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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朝秦暮楚
作者：一只西飞雁


文案
她是他心底不灭的火焰，也是他心口盘桓的乌云。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主角：赵京妍 ┃ 配角：孙嘉林，蔡赵杰，贺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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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拿到硕士学位后，赵京妍一张机票飞去了清迈，本意是去放松心情度度假，亲身感受一下友人口中回味无穷的悠悠小城。
　　哪知道横生变故，大半时间全消磨在了酒店的床上。
　　抵达清迈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空中的闷热黏腻一扫而空。赵京妍睡了个好觉，醒后在街上信步走了一阵，就到了以甜点咖啡著称的宁曼路，她随便选了一家，打算把早餐给解决了。
　　店员送上来的菜单中贴心的附了图片，赵京妍点了碗很感兴趣的绿色面条，又加了两样甜点。之后就开始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个装修别致的小店，这个点的客人不多，就在她的座位右上方，坐了几个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不知道讲了什么，此时正爆发出一阵不小的笑声，一个女孩子红着脸跺脚，佯怒般喊了声：“孙嘉林！”
　　“嘘——”被点名的男生装模作样的竖了根手指在嘴边：“吵什么，注意影响！”
　　“明明是你——”
　　“好了好了，吃东西吃东西。人家都看着呢，多不好。”另一个女生打圆场，下巴微扬，示意赵京妍的方向。
　　赵京妍微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等着背对着她的两个男生转过头来，而后对着其中一张脸，展颜一笑。
　　那边四个人都沉默了。王启文琢磨了一下，捅捅孙嘉林的手肘，小声问：“刚刚她是不是朝你放电了？”
　　李绘琳和唐融听见孙嘉林不怎么在意的回了一句：“是啊，差点被电晕。”
　　李绘琳抿抿唇，忍不住又去打量那个女人，她正低着头，头发比耳朵长一点儿，服帖的收在耳后，整张脸小巧精致，化了淡妆。不同于她们连衣裙外再套防晒衫，她上身就只穿了件姜黄色的吊带，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太阳底下白得晃眼。
　　又过了一阵，眼见那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赵京妍也不吃了，拿纸巾擦了嘴巴，待他们离开后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等到走出一条街，回身还能看见那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几个人终于沉不住气了。王启文最先开口：“怎么这么诡异，我们是被跟踪了吗？”
　　李绘琳：“你见过这么光天化日的跟踪吗？这叫尾随。”
　　唐融：“要不我们问问她？不行，要不我们就停在这，让她先走？”
　　几个人虽然这么说，但脚步还是往前移动，王启文看了孙嘉林一眼，“你们说，会不会是她看上了小嘉嘉的美色，打算来场艳遇？或者包养？”
　　唐融虽然也是这么想，但看了眼李绘琳的脸色，还是没有出声附和。
　　“那我们就打消她的念头。”
　　李绘琳说完，忽然走到孙嘉林身侧，牵起了他的手。她表面装得淡定，其实心如擂鼓，手心都微微汗湿了，还用了点力气，生怕被甩开。又想孙嘉林不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孙嘉林方才一直神游天外，此时手被牵住，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绘琳，也没有其他动作。
　　唐融怕李绘琳不自在，故意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没提防自己的左手竟也被一只大手包住，王启文若无其事的说：“他们配成对了，人家再看上我怎么办，我也得自救。”
　　唐融看他耳后悄悄蔓延的绯红，只笑了笑，没有挣开。
　　转瞬之间，前边四个人就来了这么一出，赵京妍一时哑然失笑，又微微失望，摇摇头，拐进了身旁一家卖丝巾的小店。
　　“喂，可以松开了。”
　　“哦。”王启文放开，往四周打量一圈，“我们这都走到哪儿来了？”
　　“不知道。”李绘琳此刻已回到了唐融身侧，双手撑在额头遮阳，“好热啊，我们打车吧，不是还要买票去拜县吗？”
　　孙嘉林招了一辆双条车，等他们三个都坐稳了，他站在下边清清嗓子宣布，“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三个好好玩啊。”
　　李绘琳立马起身：“那我也不去了。”
　　“哎，”孙嘉林拦着，“你不是说来泰国的动力就是去拜县吗，后天咱们就回去了，你别犯傻啊。”
　　王启文冷不丁插了一句：“你才别犯傻。”
　　孙嘉林摸摸鼻子：“我一个男的，拜县我没兴趣，王启文你好好照顾两个女孩子啊。”看李绘琳还盯着他，他又说：“再说你留下来我也不会陪你，我有我的事，听话，好好玩。”
　　李绘琳眼眶红了，别过头去。
　　等到双条车拐了个弯看不见了，孙嘉林才转身，朝着来路慢腾腾地回走。
　　赵京妍在店里转悠半天，选定了好几条丝巾，打算亲近的朋友一人派一条。
　　出了店门，日头已经变得火辣辣的，晒得人发疼，赵京妍看着对面一家水果摊，打算买点，然后回酒店歇着。
　　热带的水果颜色格外鲜艳些，摆在那儿生机勃勃，她拣着喜欢的种类各挑了点。
　　付了钱，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人，是去而复返的孙嘉林，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见她往他身后看了眼，他说：“我朋友去其他地方玩了。”
　　“嗯。”赵京妍点点头，“那走吧。”
　　孙嘉林也不问去哪，见她把自己带回酒店也不见多惊讶。
　　等到在沙发上坐定了，他才问：“你打算怎么招待我？”
　　赵京妍放下东西，来到孙嘉林身边坐下，一只手把着孙嘉林的脸颊，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轻声问：“小帅哥多少钱一次呀？”
　　孙嘉林感到新鲜又刺激，小腹处已经热了起来，他盯着赵京妍红润的唇，很想再继续，听见她的问话，还正经地回答：“挺便宜，一百块吧。”
　　赵京妍笑起来，又主动吻上他，她的嘴唇很软，含着他的磨了会就伸了舌头进来，勾着他吮吸舔、弄。
　　孙嘉林之前不是没接过吻，但从来不是这样活色生香。他的手急切地揉捏她的身体，想让她和自己发烫的身体紧紧贴合。赵京妍被他在胸上使劲一捏，疼地叫了一声，拍了他的手下来，“你轻点！”
　　孙嘉林双眼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又要压上来。
　　赵京妍手腕勾了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两人再吻上时，她的胯部压着他的轻轻挨蹭，他硬挺的那处立马向上迎合挺动，两人相贴的那处又湿又热。
　　孙嘉林双手把着她的腰，下身撞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忽然闷哼一声，死死贴住她不动了。
　　赵京妍抱着他的头，抚慰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任他那一阵过去后才撑着沙发起身。
　　她从行李箱拿了衣服去洗澡，经过他时，在他微微汗湿的额际抚了一下，玩笑道：“你这服务可不值一百块。”
　　孙嘉林脑袋还有点放空，目光一直跟着赵京妍移动，听见她这话，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紧跟在她后边进了浴室，还多此一举地把门落了锁。

　　☆、第 2 章

　　赵京妍的内衣早在沙发上就被孙嘉林不知揉去哪里，此时抬手一脱吊带，白生生水嫩嫩的一对乳就这样大喇喇地展露在孙嘉林眼前，她再一弯腰，一蹬腿，短裙内裤也落在了角落。
　　那处黑黑的一丛，看得孙嘉林口干舌燥，他再忍不住，将人按在了墙上。
　　墙面冰凉一片，赵京妍的背部传来异样的舒爽感，她索性将自己放松地倚在上边，顺从地一只手攀住孙嘉林的脖子，一只手伸下去，在他的胯间揉了两把，解开了裤子搭扣。
　　那东西一弹出来，就立时往前顶，被赵京妍拿手握住，撸了两下，才慢慢往体内送。
　　孙嘉林全副神经都集中在那处，一瞬不瞬地盯着，也不知怎么就进去了一个头，湿软温热包围着他，吸吮着他，他脑中一阵轰鸣，下意识就要大力□□。
　　“慢点，”赵京妍环着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道：“你太大了……啊！”
　　孙嘉林方才听她那样讲话，一时脑中空白，才控制不住地全根没入，此时身体得到满足，却因她的惊呼禁不住心虚，他问：“是不是很疼？”
　　赵京妍自己屏气缓了缓，却亲亲他的嘴角，迎合他的频率，她说：“没有，很舒服。”气息不稳的缘故，声音有些发抖。
　　……
　　□□结束，赵京妍双腿已站不太稳，赖着孙嘉林将自己清洗擦净，躲被窝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待得日落西山，她才悠悠转醒，房内床边空空荡荡，若不是空气中未散的余味，她都怀疑之前是不是做了个连环春梦。
　　不真实感太强烈了，她脑中兴奋，想立即给贺楠去电分享，又先被腹中的辘辘饥肠给击败，于是爬起来叫了一通送餐服务。
　　不多时便听见门响，赵京妍走出几步，却见孙嘉林正将门卡放进卡槽，他手中还提了好几个满满当当的袋子。见她过来手一扬，道：“我随便买了点。”
　　孙嘉林的“随便买了点”加上之前的点餐，被她一股脑儿摆在了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她坐在一旁挑挑拣拣地吃，很快将肚子撑了个滚圆。
　　对面那人不像她，他专心致志地吃一份菠萝饭，快见底了目光才放到其他食物上来，选定一样后又开始心无旁骛地吃。他自进来后就没怎么与她对视，只是在她的注视下耳朵越来越红，赵京妍挪过去找他埋在饭盒里，快看不见的眼睛，故意说：“孙嘉林，你□□的时候那么不要脸，还带事后再脸红的。”
　　孙嘉林脸腾的一下烧起来，还强撑着不输气势。“你要是还没完，”他把饭盒放下，“我们就去床上。”
　　赵京妍扑哧笑了，退后一点做投降状，“好了，不逗你了。”
　　她起身换了一条清凉的裙子，看他吃完后，将狼藉的食物场收拾干净，才倚在门边问：“你现在去哪，你朋友该回来了吧？”
　　“他们去拜县玩，要过两天才回来。”
　　赵京妍点点头，又挑眉，“那——”
　　孙嘉林过来，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在唇上亲了一下，“赵老师，我要和你一起玩。”
　　两人手拉手在夜市逛了逛，根本没看几个摊，也不晓得谁先不安分，身体越贴越紧，最后狂奔着回了酒店，没羞没臊的疯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赵京妍醒来，见孙嘉林坐在床边，正苦大仇深的盯着地上脏得不成样的衣裤。他实在不想穿上身，可拿去洗也得出门。赵京妍看得好笑，先叫餐解决温饱，再拍拍孙嘉林的脸蛋，“你干脆别穿衣服了，也别出门了，就在这乖乖做我的禁脔吧。”
　　孙嘉林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扑倒在床上，两人上下都光溜溜的，那物本就精神着，这会儿跟长了意识似的往里戳。
　　“我早上看了，你都肿了，”他委委屈屈的，“就别老招我了。”
　　赵京妍笑了，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忽然用力，搂着他的脖子翻了个身，骑在了上边。她用臀沟压着磨了两下，才微微抬身，一点一点吃了进去。
　　听到孙嘉林吸气的声音，她俯下身，咬着他的耳朵问，“爽不爽？”
　　“你自找的。”孙嘉林把着她的腰，将她按回床上。
　　……
　　“你手机响，”赵京妍踢了孙嘉林一脚，用被子蒙住脑袋。
　　孙嘉林接了，那头王启文显然在发怒边缘：“你玩够了没有？今晚上还不回来？李绘琳眼神都可以杀死人了！”
　　“哦……”孙嘉林应了一声，看看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八点五十。“我不回来了。”
　　“真不回来？咱们明天上午的飞机你别跟我说忘了。”
　　“我明天也不回来了。”孙嘉林看着被子里鼓鼓的一团，轻声道：“你把我行李就存前台。”
　　王启文呆了一下，开始咆哮：“你脑子里进屎了吧？人家跟你下迷魂汤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色！两三天还不够啊！你不怕精尽人亡啊！”
　　“越说越不像样。”孙嘉林笑一声，“你懂个屁。”
　　“懂个屁”的王启文第二天早上在隔壁床看见了前一晚说不回来的孙嘉林。他起先以为是幻觉，确定是真人后气不打一处来，讲话阴阳怪气：“哎哟，你还舍得回来？”
　　孙嘉林没回答，他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会儿，就见他开始收拾行李，东西不多，随手倒腾两下行李箱就立好了，王启文以为他就走，正在心里酝酿什么刻薄话想刺激他，却见他来掀他被子，居然还一脸嫌弃。
　　“你怎么还赖床上，马上去机场了你不知道？”
　　“关你屁事，”王启文把被子抢回来，“我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你怎么气性比女的还大？”孙嘉林倒打一耙，“真是不懂事，我去叫两个女孩起来。”
　　王启文觉出不对，他跳下床，“哎！你不走了？不是，你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孙嘉林点点头。
　　“为什么？”王启文又问，忽然，他幸灾乐祸地一拍手，“人家把你给甩了？”
　　孙嘉林别过头，脸色不大好看。他想起一个小时前的情景，他醒来后房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赵京妍带着她的行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桌上的水杯下压了一张字条，上写：记不清多少次了，随便给了点。再见，漂亮男孩。
　　他这才发现衣服口袋里多了一卷钱，好气又好笑，追出去哪里还能看见半个人影。
　　王启文这下不气了，啧啧称奇，“用完就丢，真酷。”他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节哀，人家那么漂亮，你也没损失什么。”
　　孙嘉林答：“你懂个屁。”

