉子，弄点木炭，在家自己穿串烤。”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来自苏音的猛烈赞同。 “好！” 第425章、美少女 拔完美味的香辣小龙虾后，接下来便是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阶段。 当然，这个紧张只是对一般学生来说。作为回回考试年级前三的学霸，苏音还算轻松。 不过她的同居好闺蜜就不算轻松了。 整个下半学期，尤其是开发区成立后，大小姐心思便扑在了自家事业上。她很有经商天分，又有一个亲爹毫无保留地教学，进步神速，苏音在生意上遇到不懂的事，也会就近先咨询下她，好些时候都能得到解答。 心思放在事业上，难免影响学习。哪怕有苏音时不时划重点做讲义，她在几次考试中成绩依旧节节下滑，前面一次月考已然是二班吊车尾。 平城一中很重视成绩，高中班级分三种：奥赛班、实验班、普通班，附带还有一套完整而周密的升降机制度—— 前面班学习成绩不好的降级，而后面班学习成绩优异的升级。 看似残酷，可明显奥赛班和实验班的师资力量要更加强大，这项制度普通班有天分的同学来说，却是个机会。 言归正传，大小姐当前的成绩，非常危险。 “要是真掉下去，那该多丢人？” 余晴向来高傲的脸上露出丝苦恼。先前她不怎么在意成绩的，反正以自家条件，哪怕她成绩再烂，将来也过不差。 可这小半年跟着爸爸做生意，她愈发明白知识的重要性。别的不说，生意场上酒局，大家坐桌边吹牛，没有相对应的知识储备，你都接不上话茬。 话都接不上，生意怎么谈？ 先不说这些远的，就说眼下，她要真掉下去，这脸面可就扔地下了。 面子不能丢！ 苏音理性分析：“放心吧，你肯定不会掉！” 余荣集团摆在那呢，看在实验楼新增那批器材的份上，学校也会给点面子。 余晴显然也明白这点，“虽然靠家里也是应该，可怎么着我也是凭本事考进来的，现在当然也要凭本事守住位置！” 苏音：“好，那就凭本事守！” 一句话，好闺蜜俩正式开始了期末考试前的突击补习。 准确来说，是苏音单方面辅导大小姐功课。 “音音，你看咱们这样，像不像一年前？” 宽大的书桌前，大小姐托腮，手边一本精致的笔记，里面全都是苏音整理出来的期末考试要点和对应题型。 去年中考前，音音也是弄了这么本笔记。 对面正在解奥赛题的苏音停笔，思绪回到中考前。 “其实那时候你过来问问题，我还挺……” 余晴挑眉：“受宠若惊？” 苏音忍不住笑出声：“行，你说受宠就受宠。” “那当然！” 大小姐高傲地扬起下巴，“我可是慧眼识珠，看看你现在，一个亿万富婆。” 苏音忙打住她：“等等，亿万我认，富婆什么的……” 她双手在下巴捧个花：“人家可是美少女！” “噗！” 大小姐忍不住笑出声：“行行行，你是美少女！” …… 闺蜜俩闹了一会，继续做下来安心复习。 虽然现阶段的他们都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可彼此都有更远大的目标。 大小姐这边，她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常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对她来说只是起点。而她，想要更紧一步。 至于苏音，除去优秀到让她仰视的男朋友，还有新傍上大靠山的死敌吴瑜。无论是出于哪点，她都得一步步往上爬。 而想要往上，必要的知识储备是不可或缺的。 除去赚钱，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学习。 ** 苏音是个内心柔软的人，别人对她的一点好，她也都记在心里。 大小姐对她那么多好，她当然也都记得。 灵泉水当然也从不吝啬。 不提前面护肤品、洗澡水等里面掺得，这次灵泉升级后，苏家那边饮用水换了，公寓这边同样也统统换掉。 余晴生而富贵，从小被娇养出一身细皮嫩肉，外貌上倒是没多大改观。灵泉水对她的改造，绝大多数作用于内里。 尤其是头脑上。 最近接触余家生意，余晴觉得越来越顺。她以为自己是入门了，实际上这里面也有灵泉改造的因素。 如今开始学习，头脑上的优势很容易体现出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白了！” “懂了懂了！” 一个个知识点，苏音稍微一点拨，她很快就通，进度飞快。 很快一科补完，大小姐伸个懒腰，脸上满满都是骄傲：“我怎么这么聪明！” 苏音当然知道其中原因，眼中划过一抹异彩。 “还不是因为我？” “你？” 苏音故意拉长音：“常言道，近朱者赤……我们天天住在一块，你肯定受影响。” 余晴反手对着空气一巴掌。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 闺蜜俩又是一阵笑闹。 整个期末考试前的补习就在这样愉悦的氛围中进行，虽然嘻嘻哈哈，可两人一个对知识点理解的深，一个智商高，进度并不算慢。 苏音也把这些笑料稍作整理，编辑成短信发给秦朗。 瞅着发件箱内越来越多的短信，她的思念也开始冒头，某天补习，不小心把“西北望、射天狼”最后两个字念成了“秦朗”。 自然引来了大小姐一顿调笑。 苏音忍不住撇嘴，“别笑啦！” 大小姐意识到好闺蜜有些不开心了，忙憋下笑意：“好啦，其实他现在不回来，也是好事。” “好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舅舅也是部队里的，大概知道点情况。像秦朗这种，出任务时间越长，得到的休假也就越多。虽然他们经常休假途中被紧急召唤，但理论上却是这样的。” “再说了，现在他们放假，我们也忙着准备考试，你们俩也抽不出时间约会。等再过些时候，咱们放暑假，他也放大假。” “你们暑假，不是要去帝都参加智力快车竞赛？” 理性分析一波，大小姐再次恢复高傲：“所以说，你瞎着急什么？” 苏音：“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余晴猛点头：“那必须有道理！” 此刻的闺蜜俩都没想到，这事还真被余晴猜中了。 等期末考试结束，苏音拉着箱子随团北上参加智力快车竞赛时，帝都有个超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第426章、填报志愿 赶在期末考试之前，高考成绩最先出来。 苏平没有实现他的愿望，呆在家跟爸爸去工地干活，然后继承家业。有了堂妹苏音看似无厘头的考前安慰，他突破了每逢大考便紧张的心理障碍，超常发挥，考出来的成绩当然也非常漂亮。 “这是我高中三年考最好的一次！” 查分电话打完后，向来稳重的苏平直接跳了起来。 整个苏家也因这一喜讯再次陷入欢乐，刘金香大手一挥：吃吃吃！至于吃什么，不用纠结，先吃火锅，隔天自助烧烤外加小龙虾。 金榜题名，一定要好好庆祝。 连续几天的大吃大喝之后，也到了苏音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是绝大多数学生都期待的事，虽然考试挺让人头疼的，但考完后会有两个多月的漫长暑假。 简直美滋滋！ 而对于苏音这种超级学霸来说，考试就是她再次展示自身实力、赢得一片赞誉的机会。 轻轻松松走出考场，接下来，她开始帮堂哥参谋填报志愿。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年多以来苏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其中苏音所起得作用有目共睹。 虽然说她只有十七岁，而且还是晚辈，可家里一番遇到什么大事，全家上下都倾向于找她拿主意。 可以说到现在，苏音当初回苏家时的目标已然达成——既有亲人关爱，又在家里有话语权。 完美！ “以我们家现在的事业发展，最好是学建筑，刚好省大建筑系就不错。” 她对省大建筑系的了解来源于前世，当时吴瑜对凌梦蜜汁自信，建议宝贝女儿报这里，将来子承父业。一切都计划好了，连可以传给她皇位的爸爸都有两个，只是没想到高考成绩出来，凌梦被录取分数线甩出去十八条街。 最后只能进国外的野鸡大学。 当然，这会苏音也没把话说死：“具体报什么专业，选什么学校，还是看平哥你的个人爱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说完，她看向旁边的大伯娘。 刘金香脸上喜气洋洋，这几天她一直都这样。儿子能考这么好，她那叫一个开心，恨不得拿着小喇叭坐在皮卡车抖里，对着整个平城做宣传。 “对，平平这次考得好，随便报都比之前考虑过得那些大学要好。你自己喜欢什么就报什么，妈妈支持你。” 苏平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前面那么多年都埋头在书山题海间。他跟2000年初绝大多数高中生一样，只知道燕大、清大是全国顶好的学校，下面也就是交大、省大之类，具体专业什么的一窍不通。 听家里最有见识的堂妹这么说，而且本身也不讨厌建筑系，稍做考虑，他很快便作出决定： “第一志愿就省大建筑系吧。” 苏音只是给出建议，并没有想过干涉堂兄的选择。不过自己的安利被别人吃了，她还是很开心。 “省大建筑系仅次于清大和交大，在全国能排进前三，应该是整个省大最好的专业。不过今年高考题难，分数线也不高，平哥你这分数，肯定能被录取。” 得益于吴瑜曾经的关注，苏音大概知道近几年省大建筑系录取分数线。苏平的分数，报考肯定没问题。 苏平手里握有报考手册，里面有近年来各大学分数线，省大建筑系分数在各大学院中一骑绝尘，他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可听家里最靠谱最有见识的堂妹这么说，他也踏实下来。 就这样，苏平报考了省大建筑系。 在志愿填报成绩完成后，期末考试成绩也跟着出来。 意料之中，苏音再次年级第一。 预料之外的是，她的总成绩比第二名的陈传涛整整多出十分。 有过考试经验的人都知道，在720分以上的超高分数段，想要多拿十分，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苏音的“绝世高分”，震惊了整个高一年级。 连向来高傲的大小姐都难掩惊讶：“你这是要逆天啊。” 苏音谦虚地微笑。 别人不清楚，但她自己清楚，这是空间灵泉的效果。 灵泉对人的改造是循序渐进的，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这种属性，决定了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效果，所以刚重生回来的苏音依旧要好好学习。 可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她被灵泉改造的智商已经超过绝大多数同龄人，跟原先全市闻名的学霸陈传涛基本齐平。 对比陈传涛，她的优势也很明显，前面勤学苦练、以及前世磨砺出的恒久忍耐、认真仔细等种种良好习惯依然存在。 同等智商的起跑线上，她更努力、更认真，最后出来的成绩自然要好上一截。 改造进行到现在，苏音已经明显感受到智商高所带来的好处。不仅学习上更轻松，甚至事业上，好多东西也理解和接受得更快。 她开始期待几年后，灵泉彻底洗精伐髓之后的效果。 ** 苏音明白这其中原因，但陈传涛却不知道。 再次败给苏音，而且还是这么明显的差距，哪怕他教养再好、心态再稳，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拿到成绩后，他一个人去了篮球场。 打得酣畅淋漓之时，旁边闪出一道影子。 “被个女生一次又一次压着，当万年老二，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收回篮球，他看向出声之人。 高高瘦瘦的女生，神色间有些阴沉。陈传涛专注学习，课余时间都奉献给了钢琴和篮球，认识的女生也就班上那几个。 不过这个他却认识。 “蒋同学？” 蒋明甜往前走一步：“以前你可一直是第一。” 陈传涛：？？？ “这次智力快车，苏音是我们学校队长吧？要是成绩不好，出大丑的可是她，那可是在全国人民面前出丑。” 陈传涛笑了。 “我们是一个团队，成绩不好，对我有什么好处？” 眯眼，他看向蒋明甜：“你也是学校的学生，学校不好，你又很光荣？” 看对方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他也不再多说，抱着篮球直接转身。 蒋明甜刚才那一番话歪打正着，点醒了他。 在中考被苏音抢走第一名位置时，这些事他已经想过。 别看现在他们是竞争对手，争夺着一中乃至全市的第一名。可两年之后的高考，一起竞争的是全省、乃至全国的尖子生。 有这么个聪明又努力的同学在旁鞭策，他无形中也会更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努力，就从这一次的智力竞赛开始。 第427章、接机 跟苏音小学和初中所在的实验学校一样，平城一中也有针对大考的表彰大会。 奖状、奖品发发发。 作为本市最好的高中，每年招生季都有好些家长捧着大把择校费求入学名额，一中的财力可想而知。原先实验学校做头奖的台灯、护眼仪，在这只能沦为二三等奖，一等奖直接是大红包。 真金白银！ 壕气冲天！ 苏音总分730+，好几科都是满分，没满分的也都没扣几分，总分及各科都是一等奖。 这一次的表彰大会，她再次收红包收到手软。 奥赛班本就书本费、学杂费全免，还有额外的餐补以及奖学金。算下来，上高中一年，她不仅没花家里一分钱，还额外赚学校大几千。 几千块，对如今的苏音来说不算什么大数字，可这其中代表的荣誉却不是钱所能买得到。 苏音很开心。 苏家夫妇更开心。 尤其是女儿奴的苏建军，一连几天，在工地上顶着大太阳干活的他，精神头那叫一个足，边扎钢筋边时不时傻笑两声。 一块干活的苏五哥很容易察觉到异样：“建军叔，啥事这么开心？” “也没什么，就是音音那孩子，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不错，学校还给发了奖学金。” “音音这次又是全市第一，对吧？” “是啊。” 苏建军叹息一声：“这孩子，真是……学习起来太认真，都暑假了还趴书本上。田芬我们一次次劝她放松点，都放假了、该玩就玩，可别累成近视眼。可她就是不听，每天大清早起来看书。” 虽然嘴里面吐槽着，可上扬的唇角还是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被苏建军这么一宣传，整个工地很快知道了，苏音这次期末考试又是绝世高分。 工友们趁着休息时回家，很快这事也在东屏村传开。 村里人都知道，建军家那个抱错的女儿学习成绩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数一数二，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可这种感叹，并没有因为次数多而变得麻木。 优秀的人，周身会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哪怕看再多次，路人也会为之感慨和惊叹。 ** 苏音将红包中的钱全部捐给助学基金，至于红包本身，则被她仔细整理、妥善收藏。 钱的意义在于流通价值，而这些奖励红包，对她而言很有纪念意义。 跟家人庆祝一番后，她很快投入到智力快车的准备中。 陈传涛神通广大，不知从哪弄来套题库，颁奖仪式那天分给她一部分，叮嘱她背下来。 “我们这次出去代表得是学校，得更努力才行。” 那一刻，苏音透过对方不算厚的眼镜片，敏锐地从他那双眼中察觉到点别的东西。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这种感觉便稍纵即逝。 “恩，我争取多背点。” 分给她的那部分是人文类，政史地居多。论逻辑思维，她可能还存在点欠缺。可论死记硬背，经过灵泉初步洗精伐髓的大脑，简直就是开了外挂。 题库量很大，哪怕扫描也需要一定时间，苏音这几天一直在赶工。 当然，每晚给秦朗的短信也没落下。 很可惜，一直到学校智力快车代表团出发前一天，收件箱始终安安静静。 “明天我们就要去燕京参加比赛，那边可是你的地盘，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缘见面。” 简短的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差不多到时间，生物钟袭来，她很快睡去。 ** 这一夜，苏音做了个特别甜的梦。梦里，身姿如小白杨般挺拔的少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她脸颊红扑扑的。 大小姐比她早一步醒来，这会端坐在餐桌前，上面摆着熟悉的饭盒。 “怎么有早餐？” 今天就要出发，之后半个月不在家，苏音已经打算好，早饭跟家人一起吃。 余晴熟练地打开饭盒：“昨天跟葛叔说，你要离开半个月，肯定会想念他做得饭。今天约好，一大早让司机去取。” 自打秦易入主平城，和平路8号彻底歇业，专心服务老主顾。 原先让人捧着钱抢着去的私房菜馆，如今根本抢不上，有钱都进不去。 不过那并不包括苏音。 托男朋友的福，她想吃就吃，甚至还能由掌厨亲自打包外送。 葛叔的手艺，真心百吃不厌。 看着饭盒里精致的小笼，香气袭来，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等我！” 冲进洗手间，战斗般刷牙洗脸，迅速冲出来，早餐已经被大小姐抢去不少。 苏音也迅速加入抢美味的行列。 当然，她没能抢过大小姐。吃个半饱，留点余力回家继续吃。 ** 收拾好餐盒，大小姐留在公寓收拾东西。 这次进京她也顺路一起，当然并不是跟苏音一起参加智力快车竞赛，而是余荣集团受邀参加在京举办的某项峰会。 苏音则去了隔壁小区。 苏家夫妇和小正太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她，看到姐姐，小正太冲过来，嫩嫩的手臂抱住她大腿。 “姐姐，你等下是不是就要走啦？” “是啊，” 苏音蹲下，视线与他齐平：“姐姐要去北京参加比赛。” “舍不得姐姐。” 墨葡萄般的眼睛看得苏音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回抱住他。 “姐姐比赛完就回来啦，安安要好好看书，等姐姐回来陪你参加幼儿园入学考试。” “好不好？” 小正太是真心舍不得跟姐姐分开，不过他还是乖乖点头：“好。” 又简单吃了点东西，听苏家夫妇嘱咐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出什么事找带队老师云云，苏音也一一应下。 “爸、妈，你们放心吧，前面我也去过省城。这次余叔叔和晴晴正好也去北京出差，我们互相照应，肯定不会有事。” 又说了会话，在苏家夫妇依依不舍以及小正太的抱大腿中，苏音一路走到一中校门口，那里已经停着余家的商务车。 带队老师王文清，队员陈传涛，还有班上另外一位学习成绩不错的男生，四人搭余家便车前往省城。 在那里，他们直飞燕京。 近两个小时的飞行过后，航班落地首都机场。 苏音拉着行李箱走出来，第一眼，便看到人群中身姿如小白杨般挺拔的俊朗男子。 第428章、借机 俊朗不凡的五官、挺拔如松的身姿外加出类拔萃的气质，当卸去了属于特种兵的刻意伪装，秦朗整个人就像天生的发光体。 哪怕是人流熙熙攘攘的首都国际机场，他依旧是耀眼的存在。 “秦大哥！” 苏音扔下登机箱，迈开双腿朝他飞奔过去。 秦朗张开双臂，微微躬身接住自家小姑娘，就着力道抱着她抡半个圈。 上次见面还是四月，现在已经是七月，从晚春到盛夏，跨越了整整一个季度的时间。对感情正浓的恋人而言，思念还会将这份时间无限拉长。 他，真的想她了。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就在怀中，秦朗埋在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自制力强大如他，这会却怎么都不愿放开。 周围人来人往，看到这一幕不由会心一笑。 俊男靓女，很容易引来路人天然好感度。 如今智能手机还未问世，放在后世，肯定少不了人驻足拍照。 抛开路人，苏音刚才跑出来的门后方，行李箱所在位置，同机抵达的平城一中代表队和余家三口站在那，神色各异。 带队老师的王文清很早便抓包两人恋情，甚至还拿此事鞭策过苏音。如今高一学年结束，整整一年时间，她亲眼目睹苏音成绩越来越好，心底越发欣慰当初的理智，没有贸然一竿子打死。 并非所有的早恋都会酿成苦果，比如眼前小姑娘。因为找了个优秀的男朋友，所以更上进，不断鞭策自己成为与之比肩的女孩子。 陈传涛也算早早撞破两人恋情的，不过他并不八卦，这会只是静静看着。 身为闺蜜，余晴算是最早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人。不过身为华国好闺蜜，她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家里，哪怕这份关系真的能给余家带来很大助力。 女儿不说，余明光也有其他渠道获知信息，所以他和荣秋也算是知情人。 箱子前面六人，其中五人皆知情，并且对此报以理解的态度。 虽然两千年初“早恋”还是一个比较负面的词汇，但五人皆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苏音是早恋了，但又没影响学习，也没影响正常生活，她本人还是那么优秀。 那就没什么啦。 因为想得开，这会他们只是远远看着，给久别的恋人留出足够空间。 五人非常淡定地充当吃瓜群众。 现场唯一不淡定的，是跟团前来的另外一名队员。 明江同学：…… 他看到了什么？ 他们班漂亮、温柔、学习好，住宿男生熄灯前洗漱、熄灯后卧床时提及甚至遐想次数最多的班长苏音，扑向了一个野男人怀抱。 不对，这野男人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 向前一步，瞄准侧脸。 这不是他们军训时的教官？ 这一幕信息量有点大。 颇为纯情的小明同学不由瞪大眼，机械地回头，看向带队的班主任。 “王老师？” “恩。” 王文清点头，感觉给那对小情侣抱得时间差不多，便走上前。 秦朗虽然陶醉于小姑娘的温柔中，但多年训练培养出的本能还在。王文清刚靠近五米范围以内，他便敏锐地感觉到。 深吸口气，他克制住抱紧怀中温香软玉的冲动。 “秦大哥？” 秦朗抱着她转个角度，本想松开。顿了下，想到对面几人都知道两人关系，便很自然地改为半搂，同她一块看向拎着行李箱走过来的几人。 “王老师他们过来了。” 苏音也注意到了几人。 见到男朋友一瞬间切换的恋爱脑终于恢复正常，紧跟着，羞涩的情绪汹涌而来。 天呐！ 当着老师、同学还有余叔叔、荣阿姨的面，她刚就…… 一股热意涌上脸颊，苏音不由低头。 余光看到身旁小姑娘这幅小女儿娇态，秦朗唇角微微上扬。 刚才那么大胆地冲上来，现在又羞成这样，他家小姑娘无论哪一面都恰到好处，正正和他胃口！ 还是不忍心看她紧张，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挪开，轻柔地顺着她的背。 动作转换功夫，王文清已经走到跟前。 秦朗上前半步，“王老师。” 王文清看着近在咫尺的挺拔男子，虽然欣慰于没有棒打鸳鸯，可对于秦朗，她情绪还是有些复杂。 坦白说，苏音算是她带过几届学生里面，最喜欢的一个。 小姑娘聪明、认真、学习好、性格好，甚至本人还是一顶一的漂亮。所有教育工作者喜欢的优秀品质，在她身上都能找得到。 王文清自己有女儿，但仍是忍不住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自家孩子被狼叼走了，这种心情，养过孩子，或者养过宠物和花花草草的人都能理解。 还好，秦朗也是个优秀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男子。 一瞬间，种种思绪在王文清心底闪过，最终化为一抹礼貌的微笑。 “秦教官。” 两人握手，简单地寒暄。 秦朗趁机提议，既然都遇上了，他提议请大家吃个饭，也算是接风。 一行人中，余明光对此最为心动。秦朗身份如何，通过省城那边的岳家，他已经了解个差不多。那可是四九城里都能排上号的顶级世家，连岳家都要仰望的存在。 商人逐利，一起吃过饭，交情也能更深点。 不过他也看出来，对方目前明显想跟女朋友过二人世界，这会他理智地没吭声。 王文清同样也有理智。余光扫过鹌鹑似低着头的得意弟子，她有些无奈。最终还是不忍心，她主动放行。 “算了，大清早起来折腾到省城，又坐飞机。大家这回也都很累，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 说完又道：“明天才去电视台那边报到，今天也没什么事，音音你先去吧，注意安全。” 秦朗是诚心想请客吃饭，这么长时间没见小姑娘，他是很想拐着女朋友过二人世界。可现在人都已经在这，比赛也要进行半个月，中间有的是机会。再说就算是吃饭，他也可以跟小姑娘靠着坐，还是在一起。 可王老师这么通情达理，这份心意他领了。 “那也行，王老师你们先去休息，我们改天再聚。” 三方就这么约好。 秦朗是开车过来的，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走。 智力快车那边安排了接机，余家这边也峰会主办方也安排了司机。秦朗依托对主场对地形的了解，将他们妥善地上车，这才拉着小姑娘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第429章、见家长（上） 分开一整个季度的恋人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送走平城一中代表队以及荣家三口后，秦朗开车带她来到京城一家很有名的火锅店。 热气腾腾的铜火锅端上来，苏音挨着男朋友坐。边吃他涮好递过来的肉和菜，边说着分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秦朗来之前已经看过那些短信，也算大体了解。这会听小姑娘说，他也能接得上，顺便也把自己这段时间出任务的所见所闻，挑一些不敏感的说下。 迥异的风土人情本来就吸引人，苏音听得有滋有味。 “这次又去得南边？” 秦朗一顿。 仔细说起来，这次的任务还跟小姑娘有关。前面苏安被抢一事，平城警方抓获特大拐卖儿童团伙。从其中的主要嫌犯马三身上，得到非常重要的线索。 而其中一条线索，指向今年年初他们打击跨国毒品犯罪时，阴差阳错缴获的那颗肾脏。 国家暗中调查多年，始终未曾取得进展的跨国器官贩卖组织，终于露出马脚。 即便如此，案情也颇为棘手。这次他奉命追查，周旋于那伙亡命之徒中间，几次险象环生。前后费了不少功夫，所幸还有点收获。 想到新线索隐隐指向的人，他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种种思绪在秦朗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向身旁女朋友。 “恩，去得南边。” 苏音晃下手腕，上面穿着一对银镯，是她新收到的礼物。 “我就说，这上面花纹很像那边的风格。” 秦朗点头。 这对银镯是他路过当地一个村寨时选得。当地有银矿，原住民更是都会打制银首饰。虽是不知名的工匠，但祖祖辈辈传承的手艺，也不比外面大商场里卖那些差多少。带有异域风情的花纹，还为镯子增色不少。 如今镯子套在小姑娘手腕上，白皙纤细的肌肤、明晃晃的银镯，真的是好看极了。 “怎么样？” 在小姑娘问起来时，他诚实地点头：“很好看。” 直白的夸赞换来小姑娘一个颊吻。 秦朗喝一口大麦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茶里带着股甜味。 ** 小情侣火锅店甜蜜蜜的同时，已经到达酒店的平城一中代表队。 这次一中来了师生四人，刚好两男两女，智力快车主办方分给他们两个标间。 男生所在标间内，明江神色纠结。 “我没看错吧？苏音、秦教官……” 正弯腰在行李箱里找东西的陈传涛直起身，镜片后的眼中满是淡定：“恩，就是你想得那样。” 明江：！！！ “不……不是吧？” “他们一个是学生，一个是教官。” 陈传涛点头：“没错。” “师生……” “又没碍着谁？” 吐出五个字，陈传涛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厚厚一摞资料。 “苏音负责的那部分，之前我已经交给了她。这是你那块，来之前刚整理好。” “兄弟，加油。” 放下资料，抱着换洗衣物，陈传涛进了浴室。 面对这厚如砖头的准备资料，小明同学：…… 背吧！ 至于“师生恋”之类的八卦，男女都单身，就跟陈传涛说那样，又没碍着谁。 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真的！ ** 对于机场发生的一幕，不淡定的不止小明同学。 燕京核心地段 秦家老宅 难得秦国安和谭媛最近工作不忙，结婚近三十年依旧过得天天像情人节的夫妻俩除去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外，还经常回老宅看望二老。 宽阔的客厅内，秦国安陪着秦老爷子下围棋。 落地窗外，做媳妇的谭媛陪秦老太太侍弄那几盆娇贵的兰花。 兰花本就娇贵，秦老太太养这几盆还是名品，外面根本就买不到的那种，更是娇贵中的娇贵。谭媛是搞文艺工作的，不会这些。所以这会她也只是站在边上，陪老太太闲话家常。 话题很容易便扯到秦朗。 “都回家了，怎么不叫他一块过来吃饭？” 谭媛脸上带笑，轻声细语地解释道：“也是赶巧了，阿朗找得那个小姑娘来北京比赛，今天的飞机。他从部队出来，直接开车去机场接人了。” 换做其他母亲，亲生儿子这么长时间没回过家。好不容易回来，都不知道回家看看，而是直接拐到去见女朋友，大多数肯定会不开心。 谭媛偏巧是那极少数。 婚姻幸福，跟老公数十年如一日保持着恋爱时的甜蜜。这样的她心态特别平和，也很理解恋人间的心态。 反正儿子回来，也是夹在她和老公之间当电灯泡，还是让他去找女朋友吧。 总而言之，对于儿子没娶媳妇就已经忘了娘的行为，谭媛非但没有产生任何怨念，反而乐见其成。 秦老太太上了岁数，反应了下，才想起小姑娘是谁。 “阿朗过年时提起的那个小姑娘啊……好像是叫音音对吧？她来北京比赛？比什么？” 谭媛眼底浮上抹期待：“对，就是音音。他们来参加电视台组织的智力快车，音音学习成绩好，据说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全市第一，被他们学校选作代表来参赛。” “全市第一啊，这孩子厉害！” 对于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华国人带着天然的好感度，秦老太太也不能免俗。 老太太脸上浮起笑容，眼看兰花也修剪得差不多，她放下剪刀，进客厅将此事告诉了下围棋的爷俩。 苏音不仅救了秦蕤，而且还积极做慈善，秦老爷子本来就对他印象不错。这会听她期末考试成绩这么好，跟着也替她高兴。 “来都来了，也叫她来家里吃个饭。” ** 秦老爷子一句话，没多久，秦朗便收到了家里电话。 “好，我问问她。” 结束跟谭媛的通话，秦朗看向身旁女朋友。 “爷爷听说你来京城，喊你去家里吃饭。” 正在啃鱼丸的苏音一愣，丸子整颗滑进嘴里。 爷爷？ 秦朗的爷爷，那不就是秦老爷子。 想到自己曾悄咪咪在千度百科里查看的词条，那赫赫的战功、光辉的履历，随便拿出一条都能闪瞎人眼。 要见这样的人？ 丸子卡在嘴里，嘴巴张得老大，同样圆睁的还有眼睛。 维持着惊讶的神情，苏音大脑死机。 第430章、见家长（下） 秦朗看着身旁女朋友，嘴巴鼓鼓的，杏眼圆睁，双颊因为过分紧张而染上红晕，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他只是习惯了部队里的简单直接，挂掉电话便顺口问了出来。看现在小姑娘反应，他很快意识到“吃饭”的另外一层含义。 “别紧张。” 忍不住抚摸下她的脸，入手感觉又嫩又滑，还带着些不正常的热意。 他的声音越发柔和：“应该是小蕤那次，爷爷上了年纪，越来越看重家人。你救了小蕤，这次你过来，他就想叫你去家里吃顿便饭。” 至于“见家长”什么…… 他们秦家还没那么随便。 远的他不知道，就前面二哥秦易谈婚论嫁那次，他也是亲眼目睹。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前二嫂真心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家里麻烦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本人不怎么样。家里人也都劝过，可二哥就是认定了，大伯他们还是选了合适的时间，非常郑重地去女方家登门拜访。 这是礼数。 小姑娘哪哪都好，值得他们全家更用心对待。 本来她一路过来折腾大半天就累，自己还用这种事吓她。 秦朗眼底划过一抹愧疚，“吓到了？” 苏音诚实地点头，接过他端来的大麦茶，抿一口平复下心情。 “还以为要被你拉着去见家长。” 她不丑，又美又有钱，不怕见公婆。 可问题是：公婆那都什么人那？ 想想那一条条金光闪闪的百科词条，刚平复下的心情不由再次紧张起来。仰起脖子，她再度喝水。 吨吨吨吨吨~ 秦朗无奈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哪能那么随意。” 苏音：…… 这句话是不是有点歧义？ 秦朗也发现了，在小姑娘看不到的角度，他捶下自己大腿。 每次出完任务回来，长时间沉浸在紧张的环境中，他的心态难免会受影响。虽然他已经尽力调解，但还是会出现种种不良反应。 比如现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智障。 一股类似于“求生欲”的直觉让他赶紧摇头，“我的意思是，就这样直接带你回家有些不够尊重。我们华国自古以来传统，都是男方要主动些……” 然后他用简短的语言介绍下秦易那段，当然掐掉了对前二嫂的判定。 “你这么好，以后我们家肯定会更重视。” 苏音发现，一本正经的秦大哥说起情话来，虽然还是一本正经，也没有那些油腔滑调的甜言蜜语，可每字每句都在撩人。 四目相对间，她心里甜滋滋的，同时又难免有些羞涩。 “我……” “这才什么时候，你就开始说这些，烦不烦。” 秦朗放在她脸侧的手一勾，将小小的人儿搂在怀里，“反正将来你早晚要知道。” 苏音嘴唇阖动。 那些矫情的、违心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想笑。 ** 虽然秦朗解释是因为救小蕤，可苏音仔细想过，以他们现阶段男女朋友关系，贸然上门难免有些尴尬。 最终她还是决定不去。 秦朗也尊重女朋友的选择，“恩，你们进京是来比赛，日程肯定紧张，先顾正事要紧。” 苏音多少有点担心：“爷爷不会生气吧？” 秦朗注意到了“爷爷”两个字，虽然明白小姑娘是出于礼貌，可这种跟他喊一样称呼的行为，还是让他莫名愉悦。 “你是有正事，而且只是一件小事，爷爷不会的。” 苏音点头。 不说那金光闪闪的词条，如此有成就的人肯定气量不小。就看她男朋友，还有平城的秦易父子，能教出这样的后代，秦老爷子修养可见一斑。 秦家应该是个非常有爱的大家庭吧？ 心底升起这种认知，她对未来“见家长”的恐惧消散不少。 ** 事实上秦老爷子修养并没有苏音想象中那么好。 人越上年纪，便会越重视家人，秦老爷子也不能免俗。 秦家后代虽然个个都不差，但这些儿孙中，就数秦朗最像他。不管是从军，还是那腔保家卫国的心。 内心深处，他对这个孙子也多了几分偏爱。 臭小子那么拼，24岁终于想起来找女朋友，而且找得还不错。如无意外，以后这就是妥妥的孙媳妇。 他真的超好奇，想见见本人。 不过他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虽然热情欢迎对方来家吃饭，可人家小姑娘脸皮薄，不上门，这是正常现象，不能勉强。 “谭媛，音音是不是要上你们台的节目？” 小姑娘不肯来，还不许他跑去看么？ 他就悄悄去看。 ** 丝毫不知加强版金大腿要来看她的苏音，安安心心继续吃火锅。 “想去哪里玩？” 苏音捞着火锅里的肉，她已经吃饱了，不过可以夹给男朋友。 “挺多的。” 上辈子最后，她跟凌家人来过京城。不过保姆的生活，在哪都是一个样，只是从省城的别墅换到京城的，最后甚至…… 想到临终前精神病院那段日子，她不由咬紧嘴唇。 “怎么了？” 苏音回神，赶紧转移话题：“没，就是刚说忙拒绝了去你家吃饭，现在又要出去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她天真，而是越往高处走，诚信越重要，做了这段时间企业，她深有感触。 “没事。” 既然男朋友这么说，苏音也就直说：“长城、故宫、颐和园……这些我从小就在课本里看到过，想亲眼去看看。” “没问题！” 秦朗一口答应下来，同时已经开始合计，怎样让小姑娘有个好的体验。 这些地方，正常时间人都不会太少。 人挤人，也没什么好玩的。 要不就非正常时间？ ** 美滋滋吃完一顿火锅后，小情侣手拉手，在附近走一走。 附近是一整片的四合院，在前朝，这里曾是达官贵人们的聚居地。然而历经百年风雨沧桑，先前的朱门绮户早已不复存在，演变成一个个破落的大杂院。 一条条胡同延展向深处，夕阳西下、漫步其中，满满都是独属于帝都的古老味道。 苏音唇角噙着笑容：“这里真的很不错。” 秦朗跟着点头，他虽然生在大院，可小时候条件普遍不如现在，也曾在胡同里溜过自行车。 牵着小姑娘手，他跟她讲起了以前的事。说到有意思的地方，两人齐齐爆笑出声。这样轻松的氛围中，秦朗紧绷的状态也在一点点恢复。 而听着男友小时候经历的苏音这回没想到，不久之后，这片四合院即将成为她的考题。 第431章、厦门队 在四合院成为竞赛题目之前，这个黄昏，苏音还是跟男朋友手牵手，在火锅店周围的大小胡同里转悠着。 边溜达边听他说着20年前的帝都，还有各种各样有意思的童年趣事，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 秦朗很想跟苏音再多呆会，可他也清楚，女朋友赶了半天路，又陪着他吃饭、胡同溜达，一整天下来应该很累。 舍不得她辛苦。 四合院这一片离电视台安排的招待所不远，越野车很快就到。 临下车前，两人还是忍不住亲亲抱抱。 “上去吧，早点休息。” 秦朗拉开车门，扶女朋友下车，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苏音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 三个多月别离，再见面又跟刚谈恋爱一样。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超开心，时间过得特别快，她舍不得分开。 ** 又抱了一会，苏音才依依不舍地进了招待所。 说好的招待所，其实是家知名五星级酒店。旋转门进去，里面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那种豪华气派大厅。 只能说不愧是国家台，财大气粗，这波住处安排得非常有牌面。 王老师刚才已经把房间号发到她手机上，不过五星酒店的电梯，还需要房卡刷一刷。苏音朝前台走去，准备要个房卡，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晴晴？” 大小姐仰着下巴走过来，姿态一如既往地高傲。但熟悉她的苏音，还是看出了她神色间的揶揄。 “终于舍得进来啦？” 苏音反应了下，脸上刚降下去的热度再次升腾：“你都看到了？” 余晴点头。 “下来开个房间，正好看到你们从车上下来。” 怎么会这么巧？ 虽然被围观挺尴尬的，可这人是好闺蜜的话，就不算什么大事。 苏音很快调整好心态，“这么巧，我们住一个酒店。你怎么又要开房间，峰会主办方那边没给你们安排？” “给了，就一间。” 一家三口一间套房，住着其实很舒服，主办方安排得完全没问题。 可主办方不知道，她父母感情有多好。 她才不要当电灯泡。 大小姐脸上划过一抹嫌弃，“要不要跟我一块住？” 跟老师住，还是跟好闺蜜住？ 这似乎不需要选择。 ** 大小姐很快就后悔了。 “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叫你回家吃饭？” 苏音简单的解释了一波秦家规矩。 大小姐：……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因为不想吃父母狗粮单独出来开间房，现在又被闺蜜喂满嘴狗粮。 深呼吸，要淡定。 稍微消化下狗粮，大小姐也恢复了理智客官。 “本来就应该这样，现在虽然说男女平等，但这个社会还是对女孩子比较严苛。涉及这种大事，男方就应该主动些。” 然后她话锋一转：“秦朗竟然连这个都说，他是多想跟你结婚？他不会把你们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 苏音：噗 晴晴真是……后世网络金句都被她爆出来了。 如果苏音知道，这会秦朗正在浴室干什么的话，应该不会这么轻松。 不管怎么说，终于跟男朋友见上了，她心里还是甜滋滋，连带着入京第一夜也睡得很香甜。 一觉醒来是个晴天，夜里下了点雨，每到夏天就像闷蒸笼一样的帝都难得清爽。 在酒店用过自助早餐后，平城一中四人上了电视台的车。 商务车内空间很宽敞，除去电视台工作人员外，还有另外一个学校的参赛队伍。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便混熟了。 这支参赛队伍来自厦门，两女一男。其中那个叫明乔安的女生长着一张后世的网红脸，不过她这张脸明显是天生；另外一名女生微胖，是徐雯雯那种偏可爱的胖，名字也跟徐雯雯一样，只是姓陈，说话间能明显看出陈雯跟明乔安两个女生关系不错。 而这支队伍中，最让苏音注意的还是那个男生。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皮肤白皙，气质带着鼓浪屿特有的清新。 当然，真正引起她注意的不是少年颜值。有秦朗珠玉在前，一般蓝颜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第一眼，她就觉得少年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究竟在哪见过呢？ 直觉告诉苏音，这股熟悉感很重要。抱着这种念头，她开始钻起了牛角尖，不知不觉视线也黏在了少年身上。 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车内一片寂静，包括电视台工作人员，整车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这……” 苏音摸下鼻子：“怎么啦？” 厦门代表队神色有些微妙。 王文清拍下她的肩：“刚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不回？” 苏音看向少年，诚实道：“我总觉得林同学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 陈雯好奇道：“是么？在哪？” 苏音摇头：“刚才就在想，没想起来。” 陈雯看下旁边男生：“林恩是我们学校校草，也不是大众脸啊。” 苏音也知道这点。 现在还不是整容泛滥的年代，好看的脸千篇一律。2000年初，帅哥美女各有千秋。 “大概是我记错。” 边说着，她意识扫向空间，一汪泉眼汩汩向外涌动。被灵泉水洗精伐髓后的头脑，记忆力奇佳，虽然还没达到过目不忘，但一般东西看几遍也就不会忘。 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或许真是她的错觉。 这件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接下来，电视台工作人员开始介绍节目流程。 这次智力快车是由某国际知名移动电话生产商赞助播出的，整个暑假，来自全国各个城市的64支代表队将展开智力竞赛。 智力竞赛第一轮是答题形式，节目全程录像，经过剪辑后会在国家台播出。 苏音注意到，听到要录像后，陈雯往她这边瞥了好几眼。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被比赛流程吸引，专心倾听，没有再去管。 在经历短暂的堵车后，商务车开进电视台。 车门拉开，苏音收拾好资料起身。 此时，坐在前排的陈恩正好下车。少年宽松的T恤被扯了下，露出一大片肩膀。 苏音注意到，那里有块心形胎记。 第432章、敌意 “莉姐，说说你儿子呗？” “哎~有什么好说得。” “我运气还挺好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到呢？说说看嘛，那位哥哥长什么样，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运气什么的另说，这事可以找秦朗帮忙问问。 成莉脸上满是无奈，最终还是纵容了她：“那孩子……一般小孩生下来都随爸爸，但他不一样，打从出生就随我，而且越长越像。特点的话，他右肩上有块心形胎记，大概有矿泉水瓶盖那么大。后来我问过医生，好多胎记都是毛细血管破裂，长几年就没了，也不知道……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见她那么伤心，苏音忙安慰道：“像莉姐的话，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宝宝。长得漂亮、又是男宝宝，哪怕为了多要点钱，那些人也会尽全力给他找个好人家。” “但愿吧。” 寻子近二十年无果，成莉已经快要绝望了。这些年她没少做善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多积累点福报，保佑不知在何处的儿子得到这个世界善良的对待。 …… 电光火石间，几个月前的片段闪过苏音脑海。 思绪回笼，再看过去时林恩已经下车，正在整理被扯乱的T恤。少年微微扭头，露出侧脸，从苏音的角度看过去，他下颌线条跟成莉一模一样。 再看看，五官也有些相似。 怪不得第一眼她就觉得少年脸熟。 相似的五官，对上号的胎记。 还有刚才车内闲聊，听陈雯说林恩比他们高一个年级。红姐家孩子比她大一岁，年龄刚好也能对上。 苏音觉得，至少有七成以上概率，这就是红姐当年被拐得儿子。 这么巧？ 种种念头闪过脑海，很快她便作出决定，告诉莉姐。 资料装进包里，她最后一个下车。 平城一中的人在等她，至于厦门代表队，这会正在几步外的电视台门口拍照。 “我们大家一起拍个合照？” 苏音提议很容易便通过，借着书包从空间里拿出拍立得，她交给旁边电视台工作人员。 “姐姐，可不可以帮我多拍一份？” 已经奔四的工作人员被她这声“姐姐”给甜到了，小姑娘眼神就是好！拍照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当然是欣然应允。 “3~2~1，茄子！” “咔嚓”声中，苏音轻轻松松拿到了林恩照片。 拍立得相纸足够，她干脆现场洗出来，给合影中的每人发了一张。 照片一张张地过去，她就发现陈雯神色有些不对。想想刚才车里瞥过来的眼神，她干脆直接问出来： “相片有什么问题么？” 陈雯看向照片。 乔安和苏音，分别是各自学校的队长，合照时也站在正中间。 紧挨着，问题就出来了。 乔安依旧是那张脸，可却被苏音比得黯淡无光。 乔安不仅是他们学校校花，更是陈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漂亮、善良、学习好，陈雯一直以这个闺蜜为荣。 可如今，闺蜜被人比下去了。 这不能忍！ 虽然苏音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很好，而且这种学习好的漂亮妹子一直是她最喜欢交朋友的类型，可现在陈雯还是有点排斥她。 “没有，就是天有点热。” 苏音看下地面，临近天明下了点雨，这会地砖缝隙处还有点湿润，跟热绝对扯不上关系。 她能感受到陈雯的排斥。 无缘无故被讨厌，这种感觉算不上好。 不过苏音很快调整好心态，她不是华国币，不可能人见人爱。 坐趟车遇到疑似莉姐被拐的儿子，这可是天大的收获。 想到这她恢复甜笑。 “天热多喝点水，照片拍好了，我们进去报到？” 陈雯被她的甜笑一晃神。 敌校校花真的好美，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清纯的美，哪怕是女生的她也讨厌不起来。 意识有点不够坚定。 扭头，她看向旁边好闺蜜。 等她好好打扮下本校校花，颜值上压倒敌校校花，到时候再说！ ** 报到流程很简单，填完表再去拍照，用于制作出入证件。 苏音很快拍好，出来时，正好看到化妆间门口的明乔安和陈雯。 两人似乎出现了争执。 乔安妹子手巴住门框，整个人可怜兮兮，“好麻烦，不用了吧……” “我都打听过了，证件照后期会加到节目里，到时候全国人民都能看到。” 乔安妹子无奈地扭头，正好看到苏音。 四目相对间，她闹了个大红脸。 陈雯紧跟着也注意到苏音，想起自己鼓动好闺蜜化妆的原因，一时间她也有些尴尬。 苏音完全猜不到陈雯拧巴的脑回路，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撞见不好意思。 不过想想他们学校另外一名队员，对方极有可能是莉姐儿子。如果真的是，母子俩分开这么多年，认亲肯定会有难度。 莉姐帮她那么多，且不说安安和壮壮出事那次对方找媒体帮忙，突破程青明的一手遮天、颠倒黑白。但就公司那边，自己平常学习忙，也大都是她和红姐撑着。 现在自己终于能帮上她，自然要竭尽全力。 作为先头部队，必须要跟厦门代表队打好关系。 想清楚后，苏音积极释放善意。 “陈雯说得对，这个头像以后会出现在节目里，化个妆拍好看点准没错。” 说完她看向化妆间，女化妆师正在忙碌，“化妆的姐姐好像很忙，要不我给你弄？” “你会化妆？” 陈雯满脸狐疑，她时刻关注“敌校校花”动态，刚才对方素颜进去的。 “会！” 苏音说得很笃定。凌公主手笨，前世那些美美哒妆容，基本都是她伺候的。 那会她虽然没念大学，但家政、美妆、厨艺甚至对极品的忍耐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没落下提升自我。 在陈雯狐疑和明乔安不好意思的目光中，一刻钟后，奇迹出现。 “哇！” “哇！” 异口同声的惊呼声响起，来自厦门的好闺蜜定在了化妆镜前，甚至连旁边电视台工作人员都目露惊奇。 苏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明乔安天生一张网红脸，在2000年初琼瑶剧小白花女主以及韩流灰姑娘盛行的年代，并不算吃香。 可她了解后世流行趋势，直接拿来用，放大她自身优点，画出了一张五官体力、视觉冲击力极强的脸。 真的是好看极了。 第433章、小心机 美美的网红妆，明乔安艳惊全场。 其中触动最深的还是在场几位化妆师。身为国家台化妆师，他们专业水准摆在那，自然能看出来这个妆面难度不大。以他们的技巧，可以轻松模仿出来。 可那也只是模仿，这大胆的手法和脱离常规的创意，一般人想不出来。 其中一位气质冷艳化妆师若有所思，片刻后走过来。 “这妆画得不错，是你想出来得？” 苏音大概知道，这年头应该还没有这种妆面。自私点，她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原创，刷一波国家台化妆师们的好感度。 可那样她就成了一个剽窃者。 “什么？” 苏音满脸迷惘：“我就是随便给她画了下，乔安本来就大眼睛高鼻梁，五官深邃。” 都是学生，肯定不能搞得妖里妖气。她就打了点阴影，强化了下明乔安本身五官优点，实际看起来还是个裸妆。 化妆师将信将疑，阴影什么的，可不是随便画画的水准。 不过想想对方身份，来参加智力快车的。这类节目可是需要硬实力，可想而知对方学习成绩肯定拔尖。一个专注于学习的高中生，哪有那么多时间研究专业化妆技巧。 应该是巧合。 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能画出这种突破性妆容，这点更让她惊讶。 化妆也属于艺术，艺术这一行，完全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梵高、莫奈，那是生出来的，后天怎么练都不成。 化妆师冷艳的气场冰雪消融，神色间满是欣赏：“你在化妆上很有天赋。” 苏音：…… 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实话实说，还是刷了一波化妆师好感度，她也是无奈了。 “谢谢。” 甜甜一笑，她又道：“其实主要还是乔安人长得好看。” 被夸奖的明乔安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她旁边的陈雯一个劲点头。 苏音这人好像还不错。 排斥感消散，在离开化妆室时，她主动道谢。 “谢谢你帮忙。” 苏音看着面前笑起来带着几丝可爱的微胖女生，她的神色间满是真挚，刚才在电视台门口的那股若有似无的厌恶和排斥情绪也消失不见。 不讨厌她了？ 少女心思，真是变得快。 ** 苏音很快知道陈雯讨厌她的原因。 智力快车统一着装，然后在胸前贴各校标志区分。刚才拍照时，她换上了主办方发得制服。这会结束，她也换回来时便装。 走进更衣室隔间，还没等开始换，就听隔壁传来陈雯声音。 “刚我还有点讨厌苏音呢？” 明乔安：“我觉得她人挺好的。你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林学长？” “想哪去了？跟你说一万遍，我对林学长没意思。” “那是为什么？” “哎~” “不好意思说？” “也不是，就……你不觉得，她很漂亮？” 明乔安：“是啊，长得很漂亮，性格也不错，这些不都是优点？” 陈雯急得挠墙：“是优点啊，可她也太漂亮了吧。你看我们刚才的合照，你站她身边，被她给比得……” 明乔安声音中带出笑意：“不会吧？你就因为这个？”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陈雯跺脚：“喂，我这是为了谁啊？你可是我们学校校花，哪能被别学校的比下去。” …… 不小心听了闺蜜谈话的苏音神色有些微妙。 就因为这个？ 虽然真的被人讨厌了，可她却好开心怎么破？ ** 一直等隔壁闺蜜二人换完衣服离开，苏音才慢吞吞出来。 整理下头发，看着镜前美美哒自己，她忍不住比个剪刀手。 报到已经结束，剩下的便是自由活动时间。王文清不是那种保姆式老师，外加这次带出来的三个学生都是有自制力和自理能力的，她也就安心当起了甩手掌柜。 走出更衣室，正好陈传涛和明江从旁边男更衣室出来。 看到她，明江快两步走过来：“苏音，接下来大半天都空着，我们打算去故宫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苏音：“啊？” 她还想跟男朋友约会啊，刚更衣室里短信都发出去了，可眼下同学这么热情…… 陈传涛慢一步跟上来：“今天周一，下午故宫闭馆。” “那就换个，要不颐和园？” “你题还没背，明天我们就要比赛。” 明江摸下后脑勺：“也是，你们俩背得早，我才刚开始。算了，等比赛结束有的是时间玩，还是回酒店吧。” 陈传涛拖着蠢室友离开，临转身前，留给苏音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拜拜。” 苏音笑眯眯朝他们挥手，趁明江回身功夫还朝陈传涛抱拳。 不愧是奥赛辅导坐了一年的同桌，全班男生中关系最好的老铁，果然给力。 ** 陈传涛和明江离开没两分钟，秦朗的车便停在了电视台门口。 苏音上车，便忍不住将刚才更衣室听到的内容说出来。 “我还纳闷怎么被人讨厌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哈哈哈哈……” 副驾驶位置，她笑得乐不可支。 秦朗驾驶越野车汇入帝都拥堵的车流，余光注视着身旁欢快的女朋友。 “你们女生这些心思真是……不过她确实有眼光。” 苏音捂脸：“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她这想法……说实话，秦大哥，挺多女孩子都蛮心机的。就像那句老话里说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是陈雯今天这心机，我觉得好可爱。”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秦朗并没有get到对方的可爱之处。 看着副驾驶上双颊粉嫩、甜甜笑着的女朋友，他家小姑娘才是哪哪都可爱。 吐槽完了陈雯的小心机，苏音终于想起今天的正题。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车流越来越堵，这是要往市中心走。 “先去吃烤鸭，吃完去故宫。” 说完还不忘问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这安排是不错，不过……苏音看下手机：“现在已经快11点，等吃完饭怎么也要过12点。今天周一，下午故宫就关门了吧？” 秦朗点头：“特意选得关门的时候，平常人太多，没意思。” 苏音：…… 男朋友绅士又讲道理，她都差点忘了，他是特权阶级。 第434章、文物修复 苏音所脑补特权阶级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秦朗是来干活的。 吃完烤鸭已经过十二点，秦朗打个电话，然后开车带她往故宫那边赶。 离景点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便停下。越野车停好后，徒步往那边赶。 秦朗并没有带她去正常游客参观时走得午门，而是直接就近走到其中一个门。大老远就看到有人等在那，见到他们，或者说秦朗，热情地迎上来。 “您可算来了。” 那神情那语气，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救星。 激动完，他才注意到旁边的苏音。 “这位是？” “介绍下，我女朋友音音。音音，这位是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员宋先生。” 自打被灵泉洗精伐髓，提升颜值后，苏音还是第一次被人忽略得这么彻底。不过她从头到尾看得清楚，对方并不是刻意忽略她，而是沉浸在即将进行的事情中。 虽然意识到秦朗是个特权阶级，可苏音觉得自家男朋友并不是滥用特权之人。刚才吃烤鸭时她就问过，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地卖起了关子。 如今看来人反应，她彻底确认自己猜测，也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越发好奇。 “宋先生，您好。” 对着甜笑的妹子，宋研究员显得有些拘谨：“哎…你好。” 秦朗走到两人中间：“音音是第一次来帝都，想参观下故宫。正好今天有事过来，就带着她一块。” 苏音甜笑道：“等会就麻烦宋先生啦。” 宋研究员醉心学术，过着和尚生活，看到年轻姑娘难免拘谨，可他人不傻。 他就说，平常很难请到的秦朗，为什么突然主动联系他们要帮忙。 他赶忙应下来：“不麻烦。” 跟秦朗即将要做的事相比，带人逛下故宫再简单不过。 苏音被秦朗牵着，跟在宋研究员身后进了故宫。 周一下午闭馆，这会里面已经没什么游客。沿着宫道向里面走去，两侧红墙金瓦，静谧幽深，一座座宫殿尽显皇家的巍峨大气。 没有游人的故宫，此刻还原了紫禁城的本来面目。 “前面是……” 宋研究员尽职尽责地解说，涉及专业，他一改刚才拘谨，整个人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苏音第一次来，不知道故宫导游具体什么水平，但以她前世接触过那寥寥几个导游，跟眼前满腹经纶的专家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包场游览、专家解说，参观体验简直好到飞起。 跟着转了这一片的几座宫殿，大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此行目的地。 宋研究员明显松一口气：“就是这里。” 说完他做个“请”的姿势。 苏音期待地看向眼前宫殿，终于要知道是什么事了。 秦朗扭头，看着女朋友因好奇而睁大的杏眼，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再逗逗她： “要不要自己随便逛逛？” 苏音下意识摇头：“不用，我陪着你。” 想到某种可能，她疑惑道：“是不是……我不方便进去？” 看她无辜的模样，秦朗不由扬起唇角，也不忍心再逗她：“没有，走，咱们进去。” 说完牵着她，带她跨过门槛。 ** 宫殿内是间研究室，里面布置复古而典雅。 除去接他们的宋研究员外，里面还有几位工作人员，其中一位双鬓已经斑白。 看到秦朗进来，几人皆站起来，那位老者更是满脸期待地迎上来。 “你小子，可算是来了。” 此情此景，苏音好奇达到顶点。 故宫博物院的事，大概跟文物、历史有关。有什么这方面的事，是眼前这几位要学识有学识，要经验有经验的学者们做不到，而秦朗却能做到的？ 研究室几人也没拖泥带水，简单的寒暄后，直接带他们进了里面房间。 堆满各种案卷的桌子有一张已经腾空，老者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里面一堆参差不齐的碎瓦片。 准确来说，应该是文物残片。 “这个，就交给你了。” 看到这，苏音大概清楚秦朗是来干什么的。 “秦大哥，你还懂文物修复？” 秦朗看着惊奇的女朋友，诚实地摇头：“不懂。” “那……” 这次为她解惑的是老者，“这小子是不懂文物，可他的修复技巧，国内没几个能顶得上。” 在老者的科普下，苏音差不多懂了。 秦朗是个当兵的，本职业跟文物修复八竿子打不着。可他长期高强度训练，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超强的视力、听力，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对力道无比精准的掌控，让他在寻找正确文物残片和拼接等需要实践操作的细微工作时，甚至比知识储备丰富的专家更具优势。 用老者的话来说：“他的操作，比最精密的仪器还要精准细致。” “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不懂。” 老者看向秦朗，“这小子水平，比起一般研究员也差不到哪儿去。” 苏音：…… 她知道男朋友优秀，可从别人嘴里听他怎么厉害，还是第一次。 当着她的面，夸她喜欢的人，这感觉还真不赖。 苏音笑得可甜了，一脸崇拜的看着秦朗：“秦大哥好厉害。” 淡定如秦朗，当着外人面被女朋友用仰慕的眼神看着，整个人不禁有些飘。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他都已经活到这岁数，看个年轻小姑娘的眼力还是有的。秦家小子带过来这姑娘，真不错。 回头跟老秦说说，他们家最出色的孙子，找媳妇的眼光也不差。 至于一块跟进来的宋研究员，刚才他肚子还有点饿，这会突然觉得饱了。 ** 既然已经知道男朋友过来做什么，苏音自认帮不上什么忙，甚至留下来还有可能干扰到他干活，干脆地决定继续游览故宫。 老者欣然同意，还派了研究室最活泼的一位年轻妹子陪她。 能进研究室，本身水平就已经摆在那，不比宋研究员差。 有妹子陪着，苏音继续她的至尊VIP包场游。由主场妹子带着，游遍紫禁城每一个有意思的角落，甚至在秦朗找过来时还颇为依依不舍。 华灯初上，她被秦朗送回酒店。 冲个澡出来，打开酒店房间内电脑。登陆聊天软件，她点开成莉头像，发送视频请求。 第435章、订机票 “这么巧？” 听苏音说今天去电视台的车上遇到个脸部轮廓跟自己有些像的男孩子，成莉有些漫不经心。 找了这么多年，甚至碰巧帮别的家庭找到好几次孩子，可自己的孩子始终杳无音讯，成莉已经渐渐放弃希望。 她那么用心都找不到，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小姑娘碰上。 察觉到成莉情绪，苏音掏出大杀器：“真的，莉姐你别不信，我还特意拍了照片。” 拿起照片，她对准摄像头。 “你看，就是这个男生。” 镜头里画面不是太清晰，她干脆将摆在四四方方显示器上的外接摄像头拿下来，聚焦照片中的少年，瞬间整个屏幕都是林恩那张脸。 网线另一端，成莉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身体不由坐直。 坦白说，面前少年跟她没那么像。比起苏音、孟田芬，以及错误另一半的凌梦、吴瑜母女那种近乎复制黏贴的模式，简直是差远了。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找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少重金悬赏，求容貌相似的男孩子。那些重金之下发过来的照片，没有一个比这更像。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或许这次会是真的。 “今早我们拼一辆车去电视台，刚上车我就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路上一直盯着他看，还差点闹出笑话。”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他T恤被扯了下，露出右肩的心形胎记，我这才想起来你说那话……” 后面的内容成莉完全听不清了。 照片、右肩胎记…… 短暂时间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清醒过来后，种种繁杂的情绪汇成三个字：订机票！ 不能再等了，立刻！马上！去帝都！ 亲自去验证！ 苏音等啊等，等啊等，等来一个摄像头黑屏。 不会太激动晕过去了吧？ 她赶紧打电话过去。 电话铃接通，还没等她说话，那边成莉急匆匆开口：“正打算给你打。” “我买好了机票，等会飞帝都。” “他住哪？跟你们一起参加比赛，那应该住处也安排在一起？” 苏音听到那边关门声，莉姐这效率。 “恩，都在酒店的同一层。等会我下去问问还有没有房间，给你订一个。对了莉姐，你走得急，小心漏东西。其它可以来了再买。身份证和手机可千万别忘……” 话音刚落，就又听到开门声：“瞧我这脑子，身份证忘带了。还好你提醒，不然等到机场再折回来，可就耽误飞机。” 苏音笑笑。 “都说到这了，就再多啰嗦句。莉姐你还是打出租去机场吧，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自己开车过去，那么远的路，万一出点什么事。” 成莉没有苏音想象中那么激动。 她找孩子不是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近二十年。 光眼下这种情况就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刚才之所以这么激动，主要是因为这次的线索契合度高，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听小姑娘考虑这么仔细，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人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醒理智，她顺带提下公司的事：“三角地的证应该这几天能下来，等会我联系你红姐，让她来省城盯着。” 