　　☆、第 3 章

　　赵京妍回国后直接在雁城电视台入职，有过前几次的实习，台里上上下下的人早认了个遍，朝夕相处的同事更是些熟人。
　　她所在的编导组正在做一档新节目的前期筹备，每天开不完的会，发不完的通知。她于是拖到周末才敲开跟贺楠的视频。
　　贺楠那边从容很多，她被老公唐知行说服，未进棠城电视台，而是直接去了自家公关部，先学着怎么上手。
　　“有大腿抱的人真是好，”赵京妍感慨。
　　“你少说风凉话。”贺楠找个舒适的姿势听戏，“我等你几天了，说说你的清迈嫖宿记。”
　　“细节就不讲了，”赵京妍道，“主要是这个男生，你还记得我在林镇中学实习过一年吗？带一个初二的班？”
　　“有印象。”贺楠惊悚起来，“你不是吧？”
　　“是的，”赵京妍凝重地点点头，“可能异国他乡胆子大。主要是——几年过去，他怎么越长越合我胃口，我一看他那张脸，就控制不住。”
　　“你简直是个畜生。人家今年才——咦，十九岁，那也不小了，你赚大发了。”贺楠面无表情，“好吧，我嫉妒你。我怎么就得天天守着这个老帮菜，我也得出国偷个腥去。”
　　唐知行的声音响起：“你有胆子就去。”
　　“……”
　　贺楠：“你不是戴着耳机的吗？偷听人讲话，没一点素质。”
　　又问赵京妍：“你偷拍照片没有，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
　　赵京妍呆了一下，“我给忘了，不过我以前好像给你传过他的照片，说是班上最跳的学生，叫孙嘉林，但是很聪明，我不忍心他就这么埋没，于是花了好长时间跟他斗智斗勇。”
　　“好了，打住，我想起来了，你的原话是：‘要不是看他长得帅，我才懒得管’，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无需任何美化。”
　　赵京妍哈哈笑了。
　　和贺楠挂断视频后，赵京妍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年的时光。那会儿是她读师范的第六年，分在林镇中学实习，带初二（3）班的数学和物理，也正是十九岁。办公室的前辈看她娇小稚气，自己还是个小孩样，就没忍住，七嘴八舌的给她传授经验，说的都是首秀最重要，要把班上给镇住了。第一次治服了，后边管起来就是一马平川。
　　她连连点头，心中很兴奋。她一点都不怕，反而有种热血沸腾感。
　　一周下来，她除了上课时间，几乎不与他们接触。路上面对各式招呼，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一点头，将预定的“冷若冰霜”人设完成了□□成。大家见她总把脸板的死死的，也不敢太放肆。
　　就这么平和的过了十来天，班上气氛有了松动的苗头，她一转身板书，身后就起了一片嗡嗡声。赵京妍等这个时机已久，心下酝酿一番情绪，将书啪的砸在了一位男生的桌子上，这一下气势声音都很足，教室里立时鸦雀无声。
　　这位男生就是孙嘉林，显然是常常挨整的万金油，此刻正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而她这样与他冷冷的一对视，就发现这位少年长得不错，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扬的一双眼，即使是含着恶作剧的光芒，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赵京妍拎着教棍，把方才讲了话的几对同学点出来，面对面，腿夹腿的在后边蹲好马步。彼此的脸相隔不到十公分，当事人和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笑。她先喝住笑声，再善解人意道：“好了，现在还有什么悄悄话，可以亲亲密密的讲了，让你们一次讲个痛快。”
　　接下来的两节课，她不打算上，专心为他们纠正姿势。欣赏他们的脸色由憋着笑到百无聊赖，再由涨红到满头大汗纷纷落下的苍白。几个人的腿已经抖成了筛子，赵京妍才回到讲台上，重申纪律的重要性。
　　赵京妍和贺楠聊天时经常提起孙嘉林，每次说起这个学生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他十次他有八次在神游天外，可是一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盯着黑板消化一会儿又能报出答案。得知自己是对的，坐下时还故意朝她笑，得意又欠扁。
　　“你这是嫉妒人家的聪明脑瓜。”贺楠总结。
　　“是的。”赵京妍愤愤：“所以他每次考那么点分，我就特别心痛，真是暴殄天物，我得为祖国的花朵施施肥，培培土。”
　　她早就发现这位学生聪明非常的同时懒惰非常。但凡早点去教室，就能撞见他在抄作业。于是赵京妍干脆每天留他一小时，在办公室完成作业才准走，再额外加福利，现场出几道偏难的套路题给他。
　　孙嘉林对于她这样压迫式的开小灶表现得逆来顺受，进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是写，写完了再很受教的听她评改，完了收笔走人，每天来来去去像进自己家一样自如。
　　“小赵，你这学生好淡定，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你啊。”办公室的李老师说。
　　“是的。”赵京妍撑着笑脸，“他……比较特别。”
　　初次立威后，赵京妍上课风格确实调整地轻松了些，课后与班上同学也会偶尔开玩笑。但大家即使没那么怕她，也绝不敢轻易亲近。只有孙嘉林是一股清流，有时候胆子大到赵京妍张口结舌，质疑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忘记摆足人民教师的架子。
　　比如她抱着一摞作业往教室走，孙嘉林迎面走过来，喊一句赵老师好，就直接伸手把作业抱走。再比如一次她发尾被外套压住，改着作业没发现，他看她一会儿，也是只喊了一句赵老师，就在她抬头之际倾身，伸手帮她捞了出来。
　　即使对方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赵京妍也控制不住胸前加快的扑通心跳，她板着脸：“你是不是太没大没小了。”
　　孙嘉林则笑嘻嘻的看她，“赵老师，写完题目我们要打篮球赛，你来不来看？”
　　“……”
　　赵京妍没辙，倒是很快习惯了这种诡异的师生相处方式。只是当其他学生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目光躲闪时，赵京妍还是会困惑，她是什么时候误给孙嘉林留下了亲切友好易相处的印象了还是怎么地。

　　☆、第 4 章

　　出了机场，孙嘉林丢下一句“开学见”，径直拦了出租车走人。
　　李绘琳这一路都忍着没跟他讲话，这会见他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又气又委屈，唐融的手都叫她捏红了。
　　王启文家就在本市，也跟她们告别，见两个女生都没什么心思，摸摸鼻子骂了孙嘉林几句，也拦车走了。
　　“早知道不吵着去泰国了，”李绘琳胸口一阵汹涌的悔意，眼圈都发红了，“你看他那样，魂不守舍的。”
　　唐融也很意外，“谁能料到会这样。孙嘉林平时虽然喜欢逗女孩，但也就和我们两走得近些，不是很随便的人，这次要真的是和那个女……”
　　“怎么不是！”李绘琳气狠了，眼泪啪嗒落了下来，“你看他的脖子耳朵，都是人家咬的！”
　　“好了好了，”唐融抱着她，轻声安慰，“那只能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咱别喜欢他了。”
　　孙嘉林在邵城待了两天，坐车回了临林镇。
　　孙奶奶正搬一把小板凳，坐门前剥花生，见他回来，笑得牙不见眼的。孙嘉林把东西放好，陪奶奶亲亲热热地说了会话，才推出他那辆生锈了的自行车，打上气，骑往林镇中学。
　　这会儿放暑假，校门整天整天的开着，他将车停在教工楼下，拎着方才在路上买的水果零食，爬五楼去看初中的班主任罗老师。
　　罗老师开了门，一见他也笑了，让他进来，还埋怨他瞎买东西。屋内一桌麻将，一桌字牌，正打的热火朝天，桌边坐的不少都是熟人。
　　有一个认出了他，大声道：“哎，这是孙嘉林吧，长成大帅哥了，好样的，还知道来看看你罗老师！”
　　孙嘉林：“李老师好！”
　　“好好，手上提的什么呀，你李老师有没有份啊？”
　　“你少说两句吧，”罗老师将东西全堆在桌子上，“吃不撑你！”
　　几个老师又问了问他的学校、专业，孙嘉林一一答了，对长辈们的夸赞谦虚几句。再提一提从前的事，终于说到赵京妍。
　　“小赵老师……我不清楚，她实习结束，第二年怎么分配的我也没注意。你是该去看看她，小赵老师特别看重你。”罗老师想到什么，眼睛都笑弯了：“我还记得初二下半年，你不是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比赛吗？还捧回来一个一等奖！——本来去的名额里都没你，小赵一个实习的小姑娘，胆子真大，就趁着开会，当着所有老师的面为你争一个参赛名额。”
　　罗老师拍拍孙嘉林的肩膀，“不过你也真是争气，从那以后，眼见着成绩就越来越好，再没下过前三名了。”
　　孙嘉林又问：“那谁知道赵老师现在在哪里教书呢？”
　　“小赵早就不教书咯，”李老师慢悠悠地接话：“人家考到雁城大学读研究生去啦！”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
　　王启文前一天跟唐融约好，要去陪她练排球，于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他洗洗涮涮完毕，正照着镜子，身后咚的一声巨响，孙嘉林顶着一蓬乱发跳了下来，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被吵醒的两位很气，李磬吼了一声：“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啊啊！”
　　“明天肯定摔断腿。”曾航照例发射一句诅咒。
　　王启文下楼后给唐融发了个短信。没一会儿唐融就从女生楼走了出来，扎一个高马尾，脸上没化妆，见着他一笑，十分青春活力。
　　两人牵着手去早点摊买包子，刚找完钱，旁边多了一人。孙嘉林半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朝他两瞄了一眼，“嗨。”
　　“你去哪？”王启文见他买完往校外走，问了一句。
　　“出去转转。”
　　他一头乱七八糟的杂草都用连帽衫压着，只翘了一些边边角角出来，手上提着豆浆油条，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像心不在焉。
　　唐融看着孙嘉林的背影，再想到还在宿舍里蒙头大睡的李绘琳，摇了摇头，转头问王启文：“孙嘉林到底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学期一开始，孙嘉林逮着空就往校外跑，也不知道他去哪，问他就回一句“随便转转”，要跟着一块转也不让，偶尔的聚餐玩乐也不怎么来，来也不怎么上心，连带着李绘琳也郁郁寡欢。王启文早在暑假就趁热打铁攻坚了唐融，初时对于二人行心中确实暗爽，但眼看着一两个月过去，孙嘉林还是一副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丧样，他就生出点身为好友的焦虑来。
　　于是一天晚上，他以恋情进度发生重大进展为由买了一波酒回宿舍，四个人关了门，瘫那一边喝一边吹。曾航和李磬是一对因为沉迷游戏而被女友甩的难兄难弟，这会儿喝上头，再怂恿几句，就都壮着胆打电话给女孩，装疯卖傻求复合，被一一拒绝后抱头痛哭。
　　孙嘉林除了跟着起哄外没说几句，在那么四个人都静下来的一瞬，忽然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手一抬，狠狠地砸在了门上。
　　李磬吓的打了个嗝。
　　“去他妈的。”孙嘉林咬牙切齿，“我就不信还找不着了。”
　　王启文看着他阴沉沉的脸，突然间福至心灵。他问：“你在找那女的吗？”
　　孙嘉林冷笑了一声，醉倒在桌上。
　　最初两个女孩邀请他们同去泰国时，他们还在宿舍玩笑过要怎样瓜分。哪晓得眼看着四个人要成双成对的回国了，突然杀出个程咬金——王启文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孙嘉林会去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厮混。
　　只是艳遇都过去了这么久，还念念不忘成这个鬼样子。王启文想：那个女的大概练过什么奇门房术。
　　不过这种猜测当然不能和女友说，他心中也知道，唐融是因为孙嘉林对李绘琳不理不睬的态度抱不平，还痛心于孙嘉林的不懂珍惜。想了想，搬出一个挑不出错的好回答来：“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两人走过体育馆，发现今天的操场热闹非常，足球场周围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片人。走近一看，原来有电视台借用了球场在录节目，此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彩色泡沫板绕着球场搭了个整圈，还设置了不少高高低低的障碍物。
　　“要不要去看看？”王启文问。
　　“先打球吧，不然待会儿更晒了。”
　　王启文点点头，唐融又补充道：“主要来的明星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你早知道了？”
　　“是啊，寝室里有两个狂热粉。”
　　王启文牵着唐融，分花拂柳般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往排球场走，途中经过一个休息台，几个人围在那聊天，都戴着一个小黄帽，应该也是节目组的人。他往那几个人看了一眼，脚步忽然慢下来，回头又看了一眼。唐融注意到他的异样，也往那边看去，却被王启文一勾脖子，拥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认错人了。”王启文一笑，拉着她小跑到排球场。
　　为了先培养手感，唐融得紧着手腕，独自练习一阵击球，而王启文正在角落打电话，对方明显没接，他又开始噼噼啪啪发短信。
　　唐融远远地望了一眼休息台，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脑海中还是浮现她的笑脸。她叹了口气，了然的同时深深的为李绘琳感到不值。
　　“你用不着瞎逛了。我看见她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短信一经发出，王启文的手机立时响起。

　　☆、第 5 章

　　赵京妍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已经快蔫得没骨头了，其他几位同僚也纷纷摆出一张咸鱼脸。大家在拍摄间隙窝在阴处纳凉，恢复点元气后，就又有精神摸鱼闲聊。
　　正听着台里的八卦，赵京妍眼前忽然多了一人，她抬头一看，心中一咯噔，开口时语气充满惊喜：“哎！孙嘉林，你怎么在这，好久不见！”
　　孙嘉林微微一笑，“是好久不见。”手往前一伸，“手机拿出来。”
　　“啊，”赵京妍摸出放在身后的笔记本，“我们现在可能要工作了。”背地里拽拽身旁向佳的衣服，“得讨论一下待会怎么分工。”
　　“是吗？”孙嘉林扫视一圈周围好奇的目光，“我是有一些事要问你。虽然私下里问比较合适，但就这么讲我也不介意。毕竟比较急，这次错过我不知道又得找你几月。”
　　看她不接话，孙嘉林抿着嘴，不管不顾道：“那天晚……”
　　“停！”
　　赵京妍脸上的笑容挂不太住，她掏出手机，才解完锁手上一轻。孙嘉林拿走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听见自己的铃声响起，才又交还到她手心。
　　赵京妍捏着手机，想说点什么，又闭紧了嘴。孙嘉林与方才比倒是显得气定神闲许多，他问：“你们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赵京妍看他一会儿，说道：“放心，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待人走后，赵京妍四周还是悄无一言，看神色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偶尔望向她的眼神也稍显复杂。
　　“行了。”赵京妍拍拍手，招大家回魂，“别脑补了，郭导叫咱们了。”
　　足球场的分量拍完，导演又带着大家抄家伙转战教学楼。等到彻底收工，已经过了晚七点，所有人就地下班。
　　向佳等人目送赵京妍被原先那位男生拉走，相互对视一眼，内心五味杂陈。
　　一人惊奇：“才分手多久，这又是哪来的小狼狗？”
　　一人感叹：“她和学长真是好聚好散界的楷模典范。”
　　赵京妍手被拉着，挣也挣不脱，只好说自己身上汗津津的，得回去洗个澡，孙嘉林点点头，招了一辆出租，要跟她一起回去。赵京妍又赶紧下车，说自己先不回去，孙嘉林冷笑了一声，拽着她到宾馆开了房。此刻她正淋浴在花洒下，由衷的认为自己今天流年不利阴沟里翻船。
　　在外凭性子乱来几天可以，要再和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扯上，就很不浪漫了。
　　可谁知道这么邪门，在这都还能碰上。
　　而且，她一看孙嘉林那张冷冷的俊脸，就难免想起在清迈颠鸾倒凤的那几天，身心都有点意动。
　　温热的水冲在身上，整个人都舒爽无比，赵京妍闭了闭眼，心中想随便吧，爱怎么怎么。于是擦擦干净，围了一件浴袍出门。
　　孙嘉林双手抱胸，立在洗手间外的门廊，见她出来，伸手将她勾到怀里，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摩挲。
　　赵京妍倚着他，仰着脸在他耳后亲了亲。
　　孙嘉林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儿，看着她的眼睛。
　　“你那天早上为什么跑了？”
　　赵京妍一下一下啄着他的下巴，“你朋友说你们是那天的飞机啊。”
　　“你为什么不找我？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孙嘉林被她亲的发热。
　　赵京妍笑了，她的手往下摸。“你找我干什么？……你还没干够吗？”
　　那处被人轻轻地揉搓，赵京妍低声道：“干自己老师爽不爽？你是不是想过很多次？”
　　孙嘉林额角一跳，将人顶在墙上，隔着裤子胡乱撞了几下。赵京妍浴袍底下是真空，被磨得有点疼，忍不住哼哼，要去脱他裤子，手却被按住。孙嘉林迫她抬头与他对视，慢慢问：“我们这算在一起吗？”
　　赵京妍：“啊？”
　　孙嘉林：“那今天算第一天哦。”
　　赵京妍一笑，“算各取所需好不好？我不想谈恋爱。”
　　孙嘉林问：“是不想还是不想跟我？”
　　赵京妍静了一会，气息平稳了些，她从孙嘉林身上下来，觉得有点没劲，“玩不起算了。”
　　孙嘉林握着拳，“我是玩不起。我喜欢你，就想和你在一起。”
　　赵京妍点点头，“哦。”
　　孙嘉林气得拂袖，走到门边又回来，抿着唇，神情几乎困惑。他问：“你不喜欢我吗？”
　　赵京妍明明喜欢他的。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
　　“你以前说喜欢我长相。还说真的喜欢谁，就要和谁全垒打。在清迈，我才不是跟你各取所需。”
　　赵京妍一怔，觉得自己不可能和学生讲这种事，正要反驳却又忽然想起当时情境，是在和彼时还举棋不定的贺楠打电话——
　　“你怕什么呢，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家一个二十五六的热血青年，没想法你才该担心。什么叫我说风凉话，小说电影你自己也看得不少，不都说做、爱是件快乐的事情，enjoy就好了啦。完了顺便告诉我到底有多爽。……不要骂人嘛。什么又叫我叶公好龙，我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分分钟本垒打。什么？孙嘉林？你真是丧尽天良，人家才一个14岁的小孩子好吗？虽然长相确实合我胃口，但是师德二字贯穿我的一生。”
　　赵京妍当时耳朵夹着电话，换鞋准备出去，门一打开就愣住了，孙嘉林正面红耳赤的站在门口。她一时卡了壳，孙嘉林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忽然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这时才有几分迟来的羞愧爬上赵京妍的脸颊，贺楠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问她是不是傻了，她叹口气，一副反省的语气：“好吧。我是应该检点一些。”
　　想起这段往事，赵京妍的神情温柔了一些。
　　她说：“你傻不傻。喜欢的东西，也并不都是想要的。”

　　☆、第 6 章

　　王启文本来以为自己做了好事，至少要被请吃一顿饭。哪晓得一天下来，女友阴阳怪气，男友不见踪影，终于回来后二话不说把自己往床上摔。
　　一直到第二天他上完课回来，孙嘉林居然还在蒙头大睡。
　　他抓了个橘子扔上去，“你成仙了吗？”
　　没反应。
　　他又扔一个，“刚刚点名了。陈老亲自点的。你死定了。”
　　被子里有了点动静，孙嘉林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太无能了。”
　　“比你还是有出息一点。”
　　孙嘉林坐起来，“几点了？”
　　“中午了。起来，吃饭去。”
　　两人去了常去的小炒店，点了几个常吃的菜。孙嘉林精神气不太足，但胃口很好，还记得问他刚刚两节课都讲了些什么。
　　王启文大致讲了讲，说到陈老还布置了一篇小论文，要不要四个人一块去查文献。孙嘉林神色不变，说好啊。
　　四人行恢复了。孙嘉林又开始三天两头的逗李绘琳，或者周围的其他女孩子，他本来就是一个开朗爱闹的大男孩，只要愿意，就很有本事把周围的人哄得开心。
　　跨年那天晚上，台里的人出去聚餐。赵京妍喝得烂醉，跌跌撞撞跑洗手间吐了一回，再回来就成了一滩烂泥，糊在椅背上。
　　向佳拍拍她的脸颊，“咱们差不多可以散了，你这怎么回啊？”
　　赵京妍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角忽然落下泪来，断线珠子似的砸个没完。向佳愣住了，又见她一抽鼻子，将自己一张脸埋在了她的肩窝。
　　两人这么着沉默了一会儿，赵京妍闷闷的声音传来：“给我从包里拿下手机，我实在没力气了。”
　　向佳掏出手机，看她点开通讯录，拨给了“孙嘉林”。
　　赵京妍把手机往向佳手里一塞。
　　“就说我喝昏迷了，不知道该往哪送，让他来接。”
　　手机屏幕一亮，孙嘉林立时接起，听那边说明来意，镇定地嗯了一声，问清楚地址就挂了电话。
　　李磬看他穿外套，随口一问：“出去啊。”
　　“嗯。”孙嘉林道，“我今天不回来了。”
　　“哦。”
　　李磬应完，才觉出不对劲，“嘎吱嘎吱”转着久不活动的脑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目光看向孙嘉林。
　　只见孙嘉林在镜子面前照了会，居然又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了个一干二净，从衣柜里重新翻了一套穿上。
　　这下不止他，全宿舍的视线都集中在孙嘉林身上。
　　曾航：“这是何方神圣？”
　　王启文：“不是吧？不会吧？”
　　孙嘉林蹬上鞋，没忍住笑了一笑，还记得跟他们告别。
　　“走了。”
　　剩下三人静静地目送他出门。过了一会，李磬和曾航将热切的求知目光转向王启文，王启文摆摆手，“别看我。我到现在都没搞懂。”
　　向佳陪着赵京妍在门外等，夜风一阵阵地吹过。赵京妍忽然问：“学姐，你有没有鬼迷心窍的时候？”
　　“有吧。”向佳答。
　　赵京妍低头，鞋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那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去呢？”
　　向佳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能承担代价，就去。”
　　赵京妍哈哈两声，“我才不去呢。”她扬起一张笑脸，用力挥挥手，“孙嘉林，这儿！”
　　那男孩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她招手，也只是慢腾腾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整个人仿佛不情不愿。
　　赵京妍冲向佳眨眨眼，“走了。你进去吧。这人可好玩了。”
　　她朝孙嘉林那儿走，刚碰到人，双臂一弯就挂了上去。
　　孙嘉林搭着她的肩，将两人距离拉开，仿佛很嫌弃她满身的酒味儿，将脑袋拉得老远，问：“你家在哪儿？”
　　“那儿。”赵京妍手一指。
　　孙嘉林看了一眼，一家酒店的灯牌在夜里流转闪烁。
　　他板着脸，声音古井无波：“别胡闹了。我是来送你回家的。”
　　“太远了，今天我就住那——”赵京妍推着人走。
　　孙嘉林纹丝不动，“你还这样我就走了。”
　　“孙嘉林，你怎么这么正经啊，”赵京妍往他身上蹭，“我想你了，我想和你睡觉，你不想吗？”
　　孙嘉林看着她，很诚实地点头，“想啊。”
　　见她又要扑上来，立马用一只手隔开，“可是不知道谁说，想也不一定都要的。”
　　赵京妍梗了一下，不要脸皮地耍赖，“谁这么傻啊，想肯定就要啊，”她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般缠上去，孙嘉林抵挡得也不太诚心，没一会儿就让赵京妍抱了个满怀。
　　“你好暖和啊。”赵京妍心满意足的把头埋在孙嘉林胸前。
　　孙嘉林却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来与她接吻，这个吻绵长黏腻，孙嘉林的舌头还时不时地在她的口中又顶又吸，赵京妍被亲到后来，已经站不太稳了。
　　她咬着他的下巴，声音有点着急，“孙嘉林——”
　　“干嘛，”孙嘉林挺稳得住，“你别往下滑。”
　　赵京妍仰头看他，眼睛里仿佛含了水，声音轻轻柔柔的，“孙嘉林，我们就去先去那儿睡一觉嘛——”
　　孙嘉林笑了，他微微偏头，含住她的耳朵，舌尖在里边轻轻一转——怀里的人又是一软，他将人抱紧，一本正经道：“赵老师，我才不和你开房。我要跟你回家。”
　　赵京妍闻言，歪头与他对视，眼中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嘉林很坚定，好整以暇地与她对峙，赵京妍摸过他的脸颊，忽然弯唇一笑，缓缓道：“好啊。回家干死你。”
　　门一合上，两人便急不可耐地缠在一起，一路磕磕绊绊地往床上去，赵京妍脱到一半就往人身上跳，抓住早已起立的那物蹭了几下，含了进去，孙嘉林托着她臀，将人顶在墙上一阵狠弄。
　　赵京妍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软得要挂不住，孙嘉林这才疾走几步，将人按在了床上。
　　这么着来了一回，赵京妍已近力竭，孙嘉林怎么拉都不肯再动。孙嘉林无奈，只能拧了毛巾来帮她擦洗，待他折腾得差不多，赵京妍早已入睡，他将人抱在怀里，想着以后得拉着这人好好锻炼身体。
　　睡到迷迷蒙蒙不知几点，孙嘉林忽然睁开眼，四周还是昏昏沉沉的黑，他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渐渐回神后偏头去看赵京妍，却发现黑夜中赵京妍也醒着，与他对视后，赵京妍窸窸窣窣钻了过来，爬到了他的身上，俯身轻轻吻他的脖子。
　　她连亲带咬，双唇自耳根吻到锁骨，再一路往上，在他的喉结处流连不放，太过安静的夜中，耳边只剩唾液的黏缠声。
　　孙嘉林喘息愈重，他快受不了，把着赵京妍的腰要换位置，却被她按住不让，偏偏手还只肯在他小腹腰眼处轻抚。孙嘉林憋得不行，只能狠狠揉捏她的臀来泄愤，按着她湿热的那处与自己挨挨蹭蹭。
　　蹭得狠了，赵京妍叫了一声，终于肯微微直起身跨坐着，握着他慢慢往体内送。
　　待得两人完全贴合，赵京妍长呼了口气，她一手攀他肩，一手撑他胸膛，腰肢在他身上扭动起伏。啪啪的撞击声愈演愈烈，仿佛一支曲快弹到音高弦断处，整个人都跟着绷紧了神经。孙嘉林死死地盯住在他身上起落的人，——他的喉咙如火烧，心跳如鼓敲，快要爆炸在这汗淋淋的灭顶快感中。

　　☆、第 7 章

　　孙嘉林醒来时天光已大亮，他的身旁空无一人，正要黑脸，忽然想起此回合他算是釜底抽薪大获全胜，心情又好起来，可是衣物却在昨晚就一路散落在地，他只能光着身子出卧室。
　　赵京妍正从冰箱拿着什么，见他这样，吹了声口哨。
　　孙嘉林看了眼空荡荡的地面，“我衣服呢？”
　　“丢洗衣机了，外套挂阳台上。”
　　赵京妍过来，孙嘉大大方方的让她看，还转了个身，恬不知耻地问：“好看吗？”
　　“好看。”赵京妍点点头，不怀好意地提议：“穿衣服浪费了，要不今天就别穿了，省的待会还得脱。”
　　孙嘉林：“那你也别穿，这样更方便。”
　　“想得美。”
　　赵京妍拉他到衣柜前挑衣服。
　　抽屉里各色男士衬衫，摆的整整齐齐，孙嘉林脸色不大好看。
　　赵京妍：“是的。来我这过夜的男人可多了，人人都有衬衫送。”
　　孙嘉林脸更黑了，赵京妍忽然一阵爆笑，她捂着肚子笑倒在床上，“骗你的！孙嘉林，你怎么这么傻，没看都是穿过的吗？我自己买来穿着玩的。”
　　孙嘉林这才拿了一件白色的换上，穿到一半发现有点小，赵京妍看了看，把他衬衫扒了，扔给他一件特大号的灰色卫衣，一条肥大的家居裤，套上勉强合适。
　　这时候，外边隐隐约约飘来香味，赵京妍一跃而起，“粥好了！”
　　她盛了两碗放在餐桌上，还殷勤的准备好了调羹，颇得意的跟他炫耀，“是不是很香？我粥煮的可好了，快尝尝！”
　　看他吃完一口，赵京妍兴致勃勃地问：“好不好吃？”
　　孙嘉林点点头，虽然烫了点，味道着实不错。
　　两人将锅里的粥刮得一干二净，吃了个肚饱皮圆。
　　赵京妍又支使孙嘉林去刷锅碗，她盘腿坐在餐桌旁看着。等他忙活完毕，抬头冲他一笑，“孙嘉林，元旦节快乐！”
　　孙嘉林要去抱她，她却自己跳了下来，挂在他一旁的手臂上，“孙嘉林，元旦节要吃饺子，我们去超市买材料，回来自己包吧！”
　　孙嘉林最后只套了件外套，就被她拽去超市陪着采购。
　　他拎出她放进购物车里的一小袋米黄色面皮，“用这个包出来的叫做馄饨，喂，你没搞错吧？”
　　赵京妍头也不回，“没错，就是这个，饺子皮太厚了，不好吃。”
　　等到坐在餐桌边，孙嘉林看清她所谓的包饺子，就是用筷子挑点肉馅放在面皮一角，再卷成一团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什么“饺子不好吃”了。
　　“笑什么？”赵京妍白了他一眼，“你别看我这卖相不好，下锅之后也个个是好汉，绝对不散的。”
　　电视上正在重播雁城卫视的一档看家综艺，赵京妍一边慢悠悠地包，一边说了许多录制时发生的趣事，以及不晓得哪里传来的小道秘辛。
　　孙嘉林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心人家告你造谣。”
　　赵京妍哈哈笑了，“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编的，真聪明。”
　　两人这么着吃吃睡睡玩玩，一天刷的就过去了。
　　待得两人又一次云雨完，夜色已深，孙嘉林想起什么，撑着身体问她：“喂，你自给自足的东西放在哪里？”
　　赵京妍不太清醒，“什么？”反应过来后脸色罕见一红，“不晓得你说什么。”
　　孙嘉林逼近她的脸，“真的吗？”
　　“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孙嘉林声音低柔下来，他抱住她，脑袋蹭着她的颈窝，“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的？能抱你吗？”亲亲她的嘴唇，“能吻你吗？有温度吗？会叫.床吗？”
　　赵京妍：“那东西没什么废话。”
　　“……”孙嘉林安静了。
　　过了一会，他又掐着她的下巴与他对视，“以后都让我来，我是智能的，还随叫随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赵京妍没忍住笑了出来，最后变成捶着床板放声大笑。
　　孙嘉林讪讪的，有点为刚才的话羞耻，又觉得没什么，他圈住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人，声音装的很平静，“作为报酬，你得把钥匙给我。”
　　没有什么预想的等待时间，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赵京妍的回答——
　　“好啊！”
　　孙嘉林立时感受到了什么叫乐开花，内心好像有无数个小人在握拳欢呼：“YES！”
　　赵京妍也还在乐，她翻在他身上掐他脸颊，“孙嘉林，你脸皮真厚！”
　　一次上完晚课，王启文肚子有点饿，想和身旁的孙嘉林商量着去哪吃夜宵。孙嘉林却拍拍他的肩膀，直接背着书包跑了。他于是想起来今天又是周五。
　　“侍寝都没这么积极的。”王启文摸摸鼻子，自个去觅食。
　　孙嘉林进门时手上提着两碗面，屋内灯都开着，赵京妍正斜靠在料理台上打电话，看见他手上提的东西后眼睛一亮，明显高兴起来。
　　她挂断电话走过来，“正想弄点什么吃，饿死我了。孙嘉林，你真是个小甜心。”
　　孙嘉林对她各种恶心的爱称已经免疫，他摆好碗筷，看她打开电视调到一个综艺，才坐过来和他一块儿吃。
　　孙嘉林吃东西专心，一碗面很快见底。他偏头看着赵京妍，她身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头发只长过耳朵一点点，还带点湿意，时不时被电视逗得哈哈笑。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半月。赵京妍在之后确实给了他钥匙，也同他约法三章：“工作日不要过来，不准动我东西。不能带人来。”
　　孙嘉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讨价还价：“二四六七怎么样？一周见两天，我们是牛郎织女吗？”
　　“不行。”赵京妍拒绝的很干脆，“我工作日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孙嘉林只得作罢。