都这时候了，莉姐还操心公司的事，苏音也是感动得不行。 挂掉电话之后，她拿起自己身份证下楼。 五星级酒店价格摆在那，十几年后一般人都住不起，更别说工资相对较低的现在。虽然接待了智力快车和商业峰会两个大团，但还是有空余房间。 只不过相对低价的普通房间已经全都订了出去，只剩豪华套房。 苏音和大小姐住得便是豪华套房，一百三十平的实用面积，客厅厨房棋牌室一应俱全，各项设施也都是这个年代顶尖的。 当然，价格也很顶尖。 “六层没有房间了么？” 六层，正是电视台统一安排智力快车各参赛代表队的楼层。能力范围之内，苏音想给红姐订个离厦门队近点的房间。 容貌不逊于空姐的五星级酒店前台再次确认一遍，“不好意思，今天六层已经住满了。” 说完她看向苏音。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前台还算有印象。这个年龄，就算家里给的零用钱多，经济一般也不会太宽裕。 想到这，前台主动提议：“您房间是不是在六层？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加床服务。” 苏音明白对方意思，只能说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宾客没想到的问题，工作人员已经主动想到，并且给出方案，服务真心上档次。 斟酌再三，她还是重新给成莉开了间房。 能住同一层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现在没房，那就住舒服点。 至于豪华套房昂贵的价格，苏音表示：那都不是事。 且不说她现在并不缺这万八千，单莉姐帮她的那些，就远远超过了这些。 订好房间，她给成莉发个短信。安排好这一切，正准备上楼，就见余家三口回来。 苏音忙迎上去。 “余叔叔、荣阿姨。” 跟余家夫妇打过招呼，她转向旁边好闺蜜：“晴晴，你怎么了？” 向来高傲的大小姐，此刻脸色去有些阴沉。 “遇到个神经病。” 苏音：？？？ 她看向旁边余家夫妇，发现他们神色好像也有点不对。 “出了什么事？” 荣秋神色间有些无奈：“刚才聚会出了点事，那家孩子也是……” 余明光跟着摇头：“不说了，你们小姐妹回房间再说吧。忙了一天，都早点休息。” 跟余家夫妇分开，闺蜜俩回房间后，苏音很容易便将今天发生的事问出来。 余家三口参加完峰会讨论后，去了主办方组织的酒会。就在酒会上，余晴被另外一家的女儿百般刁难，双方起了争执，最后她吃了点小亏。 “你们以前见过，还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大小姐摇头：“没见过，他们家做奶粉的，跟盖房子八竿子打不着。” “无缘无故的，她干嘛要发疯？” 大小姐被“发疯”这个形容安慰到了：“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说她是神经病了。” 奇怪了！ 帝都关系错综复杂，小心起见，苏音还是问了下秦朗。 接到电话时，秦朗进小区。停好车，一抬头，就见车前站了个女鬼。 第436章、宋天娇（上） 地下停车场略显幽暗的光线中，出现在车前的人一袭红裙，中分黑长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一小撮脸神色苍白，唇色血红。 正在打电话的秦朗乍抬头，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认出那是个女人。 瞜一眼，不认识。 大晚上的，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幅打扮站在他车前，不过眼下明显接听自家小姑娘电话更重要。 “宋天娇？不认识。” “我常年在外面，很少回家，认识的人也不多。这样吧，等会找朋友打听下。他们做生意，这方面消息应该比较灵通。” 苏音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就一个电话的事。” 赵博浩，也就是当初跟他一块买下工厂的发小，这两年混得风生水起。帝都是他主场，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想到小姑娘话语中对“帝都水深”的担忧，他安慰道：“帝都各方面关系是有点复杂，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现在法治社会，只要自己行得正，肯定不会有事。” 秦朗没那么天真，他比普通人更清楚，这世界有很多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不过他自己的小姑娘，还是能罩过来的。 电话那头，苏音听着男友力满满的一番话，唇角忍不住上扬。 “恩，谢谢秦大哥。” “mua~” 电话里收获女友香味一枚，秦朗心情也变得很好。 结束通话，他把车熄火，抬头一看，刚在地下车库转好几圈的红裙女子又回来了。 对方目标应该是他。 虽然对方打扮诡异，围着地下车库转圈的行为也神神叨叨，但秦朗武力值远高于常人，这会也没什么怕的。 拉开车门，他走下去。 还没等开口，对方已经急匆匆迎上来。 “你……” 挡住脸的长发因为走得太急飘到后面，露出一张精心装扮过的脸。 凭良心说，妆容画得不差。 可秦朗他轻微脸盲，他的脸盲也很奇怪，主要是对年轻姑娘，尤其是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 比如说去年冬天过年回家时，跟耗子等一种发小去帝都某高档会所聚会。那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以千娇百媚的嫩模闻名业内。聚会当场那些嫩模，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眼前这位，也是如此。 “你回来啦！” 秦朗看着面前热切的女人，微微皱眉：“你那位？” 神色激动的女人身形一僵。 他怎么可以这么问？ “你……不记得我了？” 秦朗搜索下记忆，“认识？” 双重暴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圈子里的领头羊，秦朗无疑引人瞩目。他有女朋友的事，经过春节那次聚会确认后，很快在圈子里传开。 就算他自身保密，苏音身份也很快被扒了出来。 同在一个圈子的发小了解秦朗性格，知道他是认真的。 可其他人却没那么了解。在他们看来，一方是帝都顶级世家最出色的后代，另外一方却是个普普通通农家女孩，充其量有几分姿色。 包养吧？ 持这种想法的人占绝大多数，宋天娇便是其中之一。 与绝大多数茶余饭后八卦的吃瓜群众不同，她喜欢秦朗很多年，为了能配得上对方甚至出国留学。 半个月前她回国，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炸了。 今天酒会上，她狠狠奚落了那个农村土妞的朋友。等时间差不多，精心打扮一番后，便来秦朗必经的地下车库等人。 农村土妞都行，她也能行。 可现在，秦朗竟然不认识她。 宋天娇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定在原地。 “恩？” 秦朗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小姑娘那是特例，女朋友嘛，肯定要宠。见眼前女人没什么反应，他也没多停留，绕过对方直接朝电梯走去。 等宋天娇回过神来，面前只剩一辆大越野，哪还有什么人？ 想想来之前周全的计划，她气得直跺脚。 然后一不留神，高跟鞋陷入了排水口的铁盖上。因为用力过猛，拔都拔不出来。 这边是高档小区，安保严密，地下车库半天都没人来。努力一番后，她只能舍弃那只价格不菲的鞋子。一只脚踩着高跟鞋，一只脚光着踮脚，歪歪扭扭地往外走。 如果余晴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呼痛快。 ** 另外一边，秦朗回到顶层的家。 大学毕业后他便直接搬到了这里，并非父母太过恩爱容不下他，只是已经到年龄，想有个独立空间。 买房子的钱是他赚得，来源于股市。因为买的早，房子位置很好，价格也便宜。现在这套房还在抵押状态，贷出来的钱还有其他资金，跟耗子合伙买了工厂。 冲个凉，他开始办答应小姑娘的事。 电话接通，那边一片嘈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点，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稍显暧昧的语气，这句话含义有点丰富。 “这个时间我该干什么？” “不该搂着妹子……” 秦朗皱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都怎么传得？” 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相处起来甚至比闺蜜还要随意，说话也没有遮拦。很快，秦朗便从赵博浩口中得知了“包养”传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赵博浩从这话中听出了怒气，“秦哥，你别生气。咱们一圈都知道你为人，大家对嫂子尊敬着呢。可外面那些不知道啊，捕风捉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秦朗明白他话中意思。 越往上的圈子越现实，因为大家需要资源来巩固现有地位，强强联合才是王道。秦家在圈子里算是异类。 理解归理解，可自己心心念念追回来、小心呵护的小姑娘被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昨天爷爷叫音音回家吃饭。” 简简单单一句话，电话那头的赵博浩却明白了他意思。 秦朗爷爷是谁？那可是秦老爷子。 虽然他老人家已经退居幕后，可能量依旧不容小觑。 如今他都发话让带回家，可见其态度。 连老爷子都已经承认，哪容外界这些风言风语。 “不愧是嫂子，优秀！秦哥放心，那可是嫂子，哪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个问题暂时告一段落，秦朗开始问起正事。 “宋天娇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喷水声。 “不……不是吧？你不知道？” 第437章、宋天娇（下） “当初不是你英雄救美？” 好基友难得回帝都，赵博浩也火速辞别刚才闹哄哄的局赶过来。 这会哥俩坐在小区附近烧烤摊上，短袖短裤喝啤酒撸串，跟初出社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当然，这俩大学生颜值有点高。 秦朗就不用说了，360度无死角。赵博浩虽然没他那么完美，但也自有一股雅痞的气质。 不过现在，这股气质被八卦神情破坏个七七八八。 “就我们初三那年下乡体验生活，有女生被村里大狼狗追着咬，眼看就啃脑袋了。当时一伙人都吓傻了，还是你冲上去，两招制服狼狗……” 秦朗记性很好，堪称过目不忘，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取得这么大成就的原因之一。 听赵博浩起个头，他就回忆起了当时的一幕。 “被咬那人是她？” “对啊，宋天娇当时可是男生们评选出来的初中部四大美女之一，那次回来之后她就经常出现在我们班教室门口，当时私下里不知道多少男生羡慕你。” 秦朗：…… 这都什么鬼？ “你们都误会了，是她欺负那家女儿。” 秦朗不仅回忆起了救人那一幕，也想起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次下乡实践，他们借宿当地村民家里。农村条件自然比不上城里，一部分同学难免怨声载道，宋天娇便是反应最大的一个。 她把气撒在了村民家女儿头上，德牧本就智商高，又跟小主人从小一起长大，急于护主挣断了狗链。 那会他恰逢叛逆期，自诩一腔侠义心肠，看不惯世间一切不公，甚至想过要学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去劫富济贫。 宋天娇所作所为刚好踩到了他的雷点，所以他静悄悄看着对方被狗追着满村跑，直到最后体力不支跌倒…… “万一她被咬伤，那户村民家肯定会有麻烦。” 赵博浩：“卧槽！” 万万没想到，青春期大家热议过得“英雄救美”，真相竟然是这样！！！ 毁童年啊！ 他有股淡淡的忧伤，同时又莫名想笑：“这……后面你一路跳级考进军校，宋天娇也办了休学，准备出国留学。据说她临走前发誓，要考取名校，就算进不了部队也要在其它方面努力，等学有所成便回国跟你表白。” 当时好多人都知道这事，学生时代大家还都很单纯。一个漂亮姑娘，为了追求爱情那么努力，的确感动了不少人，包括赵博浩。 如今真相揭开，却发现这段痴恋的开始，完全就是个误会。 “兄弟，不是我说，好歹人家姑娘那么多年心心念念……” 秦朗神色淡漠：“跟我有关？” 赵博浩一噎。 “喜欢我，就非得回应她？“ 赵博浩：也是。 他看向对面发小，哪怕同为男人，争强好胜埋藏在雄性基因的本能里，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优秀。 大院里就那凤毛麟角几个姑娘，显得格外娇贵，秦朗打小脾气硬，不肯哄女孩子，小时候自然不怎么受欢迎。 可那只是小时候，现在他长着这么张脸。成就上，虽然在部队里算不得什么大官，可部队跟官场不一样，那是个拼实力的地方，有真本事才能让底下的兵服气。 秦朗这身本事，还有秦家几代在部队里的影响力，他想要权力，再简单不过。 大多数人都是现实的，这么一位24K闪瞎人眼金龟婿，谁家不想要？ 至于那些想要联姻人家的女儿，看到这张脸，基本上就已经没什么不乐意。 也就秦朗一心扑在事业上，还以为自己跟小时候一样不招姑娘喜欢。实际上，四九城里对他痴情的可不止宋天娇一个。 这要挨个回应……他别干别的了。 “哎~” “蓝颜祸水！” 秦朗压根不承认发小指责，“我有女朋友。” 所以更该跟对他有意思的人保持距离。 赵博浩忍不住吐槽：“看你那副良家妇男、守身如玉的样，白瞎了谭姨给你的这张好脸。” “音音很好。” 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赵博浩放弃挣扎。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我还天天换女朋友！说真的，你都这么认真了，有空带嫂子出来让大伙见见？” 秦朗打心底里觉得自家小姑娘哪哪都好，当然乐意将她介绍给家人和朋友。可一转念，他脑子里闪过“包养”之说。 耗子虽然口口声声“尊敬嫂子”，可刚才还是为宋天娇说话，其他人肯定也差不多。 现在带她入圈，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定格在那。日后提起来，难免会说小姑娘靠着他。 虽然靠他也没什么，可他了解小姑娘性格，她肯定不希望别人这么看。 再等等吧……以小姑娘的才能，过两年肯定会更加耀眼。 现在还不是带她入圈的好时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秦朗直接回绝：“再等等，她还太小。” “兄弟，你真是陷下去了。” 秦朗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抄起啤酒瓶满上。 碰杯，一饮而尽。 ** 跟赵博浩碰个头，秦朗总算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 余晴是受了他池鱼之殃。 既然已经清楚，那就想办法处理。 大多数男人，在面对女性、尤其是年轻漂亮女性的爱慕、崇拜和敬仰时，哪怕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结婚生子，也会雄性荷尔蒙飙升，或沾沾自喜、或跃跃欲试，对爱慕者更是本能地温柔怜惜。 但秦朗不同，事业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成就感，其他女人的爱慕对他来说根本没必要。 今晚之前，宋天娇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女人。 可如今这个陌生女人惹到他家小姑娘头上，那就是敌人。身为男朋友，必须给出头。 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 而他的处理方式也堪称简单粗暴。 宋家在帝都也算有根基，可比起秦家就是参天古树和速生杨。稍微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宋家最有权威的老爷子先怂了，责令儿子儿媳，赶紧将孙女打包送出国。 不是留学么？ 那就继续深造！ 与此同时，秦老爷子的态度也在圈内传开。前后接连两件事比禁言还有用，很快“包养”传闻便消失无踪，不少人深深羡慕起了秦朗女朋友。 这运气，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第438章、拔头发 苏音上辈子当然没有拯救银河系，但她运气是真的好。 成莉航班抵达时，已经是当天夜里的十一点半，出租车到酒店已经第二天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厦门队已经睡下，根本不存在碰面的可能。 寻子近二十年，成莉早已习惯了等待。办理好入住手续，进房间泡个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她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音喊她下楼吃饭，两拨人在餐厅门口遇上了。 仅仅一个照面，就那么一眼，心底便有一个声音告诉成莉—— 就是他！ 这就是她两岁时被拐，辛辛苦苦找了十六年的儿子。 为人母的强烈直觉让她愣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少年。 如此强烈的视线很快引来了厦门队一行人的注意。 陈雯看过来，神色间有些迷惘，反倒是跟她手牵手的明乔安很快发现端倪。 “你们……” 明乔安看看成莉，再看看林恩，最后视线转向苏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昨天车上你那么说，长得是有点像。” 苏音正愁如何挑起话题，听乔安妹子这么说，赶紧接下去。 “是吧，昨天一上车我就觉得林同学哪里见过。介绍下，这位是我朋友成莉，我喊她莉姐。” 因为昨天苏音自告奋勇帮明乔安化妆，而且还把妹子画得那么自然那么美，厦门队一行人对她好感度飙升。甚至连因好闺蜜颜值被比下去而不由生出敌意的陈雯也没有了小情绪。 听她这么介绍，一行人礼貌地跟成莉打招呼。 轮到最后的林恩时，他有些疑惑。 对面这人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那感觉，就仿佛小时候邻居家小伙伴翻遍整个小区，终于找到了不慎丢失的溜溜球时的神情。 “越看越像，尤其是侧脸轮廓，简直一模一样。” 苏音边说边点头，有意将话题往那边引：“莉姐有个失……” 还没等说出“散”字，手边被旁边人攥住了。力道之大，让她不由消音。 苏音扭头看过去，就见成莉满脸不赞同。 然后对方随便找个理由，把她叫上了楼。 刚进电梯，苏音就忍不住了：“莉姐，你干嘛不让我说？” 快刀斩乱麻多好。 成莉没有回答，整个人倚在电梯壁上，神色复杂难懂。 见她这幅模样，苏音明智地没有再开口。 电梯一路上升，很快到达对应楼曾。进房间后，成莉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流水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哭声。 隔着门，苏音叹息一声。 她没有生过孩子，更没有丢过孩子，但莉姐这么一个性格爽直的女强人哭成这样，她竟然也感受到了那种情绪。 成莉在卫生间呆了一刻钟，再次出来时，她双眼红肿，不过情绪稳定很多。 苏音开一瓶矿泉水，给她递过去。 “谢谢。” 苏音摇头，小心问道：“莉姐，你……没事吧？” 成莉喝口水，深吸口气。 回过神来，她朝小姑娘露出笑容。 “已经好多了。” “刚才……” 苏音斟酌着用词，“你不让我说，是不是怕影响林同学？” 成莉点头。 “当母亲的有一种直觉，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就是那孩子。” 想到什么，她面露笑容，“仅仅一个照面，不难看出那孩子是被精心养大的。他眉宇间没有阴郁，只有阳光。能跟你一起参加智力快车，可见他的品学兼优。能把他教得这么优秀，养育他的父母，肯定没少投入心血。” “这些年，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的孩子会遭遇什么？” “是被卖进深山老林、贫苦乡村，早早辍学承担传宗接代任务？还是被弄成残疾，风霜雨雪沿街乞讨，或者……” 成莉念叨了很多，最后总结成一句话：“没想到，是最好的一种情况。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平安幸福地长大了，而且还长得这么优秀。” 眼泪再次涌出，苏音赶紧递过去纸巾。 “莉姐，你看，好人总会是有好报的。” 成莉不住地点头，“音音，我是真的高兴。” 虽然她在哭，可苏音还是能体会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连带着，她也替莉姐感到高兴。 不过，“所以你不打算认了？” 成莉擦干泪，“认是肯定要认。” “不过现在有三个问题。第一，我的直觉到底准不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做下亲子鉴定。第二，那对夫妻把孩子养得这么优秀，我现在要认回来，总有种摘桃子的理亏。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孩子正处于人生最关键的时候，不光是智力快车，他比你高一级，开学就要高三，马上面临高考。这时候，我不该、也不能去打扰他。” 苏音只剩下点头的份。 只能说，不愧是莉姐，都出了这么大的事，短短时间内便能恢复冷静，想清楚其中利弊，并且做出正确抉择。 “亲子鉴定的话，就交给我吧。” 上次程青明和凌梦的父女关系，便是秦朗帮她确定，他应该能联络上这方面的机构。 至于亲子鉴定材料什么的…… 跟成莉打个招呼，苏音下楼。餐厅内，昨天车上已经混熟的两队这会坐同一桌，看情况已经吃差不多。 苏音过去时，刻意绕得厦门队那一边。路过林恩椅子后面时飞快出手，在对方小分头上拔几根，意念一动收进空间。 林恩觉得后脑勺一痛，下意识看过来，苏音手里干干净净。 应该是神经性的疼痛，他也没多想。 就这样，亲子鉴定样本轻轻松松取到。至于成莉那一份，当然不是问题。 不过拔头发的行为还是遭到了成莉的谴责，“拔那么多，肯定很疼吧？” 苏音看她满脸肉疼的样子，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莉姐，你这样就过分了啊！” 成莉也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反应，“我这不……好不容易看到希望。音音放心，就算认回来，你也是我最疼的小辈，之一。” “之一？” 又闹了几句，样本分成莉一半，苏音另外取几根成莉头发。 保险起见，两人各找机构检测。 虽然早上耽误点时间，但电视台那边演播厅资源有限，64支代表队排了时间表。平城一中被排到下午，这会过去一点都不迟。 将两份样本收进空间，苏音带上资料，坐上电视台的车，启程去参加智力快车的角逐。 第439章、旗开得胜 智力快车第一轮是小组赛，四队一组，胜一场积三分，平一场两队各积一分，败者则无积分入账。 昨天电视台报到时，顺便进行了抽签。 平城一中这边派出的抽签代表是队长苏音，功德加身，她不管做什么都人品爆棚。最终抽签结果，小组内其余三支队伍都是经济欠发达省份过来的，高考分数每次都很低的那种“考生移民大省”。 整个小组简直是“死亡之组”的对立面，不出意外，他们躺平了也能出局。 苏音心态比较轻松。 然而，这种轻松只存在于比赛前。 穷人往往自尊心更强，唯恐因为贫穷被人看不起，而富人自身条件摆在那，压根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其实这种心态，也存在于省和省之间。 正因为我们是穷省，教育弱，所以才更要重视这次机会。让全国人民看看，我们省也是有优等生的，我们省教育部门也要排面。 这想法完全没毛病。 华国是个大国，往往一个省的人口，能顶其它一个国家。如此多的人口，概率再低，也能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因为教育部门的重视，遴选工作越发仔细，天才也成功被发掘，派往帝都参赛。 平城一中代表队遇到的，就是这么个由天才组成的队员。 以平常心对待比赛的他们，差点一上来就翻车。 还好他们队有陈传涛，陈学霸在参赛前精心准备了题库，三人分类型各自背了。 在经历前几道题的失利后，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鏖战几轮，最终拿下第一场的胜利。 赛后更衣室内，明江摸着背上的汗，忍不住吐槽：“说好的上上签……” 陈传涛比较理智，他已经反思过自己的轻敌，“能来参赛的，肯定是所在城市的精英，赛前也会精心准备，哪有什么上上签。” 换好衣服出来，他推下眼镜，“现在看来，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正好下午没事，咱们去趟国家图书馆。” 挑灯夜战刚把自己那部分题库给背完的明江：…… 鸭梨山大，求退赛！ 退赛什么的，当然只是说着玩。身为平城一中参赛选手，明江也具备资优生身上一些常见的品质——认真仔细、吃苦耐劳、热爱阅读等等。 等苏音从女更衣室出来，就遇到两个已经做出决定的小伙伴。 “国家图书馆？” 她不由摸下口袋里的手机，比赛时关机扔空间里，刚才换衣服时她注意到秦朗来了短信。里面说他已经调查清楚昨晚的事，等会比赛完来接她。 正好她要找秦朗去亲子鉴定。 感情上，苏音当然更愿意和男朋友约会。可理智告诉她，这次来帝都是为了参加比赛，昨天为了约会撇下俩小伙伴已经挺不好，这次找资料这种正事，再不去未免说不过去。 稍作权衡，她很快有了决定。 “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陈传涛注意到了她的纠结，“没事，你有别的事可以先走，我和明江去就够了。” 刚才赛场上苏音是主力，她不光得分最多，而且事关胜负的最后一道厨艺题，她抢到，并且准确无误地答上来。 陈传涛老早就发现，这位奥赛班的同桌，记忆力简直得天独厚。 贡献摆在那，她单独活动也没什么。 苏音摇摆了下，想到早上卫生间内嚎啕大哭的红姐，心里天平再次倾斜。 “你们忙得过来？” 陈传涛：“只是找个资料，又不麻烦，不过这次你可能得多背点。” 苏音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这次就先辛苦你们俩。” 陈传涛以为她忙着约会，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谅解。至于明江，他是典型的男生性格，大大咧咧，根本不觉得苏音不一起去有什么问题。 跟两个小伙伴商量好后，苏音送走他们，然后联系秦朗。 ** 虽然干净利落地处理了宋天娇，可秦朗还是莫名心虚。 毕竟自己招惹来的烂桃花…… 换位思考，如果其他喜欢小姑娘的人，因为自己这个男朋友，而去迁怒耗子，他的感受肯定不怎么好。 心里将假想敌虐个千百遍，想见小姑娘的心，还是轻松压过了可能会惹她生气的恐惧，秦朗发了那条短信。 秦朗来得很快，苏音在电视台门口站没几分钟，越野车便出现在视线中。 越野车开到她跟前停下，秦朗下车，并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拉开后车门，从里面抱出一只打着蝴蝶结的长盒子。 “送给你，旗开得胜。” 苏音接过来，还没拆开便闻到一股花香。 谈恋爱这段时间，秦朗送过她不少礼物。不说每次出任务带回来的首饰，光她现在脖子上挂那条钥匙项链便价值不菲。 可她很少收到花。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尤其苏音这种精致（并不是）的美少女。 长盒子抱在怀里，她忍不住扬起甜笑，声音更是甜了一个度：“你怎么知道我赢啦？” 秦朗被那笑容甜到心里，声音中不由多了宠溺：“我家音音怎么可能会输。” 苏音笑得更甜：“聪明。” 电视台门前人来人往，不少人纷纷被俊男美女吸引。当然，还有极少数人精认出了秦朗车牌号，然后好奇地看向苏音。 见此，秦朗果断给自家小姑娘拉开车门。 上了车，苏音也终于腾出手拆开包装。 长方形盒子内，一盒修剪良好、摆放整齐的百合花。因为盒子打开，满车里都是百合特有的香味。 花朵开得正好，整整齐齐拍在那，煞是好看。 见到真花，苏音更开心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花？”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却在秦朗脸上看到了心虚。 “恩？” 苏音不由疑惑，“我没看错吧？你在心虚。” 拇指和食指做“手枪”形状，顶在他太阳穴上，苏音嘟嘴，“坦白从宽，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虽然言辞有些严厉，但她神色却颇为轻松，连带着这句威胁满满的话都显得有些俏皮。 自家男朋友，苏音心里还是有数的，秦朗绝不是会胡来的人。 第440章、游长城 “昨晚你让我查个人……” 被小姑娘这么严肃地“盘问”，秦朗非但没有任何不快，内心深处反而升起股愉悦的情绪。 音音紧张他…… 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如此重视，感觉真心不错。 坦白从宽，他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明下。 “她……” 她身边的妹子，余晴、徐雯雯、胡菲、奥赛班女同学……还有刚认识的明乔安、陈雯，都是自信爽朗、努力上进，总之非常有爱。 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久了，她也产生了惯性，以为全天下的妹子都这么可爱，差点都忘了还有句老话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如今乍听宋天娇的所作所为，她有点接受无能。 “她有什么事冲我来，找我朋友算什么？” 想到好闺蜜受到无妄之灾，酒会上吃亏丢脸，苏音心里窜起股火气。 “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好想骂她一通。 秦朗连宋天娇是谁都要靠发小的科普才想起来，想起来后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多余情绪，而是直接简单粗暴地以势压人，让宋家打包处理自家女儿。就这态度，他当然不可能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不过他理解小姑娘心情，“没有，就算有，你也联系不上她。” 苏音疑惑地看过去。 “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坐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苏音又问了几句，这才弄明白了秦朗的后续处理。 不得不说，干净利索。 一个字：爽。 她想干得事，男朋友已经先一步出手，而且处理得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一瞬间，苏音心底那点闷气全都没了。 低头，埋在百合花中，深嗅一口清爽怡人的香气。抬头，她看向驾驶座上的男朋友。 手握方向盘的男人有种别样的魅力，谈恋爱到现在，苏音不仅一点都没有看腻这张脸，而且每次见到都有种惊艳感。 完美的外表，还有与之匹配的内在，喜欢上他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 这次的事真心不怪他。反过来讲，纵观整件事，不管是主动处理宋天娇，还是现在的积极坦白，秦朗的应对都可以说是满分。 苏音心情重新好起来，忍不住调侃：“秦大哥，你可真是蓝颜祸水。” 察觉到小姑娘情绪变化，秦朗空出手摸摸她的头：“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 “而且什么？” “她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低沉悦耳的男声传来，苏音不由捂脸。感受着双颊逐渐攀升的热度，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明明那么一本正经地坐着，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撩。 最终解决苏音脸颊热度的，还是接下来的行程。 接机那天吃火锅，秦朗问想去哪里玩时，苏音回答得老三样：故宫、长城、颐和园。 这也是外地入京人士必刷景点。 故宫昨天已经去过，秦朗今天带她来的是长城。 当然，不是那段已经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天天人挤人的长城。而是离城市稍远一点，另外一段人迹罕至的长城 “明天你们没有比赛，今晚可以在长城上露营。” 苏音第一时间想到了去国图翻资料、补充题库的陈传涛和明江，不过资料拿回来，晚上睡觉时间她也不可能背。 露营并不耽误事。 想清楚后，她给王老师和余晴各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今晚露营，不会回酒店。 王文清那边很快通过，不过出于对最喜欢学生的关心，她还是加重了“注意自身安全”这几个字。联想到另外一层意思，苏音耳朵有点红。 大小姐那边表现得更加直接，搞得她只能抛出宋天娇。 “哈哈哈哈！” 听到头天晚上找她茬的蛇精病第二天就被打包送出国，大小姐笑得那叫一个快意，“不愧是秦朗，给力。” “算了，你们好好玩。还有，帮我跟秦朗说声谢谢。” 挂掉大小姐电话，苏音又按时给家里去个电话报平安，并且告诉家人今天的旗开得胜，最后还跟小正太讲了两句。 一切都安排好后，她下车，就看到已经备好登山包，左右手都拎满的秦朗。 “这么多东西？” 边说着，她边朝对方伸手：“给我一袋。” “不用。” 秦朗看下她的细胳膊细腿，他知道小姑娘跟林权学过防身术，也坚持锻炼，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可扛行李这种粗活，哪能让女朋友来。 苏音打量下不远处高高的长城，“这么重，还要往上爬，还是分给我点吧。” “不重。” 秦朗看向她：“再加个你，也轻轻松松。” 苏音也终于想起了男朋友的职业，经常负重越野跑，这点东西的确算不上什么。 “那好吧。” “我们出发！” 苏音手臂向前，对即将到来的露营满满都是兴奋。 接下来的行程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作为一名现役王牌特种兵，秦朗的野外生存能力简直站在全人类的巅峰。 背行李这种小事完全不值一提，接下来选择露营地点、扎帐篷，对他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甚至连两人的晚餐，也是他亲手打得野味，工具是他拎过来的一把反曲弓。 因为不是开放的旅游景点，自然环境也比较原生态。这时候苏音锻炼也体现出效果，体力充沛，她跟在秦朗后面爬上爬下。亲眼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呈现一种射箭时特有的姿势，离弦的箭划破空间，没入草丛，猎物到手。 弓弩对比于枪支，更有一种原始的野性美，打猎时的秦朗简直帅炸。 某个瞬间，她觉得这世间再也不可能有比秦朗更帅的男人。 一只肥硕的灰猫野兔到手，秦朗利索地处理。 苏音本打算捡柴火，却被告知长城上不行李里有扁些烧烤装置，作为能源的罐装天然气甚至都带上了两罐。 好吧，男朋友准备的很充分。 不过她也有发挥的地方，下厨把野兔烤熟。 等食物做好，天色也差不多黑下来。 只有两个人的长城上，脚下是燕郊连绵的群山，头顶是浩瀚的星空。夏日夜空盘踞着一条银河，月光下，年轻的情侣挨着帐篷，开始啃香喷喷的兔肉。 这一天的长城游依旧是至尊VIP体验。 第441章、凌家起复 这天晚上，苏音是在秦朗怀里睡着的。 虽然三角地竟拍那次，省城酒店内秦朗曾抱着她睡过，可当时苏音醉酒睡得天昏地暗，压根没有任何印象。 在她意识里，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睡。 前世今生第一次跟成年异性同床共枕，苏音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可当她躺下，窝在男朋友怀里，靠着他一身紧实的肌肉，山间夜里微凉的气息也被他暖烘烘的怀抱驱散。 枕着他胳膊，在他怀里找个合适的角度，苏音舒舒服服睡着。 怀中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的秦朗稍稍动下。拉开点距离，黑暗中，他大手轻轻描摹着她的五官。 额头、眼睛、鼻子、嘴……真是无一不精致，就连窝在他怀里身躯都刚好大小合适，简直像是上天为他良心打造。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约会理解她的真诚、善良，甚至连她的容貌都一直在变美，对她的喜爱也与日俱增。 还好去年夏天回省城的大巴上，他遇到了苏家一行人，阴差阳错从他们口中得知两家抱错孩子的乌龙。 不然以凌家母女的双标和狠毒，小姑娘得被他们逼成什么样。到时候，为凌家夫妇提供便利的他，连带也成为帮凶。 单是想想那种可能，秦朗便觉得无法接受。 一阵类似于后怕的情绪涌入脑海，他将小姑娘往怀里带一带，搂得更紧一些。 或许，他应该暗中调查一下程青明。 小姑娘实在太善良，只是等着别人欺上门来，再想办法还击，从不会想着主动出击、打击报复。 过去他只是拜托林权、周厚生还有葛叔等人看着点，遇到情况及时告诉他，由他出面找人给小姑娘提供必要的帮助。 此举既是为磨砺她，更是尊重小姑娘自强自立的人格。 可随着感情的一日日加深，他不想再看她吃任何苦。再说，日后她总要见自己的朋友。个人成就越高，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也越容易立足。 他家小姑娘是有本事，尤其是在投资上的眼光，简直跟开了挂似得。可眼光再精准，想把事业做大做强，也是一个颇费时间和心力的过程。 他有能力，去帮她加速这一进程。 种种念头在秦朗脑海中闪过，枕在几千年来无数士卒奋战过得长城上，他很快做出决定—— 在不违反相关法律法规的大前提下，竭尽自己所能，帮小姑娘扫清前路上的障碍。 而第一个要扫清的，便是程青明。 他是凌家母女最大的保护伞。 这次他在外三个多月，原本着重进行的任务没什么进展，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器官贩卖的重大线索。 根据最新线报，那位外籍头目经常跟程青明在澳门赌场会面。 这就很可疑了…… 他倒要看看，到时凌家母女没了这层保护伞，还有没有底气招惹小姑娘。 ** 做大事的人，往往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短短几个月内，先是马三在平城被捕，再是约好要交付的一批货路上出事，接连几次出事，程青明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危机。 哪怕上面舍不得锦这个钱袋子，明确说要保他。可他却有预感，恐怕自己这次是要栽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在积极安排。 作为一个为了下一代继承人，哪怕分割财产也要跟同甘共苦多年发妻离婚的人渣，他最执着的无非是后代。 可眼下这形势，当初基因配对以及算命都说跟他十分相合的十八小娇妻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再生一个的希望几乎为零。 不能从头培养新号，那只能重拾已经练废了的大号。 凌梦这个把自己作进少管所的废号，在程青明心目中的地位空前重要起来。 因为上次吴瑜轻举妄动，想让凌梦代替胡菲的减刑名额，引来了上级主管部门以及社会各界的广泛重视，想把她捞出来基本不可能。 程青明一边暗骂吴瑜蠢货，一边还要积极跟她接洽，资源转移，为凌梦日后出狱铺路。 不过他心底还是留着一线希望，万一上面能保住他呢？ 哪怕帮吴瑜，他也没掏心掏肺，而是把局面控制在自己可掌控的范围内。如果他真的能渡过难关，还是可以将这些资源划归己用。 ** 凌志成对此乐见其成。 他简直恨死了这对狗男女，当初发誓一定要报复。对程青明这样一心搞事业、同时想把事业传承下去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摧毁了他的事业根基更让对方痛彻心扉。 虽然程青明的帮助有诸多限制，可他私底下没少搞小动作，借机挖墙脚，壮大自己势力。 凌志成这般动作悄无声息，又借助灯下黑的优势，对方毫无察觉。 ** 两个男人间的勾心斗角，吴瑜毫不知情。 她看到的是程青明在尽力帮自己，各种投入资源，凌光重新在省城站稳了根脚。 家族企业不再风雨飘摇，而是隐约有更上一层楼的架势，这让她重拾信心。 果然，呆在平城那么个破地方会有什么出息？还是省城好。 如今他们在省城站稳，她也可以傲视平城那一干土鳖，尤其是那野丫头。 秦朗对吴瑜的评价可以说是非常准确。她的确是双标，凌光都已经败落过一次，依旧看不到自己的错误，只把所有原因推苏音头上。 而且还狠毒，如今腾出手来，她首先想得还是怎么给苏音找不痛快。 或者说她一直在给苏音找不痛快。三角地和12号地竞拍结束后迟迟未能过户，成莉只能驻守省城多方联络，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手续繁杂、相关部门效率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找程青明打通关系，故意拖着。 当然，这些远远不能缓解吴瑜的恨意。 一想到宝贝女儿还在少管所受苦，而那野丫头却风光无限，她心里就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噬咬，寝食难安。 在煽动东屏村村民失败后，这次去探望凌梦，宝贝女儿给她出了一招。 “把苏老太太叫回来，只要有她在，保管苏家没一天安生日子！” 第442章、长城日出 幕后发生的种种，苏音毫不知情。 虽然露营的硬件条件远不及五星级酒店，可窝在男朋友怀里，苏音还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男朋友那张帅脸。 一夜过去，他脸上冒出点青色胡须，这丝毫未损他的俊朗，反而为他增添了丝男人味。 还是辣么帅！ 苏音揉下眼睛，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由发起了呆。 等以后他们结婚，每天起床，一睁开眼便能看到这么张帅脸—— 想想都幸福！ 眉眼弯弯，她忍不住笑出声。 “大清早这么开心？” 秦朗不知何时睁开眼，一双深邃的眼睛中满是清醒。事实上，在小姑娘醒来之前，他已经醒了有一会。 苏音却是刚睡醒，整个人迷迷糊糊，无意识间把心里话说出来。 等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地缝没有，被子倒是有一条。 苏音扯过来，正打算缩进去，却被秦朗及时制止。 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额头落下他轻柔的吻。 “是挺幸福的。” 秦朗点头，然后眼睛、嘴唇……一路向下。 露营帐篷内一副火辣景象，略显狭小的空间内满满都是荷尔蒙气息。禁锢于男性结实的胸膛间，苏音的抗拒被轻松化解，一点点转变为沉沦。 秦朗同样沉沦其中，不过多年高强度军事训练所练就的钢铁般意志还在，他心底始终绷着根弦。 小姑娘还未成年，有些事哪怕再想，也不能做。 在自身忍耐力快要到达极点时，他及时抽身。 “秦大哥？” 突然被松开，苏音有些迷惘，水润的眼睛不有看过去。 小鹿般无辜的眼神看过来，秦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再压回去。深呼吸，调动意志力强行压下那股冲动。 “昨晚不是说要看日出？” 说完秦朗拉开帐篷拉链，逃也似地钻出去。 外面天色还黑着，山间升起薄雾，带着凉意的风吹来，染上情欲而越发幽深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 余光瞥一眼旁边帐篷，秦朗叹息出声。 快点成年吧…… 他不知第多少次由衷期盼。 黎明山间清新的空气透过拉开的帐篷们吹进里面，冲淡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苏音神智也逐渐恢复清醒。 整理下已经被推到脖子上的T恤，忆及刚才发生的一幕，她忍不住捂脸。 谈恋爱大半年，每次见面亲亲抱抱更是必不可少，可刚才那般激烈还是第一次，简直突破了她的羞耻度。 脸埋进被子里，空出来的手在旁边不住抓挠。 端着热好的牛奶和湿毛巾进来的秦朗，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小姑娘背对着她缩成一团，小声尖叫着，活像只炸了毛的猫咪。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心肝都被萌得发颤，他将牛奶放在一边，抓着湿毛巾走过去。 “不好意思啦？” 那么耻度爆表的一套做下来，正常女孩子都会害羞。不过刚才又抓又挠，一顿发泄下来，她也逐渐放平心态。 被男朋友抱在怀里，像照顾小婴儿一样的擦手擦脸，她也逐渐放平心态。 “秦大哥……” “恩？” 苏音低头，小声道：“你……是不是很难受？” 24岁的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段，肯定有那方面的需要。 苏音想着刚才顶着她的部位，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她也不是单纯的十七岁高中生，两世为人，虽然没有做过，但有些事她也知道。 “还好。” 秦朗其实说谎了，虽然他意志力比一般男人强。可这方面憋着，所有人都一样难受。 可小姑娘那么单纯善良，他宁愿自己憋着，也不要让她为难。 苏音却破天荒听出了他话里的言不由衷。 要不要帮帮他？ 放在背后的手攥起又松开，想到帮忙时要发生的那些事，她满心纠结。 正当她下定决心要说出来时，秦朗将牛奶塞进她手里：“温度差不多了，你先喝点，穿好鞋出来看日出。” ** 喝完一杯牛奶，等苏音钻出帐篷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秦朗就坐在昨天烤野兔的地方，那里还放着卡式炉。炉火已经点燃，他正在煎培根。 看到苏音出来，他招招手。 “先漱口，再过来吃点东西。” 苏音喝点漱口水，吐掉后又用清水冲干净，然后走到他身边。 秦朗刚好煎完培根，关火，夹出来放在面包和鸡蛋上，然后盖上另外片面包，连带盘子一起递给她。 “尝尝看。” 苏音咬一口，面包松软，鸡蛋嫩滑，培根煎得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好吃！” 收到小姑娘的肯定，秦朗心神愉悦。 从小他们家做饭的便是父亲，父亲有时候工作忙回不来，那便交由葛叔或者阿姨，母亲轻易不会下厨。 用父亲的话来讲，老婆娶回来就是为了疼的。 父亲的逻辑，经常下厨会被油烟熏伤皮肤，经常洗完手会被磨粗。伤身不说，保养不好的话，不管穿多贵的衣服，带多漂亮的的首饰都不会好看。 老婆带出去好看，有面子还不是他们男人。 从小耳濡目染，秦朗对这一观念也是根深蒂固。 决定好来长城露营之后，他便琢磨着做什么。他的厨艺仅限于野外生存，基本上能吃就行，这种水平肯定不能投喂小姑娘。时间不够，只能学个三明治。 还好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今天做出来的结果，小姑娘很满意。 ** 接下来，两人并肩站在长城边，人手一个三明治，开始等待日出。 等待的过程中，苏音也趁机把亲子鉴定之事说出来。 “这么巧？” 苏音神色间带着兴奋，“是啊，我也没想到。毕竟莉姐前面辛辛苦苦找了十六年都没有任何线索，被我参加比赛遇上了。真的好幸运，莉姐一开始都不敢相信。” 秦朗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晨曦中，白白净净的她宛如山谷中绽放的野百合，清新自然。这么美好的人，连上天都会眷顾。 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晨间薄雾被风吹散，朝霞满天。长城盘踞的山峦间，太阳开始冒头。 “好美！” 苏音忍不住赞叹。 山间日出本就壮阔，长城上的日出更是增添了几丝磅礴大气。 一场日出，苏音看得心满意足。 第443章、护长城 看完一场壮阔的日出，苏音和秦朗便准备返程。 回去之前，先收拾东西。 两人分工明确，秦朗负责拆卸露营帐篷，苏音则接手了帐篷外面的餐具等杂物。 他们在长城上吃了两顿饭，不过秦朗有先见之明，扛着卡式炉一块上来，烧得也是罐装液化天然气。卡式炉要多少度有多少度，做起饭来比传统露营模式中的捡柴火点篝火不知要方便多少，最重要的是环保。 长城是华国上下五千年留下的重要历史文化瑰宝，哪怕这一段不是最有名的八达岭，那也是经历风风雨雨的历史文物。 一旦破坏，无法复原。 苏音做不到阻止别人乱刻乱画等各种破坏，但她可以管住自己，尽可能爱护这些文物。 昨天处理野兔时，秦朗便垫着黑色垃圾袋，一应厨余也都扔在里面。这会苏音又将早餐的垃圾扔进去，两人露营产生的废物便全部打包。收起卡式炉装包，折叠小马扎等也都收起来，外面就收拾得差不多。 与此同时，秦朗也利索地将露营帐篷打包好。职业关系，他经常会做这个，甚至还针对此项做过专门训练。这会经他手打包得帐篷整整齐齐，跟专卖店新拿出的未拆封货物比，也就差个吊牌。 苏音忍不住惊叹。 “部队不定期检查内务，习惯了。” 虽然秦朗表面上很淡定，可迎着小姑娘惊叹的目光，他心情还是颇为愉悦。 又欣赏了会长城上的晨景，趁着天气凉爽，小情侣正式返程。 下长城时，背东西的依旧是秦朗。背上露营帐篷和反曲弓，左手卡式炉以及没有用完的食材和调味料，右手一只黑色垃圾袋。 对比起他的移动行李架造型，苏音还是那只昨天去电视台录节目时带的手拎包，整个人清清爽爽。 不是没想过要分单，不过秦朗一副“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孩子来做”的模样，苏音根本犟不过他。 这会两人边聊天边溜达着下长城，看着身旁大包小裹的男朋友，苏音心里甜甜的。 两人聊得还是亲子鉴定的事，扯到成莉，不知不觉便说到公司的事。 “这阵公司挺忙的，12号地虽然竟拍下来，但是后续过户手续却挺麻烦。莉姐坐镇省城，一次次往相关部门跑，也是累得不轻。正好趁这次机会，让她休个假。” 有7号三角地行云流水般的过户手续，换到12号地却如此艰难，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苏音能想到的，秦朗自然也能想到。 “这么慢？” 想到昨晚入睡前所做决定，他主动要求帮忙：“我找人给你问问。” “不用。” 苏音摇头：“我知道问题出在哪。” 秦朗顿了下，扭头看着小姑娘身上熟悉的神情，他很快有了猜测。 “是不是因为凌家？” 苏音干脆地承认：“凌志成暗中给我递过话，吴瑜说动程青明，对方找了关系。12号地相关的一些审批文件，能拖就拖，能卡就卡。” 有些规定本来就是模棱两可，比如12号地的标号，究竟是写作“12”还是“012”？ 本来小事一桩，放在正常人眼里甚至没什么差别。可落在掌握权力的人手中，只要对方有心，就能折腾着一直不停跑，甚至前面开好的一些证明都要作废重开。 诸如此类小事不胜枚举，搞得成莉烦不胜烦。 “莉姐好几次视频连线，连骂人的脏话都说出来了。我听着也挺气的，不过想想，生气有什么用？人家管着这事，说怎么来，我们只有照做的份。” 不照做还能有什么招？难道改变法规？ 她又不是皇帝！ 细胳膊拧不过大腿，苏音神色间露出些无奈。 小姑娘受苦，秦朗也跟着心疼。 “这事交给我吧。” 苏音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是他，还是他背后站着的秦家，解决这点小事简直不要太简单。 如往常几次一样，他都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为她解决困扰。男朋友这么给力护短，苏音心里甜意越来越浓。 不过这次，她打算拒绝。 “还是别了……秦大哥你是部队上的，老管这些地方上的事，对你个人也不太好。” 军政两界向来泾渭分明，秦朗一个军人去管政界的事，人生地不熟，万一吃什么亏…… 不止秦朗对小姑娘的感情在加深，苏音这边也是，她也不想男朋友因为自己受到什么伤害。 “再说了，12号地附近还荒着，短期内我还不想动。他们拖，那我们就慢慢来。正好莉姐有了亲儿子线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空应付这些，我们先放慢步调。” 小姑娘这么为他着想，秦朗心里也很熨帖。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只能妥协。 “好吧。”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想得却是另外回事。 小姑娘被人欺负了，为人男朋友，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程青明对吧？等会回去他就开始查。 以他目前所得到的资料，有八成以上把握，程青明绝对有问题。 犯了这种大案，再多钱也保不住他。 到时候程青明一倒台，那些为难小姑娘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本来他只是想找个人问问，然而小姑娘不准。他也答应了小姑娘，自然不能阴奉阳违。 现在看来，只能他自己上了。 下定决心后，秦朗没再含糊。 送小姑娘回酒店后，他直接回部队报到。当天晚上，一位容貌与秦朗有三分像、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便出现在了澳门最大的赌场。 而另外一边，得知男友接到临时任务，可能要突然离开几天的苏音依依不舍的送别，然后再次投入到这次的竞赛中。 陈传涛和明江从国家图书馆翻来了不少资料，因为她有记忆上的优势，分给她的是最厚的一本。 秦朗在的时候，苏音总想着跟他出去浪，难免有些分心。这会知道他走了，虽然舍不得，她的心也收回来。 泡个澡吹干头发，她专心致志开始刷题。 被灵泉水改造过的头脑不是盖的，短期记忆力超群。苏音快速浏览着，一道道题在她眼前闪过，扫描进脑子里。 一天下来，脑海中题库容量再次扩大。 而明天，将是小组赛最后一天，他们要在本日迎战同组另外两个对手。 第444章、进决赛 苏音同组接下来两支队伍堪称弱鸡。 并非所有的教育弱省都会有一颗争排面的心，像他们第一天遇到的倾全省之力遴选精英争名次的终归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省份都是正常选拔，随机抽取重点高中前来参赛。 同等模式下，教育强省的优势便体现出来。 尤其苏音他们比赛前还紧急强化了国家图书馆的新题库，简直如虎添翼。 整个比赛过程非常轻松，苏音心态自然也没有第一天那么紧张。 闲下来，她也有心情去关注其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演播厅工作人员有点不对劲。 余光朝边上瞥去，负责边缘机位的摄像大哥维持端庄的站姿已经有半个小时，而他旁边的椅子仿佛幻象。 不光摄像大哥，国家台大多数工作人员，平常工作都非常认真负责。可今天，这种认真负责中，更加了丝紧张和慎重。 那感觉…… 就好像迎接领导视察。 ** 苏音的感觉非常准。 台下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黄金位置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穿着简单的麻布对襟大褂，神色慈祥，单看穿衣打扮，跟平常公园里早起打太极抖空竹的老大爷没什么两样。 可此刻陪在他周围一圈，却是帝都台的台长、副台长等一众排上号的实权人物。 台长神色恭敬，“老首长，您喝茶。” 老人正是秦老爷子。 秦朗是他最看重的孙子，秦蕤则是他最宝贝的重孙。对于救了小重孙，又被秦朗相中的小姑娘，老人家也是好奇得紧。 苏音入京第一天，他便想让秦朗带回老宅吃饭，然而小姑娘拒绝了。 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老人，小姑娘面皮薄，他理解。山不来就他，他便就山。来电视台看个节目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小姑娘第一场比赛那天，他另有安排，且这个安排是早先定好的，走不开，所以事情便推迟到了今天。 本想着让二儿媳妇谭媛拿张票，静悄悄来，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电视台这帮人。不过身居高位多年，秦老爷子也早习惯了这些，这会非常淡定地看着台上比赛。 小姑娘长得……可比当初资料上好看多了，阿朗眼光不错。 又抢答对了……听老葛说她好多次都考全年级第一，跟阿朗上学时成绩有一拼。 不摁抢答器……小姑娘一方实力碾压、胜券在握，大家都是同学，适当给对方放点分，保留点颜面。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为他人着想，这孩子真心不错。 经历救秦蕤、慈善助学、葛叔电话里赞美等诸多情节，在苏音不知道的地方，秦老爷子已经对她印象不错。 如今亲眼所见，果然跟他先前了解到的一样好。 想象与现实完美对应起来，秦老爷子彻底放心。 喝口茶，他听到旁边台长再次开口：“老首长，这上面有您认识的？” 台长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从刚才到现在，老首长视线始终聚焦于台上那一位。当然，那也是整个演播厅内聚焦视线最多的。 长得漂亮的人，就是有这种天然优势。 只是……这位跟老首长什么关系？要不要特别照顾下？ 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秦老爷子，他一生坦荡，这会态度也很坦然：“家里面一个小辈，今天有空，顺便过来看看。” 小辈啊…… 台长迅速摒弃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他就说，秦家家风在圈子里是有名的正，肯定不会像有些人那样。 “有些人”的片段在台长脑海中闪过，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奉那些童男童女、处子之血什么的，真的是…… 思绪回笼，节目录制已经来到尾声，秦老爷子也已经站起来。 台长也赶紧起来，一路陪同直到送上车。 上车前，他听秦老爷子特意嘱咐：“不用顾忌我，节目该怎样还怎样。” 台长先前已经计划好，一定要给刚才那支队伍开绿灯。 可现在老首长这么说……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想到老首长一贯刚正不阿的秉性，台长还是决定照办。 ** 苏音还不知道，曾经有个躺着拿冠军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却被秦老爷子一句话给否了。 不过即便她知道，也会认同老爷子的做法。 前世她不懂事，贪图不属于自己的富贵，结果在困苦中挣扎那么多年，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最后命丧活体剖心的手术台。 这般惨痛的经历让她比谁都明白，不要奢望捷径，自己脚踏实地、夯实根基，一步一个脚印取得的成就，才是最真实、最踏实的。 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今天两场比赛赢得都非常轻松，最终平城一中代表队以三战全胜的战绩，积9分，带着小组头号种子的名额光荣出线。 回酒店的车上，一行人都很轻松。 明江喜形于色，“苏音，你这签抽的真好。” 陈传涛也跟着点头，他们这组情况，基本上躺着都能出线。 得了甜头的明江积极怂恿，“接下来的淘汰赛，你接着抽签呗。就你这手气，不抽签简直是浪费。” 明江只是瞎起哄，可接下来的结果让他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几轮淘汰赛中，苏音仿佛加持了锦鲤buff，每次都会抽到综合实力最弱的战队。短短几天，他们一路轻轻松松晋级四强赛。 一次次抽签结果，惊呆了明江。 更惊呆的则是暗中关注着比赛的台长，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暗箱操作。 不管怎么说，运气只能用在一时。能晋级四强赛的八支队伍，皆是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精英中的精英，堪称真正的尖子。 到这一阶段，抽签基本已经失去意义。 真正比拼硬实力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前段时间苏音一直努力刷的题库终于有了作用。凭借强大的题库储备支持，接下来的两轮比赛，平城一中代表队力克对手，最终杀入决赛。 而他们在决赛中的对手，好巧不巧，刚好是厦门代表队。 参赛第一天同乘一辆车，一路走到最后，这也是种缘分。 然而更有缘分的是，她托秦朗做得亲子鉴定结果终于出来。 林恩确实是成莉十六年前被拐的儿子。 第445章、亲儿子 秦朗委托熟人做得亲子鉴定，速度比成莉自己找得机构要快很多。 检测报告通过挂号信邮到苏音手上，她没有拆，而是直接拿去成莉房间。 苏音到的时候，于爱红也在。 于爱红是紧跟在成莉来得帝都。十几天前晚上她接到成莉在省城机场打来的电话时，就想一块跟过来。可当时她人在平城，距离省城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注定赶不上同一班飞机，所以她买得第二天白天的飞机票。 被拐十六年杳无音讯的儿子很有可能就是同住一个酒店的厦门队少年，成莉心情其实远没有她在苏音面前表现得那么淡定。 还好有于爱红陪在她身边，两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其实都特别懂对方。 有个懂自己的闺蜜陪着，说说话、逛逛街、做作SPA，成莉心态也逐渐稳下来。 苏音到的时候，两人正在豪华套间的阳台上喝下午茶。 人到中年，过得好不好全都写在脸上。 不论于爱红还是成莉，都是中年人中的成功人士。丰富的职场经历磨练出他们精英的气质，因为事业成功所享受养尊处优生活，更是让岁月在他们脸上没有留下过多痕迹。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两人看起来跟三十左右的熟女没什么区别。这会中年闺蜜俩穿着真丝睡袍，旁边桌子上从盘子到餐点都非常精致的英式下午茶，整个画面非常赏心悦目。 然而这一幕，下一刻却被打破。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啦！” 成莉愣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下午茶时光的悠闲神色消失不见。因为起得太急，放在桌边的茶杯被打翻，花茶流出来，透过睡衣渗到皮肤上，可她却浑然未觉。 “还没拆。” 苏音将信封递过去，“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觉得莉姐应该自己拆。” 薄薄一只信封，成莉却觉得有千钧重，握着信封的整只手都在颤抖。 于爱红叹息一声：“早晚都要知道的，拆吧。” 成莉小心翼翼地撕着信封边缘，手臂哆嗦着不听使唤。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信封终于彻底撕开，露出里面薄薄一页纸。 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次商业谈判，她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三折的纸张展开，一系列拗口的专业术语后，最下方，鉴定结果写在那。 99.99%的数据映入眼帘…… 是真的！ 林恩真的是她儿子！ 成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样？” 于爱红凑过头来看，同样也看到了结果。 “还真是你儿子。” 苏音给的线索那么明确，她心里其实基本有答案。如今权威检测报告出来，也算尘埃落定。 想想当年城中村那个差点被家暴致死的年轻女子，再想想这么多年成莉为寻子所做的种种，如今终于有了结果，于爱红真心替她高兴。 “总算找着了。” “是啊，总算找着了。” 成莉如梦呓般的叹息，下一刻，她抱住于爱红，趴在她肩膀上，嚎啕大哭。 莉姐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比起淡雅如菊的红姐，她更符合苏音心目中商界女强人的形象。认识以来，这是她第二次看莉姐情绪如此失控。 不过苏音理解。 接下来的时间，她和红姐一个充当人形抱枕，一个充当自动抽纸筒，任由莉姐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成莉这次的情绪比入住酒店当早碰到林恩时还要强烈，她的泪水就跟坏掉的水龙头一样，足足淌了有半个小时。 桌上纸巾用完后，苏音又搜刮一波卧室和卫生间，这才堪堪够用。 一波肆意的宣泄过后，成莉内心积攒多年的情绪消散不少。 “我好多了。” 去卫生间洗把脸，再出来后，她的眼睛依旧肿成核桃，不过神色却已恢复清明。 “音音，谢谢你。” 当日被小姑娘追问被拐儿子的事，她其实有些不舒服，毕竟那是她心底最沉痛的伤疤。不过小姑娘一再追问，无奈之下她才说了点。 当时她根本没报什么希望，毕竟这些年她那么努力，人力物力不计代价的投入，都没有丝毫线索，哪能让个小姑娘随随便便找到。 谁曾想，最后还真是她随随便便找到了。 成莉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苏音，说完她开始鞠躬。 还没等腰弯下去，就被打住。 “莉姐，你这是干嘛？” “是你帮我找到了儿子……” 苏音扶她起来，神色间有些无奈：“我也是误打误撞。再说了，我上学忙，公司的事是你和红姐挑大梁。真算起来也是你们帮我比较多。” 边说她边给于爱红打眼色：“对吧，红姐？” 于爱红这次却没站她那边，“找到儿子，对成莉来说的确是比天还要大的事，她是该好好谢谢你。” 苏音：…… “不过音音说得也对，我们都这么熟了，谢来谢去的没意思。” 苏音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就是这样。” 这番话成莉听进去了。 的确，口头上谢来谢去的没意思。比起嘴上说，她更喜欢来点实际的。小姑娘公司的事，日后她肯定会当自己的事对待。 想想一直停滞的12号地过户手续，成莉心里有了计较。 满肚子感激之词就这样被成莉咽下去，接下来，三人开始讨论认亲的事。 “厦门队跟我们学校进了决赛，接下来他们还会呆在帝都。” 苏音提供第一手情报，想认亲下楼敲个门就可以。 然而关于此事，成莉却有自己的想法。 “这几天我想过了，林恩开学升高三，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他那么优秀，不能让这种事打乱他的节奏，影响他发挥。” “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等吧。” 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比如曾经的吴瑜，可成莉无疑是爱的。 寻子那么多年，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孩子找回来后要做些什么。她拼命赚钱，除了因为有钱可以雇更好的私家侦探、更方便找回孩子外，更是想着等孩子回来给他提供最优渥的条件。 然而如今儿子找到了，他那么优秀。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孩子被拐那些年得到精心照料更好的消息了。可正是如此，她才明白，如今并不是认亲的好时机。 爱孩子，就要设身处地为孩子考虑。 如此重要的时间段，不要贸然去打扰他。 第446章、走访四合院 虽然成莉并没有着急认亲，可能力范围之内，苏音还是尽可能帮她多接触林恩。 报到第一天苏音便发现林恩身上巧合的特征，怀疑他有可能是莉姐失散多年的儿子，下定决心跟对方搞好关系。 她长得美、脾气好，灵泉水洗精伐髓后的气质自带亲和力加成，想博得人的好感简直不要太简单。 半个月比赛下来，在她的有心经营下，已经跟厦门队三人成了朋友。其中最让她吃惊的是陈雯，微胖妹子第一天报到时，更衣间里还因为她挡了明乔安风头耿耿于怀。可现在，厦门队三人里跟苏音关系最亲近的就是她。不久前有一次，她跟大小姐为争夺苏音注意力还差点吵起来。 苏音最开始的确是有目的地发展人际关系，不过真正熟悉后，她也发现厦门队三人身上的优点。他们虽然学习好，可都不是死读书，其他地方也没落下。比如明乔安在学校担任合唱团团长，陈雯一手好书法，至于林恩……他跟陈传涛一样，钢琴已经过了十级。 不仅厦门队三人，先前比赛中好多对手，都是所在城市精英，各有各的特长。 能在青春年少时结识这样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的优秀同龄人，苏音发自内心地高兴。 言归正传，想创造机会的话，钢琴是个不错的选择。苏音正在学钢琴，而于爱红和成莉的豪华套间里也有钢琴。 可放着陈传涛不请教，专门去找林恩，未免太过刻意。 苏音在成莉面前随口一提，便遭对方否决。 “你都说了，你们学校一块来得男生也会钢琴。舍近求远，一看就有问题。” 成莉虽然很理智，知道现在不是认回儿子的好时机，可感情上她还是想多接近儿子。只是，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小姑娘难做。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在锦程做公关那么多年，遇到的棘手问题多了去，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她。 “音音，你们总决赛什么时候举行？” “三天后。” “那这三天，你们是放松，还是……” 苏音摇头：“没有，总决赛形式变了。前面那么多轮都是抢答，只要知道题目答案就行。总决赛加了辩论环节，这几天大家应该会很忙。” 成莉眼神黯淡下去，“这样啊。” 见她这样，苏音有点不忍心，“不过……” “恩？” “辩论题目是四合院要不要保护，不管正方还是反方，怎么都要去现场走走看看。” 成莉眼神重新亮起来。 “对啊！” “就得去外面走走看看！” 儿子去外面，而不是闷在酒店房间里，她远远地跟着，也能见见人。 光想想，成莉就觉得幸福。 对面情绪波动那么大，苏音又怎会没察觉。 原以为莉姐足够理智和强大，可如今看来，天底下爱孩子的父母，那颗心都是一样的。 ** 苏音这半个月的社交努力没有白费，临到组织活动的时候，她的好人缘便体现出来。 内线打过去，厦门队三人分分钟聚集在陈传涛和明江房间。 实地考察的提议一说，立马全票通过。 尤其是陈雯，看向她的眼睛简直有光：“对啊，现场看看，再结合资料也简单。” 作为土生土长的闽南人，陈雯他们对四合院两眼一抹黑。昨晚她和乔安对着资料研究很久，许多地方还是云里雾里。 苏音顺着说下去：“我也是这么想的，顺便可以听听胡同里那些原住民的说法。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做个调查问卷。有数据支撑，拿去辩论也更有说服力。”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临解散时，苏音才说出组织这次活动的最终目的。 “红姐和莉姐，就我两个朋友，他们对四合院也都很感兴趣。我打算拉他们一块去看，顺便搭便车。” 车什么的……成莉来帝都的第一天就火速租了一辆。这年头租车虽然没有后世发达，但帝都这种华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还是很方便租到。 不差钱真是方方面面方便，想飞就飞，想住同一家酒店就住同一家，出差在外租车打车随便选。 不过是件小事，而且有便车可以搭，当然不会有人反对。 ** 前一天约好了，第二天早早起来，连早饭都没吃，两队人直接酒店门口集合。 为了配合今天的行动，于爱红特意又去租了一辆车，她带着平城一中队。而厦门队那边，理所当然地轮到成莉。 职场达人必备技能：哪怕心里没底，面对客户，装也要装得底气十足、面不改色。 成莉早已把这项技能练就的炉火纯青。 副驾驶上坐着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她既开心又紧张。不管心情如何复杂，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平稳驾驶着，然后随口询问他们一些厦门的情况。 厦门队三人搭不怎么熟悉人的车，本来还有些拘束，可提及自己的家乡，三人很快敞开了话匣子。 等到四合院那一片下车时，三人已经一口一个莉姐，俨然打成一片。 苏音晚一步到，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才这么会就混熟了？” 于爱红倒觉得理所当然，升起玻璃，半是感慨半是解释：“锦程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归功于你莉姐的公关能力。” 衙门里的水深着呢，比起来，这几个半大孩子算什么。 苏音恍然大悟，随即想到今天的事。 “我们可是要实地走访啊，他们那组有莉姐，岂不是开挂？” 于爱红熄火，拉开车门，扭头，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的长处是管账。” 苏音想起那本让税务局查账都找不到丝毫漏洞的账本，由衷道：“你们都好厉害。” 秦朗、红姐、莉姐、葛叔……身边这么多优秀的人，苏音感觉她要努力的地方简直多了去。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如苏音所言。 做多了公关外联，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成莉对人际交往这块炉火纯青。别看她平常脾气火爆，可只要她乐意，绝大多数人都能被她哄得开开心心。 有她出手，四合院那堆原住民谈兴别提有多高，连带着厦门队也一路开挂。 林恩拿着小本本，逐条记下要点，少年心里对成莉的好感度冒头。 第447章、成莉离开 一整天的四合院实地走访调查结束，两队同学还有于爱红都累瘫了，唯有成莉兴致高昂。 当着林恩面她还能端得住，可一回到房间，她再也抑制不住兴奋。 “那孩子真的细心，我们都忙着问问题，他悄悄走边上给大家买水……” “刚吃饭的时候，我在夹菜，有人转桌子，他帮着挡了下……” 成莉一个劲说着，叽叽喳喳的样子，仿佛青春期的少女。 自打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成莉心里大石头落了地，本该高兴。可亲生儿子近在尺咫，却不能立马相认，她难免有些郁卒。 苏音和于爱红看在眼里，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替她高兴。 成莉把今日发生的所有细节说个遍，听下来喝口水，苏音也趁机提议： “明天我们去图书馆查资料，要不莉姐继续一起？” 又能跟儿子近距离接触，成莉颇为心动，她下意识点头。可下一刻，想到自己没有急于认亲的初衷，她犹豫了。 “这样会不会太刻意？” 苏音也想到了她的隐忧，看到莉姐再度染上惆怅的脸，她忍不住劝道：“不过是搭便车，又不是什么大事，莉姐你别想太多。” 跟苏音的不忍心不同，于爱红则保持着理智。 “顺路开车送他们过去，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成莉，这才接触了一天，你就已经这样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你还能忍得住？” 于爱红当然希望成莉快刀斩乱麻，立马认回儿子。可她了解成莉，这个闺蜜风风火火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尤其是失散多年的儿子，本来亏钱的情绪就占上风，成莉肯定丝毫不想再伤害对方。如果因为她的原因，对林恩造成什么不利，她肯定会内疚死。 成莉心神大震。 她明白于爱红话里的意思，她了解自己，再多点接触她肯定会忍不住。 这世界上，不是谁都像音音这样坚强。突逢变故非但没有被打垮，反而化压力为动力，变得越发优秀。林恩那孩子，万一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肯定会受打击。 她不想伤害儿子。 哪怕只是有可能，她也要将这点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成莉心思再次坚定：“来这已经够久的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我们该回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音也明白了她意思。 苏音神色间颇为动容：“莉姐……” 于爱红拉起成莉手：“你也别太难受，正好也很长时间没出去溜达了。等忙完这阵，我们去鼓浪屿度假。” 一番话，成功将成莉从压抑的情绪中拖出来。 对啊，先忙一阵子，等调整好情绪后飞厦门，正好看看那孩子这些年生长的地方。 反正她也不缺这点旅游的钱。 怎么就钻牛角尖了呢？ 成莉豁然开朗，神色也重新变得轻松明快。 “我去看机票！” 小姑娘解决了她半辈子最大的遗憾，这么大份人情，无论如何她都得还。 程青明那边不是在12号地的过户手续上动手脚么？ 她成莉也不是吃素的。 大不了死磕到底。 ** 在不考虑成本的前提下，机票还是非常好买的。 成莉定得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航班，头等舱。这个时间，刚好够人舒舒服服吃完早饭，慢悠悠赶去机场。 出于再见一面的心思，两人起得很早，早早坐在餐厅里等着，然后蹲到了同样早起的厦门队一行人。 昨天走访四合院的经历，前面半个月虽然认识，但一直客客气气的两拨人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理所当然地一块去吃早饭。 加上晚一步下来的平城一中师生四人，十人占了餐厅的一个大桌。 桌上大半是学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桌人边吃饭边聊天，很快便得知两人等会要上飞机。 厦门队三人有些惊讶，昨天回程，车上聊天时，成莉还告诉他们要继续在帝都呆一段时间，大概得到他们比赛结束之后。 “这么快？” 林恩吐口而出。 虽然跟成莉接触不多，但不知为何，对方身上有种让他非常舒服的气质。当然他也没往其它方面想，毕竟昨晚回来整理归纳素材时，明乔安和陈雯实名表达过对成莉的喜欢。 短短三个字，成莉心里却跟三伏天喝了雪水般，别提有多舒服。 不过她也没泄露太多情绪，“临时有点事。” 于是这顿早餐变成了成莉和于爱红的践行宴，厦门队带队老师为人热情，知道成莉昨天对几位学生的帮助，最后主动提议交换联系方式。 “有空来厦门玩，我们招待。” 此举正中成莉下怀，拉着于爱红，她麻利地跟几人交换电话号码。甚至还与时俱进，跟几名学生互相加了企鹅。 整个过程中苏音笑眯眯地看着，莉姐这么顺利，她也跟着高兴。 ** 一顿早饭吃得远超预期，成莉和于爱红上楼收拾行李。 苏音也跟着上楼。 宋天娇被打包送出国后，余家三口接下来的峰会之行非常顺利。开完会后一家人趁机在帝都逛了逛，直到余荣集团那边坚守岗位的秘书连连催促，前两天才飞回去。 大小姐一走，苏音也跟着退了楼上房间，转而下楼跟王老师一块住。 虽然她不缺那间房的钱，但五星级酒店条件本来就好，标准间也很舒服，完全没必要浪费。 苏音跟上来，是为了跟他们沟通公司一应事项。 边说着，她也边帮忙收拾行李。 前段时间闺蜜俩没少逛街，各种买买买，手拎袋堆满了豪华套房的阳台，这会整理起来也颇麻烦。 不过苏音的家政水平，是在吴瑜鸡蛋里头挑骨头的刻薄中磨练出来的，完全可以媲美专业人员。这会她自己一个人，比旁边的中年闺蜜俩还要利索。 于爱红目录赞许，成莉则直接夸赞： “音音真利索。” 苏音随口道：“习惯了。” 成莉刚找到儿子，正值慈母心爆发的时代。想到她跟吴瑜势同水火的关系，语气中不由带上同情。 “吴瑜也真是……” 想到吴瑜目前的大靠山，以及此事对12号地过户手续的影响，苏音手下一顿。 “莉姐，程青明根基深厚，能躲还是躲着点好。” 朗音看着一片大好，实际上不过是家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跟锦程这种行业巨擘没得比。 以卵击石，99%下场不会太好。 苏音没想到的是，这座现阶段拦在她复仇路上最大障碍，很快便会被男朋友釜底抽薪。 第448章、不利 送走成莉和于爱红，苏音心里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前面半个月虽然忙着比赛，但她始终分出一部分心思关注莉姐的事。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两人也踏上返程之路，加上秦大哥临时出任务没在帝都。没有其它外部干扰，她也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冲刺总决赛。 总决赛分两部分，问答环节和团队辩论环节。 问答环节，之前半个月他们屡次突击、扩充题库，如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剩下的团队辩论环节成为了重头戏。 这次辩论他们抽到了正方，即：应该保护四合院。 帝都四合院多为明清两代古建筑，非常具有文化价值。对于历史文物应该多加爱护，几乎是每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华国人铭刻在骨子里的知识点。 乍一看，正方非常有优势。 决赛负责抽签的依然是苏音，前面那么多轮她锦鲤附身，全队上下都很信任她。抽签结果出来后，明江当场高兴得跳起来，王文清和陈传涛神色也颇为轻松。 可昨天的实地走访调查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帝都现阶段所保留的四合院，在前朝，绝大多数都是某些达官贵人的宅邸。那时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庭前种花、屋后栽树，春天在院子里赏花，夏天在树荫下纳凉，清闲雅致、怡然自得。 因为历史原因，如今绝大多数四合院成为民房。好些甚至挤着十来户人家，更有甚者，祖孙三代挤在一间房内，名符其实的大杂院。 昨天调查发现，好多人家甚至还要早起，排队等着掏大粪的车到，然后倒尿盆。 这样的居住环境下，绝大多数原住民都在盼望着拆迁。拆迁意味着回迁房，生存环境也会得到彻底改善。 除去原住民的殷切盼望外，单从规划上看，四合院位于帝都的中心城区，这里是整个华国的中心，寸土寸金。 保留四合院，土地利用率必然极低，这跟城市发展相违背。 市政规划希望拆，房屋所有者也巴不得拆，在这两股巨大的力量下，单纯的“保护文物”显得格外单薄和无力。 “调查结果对我们非常不利。” 陈传涛总结道。 苏音没说话，比起调查结果，她知道的更多。 她是重生回来的，知道结果，这一片四合院最终被拆了。其实不光这一片，后世十几年，帝都四合院几乎被拆个干净。 国家台作为政府喉舌，关键时候，肯定要顺从大趋势。 智力快车已经不是第一届，这档节目去年播出，因为科普知识，也因为这年代比较少有的竞赛模式，在电视传媒时代，迅速引发收视狂潮。 如今，这档节目是帝都台一档王牌。收视率如此高的节目，必然会顾及社会影响，最起码不会公然拆政府台。 从这个角度看，这场辩论，他们哪怕辩得再好，也要输。 想得清楚，苏音心下叹息。 抬头，就见陈传涛和明江情绪有些低落。尤其是向来情绪外露的小明同学，这会耷拉着脑袋，神色茫然，整个人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不管怎么说，保护文物总没错。” 苏音挑起话头，想着后世四合院快要消失时，社会上各种呼吁保护的声音。 “没错，现在大家都想拆。可往长远看，过十年、二十年，等条件好了，到时候会不会怀念这些富有民族特色的东西？可这些有历史的东西，一旦破坏就再也没有了。” 明江没有了刚才的迷惘，陈传涛则颇受触动。 “苏音说得对。” 苏音看向他：“虽然调查结果，以及目前的形势，对正方辩题是有些不利。可比赛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去争的东西，还没出结果就已经宣布失败，那才是最大的失败。” 明江神色也重新恢复坚定，一只胳膊搭在陈传涛肩上。 “走吧，去图书馆找资料。” “你们去。” 明江脱口而出：“你又要约会？” 苏音愣了下，想到第一天比赛结束后脱离队伍去约会的情节，不由有些尴尬。 还好陈传涛替她解围：“苏音应该有别的打算。” 奥赛班同桌一整个学年，陈传涛了解苏音，这个竞争对手兼好朋友是个富有责任感的人。 苏音点头：“前面去故宫博物院，认识了里面一个专家。文物保护方面，她应该有独到的见解。我想去拜访，然后收集点资料。” 明江只是脑门一热说出来的，他也知道苏班长为人。这会听她这么出力，他也有点后悔刚才的嘴快。 “那个，不好意思哈。” 不过是一句话罢了，都是同学，苏音也没往心里去。 她甜甜一笑：“这么客气干嘛。” 边说着，她边拿起自己的包：“行，那就先这么定了。” ** 确定好分工，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苏音所说得专家，是第一天游故宫，秦朗修复文物时，负责带她在宫里转悠的那个研究室妹子。 一般人印象中，搞文物考古这方面的妹子都灰扑扑的，除去文物外啥都不感兴趣。 其实这都是误解，文物专家、考古专家也是正常人，只是爱好或者工作有些小众而已。 那天领苏音转的妹子，就非常喜欢美食。恰好苏音也是个吃货，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顺便还交换个联系方式。 昨晚回来后，她就已经打电话约过妹。虽然是工作日，但研究室本来就相对自由，一点休息时间还是有的，妹子答应得很痛快。 苏音打车去故宫，上出租车就给妹子打了电话。下车还没等走到买票的地方，就见妹子先一步迎上来。 “不是说好金水桥边见么？” “老师听说你要问这方面的事，让我带你过去。” “老师？” 苏音不由想起那天研究室的老者，那天游览完故宫回来她千度过，那位老者是一位特别知名的专家。毫不夸张的说，老者站在整个华国文物界金字塔的塔尖，泰山北斗那一级的专家学者。 那天老者虽然对秦朗十分客气，对她也很亲切，可苏音能看出来，他是个颇有傲气之人。 这么点小事，竟然能劳动他老人家？ 第449章、智力快车决赛（上） 苏音很快便知道了，为何这点小事能劳动这位巨擘。 老者不愧是华国文物界泰山北斗级别的学者，基础知识储备，再高一级的实践经验，甚至最高的大局观和相关理解，远非常人能及。 苏音的一些困惑，往往能被老者一言切中要害，然后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她很快将惊疑的情绪抛到脑后，全心聆听，同时认真做笔记。 一番探讨下来，先前模糊的几个点全都疏通，她整个人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月的畅快感。 “谢谢您。” 苏音合上笔记本，真心实意地对老者表达感谢。 “不用谢我。” 老者看着对面小姑娘，他本来没打算说这么深，毕竟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懂多少？ 可刚才谈话间，小姑娘逻辑清晰、直觉敏锐，对新知识接受也很快。她的反应远超预期，他不由越说越深。 基础知识很好补，大局观和逻辑思维却很难培养。在后两点上，小姑娘远超同龄人。 再想想自己家里不成器的儿子和孙女，他心底越发感慨。 “哎~家里小辈被惯坏了，做起事来任性妄为、没轻没重。” 苏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搞得一头雾水，不过想到老者姓宋，她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一个名字。 “宋天娇？” 老者点头，神色间有些无奈。 苏音则是有些惊讶，这么位学识渊博的老者，竟然有那么个泼妇一样的孙女？ 真是神奇。 讶异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她恢复礼貌的表情。 “她已经出国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您这么忙，没必要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过去什么啊！ 老者想到秦朗，明明那天带小姑娘过来时还好好的，甚至还承诺下次有空再过来帮他修复文物。可等他再打电话过去，臭小子直接成了很忙、没空。 本以为他又忙任务去了，直到前两天他偶然从老婆子嘴里听说孙女的事。 秦家人的护短圈内皆知。曾经有个穷小子娶了秦家女儿，飞黄腾达后在外面乱搞。那会正值权利交替期，整个秦家本来处于收缩状态。穷小子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一夕之间，秦家人把他收拾得什么都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作为这一代最出色的一位，秦朗也完美继承了这一家族属性。针对他女朋友，绝对比针对本人更要严重。 老者心里数不清第多少次感慨孙女拖后腿，妨碍他最热爱的事业。可这么丢脸的事，他还真不好意思对小姑娘说出来。 “希望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 苏音怎么都想不到，老者脑回路拐到自己热爱的文物修复上去了。 看着面前神色诚恳的老者，她不由再次感慨，这么一位品性高尚的学者，怎么会有那么个棒槌孙女。 ** 咨询对象从普通研究员到了全国首屈一指的专家，苏音这趟故宫之行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等回酒店跟陈传涛和明江碰头，两个小伙伴对她的奇遇也是惊叹不已。 “你这运气……” 苏音再次强化了她在明江心里锦鲤本鲤的形象，原本因为大环境对正方不利而略显低迷的团队气氛，现在有了专家颠簸，彻底高昂起来。 三人通力合作，提炼论点，当晚便将辩论开篇的通稿赶出来。 接下来的一天，三人又去图书馆，再次补充辩论相关知识，同时也不忘将问答环节看过的题库复习下。 三天准备时间很快过去，第四天，便是智力快车决赛的日子。 ** 决赛这天，苏音依旧早早起床。 在酒店自带健身房运动半小时，她洗个澡吹干头发，然后下楼吃饭。 自助早餐结束后没多久，电视台来接他们的车就到了。到电视台后，还要先化妆、做造型。 今天负责他们化妆的，是第一天拍定妆照时那位化妆师。 第一天，苏音给明乔安画了个后世网红的裸妆，引来了这位化妆师注意。后面的比赛过程中少不了化妆，两人也常有交流，很快发现另外一段渊源。 这位化妆师，跟她在平城去过几次的那家高端形象设计会所的老板是大学同学。 有了这段渊源，两人熟悉得更快，这会边上妆边聊天，聊天内容也很随意。 “决赛紧不紧张？” “还好。” 前世被磨练出来了，重生后苏音心态超级稳。 决赛，而且还是全国决赛，她当然很重视。前面几天她一直各种准备，堪称全力以赴。 该努力的她都努力了，比赛只是一个验收过程。放平心态，争取发挥出应有水平就好，没什么可紧张的。 “没什么可紧张的，把台下观众当白菜土豆就行了。” 苏音已经好久没听到这种说法，这会乍一听，忍不住可乐，原本就不紧张的心态越发轻松。 ** 灵泉水洗精伐髓已经有一年，潜移默化之下，苏音颜值一点点变高，如今已经很能打。 这么说吧，高一新生入学时，艺术班班花还能跟她平分秋色，如今已经完全被她甩到后面，这还是在不加学霸光环的前提下。 化妆师一双巧手，巧妙放大她颜值上的优点，出来的效果让苏音为之惊叹。 她忍不住借助书包，从空间中掏出拍立得，咔嚓咔嚓一顿拍，还拉着设计师一起拍合照。 等拍完，有场务叫着他们熟悉场地。 智力快车前几季收视率皆不俗，且社会反响很好，已经成为国家台一档面对青少年的王牌节目。 今日的决赛被安排在帝都台最大的演播厅，不仅舞台面积更大，连观众坐席数量也是成倍增长。 乍看那乌泱泱一片观众席，苏音难免有些压力，不过想到白菜土豆，她也轻松下来。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轻松，反应最为明显的当属乔安妹子。她在跟着场务熟悉舞台时，直接同手同脚。 乔安妹子今天画得依旧是网红裸妆，大大的眼睛，深邃的五官，整个人楚楚可怜。 苏音有些于心不忍，凑过去趴她耳边，把白菜土豆梗说出来。 “噗。” 乔安妹子笑出声。 其实她心理素质也没那么差，不然也过不了前面那么多轮比赛。只是今天突然换这么大场面，难免有些转不过弯。 稍稍一调剂，她也重新恢复正常。 而这一幕，也被看台正中间那对老人看在眼里。 老太太看向旁边的秦老爷子，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欣慰：“阿朗找这小姑娘真不错。” 这一切苏音当然不知情，熟悉完舞台，后台稍作休息，决赛马上就要开始。 第450章、智力快车决赛（中） 各种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后，决赛正式开始录制。 问答部分，两队皆是过五关斩六将、从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知识储备摆在那，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重头戏放在了最后的辩论赛。 这场辩论赛还未开始，准备的三天内，正反双方队员的心态便几经变化。 先是抽签结果出来时，抽到正方保护四合院的平城队喜上眉梢。紧跟着实地调查，亲眼目睹大杂院居民破旧且不便的生活环境，倾听他们对于拆迁的渴望，反方厦门队气势抬头。 今天辩论一开场，陈述发言时，作为反方一辩的明乔恩便着重提及四合院原住民的心声。 明乔安颜值、气质不亚于被灵泉水调养过的苏音，而且她偏欧化的五官本来就更符合舞台，再加上登台前特意化过妆。摄像机将她整张脸投在大屏幕上，很容易便吸引了台下观众的注意力。当她面露悲悯，倾吐基层百姓心声时，台下观众很容易便随之动容。 舞台一侧，几位衣冠楚楚的评委皆是帝都名流，对于形势把控都很准确。几人都明白，当下大环境，帝都大力建设，占据核心位置、土地利用率极低的四合院最好还是拆。 以此为前提，几位评委大概知道这场辩论赛要怎么判。 这会听着反方论点，他们也默默点头，神色间隐隐有所赞同。 摄像机忠实记录下这一幕。 然而，接下来的比赛却打了几位评委一个措手不及。 正反方陈述完自身观点后，正式进入自由辩论阶段。 按理说，大环境和民意都站在自己这边，厦门队心态上应该轻松些，最起码不会像平城一中那么拼。 可事实并非如此。智力快车已经进行了好几年，前几季，进入决赛的都是北上广几座一线大城市的代表队，根本没他们这些二三线城市什么事。 来之前，厦门队的目标是保八争四。同省去年参赛的福州代表队止步八强，他们拿前八不落下风，进四强则是荣耀。 没想到一路杀进决赛，省里、学校都打来电话祝贺，并且鼓励他们冲一波冠军。外部压力，还有队内三位少男少女自身对获胜的渴望，让他们全心全意准备。 此刻站在比赛场上，他们也是全身心投入。 轮到反方提出问题时，陈雯的第一个问题就很尖锐：“保护文物的确很重要，可文物，首先要历史、艺术或者科学价值，请问现在的四合院有么？” 这个问题，苏音曾问过宋老，对方的回答直接可以拿过来用。 “当然有。帝王将相曾经的居所有价值，难道平民百姓的就不具备？曾经的半坡、河姆渡，可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居民。帝都现存四合院大多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很大一部分属于当时的官吏，院子里遗留了不少曾经生活过得痕迹，这些对我们、对后人，都很有意义。” 接下来轮到正方提问，陈传涛直接反问回去：“请问反方辩手，基层官员或者平民生活过的居所就不是文物？不需要保护？” 这个问题由林恩回答，不同于平日的稍显腼腆，赛场上的他沉着冷静，稍作斟酌便开口： “保护文物的力量终归有限，能力范围内，需得分出轻重缓急。” 回答完成后，下一轮，反方顺势提出四合院原住民的居住环境。 这个问题苏音也曾问过宋老，对方的回答让他醍醐灌顶：“哎，这人呐，不能只看眼前。小姑娘，我问你，现在一个包子多少钱？” 苏音想了想：“五毛，帝都的贵点，八毛、一块这样吧。” 宋老点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两分钱。” 一个简简单单的例子，苏音却明白了。 她想起前世，华国一位颇为传奇的女士嫁给了国外传媒大亨，那位大亨的财富在全球范围内都能排上号。两人离婚时，传媒大亨分给女士一套北京四合院，就是现在他们辩论里这种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大亨买得早，没用多少钱，可没几年那套四合院价值便飙升到上亿，而且其价值每年都在疯狂增长，甚至捧着钱都买不到。 这次进行回答的是苏音：“房子不仅仅是住得地方，更是一个家庭的重要财产。我国近年来经济腾飞，燕京作为帝都，更是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四合院位置摆在那，用不了几年，房子价格肯定会上涨。到时候资产上升，手里有钱了，想改善居住条件不是更简单？” 说完，苏音调侃道：“莫非反方辩友不相信巨龙会腾飞？” 现场出现短暂寂静。 平城队对面，厦门队三人眼中若有所思。 他们来自厦门最好的高中，以华国人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能进这所学校的，要么学霸，要么家庭条件不太差。 厦门队三人中，家境最差的当属林恩，当然这只是相对于明乔安和陈雯来说。闺蜜俩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属于合作伙伴关系。从小耳濡目染，他们也不是什么投资小白。 尤其是明乔安，她家就是做房地产的，几乎苏音起个头，她就已经明白过来。 这可是帝都的房子。 她想起爸爸不久前说过的话：华国是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市场，一线城市，未来房价肯定不会低。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以至于当主持人提醒反方进行发言时，辨席上迟迟未曾开口。 怎么开口？ 不拆，往近处看是保护文物，往远处看是保护原住民利益。 他们坚持要拆，那成什么了？ 少年的心，总归是纯粹的，一时半会他们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最终还是林恩稳住心态，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明江轻轻松松回答，至此，自由辩论时间结束，正反方各自总结陈词。 正方的陈词是早就写好的，经历了充足的润色。这会由苏音字正腔圆地读出来，为正方辩论画上圆满句号。 反之，反方临时修改，有正方在前面比着，很容易便见了下风。 总结陈词结束后，接下来便是裁判打分时间。 辩论赛谁输谁赢一目了然，可市政规划摆在那……几位比赛刚开始时成竹在胸的裁判彼此交换下眼色，很快作出决定。 第451章、智力快车决赛（下） 2000年初的专家远没有后世那么“砖”。 这场辩论赛的输赢一目了然，不管大环境、上面政策如何，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彼此交换下眼色，几位专家很快达成一致。 首先开口的是左侧颇有气质的女评委，她是国家台某频道的一名主持人，负责另外一档王牌节目。在网线还没普及，家家户户看电视的年代，她可以算是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开场时，反方对四合院具体情况的描述，以及所传达住在里面的普通百姓心声，真的感动到了我。节目组给的准备时间并不长，你们竟然能这么深入地去了解情况，而且了解得这么仔细。单凭这一点，你们也值得站在今天的决赛舞台上。” 表扬完厦门队，她话锋一转，“但是，在自由辩论阶段，你们的准备明显不够充分。反倒是正方，见招拆招，提出的问题角度刁钻，也很有深度。” 女评委面露赞许地看向平城队，“所以，今天在这里，我这一票会投给平城队。” 女评委之后，其余几位评委也纷纷从各角度进行了点评。然后无一例外，把自己手中那一票投给了正方。 最后进行点评的是评委席中间的专家，他也是本届智力竞赛评委中份量最重的那一个。 “前面几位老师说得也差不多了，我就简单说下自己的感受：不管是反方的仔细调查，还是正方的大局观，都让我感觉到了欣喜。在你们这个年龄，能胸怀世界，也能脚踏实地，这真的很不容易。” “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华国这一代年轻人的希望。你们都很优秀，都是祖国的未来！” 在高度肯定之后，重量级评委最终还是亮出结果：“虽然有些不忍心，可比赛总有输赢。这一次辩论，正方表现明显更胜一筹。” “所以，我手中这一票——” 随着重量级评委宣布自己手中这一票的归属，正方辩论席上三人直接跳起来。 全票！ 在了解到上面政策和大杂院原住民意愿后，他们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打起精神来努力一番后，竟然拿到了评委们的全票。 前面问答部分两队平分秋色，一番激烈抢答后打成平局。现在辩论部分他们拿到全票，也就是说…… 在平城队三脸激动中，主持人也正式宣布比赛结果。 “由XX冠名的本届智力快车，全国总冠军是——来自J省的平城一中代表队。” 主持人转向正方辩席，“恭喜你们，你们是冠军。” 回应她的是平城队的欢呼声。 在一片欢腾中，正对面的反方辩席上，厦门队三人则难掩失落。 明明抽中了上上签，各方面情况对他们来说都是大优，没想到还是输掉了比赛。 而且还输得那么彻底。 打击太大，厦门队三人被低落的情绪笼罩。 不过接下来的颁奖仪式上，三人体现出了极好的涵养。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已经及时调整好情绪。再上台时，他们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重量级评委以及国家台特别邀请来的重量级嘉宾为他们颁奖，颁奖结束后是短暂的采访。 首先接受采访的是昨天角逐出来的季军，再然后便是亚军的厦门队。 厦门队负责发言的代表是明乔安，听完主持人问题，她一双美目看向中间的平城一中队： “首先，祝贺平城一中队拿到冠军。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去四合院调查，你们付出了很多努力，这个冠军可以说实至名归。” 真诚地道贺完，她话锋一转： “至于我们，没有拿到冠军当然是有些遗憾，不过比赛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整个智力快车期间，我们有幸接触到很多博学的评委，认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优秀同学，学到了新知识，也增长了见闻。这次比赛，是我们人生中一段非常难忘的记忆。” “谢谢大家。” 双手捧着话筒，明乔安深深鞠躬。 五官深邃、长相明艳的少女这般真诚和大度，现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苏音也冲着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采访完亚军，接下来便是重头戏——冠军采访。 平城一中队接受采访的代表依旧是苏音，之前栏目组已经通知过他们，比赛结束后还有这个采访环节。发言所用到的台词，他们提前准备了两个版本——冠军版和亚军版。 亚军版自然是用不到了，可他们的冠军版发言稿，很大一部分跟明乔安刚才讲的重合。 只能说，这是个巧合。 这么巧碰上，之前准备好的发言稿自然不能再用，需要苏音临场发挥。 临场发挥并不算难，难的是要出彩。 还好，苏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简单地感谢一圈主办方、评委、老师等各方之后，她将话题扯回了刚才的辩论赛。 “为了准备辩论赛，前几天我们同厦门队深入四合院区，跟住在那里的老人聊天。看到了许多别具特色的建筑，也听到了很多有意思的往事。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承载着我们这个国家、民族的过去。很荣幸能得到冠军，但我觉得，比起冠军，更重要的是这场辩论赛的内涵。谢谢大家。” 说完，她同样鞠躬。 摄影棚内出现短暂的寂静，很快，比刚才更为热烈的掌声响起。 一片掌声中，后台，智力快车总导演神色凝重。 昨天台长还问过这场辩论赛，言语中透露出的意思，身为一个敏锐的媒体人，他再清楚不过。那些评委可以不顾大环境、政策等多方面因素，他却做不到那么洒脱。 怎么办？ 剪辑下，找评委补点镜头？ 这种想法刚在脑海里升腾，摄像机扫过观众席前排，白发苍苍的老者映入眼帘。此刻他注视着舞台，神色间明显有着满意。 这位也来了。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老人家那么满意，就不能随便剪辑、补录，乾坤大挪移。 这可怎么办？ 第452章、总导演决定 秦老爷子的满意，让智力快车总导演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剪辑吧，得罪老爷子。 不剪辑吧，这不是跟上面政策和帝都整体规划唱反调？ 怎么办？ 后台一排显示器亮着，看着里面笑容慈祥的老爷子，总导演愁得直挠头。中年人原本不怎么浓密的头发再次阵亡几根。 回到后台的主持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支招：“要不请示下老爷子？” 总导演只觉眼前一亮，不过下一刻，看到被台长等大领导簇拥的老爷子，还有周围伪装成普通观众的便以保镖，他感受到了绝望。 “怎么请示？” 老爷子是谁？那可是写进华国历史课本里的开国大将，义务教育阶段每个小学生都要背他主导的知名战役。这样的人，哪是他随随便便，说见就能见。 老爷子是见不着了，但主持人的话还是给他提供了思路。请示不到老爷子，他可以请示其他领导。 比如：台长。 正在送老爷子的台长心里一紧，心里升起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送人回来，他便看到了办公室内的总导演。 “台长，辩论赛剪还是不剪？” 剪？ 台长也是新闻记者出身，很快便明白了总导演的意思，一瞬间他同样感到头大。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台长多久，今天全程陪在老爷子身边，他知晓了导演并不知道的内幕。 “知道今天老爷子为什么会来么？” 总导演陷入深思。 老爷子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前几年春晚他们正式发过请帖，可老爷子一次没来。 只是一个小小的智力快车，老爷子为什么亲自过来？ “难道……现场有老爷子感兴趣的人？” 台长点头。 那个人会是谁呢？总导演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苏音那张亲和力十足的脸。 虽然厦门队那边也有个长相颇为不俗的队长，可整个比赛过程中，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选手无疑是平城队的苏音。 小姑娘长相清纯，自带亲和力。尤其是当她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简直能甜到人心里。更别提她在舞台上出色的表现。 总导演想起老爷子看向舞台的方向，刚好是苏音所在位置。 是她！ 这也不难解释，为何老爷子会那般满意。 从台长这边得到指示，对于节目后期该如何剪辑，总导演心里有了决定。 ** 总导演内心的纠结并没有波及到别处，喜提冠军的平城一中师生四人从电视台出来，直奔海鲜大餐。 都拿冠军了，当然要好好搓一顿。 在结果出来后，王文清已经第一时间给平城那边报喜。 平城一中身为省重点高中，教学成绩一直顶尖，这些年各大奖项也没少拿。经历得多，一般小奖项，校长已经很淡定了。 然而智力快车这种全国知名的节目，冠军，含金量可想而知，校长高兴坏了。 “校长说了，大家放开吃，学校给报销。” 王文清宣布这一喜讯，回应她的是三名队员的尖叫声。 师生四人直接要了包间，帝王蟹、象拔蚌，这些碍于运输和价格，在平城很难看到的食材统统摆上桌。陈传涛和明江两名男生充分发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战斗力，飞速消灭着。 苏音也很爱吃海鲜，刺身拼盘摆上桌，她夹一片后切三文鱼，蘸芥末酱油，塞嘴里，享受着味蕾上的愉悦。一片接一片，她文雅而不失速度的消灭着。 身为数学天才，王文清已经计算出了这一桌的价格。差不多顶她一年工资，而且还要带奖金的那种。不过想想，智力快车节目播出后，平城一中名气更上一层楼。不说其他正面影响，单新学期的择校费，比起来这一餐不过是毛毛雨。 撇去心里的罪恶感，她按铃叫来服务生，加菜。 师生四人大块朵颖，一顿饭吃下来，撑得差点走不动道。 出餐厅后，苏音主动提议散步回酒店，顺带消食，得到了师生三人一致赞同。 夜色下的帝都没有了白天的燥热，比赛结束，师生四人也没有了前几日的紧张，而是恢复了暑假该有的悠闲惬意，慢悠悠走在人行道上。 “比赛结束了，接下来两天放松下，然后我们回家。” 王文清主动提议，陈传涛和明江没什么意见，只有苏音愣了下。 长城露营回来后，秦朗接到紧急任务，好不容易相聚的小情侣再次分开。当时他说任务顺利的话就几天，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可他还没消息。 要不要再等等？ 一路纠结，回到酒店房间后，苏音总算下定决心。 “王老师，我们这么快就要走么？” “快？大家已经出来了大半个月。” 王文清说完，就看到小姑娘脸上纠结的神色。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很容易便猜到对方心思。 “你要等秦朗？” 苏音点头，眼前这位师长最早发现她恋情，但却没有像时下好多老师一样视早恋为洪水猛兽，反而一直保持着开明的态度。 有这样开明的老师，苏音也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老师，秦大哥工作一直很忙。可这大半年，他一有时间就跑来平城看我，他真的很辛苦。” 秦朗不仅大老远跑来平城看她，还手把手传授她一些经商的知识。甚至苏音多少知道，她事业那么顺利，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有秦朗这个后台。还有……苏音摸下脖子上项链，秦大哥也冲着她花了不少钱。 既花钱又花时间，还花心思，无论从哪个角度，秦朗对她都没话说。 “秦大哥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我放暑假了，也想多陪陪她。” 王文清的开明不止是对苏音早恋，实际上她觉得男女平等，恋爱中不应该只是男方付出，当然结婚后也不应该只是女方做家务带孩子。 所以这会她很理解苏音，“留下来可以，不过你要保证自身安全。” 苏音知道王老师明理，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得到对方同意，一时间她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终于明白过来，她开心地蹦起来。跳过去抱住王文清，朝她脸上吧唧一口。 “谢谢王老师，您真好。” 小姑娘身上香香的，唇也特别软，向来不苟言笑的王文清神色变得柔和。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她怎么舍得不答应她。 第453章、回平城 征得王老师同意，苏音打算在帝都多留几天。可当晚家里一通电话，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苏老太太回来了！ 回来当天，她便搅风搅雨，拦着不让小正太去参加实验幼儿园的招生考试。 “姐…姐姐，我想上学，想跟壮壮、蕤蕤、康康一起去上学，呜呜呜…” 电话里，小正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平常奶声奶气、萌得她心肝都能化了的小正太哭这么可怜，苏音整颗心都在颤抖。 “安安别怕，姐姐在。” “呜呜呜…窝好想…好想姐姐…姐姐你快回来吧。” 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苏音不假思索地点头，作出承诺：“好~姐姐比赛结束了，明天就回家。” 一顿温柔哄劝，总算劝住化身喷泉的小正太，苏音挂断电话，走出洗手间。 “王老师，我明天跟大家一起回去。” 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王文清停住，“你刚才不是……” 被小正太哭声扰乱的理智回笼，苏音想起刚才的决定。 半小时前才请好假，现在就要改，好像是有点尴尬。而且秦大哥……刚才小正太的哭声浮现在脑海，她很快做出决定。 “家里出了点事。” “你没事吧？” 认识一年，苏音已经跟王文清亦师亦友，这会也简单跟她说下具体情况。 作为一名内心非常有职业荣誉感的人民教师，王文清打心底里排斥这种剥夺孩子受教育权的情况，这会当然是鼎力支持。 “我这就通知旅行社，给你加张机票。” “谢谢王老师。” 决定要离开，苏音也给秦朗发短信。 这次，还没等编辑好短信内容，她便接到了对方电话。 “秦大哥。” 听筒内，充满磁性的暗哑男声传来：“音音，恭喜你拿到冠军。” 蜷腿倚坐在窗边沙发上，看着下面帝都的夜景和车水马龙，苏音杏眼笑弯成月牙。 “你怎么会知道？” 她今天分享生活的短信还没发呢。 “家里有人在现场。” 家里…秦家… “你们家人…在啊？” 秦家人看到她了！ 这可是秦朗的家人，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吧？ 苏音打个机灵，迅速回忆着自己今天的表现。妆容…她没怎么化妆，不过看下玻璃窗上倒映的面容，灵泉水的改造摆在那，现在的她素颜也很能打。表现…都拿冠军了，她的表现自然不会差。最后获奖感言…应该也算出彩。 “应该没出什么差错，不会给他们留下坏印象。” 电话那头，澳门葡京酒店，卸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的秦朗同样坐在窗边沙发上。听到小姑娘那边不乏庆幸的碎碎念，忍不住扬起唇角。 “恩。刚才打开手机，最新进来的短信全在说你，连爷爷都在夸你。” “真的么？” 脱口而出后，苏音反应过来，“你爷爷也来了？” 秦朗爷爷，那个出现在历史课本上，活着的传奇？ 妈呀！ 不过爷爷在夸她！ 深吸口气，苏音平复下心情。 “我就说，总感觉台下有人在看我，会不会是你爷爷？” 应该是他。 想到去现场，亲眼目睹小姑娘夺冠的爷爷，秦朗内心破天荒升起一股嫉妒。 他也想去。 本来他也打算去的，可那些人比他想象中还有棘手，甚至…… 想到当下情况，秦朗话锋一转：“好了，先不说他们。” “音音，对不起，我食言了。” 说好一周就回去，可如今都已经过去半个月。 “不用道歉的。” 苏音声音变得温柔：“秦大哥，这是你的事业。” 苏音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理想追求。那些天天陪着女主玩闹的霸道总裁，事业没崩也真是剧情眷顾。 “其实刚才我还想着多留几天，等你回来。可家里出了点事，明天就得回去了。” 小姑娘这么理解他、体贴他，秦朗心里一阵熨帖。 “什么事？严不严重？” 苏音轻轻摇头，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情况：“不过是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放心吧，我能应付得来。” “恩。” 秦朗没有多说，他相信自家小姑娘。 低沉悦耳的嗓音隔着听筒传来，苏音心里遗憾更重：“可惜……不能留下来等你了。” 秦朗也觉得很可惜，不过想到当下情况。 因为他着急处理程青明，给了他背后的组织示警。 那个组织，他已经跟了很多年。这几年，他出的任务中，几乎有一半是为了那个组织。即便如此，无形中仿佛有什么在阻挡着他，任务进度始终停滞不前。 直到前段时间，小姑娘误打误撞，破获平城拐卖儿童案。通过其中抓获的主谋马三，抽丝剥茧，总算掀开了这个庞大犯罪集团的冰山一角，所调查到的内容触目惊心。 然而如今，因为他的一己私心，这个组织打草惊蛇，开始龟缩。 抓程青明是为帮小姑娘，秦朗并不后悔，可他也明白，如果就此断了线索的话，那自己负有完全的责任。 所以在程青明抓获当场，秦朗已经朝上面打了报告，要继续进行任务。趁着对方紧急龟缩，出其不意，尽量查获更多线索。 再等半小时，前来接他的直升飞机就会抵达，他…没时间回去见小姑娘了。 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小姑娘那么期待见到他。 秦朗心下叹息，再次说话时，声音越发温柔：“没什么可惜的，音音，我打电话，就是为告诉你，马上又要出任务了。” “这么仓促？” “乖，一回去就去看你。” 苏音虽然有些错愕，可秦朗也不是第一次突然要走。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开始习惯。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恩，你先回家。这中间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去找秦易。” 恋恋不舍地说了几句，最后在秦朗的一再且强烈要求下，苏音躲进卫生间，冲着话筒朝他亲了一口，终于挂掉电话。 拿着手机出来，苏音捂着有些发热的脸，心里某处却轻松下来。 秦大哥要出任务，那她也没必要再等下去，明天再回家。 苏老太太已经到达战场，明天迎接她的将会是一场硬账。 第454章、头等舱 2000年初，平城该没有修建飞机场。跟来得时候一样，师生四人需要先坐飞机回省城，然后再转车三四个小时回平城。 时间关系，王文清定得上午的航班。 一大清早师生四人便起床，拉着收拾好的行礼下楼，用过酒店客房配套赠送的自助早餐后直接退房。 “苏音，你箱子这么多？” 退完房，两个男生主动帮老师和女同学拿行李。看着苏音脚边两大一小三只箱子，明江大喇喇地吐槽。 昨晚收拾行李时苏音已经被王老师“关怀”过一遍，这会脸不红心不跳。 “帝都好东西太多，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前世鸡嫌狗厌的苏音重来一次，格外珍惜感情。在她心目中，身边那些朋友、同学和亲戚们一个个都那么可爱，好不容易出趟院门，自己又不缺钱，自然要给他们每个人都带礼物。 买太多，来时临的20寸登机箱根本就装不下，她只能再买个箱子。 当然，整整两大箱也不全是她的成果。 某位亲生儿子近在咫尺，却由于种种因素无法立马相认，只能靠购物排遣郁闷的气质富婆也给她买了不少。陪富婆逛街的另一位富婆更是送她礼物的主力军，那段时间，苏音每天比赛回来都被拉去试衣服，其中好多衣服，甚至是一些一线奢侈品大牌的秋冬新款。 苏音敢保证，以她每天都在悄无声息变美的颜，穿上这些，绝对是今年一中院小区、不、应该说整个平城最漂亮的小姐姐。 省城，早起正在刷牙的成莉打个喷嚏。 牙刷一顿，看着镜中自己。正红色的真丝睡衣还是前不久在帝都买的，是她经常穿的那个品牌今夏新推出的款式，刚好有亲子款。看到的第一时间她就想给儿子买，当然最后她也真的买了。虽然现在送不出去，但她相信，以后总有机会。 成莉怔愣了一会，直到门铃声唤回她的神智。 开门，于爱红出现在门外。看她这幅衣冠不整的模样，于爱红已经习惯了。 “大清早起来，又想你儿子了？” 回省城这么多天，不，应该是在帝都时已经这样了，前面近二十年，每天起床后一秒就可以投入工作的女强人成莉，现在必然要发会呆。至于发呆的具体内容，根本就不用猜。 成莉也习惯了好闺蜜的吐槽，这会坦然承认：“恩，昨晚又梦到小恩了。他可真厉害，这么小已经是全国亚军了。” 音音还是全国冠军—— 于爱红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她也知道，这种含金量十足的全国性比赛，能拿到第二名也非常厉害，所以这会也顺着成莉说。 “这个赛事影响很大，虽然高考不能直接加分，不过拿到这么好的名次，争取个省级三好学生应该不再话下。你儿子学习成绩那么好，省三好再加分，明年高考更多一层把握。” “是啊。” 成莉脸上洋溢着之前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这种笑容感染了于爱红，她又陪着对方说了会林恩。 两人对林恩了解不多，很大一部分消息都是来源于苏音，翻来覆去就那点内容，这段时间早已重复了无数遍。可不管重复过多少遍，成莉还是一点都不腻。 说了有将近半个小时，两人终于停下来，然后投入正事——12号地审批。 12号地拍下来已经差不多一个季度，因为程青明从中作梗，审批迟迟未能通过。 于爱红和成莉本打算搁置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可前段时间进京，苏音帮成莉找回了心心念念多年的儿子。成莉无以为报，她下定决心，要把朗音地产当成自己的公司，下死功夫跟程青明硬磕。 从帝都回来这段时日，成莉一直在找寻突破口。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今天，管理审批的其中一个重要领导，已经被她撬动得差不多。 为防打草惊蛇，程青明被抓的消息尚未曝光，两人并不知情。 今天的成莉，也在努力撬墙角。 穿上战袍，涂上新买的口红，闺蜜二人组武装好，出发。 在帝都的师生四人也提前抵达机场。出租车停好，苏音掏出钱包。她一个人就带了三大只箱子，打车时只好多打一辆，多出来的费用当然要自掏腰包。 不过王文清却拦住了她。 “副校长特意嘱咐过，在帝都的一切费用，学校负责。” 这位副校长，便是负责招生的那位。本来去年招生苏音入学时提出的条件，将凌梦等一众学渣土财主拦在校门外，他心里还有那么点不舒服。可一年来苏音的种种优异表现，尤其是本次智力竞赛夺冠，让他态度完全扭转。 这可是全国冠军，等节目播出，他们平城一中名气必将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能多收多少择校费啊！ 副校长心里乐开了花，昨晚校长挂电话后，他电话第一时间近来，墙裂要求王老师不要亏待为本校争得建校以来最高荣誉的功臣。 “机票订头等舱，一定要休息好！” 副校长的殷切关怀言犹在耳，王老师表示，她只是名普通教师，总不能违背领导意思。 所以这会，她痛快地付了打车费。 苏音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完王老师解释，又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现在的她，也不会太过分计较那百八十块钱的打车费。 “那好吧，谢谢。” 坦然接受学校福利，苏音也念着学校这份好。 经过灵泉水改造的头脑越发灵活，现在的正常高中课程对她来说不是太大负担。或许，她可以多在竞赛上下点功夫。接下来的两年，还有奥林匹克等诸多比赛。她争取在短暂的高中生涯中，为母校多争取点荣誉。 当然，百八十块钱不至于让苏音下这么大决心。主要是秦朗曾跟她说过，自己读书时拿到过多少奖项。作为他女朋友，苏音自认也不能逊色。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苏音跟在两个推行李的男生旁边，前去办理值机。 头等舱的福利体现在方方面面，行李额度也是经济舱的两倍。苏音让行李最少的陈传涛帮忙分担一只箱子，成功地没有超重。 走VIP通道顺利登机，飞机起飞。窝在宽敞的头等舱座椅中，苏音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如何应对回家后那场硬仗。 第455章、真相了 苏老太太的大名，苏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前世很长一段时间，凌梦找准机会，就要诉说自己在苏家那些年所受过的委屈。不过她说得很有技巧，并不是像祥林嫂那样一味诉苦惹人厌烦，而是经常在某个瞬间产生感悟、冷不丁来一句“以前在苏家如何如何，爸爸妈妈现在这样，你们真的是对我太好了，凌家真的是好棒棒”。 谁不喜欢被人夸呢？这样踩一个捧一个，被夸的凌家人当然不会讨厌。尤其是极度爱面子的吴瑜，凌梦这一番番诉苦，简直说到了她心坎上。 而这其中，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便是苏老太太。 在凌梦口中，这是个偏心眼到没边的老太太。天天搜刮两个年长的儿子，去补贴小儿子。不仅如此，苏老太太还重男轻女。各种支使凌梦干活，还不止一次地让凌梦下学、找个工厂打工补贴家用，干两年活早点找婆婆家，嫁进去换彩礼。 种种行为，差不多这是个活在大清的老太太。 当然，不止苏老太太，苏家其他人也都活在旧社会，贫穷、落后、愚昧。 前世，苏音发自内心地以拥有这么一帮血缘上的亲人为耻。可重生后，她对凌梦的一切言行产生了怀疑。 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偏听偏信，而是自己去听、去看、去用心感受。 跟着苏家夫妇回东屏村后，绝大多数村民都很友好。闲来无事，除去跟小正太培养感情外，苏音也没少跟村里人聊天，一点点逐渐拼凑出了真相。 凌梦前世绝大多数诉苦纯属捏造，唯独苏老太太这部分，基本属实。 为什么说基本？ 主要是凌梦在颜值这方面，故意抹黑苏老太太。 据苏六叔家的奶奶口述，孟田芬证实，苏老太太年轻时也是生产队里的一朵花，跟凌梦曾经描述的丑成马完全不沾边。 苏音还是相信这点的，毕竟不管苏建军，还是大伯苏建国，只是皮肤又黑又糙，五官还是不错。 抛开颜值不谈，苏老太太其它方面堪称恶劣。 以她性格，绝对能做出阻止小正太上学的事。凭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苏建军和孟田芬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同样是亲生儿子，对小儿子那么好，对大点的两个儿子就如此恶劣？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看着窗外如大片羽绒般的云朵，苏音陷入深思。 直到空乘来送餐。 跟经济舱不同，头等舱的餐食选择更加多样；摆盘也用的是精美陶瓷餐具；而且在数量上没有限制，要多少有多少。 比如现在，苏音只是随口说了句“多来点肉松”，空乘干脆将一整罐挖她盘子里。 苏音：…… 隔着王老师，第二次坐头等舱的明江颇为兴奋，苏音干脆分了一部分给他。 剩下一部分肉松加到白粥里，搅拌均匀。慢条斯理的吃着，她边思考着刚才的线索。 或许是美味的肉松刺激了她的灵感，很快她想到新线索。 苏老太太对大伯家恶劣，可远没有对自己家来得恶劣。 其中某次，苏老太太来电话索要苏老爷子“医药费”和二老赡养费时，刘金香正好在旁边，忍不住仗义执言，说娘太欺负他们一家。 三叔、大伯、爸爸，苏老太太的好感度依次降低。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其中肯定存在某种关联。 仔细回忆着三家情况，苏音很快发现端倪。论家庭情况的话，早早去外面闯荡的三叔显然最好；家里没什么拖累、同时又兼顾贩卖粮食生意的大伯也不算差；只有自家是赤贫！ 越有钱，越上赶着巴结！越贫穷，越上赶着踩一脚！ 这样的亲戚，凌、吴两家简直不要太多！ 再想想自己从东屏村那些人，还有孟田芬口中听到的苏老太太为人，苏音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头等舱内，苏音猛地拍下自己大腿。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老太太这样的人，简直不要太好对付。 从昨晚接到家里电话后便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开，苏音心神放松下来。空乘收走餐盘，端来一杯鲜榨果汁，苏音喝完。一整夜没睡好，这会她有点困。看下时间，离落地还有大半个小时，拉下眼罩，她睡过去。 再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 机舱门已经打开，头等舱先下。将眼罩收到随身携带的包里，拿着登机箱，苏音跟在王文清后面走下飞机。 上了接驳车，苏音开机，先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挂掉电话，就见旁边王文清一脸纠结。 “王老师，怎么啦？” 苏音很快知道怎么了。 取好行李，两个男生推着朝出口走去。还没到出口，大老远便看到有人举着横幅。 苏音2.0的视力一扫，清楚认出上面白色大宋字迹：“热烈祝贺平城一中参赛队员苏音、陈传涛、明江在本届智力快车中取得冠军，为我省争光”。 横幅太长，整整打了两张，四个人拉着，在出口左青龙、右白虎，中间还有人扛摄像机，旁边站着笑成一朵菊花的副校长。 苏音：…… 要不要这么浮夸？ 推着行李的陈传涛和明江紧随其后也发现了，两人停在原地。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同样的讯息：现在装不认识还来得及么？ 显然来不及。 副校长早已派人查好师生四人航班抵达时间，这会一双眼睛跟装了雷达似得，紧盯着出来的旅客。 几乎在三人认出横幅的同一时间，副校长便认出了他们，瞬间他脸上便挂上了笑容。 副校长虽然满心都是择校费，但他自认为收择校费，也是为了学校。 时代变了，这已经不是空谈理想、报复就能留住人的年代。人往高处走，没有更好的薪资待遇，凭啥跟省实验、省一中等更好的学校争王文清这样的高水平老师？反过来讲，老师们为了追求更好的教学成绩兢兢业业，凭啥不能有更好的待遇。 教学质量越好，愿意花大价钱送孩子读书的家长就越多；钱越多，老师们也能无后顾之忧的抓教学。这是良性循环，这样学校也能越来越好。 副校长自认自己是对的，甚至在内心深处，就连校长理念都不如他先进。 而现在，为学校赢得这么大荣誉的三人，就是他头号爱豆。 要不是机场有规定，他一准冲里面去了。 第456章、招数 装不认识，那是不可能的。 在副校长灼热的目光中，师生四人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被他一人包围了。 没错，一人包围。 国内到达出口走出来的瞬间，副校长便张开双臂迎上来。一瞬间展现出来的热情仿佛魔法大招，将师生四人禁锢在原地。 “欢迎回来。” 副校长跑过来的位置正对着王文清，不过在拥抱时，考虑到影响，他偏转下角度，朝旁边陈传涛走去。 陈传涛打个机灵，手中行李推车装作不经意的转换角度，成功挡在两人中间。 旁边明江遭了秧。 被一身肥肉熊抱着，中年男人特意打理的头发、浓重的头油味传来，被头等舱各色不限量精致餐点饮料填到撑得明江有些反胃。 明江：…… 还好后面源源不断出来的其他旅客解救了他。眼看要堵路了，副校长放开明江，又拍拍陈传涛肩膀，给旁边苏音一个鼓励的眼神，顺便对王文清道一声“辛苦”。