　　☆、第 8 章

　　周六，赵京妍照例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看见桌边坐着一人，埋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她有点恍惚，脑子转了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想年轻几岁真是精力充沛，昨晚那样折腾，一觉醒来没事人般。
　　她爬起来，浑身零零碎碎都有点疼，像散过架重组的机器。
　　孙嘉林听见动静，又将她扑回床上，埋首在脖颈间亲了数下，赵京妍任他闹完，瘫床上耍赖，“我起不来了。”
　　孙嘉林坏笑，“那就别起来了，”他翻到一边，捏着她一只手把玩，“我还有两门就考完了，我们出去玩两天好不好？”
　　赵京妍懒懒的：“不去。”
　　“不远，就周边镇子上玩两天，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他还要再说，赵京妍却把眼睛都闭上了，脸上也没了表情，明显的不配合不想听。
　　孙嘉林看她这样，脾气也有点上来，不做声地回到了桌边接着复习。
　　看了两页却看不进去，孙嘉林心头烦躁，又回到床上。他用手指把赵京妍的眼皮拉开，让步道：“不去玩就不去玩，那考完了我就来这，行不行？”
　　赵京妍把他手拉下来，莫名道：“你来我这干嘛？你好不容易放寒假，你家里人应该很想你，你不回去陪陪你奶奶？”
　　见孙嘉林脸色不虞，她又补充道：“我过两天还得出差，都不晓得去几天，再说了，我们近年关很忙的。”
　　孙嘉林彻底火了，他甩开她的手，“这么想我走你早说啊！”他拿了包摔门而去。
　　赵京妍在床上躺了会儿，摸来自己的手机，点了份外卖，接着爬起来洗漱。
　　这个年赵京妍过得挺逍遥，先跟贺楠在屋子里厮混两天，再和后飞来的唐知行一块，飞回邵城过年。
　　贺楠发现洗手台上孙嘉林的牙杯时，大吃一惊，赵京妍于是将之后两人的交集一五一十地抖搂出来，还后知后觉的补充一句，“好像他那天走了，我们就再没联系了。估计黄了。”
　　贺楠哼一声，“便宜你了。”又戳戳她的手臂，“和年下什么感觉？你还真是下得去手啊禽兽。”
　　“蛮爽的，”赵京妍撇撇嘴，“就是有点太粘人了。”
　　贺楠：“就这么断了你舍得啊？”
　　“反正没结果的。正合我意。”
　　贺楠没说话，将头靠在赵京妍肩上，“我是想不通你，你到底要什么啊，和学长分手分的简直荒谬，也忒干脆了。”
　　赵京妍半晌才接话，“可能我太自私了吧。也可能我俩都玩脱了。总之缘分不够呗。”
　　贺楠又一掌拍在她肩上，“而且，你这移情别恋的也太猛了，你老这么玩，当心以后想停都停不了。”
　　赵京妍摸摸她的脸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三个人的归途，唐知行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讲两句话就要用“有些人”来含沙射影，赵京妍懒得理他，下了飞机也只跟贺楠拜拜。
　　贺楠朝唐知行翻白眼，“你脑子有病啊这一路上，跟个怨妇样唧唧歪歪。”
　　“你少跟她混，以前还老师呢，这么不检点。”
　　“吃你家米啦？糟蹋你家弟弟啦？”贺楠气不打一处来，“人家你情我愿的怎么啦？我朋友用你来指手画脚？”
　　唐知行哧一声，“脑残双胞胎。”说完拖着箱子就跑。
　　在自个家待着的赵京妍清清闲闲，每天过的都是老太爷的生活，串串门聊聊天，或者下下棋浇浇花，一天一会儿就过去了。
　　赵爸赵妈也差不多，成天乐呵呵的，把日子过出一种山中不知日月的味道来。
　　临了赵京妍该回去上班了，老两口也不怎么上心，一大早就拉着手逛菜市场去了。
　　赵京妍在茶壶下边压些钞票，拖着箱子踢踢踏踏的回了雁城。
　　正式上工了快一周，赵京妍有一天睡觉，不知怎么的停了电，她躺在床上，团着被子脚都冰冰凉，脑海中还老出现她和孙嘉林在这张床上翻滚的画面，生理和心理就都有点虚。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烦人。
　　哪晓得老天待她实在有如亲生，第二天她回家，一出电梯口，便瞧见自家门口蹲了一个人，手长脚长的窝在那，听见声响朝这边望了一眼，之后便只盯着天花板。剪了新发型，朝气张扬，表情却明显底气不足，有点不耐烦，还散发着自暴自弃的气息。
　　赵京妍走近他，眼中的笑意压不住。
　　她想，以后还是得对这个小可爱好一点。
　　孙嘉林拉住她的衣角，实在有点没底，只好先委委屈屈地说一句：“我腿麻了。”
　　赵京妍蹲下来，双人对视了一会儿。
　　孙嘉林看她正正经经的一张脸，心中发慌，却没堤防她忽然捧住他脸颊，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开了以后又亲了一口，而后用食指勾勾他的下巴，笑道：“喂，孙嘉林，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孙嘉林心跳漏一拍，“你放屁，”他往前一扑，将人压在地上，不管不顾地乱亲一通。
　　两人滚完床单，喘得不行，赵京妍虽然挺累，但精神还不错，她摸摸汗湿的额发，挣扎着爬起来去洗澡，孙嘉林也跟进来，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站在花洒下。
　　洗着洗着，孙嘉林捏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重，赵京妍也起了玩心，她背靠着孙嘉林，两手往上勾着他的脖颈，扭着臀在他身上轻轻柔柔地蹭。
　　身后喘息愈重，可惜孙嘉林没情趣陪她玩，按着就顶了进去。
　　过会儿再出来瘫床上，赵京妍是半点力气没有了，孙嘉林一双眼却还亮晶晶的睁着。
　　“寒假我们同学聚会了。”
　　“嗯。”赵京妍闭着眼，“叫几句老师来听听。”
　　“大家聊以前的事，都说你对我最凶，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因为听见我骂人，你怎么罚的？”
　　赵京妍笑起来，当然记得，她让人买来一管牙膏，一盒牙刷，再让孙嘉林提一桶水站升旗台下，把嘴巴刷刷干净。
　　孙嘉林真的站那，把一桶水刷完了才走人，整栋楼的人都在围观，一战成名。这之后，好多男生远远看见赵京妍就绕道走，孙嘉林意味深长道：“大家对你印象很深的，隔壁班都记得。”
　　“能不记得吗？又年轻，又漂亮，又带你们玩，你们肯定爱死我了。”
　　“对了，”赵京妍想起一事，“孙嘉林同学，以前你为什么都不怕我的？成天没大没小。”
　　孙嘉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你。”
　　“放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跟你爸也这么没大没小吗？”
　　孙嘉林梗了一下，又坏笑起来，“咱们可不止‘一日’了。”
　　“……”
　　有个事孙嘉林没说。其实初二开学前的暑假，他见过赵京妍的。

　　☆、第 9 章

　　那天镇上赶集，他在路边摆了个摊，替奶奶卖西瓜。赵京妍跟朋友在街上乱逛，穿着漂亮裙子，打着阳伞，挺招眼。他朝她们多看了两眼，正想着她俩打哪儿来的，忽然一晃儿，她们就来他这挑西瓜了。
　　一人说：“这镇子还挺热闹的，你可好好教，别误人子弟啊。”
　　赵京妍：“那可不一定，来一个误一个，来一对误一双，还不随我便。”
　　那人掏钱包付瓜钱，还跟他搭话：“小帅哥，你是林镇中学的吗？”
　　他点点头，她就指着赵京妍，“那你可看清楚了，这位马上就要当你老师了，可惜师德沦丧，快去举报她。”
　　赵京妍朝他眨眨眼，“有我这么漂亮的老师是你的福气。”
　　两人在他那切了西瓜，买了挖勺，一人抱一半，慢慢吞吞地走远了。
　　没几天开学，孙嘉林坐在自个宝座上和同桌闲聊，猛一抬头，居然真的看见那人站在教室门口。
　　孙嘉林张着嘴，总觉得像做梦，特别假，左右同桌都坐正了些，摆一张严肃的脸迎接新老师。他也将伸出去老长的腿收回来，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好得不得了。
　　虽然新老师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他了。
　　孙嘉林报道那天，赵京妍正好休假，心血来潮，说要陪他一块儿去。
　　两人牵着手逛校园，走了没几步，赵京妍嫌累，开始关心哪儿有好吃的。孙嘉林拉着她去小吃街，点了炭烧牛蛙和酸梅汁。
　　正等着呢，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堆人，将他们身后的大圆桌给围满了。
　　“哎哎，”赵京妍敲桌面，“是不是认识啊，好几个人看你呢。”
　　孙嘉林转身，后边一片“卧槽真是你啊”“刚进来我就说有点像”“和妹子约会头都不抬一下的”。孙嘉林手肘撑在椅背上，打了一圈招呼，见有好奇的目光频频往这边望，孙嘉林直接道：“我的人了还看什么看？再看收门票了啊！”
　　大伙炸了锅般骂他小气，坐得近的男生直接朝赵京妍招手了，“嗨，美女，瞧着眼生啊，哪个系的？”
　　赵京妍面不改色：“传播学大三。”
　　男生哎呀一声，“学姐好，”桌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学姐好”三字此起彼伏，喊成一片。
　　孙嘉林转过来，摆口型道：“占便宜好玩吗？”
　　赵京妍要笑不笑的，肩膀抖个不停，孙嘉林看她那样，没忍住也跟着笑。 
　　没一会儿牛蛙上来了，好大一锅，冒着腾腾热气。赵京妍试着吃了一块，口感松软细嫩，有点儿像鱼肚最柔软的那块，调料麻麻辣辣的，特别合她口味，她乐得想拍手了，朝孙嘉林竖了大拇指。
　　孙嘉林挺得意，他看着赵京妍，有点移不开眼，这人兴致一高就爱笑，笑起来还特别甜，让人想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
　　气氛一时有些静，他往后边扫了一眼，发现盯着赵京妍的男生可不止一两个，见他眼风扫过来，纷纷移开目光，做摸鱼打鸟的神游状。
　　孙嘉林瞪他们一眼，又故意移凳子挡着点。
　　吃完出来，赵京妍随口夸了句：“你同学都蛮可爱的。”
　　“哪儿可爱了？你不知道，他们那一群都特别不讲卫生，宿舍都变生化基地了。”
　　“是吗？”
　　孙嘉林接着补充：“他们还很花心，打球就是为了钓妹子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打了。”
　　赵京妍看他一眼，问道：“对了，左边有个穿条纹的叫什么？一笑两个酒窝，特别可爱。”
　　孙嘉林梗了梗，在她手上重重捏了一把，“关你什么事啊？人家可爱关你什么事啊？”
　　“疼疼疼——”赵京妍憋不住，哈哈笑了，“我开个玩笑嘛，谁让你背后讲人家坏话。”
　　经过音乐系的教学楼时，赵京妍不动了，她摸孙嘉林口袋，“你带校园卡没？”
　　孙嘉林点头，赵京妍拉着他往前冲，刷了个三楼的琴房。
　　琴房方方正正的，正对门的墙上有一扇半开的窗，摆了一架钢琴，一张钢琴凳，门一关，就是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钢琴凳看着长，两个人坐下也满满当当，没一点余裕了。
　　赵京妍坐正，弹了段音阶，又乱弹了几首练习曲，颇为怀念的摸了摸琴键。然后手就放在了孙嘉林的大腿上，“你以前来过琴房没？”
　　孙嘉林：“没有。”
　　赵京妍手指着窗外，“以前我们上钢琴课，每堂课都要考布置的曲子，所以要花很长时间来练熟。有一天晚上，我练着练着，往窗外一看，居然看见对面楼的琴房里有人在打啵，还越亲越火爆，简直都快脱衣服搞上了。震惊之下，我还拍了段视频回去和舍友分享，结果后来才发现，把琴房当宾馆的狗男女简直层出不穷！再后来见怪不怪，我就在心中暗暗发誓——”
　　孙嘉林腿大张，头微微后仰，“今天让你如愿。”
　　赵京妍扑上去，“你真是充分领会了谈话精神。”
　　两人偏着头接吻，亲着亲着都笑了起来，赵京妍哎一声，“也没什么意思嘛！”
　　“走，”孙嘉林站起来，“回家玩去。”
　　四月到了中旬，雁城的气候一日比一日暖和，街上开始出现“棉袄共短裙齐飞”的盛况。雁工大各式各样的花儿开满园，有时候鼻端传来香味，望过去都不知来自哪一种。原来热热烈烈开满墙的迎春花式微不少，明黄的花瓣落了一路。
　　这样的季节里，人心浮动，喵声荡漾，李磬打游戏都不那么专心了。他去学校论坛溜了一圈，很想再回到人民群众的怀抱中来。
　　约会回来的曾航喝着西瓜汁，哼着小曲儿，看清他电脑页面后，立马搬了椅子过来，兴奋道：“快快快，往下拉啊！”
　　李磬看着他点进一个八卦帖，镇楼图就是他临铺那位，正用手肘对一个打了马赛克的男生施展锁喉，照片明显是抓拍，孙嘉林扬着眉笑得蔫坏。
　　帖子的标题十分纪实：“经院小哥有新女票了！”
　　曾航做贼心虚般，将屏幕往他的方向转了转，眼角瞄一眼孙嘉林，小声道：“林琪告诉我的，这帖子挺火了，下面还有人骂架。”
　　李磬滑动鼠标，下边好长一溜的偷拍，角度有的清奇，有的光明正大，中间一张，女主角还对着镜头比了个“V”，偏着脑袋笑得可灿烂。
　　李磬盯着看了几秒，“原来长这样啊。”
　　“漂亮吧？”曾航啧啧两声，指着另一侧的孙嘉林，“你看他这张臭脸，整天摆酷。”
　　李磬快速往下浏览，好多路人也发了图。每波图下面总有人问此女来历，可惜没人知道。翻到第二页，终于有个知情人爆料说是传播学大三女生，却立马遭到反驳，称整个传院都没这么个人。
　　于是各路猜测就难免掺杂点恶意，尤其有人又放了波图，女主角开了辆奥迪等在校门口，还有她衣饰鞋包的价位分析，有人酸，有人夸，有人求链接，确实很热闹了。
　　有一条两小时前才留下的新鲜评论被顶了上来：真相只有一个，这女的是个富婆，我们小嘉嘉被包养了，没看他每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得按时交粮塞，小白脸不好当啊朋友们。
　　内容有点噱头，更亮眼的是此人ID：“文启太平”。

　　☆、第 10 章

　　李磬默默地顶了一个，曾航看他一眼，两人安安静静的，十分默契的击了个无声的掌。
　　“好看吗？”
　　孙嘉林坐在座位上，头也未抬，问得气定神闲。
　　默了两秒，曾航义正言辞：“没什么好看的。捕风捉影，侵犯人隐私。”
　　李磬：“就是。我马上叫人删帖。”
　　“得了吧，已经删了，你刷新看看。”
　　李磬刷新页面，果然没了，他叹口气，颇为痛心地关了浏览器。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孙嘉林起身快步走过去，等人进来了，兜头一阵殴打。王启文措手不及，一边躲一边惨叫，还记得叫唤：“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周五嘛！怎么回事！”
　　“叫你手欠！”孙嘉林抄一本书往他身上拍，“好玩吗！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太平盛世！”
　　“你怎么知道的！”王启文还想挣扎，“污蔑，纯粹是污蔑！”
　　孙嘉林冷笑：“你发评那会儿边上坐了几个人，就有几个人给我发了链接，要不要看照片，欣赏欣赏自己□□时的嘴脸？”
　　“……”王启文眼角淌泪，无言受死。
　　完了灰溜溜地蹿回座位，还十分不甘：“见了鬼了，这星期你居然舍得不去？”
　　孙嘉林：“她跟组出国了，下个月回来。”
　　“……人算不如天算。”
　　李磬：“嘉哥。”
　　孙嘉林：“讲。”
　　李磬：“嫂子有没有什么同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全场静默三秒，齐刷刷地向他致以注目礼。王启文最先憋不住，捶着桌子笑开了，曾航也低着头闷笑，孙嘉林看他的目光则称得上慈爱了。
　　“笑什么！”李磬愤愤的。
　　曾航：“看不出来你喜欢姐弟恋啊？”
　　“姐弟恋好啊。”李磬掰着手指数，“女朋友工作独立了，又不会整天缠着你；比咱们成熟，也不会要求每天嘘寒问暖，电话一定要打够多少分钟；又有车又有房，开房的钱都省了。”瞄一眼孙嘉林，“你们看嘉哥有嫂子之后多快活啊。”
　　孙嘉林：“想的倒挺美。”
　　曾航：“少大白天的做梦了，你当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呢，人家毕业了工作了还能找咱们谈恋爱？早钓高富帅奔结婚去了。”
　　李磬讪讪的，有点不服气：“那嘉哥为什么行？”
　　王启文慢悠悠道：“小磬磬，你认真问的吗？你睁大眼看看你嘉哥——”
　　孙嘉林挺配合，冲着李磬挑眉一笑，眼神十分直白，“你说我为什么行？”
　　王启文啧啧感叹：“看见没有，首先得脸皮厚，不畏人言，”他躲过孙嘉林扔过来的暗器，“其次得有那个金刚钻，你照照镜子，你觉得人家能带你玩吗？”
　　李磬很悲伤：“我拿点钱去整容行吗？真的很想吃软饭。”
　　三人一阵爆笑，王启文鼓励他：“行的，懂得增加市场竞争力，还是有点希望，不过得扩大目标群啊小磬磬。这样，年龄不限，男女不限，软饭界保准有你一片天。”
　　李磬起身去捶人，王启文反应很快，三两步爬上床，拿了枕头做防御，不让李磬近身。
　　两人哼哼哈嘿比划半天，曾航有点看明白了，“李磬，你别是看那个帖子，被蒙蔽了双眼吧？”
　　“他就是！”王启文苦口婆心：“小磬磬，你嫂子那不是凡人啊，你别看人家年轻貌美就当街上人全年轻貌美，醒醒啊喂，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放眼四周，珍惜当下，别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了。”
　　李磬没说话，半晌泄了气，“好吧，”他忧愁地望着天花板，“但我还是抱一个美好的期望，说不定就有哪个漂亮姐姐喜欢我这款的。”
　　“没错，”王启文附和：“梦想还是要有的。”
　　这两人你来我往的，相声说个没完，曾航看一眼孙嘉林，想起下午和林琪的一番讨论。林琪说两人差异这么大，女方肯定是玩玩，不可能真的嫁给孙嘉林，而孙嘉林现在撑死了二十岁，哪个男的愿意这么早被套牢，更加不可能考虑结婚的事情，两人出发点一致，难怪这么合拍。
　　曾航虽然认可林琪这种说法，感觉上却总不太对劲，想了想，拣了几件他印象颇深的，和赵京妍有关的事情说给林琪听。他作为旁观者，也能看出孙嘉林实在是很喜欢很喜欢赵京妍了。
　　林琪听完颇不以为然，热恋中的人谁不是全心全意？等新鲜劲过了还能这样才有鬼，还举例他们系的李绘琳，当初和孙嘉林不也传的有鼻子有眼，现在人哪儿去了，还有哪个系的谁谁谁……讲到这她开始觉得女方傻了，要是换成她，才不会浪费时间，果然美人关不管男女都难过。
　　曾航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友：“我们嘉哥的事情，你如数家珍嘛。”
　　林琪嘿嘿一笑：“女寝嘛，长夜漫漫，不八卦不成活。”
　　眨眼到了五月初，赵京妍一行人的拍摄行程已完成大半，正停留在法国南部的一座小城，波尔多。
　　节目定位是一档旅游综艺，相较娱乐更注重异国的人文风土，编导组前期下了苦功夫，选的城市都挺有特色，出游的日程也定的十分宽松，不赶时间不赶项目，希望能向观众传达一种轻松愉悦的旅游气氛。在这个前提下，邀请的嘉宾都是圈内出了名的随和风趣，或自身就偏文艺风，有一定底蕴。
　　赵京妍跟的明星叫蒋琬，是九十年代很出名的一位港星，正当红时忽然隐退，之后音信寥寥，有人传她因孕嫁入豪门，也有人说曾目击她在国外生活，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名字消息都慢慢沉寂。一直到前两年，一小段她在异国街头作画的视频不知被谁传到网上，才又惊起不小波澜，视频中她挽了个乱糟糟的丸子头，素着一张脸，与路人一边谈笑一边作画，笔触利落又大气，状态好得不得了。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蒋琬从前的银幕经典形象被翻出来做成GIF，早年的采访被挖出来轮转，B站和她相关的剪辑一度泛滥，圈了无数路人粉。
　　这大半个月跟下来，赵京妍内心很服气，想节目组大费周章请她来实在值得。他们这一路上经过英国、西班牙、意大利，蒋琬跟谁都能聊，去什么地方都能问一些挺长见识的问题，性子好是一点，语言天赋也太棒了，都能充当节目组的翻译了，赵京妍这么个不信邪的都觉得蒋琬身上带着光环。