做到“雨露均沾”后，他引四人朝旁边走。 “这是省台记者，听说你们拿冠军，特意来做采访。” 省台记者拿着话筒，后面助理扛着摄像机，相关工作人员迎上来。 都已经到这份上，师生四人也只能接受。 有副校长浮夸的态度在那摆着，接下来省台工作人员提出的问题特别容易让人接受。作为颜面担当，苏音再次成为被采访主力。刚在飞机上睡完一觉的她精神不错，调整好心态，面对镜头将竞争对手，尤其是决赛对手厦门队夸了又夸。 谦逊的态度，看得旁边副校长直跳脚。 千辛万苦、通过市台王牌记者李铭奇联系上省台这边容易么？他还等着新闻播出，把即将到来的新学年择校费涨一涨。 空调开很低的机场，副校长急得汗沿着背往下流。正当他要亲自上阵解决问题时，记者抛出下一个问题。 “有这么强的对手，同学们还是取得冠军，可见实力真的是很强……” 副校长眼睛亮了。 再次看向苏音时，他眼神已经回到了最初的炽热。 怪不得苏同学刚才一直在抬高对手，原来是为了这一刻。抬高对手又如何，那些对手，还不是被他们平城一中队的三名同学一一战胜。 这说明什么？他们学校三位同学实力强！同学强，也就代表本校教学水平高！ 手下败将，抬高他们，也就是在夸赞作为胜利者的自己！ 不愧是本校学霸，这智商！ 深觉自己领悟到了苏同学深意，副校长心目中的粉丝滤镜再次加厚。 合计着节目播出后的效果，接下来的返程中，副校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路过高速休息区时，他亲自买来了品相最好的进口水果。 到平城后，他又要亲自送苏音回家。 “一脚油门的事，车上人多，正好帮你把行李搬上去。” 刚才回来的路上，苏音又仔细想了下自己的推测。 自家现在也不穷啊？ 不过很快，她想到回家后，老太太每月一度的电话。直接打到大儿子那，让他转告二儿子，给药钱！给赡养费！除了要钱，其它一切漠不关心，堪称魔鬼。 结合昨天了解到的情况，老太太昨天刚回来，不知道自家情况也是正常。 那她飞机上想好的计划可以照常使用。 她不是嫌贫爱富，哪个儿子有出息，就是慈爱的亲妈么？ 那就把钱砸她脸上！ 只是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银行单人每日取现是有额度的。两千年初，这个额度并不高，不足以造成震撼效果。 副校长的“人多”两个字给她提供了灵感。 “校长、王老师，能不能先帮我个忙？” 副校长现在看苏音无比顺眼，还没等其他人发言，他直接扭过头，拍胸脯表示：“苏同学，有事直说就好，学校能帮上的肯定会帮。” “用不着惊动学校，就是一点小事。” 苏音把要求说出来，车内一时间陷入安静。 副校长：“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苏音跟他不是很熟，这会只含混解释道：“突发情况，有急用，我没有预约，取不了那么多。” 后排，跟苏音并排坐着的王文清昨晚已经了解到情况，这会她拍下小姑娘手，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同情。 “校长，这里离银行也不远，拐个弯就是。” 副校长点头，招呼司机：“去银行。” 想了想，他又道：“把后面车上俩同学也叫上，不够的话，司机再帮忙取点。再不行，我……” 苏音赶忙打住：“足够啦。” 车子朝银行开去，虽然是暑假，可工作日的银行还是正常上班。大门打开，就见一队人急匆匆冲进来。要不是形象摆在那，那架势，真有点像抢银行。 几人虽然没抢银行，但干出来的事也差不多。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们轮番上阵，把柜上的现金，尤其是小额钞票，全部洗劫、不、提取一空。 因为大多数都是小额钞票，虽然钱数不多，但数量却相当可观。 副校长慷慨贡献出了自己的公文包——一只带搭扣的黑色皮箱，像极了香港电影里装钞票的那种箱子。 钞票和黑皮箱，简直绝配。 苏音露出标志性甜笑：“谢谢校长，等明天我就还给您。” 被现阶段最喜欢的学生这么感谢，副校长难得局促，摸摸后脑勺：“没事，不着急。” 苏音一捆捆地铺着钞票，边对旁边的老师、司机、同学说道：“钱我等会转给你们。” 副校长摆摆手：“不用。” 苏音想起早上的出租车，百八十块她可以不计较，这可是好几万呢。 还没等苏音再问，接下来副校长已经解释清楚：“这次比赛的奖金，学校已经决定，平分给你们三位选手和带队的王老师。除此之外，你们为学校争取到这么大荣誉，还会额外有奖励。” 智力快车的赞助商是某跨国通信公司，奖金开得很高。尤其是冠军奖金，堪称华国各项青少年赛事之最。现如今银行限额还很低，苏音算了下，手里这笔钱，还不如她分得的那部分奖金高。 这会她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那就从我那份奖金里扣。” 整理好钱，她合上箱子。 装备已就位，是时候回家了。 这次她没有拒绝学校车子，提着皮箱上车，她朝家赶去。 第457章、不相信 “啥？建军自己带人包工程？” “你们骗鬼呢？” 苏家客厅内，苏老太太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如苏音打听到的一样，苏老太太长得并不差。虽然上了年纪，但从她五官上不难看出，年轻时肯定是生产队一枝花。尤其是高挺的鼻梁，显得整张脸格外有精神。 只是刻薄的神态摧毁了这幅好皮相，苏老太太眯眼看着苏建军，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转头，看向苏建国时，她语气变得痛心。 “建国，这不成器的是不是又跟你借钱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苏老太太自认了解自家孩子。三个儿子中，小儿子建民最有本事，小小年纪便外出闯荡，成功在大城市立足，还接他们二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是她的心头宝。老家的俩儿子，建国是个仗义的，也有点本事。至于建军，那就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日子穷得她恨不得没生过这儿子。 所以在接到老家来电，说她儿子做生意赚大钱后，老太太第一反应是建国撞大运了。 刚才他们的解释，她一个字都不信。 “建国，你别以为娘老糊涂了。” 双人沙发上，苏建国苦着脸。这会他无比怀念自家媳妇，他最笨，如果换金香在这里，肯定能把话说明白。偏偏金香娘家出了事，这两天她不在。 苏建国叹息出声，这幅神态放在苏老太太眼里，就是默认了。 “老婆子我心里明白着呢。建国，咱们土里刨食的，赚点钱容易嘛！居家过日子，能省一点是一点，你这不……把钱撒出去么！” 看看这宽敞明亮的房子，感受着屁股底下柔软的沙发，苏老太太感觉心在滴血。 她含辛茹苦十个月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赚了钱，她都没跟着享福，反倒让她最讨厌的一个跟着占便宜。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看向二儿子一家的眼神越发厌恶。 “人要脸树要皮！我说你们这一家子，建国他人仗义，可你们脸皮也不能这么厚。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呆在城里吸他的血。老的吸了，就连小的也不放过！” 情绪太过激动，苏老太太声音也拔高八个音节，拎着皮箱上楼的苏音听得一清二楚。 门铃声响起时，苏老太太正把矛头转向三人沙发上的小正太。 孟田芬屁股挪下，将儿子牢牢挡在身后，此举更激起了老太太不满。 “挡着干嘛~” 剩下的字还没出口，门铃声已经响起，她没好气道：“谁啊！” “爸、妈、安安，我回来啦~” 少女甜甜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笼罩在老太太淫威下得苏家三口瞬间感觉阳光普照。尤其是小正太，他利索地滑下沙发，飞奔着赶去开门。 “姐姐！” 入户门打开，一双小手抱住了她的大腿。 苏音低头，就见小正太仰起脖子看着她。往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又红又肿，眼珠里还带着水汽，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 刚才那音量……这一天一夜，他吓坏了吧？ 苏音有些心疼，放下皮箱，将他抱起来。 “别怕，姐姐回来啦。” 小正太双手抱住姐姐脖子，紧紧的。 苏音边安抚着弟弟，边让开位置，方便司机和同学将行李箱搬进来。 箱子全部搬进来，苏家这幅状况，师生几人也没多留。放下行李，礼貌地打声招呼，约好改天再聚后便迅速撤离。 入户门再次关上，门口多了三只行李箱和一只黑皮箱。苏音抱着小正太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陌生的老太太。 “就是她？” 苏音看向孟田芬。 还没等对方回答，苏老太太已经先开口。 “直接拿手指人，懂不懂礼貌？她什么她，我是你奶奶！” 这是苏老太太第一次见苏音，对于这个初次谋面的孙女，她印象可以说是非常不好。 首先，当初凌梦做她孙女时没少跟她对着干，在苏老太太心里，对于“建军家的闺女”这个人设有着天然的恶感。其次，老太太目光打量着苏音身上看起来质量就不差的衣裳，这肯定花得也是她大儿子的钱。虽然穿着挺漂亮的，但漂亮能当吃还是当喝？ 花她大儿子的钱，也就是花她钱，这不能忍！ “这野丫头，不是被人家抱走了吗？一个赔钱货，回我们苏家干嘛。花着你大伯钱，还买这么好的衣裳……” 刻薄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看有滔滔不绝之势，苏音皱眉。 这话也太难听了吧。 觉得难听的不止她一个，苏家夫妇眉头拧成疙瘩。尤其是苏建军，他打小被苏老太太骂，其实已经习惯了。虽然这半年自己做老板，他心态已经有所改变，不再是当初东屏村那个泥面般的老好人。可老太太上了岁数，身体不好，所以刚才他一直忍着，想慢慢解释。 可眼下，老太太骂音音。 作为一个资深隐形女儿奴，苏建军小宇宙爆发了。 “娘！” 重重地拍下茶几，他吼出声。 “都说了，钱是我包工程赚得，还要我说多少遍？” 从小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二儿子破天荒头一回发怒，苏老太太愣住了。不过也只是片刻，很快她又恢复战斗力。 “哟，你这还抖上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德性，一辈子呆农村种地的命，还想来城里住楼房？” 老太太摆明了不信，苏建军一个头两个大。 “你爱信不信。” 苏老太太单手叉腰，另外只手指着苏建军脑门：“看你这副孙子样，出息了你，敢拍桌子对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这么大，良心喂了狗！” 老太太中指在苏建军脑门上一点一点，越说越起劲。 苏音在旁边看得清楚，老太太还真跟她预想中的一样。 余光看着地上黑皮箱，老太太是长辈，有可能的话她也想好好说话。可眼下，不狠狠打脸，对方是冷静不下来了。 叹息一声，苏音放下小正太。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家没钱？” 少女带着凉意的声音传来，骂正嗨的老太太瞪着眼看过去。 “那这是什么？”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老太太看过去。 敞开的黑皮箱内，整整齐齐，一箱百元大钞。 第458章、抽了 苏老太太抽过去了。 苏音：……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么容易就被金钱击倒。 不过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麻烦的还是苏家夫妇、大伯夫妇以及在东屏村的苏大姑这些儿女。 片刻的错愕后，苏音还是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急救车来得很快。小区离市人民医院比较近，本着就近原则，出诊也是市院医护人员。拜去年夏天吴瑜一次又一次的闹剧所赐，整个市院上下几乎都认识苏音。 这次随车前来的医生自然也认识，一番诊断，确定老太太并无大碍后，她也跟苏家夫妇聊起来。 “音音这次期末考试又是第一……” “我家臭小子也在一中，学习成绩别提了。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 “你们盖那个宿舍楼，正好是我对象单位上的。他说包工头家里女儿学习成绩可好了，今天可算对上号。” 绝大多数华国人，对苏音这种清纯漂亮又学霸的小姑娘带有天然的好感度。闲聊间，医生把苏音夸了又夸。 被临时移动到卧室床上，其实早已醒来的苏老太太将客厅内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建国骗她，原来，建军是真的发达了。 还有那整整一箱子钱，想到刚才那一幕，苏老太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不过这次她撑住了。 建军家认回来那野丫头……不、音音，好像也很厉害。 父亲包工头、女儿一箱钱。还有田芬，好像建国媳妇现在经营的小饭馆，就是她弄得。 才几年不见，这一家子就变这么不得了。 终于想明白一切，渐渐地，苏老太太心底涌起一股熟悉的情绪。 建军才是她的宝贝儿子！ 田芬才是她的宝贝儿媳！ 音音，她的宝贝孙女！ 安安……有这么厉害的父母姐姐，当然也是她最宝贝的孙子！ 苏老太太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冲到卧室门口。转动门把手时，刚才的一幕回荡在脑海。 她骂了建军一家。 怎么办？ 苏老太太坐回去，那张苍老的脸上，兴奋平复，重新染上愁容。 客厅内，要赶回去值班的医生恋恋不舍地起身。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是吧？下班我就去买一套。” 苏音心里默默对那位暑假都被自己坑的高三学长说声抱歉，“恩，多刷题肯定能提高成绩。” 医生连连点头，不忘夸赞：“要么说好学生，开学才升高二，已经开始关注起了高考。” 又是几句彩虹屁，苏建军抽空，问起了老太太病情。 “真的不需要住院？” 医生心道，刚她检查时，老太太那反应，明显人就是清醒的。跟了这么多年急救车，这种情况她见多了。 可怜苏音这么好的姑娘，遇到这么个奶奶。不过这种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放心吧。” 苏建军看下旁边女儿，“可我娘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苏建国补充：“40不到就下不了地了。” 孟田芬也跟着点头，这些年娘没少去看病。安安出生前他们家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负担二老的医药费。 医生一顿，看看小姑娘，她还是忍不住：“别的我不知道，但我刚才检查得很仔细。也许是年轻时候没受过太多劳损，她的身体素质，比同龄老人要好很多。” 苏建军、孟田芬、苏建国：！！！ “实在不放心的话，等老人醒来，你们可以带她来医院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其实不光老人，从专业医疗工作者的角度来说，有条件的话，家庭成员最好每年固定做全身检查，这样有些大病也容易尽早发现、扼杀于萌芽状态。” 做完医疗科普，急诊医生也跟着告辞。 三个大人连带姐弟俩一齐送医生下楼，再次回到楼上，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娘的身体……” 孟田芬没再说下去，她从苏建军和大伯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苏建国叹息一声：“娘，一直都很喜欢建民。” 苏建军跟着点头：“建民有本事。” 洗手间内，苏音正在给小正太洗脸。刚才一阵兵荒马乱，根本没顾上他。这会苏音掺着灵泉水，给他一点点洗干净。 小正太乖乖窝在姐姐怀里，小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惶，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镜子里的姐姐。只要有姐姐在，他就好心安。 洗手间内很安静，苏音也听清了外面动静。 原来他们一直明白啊，那这么多年来还任由苏老太太作夭。 不过仔细想想，毕竟亲爹亲娘，大伯夫妇仗义，苏家夫妇更是面团似的，一帮老实人可不被欺负到死？ “哎~” 苏音叹息出声，小正太歪头：“姐姐？” 苏音给他抹干净脸，牵着他小手走出去。 “爸、妈、大伯，现在怎么办？” 顺着她视线，三个大人同时看向卧室，有志一同地皱眉。 对啊，怎么办？ 哪怕知道老太太在装，可毕竟亲娘，她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三上吊，耍起无赖来，他们还真没什招。 三个大人这幅一筹莫展的模样，苏音已经差不多知道他们想法。 可她对老太太没什么感情，处理起来也更加理智。 “我就直说了，她的极品，最起码一半是你们这些孝顺儿女惯出来的。” 苏建国、苏建军、孟田芬，三人如做错了事的小学生般，低头、沉默不语。 “凡事要讲道理啊，不讲道理的人，直接别搭理她、叉出去就是了。” 前两句，三人非常认同。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三人心里发苦。那可是亲娘，怎么甩？ 在三人面面相觑时，一直躲在卧室内偷听的苏老太太急了。 老太太骨子里慕强，不拘儿女，哪个混得好，能给她挣脸面，就是她的心肝肉。以前俩儿子在村里务农，跑到大城市扎根的小儿子自然是心头好。可如今建军成了包工头，在大城市做小生意的建民就完全不够看。 跟着建军多好啊，既有脸面，老家这大房子，可比大城市那老鼠窝舒坦多了。 她要跟着建军。 内心无比坚定，老太太心一横，拉开门。 第459章、老太太失忆 “我这是在哪？” 卧室门打开，苏老太太走出来，布满周围的脸上满是迷惘。 “娘醒了。” 听到动静的苏建军站起来，他旁边的孟田芬也赶紧朝女儿使个眼色，同时也跟着站起来。 “建军？” 看到儿子的瞬间，苏老太太仿佛找到组织般。从卧室门到客厅，短短几步路，她却小跑着冲过来。 “可想死娘了！” 苏老太太拉住苏建军手，仰头看着儿子那张脸，神色间满是激动。 什么情况？ 客厅内三个大人、一对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张脸同时懵逼。 ** 苏老太太失忆了。 她只记得自己从小儿子所在的城市出发，回老家探望久未见面的两个儿子。至于昨天下午回来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譬如拦着小正太上学、如老佛爷一般支使孟田芬、不相信苏建军干出一番事业、还有刚才那番不堪入耳的辱骂……她统统忘了。 这会她一张嘴跟抹了蜜似得，逮着苏家四人，一个劲的夸。 “田芬可真精神，这么长时间不见，娘瞅着你年轻了不少。” “这小姑娘是谁，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对，像田芬！” “这就是你们电话里说过那个，从小被抱错的孩子吧。长得可真俊，比起港台那些什么青春玉女的明星也差不了什么。穿得也时髦，广州大街上那些姑娘都没你衣服好看。” “还有安安，一眨眼都这么大了。瞧着小脸，看着都精神，跟你姐姐长得可真像。” 苏老太太在大城市呆了好几年，见识不像普通农村老太太，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就连在座的苏大伯，都因为跟苏建军关系好，连带感受到了老母亲的关爱。 小正太最崇拜姐姐，这会听人夸他像姐姐，一双杏眼弯成月牙。 苏老太太语调夸张：“哎哟，我们安安笑起来可真好看，跟姐姐一样好看。” 于是，小正太笑得更欢了。 苏家三个大人则是心绪复杂。作为没出息的儿女，这么多年一直被老太太责骂。现如今老太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他们夸成花。那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苏音算是现场唯一保持心态平和的。坐在单人沙发上，抱着小正太，她饶有兴趣地观看苏老太太表演。 别说，老太太这张嘴还真挺会说。如果刚才没有亲眼目睹她撒泼，苏音现在都得怀疑，前世今生听得那么多极品事迹，都是凌梦等人编来黑老太太。 老太太骂人的功力有多深，相对应的，哄人的功力有增无减。她把苏家四人全方位无死角的来回夸好几遍，一个人完美HOLD住全场。 眼瞅着太阳开始落山，肚子里夸人的东西也差不多搜刮干净，老太太赶紧转移话题。 “看到你们太高兴了，都忘了时间，说着说着天都黑了，也该吃晚饭了。” 孟田芬如蒙大赦：“我去做饭。” “坐下！” 苏拉太太以不符合“身体虚弱”人设的大力强行摁住她：“你说你，你们这些孩子平常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回到家还得忙活。以前那是娘不在家，现在我都回来了，以后家里这些事就不用你们操心！” 斩钉截铁的说完，老太太又看向沙发上的姐弟俩：“音音、安安，奶奶的小乖乖们饿了吧？奶奶在广州学了好多那边的特色菜，今天晚上就给你们露一手！” 扔下这番话，苏老太太小跑着钻进厨房。似乎想证明自己的决心，她重重地关上厨房门，顺便把门从里面锁上。 孟田芬：“这……” 三个大人面色皆是一言难尽。 苏音倒是看得明白，不光以前的凌、吴两家，现实中很大一部分人，对待穷、富两种亲戚的态度截然不同。苏老太太只是把这种属性发挥到极致而已。 嗤笑一声，她看向三人：“她想做，就让她做呗。” 说完她看向怀里小正太：“姐姐出去比赛这一个月，安安都做了什么？” 小正太飞速将刚才发生的事抛到脑后，掰着手指头跟姐姐说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 小孩子的世界，无非就是吃饭、睡觉，跟小伙伴一起玩耍，小正太这里还要加上姐姐每天布置的学习任务。 之前每晚通电话，小正太都会向姐姐汇报每日进度，乖萌的娃娃，让隔着电话线的苏音恨不得亲他一口。 这会苏音也这么做了，姐弟俩我再单人沙发上，边检查作业，边听小正太说着每天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其中最让她惊喜的莫过于壮壮。 “他跟你们一起背乘法99表？” 小正太点头，“以前我们写作业，他都在捣乱。前几天，我背11得一，他突然来了句12得二，当时妈妈都听到了。” 苏音跟孟田芬进一步确认了这件事，壮壮并不是偶然接上来，他现在已经能从头背到44一十六。 之前还是个懵懂的孩子，现在能有这样的进步，会不会是灵泉水？ 意识中，那股玄妙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认定了自己的判断。 确定了灵泉水的功效，苏音拉着小正太，进浴室给他泡个澡。 虽然进京之前，把自家和隔壁林叔叔家的洗浴用品还有饮水机都换成了灵泉水，可那么点量，怎么都不如泡澡来得有效。 灵泉水是有数量限制的，但是自家亲弟弟，给他用的量还是有的。 ** 给小正太洗完，苏音也顺便冲个澡，大半天赶路的疲乏消去不少。 等她吹完头发出来，苏老太太已经张罗好一大桌子菜，亲亲热热地喊她吃饭。 苏音挨着小正太坐好，再次收到苏老太太的彩虹屁：“音音可真俊，一洗完澡，整个人更水灵了。” 见苏音不说话，她也不恼，而是献宝般将一道特色菜往苏音跟前一推：“音音尝尝，奶奶这道萝卜糕，不比广州那家早茶店差。” 苏老太太手艺并不差，是有别于孟田芬的另外一种风格。只是一家人心思各异，这顿饭吃得静悄悄。 等吃完饭，老太太端上来一盘水果，然后又自告奋勇去刷碗，整个人宛如田螺奶奶。 厨房门再次关上，客厅内，苏音看向三个大人。 “爸、妈、大伯，这样下去不行。” 第460章、老太太留下 厨房里，苏老太太正在洗碗。 她洗得很认真，里里外外刷干净后，又用干抹布擦干净。一摞碗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闪闪发光，清洁程度堪比洗碗机。 洗好碗，她又开始清扫厨房卫生。 别看揽活时信誓旦旦，苏老太太也是六十多的老人了。尽管从年轻时便注意保养，到她这个年纪，体力肯定比不得年轻人。从下午折腾到现在，又是说好话、又是做饭，这会喘气已经有点粗。 可苏老太太不敢、也不想停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些年多过分。 以前不介意，是因为认定建军一辈子不会有出息。不能给她争光的儿子，在她心里连根杂草都不如。可谁能想到，建军一下子这么有出息。 她得好好弥补母子情分。 想到这，苏老太太更有干劲了。 ** 苏老太太将厨房收拾得闪闪发光，再次拉开厨房门，迎接她的是安静的客厅。 三大两小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齐刷刷看过来，一副等她很久的样子。 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还没迈出去的那只脚下意识地往回缩，还没等她缩回去，苏建军已经站起来。 “娘，您过来坐，有些事我们得谈一谈。” 刚才老太太刷碗的功夫，苏音已经把事情说开了。老太太摆明了想赖在这，可这个家没人欢迎她。 苏建军是孝顺儿子，换做往常，哪怕不欢迎老太太，他也不会撵她走。可这次提出问题的是女儿，而他，好巧不巧，是个资深女儿控。 女儿的意见必须要重视。 更何况苏建军也明白，家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是因为谁。 于情于理，他都该仔细考虑女儿的意见。 让一个思维模式已经成型的成年人摆脱过去四十多年的阴影，难度可想而知。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挣扎，苏建军最终还是倒向了女儿。 他都同意了，孟田芬又不傻，当然不会去拦。 至于同样在场的苏建国，刘金香又不像孟田芬那么好脾气，这些年没少给他摆事实讲道理、证明苏老太太有多偏心。他比苏建军更早作出决定，刚才甚至还劝了一波弟弟。 苏家三个大人达成一致，决定快刀斩乱麻，赶紧老太太摊牌。 苏老太太已经察觉到不对，这会条件反射般逃避：“都这么晚了，早点睡……” 不等她说完，苏建军已经走过来，半强迫地把她摁在苏建国让出的沙发上。 “娘，这次回来，您打算呆多久？” 一句话，就把苏老太太问住了。 不过她脸皮够厚：“不走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呆在老家最舒坦。” 苏建军抖抖嘴唇，余光看到女儿，还是横下心：“之前你不还一直说大城市好，嫌弃老家穷乡僻壤。而且我们兄弟三个里面，你最喜欢三弟。这几年在广州陪着他，你日子过得舒心，连过年都不带回老家。” 苏老太太耍起了无赖：“这不是想法变了，人老了，就念旧。” 母子俩打起了太极，车轱辘话说了几轮，连苏建国和孟田芬都加入了进来。三人一致对外，苏老太太逐渐招架不住。 “你们……” 浑浊的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积起泪水，降落不落，一副标准白莲花的模样，苏老太太语气也同样白莲花。 “娘看出来了，你们不欢迎我！” 老太太满脸委屈，三个大人愣住了，堵在嗓子眼的话说不出来。 客厅内再次陷入安静，直到少女清甜的声音响起。 “就是不欢迎你啊。” 苏音站起来，走到老太太面前：“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从凌梦、还有村里人口中听说了你不少事。一直以来，你就没拿我爸当儿子看。一边瞧不起他，一边毫不留情地压榨他。那么多年刻薄对待他，现在看他有钱了，说两句好话就想母慈子孝，跟着他过好日子，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被一个小辈戳穿脸皮，苏老太太脸上彻底挂不住，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 “建军，娘就知道，你在怨娘。” 老太太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别提多可怜。 苏建军不想说违心的话，可他也不忍心再放狠话。 他不忍心，苏音忍心。 “我爸不该怨你？” 换以前孙女敢说这话，苏老太太早冲起来，俩大耳刮子扇过去。可现在苏建军有钱，不管是为了好日子还是虚荣心，短短时间内，苏老太太已经发自内心地拿他当亲儿子。 这会也真诚地反省。 “该怨。” “音音说得对，建军啊，娘以前实在是太过分了。可…娘也是盼着你成器啊……这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不是望子成龙？” 抱着苏建军小腿，苏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她边反省自己这些年做得有多过分，一个劲道歉。 总而言之，她就是不走。 老太太都哭成这样了，苏家夫妇也拿她没办法。 苏音虽然说过将她叉出去，可这是亲奶奶，总不能真把人关门外面。 这天晚上，苏老太太成功赖了下来。 当然，苏音也没对她太客气。 想像昨晚一样把小正太撵到爸妈那，一个人独占大床？不可能的！大伯夫妇刚进城时用过的那张行军床从地下室翻出来，老太太就睡书房。 苏老太太看出来了，儿子儿媳没以前那么好欺负。她乖乖接受了行军床，不仅如此，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起床，给一家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接下来的几天，苏老太太依旧保持着田螺奶奶的模式。一日三餐、打扫卫生，她全包了。孟田芬每次想干点什么，她都会直接抢过来。 一方面，她想修复关系。 另一方面，二儿子如今是她的心头肉，满腔母爱无处倾泻，做这些她心甘情愿。 就这样又过去几天，孟田芬终于下定决心。 “哎，既然你想留，就留下来吧。正好过几天我要去省城进修，你在这，可以照顾孩子们。” 苏老太太那叫一个感动，看孟田芬的眼神，比她曾经的心头肉小女儿苏建玲还要亲热。 “田芬，娘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第461章、孟田芬的报复 苏老太太留下来这事，苏音过后问过孟田芬。 苏建军忙事业，平常都是孟田芬照顾家里。她再去省城进修，家里没人照顾小正太，这事苏音也知道。在去帝都参加比赛前，她已经拜托荣阿姨推荐可靠的保姆。 所以这会她实在想不明白：“请个保姆就能解决的事，干嘛留下这么个大麻烦？” 孟田芬笑着看向满脸不解的女儿，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爸那人心软，他撑不了多久的。” 孟田芬深谙夫妻相处之道，再好的感情也要彼此尊重、细心维护。 “其实也不全是为你爸，音音，这些年你奶奶做过的那些事，妈没忘。以前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法说，更别提做什么。现在好了，她主动送上门来……” “找个靠谱的保姆也不容易，妈昨天看电视，里面保姆就趁主人不在家虐待孩子。你奶奶，别的不说，以咱们家现在条件，她只会把你和安安当宝贝宠着。” 说出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孟田芬靠近女儿，压低声音：“这几天，看她忙前忙后、小心翼翼，我心里憋了这么多年的那口闷气出不少。” 近在咫尺的杏眼中泛着笑意，苏音忍不住睁大眼。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妈！ 她不禁想起去年夏天，凌家别墅里那个局促的农村妇女。当时的孟田芬多么淳朴善良，怎么一眨眼变成了芝麻馅？ 吐槽归吐槽，孟田芬能有这种转变，苏音还是乐见其成。 尤其对方马上要去省城进修，陌生的环境、全新的同事，再像以前那样善良容忍、一味退让可行不通。 “妈，加油！” 苏音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 听孟田芬说完原因后，苏音也不再想着撵老太太走。 虽然可以留下来，但有些丑话还得说到前头。 孟田芬作为儿媳妇不方便说，苏建军语言表达能力很有问题，小正太……还没到会放狠话的年龄，扮黑脸的任务还是落到了苏音肩上。 “这么多年下来，你都做过些什么，大家没忘，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客厅内，苏音坐在单人沙发上，旁边是跟小学生挨训一般做鹌鹑状的苏老太太。 “虽然法律上规定子女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但以我们家现在情况，每个月拿出那几百块钱，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村里那些流言蜚语，我们家现在也不住村里，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传不到耳朵里。再说了，村里现在不少人在我爸建筑队里打工，跟着他一块发财，只有巴结他的份，反过来谴责你们前些年无底线压榨也不是没可能。” 苏音看向苏老太太：“我说得对吧？” 老太太虽然品德上有很大问题，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一流的。这会她丝毫没有被小辈刁难的羞恼，反而痛快认错。 “前些年，是奶奶对不起你们。” “知道就好，有些话我也一次说清楚。” 老太太麻溜站好：“音音你说，奶奶听着呢。” “其实也没别的，你留下来可以，但要收拾卫生、准备一日三餐，还有接送安安上学放学。这几天你也一直在做，这些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就按这几天标准来就好。” 苏老太太在广州时干得就是这些，除此之外，她还要帮小儿子去店里搬货。前面打扫厨房之所以累，也是因为刚坐长途火车回来没多久。其实休息好了，这些对她来说没啥。 这会她答应得格外痛快：“音音放心，都包奶奶身上，保证每天做香喷喷的饭等你们放学。” ** 就这样，苏老太太留了下来。 既然决定长住，就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凑合着。 抽个时间，苏建军将书房收拾出来，新买张单人床放进去。孟田芬也有所表示，带老太太去商场买身新衣裳。 苏老太太极端要脸面，小区进进出出，逢人就夸儿子儿媳有多孝顺。与此同时，她也没放过孙子孙女。 “音音啊……别看她成绩好，其实学习上根本没花多少功夫。放暑假，我就没见她看过书。天天拉着弟弟练钢琴，有空了就跟同学一块出去玩。前几天还要带我出去玩，他们年轻人出去，我们老人凑什么热闹。” “安安那孩子可省心了，不用大人管就看书练琴。看完书，还要给我讲故事。” 说到某些片段时，苏老太太本来有些心虚。但在在小区一众老太太羡慕的目光下，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挺直胸膛继续“无脑吹”。 ** 省城 吴瑜最近心浮气躁。 自打半个月前程青明去澳门，便失去联系。她找凌志成去公司打听过，同样没什么消息。 半个月杳无音讯，肯定是出事了。 被这件事牵扯，吴瑜也没再关注苏家情况。可她不关注，有人却上赶着告诉她。 挂掉电话，吴瑜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说好的鸡飞狗跳呢？ 她费尽心机，给苏家送去个免费保姆。尤其还是在孟田芬马上要来省城进修，无暇照顾家里的紧要关头！ 怎么每次那野丫头都能逢凶化吉？ 吴瑜再次内伤。 别墅内玻璃杯再次报废一批。 ** 吴瑜这一天注定不会宁静，挂掉电话后没多久，失联半个月的程青明终于有了消息。 然而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程青明被捕了。 官方透露出的消息是聚众赌博。 吴瑜并不傻，赌博虽然是犯罪，但也不至于抓捕半个月才有风声，尤其程青明还是这么大家公司的掌舵人。 出事大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想起几个月前的那晚。 程青明向来喜欢年轻鲜嫩的肉体，可那天不知出了什么事，突然找她过去，跟她聊起凌梦。两人聊着聊着，不由回到了十八年前，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睡到半夜醒来，她听到阳台上有动静。迷迷糊糊，她听到几句话。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觉醒来也就忘了。然而此刻，那几句话突然出现在脑海，格外清晰。 她是学医的，对有些事格外敏锐。 程青明暗地里进行器官贩卖。 不会吧？ 可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想，一切就解释得通。 第462章、农历生日 程青明被捕消息传出来当天，刚好是苏音17岁生日。 这一年，她过得农历生日。 苏建军和孟田芬都是农村人，虽然进了城，也开展了事业，但很多方面他们还保留着在农村时的习惯。比如生日，两人就更习惯过农历。 当然他们也尊重苏音习惯，尤其是女儿控的苏建军。在苏音户口本上的生日快到时，他便提议包酒店请同学们热闹下，那意思，要给她农历、公历分两次庆祝。 苏音拒绝了。 一来，当时大家都在冲刺期末，苏建军宿舍楼工程也正忙，不宜分心。二来，以前她在凌家过得都是公历生日，这个日子在她心里没什么好印象。 她拒绝的坚决，苏建军也只能收起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可老父亲心里还是郁闷，他可是见过去年凌家给女儿庆生的排场。以家里目前条件，当然达不到那水平，可他却还是想尽可能多宠音音点。 他是藏不住事的，郁闷直接写在脸上。 苏音问明白后哭笑不得，直接坦白了自己前16年，凌家夫妇从没给庆祝过生日的事实。 苏家夫妇知道凌家人对女儿不好，可每次无意间更新的内容却一再刷新他们的底线。两人心疼不到不行，晚上临睡觉前关起门来，更是下定决心要用心给女儿庆祝下。排场什么的，以后有条件再来也不迟，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弥补她前16年所缺失的家庭温暖。 苏音这个生日排场不大，不过是自家、大伯家、舅舅一家，三家关系最近的亲戚，加上余家三口、刘美娟、伍成峰夫妇、于爱红、成莉、林权等熟人。 余家已经收购完凌光大酒店，现在已经正式归属于余荣集团旗下。余明光有意培养女儿接班，直接将酒店挂到余晴名下。 新上任的余.大小姐.董事长.晴大手一挥，直接给好闺蜜个包间。 当然，包间费用是苏建军掏的。余家根本没打算收钱，可苏建军不想让女儿在好朋友面前短了志气，再加上那份不可言说的攀比之心，背着余家父女直接到酒店前台付得钱。 酒店是按五星级建得，规格摆在那，哪怕是普通包间，装修也足够高端大气上档次。苏音朋友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苏家亲戚，平日活动范围大多在农村，乍进这种高端场所，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大家都是真心来为苏音庆生，包厢门一关，生日歌一唱，很快也就忘了拘束，专心祝福苏音生日快乐。 真心实意和逢场作戏很容易区分出来，尤其苏音这种见多了逢场作戏的人。 想想前世17岁后的生日，每次都是她缩在角落里看凌梦光鲜亮丽，顺便接受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再看看面前这些笑容真挚的亲友，她只觉心里热乎乎的。 前后两世，近三十年，这是她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苏音还不知道，以后的以后，年年岁岁，都会有一群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陪在她身边，陪她开开心心、热热闹闹过生日。 **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三小时。 五星级酒店大厨水准摆在那，又是老板特意吩咐，更是格外花了心思，做出来的菜远非一般街边小店所能及。除去余家三口和于爱红、成莉，在座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享受这种级别的餐饮，这会都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苏音一家还有别的事。 “安安等会要去幼儿园考试。” 没有了苏老太太阻拦，小正太很顺利地在实验幼儿园报了名。不过实验幼儿园招生对象向来针对机关单位那一小撮孩子，像小正太这种农村户口，还得通过考试争取极少数特招名额。 天大地大孩子学习最大，满桌人给小正太一通加油打气，然后痛快地散了局。 苏建军开车，车子是苏音上次竟拍12号地时，在省城订得那辆沃尔沃。 车子是以公司名义买的，本来想买来给于爱红和成莉办事用。可莉姐找到儿子后兴奋，为与年轻人拉近距离，直接买了辆拉风的超跑，连带拉着于爱红换了车。两人根本用不着，苏音未满18没驾照，提回来后就闲在那。 苏音说过给苏建军用，不过他拒绝了。 苏建军不是不喜欢，男人天性里就喜欢车。可现阶段他的首要目标还是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尤其是音音，他欠这个女儿太多，能宠十分绝不给九分九。至于他，有辆皮卡开着，既能拉货又能代步，足够用。 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女儿生日、儿子入学考试，不管五星酒店还是实验学校，都需要撑一撑门面。 为了开新车子，临出门前苏建军特意洗了澡，连衣服都是孟田芬给搭好的。白色短袖衬衣扎在西装裤里，腰上是女儿回家时送的皮带，下面一双皮鞋。很常规的打扮，然而农村汉子常年体力活锻炼出的精壮身板，再加上这段时间下来事业稳固所带来由内而外的自信，让他穿出了一丝精英的味道。 ** 沃尔沃稳稳地停在实验幼儿园门口。 这会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带孩子来考试的家长。机关单位上的孩子不用参加考试，今天来的情况跟苏家差不多。户口在乡镇上，又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一辆不常见的豪车开过来，不少家长已经交头接耳，问道是那户有钱人家。车门打开，里面下来的一家四口衣着打扮不俗，完全对得上车的档次，几位心思快的家长已经暗暗点头，打算等会有空结交一二。 苏家四口走过去，很快便有个中年男子上前攀谈。 攀谈的对象是苏建军，“兄弟，车不错，多钱买的？” 苏建军心里有些异样，出于礼貌，还是跟对方聊起来。 聊着聊着，他便知道，对方是附近乡镇上一个企业家，近期打算把工厂搬到市里。 “市开发区优惠政策多……” 对方只是随口一说，苏建军却觉得眼前一亮。 他承包的宿舍楼工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工期，可下个工程还没着落。音音说过可以给联系工程，刚才吃饭时余总也提议帮忙引荐，可苏建军觉得自己总不能老占女儿便宜，他还想凭自己的能力、把女儿宠成小公主呢。 最近他也不没白没黑盯在工地上了，把这块交给苏建国，他自己开着皮卡开发区转悠。可盯上开发区这块的多了去，还有余荣集团那种大公司，他一个小公司，哪来得竞争力。 正发愁呢，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正巧，我是做建筑工程的。” 不动声色的攀谈着，苏建军边想着对方刚才开口的原因，脑海中无端闪现出四个大字——先敬罗衣。 这一天，苏建军感慨万千。 他突然意识到，天天去工地上干活，跟工人们同甘共苦固然没错。可作为建筑队的领导者，他更应该把精力放在其它地方。比如多结交些生意场上的朋友，拓展业务来源。 前者，他也就顶个建筑工人用，最多督促下工人积极性。然而后者，却能让公司长久的发展下去，做大做强。 苏建军醒悟的非常及时，随着程青明被抓，他所在的锦程一系陷入混乱，本省房地产市场重新洗牌。及时转换思路的苏建军也趁势捞了不少好处，成功把企业做大做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两人攀谈的空档，另外一辆奥迪开过来。 这辆车苏音全家都很熟悉，正是秦易的座驾。秦易身为本市一把手很忙，他的司机经常开这辆车，送萌包子秦蕤来苏家找小正太。 果然，看到车，正无聊的小正太立马勾勾姐姐小手。 “蕤蕤来了。” 苏音牵着他上前，秦易正好从副驾驶下来，去解后排安全座椅的系带。 其他人不熟悉车子，可却熟悉车里的人。身为本市一把手，秦易天天上电视，晨间新闻、午间新闻、晚间新闻，24小时滚动播出。这么年轻帅气的领导，想记不住都难。 “安安。” 得到解放的萌包子从车里溜下来，小跑着过来，西瓜头下那张萌萌哒小脸仰望着苏音。 “音音姐姐。” 苏音一只手牵一个，跟秦易问好。 秦易先朝孟田芬点头，然后看向小姑娘。他工作很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弟弟这个女朋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比起上一次见面，小姑娘又漂亮了点。 “听说这次比赛拿了冠军，恭喜你。” 苏音笑着道谢，然后见对方转回去，在后备箱里拎出好大一只袋子。 “对了，生日礼物。” 苏音愣了下，想到某种可能，疑惑地看向对方，手指比个“三”。 秦易点头。 秦大哥送得呢。 没有看袋子里是什么东西，苏音心里已经甜滋滋的。 两人打着哑语，周围的人却不明白。他们只看到，本市最大的领导给这家女儿送礼物，领导儿子跟这家儿女关系很好。 这意味着什么？ 刚才跟苏建军攀谈的乡镇企业家本来还想着货比三家，这会眼里却露出热切。 他的厂房，必须由对方来盖！ 第463章、生日礼物 秦朗送得17岁生日礼物是只包，不是什么大品牌，但设计高端、做工精细，背起来跟苏音本人清纯甜美的气质特别搭，但又不会显得幼稚。 男朋友还处于失联状态，生日礼物却托人送到了她手上。 看来哪怕他在外执行任务，心里也一直想着她。 这项认知让苏音心里愈发甜，眉眼弯弯，一双杏眼越发明亮。 孟田芬却有些不好意思，“秦书记，您这也太客气了。” 秦易知道弟弟和苏音恋爱的事瞒着家里，这会也没多嘴戳穿，而是顺着说下去：“小姑娘过生日嘛，没什么。” 孟田芬也不是小气的人，女儿生日秦书记送了礼物，下次小蕤过生日他们还回去就是。想明白后，她恢复从容。 “那谢谢秦书记。” 不远处，面对突然热情起来的乡镇企业家，苏建军心里跟明镜似得。 音音救了小蕤，秦书记欠着人情不假，可这份人情是女儿的，不应该由他这个没尽过责任的爸爸挥霍掉。 而且他心里也有数，自家建筑队用料实在，工人手艺也不差，还有从凌志成那买来的优质设备，综合实力在全市范围内也排得上号。也就是他刚上手，没门路，不然开发区那么多工程，怎么找不到活干？ 心里有谱，他委婉地拒绝了对方，三两步走过来跟妻儿汇合。 得知秦书记送了女儿生日礼物，苏建军只有开心：“谢谢秦书记，还是您眼光好。” 不光眼光好，记性也好。秦书记工作那么忙，还能注意到女儿生日，不管是不是从小蕤那听说的，最起码他重视这个“救儿恩人”。 这点重视，就能让宝贝女儿日后的路好走不少。 秦易照样没戳破，淡定地接受感谢，然后跟两人寒暄。 还没说两句，便有人主动凑上来，正是刚才的乡镇企业家。 对着秦易，乡镇企业家比刚才还要热情：“秦书记，军哥，在这聊着呢？” 秦易对这人有印象，开发区招标会，中间休息去厕所功夫，他凑上来塞卡。那熟练地架势，在他为官多年经历的大小行贿场面中也能排得上号。 开发区的名头，靠他拉来那几间大企业已经撑起来。现如今要来投资的企业不少，不需要这种高污染又喜欢投机钻营的。 心下厌恶，秦易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看向苏建军：“你们认识？” 苏建军很耿直：“不认识，刚才来得早，说过几句话。” 企业家却打蛇随棍上：“我跟军哥一见如故。秦书记规划开发区，带来无数好政策，春风吹进了平城。借着这股东风，我也想开个厂子。正好军哥搞建筑的，打算请他盖下工厂。” 苏建军皱眉，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得，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我那建筑队小，手头工程就要忙好久，恐怕是没机会合作。”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 企业家还想继续说，余光注意到秦书记的冷脸，突然想起那天对方义正言辞拒绝他的事。打个机灵，他讪讪地退下。 苏建军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是想搭上您的关系，秦书记，不好意思啊。” 秦易将夫妻俩的关系尽收眼底。 无论是孟田芬接受礼物时的落落大方，还是苏建军面对利益时的冷静自持，这两人都表现出远高于其教育水平的素质。 秦家主要势力在部队，秦朗是他们这一代最有军事天赋的人，将来家中势力肯定会交到他身上。他的妻子人选，不止是他自己的事，更是整个关乎整个秦家的大事。 来平城有一段时间，近距离观察，不难发现，不仅小姑娘，苏家整一家人，都是让人放心的性格。 也许他可以多给点方便。 这些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对着愧疚的苏家夫妇，秦易无所谓地摇头：“算不上什么大事。” ** 秦易是来送小蕤考试的。 本来以他的职位，打个招呼就能让儿子进幼儿园。甚至不用打招呼，前几天幼儿园已经主动问到他秘书那，要不要让小公子上学。 秦易拒绝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当书记的都不遵纪守法，还如何约束下面的人。 这会他亲自送孩子过来，看在幼儿园门口等候的一众家长眼里，秦书记头顶光环又增亮一个度。 秦易工作忙，基本是踩着点过来的。没几分钟，幼儿园大门敞开，有老师亲自念着名单叫小朋友进考场。 苏音蹲下来给安安整理下书包，在他脸上亲一口：“别紧张，姐姐就在这等着你。” 旁边凑过一张白嫩的脸，是小蕤，苏音同样也在萌包子脸上亲一口，握紧拳头做加油状。 “小蕤也加油。” 小蕤奶声奶气的：“好。” 两人手牵手，背着苏音比赛时从帝都捎回来的小书包，一同进了幼儿园。 ** 等候弟弟考试的功夫，苏音坐进车里，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只包。 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秦大哥究竟从哪找来这么好看的包？ 拉开包内拉链，她注意到里面有个不起眼的标志，总觉得在哪见过。 很快苏音便想起来，前世凌梦的订婚宴上，她曾在凌梦未来婆婆的包上见过这个标志。 凌公主跟她科普过，那是意大利一个非常有名的原创设计师品牌，所有产品都是纯手工高级定制。而且那位设计师每种创意只做一只，有价无市。当时凌公主骄傲地告诉她，准备请那位设计师帮她做婚礼用包。 是这个标志没错。 苏音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标志，本以为是个普通淘宝货，没想到却是高级定制。 这礼物大了啊。 不过想想，从谈恋爱到现在，秦大哥哪次送她的礼物普通过？ 既花钱又花心思，人帅又有能力，这样的男朋友，真是让她心里发甜、深觉幸运，同时又觉得自己该努力努力再努力。 内心深处涌起股向上的力量，手机铃声也适时响起。 “莉……” 电话接起来，还没等说第二个字，对面兴奋的声音传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程青明完蛋了！” 第464章、幼儿园满分 挂掉电话好一会，苏音才回过神。 程青明被抓了？ 这跟前世记忆中不太一样。 前世，程青明事业一路开挂，顺风顺水地将“锦程”做到华国十大地产品牌。及至她被鉴定为精神病关小黑屋前，凌梦已成功与帝都某家颇具实力的世家公子订婚。政商联姻，“锦程”再上一层楼，跻身超级品牌也是迟早的事。 这辈子她成立地产公司，学习了解公司运营时，她借机问过红姐锦程规划。其中那么几个工程，前世她曾在凌家听过。只不过现在还早两年，算下时间，进度应该跟前世差不多。 哪怕重生掌握先机，甚至还有凌志成这个绿帽复仇使者打入内部，苏音也从不敢小瞧程青明。前世他白手起家，短短二十年便打造出千亿帝国。这种成就，有小说金手指加成尚得写个百来万字，主角历经坎坷。放在现实中，能达成者定然更加波折，大浪淘沙后留下来的，每一位都不可小觑。 程青明在，凌梦哪怕在里面蹲十年，出来依旧是公主。且凌梦那性格，到时候肯定想方设法“报复”她。 苏音想到自己前世的死。 凌梦心脏不好，好不容易找到配对，对方提出条件要她的心脏，然后她就被鉴定为精神病，关小黑屋推上了手术台。 这种事一般人谁敢做？哪怕偶尔有人敢，也找不到门路。 程青明，就是凌梦的门路，也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她这么努力，除去重来一回不想虚度人生、站到高处秦朗并肩而立之外，还有一小部分原因，也是想趁凌梦在里面这几年，蓄积力量炸掉她的靠山。 可这人并不好对付。 苏音最大的优势便是知晓先机，借此，她已出手过两次。第一次是7号地，跟凌志成里应外合坑掉锦程6000万；第二次，竟拍12号地那场，又坑了锦程系一次，顺便帮了未来大佬明振华。 第二次出手，便已引来程青明警觉，以至于12号地拖拖拉拉小半年还没过户。 得亏秦朗给了初始资金，她炒股又赚得多，拿出来的全是现金。不然上亿的资金这么拖着，光利息就能拖死人。 可正常人谁会想到，一个17岁小姑娘，能拿出上亿资金？ 她身边的帮手，余家刚吞掉凌光优质资产，流动资金吃紧；至于红姐和莉姐，俩人钱基本都在锦程，涉及大笔资金调动肯定需要经过董事会决策。 程青明便是吃准这点，不出手则已，出手便置她于死地。 这样的对手，真心可怕。 可如今…… 程青明被抓了！ 在她刚意识到BOSS的可怕之处后，系统发出公告：此BOSS已被移除，您可自行选择合适姿势通关。 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沃尔沃后排，苏音紧绷着的脸松开，眉目间满是惊喜。 ** 幼儿园考试时间不长，就这样，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坐得住。 考试开始后没多久，便有哭着喊妈妈的小朋友被老师牵着走出来，交到家长手里。不少家长恳求老师再给一次机会，可此次考试本就是特招，自然一切按幼儿园规矩来。 就这样陆陆续续，门前家长走了一大半，秦易也在其中。当然，他是因为工作忙。年初空降平城，收拾前任烂摊子、收服人心，还要搞开发区，他真的很忙，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就连今天送小蕤考试，也是他牺牲午休时间处理工作才挤出来的功夫。 可秦家人，既然做了就要竭尽全力。祖辈父辈皆是如此，他们从小耳濡目染，这种习惯早已铭刻在骨子里。 秦易走之前拜托苏家夫妇一起接了小蕤，举手之劳的事，两人痛快应下。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等在门外的家长齐齐松口气。 虽然进了实验幼儿园将来不一定考上重本，可能力范围之内，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幼儿园大门再次打开，两名老师一前一后，护送着考完试的小萝卜头出来。 一串小萝卜头中，苏音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包子。 没办法，卖相好。 小正太和萌包子，两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穿着她从帝都扛回来的同款萌装，背着一模一样的小书包，别提有多萌了。 “姐姐~” 尚还带着奶气的声音传来，苏音也迎上去，一手一个牵住。 旁边幼儿园老师维持秩序的同时，也格外关注这俩娃。秦书记家孩子坚持跟其他孩子一样参加考试，园长敬佩秦书记为人的同时，也特意嘱咐了监考老师。 老师一关注，就忍不住喜欢上了。 这娃，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不光好看，字写得也不错。虽然算不上好看，但横平竖直不散架，算是幼儿模范字。 只能说……不愧是书记家的娃，本人优秀，连交的发小都这么优秀。 优秀的人果然是扎堆的。 刚生出这种想法，老师就看到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这位……是姐姐吧？长得真好看，还有些眼熟。 余光扫向旁边的“历届优秀毕业生”橱窗，老师很快想起来。这不是去年的中考状元，听说前几天在北京拿了大奖，把一中校长高兴得不行。 她就说，优秀的人都是扎堆的。 老师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温柔。对着后一步走来的苏家夫妇，直接透露两人成绩。 “刚才考试我看过，他们俩都是满分，肯定没问题。” 这句话，监考老师说得丝毫不心虚。因为她还身兼另外一个职位——阅卷老师！ 刚才收卷的时候，她已经顺手把成绩打上去了。 这么好看、学习又好、又带着学霸基因的孩子，必须进他们实验幼儿园！ 好好培养，“历届优秀毕业生”橱窗里又能多两张照片。 苏音知道两小只肯定没问题，平常做题从不会错第二遍。更难得的是，两人都很自律。她暑假在外面呆一个月，两人作业一天没落下过，到时间就写。 小蕤自律她并不奇怪。秦朗曾跟她说过，从很小就被丢进军营，跟着父辈一起训练，哭着闹着长大，随之练就一身本领。 可安安的自律，虽然也是在泪水中练就，却从不是因为爱。 心下发酸，苏音摸摸他的头。 “姐姐？” 柔软的发丝挠得掌心微痒，墨葡萄般的大眼睛仰望过来，苏音微微一笑。蹲下，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老师说全对了，安安今天真棒！” 转头，在萌包子脸上也亲一口，同样夸赞：“小蕤一样都是全部正确，真棒！” 被姐姐亲了，两小只甜甜的笑起来。 蹲在地上的一大两小，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幼儿园老师：果然好看的人…… ** 跟随父母一道带两小只回家，苏音立马赶去奶茶店。 刚才冷静下来，她想到另外一点：成莉只告诉她程青明被抓，可没说时间长短。 这其中的差距可就大了。 不过莉姐电话里那兴奋劲，肯定不是花点钱找找人就能搞定的小事。事情再大点，程青明短期内出不来，那锦程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乱。到时候，就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看着门口玻璃上“休息中，请勿打扰”的牌子，苏音就知道，红姐和莉姐肯定在楼上。这会功夫，两人指不定已经磨好了刀。 可楼上的场景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电脑连接的音响里放着《好日子》，沙发上，一个杀马特扯起嗓子跟着壕。要不是旁边穿着真丝居家服的于爱红，苏音差点以为走错地方。 “红姐……” 于爱红伸手关了音响，没了配乐，成莉壕两个字之后也跟着停下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脸上后知后觉升起一抹尴尬。 成莉转身进了洗手间，片刻后出来，发型已经恢复正常。虽然眼睛有些肿，但神情却格外亢奋。 “莉姐，上次见你这样，还是亲子鉴定结果出来那会。” 从帝都回来有一段时间，成莉也已经调整好心态，这会甚至还调侃。 “是啊，音音你也知道我性子直，有什么不满一般当场说了，所以很少讨厌人。” 被“讨好型人格”坑过得苏音很喜欢这种直来直去又粗中有细的直脾气，“是啊，有什么话当场说开，省得误会。” “就是这样，顶多注意下分寸，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 苏音点头，想到她刚才最后一句：“莉姐你很讨厌程青明？” “这么多年，我讨厌的人就俩。一是当年那个人贩子，可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苏音也只能顺着说：“指不定早就死在哪个偏僻的角落。” “祸害遗千年，剩下的就是程青明。说来也巧，这边找到儿子没几天，他就被抓进去了。抓那么长时间，今天才有风声，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他这次，难咯。” 成莉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一次性解决了生平两个最恶心的人。 苏音却注意到她话里另外一点。 “照这么算，亲子鉴定报告出来没两天，他就进去了？” 于爱红摇头：“更早，锦程内部发现联系不上，应该就已经出事好几天了。” 亲子鉴定报告再往前，那不就是秦朗走得日子？ 如果平时，苏音肯定不会怀疑。 可前世程青明一路顺风顺水，这辈子却突然被抓。这其中的差异，很难让她不去想些什么。 第465章、程青明遗嘱 吴瑜和凌梦母女最大的靠山，前世顺风顺水的程青明，这辈子却突然被抓。惊喜之余，苏音也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秦朗。 程青明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作为本省房地产界的领头羊，他本人雄厚的财力以及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拧成一股山岳般庞大的势力，常人压根难以撼动。 而她身边有这种实力的，也就只有秦朗。 想想本来要陪她过暑假的秦大哥，长城露营后突然离开，时间上也完全对得上。 肯定是他！ 苏音已经完全肯定，心里涌起一股酸酸软软的情绪，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泉里，全身上下舒服到不行。 好想马上见到他，扑到他怀里。 思念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来，苏音团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不过发呆状态没持续太久，便被兴奋地莉姐拍醒。 “程青明这次跌大跟头，锦程内部陷入混乱，正是我们的机会。” 单人沙发上，于爱红不复往日的优雅淡定。真丝睡袍包裹的身体坐得笔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是时候，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去年离婚时，她并非没有与程青明竞争的实力。可两大股东相争，只会使公司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损伤元气的同时，也会影响成千上的万员工及他们背后千万个普通家庭。 她狠不下那份心。 如今程青明自己先出问题，给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一个零伤亡，重新夺回公司控制权的机会。 于爱红看向成莉，后者满脸兴奋：“要我说，早就该这么干了。” 于爱红笑道：“现在也不晚。” 说干就干，锦程创业之初就是家夫妻店，甚至创业资金都是于爱红掏得腰包。这么多年一路做大做强，其中每一步她都参与其中。 于爱红没有孩子，锦程更像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 哪怕去年离婚后离开公司，她也在暗处关注着公司。 现在想插手，没有任何难度。 两人商议着一系列计划，苏音在旁边听着。 苏音经商入门的老师是于爱红，教材便是锦程公司发展史，对锦程也算了解。这会不仅能听懂，偶尔更是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提出一点建议，差缺补漏。 三人商议的热火朝天，很快便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计划。 ** 三人计划成型的同时，因得知程青明参与“器官贩卖”而成为惊弓之鸟的吴瑜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梦梦？” 程青明的律师找上门来，宣布他之前签署好的一份文件。文件里规定，若程青明出现任何意外，出现身亡或其它无法操控和联系到公司的情况，其所有财产由其亲生女儿凌梦代为保管和继承。 “鉴于凌梦小姐目前行动受限，作为其法定监护人，吴女士，您可以代为行使职权。” 律师后面还说了一大通，吴瑜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紧紧抓住那一句，“凌梦继承所有财产”。 程青明的公司、钱，全是梦梦的。 梦梦的，四舍五入下，也就是她吴瑜的。 当初凌光经营不下去，变卖资产来省城，她就想过总有一天咸鱼翻身，把平城那帮土鳖踩到脚底下。 没想到，美梦成真的一天来得这么快。 什么器官贩卖？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绿帽被抓？她都这么有钱了，还需要什么凌志成！ 还有苏音，整个锦程都是她的，拿钱都能砸死那野丫头！ 这一刻，吴瑜仿佛踩着百元大钞堆起来的台阶，来到了世界的巅峰！ 美翻了！ “召开董事会！” 憋屈了这么久，她迫不及待，想要行使霸道女总裁的权利！ 回应她的是律师的错愕。 “吴女士，您没有这项权利。” “什么？” “程总经营公司多年，早已组织好一套专业运营团队。按照规定，他不在期间，公司也由团队代为管理。今天过来，只是请您授权这份应急方案。” 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程青明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这些年，他正是靠这种直觉屡次化险为夷，一步步将事业做大做强。 这次去澳门之前，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那是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可是他无法规避这次行程，无奈之下只能找律师定下财产继承人。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当然不能便宜了外人，要给也是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不过程青明也知道，凌梦就是个练废了的大号，公司交到她手里肯定保不住。所以又定下这一方案，由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凌梦只负责分钱。 为了皇位继承，程青明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可惜，他遇到了吴瑜。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程青明股份，现在谁负责？” “按照规定，是凌梦。” “那谁说了算？” “按理说应该是凌梦，可……” “可什么可？凌梦说了算，我是凌梦的监护人，现在，我说了算！” 吴瑜叉腰，再次化身曾经睥睨天下的凌光老板娘：“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宣布召开董事会！” 律师：…… 行吧，你开心就好。 ** 平城 作为持股比例仅次于程青明的锦程第二大股东，于爱红第一时间接到了通知。 “程青明立下遗嘱，凌梦是他财产的唯一继承人。现在他出事，凌梦暂时接管他在公司的股权。吴瑜作为监护人，要召开股东大会。” 奶茶店二楼陷入短暂寂静。 苏音嗓子有些干：“他这是要公开父女关系？” 成莉翻白眼：“已经公开了。” “这都行？” “怎么不行？谁还能奈何他们？” 苏音像是被敲了一棒。 笑贫不笑娼。程青明哪怕进去了，他的钱还在，经营的势力也还在。他想认回女儿，谁能拦得住？谁又能说什么？ 指不定还有人羡慕凌梦的好命。 马上，成莉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凌梦还真是好命，程青明人再怎么烂，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可真没得说。” 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问题，成莉话锋一转：“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刚还在讨论，怎么取得那些小股东们的支持。现在她这么一搅和，有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选。” 第466章、影帝凌志成 成莉的预言很快成真。 吴瑜，这个名字虽然出现的时间不长，但在锦程内部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换谁以那么冲动的方式赔掉6000万，也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如今她要召开股东大会！等等…她什么时候成了锦程股东？ 协议很快公开，这下破案了。 随着他执意同于爱红离婚、迎娶命格和激素水平都十分契合的小娇妻，程青明对血缘后代的执着，已经成为公司上下公开的秘密。白手起家同甘共苦的发妻都能舍弃，分割偌大身价也要后代，这份执着，立下这种遗嘱简直不要太正常。 可协议归协议，拿整个公司、全体股东的钱讨好亲生女儿她妈，这算什么事？ 六千万的真金白银，涉及如此庞大的利益，股东们心里难免有想法。 随后，股东大会上吴瑜的表现，则顺利扩大了这股情绪。 “程总出了事，现在的锦程正是紧要关头，外界都在关注着我们。越是这时候，越是要立起来，不能让外界看轻。此刻的锦程，容不得外人挑衅，尤其是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公司。我提议，全力狙击朗音地产，借此立威！” 股东们面面相觑。 前面为对付朗音亏那6000万还没翻篇呢，又来？ 至于立威，踩死一只蚂蚁能证明什么？有本事从临省龙头企业手里抢到沪市中心那块地！ 长条会议桌旁，反对声此起彼伏，吴瑜却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双方争执不下，最终，股东们将目光投向于爱红。 “于总，您怎么看？” 会议室安静下来，大小股东们看向于爱红，等候她的意见。 之前因突然站上人生巅峰而目空一切的吴瑜，此刻才注意到这位程青明前妻，心里无端升起股紧张的情绪。 坐在对面，于爱红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唇角不由上扬。 “我同意大家的意见。” 于爱红站起来，走向旁边的支架式白板，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水笔，画了一个三层金字塔。 “过去十年，我们从一个小建筑队起步，一步步稳扎稳打，从乡镇到省城，成功在省内站稳跟脚，实现两步跨越。如今，公司到了下一个紧要关头，进军一线城市。” 于爱红点下最上面的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一步，跨过去，锦程可以鱼跃龙门。跨不过，在政策越来越开放、竞争越来越激烈的今天，我们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市场份额还未可知。所以，接下来这一步至关重要。” “在座各位都是公司股东，公司发展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如此紧要关头，绝不能因某个人、或是什么私人原因而出现偏差，影响公司大局。” 最后一句说出来，吴瑜脸色变得很难看。 与她相反，其他股东则是频频点头。尤其刚才争论最激烈的几位，这会直接出声附和。 “于总说得有道理。” “我支持于总。” 有心直口快的直接吐槽：“这才对嘛。刚才拿什么小公司开刀，简直笑掉大牙，到底会不会做事？” 一片赞同声中，成莉开口：“程总出事，公司群龙无首，这对接下来发展十分不利。我建议，趁今天股东们都在，重新投票，选举出新的董事长。” 看到这，吴瑜也明白过来，她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 “不行！” 她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之前损失的六千万已经让股东们火大，刚才挟带个人恩怨的提议更是暴露了她在公司事务上的低能。对于吴瑜，在座各位股东打心底里排斥。 甚至，连她背后的程青明也被部分股东怨上了。 程青明的死忠党倒是有心，可这么个猪队友根本就扶不起来。 选举很快进行。 锦程内部两派，原本占据优势的一派，领头人程青明被抓，他指定的代理人吴瑜简直是敌方派来的细作；而另一派，则是影响力不输程青明的于爱红。 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在阔别公司管理层近一年后，于爱红成功杀回来。这次，她手掌大权。 ** 刚刚登上人生巅峰，才说了几句话便被踹下来的吴瑜心里那个气。 她把这一切算到了苏音头上。于爱红跟她是一伙的不说，如果不是为报复苏音，她怎么会莽撞提议，进而遭到全体股东反对。 都怪那野丫头！ 在会议室忍到内伤，回别墅，刚想找点杯子砸一砸，就看到满地玻璃碎片。 这些出自凌志成之手。程青明那份协议，将吴瑜这么多年来苦苦掩藏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么多年来一直扮演二十四孝老公、将吴瑜当女神供起来的凌志成暴跳如雷，破天荒对吴瑜动了手。 换以前，理亏的吴瑜肯定会忍。可前几天，接手程青明股份，站在人生巅峰的她志得意满，日天日地日空气，怎么会忍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凌志成。 两人碰面就吵，天天大战八百回合，边吵边对别墅内一种设施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破坏。程度之激烈，吓得保姆阿姨麻溜辞职。 可现在，从巅峰滑下来的吴瑜后悔了。 如果有凌志成帮忙，以他这么多年办公司的经验，今天股东大会上的自己肯定不至于那么莽撞，也不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股东大会栽了大跟头，吴瑜突然发现，她需要凌志成。 可现在他们闹到这么僵，这次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凌志成那么喜欢她，应该还有挽回的可能。 窝在沙发上，吴瑜陷入沉思。没多久，她便作出决定，挽回。 ** 凌志成就在等吴瑜的挽回。 一颗真心奉上，拼尽全力只为给她最好的生活，这么多年来却被当傻子耍。自从上次事业失败昏迷，无意中得知真相后，他心底的火焰便从未曾熄灭过。 人到中年，父母离世，女儿不是自己的，唯一的亲弟弟也被吴瑜害得浪迹天涯，他活着最大的动力，便是向这对狗男女复仇。 闹了这么久，也足够表示他的愤怒，取信于吴瑜。 所以在吴瑜跪在他面前，向他哭诉“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挽回凌家事业”时，他借坡下驴。举起的拳头再三颤抖，最终还是放下来。 “哎……” “你就是拿准了，我舍不得你。” 第467章、锦程变天 凌志成的“妥协”，完全在吴瑜的意料之中。 这个男人从15、6岁就开始喜欢她，当年生产队里搂草，他总是偷偷往自己背篓里塞一些。结婚这么多年，他为她下海经商，在外辛苦打拼让她衣食无忧，在家对她千依百顺。所作所为，简直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前段时间他的暴怒也很好理解，唯一的孩子并非亲生骨肉，换哪个男人都很难接受。 发泄出来，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些。 果然，现在他还是原谅了她。 吴瑜心下得意，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志成，现在我也辞职了，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凌志成感觉自己三观再次受到挑战，吓得往后退一步。 这种表现，看在吴瑜眼里，便是他大受震撼，这下她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我们才40，也不是不能生。而且省城条件更好，这次我们从小亲自培养……” 之前不生，是为了保住她在医院的铁饭碗。现在已经辞职，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梦梦……任吴瑜滤镜再厚，也知道凌梦是个不怎么优秀的孩子。当然，她将所有原因归结在农村的苏家夫妇身上。那么对泥腿子夫妻，能养出好孩子来才怪。看音音，明明继承了农村人不怎么优良的基因，从小在凌家跟着她长大，现在明显不一样。 想到苏音，吴瑜心里不甘涌上来。她的孩子，一定要比苏音强。 生二胎的欲望越发强烈，她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有时间，可以亲自辅导他功课，我们给他报钢琴版、奥数班，他将来一定会很优秀……” 凌志成也终于回过神来，稳定下情绪，及时打断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志成？难道你……” “你想哪儿去了？年初我们仓促撤出平城，当时你便想着在省城干出一番事业。现在，机会来了。” 吴瑜只觉眼前一亮：“对啊，先稳住事业，这样以后再有孩子，也能给他最好的一切。” 凌志成站起来，半搂着她的肩膀，状似宽慰。在吴瑜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中满是冰冷。 这可是你们给我的机会。 ** 凌志成影帝般的演技彻底让吴瑜信服，放心将股份控制权交给了他。 程青明死忠党本来该反对，可前面吴瑜闹得太凶，大家实在怕了这么个啥都不懂还爱瞎指挥的智障。跟她比起来，懂行且讲道理的凌志成简直是天赐福音。 在吴瑜和一干死忠党的全力支持下，凌志成迅速取得了程青明股份的实际控制权。 同时，他暗中与集团新任掌舵者于爱红取得联系。不求任何回报，只求掏空程青明股份。 苏音之前透露过，于爱红和成莉大概知道凌志成身上发生的事。他的倒戈，完全在两人预料之中。可这么不计一切代价的支持，还是让她颇为震惊。 “你这……” 凌志成很平静：“不用感谢我，要谢，你们就谢音音吧。” 他对苏音的感情算不上太深厚，毕竟一直在外打拼，很少有相处的机会。可他父母早已亡故，唯一的亲兄弟背着命案在外流亡，吴瑜骗局又被戳穿。现如今，他生命中仅剩的温暖，便是这个前面16年名义上的女儿。 作为一个重感情的人，现如今，他想要留住这份温情。 最起码，要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 ** 程青明是锦程第一大股东，于爱红是第二大，两位创始人股份加起来，占锦程的85%。两人联手，可以说拥有锦程的绝对控股权。 但凌志成并没有公开支持，摇旗呐喊。大仇得报之际，他比之前更加谨慎。 于爱红提出点什么事，他都会公开唱反调。然后成莉上场，两人唇枪舌战一番。最终凌志成的建议被吸纳，形成一个更为完善的方案。董事会全票通过，皆大欢喜。 这番做派，让吴瑜为他连连叫好，也让幕后观察的程青明死忠党逐渐放心。 以于爱红为主导的提议一次次通过，一次次增强她在锦程内部的威信。温水煮青蛙，等死忠党们回过神来时，锦程内部早已成为于爱红的一言堂。 树立威信于爱红则不复以往的温和，快刀斩乱麻，迅速将程青明死忠粉外派、或是调离重要部门，一举肃清公司管理层。 天地陡然变色，唯一能与其抗争的程青明还被羁押在里面，无论公关部门怎么努力都恢复不了联系。死忠党意识到大势已去，只能选择蛰伏。之前作为掌舵人嫡系，他们日子顺风顺水，如今夹着尾巴做人，简直别提有多憋屈。 而他们，把这份气撒在了罪魁祸首吴瑜身上。 刚过没几天舒坦日子的吴瑜，再次感受到过山车的激情。前几天还当舔狗的锦程中层干部，如今看到她直接无视。近来交好的几位贵妇，约麻将、逛街、spa更是各种推脱。 不仅如此，她独自一人上街，还碰到花臂大哥拦路。 从花臂大哥口中弄清楚原委，她火速回家，气冲冲去问凌志成。 “志成，你都干了什么？” 背对着她的凌志成扭头，金丝框眼镜后，20多年来爱慕且宠溺的眼神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张狂和快意。 “你都知道了？” 这样的凌志成让她陌生，吴瑜气得往后退，凌志成则是起身，大步上前，拎着她的衣领。 “没想到吧？” 凌志成看着这幅自己痴迷了整个青春，并且为她奋斗了半生的脸，只觉无比恶心。千言万语，临到嘴边却一个字都不想说。 到最后，他只扔下一句“别墅我已经卖了，离婚协议在桌上”。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包，他大步离开。 别墅门外洒满阳光。 而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不少。 ** 锦程内部的权利更迭发生的悄无声息，等苏音知道消息时，也到了高二开学的日子。 而开学之前，她收到两个特大的惊喜。 奶茶店二楼，于爱红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放在她面前，上面是锦程10%的股份。 “给我？”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于爱红说出凌志成的决定。 第468章、股权转让 “这个……我不能要。” 苏音迟疑了下，作出决定时却相当干脆。 锦程是本省房地产界的龙头，别说10%的股份，就算只有1%，也是很大一笔钱，更别说“锦程”这块金字招牌所代表的含义。 如此大的利益，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能要。 原因非常简单，“这不是我应得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现在的她又不缺钱。 ** 苏音的拒绝在凌志成的预料之外。 乍听结果时错愕，可听清楚理由后，便成了欣慰。 音音这孩子，还真是有原则，大是大非分得清楚。这点像极了他，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凌志成是个男人，跟程青明一样，他骨子里残留着一种雄性本能，想要将自身基因遗传下去。可他却没程青明那么狭隘，养女也是女儿，音音被他养了十六年，耳濡目染，也继承了他的一些优良习惯。 这种认知，让目前迫切需要亲情温暖的他十分熨帖，也越发坚定了他的想法。 当晚，他便从省城一路开车过来。 ** 依旧是市中心的高端海鲜餐厅，隐秘的包厢内，凌志成直切要害 “我打算跟吴瑜离婚，虽然她是过错方，可照规定，婚内共同财产多少也要分给她一部分。” 乍听这事，苏音有些震惊。 这位可是二十四孝老公，向来拿吴瑜当女神，竟然舍得离婚？ 不过想想吴瑜做得事，她也能理解。 “你是想让我帮忙转移财产？” 当然不是！ 凌志成心里这么想，神色却丝毫不变，“没错，这么大一笔资产，哪怕是一小半也足够她后半生奢靡无度，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收住愤怒，他继续分析：“不止如此，你也了解她的性格。只要她手里还握有资源，没有被打到最底层，她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她背后还站着程青明。不提其他，他在经商这一块，确实很有天赋。” 最后这番话打动了苏音。 想想前世耀武扬威的凌梦，想想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关进精神病院的吴瑜。这对母女依仗的是什么？还不是背后的资本和权势，也就是程青明。 程青明现在只是进去了，但还没有论罪。万一出来，手里没了资本，想要东山再起肯定困难很多。 可她并没有轻易答应：“你不一定非要找我。” 凌志成面露苦涩：“可在当下，我还能找谁？” 苏音心神微震。 凌志成最信任的人，一是吴瑜，二是凌志胜。前者自不必说，后者如今流亡在外。至于凌家其他亲戚，压根就是贴上来的吸血鬼，而且还在凌光撤出平城时被吴瑜得罪个精光。 至于商场上那些合作伙伴，都是利益往来，这么大块肥肉吃进去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想了一圈，现如今凌志成认识的的人中，可以相信的只有她一个。 谁叫她人品这么好。 苏音美滋滋的想着，权衡利弊，她决定答应下来。 “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两个条件。” “好，你说。” “第一，必须要走合法流程。” 凌志成点头：“那必须的，你拍的那块地流程已经走完，可以拿这个作抵押，朝银行贷一笔款项，然后进行收购。” 他把手中股份价格压得远低于市场价，基本等于白送给她。 苏音也是这么想的，达成一致后，她抛出第二点：“还有就是，我们私下里签一个协议，一切结束后，你可以按我们的收购价回购这部分股份。” 前世之事，凌志成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或者说，因为对吴瑜忠犬一般的爱，他默默纵容着那对母女。 苏音如今可以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他吃饭，不代表她已经忘却曾经，跟凌志成恢复关系、相亲相爱。 吃人手短，她并不想占对方便宜。 她泾渭分明的态度让凌志成有些苦涩，同时心里无法抑制的赞赏。这么小就能有如此定力，沉着冷静，谈判时条理清晰，如果是他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沉默片刻，他面露无奈：“被你看出来了……” “你会有新生活。” 新生活？凌志成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的热情和心血完全喂了狗，经历吴瑜这一遭，他已经很难再去相信别人，只余满心荒凉。 他不再年轻，没有了年轻人的冲劲以及那种春日野草般的恢复能力。 “但愿吧。” “我就这两点条件。” 这次凌志成没有再犹豫，“既然是你期盼的，那就这样吧。” 苏音伸手，隔着桌子，凌志成回握，两人达成一致。 ** 从海鲜餐厅走出来，苏音心情颇为轻松。 本以为干翻程青明这个大BOSS需要费一番功夫，没成想到头来如此轻松。前有吴瑜神助攻，后有凌志成暗搓搓拆墙角。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把程青明弄进去那个人。 苏音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皎洁，打在马路旁挺拔的小白杨上，无端让她想起秦朗那挺拔的身姿。 一整个暑假过去，短信依旧没人回复。 她……想他了。 苏音摸摸脖子上的镶钻钥匙。 ** 打个车回怡中苑，开学在即，她也收拾东西搬了过来。 忙活一天，而且还牵扯上亿元的大项目，她心神有些疲惫。按摩浴缸里泡个澡，洗去满身疲劳，吹干头发她窝进床边大熊怀里。 拿起书，刚准备做睡前阅读，手机铃声响起。 抓起来，来电显示上是思念了一暑假的人。 惊喜来的太快，苏音甚至都忘记按下接听键。直到又响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重重地按下去，兴奋地喊出声： “秦大哥！” 电话那头是久违的磁性男声，这会也带着点愉悦：“音音，是我。” “你终于出任务回来啦！” “恩，这次有点久，让你等那么久。” “没事，平安回来就好。你在哪里，这两天能来看我么？” “能。” “什么时候？我后天就要开学了。” “现在。” 苏音握住手机的手一顿：“什么？” “开窗。” 苏音木木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楼下的男人。 他站在月光下，单手握着电话，俊朗的脸看向她的窗口。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啪嗒”，苏音手机掉到地板上。 第469章、公主抱 失联大半个暑假的男朋友突然出现在楼下，苏音有些不可置信。半身探出窗外，借着月光和路灯的双重照明，她仔细打量着楼下挺拔的男人，一遍又一遍。 然后，悲剧了。 一中教职工小区这边的房子是余家夫妇买给大小姐读书用的，夫妻俩就这一个女儿，家里也有条件，自然要给她最好的。这里装修非常精良，风格也很前卫，苏音这间卧室更是做了飘窗。 飘窗本来就不高，她探出窗外，重心不稳。身体一直往前倾，等回过神来，已经脸朝楼下摔去。 这里是二楼，加上凸起来半层的储藏室，将近七米高，摔下去保管出事。 完了。 这种念头刚升起来，她便落在一个结实的臂弯里。 缓缓睁开眼，她以公主抱的姿势窝在男朋友怀里，那张俊脸近在咫尺。 “秦大哥？” 四目相对，秦朗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无奈，更多的则是宠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太想你，只顾着看你，忘记了。” 苏音抱着男朋友脖子，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由后怕：“刚吓我一大跳。” 秦朗心里甜滋滋的，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柔声安慰着怀里小姑娘。 “不怕，我能接住你。” 在外面忙活一个多月，闲下来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如今终于能抱着她，虽然过程有些诡异，但他还是觉得满足。 只是……想到上面的安排，他心里一紧。 还是等等再说好了，最起码，先陪她好好玩两天。 “吃过饭了么？” 苏音点头，“刚吃完回来，不过你一路开车过来，肯定没来得及吃东西吧，我可以陪你再吃一次。” ** 秦朗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将苏音放在副驾驶上。给她系好安全带，一路开到和平路8号的私房菜馆。 葛叔早已准备好膳食，笑眯眯地给他们端上来。关门，留给久未见面的情侣私人空间。 苏音虽然吃过，但面对色香味俱全的大餐，还是胃口大开。 “慢点，晚上吃多了会难受。” 苏音夹一只香辣虾，“跟人谈事情，一直忙着思考，也没吃几口。” “什么人？遇到麻烦了？” “没有，是凌志成……” 苏音简单将这段时间锦程的权利更迭说了遍，末了感慨道：“吴瑜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有了程青明这个靠山，想想都麻烦。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然后，她放慢语速：“说起来，最该感谢的还是那个把程青明送进去的人。” 边说着，她边仔细观察着男朋友脸色。 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心下无奈，她也没再试探。转过去，坐在他身边，冲着他的脸脆生生道：“哥哥……那个人是你，对吧？” 一声甜甜的“哥哥”喊得秦朗心都酥了。音音惯常喊他“秦大哥”，虽然之前两人亲密的时候她也喊过“哥哥”，可全都是他主动要求加一点点强迫。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这么喊。 而且，还这么甜。 面对枪林弹雨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秦朗，此时此刻却觉得腿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哪怕身边小姑娘要天上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朝葛叔借梯子。 “是不是嘛~” 胳膊上攀上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摇啊摇。 秦朗仅剩的那点顾虑被她打乱，单手搂过她，朝她发顶心落下轻柔一吻，轻轻“嗯”了一声。 苏音之前已经笃定，这会毫不意外。在他胳臂里抬起头，她朝他略带胡茬的下巴“啾”一口。 被偷吻了，秦朗愣了下，很快化被动为主动。 大半个暑假的分离很快在热吻中消融，再次恢复呼吸时，苏音已经坐到了他大腿上。抓住他衣襟，她抛出这段时间来的思念： “我每天都在想你，也很担心你。” 秦朗箍下她的纤腰，低声道：“我也是。” “每天都有很多话想跟你讲，然后写在了短信里。” “恩，我会好好看。” “还有……”苏音抬头，目露担忧：“你突然把程青明弄进去，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苏音虽然不知道程青明犯了什么事，但她知道，秦朗是做大事的人。像他经手的好些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前世直到她死，程青明都风光无限。现在突然变化这么大，秦朗肯定会受些影响。 秦朗本想否认，可看清小姑娘的神色后，就知道瞒不过她。 反正走之前总要说的，都到这份上了，不如直接说出来。 “有一点。” 苏音不由紧张：“怎么了？” “别怕，不是什么坏事。” 秦朗安抚地拍拍小姑娘背：“我被调离之前部门，之后两年，会前往中东维和。” 澳城抓捕程青明后，他已经预料到会打草惊蛇，对方短时间内会急剧收缩。所以当时他没回来，而是赶赴东南亚，想趁乱获取一些线索。 可惜对方很警觉，他虽有所收获，但意义不大。 本来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却被一直跟他作对的黄泽盯住。黄家与秦家多年来一直是对家，互相看不顺眼。黄泽更是从小与他作对，连去年暑假音音他们开学军训都要跟他一争高下。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借题发挥，加上背后黄家势力，将他的错误无限放大。 最终，他被调离这个项目，发配至中东维和。 ** 中东！ 哪怕不关心国际局势的人，也知道那里有多动荡。 苏音眼泪一下涌上来了，“怎么会这样！” “别哭。” 秦朗拇指轻柔地擦过她眼角，“不要太担心，正规军，总比藏在丛林里的亡命之徒好对付。” 这是他的真心话。 跟小姑娘认识的时间不算长，而且聚少离多，可他的感情却与日俱增。既然爱她，就要为两个人的将来着想。早在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他便想着再干几年退下来。现在，虽然比计划中要早一些，但维和两年，刚好可以将自己转到明面上。 还有，他离开，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之前跟随多年的任务。凭他这么多年来的直觉，此次黄家一反常态的用力将他踢出来，这其中肯定有些什么。 不过这些，他并没有跟小姑娘说。如此复杂且危险的事，他一个人承担就是。 他的小姑娘，只需要沐浴在阳光中，幸福快乐就好。 第470章、两年分离（上） 见面才不到一个小时，便得知之后要分开整整两年，苏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就控制不住。 这可把秦朗急坏了。小姑娘性格坚强，平常轻易不哭，这会却哭成个泪人。 顺手一捞，将小姑娘小小的人儿纳入怀中，他压低声音温柔哄劝。 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小姑娘总算收住泪。 秦朗长舒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父亲从来都不敢惹母亲生气。 小姑娘哭起来，心疼的还不是他？ 以后他也这么干。 秦朗心里愉快地下了决定。 ** 苏音眼眶红红，伸手揪住男朋友前襟。 “秦大哥，我真的担心你。” 秦朗像哄小孩那样轻拍着她的背部：“别乱想。首先，我们是联合国派去的维和部队，当地反政府武装想要动手，得考虑我们背后强大的祖国；还有，武器装备，各方面比他们要更加精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还不相信自己男朋友本事？” 苏音并不知道秦朗有多少本事，但她记得偶尔有一次，林权提起秦朗时，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崇拜。 能让一个曾经的优秀特种兵这般崇拜，那只能比他更厉害，而且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 苏音渐渐把心放回肚子里。 “那你一定要小心。” ** 相聚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天，之后便是整整两年的漫长分离。当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宝贵。 苏音丁点都不想浪费。 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秦朗腿上，靠在他怀里，她开始给男朋友剥虾。 “张嘴……” 秦朗乖乖张嘴，任由女朋友白嫩如葱般的手指将虾喂到自己嘴里。 之前看父母互相喂饭，他只觉塞一嘴狗粮；看好哥们跟女朋友做这个，他觉得肉麻。 而如今轮到自己，他却觉得：好极了。 葛叔今天做得虾真好吃，应该是他整个厨师生涯中最高水准。 ** 吃完饭，秦朗带苏音去特种大队的打靶场，手把手教她射击。 练习完后，借着大队操场，两人又比划了一会格斗术。苏音师承林权，学得是部队里那一套，最是简单直接有效。林权曾说过，现在的她如果遇上去年被小混混包围那件事，绝对不至于像那时候那么凄惨，最起码带小正太逃出来绝对没问题。 所以说这会的格斗，她还是有自信的。 然而…… 十五分钟后 只过了两招，苏音再次败下阵来。这次她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气喘吁吁。 “好累，我不行了。” 秦朗挨着她躺下，侧头，看着小姑娘柔美的侧脸，额头上还挂着运动过后的汗珠。 “你很厉害。” “厉害什么，在你手里都过不了三招。” “林权也就能过十招，你才学这么会，就能有这个程度，可以说是很有天赋。” 秦朗握住她的手：“音音真棒！” 苏音扭头，在他漂亮的眼睛中看到真诚的夸奖，不由跟着开心起来。 “秦大哥，今晚夜色真美。” 平躺在草地上，苏音抬头看向夜空。湛蓝的天空上繁星点点，银河从中穿过，璀璨夺目。 秦朗却看向旁边小姑娘，夜色下柔美的侧脸，如山谷中静静绽放的百合，静谧而甜美。 比起她，夜色又算什么。 ** 虽然心里非常不舍，可晚上11点，秦朗还是把苏音送到了一中院楼下。 “早点睡，明早再来接你。” “恩。” 苏音点头，趁他不备，踮脚在他唇角印下一吻，然后飞速扭头、跑进楼道。 目送她的背影，秦朗摸下唇角，明亮的眼眸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苏音一溜烟上楼，回到卧室，看到还在窗下站着的男友。 窗户还开着，她直接探出身，挥挥手。 “早点回去吧。” 秦朗朝她挥手，转身走向旁边的越野车。 **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一块去了本省南边的一座古镇，在没人认识的地方，进行了一场甜甜蜜蜜的旅行。 第二天下午，两人回到平城。 苏音明天一早就要开学，同时，也到了秦朗离开的时刻。 特种大队停机坪上，继去年夏天军训后，苏音再一次看到秦朗穿起军装。 比起惯常的白T恤、牛仔裤，军装更衬他。 “我等你回来。” 苏音微笑着招手，直升机门关上，螺旋桨启动。 螺旋桨扬起风沙，将直升机带上天际。苏音站在原地，任泪水模糊视线。 ** 秦朗离开所造成的悲伤并没有在苏音心里持续太久。 第二天便是平城一中开学的日子，这次开学，她已经是一名高二学生。 下面进来应届新生，本年度平城的中考状元依旧来到一中新一届的奥赛班。不过，新状元的到来倒是平静。倒不是说状元没分量，只是作为本市最好的高中、百年名校、省重点，每年中考状元都会报考一中，年年上演，到如今简直不要太正常。新状元一来没有苏音这样经空间灵泉调理的逆天颜值，二来没有吴瑜那样的神助攻扩大绯闻，自然不会引起太大轰动。 还没有苏音得到智力快车冠军来得有影响力。 她依旧是校园风云人物。 作为风云人物，她很忙。除去准备迎新晚会，作为班长统筹班上大小事务外，新的一年她还有了全新的职务。 “学校从这学期开始组织学生会，在公开选举前，由你暂代学生会主席。” 班主任王文清的一句话，苏音又多了一项含金量极高的职务。 对此，她是乐意的。 虽然她已经很忙了，可她有空间。经过一个暑假，灵泉水的改造效果又好了一点，现如今她不仅记忆力，就连逻辑思维能力都远超让人。 如果说，普通人的大脑是一台普通计算机，那她的，已经进化到十六核，并且一路朝着超级计算机演化。 高中这点课程，对她来说非常简单。 现在回过头想想一年前，她边奶茶店打工边准备复习中考那段日子，恍如隔世。 总而言之，校内这段时间，她完全有能力，在不影响功课和奥林匹克竞赛的前提下，做好班长和学生会主席。 她有信心。 校园生活无比充实而丰富，校外生活也不遑多让。 第471章、两年分离（中） 学校里面忙忙碌碌，出校门后，苏音同样也没闲着。 平城一中这一年的开学是在周四，第一天清理下卫生，周五上一天课，接下来便是周末。这样的安排，对玩了一个星期，俨然成了脱缰野马的学生们来说，简直不要太棒。 对苏音来说，她有两整天时间处理公司各种事物。 开春拍下来的省城12号地，之前因程青明暗地里各种小动作，过户手续一直没能完成。程被捕后，事情很快松动。在成莉的促进下，到现在已经完成99%。 趁周末有时间，苏音叫上林权，一块去了趟省城，完成这最后1%。 拖了那么久、占据公司目前大多数流动资金的事尘埃落定，苏音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地。 办完还没等喘口气，她便被成莉拖过去，参与锦程的例会。 凌志成在跟吴瑜打离婚官司，为转移财产，将手里股份“卖”给她。当然，还有一部分给了于爱红。现如今，她是仅次于于爱红的第二大股东。 苏音本来不想去，她持股的内情，成莉和于爱红都清楚。自己的事都忙不完，锦程这边，她没那心思、也没精力参与。 ** 会议室门口，看到吴瑜的一刹那，苏音是懵逼的。 出现在她面前的妇女，头发枯黄、肤色暗沉，黑眼圈、眼袋更是全套配置，衣服也是去年穿过的，俨然一副中年大妈模样。 这还是曾经那个驻颜有术，与京城世家贵妇同台都不逊色的吴瑜么？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对方已经冲出来。 “你个野丫头！是你……对不对？” 苏音吓一跳，下意识往后躲。 “是你帮着凌志成，你们联合偷走了我的钱。我就知道，你个扫把星，见不得我好……” 听到这，苏音也反应过来。 原来她都知道了。 再看吴瑜模样，她忍不住笑了。有钱人中也有很多好人，可更多的则是利益结合、踩低捧高，像吴瑜这样的人，吸引到的能是什么样的人？ 有钱很爽，一直有钱一直爽。 可现在，她没钱了啊。 她过得应该很不好吧？从她脸上就轻易能看出来。 想想前世被坑到做丫鬟、做保姆，最后连命都没了的自己，苏音心里不可抑制的爽快。 “吴女士，你在说什么？” “我说，是你帮凌志成转移了股份！你们联合，骗走了我和梦梦的钱。” 当着会议室内众位股东的面，苏音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你在说什么呀，我们正常交易，合理合法。” 她说得是实话。 帮凌志成转移财产是真，可她的每一步操作，都符合国家法律法规。 至于凌志成有没有违法——一来，跟她无关；二来，就吴瑜这脑子，哪怕凌志成真的违法，她也抓不到对方小辫子。 要是能抓到，今天她就不会像泼妇一样在这闹。 “你还有脸说？” “音音，好歹我也养了你十来年，你有没有良心……” 说不过，吴瑜干脆骂起来。骂没几句，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便从她嘴里说出来。 苏音早已有了免疫力，但会议室内其他人却看不下去了。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再说了，你一个中年大妈，这么骂人家年轻漂亮小姑娘，这不欺负人么？ 在座高层8成以上都是男性，苏音又长着张360度无死角的青春初恋脸，很容易激起男性保护欲。 “行了，还得开会呢。” 有人开口，立马有人跟上。大家纷纷劝起来，而且所有人都向着苏音。 一边倒的局势越发刺激的吴瑜红了眼，这次她把程青明历年来功勋也添进去。 吴瑜指向其中一人：“你……当年从里面出来，连家里人都嫌弃。是青明拿你当兄弟，一路带着你。他这才进去几天，你就忘了本。” 两人“旧情复燃”后，聊过这些年的过往。程青明也乐意诉说自己的丰功伟绩，所以吴瑜知道的还不少。 一个又一个指过去，被指到的人无一例外地神色复杂，或震惊、或叹息。 就这样，吴瑜迅速掌控全场。 可她却忘了一个人。 嗤笑声响起，来自圆桌最头上的“主席位”。 吴瑜看过去，就见于爱红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她很熟悉，之前在医院工作时，大多数人看待精神科病人的眼神就是这样。 “笑什么？没有青明，你能坐上那位子？” 关爱智障的眼神更浓，吴瑜刚获得的一点成就感飞速消失，心里开始打鼓。 下一秒，她的预感应验。 “有些话听听就好，别当真；还有，不要以为全天下女人都跟你一样，只能靠男人穿衣吃饭。” 吴瑜心里越来越慌，“你什么意思？” 于爱红没解释，而是拿起手边电话。 “保安么？会议室内闯入无关人员，你们来处理下。” 很快便有保安进来，拉着还在追问的吴瑜，擒住胳膊把她拉出去。 坐在于爱红下首，苏音亲眼目睹吴瑜就这么被叉了出去。对此她内心的感受就只有一个字：爽！ 对于爱红这番话，她心里隐约有所猜测。 现场很快佐证他的预感。程青明这种八面玲珑的人，向来只会结交跟自己同一层次、或者层次更高的人。吴瑜所说那些“感人事迹”，全都是红姐所为。 当然，程青明也曾拉拔过人，虽然少，但也有。不过那些人都是他的死忠党，红姐掌权后，早已被清理出去，根本不在现场。 听在场众股东追忆往昔，无限感慨，苏音很容易理解了他们刚才的无奈。 搁谁……都会被程青明的不要脸所震惊吧。 至于吴瑜怎么想，苏音并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被公司一把手亲自打电话叫保安叉出去，日后吴瑜想再进锦程大门，难咯。 ** 这次例会，苏音十分开心。 除去吴瑜这一场闹剧外，会议现场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经过个把月，锦程管理层变更所带来的动荡已经平复，公司各项工程继续推进。 于爱红向来不拘一格，比如当时创业，她能用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刑事犯罪人员。这次，她也没排斥程青明的想法，甚至还认同。 程青明进去前，就想带领公司进军一线城市。于爱红上任后进行一番考量，确认此举可行，这次会议上便开始安排。 公司重心转移，之前已经占据的二三线城市市场，可以酌情舍弃一部分。好多工程，也可以外包给其他公司去做。 苏音眼疾手快，给苏建军捞了几个活。 不说她目前是公司第二大股东，有第一大股东支持，苏建军硬实力摆在那，很快会议便一致通过。 开完会，婉拒了成莉晚餐邀请，苏音跳上车，绕个圈去接孟田芬。 ** 孟田芬在服装设计上极具天赋，荣秋，也就是大小姐的妈妈介绍了自己在省城开服装设计工作室的好朋友丛笛，推荐她去上班外加学习。 可孟田芬顾家，家里两个孩子，她真的走不开，事情也就一拖再拖。 直到这个暑假，因为吴瑜想搅乱苏家，召唤回了苏老太太。千算万算，谁都没算到苏老太太奇葩的性格，有出息、能给老太太争脸面的儿子都是小可爱。苏建军有钱了，从一根可怜的草，秒变成了老太太的心头宝，哭着喊着也要留在平城照顾二儿子全家。 这下解放了孟田芬，她也放心去了省城。 ** 孟田芬来省城已经有一个月，因为是荣秋介绍的，刚开始丛笛对她很客气。接触没几天，两人发现，彼此意外的投脾气，虽然学历、阅历不同，但对于设计方面的见解非常合拍，感情突飞猛进。 跟老板混成好朋友好闺蜜，孟田芬在省城过得非常舒服。于爱红或成莉隔三差五回平城，也会捎上她。 虽然在省城工作，但苏家生活没受太大影响。 ** “丛姨，拜拜~” 跟设计师打招呼后，母女俩上车，林权发动车子，三人开始往回赶。 来省城只有短短一个月，孟田芬整个人却如脱胎换骨般。夏天还未过去，她穿着合宜的套装，足下一双小黑皮鞋，原先常年风吹日晒有些粗糙的皮肤已经恢复细嫩，配着她跟苏音如出一辙的出众容貌，显得格外高雅。 苏音靠在她肩上，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 “你不知道吴瑜脸色……” 见女儿高兴，孟田芬脸上也挂上柔和的笑容。她虽然性格软和，但却不是那种一味劝孩子与人为善的传统家长，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走投无路的人，往往会做出极端的事。音音，往后看到她离远些。” 孟田芬早已了解十六年来的真相，外加去年暑假一双儿女差点没命，对吴瑜也没了去年刚得知真相时的尊敬和感激。如今，她只是个护犊子的母亲。 苏音感受着这浓浓的关怀，小幅度点头：“知道啦，而且我也跟林叔叔学格斗术。别看我瘦，其实厉害着呢。” 秦朗走之前，突然跟她喂招，之后夸她有天赋，并且让她不要放弃天赋。 苏音敏锐的察觉到点什么，其实就算秦朗不说，她也会努力加强自身武力。 上辈子凌家地位比现在高的多，能让凌家夫妇毫不犹豫配合，取她心脏那人，地位只会更高。如今虽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她也要防患于未然。 第472章、两年分离（下） 苏音和孟田芬坐后排闲聊，林权专心开车，间或插几句。一路走高速，时间过得飞快。 回到平城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沃尔沃一路开到楼下，稳稳停住后，林权解除车门锁定。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背着书包的小正太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姐姐！” 二重奏响起，后面跟着同样配置的壮壮。 本周四开学的不止苏音，四小只也顺利入学幼儿园，成为光荣的小班生。苏安和秦蕤上得是本市最好的实验幼儿园，壮壮和吴康不符合条件，林权给两人安排得另外一家，条件也很好。两家幼儿园离着不远，放学刚好顺路，方便接送。 同样，大伯家的大堂哥苏平也开学了。他顺利被第一志愿录取，成为了省大建筑系的一名大一新生。同样开学的还有苏乐，她跟苏音一样，也顺利升到高二。 四小只都是第一次入学，新鲜得很。每天学校里都有一大波同龄小朋友玩耍，可把他们开心坏了。天天背着小书包去上学，放学回家都不肯摘，甚至壮壮和康康睡觉都要抱着。那意思，就好像书包在手，他们就是在上学。 这会冲下来的两小只都背着书包。 书包是孟田芬到省城后的第一个作品，苏音也提了意见。完全根据四小只身材设计，统一的款式，只是上面印花不同，背上身别提有多萌。 苏音一只脚还在车里，就着弯腰的姿势，给两小只脑门各一个响亮的香吻。 “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壮壮点头，小正太扬起小奶音汇报：“早上练完钢琴，把作业写完了。中午大家一起玩，下午又看了会西游记。” “真乖~” 林权拿好行礼，苏音一手牵一个，朝楼上走去。 二楼门开着，苏老太太端着一盘糖醋里脊出来，看到娘俩，笑容满脸地迎上来。 “田芬和音音回来啦？” “快进屋，饭马上就好，今天做得全是你们娘俩爱吃的。” 苏老太太长得不错，在同龄人中算高颜值，这么慈祥的笑起来，还真是个温暖的老太太。任谁都想不到，前面那么多年她一直在刻薄儿子和儿媳妇，无所不用其极的吸血。 孟田芬心软，没换鞋就赶紧迎上去：“娘，你歇会，我来就好。” 苏音可没忘记老太太那些丰功伟绩，哪怕只是听说。正因如此，她才更客观。苏老太太这种人，你退一步她能往前进三步，丁点都不能惯着。 单手撑着玄关鞋柜换鞋，她另外只手抓住孟田芬。 “妈，你上班都忙一天了，刚才路上又折腾好几个小时。先去洗洗，坐沙发上歇会。” 沙发上，正认真看资料的苏建军也站起来，“是啊田芬，到家就歇会，做饭的事娘忙活就好。” 孟田芬朝苏音打个眼色，从善如流的收住脚，换鞋、进洗手间。 苏音也悟了，就说嘛……前面孟田芬还说，留老太太是为出这么多年的气，就说怎么突然这么圣母。 怪不得父母感情这么好。 虽然是小心机，但也是经营。 她学到了。 ** 厨房内，苏老太太这几天心底刚打好的那点小算盘已经彻底没了。 儿子和儿媳妇心肠软，可孙女却是记仇的，还一心向着亲妈。 不过话说回来，音音是这个家里最有本事的。她平常没事下楼，跟小区老太太提起孙女，谁不羡慕她？ 有本事的人，脾气大点也是应该。 苏老太太毫无怨言。 ** 进门小插曲后，很快就是热热闹闹的晚饭。 苏老太太很会察言观色，一段时间下来，这个家里最具分量的人爱吃什么她已经完全掌握。满满一大桌子菜，完全合乎苏音口味。 苏音吃得很开心，等大家差不多吃饱后，她也说起了正事。 “爸，有个好消息。” 苏建军端着杯啤酒喝着，夏天天热，他爱喝点冰镇啤酒。不多，只有一小玻璃杯。 听到女儿话，他放下啤酒杯：“正好，我这也有个好消息。” 能被苏建军称为好消息的……苏音扭头，看着茶几上的资料。 “投标成功了？” 宿舍楼已经进入验收阶段，却没有后续工程。倒是不少人找苏建军干活，可全都是看在他跟市委书记秦易关系上。苏建军心里有所坚持，拒绝了这些人，建筑队也跟着闲了下来。 正好赶上秋收季节，从村里招聘来的建筑工人倒是没闲着。但是老这么闲下去也不行，最近苏建军一直积极联系投标。 前不久秦易帮忙，给他介绍了自己发小的工程。秦易为官清廉，也深知苏建军性格，只是给了个投标的机会，中不中不一定。 苏建军很努力准备，就在今天，出了结果。 “今天下午出得结果，中标了，明天去签合同。” “太好了！” 苏音和孟田芬面露喜色，而旁边苏老太太已经拍起了桌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我儿子可真厉害”几个大字。 小正太有点懵懂，苏音给他解释：“爸爸公司接下了大工程，可以赚大钱。” 小正太点头，“赚大钱，给姐姐买漂亮衣服！” 我家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苏音忍不住，捞起小正太，朝他脑门上猛亲一口。 一家人喜气洋洋，高兴了有一会，苏建军也问道：“音音是啥好消息？” “办完事下午去锦程开会，给你捞了俩工程。” 苏老太太惊呆了！ 刚得知儿子厉害，下一刻，孙女两倍厉害！ 果然，孙女是这个家里最不能惹的大人物。 “爸现在自己接到工程，这俩，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干。” 苏建军陷入纠结，很快就作出决定——扩大规模！ 就这样，饭桌上一个简单的决定，苏建军公司走向做大做强之路。 ** 吃完饭，也差不多到八点。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电视机。 即将播出的《智力快车》，今晚这一期，苏音初次登场。 八点整，伴随着熟悉的片头曲，节目准时开始。 小正太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盯着电视机。听到节目里主持人宣布姐姐这一队获胜，那张与苏音如出一辙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姐姐好厉害！ 与此同时，苏音手机震动，一长串明显不是国内的号码出现在来电显示上。 第473章、两年后（上） 电视机里《智力快车》片尾曲正在播放，苏音朝沙发上的父母打个招呼，起身走向阳台。 电话是秦朗打来的，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苏音下意识地握紧手机，嗓子有些发紧。 “到了？” “恩，刚忙完，这边现在时间是中午。” “一路上还顺利么？天气怎么样？” “直接飞过来的，很顺利。这边……晴天。” 苏音想起中东的气候，“是不是很热？” “还好……” 中东维和营地，秦朗透过临时板房窗户看向外面，柏油路上反射着油光，不远处的沙漠，空间因过于炎热而扭曲。 营地外面，正在训练的士兵一身严丝合缝的军装，格外威严和……闷热。 不过，“是有那么点热，但是大家都接受过专门训练，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苏音知道他说得是真话。上辈子凌家厨房没装空调，她夏天做饭，一呆就是一个小时。刚开始觉得热，可日子一长，也就适应了。 可她还是有些心疼，这会也直白地说出来。 来自小姑娘的关心让秦朗心里格外舒服，声音又温和一个度：“别担心，国内训练比这边更严格。能来这里的，都是国内选拔出来的精英，这点东西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 苏音站在阳台上跟秦朗聊了起来，客厅里，苏建军和孟田芬交换个眼色，里面有担心，有无奈，更多的则是宽容。 女儿自以为恋情隐瞒得很好，可他们做父母的，凭空多了二十年的为人处世经验，很多事有种直觉般的敏锐。 孟田芬去年秋天就有所察觉，真正确认的人确是苏建军。不久前他四处走动为建筑队揽活，从某个老板口中听说，看到自家女儿跟个年轻男孩子一起去临市游乐场。 最开始夫妻俩有些无法接受，毕竟是早恋。 可很快他们也想开了。不说他们从小到大没养过音音，这会不好意思摆父母的谱。就算从小养到大，他们也要尊重孩子意见。音音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要成熟，甚至好多时候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理智，她肯定会保护好自己。 女儿不愿意说，肯定有她的理由，他们要尊重她的个人隐私。 出于对苏音的信任和尊重，夫妻俩没有戳破。 ** 智力快车的片尾曲已经放完，小正太从自己专属的熊猫沙发墩上站起来，两只墨葡萄般的眼中亮亮的。 “姐姐真厉害！” 奶声奶气地说着，他满脸兴奋地要朝阳台冲。 “安安！” 孟田芬眼疾手快地一捞，换来小正太不解的目光。 “妈给你带了礼物，快去看看。” 小正太双脚落地，继续朝阳台跑：“我去叫姐姐，一起拆。” 孟田芬欣慰于姐弟俩感情好，但这会还是很坚定地再次捞起儿子T恤领，“姐姐在打电话，有很重要的事，不要去打扰她。” 小正太这次乖了，跟在妈妈身后帮她整理行李，做一个乖巧的小尾巴，安静等姐姐一起来拆礼物。 ** 苏音电话并没有打太久。 秦朗现在换了工作，各项规定虽然没有之前执行保密任务时那么严格，但部队规章制度还是很严格的。以他现在的级别，可以往国内打电话，但还是有各种限制。 两人又聊了会，秦朗简单地说了下驻地情况。维和部队驻地经常有国际记者进入采访，这些算不上什么机密。稍微一聊，时间就差不多了。 一通电话，苏音差不多知道了男朋友那边情况。条件肯定比不上国内，但营地有水有电，定期补给，同批来的士兵还有他曾经一块受训的战友。 总之一切比她想象中要好太多。 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如今情况都了解，一切都好说。 之前苏音忙着还好，一歇下来，总是忍不住为秦朗担心。这会知道他情况，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 挂掉电话，她回到屋里，迎面就是招呼她一起拆礼物的小正太。 孟田芬带回来的礼物是她亲自设计、亲手制作的衣服。衣服运用了同样的元素，款式各不相同，家里每个人都有，包括苏老太太。 苏家四口颜值本来就高，衣服也新潮，换上别提有多好看。一家人换上，下楼乘凉，获得了小区全体人一致好评。 作为设计师，孟田芬自然高兴。 但她比不上苏老太太高兴，老太太换上，笑得尖牙不见眼。衣服好看只是很小一方面，最主要的，她感受到了儿媳妇的肯定。 这可是她最有本事的儿媳妇。 她决定了，接下来的一周下楼遛弯，就穿这件。要是有人问起来…… 一想到那画面，苏老太太脸上的笑就停不下来。 ** 秦朗的电话并不是每天都有，但每周总会有那么两三次。 短暂的通话中，两人交流着近期发生的事。对苏音而言，秦朗所透露出的军旅生活，是一个崭新、富有趣味，同时又满是神圣感的片段。而对秦朗来说，无论是小姑娘的学习、还是朗音地产这边的工作，点滴都是她的成长。 一段感情，最怕的就是丧失新鲜感，不再有热情。 而两人最不缺的便是这个。 分隔两地，苏音和秦朗间的感情并未因空间阻隔而变淡，反而进入一个加深彼此了解、扶持共同成长的阶段。 就像一棵小树，一点点吸收营养，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 一通通电话中，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各自事业。 苏音前期依托重生bug拍下好几块地，不论平城那极快，还是省城的7号地和12号地，在后期城市发展中都成为了黄金位置。她把工程交给苏建军开发，开发好后大赚特赚。 不过她也没一味倚靠重生经验，而是在课余积极跟着红姐学习商务方面知识。去年她凭自己眼光，拍下临市一块地。近期临市开发，她那块地价格飙升。 一次次的精准投资，朗音地产成为业内有名的锦鲤公司。大家都知道苏老板年纪轻轻，却眼光惊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不会亏。 第474章、两年后（中） 不光苏音，两年来，苏建军事业也一点点做大做强。 秦易介绍投标的大工程，以及苏音捞来的锦程俩工程，成功为苏氏打开市场。业内都知道，苏氏工程进度快、质量高，同等价位、甚至贵一点，都愿意请他们。 苏建军工程不断，很快成了有钱人。 自己富裕的同时，他也没忘记村里的亲戚。公司扩大规模后，东屏村最初跟他出来组建筑队那批村民全员升职。根据个人能力，苏五哥那样脑子灵活、肯学习的公费培训，学成归来后跻身公司管理层，最差也是工地上的小头目。 这些人赚得钱足够在城里买房，接一家人进城生活。其他村民亲眼看着这些村民过上好日子，也纷纷凑上来，主动要跟着他干。 其间也不是没产生过问题，个别村民仗着自己是苏建军亲戚，欺压其他工人、贪污采购款。 对于这些极品，反应最大的不是苏建军，而是苏老太太。老太太攀高慕强了一辈子，到头来，终于有个儿子彻底出人头地。她决不允许这些蛀虫，毁了她心肝宝贝儿子。还没等苏建军出手，老太太已经去了工地。仗着辈分高，肆无忌惮指着那些“亲戚”鼻子骂。 当然，苏建军也没任由苏老太太搅合。刚组建筑队时，就有同村人放火事件。当时他带着建筑队在余家工地上干活，老张被吴瑜买通工地上放火陷害他。事情最后虽然水落石出，但这件事也给苏建军敲响警钟。 自己出来单干后，他便虚心向余明光、于爱红、伍成峰、甚至还有凌志成等业内成功人士虚心请教，从最开始便建立一套成熟的现代企业制度。出事后，他也没包庇，一切按规定来，该报警就报警，该开除就开除。 警笛响起的瞬间，这些极品是庆幸的，可算能摆脱苏老太太。 可是，等后面被科普他们犯得罪可能坐牢后，这些人开始悔不当初。不光能养活一家老小的好工作没了，坐牢出来后，乡里乡亲的也抬不起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这样严肃处理，杀鸡儆猴。没两次，下面的人便自动老实起来。 公司规章制度顺利建成，良好的口碑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工程。两年时间，苏建军成功在行业内站稳跟脚，成为地产界响当当的大老板。 ** 与苏氏不同，余荣集团走得是商业地产之路。 余荣集团之前所做内容，跟苏建军差不多，基本上每个房地产老板都是从包工头起家的，一步步扩大规模。 但是，余荣集团收购凌光大酒店后，这条路开始拐弯。 酒店到手后，荣秋找来国外专业酒店管理团队，好好设计管理一番。酒店成功挂牌五星，高逼格成为附近几个城市独一份。正好赶上平城开发热潮，前来投资洽谈的老板纷纷前来入住，生意好到爆炸。 余明光敏锐地发现商机，华国到处都在发展，商务人士出行，要得就是高逼格。 尝到甜头的余家，很快在其它城市布局高端酒店。同时余明光也吃苏音安利，盖酒店的地皮直接买下来，而不是用传统的租赁。 不说以后这些黄金位置的地有多值钱。仅仅这两年的地价上涨速度，已经让他可以躺家里数钱。 余明光无数次感慨，宝贝女儿真是独具慧眼，人群中第一眼就相中了苏音这个朋友。 ** 跟余明光的高逼格不同，大小姐走得是另外一条路。 华国经济在腾飞，普通人肯定也会越来越有钱。到时候他们也会出行，出行就会住店。对很多人来说，酒店不用太贵，能洗个热水澡、晚上睡一觉就足够。 瞄准这个目标，大小姐成立了她独立的快捷连锁品牌。 跟老爸一样，她也吃了苏音安利。宁愿少建几家，也要把地皮买下来。 结局也一样，大小姐现在也迈入躺家里数钱行列。 大小姐向来爽快，她的回报堪称简单粗暴，直接给好闺蜜一成干股。苏音也没白要，依约将凌志成的锦程股份还回去后，她手里多了一大笔钱，顺手拨了一笔给大小姐入股。 ** 凌志成应该是这两年里变化最大的。 离婚之事，少了程青明这座大靠山的吴瑜俨然战五渣，和他根本不再一个段位上。任凭吴瑜胡搅蛮缠，凌志成还是利索地离了婚，并且留给前妻一大笔负债。 这笔负债并不多，他认真算过，吴瑜做回医生这个老本行，勤勤恳恳二十年，差不多能还清。 这样，也算是对那个像傻子一样被坑二十年的自己有个交代。 处理完这一切后，他成了一个中年离异无子富豪。 不是没女人看上他，可吴瑜留给他的阴影太深，短期内他不想再迈入婚姻。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开始信道。 信仰的力量，抚平了他灵魂的创伤。道法轮回，他整个人开始变得平和，与人为善。 凌志成本就长得不错，年轻时也是小鲜肉一枚，不然也不会被眼界高上天的吴瑜选做备胎。如今他气质越发平和，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收获，而这两年里，收获最大的还是成莉和于爱红这对中年闺蜜组。 一年前，林恩高考结束后，成莉飞到厦门。她没有贸然联系林恩，而是选择先跟林家夫妻碰面。 正如之前调查资料中所显示那样，当年抱养林恩的是一对很善良的夫妻。他们在当地经营着一家老字号猪肉脯店，家境优渥，可惜没有生育能力。抱养林恩后，他们很用心在抚养，让他衣食无忧、人格独立。最难得的是，等林恩到懂事的年龄，夫妻俩开诚布公地跟他说明身世。开明的态度，让林恩越发感恩养父养母，一家三口关系也更融洽。 得知成莉这些年求子的艰辛，尤其是找到儿子这一年来的隐忍，夫妻俩很感动。可他们还是有些担忧，没有真正血缘的亲子关系，心里总归是不踏实。可当成莉表明态度，不会跟两人去抢孩子后，夫妻俩很快便释放善意，主动帮母子二人相认。 有养父母之前打下的基础，林恩接受得很快。 林恩高考成绩很好，顺利被燕大光华管理学院录取。恰逢锦程进军一线城市，成莉主动请缨开荒帝都，跟儿子来到同一个城市。 商学，正是成莉所熟悉的领域，这下母子俩可算有了共同话题。她工作忙，没有过多打扰林恩。但每次见面，母子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往往林恩的困惑，能被她一语道破。 这种相处模式让林恩很是自在，同时也让他越发了解到自己生母是何等优秀的人。越是相处得久，他越是发自内心地崇拜。当然，养父母始终是他心里最亲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跟生母的感情越来越好。 这份感情，不像母子情，反而更像友情。 ** 作为中年闺蜜组中的另外一半，于爱红收获得则是爱情。 显然，恋爱对象不是程青明。 程某还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一年半前秘密关押终于解除，他得以恢复跟外界的通讯。然后噩耗传来——女皇登基。 最重视的皇位被前妻抢去，这还得了？程青明没工夫感慨吴瑜的蠢，立马遥控指挥外面死党夺权，可等他布局得差不多时，前线传来噩耗——于爱红成功拿下沪市中心核心地块，带领锦程杀进一线城市。而这也是之前程青明一直奋斗却始终未能完成的目标。 之前已经靠凌志成收回绝对控股权，借助此举，于爱红成功收拢了锦程内部人心。 生意人普遍向钱看，此时的锦程内部已经是铁桶一块。在绝对的经济利益面前，任凭程青明手腕再高超，也无力回天。 那么多一线大公司盯着的地块，为什么于爱红能顺利拿下来？ 这就得提到于爱红的爱情。 于爱红祖父是民国赫赫有名的实业家，跟欧美好多贵族都有往来。虽然后来因为社会动荡等种种原因，传到她手里的家产没多少，可家族间的友谊还是保留下来。 其中便有一家来自法国，这家的后代——一位法国帅哥，还曾追求过于爱红。虽然没竞争过善于伪装的程青明，但法国小哥始终跟她保持着友好联系，逢年过节还经常送点小礼物。 苏音竟拍12号地时去的酒窖餐厅，当时跟程青明小娇妻起争执的那瓶红酒，便是法国帅哥——维克多送得。 而那块地的使用权，就在维克多家族手里。 维克多明追不成，然后转暗恋，暗搓搓等这么多年，终于等来女神离婚的捷报。 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也不闷头酿葡萄酒了，而是火速打包来华国。名义上推广自家葡萄酒，实际上……整个家族都知道他追妹子去啦。 刚到上海，就发现女神想要他们家的东西。 不就是一块地么？多大点事。 维克多给掌管家族这方面的大伯打通电话，在大伯的揶揄中，搞定了此事。 其它大公司在外面勾心斗角多时，却等来地块被截胡的消息。 于爱红之前忙于事业，压根没察觉到维克多的暗恋。直到他表白，再次热烈追求，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这个人，喜欢她那么多年，默默等待她那么多年，她真的被感动了，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 第475章、两年后（下） 维克多跟于爱红在一起后，感情一直很好。尤其是维克多，苦等多年终于抱得女神归，天天开心得像个四十岁的孩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喜悦告诉全世界。 他也真这么做了。 为追女神，维克多曾苦学汉语，并且成功通过汉语等级考试的最高级。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堪比母语。 这口普通话，他没怎么用到主业的葡萄酒推广上，反而用来秀恩爱。 华国目前最热门的社交论坛海角社区上，几十万帖的无敌火爆大高楼，就是他的秀恩爱专用贴。点击“只看楼主”，一碗碗狗粮保管吃到撑。 虽然狗粮噎人，但维克多帅气多金、风趣幽默，帖子很有魔性。吃瓜群众一边嫌弃着，一边乐此不疲。 苏音也是吃瓜群众中的一员，除去网络上公开那些内容外，她还有额外福利。一些涉及到私密不能发到论坛上去的瓜，维克多私下里会分享给他们这些亲友团。 苏音屡屡吃到撑，本着不能一个人撑的原则，她也会在打电话时告诉秦朗。 没想到，这打开了男朋友的另外一种模式。 不光情话说得越来越溜，装载礼物的包裹更是三五不时送上门。秦朗人在中东维和，准备礼物不方便，但他可以遥控指挥国内。作为发小的赵博浩可被坑得不轻，天天东奔西跑，准备好哥们口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忙到连夜店泡妹子的功夫都没。 花花大少绝迹风月江湖，开始洁身自好，引得圈子里啧啧称奇。 苏音各种礼物收到手软。再吃瓜时，她也不觉得噎得慌了，反而更能切身体会到红姐现在的幸福，并且由衷地替她开心。 ** 在维克多精心准备相识20周年烛光晚餐时，苏音也迎来了高考。 比起前世高考前一天还经历校园暴力，整个人浑浑噩噩，苏音这次可以说是信心满满。 作为省重点，平城一中每年都有清大和燕大的保送名额。