　　☆、第 11 章

　　这天上午，蒋琬用完早餐后外出散步，加摄像加她一共三人，慢悠悠的在街上走，时不时的吹来阵惬意的微风。走到水镜广场那儿，蒋琬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让他们俩也歇歇。摄像面带苦色，悄悄跟赵京妍说自己去解决下三急，就急匆匆的跑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蒋琬旁边就坐了个高高大大的棕发帅哥，一双水蓝的眼睛堪称艺术，赵京妍没忍住多看两眼，心中却忽然咦了一声，这位帅哥的眼神未免也太柔情似水了，两人交谈的姿态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不知又讲了什么，帅哥微笑起来，替蒋琬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就像把她搂在怀里。
　　蒋琬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低声地，絮絮地说着什么，神色十分温柔，帅哥一边听一边点头，还顺着蒋琬手指的方向，跟赵京妍打了个招呼。两人又聊了几分钟，帅哥亲亲蒋琬的眼睛，亲亲蒋琬的手背，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蒋琬看一眼身旁的小编导，让她坐过来。赵京妍坐好后，蒋琬眼中闪着点狡黠的光，她用法语道：“妍，你学过法语吧？”
　　赵京妍比手指：“一点点。”
　　“果然。”蒋琬笑了，她指指早已关了的摄像机，“你很机灵嘛。”
　　赵京妍眨眨眼，“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蒋琬大笑，看上去谈兴不错，赵京妍忍不住问：“为什么分手了呢？”
　　“分开还能因为什么？”蒋琬停顿了几秒，又道：“好几年没见，Eric一点都没变，热情，温柔，傻气。当初因为这几点喜欢他，后来厌倦了就离开了。今天再见面，这些好像又变成了闪光的优点——不过我也不想再继续了。”
　　她笑道：“不多说你肯定也明白。”
　　“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蒋琬打开手机相册，屏幕上是两个小男孩，朝着镜头张牙舞爪，圆圆的西瓜头非常可爱。
　　“我儿子。”蒋琬跟她炫耀，“一个6岁，一个9岁，长得帅不帅？”
　　赵京妍点头，蒋琬哈哈笑了，又道：“其实，我还有个女儿，今年成年了，可惜一出生就被她爸给抢走，我见不着。”
　　赵京妍内心被冲击到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蒋琬却站了起来，“走吧。”她拍拍屁股，“我的一生是很多舛的，下次你来香港找我玩，我同你讲。”
　　回去途中，大概赵京妍的表情太过复杂，蒋琬扑哧笑出声，拍拍她的肩，“嘿，不用感到负担，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辛。”
　　赵京妍立马问：“那我能跟好友讲吗？”
　　“可以啊，”蒋琬大方摊手，“你们还可以猜猜我女儿的爸爸是谁。”
　　赵京妍吹口哨，“酷。”
　　“更多的就不用我叮嘱了，”蒋琬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我很相信缘分的，你真的可以来香港找我玩，我会招待你的。”
　　“OK，”赵京妍点点头，“放心。”
　　之后的拍摄结束，全组放了一个小假，赵京妍压抑不住内心的倾诉欲，回程的机票直接买去了棠城。
　　贺楠窝在沙发一角，磕着瓜子喝着茶，听她抑扬顿挫的转述。
　　听完了开始讲酸话，“她干吗就跟你讲？”
　　赵京妍：“你不知道吗？这世界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想和我亲近。”
　　贺楠抬手砸了个抱枕，赵京妍一把接住。
　　两人都笑起来，其实八卦的心也不是很强烈，之前对蒋琬并不怎么了解，能猜出来小孩的父亲才有鬼。
　　贺楠忽然叹一口气，眉毛耷拉下来，将手放在了肚子上。
　　她有些无精打采：“其实我也有个劲爆消息要跟你讲。”
　　赵京妍跳到沙发上，“你不是吧？”
　　“是啊。”贺楠脸色平静：“八周了。”
　　“……”
　　两人好半晌没说话，赵京妍愣愣的，“我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你想要吗？你怎么看着不是很开心啊？”
　　“我开心啊，”贺楠木着一张脸，“我就是现在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赵京妍爬过去，两人依偎在一块。
　　贺楠拍拍她的手，“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多陪我两天嘛。”
　　“好啊，我假完了再走。怕了孙嘉林。”
　　“你还跟他不清不楚啊，不是，怎么这个就这么一波三折甩不脱呢，搞得家都不能回，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哎呀，我喜欢他嘛。”
　　“多喜欢啊？喜欢到面都不想见？”
　　“我们这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贺楠打断：“这话耳熟啊，你当初不也这么说蔡赵杰？”
　　赵京妍：“是咯，我是没你好命，初恋一举成功……啊、啊、轻点，小心孩子——”
　　贺楠恨上心头，又在她肩上狠狠拍了一掌，说到这个她就来气，“我初恋是谁你不知道啊？还有脸说！”
　　说到陈年旧事，赵京妍是有点没脸。
　　当初贺楠初入大学，每日斗志满满，遇见什么都要挑战尝试一把，甚至和几个学长合包了一家书店，几个人分工明确，利用没课的时间轮流坐班，把个小书店经营得有声有色。
　　蔡赵杰就是学长之一，几番交道打下来，被贺楠暗恋上了，可惜他当时有一个颇恩爱的女朋友，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搓搓的在排班时将两人的时间尽量重合。
　　彼时赵京妍的师范已经读到第五年，听她在视频里说到这样一件憾事，直接建议她挖墙脚，贺楠隔着屏幕给了她一枪，“赵京妍，你讲话能不能过点脑子，你没听到我说他们‘互敬互爱，是一对人人欣羡的情侣’吗？！再说了，你一个当老师的，能不能有点基本的道德节操？”
　　“你少来，自己刚刚要死要活吵着非人家不可。你听我说，这样的情侣一般偶像包袱很重的，十对有九对是名不副实，花花架子，你瞅准机会趁虚而入，学长就是你的了。”
　　“哇，大开眼界，应该把你的三观曝光，让你千夫所指。”
　　“感谢你给我这个成名的机会。”
　　谁料之后一月不到，贺楠就在网上，因为一次唇枪舌战结识了唐知行，两人发展神速，几天就稀里糊涂确认了恋情，赵京妍听到时下巴都要惊掉了，觉得自己好友的脑子进了一桶水。
　　她说：“不是，你图什么呀，两人隔着千把公里，每天就对着手机叽叽歪歪，手不能牵房不能开的，不是浪费时间吗？”
　　贺楠弱弱地，“可是聊得来呀，我们超多共同话题的。他声音也很好听，而且我很传统的好吧，谁想去开房了。”
　　“你人家长相年龄职业住址一个都不知道，就晓得是个男的，这都能往里跳，我真是服了你。而且你的学长呢，这就不要啦？”
　　“要啊，”贺楠也有点退缩，犹犹豫豫的，“那要不就说算了？”
　　赵京妍看她那个摇摆的样，叹了口气，“其实换过来想想，距离远也有好处，反正学长还没分手，你觉得能聊那就再玩一阵子呗，自己注意安全，别被人家骗了。”
　　哪晓得这一聊竟然又聊了大半年，聊到两人知根知底，每天都要视频说晚安，聊到贺楠在赵京妍面前五句不离唐知行，甚至还让他们两也互通了联系方式。

　　☆、第 12 章

　　赵京妍真是生不如死，对网恋二字都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想她每天应付完半大不小的青春期男女孩，还要来开解贺楠时不时的患得患失，日子真是没奔头。
　　有段时间唐知行对贺楠不咸不淡，贺楠很焦躁，又没胆子说破，只好对着赵京妍唉声叹气。赵京妍被弄得快抓狂。她对唐知行是没什么好感的，觉得他一个二十五六的老男人，拐了贺楠已经是占了大便宜，还每天拿腔捏调，说白了就是想逼着贺楠定下来。
　　可贺楠才二十出头，她不敢，明明开始只是想要玩玩的，何况还有一颗未竞的事业心，所以她怎么也不让唐知行来雁城，自己也怎么都不去棠城。
　　终于有一天，唐知行冷不丁说自己今天去相亲了，贺楠吓了一跳，拍桌而起，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唐知行很冷静，答说：你该问问你自己是什么意思，我对待这段感情是很认真的。可有的人正青春大好年华，好像只想玩弄别人感情，等腻了再一脚踢开，我年纪大了，再耗下去更没人要了。还是得为自己早作打算。
　　贺楠被噎个半死，唐知行再火上浇油：今天这位姑娘我挺满意的，两家也知根知底，没什么意外的话，过一阵子大概就订婚了。我们两……今晚上说清楚，以后就别联系了吧。
　　说完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视频，贺楠傻在屏幕前，心一阵阵绞着疼，她哭着给赵京妍打电话，说这次是真断了，一点不拖泥带水，又说自己怎么这么惨，竟然被人甩，早知道应该自己先提分手的，太丢面儿了。
　　赵京妍一边安慰，一边心里乐开花，让她重振旗鼓去追已经分手了的学长。
　　贺楠嘴上应的好，没两天居然一张机票飞去了棠城，气势汹汹地找唐知行抢婚，再回来已经开始准备棠大的研究生保送。
　　赵京妍无话可说，就差没去问唐知行是不是从哪儿给好友下了降头，同时警醒自己，眼睛给睁大了，绝不能这么轻易给套牢。
　　隔年，赵京妍因为正式参加工作后的种种龃龉，也决定考研，贺楠的保送已经板上钉钉，和她仔仔细细的聊过后，建议她报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之后又将所有的专业书籍，曾经的作业，老师的课件都打包发给了她，还将已在读研一的学长，也就是蔡赵杰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赵京妍于是迎来了人生中最苦命的一年，夙兴夜寐，悬梁刺股，还要时时刻刻被心头的紧迫感折磨，压力大到快要爆炸。但人的潜力就是这样无穷，赵京妍通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与面试，成为了蔡赵杰的直系学妹。
　　等到考研诸事尘埃落定，贺楠已在棠城准备婚礼。某晚深夜十二点，赵京妍发了一张床照过去，配文：你睡不到的男人我替你睡了，是不是很够义气？
　　贺楠定睛一看，认出床上熟睡的男人是谁后，气得七窍流血，第二天一早就打飞的回雁城，阴测测问：“你在哪？”
　　见了面后赵京妍还很神气，“我这是怕你对白月光念念不忘，替你出手来着，你看，现在你对蔡赵杰肯定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以后安安心心做□□。”
　　贺楠气得发抖，刺她，“你就吃得下去？”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怎么这么讨厌，你也做得出来？还跟我炫耀？！！”
　　赵京妍不笑了，她拉着贺楠的手，“我怕你不理我，也怕你多想，只好先跟你说。反正男人都是一阵一阵的，我不想你因为这个跟我生气。”
　　“你还要不要脸？我还不能生气？你还有理了？说的比唱的好听，满大街那么多男人，就非得是他？你有没有想过我？反正你永远就只管自己开心，不考虑别人难不难过。”
　　“别人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你难不难过。”赵京妍索性不要脸到底，“我管不住下半身，过一天算一天，你原谅我吧，再说，我睡了他和你睡了他有什么区别呢？反正这辈子你也睡不到他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你去死吧！”
　　贺楠当时的想法很复杂，恼怒占一点，不甘心占一点，匪夷所思占一点，但更多的是气恨，恨赵京妍不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换成她，全天下男人死绝了她也不会碰赵京妍喜欢或喜欢过的人，可赵京妍二话没说就睡了，她心中有说不出的失望。
　　而赵京妍明显也很清楚她的痛点，翻来覆去只说男人玩玩而已，她是她心中一座永不倒塌的碉堡，董存瑞来了都炸不掉。这么死皮赖脸，胡言乱语的哄一通，贺楠的心气莫名其妙就顺了。
　　她开始追问两人相恋的细节，赵京妍觑着她的脸色，一五一十说了。
　　最初蔡赵杰因为受了贺楠的请托，对赵京妍多有照顾，省了她不少奔波，她省心省力的同时还有余裕来打量这个曾将好友迷得五迷三道的男人。长相俊朗、身姿挺拔不消说，行事也毫不拖泥带水，但凡和他共过事，大概都要不自觉的被他的节奏所带动。
　　赵京妍偶尔望着他的背影，心想，难怪贺楠没胆子下手，这就是典型的，仅供暗恋不可亵玩的白月光系列。
　　之后再一起吃了几顿饭，遇到问题请教两句。至此两人还是正经客气，保持距离的前后辈关系。
　　直到某天晚上，赵京妍做题做到胸中闷了一腔邪火，干脆摔了笔出去填肚子。
　　她坐在一家烧烤摊的塑料凳上，一边孤零零的剥小龙虾，一边望着不远处热热闹闹聚餐的男男女女，恶狠狠地想，要不找个人419好了，满腔恶意简直没法儿纾解。
　　就着五颜六色的意淫，她灌下了两三听啤酒，连蔡赵杰什么时候坐旁边了都没察觉到。
　　蔡赵杰制住她的动作，不让她接着往嘴里倒，而她看着包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脑子已经有点脱缰，她回握住他的手，胡话脱口而出：“哎，开房吗？”