作为三年来次次考试的年级第一，也是全市第一，两校名额随便苏音挑。 但她一个都没选，她想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 不是苏音飘了，而是她真的有这种实力。之前最后一次全市统考，她拿到了741的逆天高分。这个分数，拉全市第二名的陈传涛足足30分。 当然，711也是超过去年市状元的逆天高分。 不仅如此，她还有加分项。这两年，苏音苦刷各种奖项。先后拿到奥赛金牌、省级三好学生，甚至还刷了个国家级运动员证书。 苏音觉得，哪怕她烧到40度发挥失常，靠加分照样能考上。 不过她也没可能发烧，被灵泉水改造整整三年的身体，素质早已远超常人。更别说家里各种精心照顾，以及葛叔精心准备的营养餐。 孩子要高考，苏、余两家家长都很紧张。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给孩子压力。 6月7日，平城一中考点外，苏、余两家家长全都前来送考。 已经是连锁快餐店老板娘的刘金香对苏音充满信心：“音音这水平，闭着眼睛也能考状元”。回过头来对着亲生女儿时，她更是实在：“乐乐也别紧张，反正你再怎么努力也考不过音音”。 气得苏乐直翻白眼，那点小紧张也随之散去。 苏建军的鼓励则是暴发户风，“音音别紧张，考不好，爸爸送你出国留学。” 旁边的孟田芬拉下他衣角，轮到自己还是选择夫唱妇随：“好好考，不行妈陪你出去读。” 孟田芬说得不是空话，她和丛笛联合开得搞定服装设计室已经在华国打响名气，近期准备朝国际发展。 苏音哭笑不得，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学渣。 问题她不是啊。 再看旁边，大小姐父母的鼓励也如出一辙：“晴晴别紧张，大不了爸爸送你跟音音一块出国。” 大小姐直接翻白眼：“音音怎么可能考砸？” 就在这家长比孩子还紧张的氛围中，入场时间到了。 苏音掏出手机，上面还是空的。秦朗前天接到紧急任务，说是要出去几天。提前给她高考加油，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2年间，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苏音倒不是很担心，关掉手机，主动放到讲台上面，拿着透明笔袋，她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第一科是语文。试卷发下来，苏音先翻下试卷，惊喜的发现作文是她之前练过得类型，这一类议论文她早已练到炉火纯青，还多次拿过满分。 放下心，她开始写考号、姓名等信息，写好后安静等待考试铃声。 铃声响起，她提笔答题。 一旦进入考试模式，苏音便全神贯注。两天的高考一晃而过，最后一门理综试卷收好，监考老师宣布可以离场。整理好笔袋，苏音神清气爽、自信走出考场。 下楼梯时，她听不少同学议论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很难。其中有同是平城一中的同学认出她，主动迎上来问她答案。 苏音报出自己的答案，然后见那位同学变了脸色。 ** 走出校门，除去家长外，还有记者早已等候在那。这会来得不止一家媒体，苏音还在其中看到了熟人。 熟人正是李铭奇，三年前苏音和小正太被凌梦找来的小混混打，就是他做得报道。之后的慈善基金也是他在跟踪，还有小正太差点被人贩子拐走那次，他还出过拐卖儿童专题片。 两年过去，李铭奇因为种种有深度的报道，已经被调到国家台，走上前世的金牌记者之路。 这会他举着国家台的采访话筒，各路记者自然纷纷让道，他成功采访到最有新闻点的苏音。 李铭奇也问到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苏音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那道题确实有难度，达到了奥赛题入门水准。” “对你来说难度如何？” “我还好，以前刷过不少……” 苏音正准备往下说，现场突然一阵骚动，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出一条路。 一身迷彩服、踩着军靴的男人宛如战神下凡，手捧一束玫瑰，直直朝她走来。 看到他，苏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出紧急任务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第476章、坦白恋情 分别两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苏音直直地朝秦朗扑过去。 秦朗单手捧花，空出来的手轻易接住她。就着她扑过来的角度轻轻一提，紧紧搂在怀里。 苏音双脚离地，双手搂住秦朗脖子。小小的脑袋埋在他脖颈间，嗅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阳刚味道。 一时间，校门口安静极了，考生、家长、记者，三者围成一圈，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就抱一起了？ 很快，吃瓜群众反应过来：一中这位既长得漂亮又连续三年蝉联各种大小考试第一名的小姑娘，谈对象了。 这是早恋吧？ 凝固的现场重新恢复流动。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新闻媒体，他们第一时间把摄像机对准中间的高颜值情侣。然后是吃瓜群众，最后才是苏建军。 苏建军看着不远处，抱着自家宝贝女儿的野男人，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腾。 攥紧拳头，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反应之激烈，孟田芬拉都拉不住。 ** 秦朗和未来岳父初次见面，迎接他的就是一记拳头。 还好他反应快，肩膀微动、头偏另外一侧稍歪，拳头裹夹着风、擦着耳廓飞过。 身体的晃动也惊醒了趴在她肩上的苏音，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愤怒的苏建军，以及周围瞪大眼的吃瓜群众。 久别重逢，一不小心开启恋爱脑。不管不顾冲过来，这事大条了。 一瞬间她脑瓜有些痛，不由发出闷哼。 秦朗听到了，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将她放下来，玫瑰花递过去。 “音音，庆祝你高考结束。” 苏音呆呆地接过玫瑰花，99朵玫瑰花好大一捧，将她脸遮住大半，俨然一个移动花束。 秦朗给她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剩下的交给我。” ** 与苏音的懵逼不同，秦朗早有计划。 从三年前确定自己的心意起，他就在等待这一天。原本最后一项任务，一周时间完成都很紧张，他硬是拼着压缩到三天，昼夜兼程赶回来，就为赶上这一刻。 玫瑰花递过去，他走到苏建军面前：“叔叔，你好，我是音音……” 没等说完，一只细嫩的小手拉住他的手。 渡过最初的懵逼阶段后，苏音很快清醒过来。 今天虽然事发突然，但秦朗绝不是乱来。早在三年前，两人刚开始相恋时，便谈过公开的事。考虑到当时她未成年，高中又是敏感阶段，他们便约好，高中三年地下恋情，等高考结束后便公开。 相恋三年，聚少离多，两人的感情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依然如最初时甜蜜，甚至比那时多了许多理解、信任和包容。 苏音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维和两年，中东的风沙越发磨砺了他的气质。挺拔的身姿、坚毅的气质，人群中他是最耀眼的存在。 刚才他出现，向来理智的她便丢盔弃甲，化身恋爱脑，满心满眼都是他。 她爱他！ 这一刻，苏音变得无比肯定。 当初已经说好要公开，此时高考已经结束，她还在等什么？ 想清楚后，她坚定地走过去，握住秦朗的手，一起看向苏建军，还有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立的孟田芬。 “爸、妈，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秦朗。” ** 她承认了。 秦朗低头，刚好迎上小姑娘的目光。四目相对间，他从小姑娘的眼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坚定，那是对他们感情的坚定。 他不由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紧密相连。 媒体记者凑上来，李铭奇将话题递到苏音跟前，询问她对恋爱的看法。 苏音态度很坦诚：“我不觉得恋情应该分早恋或者晚恋，只要彼此喜欢、而且不妨碍别人，那就可以正常恋爱。” “可现阶段，全社会普遍认为学生应该专心学业。” “这句话没错，我也这么认为。其实只要能分清主次，该学习的时候能静下心学，谈恋爱也没什么。更何况，谈恋爱有时候还能帮助学习。比如说我，我男朋友非常优秀，跟他在一起后，学习、提升自己的心情也更加迫切。” 苏音看向秦朗，笑得格外甜：“有哥哥在，我学习的动力更足了。” 这话可把秦朗感动得。 不止秦朗，旁边吃瓜群众也频频点头。 本来好学生，在家长和学生们心里就有天然印象分。苏音的优秀，那是全市人民都知道的，她说出来的这番话有理有据，在场众人自然能听进去。 这会已经有孩子开始反抗，控诉亲妈棒打鸳鸯。 旁边亲妈也毫不嘴软：“那是人家，你要能回回考第一，别说处对象，上房揭瓦你爸也给递梯子。” 被亲妈怼的学生默默低头，的确，她没人苏音那自制力。 碍于政策影响和当时的社会开放程度，这段采访并没有放在新闻里，不过却被有心人传到了海角论坛上，附图是两人背影以及十指紧扣的手。 智力快车以及之前两年的各项竞赛，还有维克多时不时的提及，苏音是海角论坛上有名的美女学霸。帖子放上去后，立刻引发了广泛讨论。 帖子热度，在半个月后高考成绩公布，苏音以闪瞎眼的绝世高分夺去省理科状元后，达到巅峰。 再没有什么，比谈恋爱还能考高分当状元，更能驳斥那些“早恋一刀切”党。 在电脑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海角论坛聚集的大多数思想比较开明的人。苏音的例子，引发了他们反思。不少看完帖子的家长，在面对孩子恋情时，多了几分包容和观望，而不像之前那样直接一棍子打死。 虽然只是很少人，但这也是一种进步。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此刻，作为当事人家长的苏建军，就完全不接受。 虽然早就知道女儿谈恋爱，可知道，跟眼睁睁看着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扑向野男人怀里，那完全是两码事。 苏建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一路上，他脑子里全是刚才女儿那句介绍。 等进家门后，对着一块跟过来的秦朗，他开始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挑剔。 外貌……这身高、这身材、这脸，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人丑。 外表这么完美的人，品行肯定有瑕疵。 怀揣这种念头，苏建军开始“严刑逼问”。 第477章、盘问 苏建军满腔老岳父的柠檬心，拉着秦朗上了酒桌，并且很心机地拿出了自己私家珍藏——52度飞天茅台。 秦朗带过来的也是这种酒，不同的是，他带来得是年份酒，而且年份还不低，现如今在外面属于有价无市。除此之外，他还带了老山参等礼品。七八个礼盒这会堆在苏家玄关处，每一个都价值不低。 男朋友第一次登门带这么多定西，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苏建军手伸到啤酒杯上，余光瞥见门口礼盒，还是换了正常的白酒杯。 “叔叔，初次见面，我敬您。” 秦朗也很上道，倒满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就这样满满三杯，眼皮都不眨一下。 苏建军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尊重，刚才在校门口时冲到天灵盖的那股怒火终于压下去，理智回笼。 音音男朋友登门拜访——发现女儿恋爱这两年，他脑子里无数次设想今日的场景。酸涩固然有，可他更该做的，是用自己身为男人对男性这一性别的深入了解、还有多出来20年的人生阅历，帮女儿好好把把关。 转过弯来，苏建军给自己倒杯酒。 “秦朗是吧？” “叔叔喊我小秦就好。” “小秦今年多大？” “26。” “比音音大7岁。” 秦朗握住杯子的手有些发紧。在他那个圈子里，相差7岁并不算什么。黄泽爷爷去年还娶了个24岁研究生，据说是真爱，可圈子里都知道怎么回事。 是真爱，一个真的爱钱，一个真的爱年轻貌美。 可苏家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家。华国普通家庭，这些年来一般流行男大女小、且年龄差在3岁以内，苏家估计也是这种观念。他是真的喜欢音音，自然也要尊重苏家习惯。 “年龄上委屈音音了，我会补偿她。” 苏建军看向对面，青年腰杆挺得笔直，那张他作为老丈人都挑不出缺点的脸上满是诚恳。瞬间，他满腔感慨烟消云散。 接下来又是一番单方面问询，工作、家庭、经济状况、以前交过几任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生几个、喜欢男孩女孩、吃不吃辣……苏建军问得很仔细。 秦朗态度很是端正，况且他这些方面也都拿得出手，这会自然是如实回答。 一瓶飞天茅台很快见底，苏建军再次陷入惆怅。 教养好、能力强、长得好、也肯迁就音音……小伙子真的很优秀，可有一点，他的出身！ 他竟然是那位的孙子！ 关于那位，音音和安安这年龄的孩子可能不太了解。可他和田芬，还有他们父母那一辈，那位的名字，可是每天都会出现村里的新闻广播里。 先是震惊，然后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下意识拿起酒瓶，一滴都倒不出来，他起身去摸新的。 被孟田芬拉到厨房盘问，却关注着外面动静的苏音拉开门，“爸，该吃饭了。” 满满一大桌子菜端上桌。这两年随着苏建军事业越做越大，苏老太太也越发死心塌地跟着二儿子混，更是下了苦功夫在厨艺上。刚才听清楚秦朗身世，她瞬间迸发出极大的积极性，两个灶火力全开，在极短时间内硬是多做出几道菜。 饭桌上，苏老太太态度别提有多热情，就差拿秦朗当失散多年的亲孙子。 她的热情，也很大缓解了苏家夫妇的尴尬。得知秦朗爷爷是这么一位大人物，孟田芬心里的震惊并不比苏建军少。 ** 一顿饭吃到天黑，苏音送秦朗。 去年暑假满18岁后，她便报名去学驾照。苏音前世就会开车，驾驶证对她来说毫无难度。刚才秦朗喝了酒，开车的人自然换成她。 关上车门，还没系安全带，旁边一道黑影便欺压过来。 苏音被禁锢在驾驶座和他的胸膛间，柔软的唇舌顶开牙关，泛着酒意的舌头伸进来，邀他共舞、沉沦。 不规矩的手贴在腰间，灼热的温度一路向上。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锲而不舍。 苏音推开半压在身上的男人，看着来电显示上“苏建军”的名字。深吸口气，她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喂，爸？” “还没起步？” 苏音从后视镜看去，刚好能看到2楼窗口握着手机的苏建军。 登时她的脸充了血，声音也透出心虚：“马上。” “早点回来，明天还要搬家。” “恩。” 红着脸挂掉电话，苏音瞪了眼旁边秦朗：“都怪你！” 小姑娘娇嗔的怪责仿佛羽毛般在秦朗心头刷过，麻麻的、痒痒的。 分开两年，几日一通的电话完全不能纾解他的思念。她像毒一样，浸入他的四肢百骸，无数个午夜梦回，他已经带她游遍全世界，拉着她做遍七七四十九式。 重逢，小姑娘又长开了些，五官越发精致、身段也变得玲珑。 完全是他梦里的模样…… 回忆着刚才手下如凝脂般温润的触感，还有稍稍触及的柔软，一股热流涌朝下腹涌去。 秦朗咳嗽声，正色道：“刚刚，没忍住。” 苏音发动车子的手一顿。 她又何尝不想他？ 沉默片刻，她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其实我也……等…等会再……” 秦朗听到了，他坐稳，乖乖系好安全带。 ** 苏音把秦朗安排在了余荣大酒店，也就是被余家收购的前凌光大酒店。 经过荣秋从海外找来的专业设计和管理团队包装，酒店褪去了初建时暴发户式的奢华，整体风格低调高雅，细节处彰显着品质和匠心。 顶层预留出了几间房，有一间专属于苏音。 苏音对此没意见，苏建军的公司也有余家股份，余两家如今交换持股。她跟大小姐的友情，延伸到两家长辈身上，成为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 刷房卡上顶楼，秦朗扔下句“等我”，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卫生间。 苏音打开灯，又看了会电视。 新闻里播报维和军人完成任期，顺利交接。镜头一扫而过，她准确地从中找到秦朗。虽然只是个后脑勺，但也是几百个后脑勺里最漂亮的一个。 看了会新闻，卫生间门还没打开。 他怎么了？ 难道喝完酒不舒服？ 苏音站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正准备敲门，门从里面打开。 秦朗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看到她顿了下，然后伸手，准确地把她搂进怀里。 俯身。 就是亲。 第478章、流星雨 浴室门口的热吻一路蔓延到床上。 苏音被禁锢在秦朗双臂间。 房间内春意正浓。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惊醒了大床上黏糊糊的小情侣。苏音捞过来，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眉头一皱。 “爸。” “在哪呢？” 苏音顿了下，看看旁边秦朗，还是诚实道：“酒店。” 苏建军声音瞬间急了：“怎么还没回去！” “多呆了会。” 苏音略带冷意的声音传来，本来在女儿面前就没啥老父亲威严的苏建军瞬间怂了。不过想到孤男寡女大半夜呆酒店可能发生的事，他还是稳住，开始叨叨起来。 “音音，你和小秦两年没见，这会肯定有很多话想说，爸爸理解。可天都这么晚了，外面还停电，路上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家。” 说到安全，他又想多了：“都这么晚了，出租车也不一定安全，爸爸去接你……” 苏音很无奈：“爸，你晚上喝了酒。” “我清醒着呢。” “那也不能酒驾，酒驾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清醒的很，不会出事。” 听到女儿的关心，苏建军心里舒服了：“那我找司机去接你。” 苏建军生意做大后，专门雇了个司机。 “这么晚了，别折腾张叔了。酒店这边有车，让他们送我回去就是。” 苏建军这才放心：“行，别玩到太晚。到了给家里来个电话，不管多晚爸爸妈妈都等你。” 低低应了声，苏音挂掉电话，再看秦朗时有些心虚。 “我爸他……” 秦朗现在也不好受，箭在弦上硬生生憋回去，差点憋到内伤。 不过他也理解苏建军，换位思考，如果是他有小姑娘这么聪明漂亮又惹人爱的女儿，只会看得更严实。 将小姑娘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吻，秦朗起身：“叔叔也是为你好，乖，先去整理下。” ** 苏音进了洗手间。 秦朗站在窗前，深吸口气，试图平复体内的躁动。 刚才，他差点…… 这会秦朗除去遗憾、难受外，更多的则是庆幸。 身体的欲望骗不了人，从发现自己的心意起，午夜梦回，他就经常梦到一些场景。可梦归梦，现实摆在眼前。华国的舆论环境，对女孩子尤为苛刻。 小姑娘没名没分就跟他在一起，哪怕日后他们结婚，恐怕也不会少了人嚼舌根。 单是想想，他就觉得难受。 他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值得最用心、最郑重的对待。 这种事，最好是放在新婚夜。 最起码也要订婚。 秦朗看向行李架上的包，还好，这次过来，他有所准备。 ** 一墙之隔，浴室内的苏音捂着脸，感受着上面火辣辣的热度。 刚才差点就…… 这可是她两辈子的第一次呢！ 如果真成了……苏音往下想，发现，好像也没什么。 相恋三年，感情越发稳固。情到深处，有些事本来就水到渠成。 想明白这点后，她心态逐渐放平。洗把脸，又整理下衣服，脸上的热度终于褪下，她推开门。 ** 房间里黑着灯，苏音正准备去摸墙上开关，就被一双大手从后面蒙住了眼睛。 熟悉的气息传来，苏音没挣扎。 等被放开，他们已经来到酒店天台。 余荣酒店是这一片最高的建筑，登高望远，整个城市黑咕隆咚。 “怎么……” 没等问完她就想起来，小区门口前几天贴了告示，高考结束当晚全市停电，刚才苏建军电话里也提过。酒店没停电，估计是延时继电器和备用发电机在运作。 想明白后，她变了个问题：“怎么想起来这里？” “今晚有流星雨。” 顶楼离正面楼沿一米远的地方有个半米高的台阶，刚好可以坐人。秦朗边说着，便将外套铺在台子上，拉小姑娘一起坐下。 苏音则满是惊喜：“真的？” 秦朗指向夜空：“开始了。” 苏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流行托着长长的尾巴滑过夜空。 为了应对高考，开发区这几天都没有开工，平城这几天空气质量很好，天天蓝天白云。这会又停电，没有了灯红酒绿的光污染，夜空越发漆黑，银月高悬、繁星闪烁，久违的银河也垂悬中天。 秦朗变戏法般拿出一台望远镜，调整好递过来：“用这个看更清楚。” 望远镜下得视野更清晰，一颗颗流星滑过夜空。 夜风拂过，苏音靠在秦朗肩上，只觉得明月皓星，岁月无比静好。 静静享受着这份幸福，以至于当秦朗提醒她“要不要许愿时”，苏音都楞了一下。 “要！” 望远镜递过去，她站起来，对着流星雨的末尾，双手合十，脑子里不期然冒出一句：“惟愿岁岁年年似今日。” 睁开眼，一颗流星刚好从眼前划过。 苏音瞬间雀跃。 ** 流星雨持续时间并不长，巅峰流量更是只有那么几秒。很快，望远镜里也找不到流星身影。 这并没有影响苏音兴致，抱着秦朗胳膊，她静静回味着刚才的美景。 还没等多久，视线内再次出现亮光。 楼下，原本黑乎乎的城区恢复供电。从市中心开始，一片片向郊区蔓延。光幕如流动般，延伸着、一点点覆盖整个城市。 站在余荣酒店顶楼，刚好欣赏到城市点亮的整个过程。 “好棒！” 苏音惊喜地看着旁边秦朗：“你知道？” 秦朗摇头，他只知道今晚有流星雨。空出来的一只手插入裤兜，摸到首饰盒。本来他另有打算，不过现在，连老天都在帮他。 “音音。” 秦朗牵着苏音走下台阶，走到天台安全地带。摸出首饰盒，打开，举到她跟前。 那是枚翡翠戒指，设计素雅。月光下，切成椭圆形的翡翠能绿到人心底。 这两年事业做大，经常出入各种商业场合，苏音见过不少名贵珠宝。更别提身边还有一个变着花样送送送，只为讨霸道女总裁老婆欢心的维克多。见多了，自然也有识别能力，眼前这枚戒指绝对不是凡品。 苏音愣了下。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隐隐有所猜测。 第479章、求婚 天台上，秦朗单膝跪地。 “这枚戒指是奶奶传给我妈，咱俩确定在一起的那个春节，我拿到手，当时就想着有一天能戴到你手上。” 秦朗抬头，月光下，满是男儿气概的脸上这会满满都是温柔，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满含期待。 “音音，嫁给我吧。” 苏音猜到了秦朗要求婚，可当他真的说出来，她还是感动了。 鼻子酸酸的，热意涌上眼眶，苏音捂住嘴。 “你愿意么？” 苏音开口，发出的只有却呜咽声，她只能重重点头。 得到她的应允，秦朗眼睛瞬间亮起来。从首饰盒中拿出戒指，颤抖着套在她右手无名指上。 然后他站起来，拥她入怀，紧紧抱住。 ** 苏音还差几天才19，还没到法定婚龄。 依偎在天台上，看着满城灯光，秦朗跟她商量：先订婚，等年龄一到就去领证。 秦朗顺便还说了自己的职业规划：“我考虑办转职，年内应该能差不多定下来。办成后，应该很少再亲身上一线。” 苏音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上一线，他们不用像之前那样牛郎织女，好久才见一面，甚至两年只能通过电话联系，而且幕后工作安全性也高很多。 对她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对秦朗而言？ 苏音了解自己男朋友，她的秦大哥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投个他这样的好胎，一出生就在罗马，哪怕什么都不干，一辈子也活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舒服。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日夜不停的艰苦训练，练就一身本领后亲自上一线。满腔浩然正气，以一己之力，守护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岁月静好。 他生于一个荣耀的家庭，继承家族荣光，做自己所热爱的事，活得纯粹且伟大。 如今，他却要退下来。苏音贴在他健壮的胸膛上，他才26岁，处于男性体力巅峰，急流勇退，大多数原因是为了自己。 越是这样，苏音越不忍心。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劝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刚开始，好几个月联系不上，我的确会有点担心。可这几年下来，都已经习惯了。” 秦朗稍微松开胳膊，露出怀中小姑娘的脸。四目相对，他低声问道：“习惯了？” “恩，还是有那么点担心，可我更相信你的本事。” “而且，秦大哥……你一直在支持我创业，给我启动资金、在别人欺负过来时给我撑腰，一路帮我实现梦想。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最起码不能托你后腿。” 甜甜软软的话语简直能甜到人心底，秦朗忍不住，附身，在她粉嫩的唇上轻啄一口，不带任何情欲。 “转职早就在计划中，不管家里安排、还是我自身规划，都不可能在基层做一辈子。” 他说得是事实，但并不完全。大伯、父亲他们都正当年，还不需要下面这些小辈撑。他又真的喜欢一线做实事、热血沸腾的感觉。照原计划，他是想再多历练几年。 可现在，他有了小姑娘。女孩子需要安全感，更别提以后结婚生孩子，一个家庭更需要稳定。 他出任务早，而且都是含金量特别高的高危任务，一件顶普通好多件。这么多年下来，基层经验已经足够，早点转吧。 种种念头在秦朗脑海中飞过，他轻轻拍下小姑娘背：“乖，别瞎想。” 听他这么解释，苏音也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不是为她折断自己的翅膀就好。 把话说开后，没有了顾虑，苏音剩下的只有纯粹的欢喜。 摩挲着手上戒指，她兴奋地规划着以后。 “我考得不错，还有加分，有把握上清大！” “以后我们就在同一个城市！” “可以天天见面！” …… 秦朗坐在边上，唇角含笑、目光宠溺，听小姑娘兴奋地叽叽喳喳。 ** 当晚求完婚，第二天一大早秦朗再次登门，帮苏音搬家，顺便刷苏家夫妇好感值。 苏家新搬的房子在新城区，是一栋花园洋房。 苏音那八套老婆小的拆迁房早已经分下来。不过那时苏建军和孟田芬事业正在起步期，没功夫管装修，一家人也习惯了一中对面租的房子，就没换。 这两年平城经济高速发展，开发区涌进一群富商，本地有钱人也越来越多。苏建军抓住商机，在新城区湖边开发一个高端别墅小区，顺便留出几套。自家一套、余家一套、大哥家一套、当初救了安安后来发展为事业伙伴的伍成峰家一套，公司几位高管也都有。 装修是余家负责，五星级酒店设计团队，装出来美观大气又舒适。 开春装修好，散味一段时间，高考后刚好能搬。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苏音三年来一直跟余晴住在学校对面公寓，高考结束后，大小姐大笔一挥，直接把公寓留作闺蜜俩的秘密基地。 苏家那边，苏建军直接把房子买了下来。毕竟是进城后的第一站，住了几年也有感情，留着做个纪念。而且这房子位置好，边上超市商场一应俱全，还挨着学校，有升值空间。 这会一家人只需要收拾点日用品，拎包入住就好。 秦朗就是来拎包的，不过他遇到了大小姐这只拦路虎。 两年过去，在苏音灵泉水的滋养下，大小姐颜值也拔高了一个台阶。她本就长相大气，在此基础上精致些，配合着张扬的气质，就成了骄阳般夺目的美少女。 这会美少女站在门口，往日骄阳般的脸上这会却阴云密布，瞪向来人。 闺蜜之间没有秘密，昨晚苏音刚回来，大小姐就发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再一问，也就知道了秦朗求婚。 凭良心说，秦朗没啥缺点，甚至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可对于这个抢走自己最好闺蜜的野男人，大小姐还是本能的不爽。 所以这会，她打算用眼睛瞪死他。 她的情绪鲜明的写在脸上，秦朗一打眼就看清楚。 幼稚。 同样是19岁的小姑娘，他家音音就可爱多了，哪怕发脾气也那么可爱。 想到自家小姑娘，秦朗神色变得温和：“你好，我来给音音搬家。” 回应他的是“嘭”一下关上的门。 吃了闭门羹的秦朗：算了，宽容。 闭门羹并没有吃太久，收拾好东西的苏音就给他来了电话：“到哪了？” 秦朗懒得去余晴：“到了，在门外。” 门再次打开时，迎接他的就是自家小姑娘。小姑娘扎着简洁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可能是收拾东西累得，脸色红扑扑的，可爱得像颗小草莓。 秦朗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苏音拉他进屋，两个女孩子的家没有男士拖鞋，秦朗就光着脚走进去，客厅里一只嫩黄的行李箱。 “是这个？” 苏音点头，顺便跟大小姐打招呼：“晴晴，我们先下楼啦。” 面对好闺蜜，大小姐笑眯眯摆摆手。可对上秦朗时，她笑容再度消失。 “等等。” 大小姐站起来，走到秦朗对面：“秦朗！” 明明只是个小女生，秦朗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昨晚见苏父时的紧张，他下意识站直。 “你可一定要好好对音音，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她、欺负她，那我一定会把她抢回来，然后要你好看！” 大小姐话语中满满都是威胁，苏音忍不住拉拉她胳膊。 “晴晴~” “音音，没事。” 秦朗拉住他，看向大小姐：“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机会。” 这么严肃的气氛，苏音有些无奈，可更多的则是感动。 她真的有个很好的闺蜜呀。 ** 暂时过了大小姐这关，秦朗单手拎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牵着小姑娘下楼。车开到隔壁小区，跟苏家人汇合。 苏家人也是一人一个包，除去苏老太太。 抛去踩低捧高、贪慕虚荣这点，苏老太太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太，也有一般老人家身上所有的恋旧情节。这几年做饭用的东西，她全都带上了，锅碗瓢盆收拾好几大箱。 秦朗上上下下好几趟，老太太还有些不舍。 “这都多好的东西啊。” 苏音打量着家里摆设。当初只觉得普普通通，可用好几年，沙发一点都不塌，柜门也不倾斜，柜子上包边什么都好好的，油漆更是一点不褪色。 这些家具看起来普通，其实品质应该不错。 她不由看向秦朗：“你置办这些家具，用着还真不错。” 这句话刚好被苏建军听到了，他看向女儿：“这些，都是小秦买的？” 说漏嘴了。 苏音顿下，不过都已经到这程度，也没有了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恩，那时候我忙，出租房不像样，秦大哥帮忙收拾得。” 苏建军看看秦朗，没说什么，不过心底的排斥散去一点。 也只是一点。 拎包入住后，苏建国一家、余家、于爱红夫妇、成莉、伍成峰，还有一些相熟人家都赶过来温锅。热热闹闹的一顿饭，一直闹到下午。 等收拾完，已经是黄昏，送走人，只剩一家五口，苏音亮出戒指。 “爸、妈，秦朗昨晚跟我求婚了，说是先订婚。” “你们看什么时间有空，他爸妈登门拜访。” “什么？” 苏建军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炸了。 第480章、秦家登门拜访（上） 苏建军昨晚半宿没睡着，在孟田芬开导下，好不容易接受宝贝女儿有男朋友的事实。结果还不到24小时，晴天一声雷—— 婚都求了！ 这就好比百米赛跑，这边刚做好热身等待发号开跑，结果裁判过来说已经跑完了，马上就是颁奖仪式。 跨度也太大了。 “怎么回事！” 苏建军从沙发上跳起来，看一眼女儿，乖巧伶俐、还是一样的惹人疼。他家音音乖得跟只小猫似得，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一定是野男人蛊惑了他。 得知秦朗添家具、还有他这一天下来帮着忙里忙外而升起的那点好感度瞬间消散，苏建军抬腿就往门口冲。 “爸，你干嘛去？” “去找那臭小子算账！” 苏音忙拉住他，抱着他胳膊拖回来，摁在沙发上。然后挨着他坐下，倒杯柠檬水塞到他手里，状似撒娇地问道： “生气啦？” 女儿甜甜的声音传来，苏建军越发肯定自己想法。 喝口水平息下火气，再次开口时，他开始苦口婆心：“音音，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爸爸妈妈也不是老古董，一般人家还好，被欺负了我们也好撑腰，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大不了我们养着你。可小秦家那样的情况，真要有什么事，我们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苏建军声音中满是苦涩。 苏音沉默了，她看向孟田芬，对方也是一样的苦涩。 设想过种种坦白后的情况，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父母为她考虑得这么深这么远。 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苏音却没有丝毫动摇。跟秦朗深厚的感情是主要原因，除此之外，她还有前世记忆。 前世最后，凌梦跟那个圈子里的人订婚，她跟着耳濡目染，听过圈内人对秦家的风评。钦佩居多，偶尔有坏话，也是吐槽秦家不知变通，都什么年代了还死守着老一辈精忠报国等那一套坚守。 可这些并不能说出来，思来想去，苏音还是决定透露一点。 “爸、妈，你们都想哪去了。秦家又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土皇帝、封建军阀，这都民主新社会了，也不兴那一套。再说了，你看秦大哥为人，也大概知道他们家的家教。” 见父母神色稍微和缓，她趁热打铁：“反正只是见一面，也不能代表什么。我也不是傻的，万一他父母不好相处，也好早想办法处理，是不是？” “凡事早作准备为好。你们要是一直拖着不见，等哪天我一冲动去领了证，到时候两眼一抹黑，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哭都来不及。” “你们也看出来了呀，我是真的很喜欢秦大哥。所以，这可真不是在吓唬你们。” 最后这句话不啻于一记惊雷。 对着这个长到16岁才认回来，而且一直很有主意的女儿，苏家夫妇向来没什么做父母的威严。他们知道，女儿还真有可能做出这事。 夫妻俩对视一眼。 这可咋办？ 还能咋办？ 女儿都已经铁了心，他们做父母的，除去配合，似乎也别无选择。 ** 这一关比苏音预想中要简单。 主要苏家夫妇是讲道理的人，这种人，只要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说话，把道理一条条讲明白，他们就能听进去。同时也会克制自己情绪，不会胡搅蛮缠。 轻松搞定，苏音给秦朗发去宣告捷报传来的短信，然后把自己了解到的秦家夫妇情况告诉父母。 “秦爸爸叫秦国安，现任陆军某部队司令。秦大哥说他工作很忙，一年到头很少回家。” “秦妈妈叫谭媛，是电视台工作。之前是主持人，现在任副台长，主要负责综艺这块，一年到头也很忙。” 苏建军还是有些酸：“就他们忙，我们都是闲人。” 这次拆台的是孟田芬：“谭媛？是不是主持过那个……” 孟田芬报出一档节目名字，苏老太太紧跟着接上话：“对！就是她！我在南方的时候，当地电视台好多粤语节目，根本听不懂，只能看中央台，里面就数她主持的节目好看！” 苏老太太两年坚持不懈的单方面讨好，孟田芬心里那点怨气早就没了，如今婆媳俩亲如母女。这会两人无视幽怨的苏建军，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 “我就说看着小秦眼熟，原来是谭媛的儿子。谭媛长那么好看，果然，生出来的儿子也精神。” “对，孩子还是随妈好。田芬你生这俩孩子，个顶个、又聪明又好看。”苏老太太不忘彩虹屁。 孟田芬有些不好意思，忙把话题扯回去：“可惜，这两年她都不出来了。” “别可惜。以后成亲家，肯定有见面的时候。还能一起拍照，到时候请谭媛签个名。” “对，合影，签名！” 婆媳俩兴高采烈，那神情，仿佛追星少女要见自家爱豆。 等苏建军反应过来时，娘俩已经拍板——让爱豆、不对、亲家定时间，我们这边一定配合。 苏建军：…… 我是谁？我在哪？我没有人权？ 事实证明，他就是没人权。老娘的话他还敢反驳，可老婆发话他万万不敢不听。 ** 登门拜访之事就这么定下来，苏音事后跟秦朗说着当时家里的场景，笑到不行。 “真没想到，我妈和奶奶都是阿姨的粉丝，特铁杆那种。” 秦朗也没想到，最后事情是以这种理由向前推进一大步。 最后事情的发展，更是远远出乎两人意料。 得知苏家允许上门，当天秦朗便打电话给谭媛，说了自己求婚的事。还没等他开口，那边谭媛已经张罗着要登门拜访，态度别提有多积极。 秦国安和谭媛工作都很忙，可再忙也没儿子婚事重要。 儿子今年26，照秦爷爷那一辈的算法，虚岁都28了，马上就30。在帝都近年来越发晚婚晚育的大前提下，这年龄当然不算大。可在秦家这种普遍早婚早育、享受老婆（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家庭氛围中，他这种情况就特别不和谐。 谭媛想想自己，她26的时候，儿子都6岁了。 因婚姻而降低生活品质、一地鸡毛的人，对待婚姻的态度往往悲观。而像谭媛这种因为婚姻提升生活品质的人，则往往积极乐观。她超希望自己儿子找个萌妹子，两个人开开心心一起生活。 等呀等呀，24岁那年，儿子终于找到了妹子。 再等呀等，两年后，儿子再次迈出关键性一步。 谭媛开心极了，哪怕工作再忙，她也尽快抽出时间。 秦国安和谭媛想法差不多，赶在苏音高考前，夫妻俩亲自赶来平城拜访。 夫妻俩先飞到省城，正好前一天苏音来省城谈生意，当晚住下，第二天一早跟秦朗一块去机场接人。 第一次见秦朗爸妈，苏音特意换了条白色淑女风长裙，头发也扎成利索的马尾，素面朝天，据说这是长辈最爱的套餐。 坐在车里，她有些紧张，一路不停地打听秦家夫妇喜好，时不时照镜子。 秦朗有问必答，顺带安抚：“不用紧张，你之前见过。” “见过？在哪？” 秦朗不说话了。 苏音一路带着问号，直到她看到VIP通道出来的两人。 那是一对外形很出众的中年夫妻，相貌不凡、气质超群。男人跟秦朗有五分像，能明显看出是父子。女人…… 看清楚谭媛那张脸，苏音一愣，很快明白了秦朗刚才话里意思。 还真是见过。 两年前那个暑假，录智力快车时，在国家台大楼里见过好多次。当时她就隐约觉得，这个漂亮大姐姐对她态度有点过分热情，现在总算明白了。 “爸、妈。” 秦朗牵着苏音迎上去，给双方做自我介绍。 秦国安点头，对着未来儿媳妇露出和善的表情。 比起他，谭媛则热情的多，拉起苏音的手，笑眯眯道：“音音，又见面了。” 想起之前喊人家“姐”的无知岁月，苏音心底“嗷”的一声，面上也带出点羞涩。 谭媛自然看出来了。两年前偷偷接触，小姑娘长相清纯、心地善良、双商超高，简直是她心里理想的女儿模型，当时她就满意到不行。这会小脸红扑扑的，更可爱！ 心里喜欢到不行，说话上自然带出来。 车子开出机场没多久，在谭媛的带动下，苏音便已经没有了初见面时的紧张。 高中期间兼职做生意，几年下来，她待人接物也练出来了。不紧张后，整个人便落落大方，一路上跟谭媛相谈甚欢。 副驾驶上的秦国安听着，也频频点头。儿媳妇比资料上还要优秀，他们家虽然主要看感情，可个人优秀也是好事。 越野车一路开到平城，停在余荣酒店门口。秦家夫妇在这里稍作修整，然后跟苏家人吃晚饭。 下车时，谭媛从包里拿出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翡翠镯子。 “音音，来。” 苏音有些犹豫。珠宝的价值，肉眼就能看出来，一般越贵的越好看。这对镯子，成色不差于之前的求婚戒指，一看就知道很贵。 她求助地看向秦朗，“阿姨，这太贵重了。” 谭媛拉过她胳膊，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直接套到她手腕上：“管那些干嘛，拿去，带着玩。” 第481章、秦家登门拜访（下） 对于晚上饭局，苏家上下都很紧张。 就连向来踩低捧高的老太太，这会也不能免俗。秦老爷子大名以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丰功伟绩，对老太太这一代的影响，可比苏家夫妇那一代要深得多。 如果对方只是高一点，她还能舔着脸凑上去抱大腿。可现在高这么多，她实在没勇气去抱。 ** 晚上六点半，余荣酒店二楼的包间内，苏家四口一身正装、正襟危坐。 作为嫁女儿的一方，苏家也想把姿态摆高点。可两家门第差距实在有些过大，心里忍不住犯虚，人也硬气不起来。 跟秦国安握手时，苏建军尽量控制自己不露怯，但紧绷的脸还是透露了他的紧张。 “秦首长，你好。” “音音爸爸太客气了，喊我老秦就好。” 秦国安那张平常部队开会时阎王一样的脸，这会满面春风和煦，成功化解了苏建军的紧张。 真正有教养的人，不会因所处社会地位的高而一味盛气凌人。当他们愿意时，言谈举止间可以让任何人觉得很舒服。 这会秦国安就表现得很家常，“音音爸爸今年多大岁数？” “我43，秦首……老秦呢？” “大你五岁，48。老了，老了。” “可别这么说，就你这精神，说38都显得老。” “音音爸爸可真会说话……” 双方闲话家常，同时不着痕迹地从种种细节处打量着对方。 苏家作为嫁女儿的一方，压力山大。他们也不求别的，只想确认秦家夫妇是不是真的如他们表现得这般好相处。 秦家则几乎没什么压力。不论之前拿到的资料，还是秦易这两年过年回家时的夸赞，他们早已了解到苏家夫妇品性。这就是一家老实人，哪怕近两年做生意，也没有染上好多商人势利眼、喜欢巴结攀关系的不良习性。 音音这么好的小姑娘，再配个这样的家庭，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儿媳妇。 所以这会，秦家夫妇主要是表达友善，让对方看到他们的诚意。 前者想考核，后者积极配合，这顿饭进行得很愉快。 一顿饭吃两个多小时，两家爸爸称呼已经从“老秦”、“音音爸爸”，变成了“秦老哥”、“苏老弟”。女方这边，苏老太太顺利要到了梦寐以求的谭主持合影，追星老人开心到见牙不见眼。 晚上十点，两家人走出宴会厅，约好第二天中午再见。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苏老太太就起床。 灶台上坐上汤锅，小火慢炖，然后开始大扫除。 她平生头一次不是为巴结人而小意殷勤。虽然昨晚秦家夫妇一直笑眯眯的，可秦老爷子名字挂在那，仿若人神般的巨大差距，老太太还是不敢蹬鼻子上脸。 忙里忙外，她菊花般褶皱的脸上挂着笑容，神色间满是要再次见到自家爱豆的期待。 整整一上午，老太太将别墅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一边，南面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擦得彷如没装玻璃。 秦家夫妇对苏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 家里这么干净，小姑娘卫生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苏音在未来公婆心目中本就美好的形象又添加一颗闪光点。 昨晚已经进行过初步了解，今天中午，两家主要商量婚事。 秦国安依旧表现得很接地气，没等苏建军开口，便主动要求先订婚。 “苏老弟和弟妹养得女儿这么优秀，我们真的很喜欢。将心比心，如果我们有个这么贴心的小棉袄，肯定也想多留几年。我看就先订婚，有了这一层，以后音音去京城上学，有什么事我们这边也好出面。” 一番话简直说到了苏家夫妇心里。 其实打从答应家长见面起，他们就已经基本接受了两人婚事。昨天见面后亲家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他们也能放心让孩子们订婚。 两家都不缺房子不缺钱，俩孩子还合伙开了朗音地产，物质上完全不用担心，任何一方都可以轻松解决。 这会，苏建军主要关注精神层面。 “秦老哥，订婚前，有些丑话我得说到前头。” “没事，你尽管说。” “我们音音，不是我自己看自己孩子好。你出门平城随便找个人打听，谁不说她好？我们做父母的，真是怎么宠她都觉得不够。一想到她以后要结婚，去别人家，我这心里就……” “你放心，我们绝对拿她当亲女儿看。当然，作家长的肯定不可能完全放心，不过现在都新时代了，也不流行以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一套封建思想。以后他们结婚了，音音可以常带秦朗住娘家，你们也可以去他们小家庭住。只要有空，这些完全都可以。” 苏建军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或者他没想到华国这种大环境下，亲家能开明到这程度。不过他们这地位，也完全没必要说谎。照这么操作，四舍五入下，就相当于女儿没离开家嘛。 心里又舒服些，不过该说得他还是得说。 “还是秦老哥思想开明。我们家到现在，也算不愁吃穿，就盼着音音能过得开心。她跟小秦现在感情好，可这要以后有点什么……” “苏老弟，这点你放心。我们家不兴那一套，秦朗要是犯错，都不用我来，老爷子第一个饶不了他。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建军注视着秦国安的双眼，看清他神色间的真诚，长舒一口气。 “有秦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最重要的一块谈完，苏老太太也适时邀请大家吃饭。 熬一上午的汤得到了谭媛高度称赞，老太太开心得不行。餐桌上，双方很快订好了订婚仪式的具体操办方式。 初步决定办两场：京城一场，由秦家那边负责操办；平城一场，苏家这边负责。费用及一应事务分别由两家承担。 这个结果，双方都很满意。 订婚就这样定下来，整个过程主要是双方家长角力，身为主角的秦朗和苏音反而沦为背景板。 不过秦、苏两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事情商议的很顺利。 餐桌底下，秦朗勾住苏音的手，喝汤的唇角上扬，神色轻松。 敲定订婚的当天。平城少管所，精钢铸造的厚重铁门缓缓拉开，脸色苍白的少女一身旧衣服缓缓走出来。 凌梦，因心肌炎提前一年释放。 第482章、高考双料状元 秦国安和吴瑜工作真的很忙，临时腾出两天已经是极限。商量好订婚事宜，当天下午两人便赶往省城，准备乘当晚航班回京。 恰好苏家夫妇也分别在省城有事，留老太太在家照顾小正太，两人干脆同行。 男人一车，搭秦易越野车；女人一车，坐得是苏音那辆沃尔沃。 苏音在前面开车，后排，孟田芬与谭媛聊天。 都是职业女性，很容易便聊到各自事业。 “你们衣服还用到手工刺绣？” 提及自己专业领域，孟田芬信心满满：“恩，我一直觉得手工刺绣精致、华美又大气，而且穿出去特别能代表我们华国。我操刀的第一个系列，就用了刺绣元素，反响很好，之后就一直延续下来。” “是啊，华国风，不过会做手工刺绣的人很难找吧？” “是很难，会刺绣的老人不少，但绣得好看、精致的人很难找。我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才找到这么位民间手艺传人。” “传人？非物质文化遗产？” 得知对方是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谭媛热情地邀请孟田芬上国家台新策划的节目。 孟田芬有些犹豫：“白给我宣传，这不好吧？” 她可不是三年前被吴瑜几句话忽悠住的小白，干工作室后，她深知宣传的重要性。不是不想宣传，只是觉得贸然占秦家便宜不好，尤其她还没有同等资源可以置换。 谭媛笑道：“想哪去了？我们家不兴那一套。这是个新设立的节目，想宣扬民族传统文化、尤其是文化遗产这一块。我来之前节目刚立项，正在搜集素材，你们这个就不错。说真的，你们工作室上这个节目哪哪都合适。” 听她这么说，孟田芬也就放心，两人迅速敲定录节目之事。 国家台效率很高，谭媛回京后没两天，节目组便前来工作室录制，采访刺绣手艺传人与设计师孟田芬。 后期混剪，节目很快播出。 传承千年的古老技艺，与美轮美奂的现代时装完美融合，相得益彰。依托国家台强大的影响力，节目播出后，反响强烈。 这个夏天，工作室火了。 ** 送完秦家夫妇，从省城回来三天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上午10点开放查分，9点半，苏建军、孟田芬还有苏老太太就聚在客厅沙发上，紧张地守着电话。 苏音本来还有些紧张，看他们这样，突然就不紧张了。进厨房打一壶橙汁，端出来倒好几杯，一人一杯给他们塞手里。 “成绩都出来了，怎么都不会再变，早点晚点都一样。别紧张，喝点橙汁。” 反过来被考生本尊安慰的家长：…… 9点59，有经验的苏音就开始拨号。苏家电话多，每个人都有手机，加上固定电话，四个人齐心合力，第一批挤了进去。 输入准考证号等各种信息，成绩很快出来。 语文：146 数学：150 英语：147 理综：300 总分：743 绝世高分！ 这还是在不加分的情况下，苏音加分项那么多，随便加一项，总分都能突破满分。 苏家别墅出现片刻安静，直到秦朗来电。 “音音，成绩查到了？” 秦朗可以提前拿到苏音成绩，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这种事，还是亲自守着、亲手查出来比较有仪式感。 “恩，提前一分钟打得电话，很顺利进去了，刚查到。” 苏音报出自己的成绩，秦朗也被她分数惊了下。不过了解小姑娘水平，他很快恢复镇定。 “分数很高，考得可真好！” 被男朋友夸奖的苏音笑眯眯：“高三那么多次模拟，最高也就冲到741分，高考是这么多次里考最好的一次。” “音音真棒！” 苏音也觉得自己很棒棒，上楼跟马上要晋升未婚夫的男朋友甜甜蜜蜜煲电话粥。半小时后煲完下楼，发现沙发上的三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苏老太太在给之前小区认识的老太太打电话报喜。 “李奶奶，你孙子考怎么样？” “550啊，不错。” “我家音音啊？考得也就那样，才743。” 老太太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妥妥一副最招人恨的华国家长样。 比起她，苏建军要招人喜欢得多。这会他拿着手机，吩咐会计给公司员工发红包。 “一定要确保公司每个人都发到，不管是临时工、还是请假没来上班的人！对了，定制批红包，上面就印音音的高考分数。” “这样会不会太高调？算了，还是换成烫金的金榜题名。” 苏音：…… 真的好低调哦。 撇撇嘴，就见孟田芬从书房冲出来，手里拿着个本子。看到她，眼睛一亮。 “音音快看，我刚从你高考成绩里得到的灵感！” 白纸上画着线稿，笔触凌乱。 孟田芬却颇为自得，像苏音展示了一番她的线稿，末了来一句：“这个系列，就叫化蝶。” 苏音：…… 疯了！都疯了！ 无奈地摇头，她唇角却止不住上扬，甜甜地泡泡从心底一颗颗冒出来。 整个中午，苏家别墅处于一种热烈的氛围中，一家四口走路都觉得飘。 中午从幼儿园放学回来的小正太，也很快加入这种氛围，星星眼看向苏音：“姐姐好厉害！” “我也要考小学啦，也要跟姐姐一样考好。” 苏音将他小身子往怀里一搂：“安安肯定可以！” 幼升小就考两门——语文、数学，题目都非常简单。以小正太水平，考双百轻而易举。 得到姐姐肯定，小正太笑出两颗小酒窝。 小正太的归来，也终于唤回了一家人的理智。 该吃午饭了。 可不能饿着这么长脸的宝贝孙女，苏老太太刚想往厨房钻，苏建军拦住了她。 “出去吃！” 这两年平城经济高速发展，连带着高端消费场所也纷纷入驻。不过市中心那家日料，因为装修精良、食材全部海外空邮，现今依然是高端餐厅里扛把子的。 苏建军选得正是这家，理由嘛：音音爱吃。 刚坐下，副校长电话便打进来，喜气洋洋的声音中略带谄媚：“苏音同学，好消息，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苏音下意识：“难道？” “对！恭喜你，你是咱们省的新科理科状元！既是裸分状元！也是总分状元！双料状元！” 第483章、状元大作战 绝世高分的理科状元！ 而且还是裸分和总分的双料状元！ 高考成绩一公布，这个消息便以势不可挡之势在本省教育界传开。与此同时，各大顶尖高校驻扎在本省的招生小组人员也纷纷出动，一年一度的状元大作战正式开幕。 一顿饭时间，苏音的电话就没停过。 清北复交……各大顶尖高校纷纷来电，专业任选，最好的教授、最有教育责任心的辅导员，还给奖学金。总之大门常打开，热烈欢迎她报考。 其中最狠的还要数港大，这家位于港城的亚洲顶尖高校，豪爽给出每年百万港元奖学金，妥妥的上个大学还能创收。 苏音本以为历经两世，见过各种大场面，她应该能保持淡定。 可实际上，她很不淡定。 这种前世无论哪家都差好几百分、高攀不起的顶尖高校，现在抢破头要录取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她有点飘。 夹起一只牡丹虾，今天的刺身味道格外鲜美！ 再看旁边，那个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的，那不是她爸？ 那个眼睛比包厢里灯还亮，专心给她剥牡丹虾的，那不是她妈？ 那个专心磨芥末，磨一下抬头看她一眼的小傻子，那不是她弟？ 还有一反常态地不再嫌弃日料又贵又难吃，招呼服务生再加两盘牡丹虾的老太太。 飘了！ 这一家人都飘了！ 比起他们，她还是最淡定的那个！ 不过看着为她高兴为她飘的一家人，苏音还是打心底里高兴。 前世亲缘单薄，可她内心里还是有对亲情的渴望。现在这样的一家人，让她心里温暖又熨帖。 ** 高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高三学生再次返校。 苏音刚进学校，就被围起来了。 她学习好、长得还清纯、脾气又好，这两点随便沾上一点，都会是学生时代大家普遍交朋友的对象。高中三年，当班长、主持学生会工作、热心学校各项活动，学习和课外活动全面发展，平城一中全校师生，基本没有不喜欢她的。 “苏音，听说你考了省理科状元？” “多少分？” “743，牛逼！” “还有加分项，加上后总分都超满分了吧。” “比陈传涛高12分呢，对了，苏音你知道吧，陈传涛考了全省第二。” 苏音还真不知道，昨天一天，她净忙着接电话了。除去各大高校招生办外，还有亲友恭喜电话。谭媛也亲自打电话过来，祝贺她喜提状元。苏音从她电话中得知，秦朗当年也是帝都高考理科状元，而且还是16岁的小状元。 总之飘了一天，压根没功夫想其它事。 不过现在被这样一提，她也隐约想起来。 陈传涛，好像是前世的省理科状元，他那会考了多少来着？ 好像是720？ 这辈子，他比前世多考了11分，却跟理科状元失之交臂。 苏音不由想起高一刚入学时，两人分数咬很紧的那一段。那时她就想过，将来高考要跟全省尖子生竞争，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互相鞭策、在追逐中提升，对彼此来说是件幸运的事。 果然，这辈子两人的高考成绩都比前世要好。 可陈传涛还是有点悲剧。 本来他才是天之骄子，三年稳稳的全市第一，高考更是为母校赢得荣耀。 可这三年，他一直被苏音压着。高一上半学期还能争一争，之后就一直稳居第二，高考更是没能逆袭。 苏音久违的圣母心泛滥，觉得自己抢了对方资源。 刚这样想，陈传涛就出现了。 “苏音，老师喊我们过去。” 围在苏音身边的同学自动让出一条路，两人朝办公楼走去。 路上，苏音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正常发挥。” 陈传涛有些莫名其妙，可看到苏音神色时，他福至心灵。 三年前，中考第一的宝座被抢走时，他的确很不服气。明明从小到大，他包揽了参加过所有考试的第一，苏音之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分到一个班后，他也暗暗跟苏音较过劲。可很快他就服气了，因为他发现，苏音前面之所以成绩不好，纯粹是学习方法有问题。明明有过目不忘的聪明脑子，却用在死记硬背上，方向上就完全错了。换个新环境，有优秀的老师教，及时调整学习方法后，她的进步就跟开了挂似得。 陈传涛当然不知道，苏音是真的开挂。在他的观察中，苏音是罕见的聪慧之人。如果说他是天才，那苏音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天资上的优势，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从那时起，陈传涛就放下了不平。 如今高考成绩出来，他也很淡定。甚至还有些感谢苏音，高中三年如果不是有她比着，自己也不会这么努力，更不一定能考到全省第二。 昨天拿到成绩，不仅陈传涛，整个陈家都很高兴，包括已经升任主管经济副市长的陈父。 这会他也很淡定：“想哪去了，我不一直考不过你，现在这样也正常。喂，你那什么眼神？我可是全省第二。昨天一大堆学校打电话到我家，想上哪个都行。要不，大学咱们再比比？” 还有功夫耍嘴皮子，看来是真没事。 苏音也收起那点圣母心，反击回去：“怎么？还想当万年老二？” “找打！” 陈传涛罕见地露出皮皮虾的一面，苏音心情正好，跟他打打闹闹进了办公楼。 媒体和招生办的人早已等在那。 对于录节目，智力快车之后苏音就成了教育界红人，有啥事电视台都爱采访她。三年下来，大大小小早已经历无数次，这会也是驾轻就熟。 采访完成，招生办的人一拥而上。 理科状元榜眼出在一个学校，负责招生的专员们简直要疯。打完电话许下一系列条件后，当天下午他们就从省城赶过来。 这会当着两人面，各大高校展开了条件大比拼。这家说要给奖学金，那家就要请名师，最奇葩的一家甚至承诺买一赠一——以后给苏音弟弟特招名额。 现场宛如拍卖会。 苏音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 选清大，还是上燕大？这个小时候困扰过无数小朋友的问题，如今真实地摆在了她面前。 第484章、光华管理学院 清大还是燕大？这是一个问题。 对于自己的未来，苏音现在很清晰、也很坚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努力赚钱、做慈善，然后每天活得幸福快乐、积极向上。 正能量满满。 喜欢的人已经找到，剩下的只有赚钱。有了钱，想做慈善简直不要太简单。 理了理思路，对着办公室里几位招生负责人，苏音说出自己的想法。 “各位老师，你们的学校都是顶尖大学，不论被哪一所录取，都是我的荣幸。” 清北复交，是华国毫无争议的前四名高校，不管进哪所都是鱼跃龙门。坐在她面前的招生办老师同样也不可小觑，能进这种顶尖高校任职，首先第一学历不会差，而且一般都会有海外留学经历。 她是发自心底说出这番话。 她的真诚，招生办老师也感受到了，这会不由认真起来。 开口的是燕大负责人：“苏音同学，说说你的想法。” “我家里是做企业的，我本人对这一块也很感兴趣。大学期间，我想选择跟经商有关联的专业。” 苏音之前调查过，也请教过于爱红、秦朗等人，心里大概有数。不过现在，她还是想听听这些大学招生负责人的建议。 几位负责人对视一眼，这是位有想法的同学。 虽然想多拐点状元回去，为自己的工作和学校增光添彩。可身为教育工作者，他们天然有一颗帮助同学的心，尤其是这种有目标、有想法的同学。 招生负责人少了几分私心，而是认真介绍起来。 苏音之前咨询的人，大多是从实际需求这一块上着手。而招生负责人常年呆在大学，了解的更多是学术这一块。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苏音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提问。 问答间，对于报考专业，她也越发清晰。 大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对于自己大学要学什么，苏音基本有了答案。 “谢谢各位老师。” 道谢后，她看向燕大负责人：“我想报考光华管理学院，不过还得跟家人商量一下。” 燕大给出得物质奖励很一般，不过她也不缺那点钱能买来的东西。她看中的，是光华管理学院专业的对口、强大的师资，以及与多家国际名校的合作。 燕大负责人很是激动，站起来跟苏音握手：“苏音同学，我代表燕大，欢迎你来校学习深造。” 其它几位负责人表示理解。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经管方面，燕大的光华管理学院的确是华国最好，没有之一。 维持着风度，他们将目标对准榜眼。 刚才苏音咨询的同时，陈传涛也同样咨询过空闲的负责人，这会他也有了答案。 陈传涛选择了清大的数学系。 这个选择在苏音的预料中。陈传涛不仅爱数学，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高二的数学奥赛就是由他带队，平城一中惯例，谁强谁队长。苏音用灵泉水作弊的脑子都赢不过他，足可见他天赋之强。 不过出了办公室，她还是没忍住皮了下。 “记得有人刚才说过大学要继续比，这是怕了？” 陈传涛毫不畏惧：“有本事你报数学！” “我先选的！” …… 两人一路斗嘴回到教室，再次被班上同学围住，当学神膜拜了一番。 苏音同时也问着班上同学成绩。 当初的奥赛班，在文理分科后成为两个班，然后递补进来，每学年实行末尾淘汰制。严苛的制度下，能呆在理科一班的全都是尖子生。 加上班里有两尊大魔王坐镇，整个理科奥赛班学习氛围空前浓厚，平均成绩超越了往届。 往常成绩好，高考发挥再失常，成绩也差不到哪儿去。 苏音一圈问下来，全班都上了一本线，而且有好几个同学考到了680分以上。按本省分数线，这个分数可以报考清大和燕大。 妥妥的大丰收。 奥赛班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班主任王文清，走进教室时也面带喜色。 王文清带来了清大的招生负责人。 “同学们，大家掌声欢迎清大的刘老师做宣讲。” 一片掌声中，刘老师走上讲台。他是为状元榜眼来得，这会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向高分学生安利下清大。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文科奥赛班那边，燕大负责人去了那边。 ** 苏音和陈传涛这种大魔王的存在，不仅对本班，对于同年级学生也有一定的激励作用。尤其是在平城一中严苛升降机制度的大背景下，只要努力就有机会进奥赛班，享受最好的老师，跟年级前几的同学一起学习。 学习氛围，对成绩影响很大。 这一届高考遍地开花。 高三年级教学楼内洋溢着轻松欢乐的气氛。忙完本班事情后，苏音又关心了下朋友。 余晴成绩她昨天上午就知道了，643分，稳稳地985。对于她这位家里有皇位一点都不愁，从小学渣到大的大小姐说，简直是奇迹般的突破。余家夫妇高兴得不行，余明光脑回路跟苏建军诡异的一致，余荣集团上下人人发红包。 一起参加智力竞赛的明江、酒窝妹子李莉莎、堂姐苏乐等人考得也都不错。 可她朋友中，还是有人考砸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砸。 徐雯雯是努力型的，语数外还有苏音的学习笔记加成，高中三年成绩稳中有升。高三一整年，成绩始终稳定在文科班100名左右。 这成绩，985本来稳稳的。 可高考成绩出来，她连一本线都没上。 苏音这段时间忙活订婚的事，还不知道。来学校知道后，她惊呆了。拉着大小姐，两人杀到徐雯雯班里，把红着眼缩在角落的她拉出来，找个空教室钻进去。 大小姐一针见血：“是不是你奶奶又作妖？” 徐雯雯下意识的抬头证明了这一切。 高考前夜，杨玉兰接到急诊病人，安置好徐雯雯就去了医院。徐老太太带徐立群找上门，骂骂咧咧一整夜。 徐雯雯被勾起了心理阴影，考试当天浑浑噩噩，发挥失常。 这么巧？ 正巧杨玉兰要出急诊？还有，跟鹌鹑一样缩了三年的徐家母子突然间哪来的勇气？谁给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音当场安慰徐雯雯，鼓励她复读，心下却留意起了此事。 第485章、人在做天在看 鹌鹑了三年的徐家母子突然开始作妖，是谁给的勇气？ 苏音心下存疑，拿着志愿填报卡从学校出来后，就给林权去了通电话。 朗音地产走向正轨后，林权便从招待所辞职，入职公司。王牌侦察兵出身，他业务能力比一般私家侦探都要强，帮公司处理了不少麻烦。 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第二天，苏音便收到反馈。 正好公司有事，她便过去当面谈。 朗音地产一直用的八套房拆迁后分得门市楼，虽然地方不大，可慈善基金另有办公地点，剩下的核心业务只有一支团队，根本没多少人，办公室也算够用。 苏音办公室沙发上，两人面对面而坐。听到林权嘴里说出的人名，苏音下意识皱眉。 “吴瑜？” “她俩什么时候凑一起？”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臭味相投”、“一丘之貉”等不怎么美好的词汇。 “这事得从三年前说起。当时徐立群婚内出轨、转移资产，离婚官司败诉，净身出户。一无所有的母子俩只能巴上小三孙丽梅。” 苏音点头，这事她亲身参与过。那会还牵线搭桥，帮母女俩请金牌离婚律师。 “孙丽梅的确强势，可她的钱来路不正，徐老太太还掌握着证据。况且徐家母子背后还有徐家那一大家子，多少能帮点忙，这两年婆媳双方斗得风生水起。” “本来他们会一直这么斗下去，可没想到事情出现转折。” 苏音来了兴趣：“什么转折？” “孙健找了女朋友……” 林权顿了下，脸上有些别扭，“现在的孩子，真的……一个个不愁吃不愁穿，安安心心读书多好。” 苏音有点明白了：“闹出人命了？” 林权点头：“春节后验出来的，女孩子刚满18，坚持要生下来，女方家要了很多彩礼。孙丽梅可以不管徐家母子死活，却不能不管亲生儿子。她名声早就臭了，没人肯帮，只能找徐家亲戚借钱，也算是朝徐老太太低了头。现在她找了工作，赚钱还债。” 没想到后续剧情这么狗血波折。 苏音想起孙健，这个前世一直欺负她的男生，这辈子刚重生那会还带着小混混堵她。要不是秦朗恰好路过帮忙，她甚至有可能参加不成中考。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要结婚当爸爸了。 一时间，她只觉那些事变得好遥远。 还没等感慨完，林权扔出一记重雷：“稍微往下一挖，女朋友肚子里那孩子，不是孙健的。” “什么？！” “是另外一个学生的，在八中当老大，孙健常跟他们一块玩。” 苏音脱口爆出一个名字，林权点头：“就是他，你怎么知道？” “上学的基本都听过，社会毒瘤。” 苏音随口应付着，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老大，就是前世她被凌梦顶替高中后去那所学渣聚集高中，那个被凌梦收买，一直欺负她的人。记得当时，孙健就是他的狗腿子之一。 没想到，两人竟然成了校园三角恋两大男主。 “孙健不知道？” 林权点头：“整个徐家都不知道，正幸福快乐地迎接下一代到来。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 凭什么？ 这辈子，因为自己的奋起，她跟徐雯雯之间只是一般朋友，远没有跟大小姐关系那么亲密。可苏音始终记得，上辈子在抱错孩子的事被揭穿，在她留在凌家被所有人欺凌时，徐雯雯是唯一给过她关心和温暖的人。 她始终记着这份情。 徐家母子把人当傻瓜，让杨阿姨顶了那么多年绿帽子，徐雯雯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是喜欢绿帽子么？ 现在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顶。 人在做天在看，她期待知道真相的那天，这一家极品脸上的表情。 苏音面露快意：“不关我们的事。” 林权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顺着她的话揭过去，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孙丽梅去的工厂，跟吴瑜是同一家。” 说到这，苏音就接上了。 虽然吴瑜已经被打落尘埃，可却是她钱是仇人，而且始终对她恶意满满。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让林权盯了下。 吴瑜这两年生活堪称枯燥。 离婚后，除去债务她一无所有。陷入绝境时，程青明一个要好的朋友帮了她，给她在医疗行业找了份工作，还借一套小房子给她住。 吴瑜完全钻进了凌志成离婚前给她挖好的坑——辛勤工作，每月工资一到卡上，只留个生活费，其它被用作还债。 没想到都这样了，她还是能折腾出事。 “孙丽梅是本月初进得工厂，进厂后跟吴瑜一见如故，很快发展成好朋友。知道她的遭遇，吴瑜给她策划了这个，本意是想从杨家母子身上要点钱。” 到这，事情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虽然听起来像个巧合，可苏音本能地觉得，吴瑜是冲她来得。 她了解吴瑜，对方的慕强是刻在骨子里的，向来只会讨好比自己厉害的人，对于那些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不如她的不屑一顾。平白无故，她一个白领管理层，为什么要交好孙丽梅这么个流水线大妈？ 可老实了两年，她为什么突然作妖？ 很快，苏音就知道了原因。 “对了，音音，还有件事。” 沙发对面，林权保持着笔挺的坐姿，看着对面正在凝神思索的小姑娘。 “凌梦出来了。” 短短五个字，却不啻于一记惊雷，轰得苏音许久没反应过来。 “什么？” “不对啊！之前她试图顶替别人出来，被查出后已经上了黑名单，不可能再有减刑机会。” “她得了心肌炎，病情非常严重，已经无法再服刑。” 心肌炎！ 前世凌梦也是这个病，各种治疗都无法缓解病情，最后严重到不得不换心。 可那是前世第八年，现在才第三年，整整提前了五年。 苏音想起前世凌梦生病后，吴瑜突然尖锐的情绪。当时不仅她，凌吴两家不少亲戚也跟着遭殃。想到这，她突然理解了她的脑回路，凌梦的病激化了她的情绪。报复不到自己，她便拿自己身边的人开刀。 徐雯雯，刚好是最软的那颗柿子。 第486章、深思（上） 凌梦犯心肌炎，提前出狱。 这两件事在苏音心里引起不小波动。 林权走后，苏音在宽大的旋转办公椅里缩成一团，对着窗户陷入深思。 近两年生活充实而幸福，她已经很少想起前世的事。可如今，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过往，却如潮水般冲上心间。 前世第八年，凌梦查出心肌炎。病情来势汹汹，凌家找来各大专家会诊，药物、各种先进的治疗手段都用上，可惜收效甚微，只能通过心脏移植挽回生命。 当时吴瑜整个人陷入疯狂，逮谁咬谁。 就像她现在对徐雯雯和杨玉兰母女做得那样。不同的是，当时凌光有钱，凌志成忠犬又宠老婆，吴瑜有钱有社会地位，能作得范围更大。 作为“害凌梦流落农村、从小养坏身体”的罪魁祸首，苏音首当其冲。当时吴瑜所做种种，现在她想起来，还觉得恐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凌梦找到合适心脏。可惜对方不愿意接受金钱，只同意以心换心。作为交易对象，她很快被鉴定为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没多久，她便被推上手术台，活体剖心。 冰冷的手术刀划破胸膛的感觉，她永远都忘不了。 夏日阳光透过办公室窗户，打在苏音身上，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捂住心口，苏音调整下情绪。 总觉得哪里不对。 强忍住不适感，她仔细回忆，很快发现了违和之处。 吴瑜之所以发疯，是因为器官移植很难找到合适配型，尤其是其中最难找的心脏。身为医务工作者，她比别人更清楚这点。凌梦时间不多，能获救的概率几乎为零。 因绝望，而疯狂。 凌家夫妇明显没能力找到心源，不然吴瑜也不会那般疯狂。 可最后他们却找到了！ 以心换心，以物易物，这交易明显不合法，倒更像是黑市那边的做法。 这辈子认识刘庆国，通过他，苏音知道了不少黑市的内幕。这是一块法外之地，因为不容于世，所以格外小心和排外。越是核心的部分，越是排外。 前世做凌家管家兼保姆，凌家很多事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确定凌志成没参与这块。 那便是凌家以外的人。 苏音想起另外个人，凌梦的生父——程青明。 两年前，程青明被捕，对外公开的罪名是金融犯罪。 苏音那会知道他犯得罪没那么简单，可那会她庆幸于吴瑜、凌梦母女的最大靠山倒台，后来又帮红姐收复锦程大权，压根往深处去想。 可现在想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罪，能让秦朗出紧急任务去抓捕，而且秘密关押。锦程那么大公司的能量都无法与之见面，还有程青明经营多年的势力都保不住他？ 这绝不是一般的犯罪。 不仅不一般，而且有可能涉及，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秘密。 一瞬间，苏音脑海中浮现起前世不少忽略的细节。 程青明只是第二梯队的地产商，可有的项目，连排名前三的大鳄明振华都得避其锋芒。 凌梦明明个人素质不怎么样，还患有心脏病，可顶着程青明干女儿身份，她能跟帝都老牌世家的小辈订婚。 …… 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前世她是保姆，阅历、眼界并不高，看不出其中蹊跷。这辈子做生意，也算进到这个圈子。苏音比谁都了解，越是高等级的圈子，等级越分明。 能玩到一起的，必然势均力敌，资源共享。 程青明是有钱，可他有明振华有钱？帝都老牌世家会缺钱？ 那么，是什么让这些人对他另眼相待？ 他手里握着怎样的稀缺资源？ 一个个细节串联在一起，苏音发现，如果她的猜测是真，那程青明不止有接触，而且应该扎根很深。 如果这样的话，那锦程就只是个幌子。 就像冰山，露在海面上的只是一角，而海底见不得光的黑暗世界，深埋在那里的庞然大物，才是它的本质。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苏音，这就是真相。 ** 苏音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忘了秦朗今天要过来。 直到对方电话打进来，她才回过神。 “音音，我到平城了，你这会在哪？” “公司这边，早上有点事就过来了。” “行，那我直接过去，这边到那大概15分钟。” 挂掉电话，苏音从办公椅上下来，伸个懒腰。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问题是，现在才第三年，不是十年后，程青明暗中的势力到底经营出多少？ 少一点的话还好。 可如果这股势力已经成长到一定规模，想到自己前世下场，苏音只觉不寒而栗。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秦朗已经驱车来到楼下。停好车下来，就看到楼上站在窗边的小姑娘。朝她招下手，他笑出一口大白牙。 挺拔的男人站在阳光里，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瞬间驱散了她心底寒意。 看到他，苏音所有恐惧如潮水般消退。 有秦朗在，她怕什么？ 开窗，她朝他摆摆手，笑眯眯道：“快上来！” ** 早上刚来公司就见了林权，见完后又想了很久，以至于本来的事情还没处理。 秦朗一来，就被苏音拉了壮丁，派过去一堆活。 作为当年的帝都高考状元，重点大学毕业，且本人是罕见的天生过目不忘，秦朗会得东西很多，这点活也不在话下。 抱着小姑娘啃两口，解解馋，他撸起袖子趴电脑前干活。 有他在，事情很快做完。苏音给家里去个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两人一块去了和平路8号吃饭。 两年过去，葛叔身体依旧健朗。比起两年前，他现在活得更随心。平城经济这两年发展得不错，想来私房菜馆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招待过两次粗俗的老板后，他便改了规矩，只接熟客，而且熟客也要提前预约。 更严苛的规矩，非但没挡住饕客的热情，反而让私房菜馆更加有逼格，有钱人越发趋之若鹜。 当然，苏音和秦朗还是想来就能来。 秦朗来平城路上就给葛叔打了电话，让他有时间提前准备。两人一到，就被葛叔笑眯眯的迎进来。 葛叔的菜依旧保持着超高水准，哪怕吃了好几年，苏音依旧一点都不腻。 两人互相喂食，甜甜蜜蜜吃到撑。 苏音揉着肚子，打下腹稿，准备说正事。 第487章、深思（下） 和平路8号的庭院里多了架秋千。 两年来，苏音周末有空就来葛叔家蹭饭。葛叔不仅饭做得好吃，人也特别好。他比较像苏音想象中的完美爷爷，慈祥又睿智，呆在一起特别舒服。 有时候苏音出差会带点小礼物，捶背器、理疗仪之类。今年春节，她给葛叔装了台按摩椅。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大都是处出来的。葛叔儿女离得远，逢年过节才能来探望。相比较起来，苏音这个经常上门探望的可爱小姑娘，就成了葛叔的孙女。 春暖花开的时候，葛叔在庭院花丛间，给她搭了个木椅子样式的秋千。 六月，花开正好，苏音坐在花丛中的秋千上，任由秦朗在后面推秋千。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她组织着语言。 “从吃完饭就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那么明显么？ 苏音抬头，看到一双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一瞬间，她不想再用刚才想的借口。 “哥哥~” 甜甜的声音传来，秦朗在她边上坐下，单手搂住她肩膀。 “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我可直接问了？” 秦朗“恩”一声，表示同意。 “程青明，两年前被抓，应该不是因为经济犯罪吧？” 搂住她肩膀的手臂微僵，苏音已经知道答案，她继续说下去：“那么他的真实罪名是什么？应该是不可对外公布的那种？” 扭头，她看向秦朗，直视着他的眼睛，抛出疑问：“是不是器官贩卖？” 她怎么会知道！ 秦朗心里起了波澜，可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片刻间，他脑海中已经闪过重启调查等一系列计划。心下紧张到不行，可脸上仍是一派平静。 苏音紧盯着，试图在这双眼中找出点什么，可很快她便失败了。 她的男朋友，果然是一名合格的特种兵。哪怕是在休假，哪怕是在陪她，他的心里也始终有一块没有放下警惕，始终恪守着自己的职责和操守。 苏音有点郁闷。 “这个，真的不方便说。” 秦朗抚摸下她耳畔发丝，低声问道：“生气了？” 苏音点头，然后又摇头：“是有点闷，不过可以理解，这是你的工作。如果不能保守机密，那就背弃了职业操守，那样更不好。” 秦朗那么喜欢她，对着她还能守住底线。这样忠诚坚守，让她又骄傲又有安全感。 苏音开始反思：“是我越界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小姑娘乖巧懂事地钻人心，秦朗把她往怀里带下，亲一下她的发顶心。她身上那股比花香还要清新怡人的味道传来，秦朗问道： “怎么突然提起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恩，凌梦提前出来了。” 凌梦这个名字，秦朗还是有印象的，欺负自家小姑娘的人。记得她被判三年，算下刑期，的确还没到出来的时候。 难道她怀疑程青明动了手脚？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秦朗否决。程青明是聪明人，两年前在澳城赌场，他可以说是人赃并获。关进去这两年，他口风始终很紧，没有透露丝毫。 凌梦刑期还剩不到两个月，程青明没必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铤而走险。 那凌梦应该是正常程序，过一下体制内规则，他很快找出原因：“因病？” “恩，心肌炎，据说很严重。” “所以你联想到了器官贩卖？” 窝在男朋友怀里，苏音咬唇。 到底要不要说呢？ 尽管刚才没从秦朗眼里得到答案，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程青明做得绝对是这个！ 哪怕没到前世第十年的规模，可只要沾上，就有来自黑暗、让常人无法防备的能量。 他就像一颗潜在的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就会危及她、以及她身边的所有人。 而如今，她身边能调查此事的，只有秦朗。 可她所有判断都源自前世经历，她没有证据。而且她也不能贸然说出来，这样会暴露自己。哪怕她很爱秦朗，爱到坚定地想要跟他共享财富、共度一生，重生这种最核心的秘密，她还是想深埋在心底。 可程青明威胁实在太大，大到她承担不了这份风险。 苏音想法逐渐清晰，她缓缓开口：“我做了个梦。” “梦里，凌梦罹患心肌炎，保守治疗无用，必须要心脏移植。” “程青明为她找到了匹配的心脏，代价是，要用我的心脏去换。然后他们伪造了一份精神鉴定，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推上手术台，麻醉后……” 苏音不由捂住心口。 秦朗将她抱在腿上，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哄道：“别怕，别怕啊，我在呢。” “你不在，你根本就不在！” 埋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度，苏音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真的好疼啊！麻醉剂根本就没有效果，刚开始还只是听到医生和护士的交流声。然后，痛觉神经一点点恢复知觉，手术刀就在这里划开，肋骨被一根根敲断。每一下都痛到要命，可我什么都不能做，连喊都喊不出来！” 怀中小姑娘一抽一抽的，随着她的诉说，秦朗只觉眼前飞速闪过一些片段。速度太快，根本就抓不住。 可她激烈的情绪是真的。 秦朗双臂摇晃，像哄婴儿入睡那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句句小声重复道：“别怕，我在呢，他们没法伤害你。别怕啊，音音别怕。” 苏音埋在她怀里，尽情地宣泄着情绪。 这是埋藏在她内心深处，最为深刻的恐惧，恐惧到她每次回忆，都直接忽略手术细节。 如今，这股情绪一股脑宣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嗓子都哭哑了，她终于从这股情绪中走出来。 揉揉有些发胀的眼睛，苏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好像太真情实感了。 不会掉马吧？ 挣扎着从秦朗怀里下来，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她腿有些酸，抓住旁边秋千栏杆才能站稳。 注视着旁边花丛，她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那个……最近事情有点多，压力有点大。” 秦朗神色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并没有戳穿。 “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刚好前面两年的休假累积到一起，这次假期比较长。这段时间就呆在平城，有什么事交给我就好。” 第488章、秦朗发现真相 苏音哭得一张脸皱巴巴的，进屋洗脸去了。 秦朗坐在秋千架上，思索着刚才的事。 小姑娘刚才情绪明显不对，他能感觉得出来。 她哭得太真实。 那么悲伤…那个“梦”，她曾亲身经历过一样。 成年后开始执行任务，到现在已经有八年。这八年间，秦朗接受过很多棘手的难题。其中有一部分，根本不能用现有的科学来解释。 他想起自己刚开始执行任务时，调查过的一个山村小孩。那个小孩，坚称自己是家里太爷爷转世。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仔细问下去，他却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好多以前的事，其中很多只有太爷爷和当事人两人知道，别人根本就不知情。 会不会…音音也有类似的经历？ 小姑娘刚才说得手术细节，连他这个数次游走在死亡边缘、见惯血的人听起来，都觉得心惊。 她是怎么想到的？ 一想到小姑娘有可能真的经历过这些，秦朗整颗心便揪成一团。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等小姑娘洗完脸出来，秦朗神色不由更加温柔。 “感觉好点没？” 苏音点头：“好多了。” 觉得有些尴尬，她赶紧岔开话题：“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哪？” 一声“哥哥”叫得秦朗酥酥麻麻，心里软成一团。 他本来打算陪小姑娘逛街买买买，可现在她眼睛肿成这样，虽然依旧很美，可万一遇到熟人问起来，总归尴尬。 得去个能玩，又私密性好的地方。 这点难不倒秦朗，稍微一想，他便给出两个选择：“靶场、KTV唱歌，或者其它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心里还有点乱，根本没心思去想。 “明天班上聚会K歌，我们去靶场吧。” “好。” 秦朗牵起她的手，跟葛叔打声招呼，然后驱车赶往靶场。 去的路上，车里有些安静。 秦朗怕她再胡思乱想，随便找个话题：“明天班里聚会？” “恩。” “怎么选到明天？”他今天刚到，一天时间远远腻不够。 苏音停住纷乱的思绪，认真回答：“明天是上交志愿卡的时间，大家都会来学校。班上有几个同学家在周边县上，离得比较远，正好省得他们少折腾一趟。” “这么细心，你组织的？” 被夸了，苏音小骄傲涌上来，也来了说话的兴致：“对。我都安排好了，中午去大伯娘那边吃饭，她新开的饭店有宴会厅。吃完饭再去唱歌。我找了家市中心的夜店，他们白天不营业，闲着也是闲着，给的包场价很便宜，算下来比去KTV还划算。” “精打细算，用一样的钱享受更高级的服务。” 苏音忍不住翘起唇角：“大家都是学生嘛，经济上没那么宽裕，能省就省。” “音音真棒！” 一再被他夸，苏音有点飘，顺口发出邀请：“你要不要一起来，说起来，当时你还是我们班的教官呢。” 秦朗神色严肃：“去不去，我说了不算，得问另外个人。” “恩？” “得请示我女朋友，我们说好了，整个假期都要陪她。” 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撩她！ 苏音只觉蜂蜜、枫糖、糖浆汇成的河水冲过她的心间，冲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心里乐开花，她强忍着板起脸：“咳，女朋友要发话了，听好。” 秦朗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道路前方，坐得笔直：“请指示！” 苏音再也绷不住，“噗嗤”笑出声：“准了！” 车内气氛轻松很多，秦朗看向眉开眼笑的小姑娘，心情也轻松下来。然后，他就听到个让自己身心愉悦的好消息。 “正好，我打算把订婚宴的请柬带过去，明天你能来最好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秦朗却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跳速之快，都快要飞出来了。 心情好，之后在靶场上，秦朗的发挥也格外好。 固定靶自不必说，移动靶十连发，枪枪十环。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送小姑娘回家后，他独自回酒店。 依旧是余荣酒店苏音专用房。冲个凉，稍稍平复下亢奋的心情。端杯红酒坐到窗前沙发上，看着窗外城市夜景，他开始思索小姑娘的事。 小姑娘真的有奇遇？ 他开始回忆两人认识后的点点滴滴，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刚认识那会小姑娘问他借钱，拿到手后，二话不说去买世界杯足球彩票。 都已经给出去的钱，跟他没有关系，所以他也就没多想。 可现在回头看，这件事哪哪都透着违和。 一个饭都快吃不上的年轻女孩子，是什么让她借钱赌博？而且压得还是人人唱衰的一方。 她又不是那种疯狂且无脑的赌徒。 排除这个选项，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她知道韩国队会赢，确定自己不会亏本！ 还有后来，她买房、炒股、买地……每一次都是倾尽所有资本，甚至不惜借贷，然而每一次，她都大获全胜，赚得盆满钵满。 一次两次，还可以解释为幸运。 可那么多次，明显就非常不正常。 秦朗之前一直忙于任务，偶尔有假期，走亲访友、跟女朋友过二人世界都不够，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细节。 可此刻夜深人静，他也终于有功夫去深思。稍微一想，就发现自家小姑娘身上有这么多破绽。 根本经不起推敲。 秦朗现在彻底确定了：苏音有奇遇，跟那位“太爷爷”类似，不同的是，她是从未来回来的。 这就可以完美解释她的幸运。哪些股票会涨、哪个小区要拆迁、政府要开发哪一块，这些事她全知道。照本宣科，不成功才怪。 不过她做得这么明显，就没人发现么？ 这个疑惑只存在一瞬间，秦朗就想清楚。肯定有人怀疑，可身边的人大都清楚她有自己这么个男朋友，肯定觉得是自己透露的内幕消息。 而他也不会特意去解释。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充当了烟雾弹的角色。 没人发现就好，不然，还是太危险了。 心情太过复杂，以至于秦朗都没发现，这一刻自己内心深处的庆幸。 想清楚这点后，他又想到另外一点。 既然小姑娘是从未来回来的，会不会一早就知道小蕤会出事，刻意救他？ 第489章、梦回前世 如果苏音从未来回来，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小蕤会出事，然后选择去救他。 小蕤被救，他来平城感谢见义勇为的施救者，也就是苏音，两人才得以相识。 这是他们缘分的起点。 如果这个起点是一场欺骗？ 秦朗有些难以接受。 这会他甚至忍不住去想，苏音是不是知道事情后续发展，知道他会前来报恩。她救小蕤，纯粹是想守株待兔。 不对！ 如果是为利益，当初在医院他提出要弥补时，她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而不是只要一个可以安心准备中考冲刺复习的环境，还有区区2000块。 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秦朗只觉心烦意乱。 端起酒杯，半杯红酒一口见底。 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根本不想管。想到有可能是紧急任务，他站起来，捞过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号码，他皱眉，烦躁地揉揉头，在铃声结束前接起来。 “音音。” “恩，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喝了点酒，什么事？” 苏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还是开开心心地回复：“我刚洗完澡，准备睡觉，睡之前给你打个电话。” 小姑娘甜甜软软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秦朗耐着性子，跟她聊了会。 等互道“晚安”挂掉电话，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秦朗躺在床上，抬头看向天花板。 他知道小姑娘是爱他的，每次跟他在一起时，眉眼中的欢喜都掩藏不住，那绝不是装出来的。 即便现在发现真相，他也从没质疑过这点。 而他也爱小姑娘。从一开始怜惜她的遭遇，到欣赏她的努力，然后一点点加深，到现在，他已经离不开她。 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明天班级聚会要一起过去发请柬。 “订婚”，仿佛一盏明灯，照亮了秦朗沉沦在黑暗中的思绪。 是不是刻意救小蕤，真的那么重要？ 知晓未来发展，就能抹黑音音这三年来学习上、事业上所做出的种种努力？ 他喜欢的是小姑娘这个人，喜欢她甜甜的笑、喜欢她坚韧的性格、喜欢她偶尔的撒娇、小迷糊…… 喜欢她的一切，包括过去！ 所有过去，自然也包括上辈子！ 秦朗只觉豁然开朗，从床上爬起来，他去卫生间刷牙。 刷掉一嘴酒味，再出来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颓丧，再次变成了那个理智而强大的王牌特种兵。 和平路8号秋千架上，音音说得“梦”，大概就是她前世遭遇。 她被那样惨无人道的对待，以无比痛苦的方式迎接死亡。 而加害她的人，音音怀疑是程青明。 到秦朗这，就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秋千架旁音音问时他遵循保密条款，没给出任何回应。但两年前他亲自布局抓得人，他很清楚，程青明所涉罪名正是人口及器官贩卖。 可惜程青明嘴巴严，什么都不说。 然而现在，秦朗想到小姑娘的哭诉。 精神病院么？ 秦朗拿起手机，打个电话。 他一直在追查这起跨国器官倒卖案，两年前因布局抓程青明“打草惊蛇”，被暗处的人揪住辫子调离。 虽然他离开，可接手案子的人却是他一手带出来，始终跟他保持着联系。 将这条线索发过去，秦朗看下时间，已经凌晨。 明天还要见音音的同学和朋友。通过林权的汇报，他知道音音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不少男生对她有意思。 虽然他考场宣誓了波主权，可18岁的男孩子年轻气盛，肯定会有人不死心。 他得早点睡，养精蓄锐，争取明天闪亮登场。 ** 带着养好精神“孔雀开屏”的壮志雄心，秦朗很快入睡。 可事实却不如他所愿，向来睡眠质量极高的他，这次一入睡便做起了梦。 直升机盘旋在空中、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手举盾牌，包围了精神病院。 那是一座建在偏远郊区、极为破旧的小院。原本属于活动场地的院子杂草丛生，二层小楼年久失修，墙漆斑驳，有些窗户玻璃都破了。 他带队冲进去，里面病人要么神情呆滞，要么大喊大叫、举止怪异。穿过这些形形色色的病人，走廊尽头不起眼的房间里，藏有通向地下的楼梯。 楼梯旁有左青龙右白虎的社会人守着，手里握着刀，还有非法持有的枪械。跟一般小混混看到大阵仗便吓得抱头蹲下不同，守门人明显训练有素，迅速便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但还是很快败在他的阵营下，很快，他带队到达地下。 与地面的破破烂烂相比，地下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雪白的墙壁、光洁的走廊、红外线人体扫描认证及认证不成功跳出的警报和瓦斯，充满未来科技感。 当他突破重重关卡，踹开实验室的门时，看到的正是提着冷冻箱准备潜逃的医护人员，以及无影灯尚未关掉手术台上的年轻女孩。 女孩躺在那，胸口好大一个窟窿，切断的血管正在喷血。 虽然胖了很多，可秦朗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他的小姑娘。 随着秘密窝点的捣毁，核心医疗成员被抓，顺藤摸瓜，跟踪查访近十年的“跨国器官贩卖案”终于告破。作为负责人，秦朗领首功，再添一枚闪亮的军功章。 可他并不开心。 程青明和凌家三口的落网，让他知道了最后一位受害者的信息。 她叫凌梦。 十年前，他们曾有过交集。一次无意的机会，她救了二哥家的小蕤，而他因为驻地离平城近，接手了登门致谢的任务。 任务很轻松。救人的小姑娘是未成年人，父亲办企业，母亲做医生。能力范围内，他给了小姑娘父母一些便利。父母发展好，自然会惠及独生女。 他自认补偿合理而到位，很快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却没想到，这成了小姑娘悲剧的开始。 小姑娘根本不是凌家孩子，只是阴差阳错被抱错。本来两家已经发现真相，商议好要换回来。可为了自己送出的便利以及未来不确定的更多好处，凌家硬生生留下了她。 留下她，却不好好待她。 不仅不好好待她，反而无休止压榨她！ 小姑娘十年来的遭遇呈现在资料上，秦朗红了眼，拳头紧握，发出“咔咔”的响声。 第490章、思索计划 清晨五点半，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生物钟让秦朗准时醒来。 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飞速穿戴洗漱整理内务，然后下楼锻炼。 躺在酒店一米八的大床上，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他神色怔忡。 昨晚的梦境清晰存留在脑海中。 是真是假，很好确定。 他给省监狱相熟的哥们打个电话，开门见山：“马三，就是三年前在平城抢夺儿童被抓那个，他背上是不是有一个勺子形状的烫疤。” “你怎么知道？” 还真对上了。 秦朗回忆起梦中，精神病院地下入口处，负责防守的人里，就有这个马三。梦留他一招过肩摔，撸下对方T恤，刚好看到背上那块疤痕。 在哥们的满满好奇中，秦朗轻飘飘扔下“秘密”俩字，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他又打了几通电话。 梦里好多他原先不知道的细节，在电话里一一被证实。 十分钟后，秦朗彻底确定，梦里的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或许应该叫它“前世记忆”。 这就是小姑娘前世的未来？ 怪不得，她那么坚决地要离开凌家。 怪不得，昨天下午她哭得那么真实，那么悲伤。 那都是她曾经的亲身经历。 而造成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秦朗握紧拳头，眼中染上一抹血色。 如果前世他能调查得再清楚一点，这些事就完全不会发生。 那可是音音啊，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小姑娘。 后悔、自责、内疚等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淹没。 天边飘来一朵云，遮住太阳，酒店房间内陷入一片阴暗。 酒店大床上，秦朗躺在上面，向来活力满满、仿佛有使不完得劲的人，这会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苏音电话打来。 ** 苏音昨晚睡得也不踏实，她一直记挂着秋千架旁的事。 她的失态实在是太过明显，秦朗一个特种兵，侦查技能满点，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他会不会猜到她的秘密？ 抱着这种想法入睡，一整晚苏音都在做各种各样的梦。 今早她也没能像平常那样早起。明明起得晚，精神上反而比以往更累。 吃早饭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秦朗猜出真相的概率很高。 如果他知道了？ 抱着这种想法，她决定先探探口风。 ** “起来没？” 甜甜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唤醒了秦朗被负能量占据的思绪。 他坐起来：“马上。”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秦朗随口问道：“你那边几点？” “最早也得十一点半，你不要急。” “行，我这边快耽误了，先挂了。” ** 苏音急匆匆挂掉电话，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秦朗起晚了！ 普通人起晚没什么，谁还不睡个懒觉？但那可是秦朗。 苏音想起某次他任务归来，两人在一起时，她曾问过他的作息。 秦朗当时说过，打从小学起，除非有特别的事，否则他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床，或读书或训练。 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二十多年，不可能轻易改变。 那只可能，昨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 紧急任务？还是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 被挂电话的秦朗却从又颓又丧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本就是意志坚定的人，轻易不会被情绪所左右。刚才之所以那样，还是因为小姑娘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前世亲手伤害了最爱的人，他才会那样失态。 这会走出阴霾，他又重新恢复往日的理智和镇定。 昨天秋千架上，小姑娘主动提起那个“梦”，肯定是有原因的。 联想到凌梦的提前出狱和心肌炎，秦朗很快就想通。 前世，凌梦的心脏病可以说是造成小姑娘死亡的直接罪魁祸首。而且她还遇上了概率极低的“术中知晓”，麻醉不起作用，死得极为痛苦。 如今凌梦再次被查出心脏疾病，这让小姑娘回忆起了之前的死亡，过程极为恐怖的死亡。 她肯定很害怕吧？ 害怕再死一次，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和绝望。 事关这样隐藏在暗处、势力庞大的黑暗，小姑娘身边，能帮上忙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才会以那样近乎明示的态度，向他透露那个“梦”，试图引起他对程青明的关注，深入调查。 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猜出来了。 猜出来后，他不仅没有关注案件本身，反而逮着鸡毛蒜皮的事不放，钻牛角尖，甚至去怀疑小姑娘的用心。 这一刻，秦朗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幸亏昨晚做那个梦。不然以他昨晚入睡前钻牛角尖的心态，等会见到小姑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 还好，他及时知道了全部真相。 平复下心情，秦朗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已经知道了犯罪集团的罪恶，就不能再任由他们逍遥法外，有一天再伤害到小姑娘，或者其它跟小姑娘一样无辜的人。 他想早点将这伙人绳之以法。 可哪怕有梦中记忆，前世整个侦查和办案流程印在脑海里，事情也觉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犯罪网络，利益链条深入社会每一个角落，深深扎根于社会。其中有几个充当保护伞的人，如今身处要职，一时之间还真不怎么好动。 秦朗坐下来，冷静地思索着计划，如何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逐个击破，将他们一网打尽。 沉浸在思索中，时间一晃而过。 秦朗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十一点零五。 跟小姑娘约定好十一点半，酒店到学校那边开车大概十分钟，他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足够了。 钻进卫生间，三分钟洗个战斗澡，从箱子里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休闲款西装和皮鞋，穿戴整齐。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酒店电梯口。 一路红灯有点多，还好提早出门，秦朗比约定好的提前五分钟到达校门口。 刚停好车，就见小姑娘被一个男生拦下来，男生将一个扎着丝带的盒子递过去。 秦朗摸下西装上的袖扣。 还好，他及时赶到。 第491章、秦三岁 坐在车里，大老远看到有小男生献殷勤，秦朗的心情有些微妙。 高考结束当天他就已经宣誓主权，都公开了还是有苍蝇主动往上凑，他家小姑娘魅力可真够大。 他庆幸自己及时回神，准时赶过来。 拉紧手刹，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照下，确认形象没什么问题，他下车。长腿三步并做两步，快步朝小姑娘走去。 “音音。” 听到秦朗声音，苏音心里下意识地一紧，扭头就见他迎面走过来。 她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好像……没什么异常？ 还没发现她的秘密？ 这种认知让苏音心里一松，其实她有些矛盾，既想让他发现，这样也好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让他帮忙处理程青明。又怕他知道后会胡思乱想，觉得从头到尾是她有意算计，甚至觉得她是个异类。 比起前者的好处，后者的风险无疑更让她难以承受。 所以她怂了。 从早晨挂掉电话到现在，她心里有块地方一直悬着。现在见到本人，总算放下来。 “秦大哥。” 苏音朝他挥挥手，走过去，扬起一抹甜笑：“你来这么早？” 秦朗很自觉地牵着她，走到男生跟前，并且准确捕捉到男生眼里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是你同学？” 苏音点头，给两人做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秦朗，你应该见过他，高一刚入学那会，他给我们班做教官。” “秦大哥，这是我同学常明远，他是文理分科后从实验班调上来的，学习成绩超级棒。他这次也报了燕大，我们开学后还是同学，只是不同系。” 小姑娘一上来就点明他身份，秦朗很满意，连带着看眼前献殷勤的小男生也顺眼不少。 打个招呼，他看向对方手里的盒子。 “这个是？” 苏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顺口解释道：“我们班的毕业纪念册。常明远在电脑设计上很有天分，材料收上来后交给他设计的。这个是打样，等会大家一起看看，没问题就去统一印刷。” 原来是个纪念册啊，秦朗松口气，很自然地接过来。 “我给你拿着。” 苏音跟他手牵手，注意到了他身体的细微变化。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苏音不由看向秦朗，正好对方也看过来。四目相对间，她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类似“羞赧”的情绪。 真的在吃醋！ 相恋三年、聚少离多，每次见面还没热乎过来就要分开，以至于都快要订婚了，苏音才发现，男朋友跟她印象中有点不同。 莫名的，有点萌。 勾着手，苏音掐下他手心，秦朗看过来，苏音摆口型：“你是三岁小孩么？” 秦朗一愣，反应过来后，朝她挥了挥手里盒子，点头。 苏音“噗”得一声笑出来。 常明远站在不足一米外，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只觉被喂了满嘴狗粮。 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对苏音的确有几分朦胧心思。 长得这么好看、回回考年级第一、性格还那么好，不喜欢她喜欢谁？ 常明远的想法不仅仅代表他一个人。 大半个小时后，整个理科奥赛班聚集在刘金香新开饭店的大包间内。当苏音从包里掏出请柬，热情邀请同学们来参加订婚典礼时，回应她的是一片惨叫。 “不是吧？班长，你才19就要订婚。” 苏音坐在秦朗身边，笑眯眯的：“就是没到年龄才先订婚啊，不然我就直接扯证了。” 整个包厢被她的厚脸皮惊到了，整整安静了有那么三秒。 然后，全班男生一拥而上，讨伐秦朗。 敢拐走他们班女神，不能忍！ 二十多个小男生，而且还都是学生。对于秦朗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来说，哪怕再来这么一波，他一个人也能对付得来。 可这会他没动，任由男生们把他架起来，举过头顶。 班上男生大多是高一军训起就呆在奥赛班的，知道这位教官的恐怖战斗力，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乖乖由他们折腾。 可是，人举过头顶，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总不能扔出去吧？那也太过分，班长也不会饶了他们。 最终还是脑筋最灵活的陈传涛想出主意，绕着包间走廊，一帮人把他抬到男生那边，离苏音最远的位置坐下，摁住挨个敬酒。 “秦教官，我敬你一杯。” “班长夫人……哦，不对，是班长夫，走一个。” 秦朗堪称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中间过道好似楚河汉界，将整个包间分成了完全不同的两片区域。 跟男生那边凑一起灌酒相比，女生这边要和谐得多。 全班女生围在苏音这一桌，有坐着的，有拉椅子的，椅子放不开的干脆站着。 这会，每个人都是一脸八卦。 “苏音，你真要订婚了？” 苏音晃下手里制作精美的请帖，点头：“嗯哪。” “这么早！你才19！” 从决定订婚到现在，这个问题，几乎每个被她通知的人都问过。 苏音回答得毫不犹豫：“没什么早晚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19岁不算早，91岁也不算晚，开心就好啦。” 女生们一愣，随即点头。 男生们那边，一直分心留意这边动静的秦朗听到这句话，唇角忍不住上扬，端起新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女生这边，最八卦的李莉莎发问：“苏音，你是什么时候跟秦教官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同样有不少人问过，考虑到华国目前的舆论环境，他们俩一个军人，一个学生，未成年谈恋爱总归不好，所以苏音的回答依旧很标准： “你猜？” 李莉莎还真得畅想起来：“我觉得，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你之前都忙成什么样了，班长学生会活动兼着，还能回回考第一，哪有时间谈恋爱？再说了，只有热恋中的人，才会这么冲动的想要订婚！” 李莉莎的想法，得到了不少女生的赞同。 苏音听着，也觉得真像那么回事。换位思考，如果恋爱的是班上另外个整天忙成陀螺的同学，作为旁观者她也会这么想。 既然大家都误会了，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 同学们又闹了一会，直到整理完志愿卡的班主任王文清赶过来。有老师在场，大家终于不敢再那么闹，安安静静坐下来吃饭。 第492章、毕业聚会 王文清和其它科老师都到了，开始上菜。 包间门被推开，几名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推着三层不锈钢小车进来，一道道把菜端上桌。 奥赛班定得聚会地点是刘金香新开饭店。这是刘金香继连锁快餐店开遍临近几个城市后，往高端餐饮领域的一次突破。饭店开业没多久，装修在当地还算不错，有适合同学聚会以及婚宴的各种大小包间。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在选择聚会地点时，苏音提议了这里，然后得到全班上下一致同意。 刘金香向来很喜欢这个优秀又给她长脸、还带她赚钱的大侄女，喜欢到拿她当亲生女儿，苏乐有的她也全都有。这次侄女班上同学来聚会，她也准备得尽心尽力。 端上来的菜不仅卖相好，闻起来也很香。 上完菜之后，刘金香更是亲自推着个餐车进来，上面是个三层大蛋糕。 “大伯娘？” 苏音有些懵，她准备了蛋糕，不过是在下一场，而且个头也没这么夸张。 三年创业，生意越做越大，刘金香身上也没了当初在东屏村种田时的土气。穿着孟田芬特意设计的职业装，她看起来很有女强人气质。 “送给你们的。” “在座各位大家都是我们家音音老师和同学，这三年来对我们家音音也很关照。高中三年同学，以后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今天都别客气，自家店，缺啥就问服务员要，吃好喝好啊。” 刘金香也没喧宾夺主，简单说两句，随便找个理由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门。 房间里，苏音把蛋糕推到正中央，招呼大家上来点蜡烛。 三层蛋糕，任课老师占顶层，女生们中间那层，人数最多的男生占底下最大的那圈。每人一根蜡烛，点亮后开始唱歌。 “祝我毕业快乐~” 苏音起个头，很快发展为全班大合唱。 全场唯一没有蜡烛的无关人士秦朗，非常有眼力见的拿着小姑娘相机，找好角度，“咔嚓”记录下这个珍贵的片段。 唱完歌，许愿，然后“3、2、1”一齐吹蜡烛。 蜡烛熄灭，整个包间一阵欢呼。 接下来的切蛋糕环节，本该是班主任和班长一起来。王文清并没有去拿刀具，而是看向角落里抱着相机的秦朗： “让你们秦教官来切吧。” 同学们一愣，看清楚王文清揶揄的脸色，很快也跟着起哄： “秦教官来！” “秦教官和班长一起！” 起哄声中，秦朗放下相机，大大方方走过来，向苏音做出邀请。 苏音本来有些害羞，这会却被他的情绪影响，跟着走过去，和他一起握住刀柄。 这画面，像极了订婚现场，包间内又是一片起哄声。 高考结束那天，秦朗动静闹那么大，任课老师们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他们中有一些是不赞成早恋的，不过苏音这种省理科状元的成绩，不在他们抵制的范围内。所以这会，他们只是含笑看着。 而作为现场唯一了解情况的王文清，则是满心感慨。 她想到三年前，刚发现这一对恋情时…… 那时她就想，恋爱不一定影响学习。真正好的恋爱，会让彼此变成更优秀的人。 现在三年过去，蛋糕旁站着的那对即将订婚的恋人，证明她当初的想法没有错。 不仅教书，而且育人，王文清发自内心地升起一股成就感和满足感，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美好幸福感觉。 ** 毕竟是班上的毕业聚会，苏音并没有想喧宾夺主。秦朗更是自觉，切完蛋糕后就去主动坐到男生那桌，寻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接下来，大家边吃边聊。 高中三年，老师与同学间，同学之间，真的发生了不少让人难忘的事。这会说起来，不少女生红了眼眶，不少瞬间连苏音都觉得感动，感叹时光飞逝。 一顿饭，不少人是红着眼眶走出包间的。 吃完饭，苏音拿着班费去结账，直接被刘金香摁了回去。 “家里面开的饭店，要什么钱！” “你大伯娘我连这几桌饭都出不起了？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行了，快去玩吧。” 刘金香强势的一匹，直接把他们轰去下一场。 下一场老师们没跟着来，包场的夜店里，震天的音乐声响起，班上同学彻底放开。 有人下舞池，聊天得聚集在卡座里，边喝边聊，还有人灌酒。 被灌酒的主力还是秦朗。 等夕阳西下，闹了一下午的同学们散场，秦朗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苏音结账，送同学们一个个离开，然后扶着他上越野车副驾驶，然后自己上驾驶座，开车回酒店。 她刚才全场喝果汁，这会完全没事。 一路把车开到酒店楼下，秦朗醉得更厉害。扶着他进上电梯，到酒店房间，他快步趴到床上，不动了。 “这是喝了多少？” 苏音想起刚才秦朗所在那桌，堆成金字塔的酒瓶，面露无奈。 进洗手间，拿块毛巾，用温水浸润后，跪在床上，弯腰给他擦脸。 擦完更准备起身，就被他一把抱过去，搂在怀里，嘴里咕哝着： “音音，他们害死了你。” “什么？” 苏音一愣，凝神听着：“音音，他们害死你。程青明，害死了你。” “放心，我一定把他们连根拔起，为你报仇。” 秦朗还在不停说着，因为喝了酒，这会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苏音已经听不见了，这会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趴在床上，被他半搂在怀里，苏音满脸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喂，爸？” “在哪呢？聚会完成没？” “完成了，秦大哥喝了酒，不能开车，我送他回酒店。” “天快黑了，送完他早点回家。” “好。” 苏建军这通电话，给了苏音一个完美的理由。 “秦大哥，我爸喊我回去，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床上的人有反应，她从他双臂间的缝隙里钻出来，逃也似地离开。 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终于落下来，她现在心里很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第493章、秦朗出事 关门声传来，躺在酒店床上的秦朗翻身坐起来。看着窗外，一双眼中哪还有刚才的丁点醉意。 虽然刚才聚会上被灌了不少，可都是啤酒，不醉人。 起码对他来说跟水没多少区别。 他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知道小姑娘的恐惧，又怕直接坦白会吓到她，所以才借醉酒先提醒下。 没想到，还是吓到了她。 让她冷静下也好，正好，趁这段时间，他也腾出手做下前期部署。 ** 苏音并没有秦朗想象中那么害怕。 只是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发现，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进家门。 别墅客厅里灯亮着，苏建军和小正太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前者戴着眼镜处理公司文件，后者拿着她上次从省城买回来的拼音版《西游记》在读。 门口动静传来，两人一块看过来。 看到她，小正太放下手里书本，小跑着飞扑过来。 “姐姐~” 两年过去，小正太颜值还是辣么萌，但个头长高不少。苏音不用蹲下来，弯腰就能亲到他脑门。 亲完，牵着他往里走。 “安安又在看《西游记》？” “恩，看到女儿国了。” 小正太歪头，眼中满是天真：“姐姐，为什么我们这没有女儿国那种，喝了就能生小宝宝的河？生小宝宝那么痛，如果有的话，以后就让秦哥哥喝，我们只要逗小宝宝开心就好啦。” 小正太想得也太长远了吧？ 苏音还是忍不住笑出声，牵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就见对面苏建军赞同地点头。 “安安想法不错。” 小正太骄傲地挺起胸脯：“是吧？” “爸！” 苏建军摘下眼镜，“回来了？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苏音想着同学聚会，“玩挺好的，大家聚在一起回忆下高中这三年，发现还真有挺多有意思的事。班上好多女生，最后都忍不住哭了。” “姐姐，你也哭了？” 苏音摇头：“没有。” 苏建军点头：“哭了也没事，交上志愿就忙完了吧？” 苏音仔细想了下，“差不多了，就等录取通知书下来。” “那行，明天跟我一块出差。” 这两年，苏音也不是没跟苏建军一块出过差。 打从一开始创业，苏建军就摆明了拿她当公司继承人。哪怕苏音不乐意，他也我行我素。理由还找得很牵强，“咱们农村人，家业本就该留给老大。而且传统思想中，男孩子就该自己打拼，不然没出息”。 苏音：你是不是对传统思想有什么误解？ 不过朗音地产本身就是做这一行，她也挺愿意多听多看多了解，有时间也就跟着出去。 这会苏建军又喊她出去，而且还是在秦朗来平城的时候。 想起秦朗，这会苏音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秦朗没有恶意，可她一时间还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趁出差躲两天吧，正好她也散散心。 “好。” 苏音痛快答应下来，顺便提议带上小正太。 她倒不是一定要把小正太往商业人才这方面培养。对于这个弟弟，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小正太将来想继承家业就继承，想做别的就做别的，只要不为非作歹就可以。 只好他放暑假，带着他一块出去见见世面。 定下来后，苏音回房，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秦朗这个消息。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忍不住问出来：“你没睡着？” “恩，刚才冲个凉，这会清醒不少。” 苏音不疑有它，“没难受就好，对了，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温柔的声音传来，苏音有些迟疑。 他特意把两年的假期一股脑攒出来，过来这边陪她。可她就这么溜了，连商量都不商量下直接下通知，是不是有点过分？ “是不是有事要忙，不能陪我？” 苏音一顿，下意识承认：“恩。” “正好，我这边也有点突发情况，需要离开几天。音音，这几天不能陪你了。” 这么巧？ 苏音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太快了，以至于她没抓住。 不管怎么样，苏音还是松口气：“我们的事刚好凑一起，谁都不耽误。” 说完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她又补上句：“不过，秦大哥，你要忙多久啊？” “看情况吧，短则一周，多得话十天，订婚前肯定能完成。” “这么久！” 苏音这会是真舍不得了，“明明说好整个假期都陪我的。” 秦朗沉默。 小姑娘刚才的反应，隔着电话他也了解得清清楚楚。这会，还是不要再跟她说太多，免得她消化不了。 “等年后办下转职，双倍补给你。” “说定了哦，骗人的话是汪汪汪。” “好~” 秦朗声音中满满都是宠溺。 挂掉电话，苏音已经完全平复好心情。 秦朗宠溺的声音还回响在耳畔，加上刚才酒店里醉酒后含糊不清吐出来的那几句话，确确实实地传达给她一种感觉： 哪怕知道了她的秘密，他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会把她送去实验室切片，不会把她当怪物，更不会伤害她。反过来，他在自责，在想着为她解决隐患。 或许他这次的突然离开，就是为了去解决那些人。 这种想法让苏音心里越发踏实。 恐惧源自未知，既然秦朗态度已经摆出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快就到了睡觉时间，苏音冲个凉，躺在公主房的床上。 正好这几天分开，让她在缓冲下。 等秦朗回来，她就坦白，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谈。 抱着这种想法，苏音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李，她牵着小正太上了沃尔沃，跟苏建军一起出差。 事情谈得很顺利。谈完后，朗音地产投资的两所希望小学竣工，投入使用前要举行剪彩仪式。 反正有空，她便飞过去参加。 剪彩现场，最让她感动得不是那些领导奉承，而是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期盼知识的眼睛。 这样的目光，她越发感恩当下的生活，也越发期待订婚。 同时，沐浴在一片感激中，许久没有动静的空间灵泉疯狂涌动出气泡，很快便封闭升级，这次她没有晕倒。 忙碌中，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平城这边订婚宴马上就要开始。 就在这时，她接到谭媛电话，里面带着哭腔：“音音，你快过来吧，秦朗他出事了。” 第494章、凌梦重生 苏音是在医院见到的秦朗。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门，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管子。 只一眼，她眼眶就红了，捂住嘴，整个人顺着监护室的门滑坐在地上，眼泪如决堤般涌出。 “音音。” 带她过来的谭媛走过来，蹲下，抱住她。 ** 凌梦藏在楼梯拐角处，亲眼看到这一幕，神色间满满都是快意。 ** 三年少管所生活，每天都要接受三观很正的改造教育。沉浸在那种氛围中，凌梦其实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已经明白，回归凌家后种种不愉快，大多是她自己作得。至于互换人生这事，如果非要追究责任，当年出生时把她和苏音弄错的医院才是罪魁祸首。 这一切其实不是苏音的错。 刚从少管所出来时，她是想好好改正的，甚至她还劝过吴瑜。 可吴瑜执迷不悟，争吵中，她的心肌炎发作，被送去抢救。生死边缘，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之前从未经历的片段。 ** 凌梦重生了。 她记起了前世所有经历。 16岁那年，她被凌家接回去。父母宠爱，极力补偿，她成功踩下苏音，一路顺风顺水，成为上流社会人所皆知的凌家小公主。 虽然后来查出心肌炎，生命垂危。可借助这个契机，她成功跟生父相认。生父程青明，生意做得比凌志成还要大。最重要的是，他年过五旬，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亲生的孩子。 生父不想打扰她幸福的生活，只认了她做干女儿，对她百般宠爱。她一下成了凌、程两家的小公主，身份更加贵重。 心脏移植手术很成功，恢复健康后，在程青明帮助下，她跟京城老牌世家的儿子订婚，一举跨入整个上流社会的最顶端。 她的人生，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可就在订婚当天，秦朗带队闯入了位于精神病院地下的隐秘场所，当场抓获核心成员。然后顺着这条线索，将程青明的地下势力一网打尽。 程青明和吴瑜被抓，连她未婚夫家也受到影响，匆忙退婚。 退婚后，本来她还可以回到凌家。虽然凌家也受了很大影响，可凌志成还是保全了一部分资产，最起码能保证她衣食无忧。 可秦朗将她的身世捅给了凌志成，她被撵了出去。 短短几天，她从人生巅峰，降到十八层地狱。 过惯了奢侈日子，凌梦根本无法回归普通人生活。况且，她虽然做了心脏移植保住性命，但也得小心养着，很多事不能做。 前世最后，她穷困潦倒，日夜忍受着心脏病所带来的痛苦和不便。就这样熬了差不多十年，当初换上的健康心脏也终于支撑不住。在一次心脏病发作后，她死在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 ** 死亡时的一幕无现在凌梦脑海中循环，那种身体逐渐冰冷的感觉，她怎么都忘不了。 前世，她明明生来是白富美，然后一路走向人生巅峰，幸福快乐。可前半生被苏音抢了身份，在农村受尽贫穷；后半生又被秦朗摧毁，落魄潦倒。 这两个人，毁了她本该有的幸福人生。 而现在苏音重来一次，不但不反思，反而变本加厉不让她好过。 凌梦好恨！ 她恨不得这对狗男女去死！ 可现在他们活好好地，苏音有事业，秦朗那边……秦家更是她上辈子巅峰时订婚的未婚夫家都要仰望的存在。 以她现在的身份，一个刚从少管所出来的普通工人女儿，根本动不了他们。 她倒是可以利用程青明暗中势力，可她有些犹豫。凌梦大概知道程青明私下里都在做些什么，花他用这些手段赚来的钱可以。但如果让她真的去做，跟那些亡命之徒真正接触，她心里有些发毛。 正当她陷入纠结时，突然听到个消息：苏音跟秦朗即将订婚。 还真是一对狗男女！ 咒骂的同时，凌梦心里升起一个绝佳的计划。 同是重生，她大概明白苏音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或早或晚，她肯定会朝那间精神病院下手。更有可能，是秦朗帮她出手。 如果这样，就给了她复仇的机会。 ** 有了记忆，凌梦知道地下一层安保负责人住哪里。她特意乔装打扮，往对方门缝里塞了封信，提醒他秦朗有可能已经注意到那。 重生优势，知道一些常人不可能知道的小细节。随便透露点，不怕他们不信。 就等地下一层那边加强戒备，秦朗或者苏音的人折在哪里，然后最好是引起背后庞大势力的注意，那时候她就可以借刀杀人。 吴瑜工作的地方离那间精神病院并不算远，凌梦现在跟她一起住在员工宿舍。信投递出去之后，她就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 本以为要好久才会有反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而且，还是她最期待的结果。 ** 楼梯口，凌梦拉紧口罩，扣下帽子。 刚她打听过，秦朗伤到的是要害，全凭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吊着一口气，估计活不过今晚。 秦朗死了，苏音也就没了保护伞。 甚至，秦朗是为帮苏音调查才死的，秦家会不会迁怒苏音？ 以她记忆中的秦家良好风评，苏音被迁怒的可能性很低。可这会凌梦还是由衷希望，苏音可以被迁怒，在痛失金龟婿的同时，事业也被毁。 她期待那一天。 ** 苏音完全没察觉到，造成秦朗昏迷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不远处，正在用恶意满满的眼神看着她。 趴在谭媛肩头，她无声流泪。 一直到流不出来，她定定神：“谭姨，秦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在她问出来后，一直陪着她，给予她支持的谭媛却落下泪来。 “音音，医生说…阿朗…他有可能撑不过今晚。” 听到的瞬间，苏音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谭媛泪流满面，“除非出现奇迹，否则…” 苏音整个人石化了。 几个小时前，她刚结束希望小学剪彩，满心期待着几日后的订婚。她已经下定决心，订婚之前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坦白一切。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秦大哥甚至活不到明天？ 苏音很想坚强，可这会思想根本控制不住肉体。 