　　☆、第 13 章

　　说完她去看蔡赵杰神色，依稀记得他挑了下眉，嘴角翘起的弧度有些轻佻，再也不见之前正派端方的师兄模样。两人默默收拾了东西，赵京妍带头往另一条宾馆林立的街走，却被蔡赵杰拉着去了租住的公寓。
　　赵京妍在门口换完鞋，心中有骑虎难下的兴奋，她是醉了，可也没到那种程度。吻上蔡赵杰，与他倒在床上，裸裎相对时，她想到贺楠，心虚中又为自己开脱，这只是一次的放纵，蔡赵杰与别的人没有区别。
　　可是有一就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发展到后来，赵京妍一旦烦躁难安，就会主动去找蔡赵杰，两人也并不多话，直奔主题。在那样深的夜，什么话都敢讲出口，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而当激情褪去，晨光再次照进屋内时，现实又鲜活起来。
　　赵京妍再也不在白天联系蔡赵杰，不得已碰到时礼仪也十分周到，任谁看都是一双不太熟的师兄妹。而当两人默契渐深，床单滚得愈加频繁，甚至能在蔡赵杰的衣柜中占有一席之地时，赵京妍终于不那么舒坦了。
　　正好她已收到了录取通知，又正好蔡赵杰的前女友从对岸交换学习回来，两人依旧同进同出，复合苗头日显。契机来的如此凑巧，赵京妍压根没有多做权衡，很利落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人。
　　而后对着地图研究半天，买了去丽江的火车票，打算玩一阵子避避暑，哪晓得玩着玩着乐不思蜀，到八月底离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跟客栈的哥哥妹妹依依惜别，约好了来年夏天再会。
　　九月初，赵京妍去雁大报道，好巧不巧，在大厅里就碰见了蔡赵杰。他拿着张纸，正跟身旁的人交代着什么，与她的视线对上时，把纸往旁人手心里一塞，大步走了过来。
　　赵京妍往左右看了看，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和小时候明知要挨父母打之前的不安感如出一辙，她当机立断，往一旁的楼道跑。
　　蔡赵杰在她上楼之前，将她抓着书包给拽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要往外走，赵京妍哎哎哎几声，扒着扶栏不肯动，“干什么干什么？待会儿被别人看见了！”
　　“你怕被谁看见啊？”
　　“随便谁啊，影响不好，大家师兄师妹有名分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哦，”蔡赵杰哼一声，“爬我床的时候不说，这会儿当上师妹了就要撇清关系了，赵京妍，用完就丢，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他放开手，瞧着她，“要么你现在跟我出去，要么我给你两天时间。”
　　“什么？”
　　蔡赵杰慢慢道：“你以为，这两个月，我为什么不找贺楠，问问你到底在哪？”
　　一盆冷水冲到底，赵京妍不用更清醒了。她站直身体，盯着他：“你都知道啊。”
　　蔡赵杰点头，“是，所以我不跟你多计较。之前不摊开谈是怕给你压力，谁知道你突然玩失踪，赵京妍，没必……”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赵京妍打断他，“我不想谈恋爱。”
　　蔡赵杰沉默，半晌道：“好，我知道了。”
　　他把手往袋里一插，“那我从今天开始追你，缠到你想为止。”
　　“你很闲吗！”
　　蔡赵杰无动于衷。
　　赵京妍退一步，“大不了，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
　　“我不干。我没有安全感。”
　　“……”赵京妍无力，“就不能算了吗？”
　　“不能。”
　　赵京妍碎碎念：“早知道你这么玩不起，我就不跟你回家了，大家你情我愿的，现在这叫什么事，恋爱有什么好谈？像你和蒋琼，谈几年再分开大家多伤面子，现在一拍两散，还能有个美好的结束，还没人知道。千错万错，那天晚上我就不该找你。”
　　“少自欺欺人了，”蔡赵杰笑了，“换成别人，你还就真下不了手。”
　　赵京妍瞪着他，泄气地发现她无法反驳，心中挣扎的念头也已微乎其微。她将蔡赵杰扑到墙上，狠狠地亲了上去。
　　婚礼上，赵京妍挽着蔡赵杰的手出现，贺楠这么冷眼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仅存的那一丝半点爱慕好像全成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两个这样不认真的人，又能走多远。
　　现在的贺楠早已忘了当初的那点恶意，她摸着肚子，“那时候哪里想得到，我们四个能好成那样。又一眨眼，大家连聚都聚不上了。”
　　贺楠家有一道长长的门廊，两边做了照片墙，满满当当贴的全是四人一块儿旅行时拍下的照片。赵京妍读研的三年内，几个人把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开始两位男士还颇有微词，抱怨被撂在一边，再后来发现这样实在好处多多，也乐得在她们孜孜不倦的逛街刷店时，窝在酒店里喝喝酒睡睡觉，打打球聊聊天。
　　贺楠指着其中一张，他们盘腿坐在一辆敞篷车上，对着镜头笑得牙不见眼，就连正在开车，只出镜半张脸的唐知行，都能看到嘴角在上扬。而背景是绵延的公路和无边的旷野。
　　“也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后悔。”
　　赵京妍很平静，“这有什么好后悔。”
　　“你们真没联系过？”
　　“他都结婚了，我联系他干吗？”赵京妍手指划向另一张照片，唐知行和蔡赵杰都只着了条泳裤，身上脸上糊满了沙子，还哥俩好的相拥着傻笑。她说：“他们俩大概还三五不时见个面聚聚。”
　　贺楠撇撇嘴，“肯定咯，不过他不肯跟我说。他觉得我跟你脑子有毛病，我还觉得他脑子有坑呢，现在真是看一眼都够够的了。”她恨恨地捶一下墙，“现在还得给他生孩子，烦死我了。”
　　赵京妍仔细看她，“贺楠，你挺不对劲啊，你是不是没准备好？”
　　“压根就没这个准备。”
　　“那就不要啊，你们两聊过没？”
　　贺楠泫然欲泣，“他让我想都别想，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孩子，待会儿别绝后了。”
　　“我呸。”赵京妍火冒三丈，“又来这招，他还要不要脸啊？”
　　“好吧，你听我说，”贺楠深吸一口气，“我们是好好聊过了，他知道我顾虑什么，就说，首先，小孩出生后爸妈给带，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还多了个可爱的小宝宝逗闷儿；其次，反正不管早晚都是要生宝宝的，而这个小孩来的这样巧，贸然拿掉对身体伤害大，对两人的感情也有隐患，趁现在年轻，又是适孕期，生完很快可以恢复……这些道理谁不懂啊！可我还是害怕啊！很烦啊！”
　　赵京妍点头，“而且哪里有说的这样轻巧，育儿是多大的责任。”
　　贺楠的神情有些可怜，“我不结婚就好了，我们两过一辈子。”
　　“那不行，我还是得有男人滋润。”
　　“你滚吧！”
　　赵京妍哈哈笑，笑完拉住她的手，看着她，“贺楠，既然决定要生，你就要开开心心的把他生下来，小孩子还是很可爱的啊。”她捏捏她的脸，“开心一点。”

　　☆、第 14 章

　　孙嘉林电话打过去被拒接了，过会儿收到一条短信：拍摄中。
　　他冷笑一声，将一张新闻截图发过去，标题赫然是某某综艺组已完成全部拍摄回国，日期还是三天前。
　　下一秒赵京妍的电话就打来了，没事人一样问：“哦，我到家了，你在哪儿啊？”
　　孙嘉林差点要为她鼓掌，他打开相机，打算拍一张背景发过去，门口忽然传来钥匙翻动的声音，他一跃而起，在原地转了两圈，又坐回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目光望向门口。
　　赵京妍进来后，咦了一声，“你在这儿啊。”
　　“嗯。”
　　赵京妍到他面前蹲下。
　　“怎么看着兴致不高。”
　　“哼。”孙嘉林把眼一闭。
　　赵京妍的手抚上他脸颊，柔声道：“孙嘉林，我好想你啊。”
　　“谎话精。”
　　孙嘉林睁开眼，“你这三天去哪了？”
　　“有点事，”赵京妍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视线上移，将他的眉眼嘴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叹口气，“你皮肤真好，长得真帅。”
　　孙嘉林被她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听她这样一句，很想打两下泄愤，却在她吻上嘴角时又靠了过去。
　　次日，赵京妍就投入了昏天暗地的素材剪辑。临到播出，几位嘉宾来录节目，蒋琬还约了赵京妍第二天陪逛街。
　　节目首播的收视反响挺不错，可漫长的播出期让人无法松懈，得盯紧舆论风向随时调整选镜。等这一阵子终于忙完，孙嘉林的暑假来临。
　　这回赵京妍不赶人，孙嘉林也不闹着要去哪儿玩。他特乖巧的坐在餐桌边，每天就顶着一蓬乱发，目送赵京妍上班。
　　一到周末，两人整日里在房间厮混，赵京妍缠着孙嘉林，要用新买的微单录像，孙嘉林看她像疯子，平时就算了，这会儿两人赤身裸体的，拍下来是想流芳百世吗？
　　“没事的，”赵京妍劝他，“我又不会拿去修，拍了咱们俩自己看嘛。”
　　孙嘉林拒绝，扯过来床单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一双眼义正言辞地瞪着她，“我可不想有一天被人观摩学习。”
　　赵京妍屡试不成，有点气：“就你那三两下，有什么好让别人学的。”
　　孙嘉林：“三两下够你喊一两小时，你怎么不考电影学院啊？”
　　“哼，”赵京妍下床，“我这就考去，人家肯定送上门来让我拍。”
　　孙嘉林一把拽回来，手脚并用地钳住她，抢了机子放的远远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你还想跟谁拍？反了天了。”
　　“就想跟你拍，”赵京妍腆着脸回抱，“咱俩拍一个吧，多刺激啊，你不要想的那么不堪嘛，这和拍写真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为了留下青春的影像，多了点互动而已嘛，以后咱们老了松弛了，想拍都拍不了，后悔都来不及。”
　　孙嘉林充耳不闻，箍着她不让动。
　　不过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难得早起一次的赵京妍总算逮着次机会。
　　她调好镜头，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画面中的人只穿一条短裤，大喇喇地仰躺着，她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从脚背往上，依次特写过去，经过鼓囊囊的那处时，抿紧嘴，大气不敢出一声，再就是紧实的腹部，胸膛，因为熟睡而显得有点傻乎乎的脸。
　　孙嘉林的头发很久没有修理过，已经长过了眉际，软哒哒的垂着，看着很柔软。赵京妍蹲下来，发现他的脸和一年前相比，好像有些不一样。胡茬的颜色更青，眉骨和下颌线的轮廓也更加突出。在清迈时看他，明明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这会儿却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她想起他的十五岁，稚气未脱，初具少年的清俊挺拔，却整天板着脸故作深沉，在她面前尤其装的厉害，好像多熟似的。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微笑起来，手使劲一伸，将镜头拉高，在他微微张开的嘴唇上亲一亲。
　　她爬到床上，手掌覆上他的胸膛，轻柔的抚了一番，食指和中指稍稍立起，绕着他的殷红打转，待这颗充血挺立，再凌虐另一颗。玩得差不多，食指顺着肌理分明的腹部下滑，在凹陷处来来回回的转了一圈，终于按在微微硬起的那处。
　　隔着薄薄的布料，赵京妍握住，上下摸了几个来回，开始专心的揉搓，感受它在掌心里的温热膨胀，没一会儿，斜上方被撑的老高，它支棱着，手心压下去，立马又会弹起来。
　　赵京妍摸的自己有些受不了，腿一张跨坐在他身上，用微微湿润的那处去磨。
　　她一手撑他胸膛，一手拿相机对准，双腿跪骑着，前前后后的挺蹭，他那处越来越硬，她自个弄得舒服，加快频率，很快就双腿一绷直，爽到了。
　　过程没几分钟，赵京妍累的不行，伏在他身上，平复急促的喘息和心跳。
　　尚在收缩发颤的那儿却覆上一只大手，拨开底裤，在泥泞处蹭了蹭，粗硬的一根插了进去，赵京妍被顶的惊叫一声，相机差点脱手。
　　孙嘉林侧着身，在她臀上拍了一掌，没好气道：“赵老师，你好歹也管管我啊。”
　　他箍着她的腰，故意一番横冲直撞，赵京妍不住的往上滑，抻长了腰身想扒住个什么东西，胸前绵软却被他一口含住，一大颗脑袋埋在她身前，像只大型犬类。
　　她这会儿有一颗佛心，任他动作，只拿相机的那只手贼心不死，颤巍巍的又要举起来，孙嘉林抬眼看见，抢了过去。“就这么想拍？”他直接特写到两人相连的淋漓处，“看看你自己出了多少水——”
　　两人的毛发都被赵京妍修剪过，只剩短短的一层，一眼望去，进出情状纤毫毕现，她双腿大张，嫩肉吞吐着他的紫红，还在不断溢出粘液，随着啪啪的撞击声滴下股沟，淫靡无比，孙嘉林看了两眼，头皮发炸，将镜头移开，扫过她残留水渍的双乳，潮红的脸，赵京妍早被弄的呼吸急促，用手挡了一下，让他丢开，靠过去接了个绵长的吻。
　　这之后，孙嘉林好像免疫，对她要在哪儿拍都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还相当配合，两人发起情来，和兽类没什么两样，房子的角角落落，巨细无靡的留下了影像，不过赵京妍没什么耐心，通常拍个几分钟就丢开，还得孙嘉林顺手固定。
　　也不只是那档子事，洗漱刷牙上大换衣服，赵京妍只要心情不错，抄起手就拍，还给编剧情，给配音。配的五花八门，天马行空，有时候是伦理剧，有时候是儿童剧，还有时候是抗日偶像剧，不过最后，十有八九会演变成成人剧就是了。

　　☆、第 15 章

　　逍遥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到了八月中旬。赵京妍蹲在一旁，看着孙嘉林收拾行李，他东西不多，只是散乱在各处，经过她时总要在她脸上或唇上啄一口。
　　一背包的东西塞完，两人拖着手外出散步，这几天气温骤降，风吹过来总带点凉意，赵京妍抱着他一只胳膊，忽然砸吧着嘴说好想吃酸萝卜皮。
　　孙嘉林装作没听见，赵京妍锲而不舍，“就你奶奶做的啊，特别好吃，以前给我送过好几罐呢，你是不知道，我后来又在好多家店里点了，谁都比不上你家的，又酸又辣又脆，想起来都要流口水。”
　　孙嘉林抵抗：“这个季节哪来的萝卜啊。”
　　“超市里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我买一箱给你家寄过去？哎，要不你跟着奶奶偷偷师，以后想吃随时可以自己做啦。”
　　“那你跟着我回去啊，亲自学。”
　　“……”赵京妍看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于是一笑，“我要上班啊，以后再说。”
　　孙嘉林撇嘴，“借口。我一走，你肯定要去棠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回国那三天，就是去棠城了。”
　　赵京妍：“你觉不觉得你头发该剪了？”
　　她推着他进一旁的美发店，店面不是很大，一排四个座位，近门口的两个坐了人，都在低头玩手机，身旁各站了一位小哥在头顶忙活。
　　孙嘉林去洗头，赵京妍就坐在一旁，吊着腿出主意，“哎，要不染个色吧，深棕色，就比你现在发色浅一点，肯定很好看。”
　　孙嘉林充耳不闻，洗头的小哥附和：“是的，而且帅哥现在头发长，稍微剪一点，再烫一下，很好做造型的，早上起来随便抓一抓，型男。”
　　“是吧，不过深棕这种颜色太低调了，太阳光下特别好看，室内就看不太出来了。”
　　“那染显眼的颜色也行啊，其实帅哥这种长相，这种底子，什么颜色都hold得住的，时尚的完成度靠什么？就靠脸啊！”小哥回头吼了一嗓，“阿兴，拿发色卡来！”
　　册子翻开，两人就着色卡颜色，挨个讨论过去，小哥还按摩揉搓冲水两不耽误。孙嘉林躺在那，听他们说到一半，话题忽然转到赵京妍的短发上，夸她发质好，看着发丝就很细软，齐耳短发很适合她，但是有没有想过换个颜色呢，比如说闷青亚麻青什么的。赵京妍就说，听说带点绿的颜色很容易褪成特难看的黄色，不敢尝试，小哥又说那就巧克力色也行啊，很显气质，赵京妍就哈哈笑了，说你不觉得我黑色就很好看吗，小哥也笑，确实，很有光泽。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孙嘉林越听脸色越黑，不耐烦的来了一句，“好了没有？”
　　“快了，”小哥加快冲水的速度，用毛巾给他擦了没几下，就被他自己接过去，一边擦一边往座位的方向走，还瞪了赵京妍一眼。
　　臭着脸的孙嘉林什么花样都不肯搞，就点了个58的洗剪吹，总监大人亲自操刀，上上下下挥舞一番，一颗清爽利落的脑袋就新鲜出炉了。
　　总监用毛巾扫净他脖子上的几根碎发，问两人，“还满意吗？”
　　赵京妍斜靠在一旁，闻言点点头，“特满意，大帅比。”
　　孙嘉林两边被推得极短，前面留了些锯状刘海，很阳光很硬朗的一个发型，将一张脸衬得轮廓分明，剑眉星目。
　　赵京妍五指在他下巴上挠了挠，“啾啾啾，真可爱。”
　　孙嘉林打开她的手，脸红到脖子根，在身旁几人善意的笑声中，结账走人。
　　走出没多远，孙嘉林跟她算账，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卡住她脸颊，左右晃个不停，“你怎么跟谁都那么多话讲？”
　　赵京妍环着他的腰，“那不是在为你选颜色吗？”
　　孙嘉林瞪着她，“明明就是瞎聊。”
　　赵京妍摸摸他的新发型，觉得现在的他看着新鲜感十足，才不管他讲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些不健康的东西。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你身上真好闻，”又亲亲他的下巴，亲亲他的耳朵，两只手都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孙嘉林耳后又起了红晕，忍无可忍的把她推开，“你没有骨头的吗？这还在大街上呢。”
　　赵京妍左看看右看看，无辜道：“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啊。”
　　她拉着他的手往前飞奔，“那我们赶紧回去，别浪费时间啦！”
　　深度交流完，赵京妍趴在孙嘉林身上，颇有些依依不舍，孙嘉林手指绕着她的短发转圈，“要不我不回去啦？”
　　“不行，那我的酸萝卜皮怎么办？”
　　孙嘉林气得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
　　傍晚时分，孙嘉林乘坐的高铁到了邵城站，他背着包下车，像走进一片热浪，周身黏腻得发痒。
　　家中空无一人，他给妈妈打电话，才得知孙爸在城南又买了座院子，接了奶奶过来，全家都在那边用晚饭。
　　孙嘉林把东西放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往那边赶，路上觉得很新奇。
　　他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很少见到爸爸妈妈，只知道他们在外努力赚钱，到底在哪里，做什么事情，他没有概念。奶奶虽然不怎么给零花钱，但只要是他开口想要的，基本都能被满足。
　　还是初中毕业，他考到邵城一中，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发现这两人早出晚归，十分忙碌。但一旦空闲下来，还是会来跟他聊聊天，问问他学习上有没有压力，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又跟他说尽力就好，不用太辛苦。
　　住的房子是很大的复式，他独自待着时空荡荡的，就说要接奶奶过来，被妈妈拒绝，说老人家住不惯，也不能再麻烦老人家来为他们操持三餐，就请了个保姆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还让他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请朋友到家里来玩。
　　总之是一对不够负责，但也没那么值得怨愤的父母，所以他的高中三年，学业之外，都是自己找乐子，呼朋引伴的，也过得挺不错。
　　这样醉心工作的两人，怎么会想到要买一座适合老人居住的院子呢？孙嘉林胡思乱想，不知道发散到哪儿去了。