重症监护室门口，她直接昏了过去。 第495章、梦境 苏音感觉自己置身一片茫茫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在浓雾中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终于不再是单调的白色，而是出现一座高耸的山峰。 山峰掩藏在浓雾中，往上看不见山巅、往下看不到山脚，磅礴巍峨，仿佛是链接天地的支柱。 山上梵音传来，潜意识推着她往上爬。 又不知爬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一座寺庙。 那是一座藏传佛教风格的寺庙，金顶红墙、门前挂着彩色的经幡。 庙门开着，苏音并不太懂这边的规矩，双手合十拜一拜，迈过门槛进去。 寺庙院子里，围着正殿一圈转经筒。经筒应该已经用了很多年，中间最常被触碰到的部位已经磨平，连带着上面铭刻的经文也一并被磨平。想到还在昏迷中、并且有生命危险的秦朗，她决定临时抱佛脚，逆时针围着寺庙转，手抚过每一只经筒。 经筒触感微凉，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不过想到秦朗，苏音很快摒弃这些杂念，开始心无旁骛地边走边祈祷。 转完，她朝大殿走去。 迈上大殿台阶，还没等进去，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是秦大哥。 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苏音多想，就听殿内传来一道悠远的声音。 “檀越当真想好了？” 苏音循声望去，穿着僧袍的老僧站在秦朗面前，整个人身上有股虚无缥缈的气质，仿佛与他背后的巨大佛像融为一体。 正看得出神，原本注视着秦朗的老僧抬起头，目光直视门口。那感觉，仿佛看到了她。 苏音心里一惊，没等做出反应，就听秦朗开口。 “我这一生，活到现在，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自己于国于家无愧。可我愧对一个人，因为我，她活着那些年受了很多委屈，最后甚至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死相凄惨。”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此事是我之过，理当由我承担和弥补。功德不过身外之物，如果能让她下辈子过得好一点，我愿意双手奉上。” “阿弥陀佛。” 紧跟着是一大段玄妙的经文，苏音听得云山雾绕，就见老僧停下念经，打了个颇为玄妙的手势。 瞬间，宛如科幻大片般的一幕出现：万千比蚕丝还要细的金光从秦朗身体内抽出，整个大殿内光芒万丈，映着殿内高大的佛像，仿若佛祖显灵。 金光停在半空中，不断收缩，最后落入老僧手中，消失不见。 老僧掌心摊开，虽然隔得不近，可苏音还是看得真切。他掌中所握，正是她佩戴多年的枯叶状吊坠。 重生后，那个吊坠化为空间，里面带着一口灵泉。 灵泉可以积攒功德升级，一路改造她，让她变得又美又聪明。 苏音一直以为，她的重生乃至空间灵泉，都是已经过世的凌家二老保佑。毕竟吊坠是凌老太太丢给她的，小时候在农村，她不止一次听老太太吐槽，过世的老爷子被牛鼻子老道骗了，用珍贵的粮食换来这么快破石头。 她一直以为，是二老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保佑她的另有其人。 原来，因为秦朗的付出，她才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苏音想起躺在重症监护室、濒临死亡的秦朗，会不会是因为把功德给了她，他自己失去庇佑，才会遭此横祸？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站在大殿门口，苏音泪流满面。 都是她害了他。 ** “女檀越，你可愿救他？” 悠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音抬头，眼前是僧袍的红色。 擦下眼泪，视线重新恢复清晰。 店里的秦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慈眉善目的老僧站在她面前，睿智的眼睛仿佛洞察一切。 苏音不假思索所地回答：“我愿意。” 老僧拨弄着腕上佛珠，慢悠悠道：“女檀越可要想清楚，救他，比救你所需功德可要多得多。不仅他原有功德需归还，连你后续所积攒功德，都要一并算上。” 苏音毫不犹豫：“救！” “失去功德，你会失去现在的美貌和智慧。” 苏音犹豫了，如果没有美貌和智慧，秦大哥还会那么喜欢她么？ 可很快她就想到，如果不是秦大哥的付出，她甚至连重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更别提什么美貌和智慧。 她是不介意的，可其他人呢？ 苏音想起用过灵泉水的那些亲人和朋友，大多数都只是变聪明漂亮些，抽掉效果后对他们影响不大，可有一个人不行。 那就是壮壮。 三年灵泉水喂下去，壮壮已经从之前的痴痴傻傻，变成一个只是反应有点慢的正常孩子。不仅如此，他还觉醒了在运动上的天赋，林权打算小学把他送去体校。 如果抽回去，壮壮怎么办？ 再回答时，苏音就有些迟疑：“这些本就是因他而得，按理说，现在还回去也是应该。可……” 把壮壮情况简单说一下，她看向老僧，眼中满是祈求：“可否请大师慈悲，不要收回他身上那份。如果一定要收回，那就从我身上多收些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到老僧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老僧拨弄佛珠的手停下，“既然女檀越已做好决定，那便随贫僧进殿。” 苏音随着老僧走进大殿，站在秦朗刚才站过的地方。 同样的经文和手势后，千丝万缕的金光从她体内被抽出，紧跟着，枯叶状的吊坠从她手腕胎记处升腾。 金光融入吊坠，原本不起眼的吊坠，这会更是朴实无华。扔在大街上，保证在环卫工人清扫之前，没有人会多留意。 “女檀越慈悲，阿弥陀佛。” 满是禅意的声音入耳，苏音只觉脑子一空，紧跟着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就躺在医院病床上。 睁开眼，苏音有些懵。 紧跟着，梦中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她试图进入空间，却发现根本感受不到空间存在。 哪怕前几天空间封闭升级，她也可以感受到空间存在，而她本人只是被拦在外面进不去。 现在空间消失，是不是证明，那个梦是真的？ 想到这，苏音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掀起被子下病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第496章、秦朗醒来（上） 苏音刚走出病房门，就听正对着病房门口的护士站一阵喧闹。 “听说没，重症监护室那位没事了！” “不是说他被贯穿心脏，大出血，撑不过今晚么？” “好像是说CT结果错了，伤口擦着心脏边，有惊无险。” “院里最权威的李教授给做得检查，这都能出错？” “李教授只是负责诊察，CT图像本身错了，他也没办法。” “没事就好，那位真的太帅了。送来时我看过一眼，闭着眼满身血都那么好看。一样是男人，比起来，我家那位像是菜市场掰下来的烂白菜叶子，捡垃圾老太太都懒得捡那种。” “可别埋汰你家老王了，年纪轻轻就要升副主任医师，院里多少人羡慕你。” “别说我了，你们家李哥也不差。” …… 苏音走上前，神色间难掩激动，“护士姐姐，你们刚才说得，是不是重症监护1室的病人？” 正忙着商业互吹的两名护士停下来，“你哪位？” 苏音知道医院保护病人隐私，这会直接报上身份，“重症监护1室病人，秦朗，我是他未婚妻。” 两名护士同时抬起头，看到她愣了下。 苏音一顿，很快就明白他们为什么发愣。 按梦中老僧所言，救秦朗就要收回灵泉所给予的一切。她现在肯定很平凡吧，刚才这两位护士可是公开花痴过秦朗颜值。 那么优秀的秦大哥有她这么个平凡的未婚妻，正常人都会有些反应。 苏音心里有些酸涩。 可很快她心态放平，本来她就应该长这个样子，能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应该知足。 “请问，秦朗他没事了么？” 两名护士终于回过神来，有志一同地点头。 护士甲：“听说是没大事了。” 护士乙：“你住这个病房？之前伤心过度才昏过去的吧？醒过来了，是之前CT成像出了问题，他本人没什么大事，别太担心。” 护士甲拉下护士乙，给她个“你说得太多了”的眼神，笑容满面地回复苏音：“肯定担心坏了吧？快去楼上看看吧。” “谢谢两位护士姐姐。” 苏音朝两人点头，转身朝楼梯方向跑去。 目送她背影的两名护士，“等等，你忘穿鞋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护士甲难掩激动：“你刚注意到了么，她长得好好看！” 护士乙：“是啊，比之前来得那个女明星都好看。” 护士甲：“那么帅的人，连未婚妻都这么好看，你说他们俩以后生个孩子得多好看？” 护士乙：“什么锅配什么盖，突然觉得，我们家老李配我，绰绰有余。” 护士甲：“但我还是觉得酸。” 护士乙从抽屉里拿出颗柠檬，塞到她手里：“来，吃颗柠檬压压酸味。” ** 太过激动，苏音都忘了医院有电梯。 一路顺着楼梯爬上去，跑到重症监护1室门口，就见门口已经站着不少人。 秦国安、秦易、苏家夫妇、余家三口、苏大伯夫妇、于爱红、成莉……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全都站在门口，除去秦国安一身军装外，其它人统一衣着低调郑重，看起来蜜汁像跑过来参加葬礼。 事实上，他们是听到秦朗快要不行的消息后，紧急抽出时间赶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着装上自然也不能花里胡哨，而是换了浅色系正装，尽量往庄重上靠拢。 之前，不少人还去楼下病房探望过陷入昏迷的苏音。直到不久前，医生下达了最后通牒，秦朗可能就这十几分钟的事，他们才聚到顶楼重症监护室门外，想趁他活着的时候送他最后一程。 亲朋好友们站好队列，摆好姿势，静静等待着心电图变成直线。 十几分钟过去了…… 又一个十几分钟过去了…… 心电图始终坚强地跳跃着，甚至越跳越有劲。 这下，连一同等候的李教授也发现了不对劲。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抛开CT图，拿听诊器摁在秦朗胸口听了下，通过自身多年积累的经验做出判断—— “强劲有力，这是颗健康的心脏。” “心脏如果中弹，绝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 “我合理怀疑，之前的CT结果有误。” 等候在病房外的乌泱泱一群傻眼了。 你玩我呢？ 听说过医生人工判断失误得，医疗器械本身结果出错的，这还是头一遭。 事情太过罕见，加上李教授名声太大，重症监护1室的情况，迅速像长着翅膀般，传遍全院上下。 苏音跑过来时，李教授正带领他的尖端医疗团队，进行新一轮检查。 重症监护室的门关着，苏音趴在玻璃上，确定心电图还在跳，扭头问道后面乌泱泱一片： “秦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回应她的是一张张有些发愣的脸。 这种场景刚经历过，苏音一顿，随即满不在乎，“我知道，自己现在有点丑。可这不是重点，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门口乌泱泱一片，这会面面相觑。 苏音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捂脸：“真的有那么丑？” 不至于吧？ 她知道自己前世19岁是什么样子。肯定不如这辈子好看，但也跟丑不搭边。虽然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是有点下人，可也不至于这么多人都无话可说。 “晴晴？” 被她点名的大小姐收住因吃惊而张开的嘴巴，声音有些艰难，“音音…” “恩。”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什么误解。” 乌泱泱一片齐刷刷点头。 站在重症监护1室门口的小姑娘，五官精致清纯、脸色红润，比他们刚去病房探望过的睡美人好看好几个度。 要不是刚去探望过，知道她因秦朗出事，太过伤心在病房门口昏过去。就眼前这张白里透红，浑身上下透着喜气和精气神的小脸，他们指不定怎么误会。 苏音现在有些懵逼。 “怎么了？” 终于，有个稍显陌生的女人忍不住，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面化妆镜，打开竖在她脸前。 “照下镜子再说话好伐？你这样叫丑，那我们算什么？” 苏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花，眼含秋水。 这哪是颜值降低？ 这颜值，只比她昏迷前更高。 难道那个梦是假的？重症监护室门口，苏音愣在那。 第497章、秦朗醒来（中） 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苏音愣在病房门口。 不是说好抽取空间灵泉里的功德，用来救秦朗？ 灵泉效果抽走，她应该变成前世十九岁那样啊。 怎么现在，非但没变，反而变更美了？ 透过门口玻璃看着重症监护室内的情形，苏音心急如焚。 颜值有变化，证明那个梦并不是她的幻觉。她现在担心，老和尚稀里糊涂，搞错了功德应该给得对象。 “阿弥陀佛。” 刚升起这种想法，耳边就响起老和尚声音。 苏音一愣，余光看向门口众人。他们全无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女檀越勿忧，此言唯你一人可闻。贫僧适才收取功德，发现女檀越这些年乐善好施、造福教育，所积累功德不在少数。救治檀越之余，功德仍剩余少许。然功德空间已碎，再无载体，是以返还女檀越自身，还请笑纳。” 这段话很简单，苏音很容易就听明白了。 “功德溢出？” “正是如此。剩余功德，贫僧分作两份，分别给予女檀越及之前檀越。有功德护体，可逢凶化吉。凡对你二人心怀恶意者，必遭反噬。” 还有这好事？ 弄明白前因后果，知道秦大哥有救后，苏音神色轻松下来。 “大师，可不可以请你再帮个忙？” “女檀越请讲。” “把我身上多出来这些功德给秦大哥吧，他的职业太过危险，多点功德护身，也多一丝保障。” “女檀越之心，贫僧理解。然檀越乃几世功德，如今功德归位，日后自有上天庇佑。反倒是女檀越命途多舛，一生之中多波折，更需功德护身。” 顿了下，老僧声音变得悠远：“还望女檀越日后多多行善积德，自有福报。” “理当如此。” 苏音应下之后，突然觉得身体一阵轻松。回过神来，耳畔没有了大师的声音。 大师应该是走了。 回忆着大师之前的话，她决定，等秦朗醒来跟他商量下，调高公司净利润每年用来支付给慈善基金的比例。 之前她虽然捐了很大比例，可那时候，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财富可以不断积累。 毕竟谁不想让自己的钱越多越好？ 可经历这一遭，她突然看开了：钱财真的是身外之物。 她已经不缺钱了，如果捐出去、帮助别人能积累福报、庇佑自身，那真是再好不过。 下定决心，就听到旁边有人喊她：“音音？” 苏音扭头，就见苏建军提着她的鞋走过来，脸上带着点责怪：“怎么光着脚就跑上来了，虽然是夏天，可医院空调开这么低，地上多凉啊。” “谢谢爸爸。” 苏音没有多解释，把鞋穿好，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建军：“爸，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我想让家里多捐几所希望小学。秦大哥这一出事，我突然觉得，自己平常行善积德的力度远远不够，要再多做点善事才行。” 宝贝女儿有要求，苏建军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行。” “要不，那辆车也退了吧，捐出去可以盖一所学校呢。” 为了庆祝她成为双料理科状元，板上钉钉被燕大录取，苏建军大手一挥送给她一辆红色法拉利，说是让她上学代步用。 这是爸爸的一片心意，苏音当时也就开开心心收下了。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好多孩子还上不起学，她上个大学就要开法拉利，太奢侈了。 可出乎意料，她这次的提议遭到了苏建军的反对：“车子不能退，那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音音，你想做好事的善心爸爸理解，可我们做好事之前先要保证自己的生活品质，不能因为帮助别人就委屈自己吃糠咽菜。” 苏建军一脸严肃，其实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得。 比起撒钱给别人家孩子，他更乐意照着自家宝贝女儿花钱。车是一定要买的，那辆车是他亲自选的，外形拉风，音音开着肯定超好看。 苏音没看出他想法，刚才她正在兴头上，恨不得捐出全部身家做慈善。这会冷静下来，发现苏建军说得有道理。照顾好自己，有余力再去帮助别人，这样才对。 “爸爸说得对。” 她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苏建军满脸好心情，笑眯眯地拍拍女儿肩膀：“乖，车已经到了，你现在肯定没兴趣，等阿朗醒过来、确认无事后就去提车吧。” 苏音看向重症监护室内，跟着点头。 父女俩的对话，后面乌泱泱一片吃瓜群众全都听到了。 其他人还好，可后面年轻且有些脸生的那一波，他们都是秦朗发小，从小在大院一起长大，其中不少人都是被自家老爷子皮带抽大的。 这会看看别人家的爸爸…… 突然感觉小时候妈妈说得那句话没错，他们的确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这世界欠我一个宠我爱我，硬事要给我买车、不接受都不行的爸爸。 ** 在一堆发小心里酸味都快冒出来的时候，重症监护室内，李医生终于做完了检查。 推门出来，苏音和谭媛一起迎上去。 “怎么样？” 李教授收好听诊器，摘下口罩，两鬓斑白的苍老脸上带着疲惫。不过此刻，他精神却是振奋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失血过多。病人年轻，恢复能力强，估计最迟天亮就能苏醒过来。” 走廊内一片欢呼，李教授双手下压示意安静。 “本来他的情况，可以转进普通病房。可安全起见，还是在重症这边多观察几天。不过现在，你们家属可以进去陪床了。” 苏音早就想进去看看了，这会自告奋勇：“我陪床，换衣服的地方在哪？” 李教授知道她身份，含笑看着她。 正准备指向更衣室，旁边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他没事？” “怎么可能？” 苏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刚好看到来人棒球棒掉下来，一张熟悉的脸上满满都是疯狂。 是凌梦。 还没等反应过来，凌梦已经冲过来，双眼泛红看向李教授。 “秦朗没事？” 李教授下意识点头。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通知精神病院那边加强戒备，他们也真的照做了。秦朗一个人闯进去，被守卫击中心脏，肯定活不过今晚。” “你们是在骗我吧？” 第498章、秦朗醒来（下) 通知精神病院那边加强戒备？ 这句话引起了苏音警觉，看着面前神色疯狂的凌梦，她脑海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凌梦不会也回来了吧？ 麻烦了。 如今现场这么多人，当务之急，是得先阻止她。 苏音当机立断，冲上前擒住她胳膊，伸手捂住她的嘴。 “这人是个疯子。” “她跟伤害秦大哥那些人明显是一伙的，很危险，不能让她离病房太近。” 边说着，她边朝林权打个眼色。 这几年苏音时不时向林权请教擒拿格斗，两人也算半个师徒，在这方面早已养成默契。林权很配合的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日常照顾壮壮用的手绢，塞凌梦嘴里，然后接替她控制住凌梦。 嘴巴被堵住，凌梦根本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恨恨地盯住苏音，其中的仇恨几乎要凝为实质。 苏音已经确定，凌梦重生了。 那她的秘密随时有可能保不住，苏音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对策。 脑子里有些乱，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就听到李教授惊喜的声音： “病人醒了！” ** 秦朗醒了。 重症监护室门口陷入一片喜悦中，这会所有人的焦点都在病房内醒来的人身上，没有人再去关注凌梦。 被林权拖到角落里，一直在挣扎的凌梦突然安静下来，死死盯住病房门口。 秦朗竟然真的醒了？ 透过敞开的病房门，她看到苏音冲进去，拥抱住病床上的男子。 紧跟着，男子抬起一只手，轻柔抚摸着苏音的头。 珍重爱护的姿态，凌梦看得眼睛都红了。 之前亲自确认过，秦朗被子弹贯穿心脏，活不过今晚。凌梦一直期待着，期待秦朗断气，苏音失去庇护，到时候她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报复。 甚至，如果没有了秦朗，那些人可以把程青明从里面捞出来。程青明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只要能出来，肯定会像上辈子一样，为她找到合适的心脏，助她再次登上人生巅峰。 期望太大，所以当医生宣布秦朗并无大碍时，凌梦才会接受不了，忘掉暴露自己的风险，疯一样冲出来。 一直到刚才，她还抱有期待，或许是误诊呢？ 能误诊一次，就能误诊第二次。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秦朗真的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就可以重新庇护苏音。 ** 凌梦呆呆地望着重症监护室内拥抱在一起的男女。 这两个人，前世一个害得她前半生不幸，另一个把她从人生巅峰打入后半生的地狱。 重来一次，他们不仅没得到报应，反而活得更幸福。 一个成了白富美，另外一个马上要提前很多年破获前世震惊世界的大案，荣誉加身。 而且他们马上要订婚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人生巅峰。 凭什么？ 前后两世的记忆疯狂涌来，夹带着两辈子的不甘和怨恨。凌梦只觉一股暴戾的能量疯狂冲向脑门，情绪逐渐失控。 可她现在并不想控制情绪，她整个人快要气疯了。 情绪达到顶点，凌梦身体一阵痉挛。 制住她的林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见她精神有点不对，眼神呆滞，嘴巴控制不住流口水。 总觉得这画面有些眼熟。 林权很快想起来，这不是他三年前刚接手壮壮时，那孩子的状态？ ** 林权很同情壮壮。可对凌梦，了解她之前做过得那些事，送进去改造三年还丝毫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这样的人他真心同情不起来。 环顾一周，发现大家目前的关注点都在秦朗身上，他也没吱声，扶着凌梦去楼下挂个号。 ** 凌梦疯了。 她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路都走不好，控制不住流口水。经常嗤嗤笑，嘴里含混不清念叨着什么。 凑过去仔细听，发现她是在说，“我是凌、吴两家独一无二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宠着我、捧着我”。 吴瑜还想找茬，控诉苏音和林权恶意伤害。 可重症监护室走廊内摄像头记录得清清楚楚，也有现场医务人员作证，是凌梦先冲到病房门口大喊大叫，苏音和林权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而且还是比较温和的那种制止。 证据充足，吴瑜又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太太，有权有势可以胡搅蛮缠。 这会她只能哑火，把凌梦领回去。 照顾一个精神病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开始吴瑜还能顾得上。可随着程青明地下势力被连根拔起，收留她的那家企业也跟着破产。 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没了，吴瑜自顾不暇。她本就自私，对凌梦已经算很有耐心。可现在自身难保，她果断放弃了凌梦。 疯子凌梦过了一段流落街头的日子，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她所住病房，刚好是曾关过苏音的那一间。 自己心脏病彻底发作前，凌梦在精神病院渡过了自己的余生。 ** 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朗醒来后，苏音就再没有离开过他的病床边。 他的恢复速度很快，半夜才醒过来，到早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连李教授都啧啧称奇，连赞身体素质好的人恢复起来就是不一样。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确保已经彻底脱离危险期，秦朗被允许转出重症监护室。 他级别摆在那，住院可以享受干部病房，医院给安排个小套间。 忙活到中午，前来探望的人总算走得差不多，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苏音坐在病床前，看着他削苹果。 他倚在床头，一手拿刀、一手拿着苹果，轻轻一转，一个苹果就削好。然后又熟练地切成果盘，往她这边一推。 “还在担心？” 苏音摇头：“之前很担心，不过你都醒过来了。” 她是在担心凌梦那边，她重生了，情况变得完全不可控。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寻求秦朗帮助。 可他现在身体还虚弱，等他养好再说吧。 这样想着，苏音吃一口苹果，决定先打个预防针：“秦大哥，过几天我们就要订婚了。” “恩。” “订婚前，有些事我得跟你坦白。不过不是现在，你先养好身体……” 还没说完，她跟秦朗眼睛对上。 四目相对间，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洞察一切。 突然间她说不下去了。 “音音，不用说，我都知道。” “我在梦里看到了。” 第499章、坦白 “我在梦里看到了。” “我看到你躺在地下一层手术室的无影灯下。” “也看到你踏进山间的喇嘛庙。” 盛夏正午的阳光照进病房，打在床上，秦朗靠在床头，神色间有些沉重。 苏音拿牙签插苹果的手顿住。 他什么都知道了。 之前她有过设想，秦朗会猜出来，也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坦白后秦朗的反应。可她唯独没想过秦朗已经知晓一切，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考砸了，把试卷藏起来回家不敢说，却被父母告知班主任已经通知了。 苏音突然不再紧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那天，你在葛叔家花园里苦那天，当晚你走后我做梦了。还有刚才，昏过去之后，我在门外，看到你在喇嘛庙里所做一切。” 原来如此，怪不得高考交志愿那天早上，他破天荒起晚了。 “同学聚会那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起晚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可后面你表现得太过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随和，就让我迷惑。” 秦朗脸色有些愧疚：“其实，那会是觉得愧对你。” 苏音睁大眼睛，“愧对？” “如果不是我调查不够仔细，贸然给出好处，凌家夫妇也不会想方设法留下你。” 苏音想起喇嘛庙里面，秦朗献出功德时说那番话。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她下意识反驳，“你只是回报，并没有错，真正错得是凌家夫妇的贪婪。” “音音，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果无利可图，就不会勾起他们人性中的贪婪。归根结底，我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么解释也没问题。 “可后来你也补偿了，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 苏音点头：“喇嘛庙里，是你用自己的功德，跟高僧求来了我重来的机会。秦大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那我也看到了，是你用自己积攒的功德，换回了我的性命。” 老底被对方揭穿，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病房内陷入一片安静。 这种安静持续了有一会，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所以…” “那么…” “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异口同声说完，两人面对面，在阳光中露出笑容。 先是微笑，然后唇角越扯越大，最后变成开怀大笑。 苏音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她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灵魂深处有着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由内而外席卷全身，让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笑了好一会，她突然想到秦朗的情况。 “别笑了，你身体还有伤口，扯到就麻烦了。” 秦朗满脸无所谓：“早就好了，只是老喇嘛说好得太快会引人怀疑，额外加了个障眼法。” 还能这么操作？ 苏音发自内心地佩服：“大师真的高！” “他可是密宗第一人。” 苏音：“啥？大师现实中真的存在？” 秦朗含笑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不然呢？” 苏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顿了下，“我以为这是超自然的力量，就各种玄幻。说不出具体什么感觉，总觉得自己进了神话剧本。” 秦朗大概理解她的感受，“音音，你知不知道，科学的尽头其实是神学？” “所有现阶段无法用自然科学解释的力量，都可以归类为神学。功德这种超自然力量，硬要套科学，可以理解为暗物质。” 他这么解释，苏音大概明白了。 ** 苏音真的没想到，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掩藏着的秘密，会这么轻轻松松解决掉。 跟秦朗说了会话，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干部病房配有一间小厨房，可以开火。医院附近就有菜市场，苏音下楼买菜，顺便联系下林权。得知凌梦昏了过去，且昏过去之前疯疯癫癫、话都说不清楚，她也暂时放下顾虑。 挑了点新鲜、品相最好的菜和肉买回去，她亲自下厨。 苏音的厨艺是上辈子练出来的，凌家母女嘴挑得很，为了吃还专门送她去沪市高级厨师学校进修过。这辈子又经过葛叔这种等级的大厨指点，现在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番茄炒蛋、手撕包菜、凉拌黄瓜、鲫鱼汤…… 考虑到秦朗大病初愈，苏音做得全是很家常偏清淡的菜。很简单的菜，她做得卖相很好，至于味道… 看秦朗停不下来的扒饭速度就知道了。 秦朗吃饭是在部队里练出来的，三分钟能吃完，并且保证吃得饱。同时，他又保留了从小良好教养所养成的用餐礼仪。虽然吃得快，但吃相一点都不粗俗。 在苏音宣布吃完后，他三下五除二，把剩下所有菜清空。 “好吃！” 秦朗竖起大拇指，畅想未来：“以后我们成了家，你做饭，我洗碗。” 顿了顿，补充道：“偶尔有心情了做一做就好，做太多会累，也会伤皮肤。” 苏音笑着点头。 秦朗很自觉地收拾餐具，把碗洗干净，顺手把厨房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后，他来到沙发上，顺手搂过苏音。 “刚才看你好像有心事，怎么了？” 苏音咬唇，下意识不想跟病人说烦恼。可想到秦朗刚才说得障眼法，他身体其实是健康的，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有件事，我处理不了。” “恩，说说看，我们一起想办法。” “凌梦她…。” 苏音把刚才重症监护室外的情况说下，“我觉得，她跟我们一样，恢复记忆了。” “怪不得，那天我下到地下一层，遇到的防守比前世破案时还要严密。” “是凌梦，她通知得那些人！” 激动过后，苏音有些愧疚：“你果然是为了我才差点…” 秦朗拍拍她的肩，“别瞎想，拔除这些毒瘤，是我的职责。” 苏音知道他说得是实话，但也不妨碍她清楚，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不会这么着急。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做纠结。 “那你说，凌梦透露了多少？” 秦朗认真想了想，神色笃定：“不会太多。她那种人，肯定先保全自己。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她不会贸然去跟那些亡命之徒直接合作。” “如果她躲在暗处还麻烦点，现在她自己跳出来…” 秦朗看向苏音，“音音，这事就交给我吧。” 第500章、奔向幸福 秦朗肯接手，苏音松了好大一口气。 认识三年，同时相恋三年，他们的感情一路发展到现在，几天后就要订婚。秦朗在她心中不仅是恋人，也是最靠谱、最有能力、最可以依赖的人。 只要他肯出手，肯定能把事情处理得稳稳当当。 苏音就是有这个自信。 把心放回肚子里，借着“照顾病号”的时光，她把公司里的事一股脑推给林权还有下面经理，开始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窝在病房的沙发里，看看书，偶尔跟闲下来的秦朗说说话。到饭点就进厨房，做爱心营养餐。 在她连续做好几顿后，秦朗也主动露了一手。 做出来东西好吃到让她震惊。 “你厨艺这么好？” 秦朗：“还行吧，不如你。” “我专门跟葛叔学过，你什么时候学得？” 秦朗认真想了想，“小时候。” “我们家一般是我爸做饭，他说女人做饭会伤皮肤，很少让我妈下厨。有时候忙，他就喊我做，还说什么男人会做饭容易讨老婆。虽然我觉得自己这样的不难讨老婆，但也照做了。” 秦朗看向她：“现在觉得他说得挺对。以后你想吃什么，不用自己下厨，我来就好。” 苏音猝不及防，被撩到了。 整颗心像泡在糖水里。 “那以后你做饭？” “当然。” 拉钩，不许变。 秦朗伸出小指，跟她拉一拉，最后拇指对上。 病房里，快要订婚的男女幼稚的像幼儿园大班小朋友，脸上的开心笑容也如孩童般真挚阳光。 ** 考虑到马上要订婚，住院三天后，秦朗便提出要提前出院。 来为他做检查的还是李教授，一番检查后，李教授再次对秦朗的恢复速度感到惊叹。 “年轻真好，恢复就是快。” “你这恢复速度，更是比很多年轻人快一大截。这些年我看过的病人，加起来也有个百八十万，像你恢复这么快的还是头一个。” 李教授各种赞美，并没有发现什么奇异之处。 苏音站在旁边，含笑认真听着，心里则是给密宗第一人的高僧点个赞。这障眼法，绝了。 办好出院手续，她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秦朗去提车。 “我爸给买的，想载着你一起兜风。” 这几天都是秦朗在做饭，围着围裙的秦大哥，让苏音诡异地感受到一种宜室宜家的温婉气质。迎娶个这么贤惠的男人，她大小也算是个霸总，怎么也要亮下自己的招牌。 两人在医院门口打个车，直接去了省城的法拉利4S店。 他们到的时候，车已经在店里了。 火红色流线型跑车，摆在展厅内最醒目的位置，四周拉起隔离带，不让人随便碰到。 第一眼，苏音就相中了。 “就是它！” 拉着秦朗走上前，向4S店工作人员出示相关证明文件，然后两人被很热情地迎接到里面。 虽然法拉利这种手工打造的豪车不太可能出问题，但苏音还是走流程验了下。 正好秦朗比较懂车，这项任务也就交给他。 秦朗把车外观、底盘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外部没问题后才拉开车门进去。对照购车时说明测试性能、检查各种细节，确定没有问题后冲她点头。 “可以了。” 后面又是一堆繁杂的手续。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这会只需要她了解下，确认后签字。 苏音逐一了解，中间秦朗接了个电话出去。 等她全部签完，拿着车钥匙出来，就见他站在展厅门外，低声说着什么。 苏音直接开上车，慢悠悠转到他面前，停下来。 正好秦朗也挂掉电话，苏音降下车窗，单手撑在上面，朝他吹个口哨。 “哥哥，要不要一块去兜风？” 秦朗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拉开车门、帅气地坐进副驾驶位置。 苏音朝4S店工作人员挥挥手，开出门店院落，然后一脚油门加速。 爽！ 活两辈子，苏音车开过得车不少，可这是她第一次开跑车。跑车的起步加速，跟一般轿车的感觉完全不同。轻轻一踩，速度瞬间就上来了。 只一次，她就彻底爱上了。 像是发现了全新的玩具，苏音玩得乐此不疲。很快开出市区，遇到没有车的转角，正打算尝试下传说中的漂移，旁边秦朗开口： “凌梦醒了。” 苏音一惊，赶紧把车速降下来，靠路边停车。 “醒了？有没有胡说？” “一直在胡言乱语。” “怎么办？” 秦朗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突然抚摸下她的发顶：“别紧张，她疯了，说出来也没人信。” “疯了？” “恩，李教授朋友，一位精神科权威亲自做得鉴定，不会有错。” 苏音不由唏嘘。 很快她想起那位老僧说过的话，“功德护体，可逢凶化吉。” 这么灵？ 似乎想要验证这句话的灵验，秦朗紧跟着说道：“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可以确定凌梦还没来得及把那些事透露出去。甚至连精神病院这次，她也做得非常小心，那些人根本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以她现在的状况，更不可能再透露什么。就算她无意间说出点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 苏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听到这，总算完全放下心。 虽然对凌梦的遭遇有些触动，但两辈子发生的种种摆在那，他们是仇人。苏音很清楚这点，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同情。 她只觉得轻松。 尘埃落定，她重新启动超跑。 心情好，去兜风。 开着跑车，她在城郊的道路上漫无目的地跑着。没一会，就来到高速公路边上。 两条匝道。 向左走，平城；向右走，京城。 苏音看向副驾驶上的秦朗：“去哪？” 秦朗看向右边：“以你这速度，天黑前能开到京城。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刚好能赶上订婚。” 那还犹豫什么？ 苏音果断打下方向盘，转入右侧匝道。 上高速后，她降下顶棚，露天将油门踩到底。风从耳边吹过，吹乱她的头发，发梢扫过右侧副驾驶上俊朗男人的脸颊。 高速公路眼神向远方，苏音一脚油门踩到底，感受着速度与激情，心情彻底放松，极速奔向自己的幸福。 第501章、订婚（上） 秦朗算得很准，当天黄昏时，跑车停在秦家老宅前。 老宅门口有警卫专门站岗，看到敞篷超跑副驾驶座上的秦朗，成功刷脸认证，顺利放行。 秦家夫妇登门拜访后，苏家夫妇也带苏音进京拜访过。秦朗的家人都跟他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所处职务和社会地位而产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反而因为良好的教养而谦逊随和。 双方见面后谈得很愉快，秦家人的随和，也让苏家夫妇很大程度上放下担忧。 算起来，这是苏音第二次登门。 她的到来受到了秦家二老的热烈欢迎。 秦老爷子戎马半生，养成了不苟言笑的性格。平常对着秦朗这些家中孙辈，他多是以督促和告诫为主，轻易不会给好脸。人到晚年的慈爱，也只有小蕤等下面一串重孙辈的少数才能享受到。 苏音第一次上门时本来很忐忑，这位可是历史课本中的大人物。可登门后她发现，这就是个慈祥的老爷爷，非常和蔼可亲的那种。 秦老爷子是真的喜欢苏音。小姑娘不光聪明漂亮，还特别善良有爱心。两年前智力快车在帝都台开录时，他就忍不住偷偷去现场看过，当时就很满意。这次作为孙媳妇登门，小姑娘看起来更精神了，甜甜的小模样让他老人家看着就心情好。 比起老爷子，秦老太太的喜欢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太太从年轻时候就喜欢侍弄花草，多年下来，对草木气息极为熟悉。孙媳妇身上由内而外透露出的那股清新自然之气，与草木气息极为相似。加上小姑娘还长那么好看，看着就让人高兴。 作为隐藏极深的颜控，仅仅见了一次，秦家二老就对这位板上钉钉的未来孙媳妇喜欢到不行。 苏音过来的时候，二老正好在家。 一进门，她就被秦老爷子拖过去下棋。老太太端来自己精心侍弄的名贵兰草，摆在苏音旁边，边看棋局边见缝插针地跟她聊几句家常。 苏音是会下棋的。 灵泉水改造出一颗最强大脑，学什么都快。效率提高，她有足够时间去涉猎更多项目。当然很多项目她只是会，算不上精通。 但是，这点水平，跟秦老爷子下还是绰绰有余。 几年前知道秦老爷子是谁后，苏音专门买过他的传记看过。虽然传记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虚构，但这也并不妨碍她看到老爷子大半生的光荣。 没想到传记里排兵布阵那么厉害的老爷子，会是个臭棋篓子。 这会她心情有点微妙。 秦老爷子水平摆在那，苏音对局下得很轻松，还能一心二用，跟老太太聊她最喜欢的花花草草。 苏音上辈子在凌家照顾过不少花草，别墅内整个花园都是她在打理，对此也算了解。这辈子重生后，睡前读物她看过几本园艺方面的书，这会跟老太太简单聊聊完全不成问题。 下棋能跟老爷子旗鼓相当，花花草草上又能跟老太太聊得上来。 饭前这一小会功夫，她受秦家二老喜欢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吃晚饭时，秦国安和谭媛也来了，三代人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吃完后，二老热情邀请苏音直接在家住。 “这不太方便吧？” 秦老爷子摆摆手，“有什么不方便，家里地方这么大，多得是房间。” 苏音还是觉得不好。 毕竟还没订婚，她一个女孩子住秦家，传出去外人指不定说什么。 找间酒店住下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留下隐患。 想清楚后，她还是委婉拒绝了。 小姑娘脸皮薄、讲规矩，秦家二老看得出来，这会也没强留。 “去吧，明天早点过来。” 苏音痛快答应下来，“好咧。” ** 这一晚，苏音被秦朗拐回了自己家。 秦朗的家，位于距离秦家老宅不远处的一个高档小区。房子是套复式单元楼，上下两层加起来超过三百平米，装修风格是简约的黑白灰。 开门后，秦朗顺手把钥匙交给她。 “这边离燕大近，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开车也就两三分钟。燕大是百年老校，宿舍条件不怎么好，你可以搬来这里住。” 这是想让她拿三百平米的帝都中心复式豪宅做宿舍？ 苏音这样想着，顺口问出来。 秦朗点头，“房子是我的，也就等于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说完这句，他趿拉着拖鞋进了旁边房间。 苏音正纳闷着，就见他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出来。放到客厅茶几上，示意她过去。 走过去后，他把箱子往前一推。 “打开看看。” 苏音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秦朗则是满脸期待：“打开就知道了。” 苏音顺着他的意思打开。 银行卡、房产证、土地所有权证明……各种资产证明，塞了整整一箱。 秦朗捞出最上面那本房产证，打开展示给她：“这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箱子里还有几套在别处的房子，我这些年积累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面。” “本来想求婚那天一起交给你，可时间来不及，正好今天有机会。” 秦朗把箱子往她跟前一推，“都给你。” 苏音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知道秦朗有钱。比起她这个被灵泉水灌出来的天才，他才是真正的天才，天生的那种。 之前秦朗就跟她透露过，他从很小时候就通过亲戚那边代持的方式炒股，赶上好时候赚了不少。之后他他各种投资，因为智商超群眼光精准，基本收益很高，这些年来，资产也越滚越多。 可眼前这一箱固定资产，还是让她惊到了。 尤其秦朗还说要给她。 “你要把这些给我？” “准确点说，是我们共同持有。现在时间太赶，等你入学，在一个城市办事也方便。到时候把这些都搞一搞，加上你的名字，我们平分。” 秦朗看向她：“音音，这就是我们未来家的启动资金。” 苏音本以为，经过高僧抽功德那一遭，她已经把钱看淡了。 可现在秦朗捧着这么多资产站在她面前，说要分她一半。 她发现，自己真的好感动。 眼眶忍不住发酸。 第502章、订婚（中） 秦朗竟然要把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加上她名字。 现在《婚姻法》还没修改，加上她名字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这些资产都会有她的一份。 意识到这点以后，苏音更感动了。 眼眶红红的，她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或者拿着你钱，去外面找其他野男人？” 对此，秦朗的反应堪称淡定，“你会么？” 苏音噎了一下，还真不会。 她如实地说出来。 “这不就结了。” 苏音一愣，然后无师自通地开启了专属于恋爱中女性的胡搅蛮缠，“所以，你是因为确定这点，才提出把这些加上我名字？” “你根本就不爱我！” 生气！ 宝宝很生气！ 不同于一般直男，秦朗虽然性向笔直笔直的爱好女，但他情商不低。 他能看出小姑娘是在撒娇。 他家小姑娘向来坚强自律，很少有撒娇的时候。现在这样故意找茬，真是可爱到他整颗心都要炸了。 顺从自己的内心，他上前一步，穿过胳膊下面就把小姑娘抱起来，在她额头上亲一亲。然后放下，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开口。 “生气啦？” “肯定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愿意把一切都分享给你。” “傻不傻啊？” 头顶上充满磁性的低音炮传来，苏音整颗心都酥了，不由自主把实话说出来。 “我知道。” “可我就是想闹一闹。” 秦朗松开她，抚摸下她的发顶：“恩，你闹起来也一样可爱。” 苏音抬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帅到让人发昏的脸，深邃的双眸中倒映着她的脸，仿佛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不由闭上演。 温柔的吻落下来，从额头到眼睛，一路下移到唇。 不知过了多久，秦朗打横抱起她。 ** 苏音完全准备好了。 她已经成年，两人后天就要订婚，而且还坦白了彼此最深的秘密。甚至连财产，她的朗音地产在创建初期就已经写上两人名字，秦朗也表态自己财产分她一半。 都已经到这份上，有些事完全应该水到渠成。 可都已经到最后一步，箭在弦上，秦朗却硬生生停下来。 苏音有些不解，“怎么了？” 秦朗脸上满满都是隐忍，额头都已经冒汗，“我答应过爸，没领证前不能…” 苏音愣了下，才反应过他口中的“爸”代表的是苏建军。 “什么时候？” “上门提亲那次。” 苏音想起来了。之前秦家夫妇上门提亲时，苏建军全程表现得很客气，丝毫没像之前那样，跟个小孩子似得任性，各种为难秦朗。 可谈妥后，他单独把秦朗叫去过楼上书房。 当时她在楼下，忙着招呼秦家夫妇，看两人上楼时间不长，而且下楼后神色都很正常，甚至秦朗精神比上楼前更好，她也就没多想。 可现在，明显不是那么回事，“我爸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 明显在说谎！ 苏音一点都不信，可几次逼问都问不出来。最后她灵机一动，在他喉结上咬一口。 “说不说。” 秦朗终于投降，“还有就是，就算将来结婚，想不想生孩子、什么时候生，都要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不能强迫。” 苏建军对她真心没得说。 苏音满心都是感动，这种情绪自然表露在脸上，“我爸真好。” “是啊。” 秦朗点头，脑海中回想起提亲那天，苏家别墅二楼书房的谈话。 苏建军把他叫进书房，关上门，直接开口：“都已经到今天这一步，有些话，我也就敞开了说。” “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孩子就是音音，这幅家业，将来都会给她。安安如果眼红，家里可以扶持他自己创业。我一手打拼下得家业，我说了算。” “小秦，音音以后就算混再差，也是个女总裁。所以我希望，她的人生可以完全自主。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照顾长辈、生孩子，这些事完全由她自己做决定。她不想做，我可以出钱请保姆、甚至找代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当然，你也了解音音。她是个心软的孩子，心眼也好。我今天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了解以后，可以给她充分的平等和尊重，凡事都跟她商量下。” “你能做到么？” 秦朗清晰记得，那天书房里，这番话当场给他的触动。 华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重男轻女习俗，非一朝一夕可改。现在不少地区、尤其是贫困地区，还残存着浓厚的重男轻女习俗，扶弟魔屡见不鲜。 可富裕家庭，就不会重男轻女了么？ 秦朗想起自己从小生活过得大院，已经算是条件比较优越的地方。就他所见，大院里这些人家，很少有苛待女儿的，大院里每个女孩子都是小公主。 可仔细想想，当真如此？ 这些女孩子的确物质上宽裕，开豪车、住豪宅，不缺钱花，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家里根本不缺那点好吃的、那辆车、那笔钱或者那套房子，拔根毛的小事。真正涉及到家族核心，比如长辈们的经验传授、继承人的培养、以及整个家族的资源分配这些大方面，一般受益人都是家族中的男性后辈。 女性群体几乎被完全排除在外。 普通家庭，一套房子是这个家庭所能拿出的所有，给儿子是重男轻女。富裕家庭的女儿不愁吃穿，也会有不菲的嫁妆，可占据家中更大头的股权一般都交给儿子，难道这就不是重男轻女了么？ 为什么多数人能看到前者，却看不到后者？ 苏建军对自己事业继承权的明确，当场敲了秦朗一记闷棍。 他猛然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走进了一个思维盲区。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位岳父。他虽然出身农村，没多少文化，但却是真正罕有的睿智。 思绪回笼，秦朗看着身侧的小姑娘，感慨道：“爸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我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做到。” 说完他起身，“我去冲一下。” “好哒。” 苏音乖乖滚到一边，找件他的T恤穿上，拿过床头的书翻看。 等秦朗冲完出来，两人聊起了书中内容，很快要聊到马上要进行的订婚。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并没有再做越线的事。 第503章、订婚（下） 第二天一早，苏音和秦朗神清气爽地醒来。 苏音这三年来极为自律，秦朗更是从小自律到大，两个人都习惯早起，这会作息也同步。 简单洗漱后，两人一块下楼晨练。 这个离秦家老宅不远的小区环境极好，楼房密度不大，中间大片空地被规划成了花园和绿地。盛夏时节，草木郁郁葱葱。 复式楼下，就是小区中心最大的花园绿地，从楼上窗边看过去，极为赏心悦目。 秦朗带她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往边上跑，两人一路跑出小区，穿过街巷，最终跑到了燕大校门。 “这是大路，旁边胡同里还有条小路，距离差不多，改天再带你熟悉。” “真想让我大学搬到这住？” 迎着晨光，苏音看向他的脸。两人昨晚抱着睡得，有空调反而半夜冷，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她自然没放过刚才起床时他某处的生理变化。 “你确定？” 秦朗准确看出了她眼中的意思。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其实跟小姑娘住一起，对他自制力都是极大考验。可接下来半年面临转岗，在这之前他得把那一堆隐患解除了，工作肯定会很忙。转岗后，新工作应该会再忙一段时间。 等彻底忙完，小姑娘年龄也到了，到时候也就能领证了。 秦朗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和谐的画面。 注视着前方跑步的苏音，完全没感受到他的神色变化，而是有些跃跃欲试，“那好吧，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小区离燕大不足一公里，被秦朗带着跑个来回，苏音已经记清楚了路线。 回复式后，冲个澡，秦朗给她吹干头发，两人朝老宅出发。 ** 起得早，两人到老宅时刚过七点，正好赶上早饭。 陪秦家二老吃完早饭，苏音和秦朗出门，前往订婚场地所在的酒店，最后确认下场地。 苏、秦两家都不缺钱，但是缺时间，两人订婚宴请得专业婚庆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向来以华美大气著称，在帝都上流圈子里很有名，属于拿着钱上门都要先排队那种。工作室创始人兼老板是谭媛多年好友，他们这一单，不过是谭媛打个招呼的事。 作为订婚宴的女主角，苏音不用像大多数妹子订婚、结婚那样，为了个梦幻点的仪式磨破嘴皮子、跑断腿、甚至还会因为种种预算之类的小事吵架。 她只需要把自己要求说出来，很快工作室那边便给出几种初步方案。然后她从中挑选一种比较喜欢的，说下自己看法。 高端工作室，硬实力摆在那，设计师很准确地领会到她的要求。不仅如此，她考虑不到的一些方面，专业设计师也考虑了进去。 3D效果图她很满意。这次去现场，主要是熟悉下明天流程。 ** 订婚宴定在帝都某知名老牌酒店。 这间酒店最大特色，就是有一片很大的绿地。 帝都市中心寸土寸金，能找出拥有这么一大片绿地、且普通人方便进出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间酒店。 两人刚到门口，就被工作室那边的人员领进去。 明天就要举办订婚仪式，这会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虽然在电脑上看过3D效果图，可真正见到现场，苏音还是被震撼到了。 现场竟然比效果图还好看！ 沿着绿地边上一圈，一簇簇从西南边陲空运来的粉色玫瑰，整整99999朵，热烈地绽放，给人的视觉冲击效果，远不是图片可以表达。 看到的一瞬间，苏音觉得自己满足了。 更让她满足的还在后面。 简单了解下流程，差不多到了苏家人航班抵达时间。 秦朗叫了几位秦家不忙的平辈兄弟，连同赵博浩在内的几位发小，组成车队前往机场，去接平城那边来得重要亲戚。 一路接到酒店，安置好后，秦朗带人离开。 苏音跟着娘家人一齐上楼，进房间后，就收到了来自妈妈的订婚礼物——一件她亲手设计，带领工作室整个团队熬夜赶制出来的礼服。 礼服是件婚纱，纯手工制作，层层纱裙间缀满了水晶。 在孟田芬期待的目光中，苏音试穿了下。尺寸是比着她做得，完美勾勒出她两年后发育良好的身段。缀满水晶的裙摆并不显得臃肿，她尝试着转个圈，水晶流转，在阳光下显得美轮美奂。 美炸了。 现场一片尖叫， 跟着大伯夫妇一起过来的苏乐冲到孟田芬跟前，面露渴望，“婶婶，以后我要是结婚，也想穿这样的裙子。不一定非要音音的这么漂亮，有她这件十分之一就行。” 刘金香气得拉住她，“连个对象都没，想那么远。” 苏乐撇嘴，“我没男朋友，还不是你们不让早恋。” 她理智地没有提起苏音。 三年下来，苏乐跟这个堂妹关系已经不错。而且她明白，爸妈不允许早恋也是为她好。她可没音音那么厉害，谈恋爱还能考省理科状元，顺便把事业做大做强。 简直妖孽。 心里佩服不已，苏乐也主动送上祝福，“穿上这套礼服，明天订婚宴上，你绝对惊艳全场。” ** 苏乐猜对了。 秦朗家在北方，两人的订婚仪式定在中午。 一大早，婚庆工作室的专业化妆师来到酒店给苏音上妆，就被平摊在床上的婚纱惊艳到了。等化完妆换好衣服，出来的效果直接惊艳到化妆师，直称她是“跟妆这么多年来遇到过最完美的新娘，甚至比一些明星还要漂亮”。 苏音接受了这一波夸奖，甜甜一笑。 这一笑，化妆师越发经验。征得苏音同意后，立刻吩咐助理拿相机多给他们拍几张。 看得全程协助的孟田芬忍不住抿起嘴。 化好妆之后，苏建军领着小正太进来。小正太看到她，也惊呆了。 “姐姐好漂亮！” “比女巫用魔法变过后的森德瑞拉还要好看。” 苏音对他的形容很满意，弯腰，在他脑门上轻轻碰一下。画了口红，她没敢用力，然后给他正下小西装配套的领结。 现场唯一不高兴的，也就是苏建军了。 本来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女儿只是订个婚而已，女婿和亲家也是通情达理的。 可现在，看着眼前比花还要鲜嫩美丽的女儿，他又舍不得了。 第504章、订婚（完） 看到盛装打扮、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苏建军一颗老父亲的心是真的酸。 “音音，你决定了么？你还这么小，再玩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就算玩一辈子，他也养得起。 苏建军满脸期待地看过去，还没等女儿开口，已经被旁边老婆瞪了。 “都这时候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又怎么了？别说没订婚，就算定了，音音只要说一句不乐意，我这做老父亲的就可以毁约啊。 可女儿没有不乐意的意思，老婆又虎视眈眈，苏建军只能摸下鼻子，默默打住。 ** 秦朗安排得很周到，直接给苏家人得准备订婚宴所在的酒店，楼下就是订婚场地。 时间差不多，收拾好的苏家人搭乘电梯下楼。 完全收拾好的场地比昨天还要美，这会场地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粉色玫瑰花搭成的入口拱门处，秦朗一身军装站在那。 苏音看过秦朗穿牛仔裤T恤、穿西装，虽然都很帅，可全都没有他穿军装帅。 这个男人，仿佛天生适合军装。 穿上往那随便一站，就给人一种英姿飒爽、顶天立地的感觉，让她一颗少女心砰砰乱跳。 距离粉色玫瑰花拱门几步之遥，苏音停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秦朗也看到了苏音，第一眼，他就被小姑娘今天的美貌震惊到了。 被惊到的不止他一个。 这会早早到达现场嘉宾大多是年轻人，秦朗发小，大院衙内，男女都有。他们的长辈也在受邀之列，不过那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持身份，没有谁会早早赶过来。。 没有家中长辈压着，衙内们很放得开。 刚才一来，一帮人已经拿高考结束那天秦朗捧花出现在校门口的事调侃了本人一通。这会凑在一起继续扒，很快就把两人在一起第一年春节，大家聚会时发现秦朗有情况这事扒出来。 显然，当时的情况就是今天订婚宴的女主角。 一帮衙内消息灵通，接到订婚请柬后就已经把苏音扒了个底掉。拿放大镜去看，这位马上要成为秦家新一代领军人物未婚妻的姑娘，还真是没啥缺点。 长相标致、心地善良、学习成绩好，还会赚钱。 唯一不太好的，也就是出身不怎么够，可这也就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至于秦朗，他那身硬实力，不需要通过联姻给未来铺路。 人家有实力，可以硬气地拒绝家族联姻，自有追逐爱情。 况且那姑娘实力也不差啊，一个高中生，能办起那么大公司。想想他们高中的时候，还没这份本事。 妖孽。 加上从小到大各方面实力一路碾压他们的秦朗，一对妖孽。 这帮衙内们，男的对漂亮姑娘有天然好感，女的则是对事业做得好的同性有天然好感。苏音两者兼备，整个群体对她好感度都不低。 这会她到场，一伙人不由看过来，想确认下她是不是真的像网上传得照片里那么漂亮。 这一看，一帮衙内惊呆了。 这么美得么？ 网上这几天疯传的那张“最美理科状元”照，比起真人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简直怀疑，拍“最美理科状元”那张照片的记者，是在故意黑她。 男衙内们对秦朗升起了森森的嫉妒。 他怎么可以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娱乐圈里好多明星都没她漂亮。 少数比她漂亮的明星，也没她清纯。 再看看她看向秦朗的眼神，一双水盈盈的眼里满满都是爱意、信赖和仰慕，看得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觉得心里痒痒。 清纯漂亮又爱心，还仰慕男人，这简直是他们从小到大梦想中的媳妇！ 秦朗这媳妇从哪领的？ 民政局发的么？ 上天欠他们一个这样完美的媳妇！ 男衙内们对秦朗能讨到这么个完美的未婚妻羡慕嫉妒恨，女衙内们则是把目光聚焦在了苏音那条裙子上。 一帮千金大小姐，一生下来就在罗马，从小到大见惯了好东西，眼光早就养刁了。 可苏音神色那条缀满水晶的礼服，还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哪个设计室出的？” “我刚从巴黎回来，时装秀上没有。” 一位家里经商，身家雄厚的大小姐神色骄矜，“高定给我送来的选购图册上也没有。” 最后还是一位秦家亲戚解开谜底，“应该是苏阿姨做得。她是开服装设计工作室的，前不久还上过央视。” “我看过，是XX节目对不对？” 秦家妹子点头。 现场部分年轻女孩子出身商人家庭、家里有矿，平日逛惯了时装周，习惯了穿大品牌。要是一开始知道这是孟田芬手工缝的，肯定会不屑一顾。 可他们是先远远看到礼服漂亮，肯定了礼服的设计，然后才揭晓得设计师。 先后顺序倒一倒，不少千金大小姐对孟田芬工作室空前好奇。 订婚宴后，倒是有不少千金主动找上来，想让孟田芬做婚纱。可她拒绝了，言明婚纱只是给女儿的礼物，不对外出售，也没打算为其他人另外设计。 冷淡的拒绝非但没得罪人，反而诡异地对了几位平日见惯设计师巴结的千金小姐胃口。这些千金觉得她有风骨，连带设计出来的服装也独具风骨。婚纱不行，可以买别的嘛。 靠着几位千金带货，还有帝都台节目的宣传，工作室售价不菲的高级定制成功打入高端市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惊艳在两人今日份美貌里的订婚情侣终于清醒过来，秦朗上前一步，绅士地邀请苏音。 苏音站在他边上，跟他一起迎接宾客。 两个高颜值的人站在一起，几乎每一位到场的来宾，都要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他们，然后夸赞一通。 全程被夸，苏音脸都快笑僵了。 可接下来的订婚仪式上，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秦朗读完宣言，单膝跪地为她带上那枚秦家祖传的翡翠戒指时，一股幸福的感觉还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 苏音并没有哭，而是唇角上扬，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 交换好信物，两人十指相扣，手牵手走到台前摁下开关，放飞早已准备好的气球。 五彩斑斓的气球飞向天空，蓝天下，订婚的恋人互相凝望着彼此，眼中爱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