　　☆、第 16 章

　　院子就坐落于紫薇公园的山脚下，这紫薇公园是近几年陆陆续续越修越宽的一座山林公园，因为种植了许多紫薇花而得名，十步一凉亭，放的都是应景的木头墩，是饭后散步或节假日出游的好去处。
　　他进了院子，那三人一人一把蒲扇，在一颗香樟树下纳凉，见他进来，奶奶乐得一抚掌，笑眯眯道：“嘉嘉回来了，来吃饭。”
　　撤了桌上的网罩，几个人围着个小桌子，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回程的车上，林婷问他：“你还记得秦叔叔吗？”
　　孙嘉林点头，秦叔叔和他爸妈生意上有往来，女儿秦牧杉又正好是他同班同学，两家人一起吃过几次饭。
　　“前一阵子，七月末，你秦叔叔和阿姨，还带着牧杉奶奶，一大家子想去加州看牧杉，结果飞机失事了，一个都没救上。”
　　孙嘉林心头震动，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林婷又问他：“你和牧杉有联系吗？”
　　“没有。”
　　同班的两年期间，两人交集本就不多。孙嘉林一下课，要么手欠，要么嘴欠，跳得没边。而秦牧杉是一个不怎么爱笑，无论何时都很专注的女孩。两人偶尔对视，她总是面无表情的先移开视线，好像不怎么乐意看到他。
　　后来知道她在加州理工读建筑，还是从好友隆鑫口中听来。隆鑫曾经有一阵暗恋秦牧杉，有事没事老在他耳边变着法儿夸她有多好多漂亮。可惜越关注越没胆子付出行动，也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牧杉一个二十岁的女孩，这一下不知道得难成什么样。”孙永城叮嘱儿子：“如果和你们联系了，什么也别多问，能帮的就帮。”
　　孙嘉林应下，右手忽然被林婷握住，她一下一下的捏着他的手背。作为妈妈，林婷很少有这么温情的动作，孙嘉林顿了一下，用力回握。
　　“以前既是我和你爸想岔了，也是家里一般，除了拼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想开了，儿子却长大了，不要爸爸妈妈陪了，暑假都不乐意回来。”
　　孙嘉林神色有些不自然，孙永城却哈哈笑了两声，“儿子独立惯了，你现在讲这些黏黏糊糊的干什么？以后毕业工作了回来的时间更少，咱们好好孝敬老人，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
　　林婷温言道：“妈妈不是要责怪你，只不过希望咱们儿子有什么事都能跟家里人分享。比如……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孙嘉林嗯了一声。
　　“有没有照片？”
　　孙嘉林打开相册，最近一张就摄于昨晚，刚剪完头发出来，赵京妍拉着他在路灯下合了个影。两人都对着镜头微笑，相牵的手藏在口袋里。
　　“很漂亮，”林婷赞叹：“看着性格就很不错，也是你们学校的吗？学什么的？”
　　“学传媒的。”
　　孙永城：“我看看——”
　　照片看完，孙永城问：“和你是同一届的吗？下学期就大三了，两人有没有做什么计划？”
　　“有。”孙嘉林答，“以后告诉你们。”
　　林婷打趣道：“这么喜欢人家啊？国庆带回来看看吗？邵城也很好玩的。”
　　“嗯，再说吧。”
　　到家的第三天，隆鑫和他聊天，得知他家买了个小院子，非要过来看看。孙嘉林磨不过，答应了，谁知道他立马在班级群里吆喝了一嗓子，炸起潜水的一大片，都吵着要来围观土豪，或者农家乐。
　　孙嘉林只好说，来可以，不管饭。大家又兴奋了，这个说可以带瓜果蔬菜，那个说可以带烧烤架，还有说要带82年拉菲的，要带刚杀的半边猪的。孙嘉林懒得看他们扯淡，发完定位，跟奶奶说了一声，就出门采购去了。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人，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的拎了东西，摆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丘。孙奶奶埋怨他们来玩就来玩，哪里还有要客人自己带东西的，大伙儿立马告状说是她孙子的主意。
　　孙嘉林推着奶奶进屋，让她在屋里吹着风扇听戏，随外边的人自个折腾。
　　人来的差不多，大家自觉分工，女生清洗瓜果蔬菜，料理穿串，男生搭建烧烤架，或者将屋子里的桌子凳子给搬出来。干活的时候这边聊一会儿，那边侃两句，气氛热火朝天。
　　几个烧烤架搭好，男生们准备生火，一个个傻不愣登的，直接拿打火机去点一块小木炭，打火机都要着了，木炭还只红了一个小角落。
　　谢雨涵看不下去，捡了一些干枯的小木棍和落叶，支棱好了用纸去点，落叶噗的一下着了，带燃小木棍，红红的火苗跳跃蔓延，木炭也缓缓着了一片。
　　“哦~”
　　几个男生给她鼓掌，“厉害厉害，这么有经验，学过啊？”
　　“孰能生巧呗，”谢雨涵拨动着木炭，“我可是从小生火生到大的，农村精致女孩必备技能，你们城里小孩不懂。”
　　隆鑫手掌一合，“啊，我想起来了，你跟孙嘉林一个学校考来的，叫什么来着？”
　　“林镇中学。”
　　“对，没错，哎，孙嘉林初中什么傻样啊？”
　　“和现在一个样呗，特把自己当回事。”
　　有男生要把鸡翅放上去烤，谢雨涵挡住，“你傻不傻，这会儿全是烟和黑炭，拷出来能吃个鬼，等这上边烧出一层白灰了再放。”
　　大家又是一阵“哦~”，谢雨涵翻个白眼，隆鑫忽然小声喊：“快快，大家看门口。”
　　齐刷刷的目光望向门口，看一眼就移开，大家挤眉弄眼的交换着眼神，还有人捂着嘴，忍不住嘿嘿怪笑起来。笑声带起一片，大家都为马上要有热闹看而感到由衷的兴奋。
　　谢雨涵去看孙嘉林。孙嘉林自指挥男生们搬完桌椅，就坚称绝不干活。此时正大喇喇地坐在一把藤椅上玩游戏，玩得聚精会神，头都不抬一下。
　　恨铁不成钢的男生们怕还没吃上就被赶出院子，到底没敢用脚去踹椅子。女生们则高声招呼，“洁琼，快进来！”
　　“洁琼！怎么这么晚啊，哇，好大的西瓜！”
　　姗姗来迟的隆洁琼将西瓜放在桌上，脸上是大大的笑脸，“对不住啊，来晚了，一直没看手机，都不晓得在这聚，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都差不多了，马上就能烤，啧啧啧，你这条裙子好漂亮，哪儿买的？”
　　隆洁琼今日堪称盛装，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这会儿用手捏着裙摆，眉飞色舞道：“漂亮吧？我妈从意大利给我带回来的。”
　　讨论起服饰来，女孩儿们一个比一个来劲。而谢雨涵盯着隆洁琼的脸，神色中有些恍然若思。
　　“要戴戴看吗？”
　　“恩？”谢雨涵回过神，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握了一根明黄色发带的手，“什么？”
　　“你从刚刚开始不就一直盯着我的发带吗？”隆洁琼大方地再往前一送，“给你试试看。”
　　“哦，不用了，我刚刚走神来着。”谢雨涵一笑。
　　隆洁琼不急不忙的，和在场的所有同学都打完招呼后，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提了两听可乐走向孙嘉林。

　　☆、第 17 章

　　“他们应该会复合吧，”一女生说，“毕竟是正主，看不出来，孙嘉林吊儿郎当的，居然还蛮痴情。”
　　“什么和什么？”另一女生一头雾水，“他们不早分手了吗，还闹得蛮凶，你们都忘了？高考前几个月两人都当对方是死人的，看不见的。而且，我听人讲，孙嘉林有新女票了，好像都同居了。”
　　其他女生对视后，用一种“可悲可叹”的眼神望向该女生，该女生立刻感受到了被八卦抛弃的孤寂感，扒着袖子追问：“怎么回事，讲讲讲。”
　　大家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压低声音，“那么，你有没有见过他新女票的照片呢？”
　　拨浪鼓摇头。
　　立刻有人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点开某张照片，送到她眼前。
　　大家津津有味的欣赏她的震惊脸，“怎么样？是不是像小说？妈耶，我第一次看到也吓了一跳，这和隆洁琼起码有五分相像。”
　　“少夸张了，”谢雨涵泼冷水，“也就两三分吧，而且这张照片是角度问题，真人不怎么像的。”
　　众人：“你见过？”
　　谢雨涵点头，那可不是，朝夕相处一整年呢。
　　“别说两三分，一两分像也是像，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啊，好浪漫。有点羡慕洁琼了。”
　　“呕。别说了，要吐了。”
　　几个女生干呕，谢雨涵则默默摇头，大家还是太年轻，先后顺序弄不清。
　　隆洁琼拉了把藤椅坐在孙嘉林旁边，探头去看他手机屏幕，“在玩什么游戏啊？”
　　孙嘉林将手机倒扣在一边，双手抱胸，往左右看了看，再用手指指向自己，“和我说话吗？”
　　“当然啦！”隆洁琼气笑了，打他一把，“你不是吧，以前我都是说气话，别当真嘛。”
　　“哦。”孙嘉林点点头，“找我干嘛？”
　　“聊天啊，你怎么都不找我出来玩的？”
　　孙嘉林：“？”
　　“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就我家楼下的电影院。”
　　孙嘉林：“隆洁琼，你是不是失忆了？”
　　“看完电影，来我家玩啊，”隆洁琼冲他眨眨眼，要来拉他的手，“我爸妈这一周都出差。”
　　孙嘉林连人带椅退了一大步，“嘿嘿嘿，不要动手动脚！隆洁琼，我们两年没见了，你不要搞得好像昨天还在热恋一样。还有，我现在有女朋友，你不要打我主意啊。”
　　“我知道啊，我也很感动，所以先放下面子来找你啦，孙嘉林，我们和好吧，其实我还是特别喜欢你。你看，说出来有什么难的呢？我就……”
　　“打住打住，”孙嘉林头疼，“谁跟你说什么了？这都哪听来的？”
　　隆洁琼一笑，“知道你不会承认，没关系，接下来就交给我。高中也是这样，你表面上不耐烦，其实明明很享受。爱你哦！”
　　隆洁琼送他一个飞吻，飘飘然起身离开。
　　“Ops，”谢雨涵幸灾乐祸，端了一盘烧烤去看望男主角。
　　“前女友特别活泼自信，哈？”
　　“少说风凉话。”孙嘉林扫一眼兴高采烈的同学们，“我说怎么都吵着来这玩，大家都知道了？”
　　“是啊，就前一段时间，不晓得谁看到你们学校论坛那照片，一传十十传百的，就都知道了，主要有点小说色彩，是一项好谈资，人人都以为你对隆洁琼念念不忘呢。”谢雨涵颇惆怅地叹气，“作为唯一一个掌握真相的人，有点寂寞。估计看到照片那一刻，没有人比我更震惊，我可是连着恍惚了好几天。太刺激了。”
　　孙嘉林嘴角上扬：“缘，妙不可言。”
　　“美不死你。哎，赵老师现在在雁城教书吗？”
　　“不是，在电视台工作。”
　　“哦，她怎么都没怎么变，还那么年轻好看，我算算，今年也二十五了，结婚了没有？”
　　孙嘉林瞪她，“瞎说什么呢。”
　　谢雨涵促狭地笑，“开个玩笑嘛。这不是完美的适婚年龄吗？一般女孩子做人生规划，都要在这个时间把自己嫁掉的。你且行且珍惜哦。”
　　“什么？”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站在她的角度，家里人肯定要催婚的，嫁人又不可能嫁给你这样一个在读的大学生。而你，大好青春，人生刚刚开始，谁愿意被婚姻套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现在呢，你好不容易牵上白月光，她尽情享受小鲜肉，自然是有情饮水饱的。”
　　“小妹妹，”孙嘉林被她的故作世故弄得发笑，“这一套一套都哪来的？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一个个思虑这么重的？”
　　谢雨涵慢悠悠道：“你现在是看我俗，等哪天，你刚从人家床上爬起来，就收到一张结婚请帖的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至理名言了。”
　　“不，”孙嘉林笑着摇头，“你没跟你赵老师相处过，你不知道，就算我跪在她面前求婚，她也不会答应的。她根本不想结婚。”
　　“和你当然是不想了。”
　　“谢雨涵，哥哥跟你讲，结婚不是全部，你是不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谢雨涵：“行吧，那我就祝你们长长久久了。”
　　正说着，赵京妍的视频电话来了，孙嘉林接通，将镜头转向谢雨涵，谢雨涵瞬间僵硬，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对着镜头摆了两下手，“嗨，”声音小小的，“赵老师好。”
　　周围太吵，孙嘉林举着手机出去，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巷子两边红砖青瓦，满墙都是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缀满青绿小果的石榴枝条垂下来，看着十分可爱。
　　赵京妍已经想起来谢雨涵是谁，大呼好巧，又问她的近况，孙嘉林拣着知道的答了，打量她身后陌生的家居摆设，“你在哪呢？”
　　“在朋友家。”
　　画面外传来另一道女声：“小帅哥，七天长假过来玩啊，姐姐带你吃好的的——”
　　“好啊。”孙嘉林拖长声音：“只不过——就怕有人不答应。”
　　赵京妍一掌拍过去，贺楠理直气壮，“怎么，金屋藏娇这么久，还不给见啊？下次乖乖给我带来。”
　　赵京妍冷哼一声，转过脸问孙嘉林，“刚才你家那么热闹在干什么？烧烤吗？”
　　“嗯，都是高中同学，大家弄着好玩的。来两串吗？”
　　赵京妍面无表情，孙嘉林嘿嘿一笑，将镜头拉近，“我好想你啊。”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终于挂断。
　　贺楠：“我都替你累。”
　　“是有一点粘人。”赵京妍扑到她身边，“但这是甜蜜的烦恼。”
　　“你们两到底是谁给谁下药了？也太持久了，明明就问题一大堆，不科学。”
　　“不知道。可能是活好。”
　　赵京妍轻抚贺楠微微隆起的肚子，“哎，怀孕了做什么感觉？”
　　“云巅极乐。”贺楠手掌轻拍着赵京妍的脸蛋，“你是没福气消受了。”
　　赵京妍大笑，抓住她的手，“没错，你快替我多消受消受，争取三年抱两，然后送我一个。”
　　“做梦。”

　　☆、第 18 章

　　孙嘉林从邵城回来，居然真的带了一堆土产，28寸的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每掏出一个，赵京妍就欢呼一声，再乐颠颠地抱到厨房去。
　　收拾完，她看着整齐码了一排的瓶瓶罐罐，幸福感爆棚，嘴角要咧到后耳根。
　　“那你看着奶奶做了这么多，自己学会没有啊？”赵京妍居安思危，“吃完怎么办？”
　　孙嘉林摇头，“太难了，学不会。”
　　他环住她的腰，“吃完了你跟我回去拿啊。”
　　“……”赵京妍反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孙嘉林，你有没有脑子的啊？”
　　“你都多久没回邵城了，我们国庆一起回去吧。”
　　“不。”
　　“我请你来我家玩。”
　　“不。”
　　“那我来你家玩。”
　　“我、不。”
　　孙嘉林一笑，“那我们去棠城玩。”
　　赵京妍不讲话，孙嘉林抱着她不放，“反正你得答应一个，”他指向桌上的一排，“我辛辛苦苦拖来的，要奖励。”
　　“好吧。”赵京妍没脾气，她想不通，“你干嘛老想去棠城？”
　　“那你为什么老往那跑？”
　　“我去找贺楠啊，约会啊，带你个拖油瓶算怎么回事？”
　　“贺楠邀请我去的。”孙嘉林下巴一扬，“我去赴约不行啊？”
　　“哼，两个面都没见过的人，搞得多熟似的。”
　　“OK，”孙嘉林把手机页面给她看，“机票订好了。”
　　长假的第二天，贺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洗漱完了坐在桌前涂涂抹抹。唐知行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进来，见她手上动作不停，就把粥放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贺楠从镜中瞄他一眼。
　　唐知行的表情像是一忍再忍，“老婆，不是说好能不化妆就不化妆吗？”
　　“是啊。但我等会儿要出去。”
　　“去干嘛？”
　　“找妍妍玩。”
　　“找她玩要化什么妆？她来不都喜欢赖我们家吗？”
　　见贺楠不讲话，唐知行马上道：“我也要去。”
　　“你有毛病，你跟着干嘛？”
　　“去看她带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来咯，”唐知行慢悠悠道，“别想着否认，一猜就中。”
　　“那好吧。”贺楠无所谓，“你去换套衣服。”她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等唐知行换完衣服出来，屋里哪儿还有贺楠的影子。
　　贺楠驾车到约定的地点，那两人早在路边等她。赵京妍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讲什么，一旁的孙嘉林边听边笑，忽然伸手捏了赵京妍的脸颊，赵京妍一巴掌拍过去，两个人闹成一团。
　　贺楠鸣笛，赵京妍回头，拉着孙嘉林上车。
　　孙嘉林被赶往驾驶座，贺楠和赵京妍拉着手坐在后面，赵京妍又忍不住去摸贺楠的肚子，此时还只五个多月，贺楠人瘦，其实不是特别显怀，就只肚皮圆圆的，硬硬的，绷得很紧的样子。
　　孙嘉林转过身来，“楠姐，往哪儿开？”
　　赵京妍：“？”
　　贺楠面不改色，将手机递给他，“去三龙源，就跟着导航开，没多远。”
　　赵京妍不干了，拍他椅背，“叫姐姐！叫妍姐！”
　　“坐好！”贺楠拉她回来，“你看你像个人吗？坐没坐相。”
　　“不是，凭什么啊，你不知道，他叫我从来都连名带姓的，赵京妍！赵京妍！就这样，怎么跟你就叫姐，我的尊严呢？啊？孙嘉林，你怎么能搞差别对待？”
　　贺楠冷冷的：“你心里没点数啊？自己要跟人家搞对象，别得了便宜卖乖啊赵京妍。”
　　赵京妍讪讪的，“你不懂，我是白白担了老牛吃嫩草的名声，根本没有享受到老牛吃嫩草的愉悦，他每天比我还大爷，也不好骗，找不到半点年下的乐趣的。”
　　贺楠：“是吗？那床上呢？有感受到青春的活力吗？”
　　“……”赵京妍瞄一眼司机，生硬道：“哎，贺楠，三龙源边上有什么好吃的吗？”
　　“你也就这一点出息了，”贺楠白她一眼。
　　预约好的餐厅离三龙源不远，自开业起就打出有机果蔬的名头，因为食材新鲜收费合理，生意一直不错。
　　吃到一半，贺楠去洗手间，赵京妍陪着，等在门口。她低着头刷手机，面前忽然站了一人，她往下瞄了一眼，表情僵掉了。
　　这人脚上穿了一双她无比熟悉的皮鞋，那可不是，实习工资到手后，她雁城几个商场跑遍，试了又试才买回来的，
　　“头都不敢抬了？”
　　蔡赵杰的声音轻轻巧巧的，还带点笑意。
　　赵京妍笑了，抬起头，“哪有，师兄好啊。”
　　“在等谁？”
　　“等贺楠。师兄呢？”
　　“天气好，带老婆来看花。”
　　“啊，”赵京妍点点头，“很幸福嘛。”
　　蔡赵杰一笑，又问：“一会儿去哪？”
　　“不知道，再看。”
　　贺楠终于出来，看见眼前场面呆了一下，上前跟蔡赵杰聊了几句，拉着赵京妍离开。
　　经过蔡赵杰时，被他拉住手腕，赵京妍停住，他又立马放开，笑问：“你们也是看花的话，我们不如结个伴？”
　　“不了，师兄，”贺楠赶紧接话，“我们还没吃完呢，就不耽误你们时间啦。给嫂子问个好。”
　　拐了个弯，确定身后人看不见了，贺楠才甩开赵京妍的手，“你掐疼我了。”
　　赵京妍：“我刚刚表现好吗？”
　　“嗯。”
　　“他怎么越来越人模狗样了。”
　　“心动吗？要死灰复燃吗？鸳梦重温吗？”
　　“你有病。”
　　三龙源位于城郊，是一个占地颇广的主题花园，一年四季繁花似锦，每逢节假日客流量异常的多，不过设计得颇具匠心，回廊小路曲折多弯，多走一会儿总能隔开嘈杂的人群，并不显得拥挤。
　　三个人吃过饭进去散步，赵京妍有些心不在焉，孙嘉林看不下去，虎口卡住赵京妍的后颈，“你东张西望的找什么呢？”
　　赵京妍痒地直缩脖子，“啊，放开！”
　　“不放。”
　　“我数三下！一！”
　　“你数啊，”孙嘉林得意洋洋，手抻长了转圈。
　　贺楠早躲的远远的，冷眼看着，“恋爱的酸臭味。哎，你们俩要不再等等，到时候跟我儿子一起上幼儿园去。”
　　“孙嘉林！”赵京妍挣不开，快气炸了，卯足了劲一脚踹过去，结果没踹着人，反踹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人差点失重摔进去，幸亏孙嘉林从后面拦腰抱着。
　　赵京妍惊魂未定，反手一巴掌拍孙嘉林屁股上，好清脆的一声，余音还未散，灌木丛那边却忽然转出来两个人。
　　赵京妍动作顿住，身后人丝毫未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委委屈屈道：“小姐，我救了你，你怎么还打人呢。”
　　赵京妍轻轻挣开，贺楠已经喊人了：“哎，师兄，嫂子，这么巧？”
　　赵京妍跟着喊了两声，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瞪向孙嘉林，孙嘉林当没看见，大手在她脑袋上抓了两把，帮她梳理闹得有些凌乱的短发。
　　蔡赵杰：“赵京妍，你不介绍一下？”

　　☆、第 19 章

　　赵京妍还未开口，他先搂过身旁的人，“这是姜舒，婚礼你没来，估计没见着。”又神情温柔地对着姜舒：“这是我读研时候的小师妹，呕心沥血的栽培了好久，一毕业马上把我忘了，逢年过节短信都不发一个的。”
　　姜舒扎了个丸子头，穿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看着很温婉居家，闻言微微笑了一下，说：“是吗？那大概你以前没少欺负人家。”
　　“我对她再好不过。”蔡赵杰看向赵京妍：“你说是不是？”
　　赵京妍手脚发硬，她拽过孙嘉林的胳膊，“来，认识一下，我男朋友，孙嘉林。”
　　孙嘉林大方道：“师兄好，嫂子好。”
　　蔡赵杰应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年纪很小，像带个弟弟，赵京妍，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还好这一口？”
　　孙嘉林嘴角拉了下来，插兜站着，也不讲话。他有些疑惑，这人是口无遮拦，还是跟赵京妍他们关系好到能乱开玩笑。
　　他偏头去看赵京妍表情，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她靠在他肩上，与他十指相扣。“对啊，我就好这一口，以前委屈够了，现在可不得随心所欲。”
　　蔡赵杰嘴角挂着的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没了，倒是他身旁的妻子噗嗤笑出声来。
　　见大家都看向她，姜舒摆摆手，“没有，想到一个笑话。”她心里快笑死了。
　　几个人站着，气氛奇怪，贺楠终于智慧星附身，捂着肚子过来，说走得有点累了，想回家。
　　姜舒则说还想再往里面走走看，于是两伙人分道扬镳。
　　到了深夜，凌晨一两点，赵京妍和孙嘉林都已睡下，手机叮地一声来了短信。赵京妍迷迷蒙蒙的，又听到好几声。她摸过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连发了七八条。
　　她握着手机，心中知道是谁，却迟迟没有点开，发呆的间隙里，睡意也一点一点消散。
　　又是“叮”的一声。
　　她坐起来，双击屏幕。
　　“你在哪”
　　“出来见一面”
　　“我等到你来为止”
　　“赵京妍，小男生好玩吗？”
　　“你吃得消吗你”
　　“我想见你”
　　“好冷”
　　“求你了，出来见一面”
　　赵京妍爬起来，摸黑窸窸窣窣地换衣服，孙嘉林被吵醒，按了灯，看见一个穿得齐齐整整的人站在面前。
　　他揉着眼睛，嗓子还是哑的，“你疯了？”
　　赵京妍：“我们去看日出吧。”
　　孙嘉林盯了她两秒，又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望她像在望神经病，“你说什么疯话？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赵京妍摇他的腿，“起来嘛，快起来。”
　　“我听不见。”孙嘉林躺倒装死。
　　“那我只好一个人去了。”赵京妍哼着歌收拾包包，动静奇大，哐哐当当响个不停。
　　孙嘉林忍无可忍，一脚踢开被子。他觉得无法理解，“你今晚上真是作得别出心裁。”
　　一边去洗漱一边碎碎念，“还好意思让我叫你姐，你自己看看你在干什么，人家十多岁的都没你这么幼稚，还看日出，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摘星星呢。”
　　赵京妍趴在椅背上，吊着腿等他。听他这么抱怨，笑个不停，心里觉得他这样子可爱死了。
　　买完东西，赵京妍驾着车，蜿蜿蜒蜒一路开往城外。副驾上的孙嘉林打了一阵哈欠，抬手降下车窗，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清醒不少。
　　车子越开越静，耳边只剩车轮轧过路面的沙沙声，孙嘉林看着两边不断倒退的，黑黝黝的树木，忽然问：“这条路你很熟？”
　　赵京妍：“是啊，以前常来爬山。”又改口，“不，常常开车上山玩。”
　　“和谁？”
　　“贺楠咯，还有其他朋友。”
　　这晚月色其实挺不错，赵京妍开到山顶，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停好车，降下两人的座椅和天窗，抱胸躺着，一本正经地望天看星星。
　　看了没多久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孙嘉林瞄她一眼，没好气地一声冷哼，从后座上翻了毛毯出来，给她盖上。
　　赵京妍睁开眼，脱了鞋往他身上爬，孙嘉林一边推说她重，一边把她往怀里揽，两人依偎着围住一块毛毯，闭上眼，不知不觉都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哪儿来的日出，太阳都快升到半空，孙嘉林伸个懒腰，发现身上的人不见了。他下车去找，那人穿一件冲锋衣，坐在山顶边缘的一块巨石上，手插在兜里，不知道在眺望什么。
　　赵京妍醒来时没比孙嘉林早多少，她窝了一晚上，浑身发麻，轻手轻脚地下车，做了一套伸展运动后，找了个石头坐着发呆，这地方的日出从前不知看过多少次，错过也不觉得遗憾，她想到这，掏出手机来开机。
　　未读只有一条。
　　“我倒要看看，你要玩到什么时候为止”
　　赵京妍一笑，想要回复，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将手机又揣回兜里。
　　孙嘉林坐在她旁边，她手一伸，往他怀里钻，把腰揽实了，她仰着脸，干干净净的一张，眼睛圆圆的，瞳仁乌黑，猫一样可爱。
　　孙嘉林环着她，心头一阵悸动，他真的很喜欢她有些时候的样子，心跳会控制不住地加快，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爱你。”脱口而出。
　　赵京妍却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回缩，孙嘉林不放，将她拥地更紧，眼神里有一点不被回应的羞恼，他说：“该你了。”
　　赵京妍吻了上去。
　　从棠城回来，倏忽又过去几周，时节已入秋，孙嘉林自进入大三就变得忙碌起来，平时在家也捧着笔记本看数据敲字。
　　之前的约法几章早成了废言，孙嘉林背着包，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不管下课早晚，非要回她这儿来，有时候碰上活动，或者其他什么事耽误一阵，进门时已近凌晨。
　　赵京妍第二天醒来，看见身旁熟睡的人还要吃一惊，待问清楚孙嘉林什么时候进的门，只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她说：“你没必要这么折腾，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交际，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孙嘉林应下，下次还是照旧，被赵京妍念得烦了，丢下一句：“我想见你啊，我不来，你又不会来找我。”
　　赵京妍奇怪：“你要我怎样来找你？下了班来接你回家吗？我也有我的工作和交际啊，我们就在周末，或者你时间充裕的时候见面不是很好吗？也不差这一两天。”
　　孙嘉林不讲话，赵京妍又道：“再说了，我老开个车来接你，你不怕人家说你被包养？”
　　孙嘉林心道：早八百年就有人说了。嘴上却说：“那你又有时间老去棠城找楠姐，那么大老远，来找我就没时间，说穿了我在你心里根本就不重要。”
　　孙嘉林说完，就转过身去，赵京妍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目瞪口呆，想小男生怎么这么难缠。想法还未落地，孙嘉林又重新将她拥住，委屈道：“你从来不在我身边出现，我说你在家等我，他们都不相信。”
　　赵京妍看他神色，忽然明白他在别扭什么，嘴角一弯，“原来如此。”

　　☆、第 20 章

　　这之后，赵京妍只要下班早，就会瞄一眼备忘录里孙嘉林的课表，若和他下课时间重合，就去一个电话，让人等着，自己驾车过去。
　　两人牵着手瞎逛，随意吃点东西，轧两圈马路，偶尔去看看口碑不错的电影，一晚上很快就被消磨掉了。赵京妍心里觉得这实在是在浪费时间，明明是几年前做了不做的戏码，现在一大把年纪又要重新升级打怪，相当于几年时间白活了。
　　但是，每次看到孙嘉林眼角眉梢的笑意，不经意流露的满足感，赵京妍又会跟着心情愉悦，将那点烦扰抛之脑后，轻轻松松地和他玩会儿，再回家上床。
　　所幸一周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少则一次，至多两次。而且时间一久，赵京妍找到了新乐趣，她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戴着硕大的墨镜打量经过的男男女女，遇到实在长得靓的，就故意吹一声长长的流氓哨。女生们看过来，有的脸红，有的翻白眼，有的左右看看当她神经病。而男生嘛，要分形单影只还是三五成群，前者要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要么好奇地停下来回望，后者最俊的那个会被同伴哄笑着，推搡着过来搭话，不管谁过来，赵京妍总要坏笑着指指车顶摆着的一瓶王老吉，再跟人抛个油腻的媚眼。
　　一天傍晚，赵京妍到的早，跟个还蛮阳光，学体育的男生正在瞎聊，被孙嘉林抓个正着。他黑着脸一把拿走塑料瓶，用杀死人的目光逼走体育男后，一言不发的上了车，将车门拍得巨响。
　　赵京妍心疼：“你小心点。”
　　孙嘉林要被气死了，课上的好好的，王启文一推手肘，递过来手机，是院里QQ群的页面，大家很兴奋地在讨论有富婆来他们学校包养小白脸的逸闻。他疑惑地看向王启文，王启文矜持地伸过来一根手指，往上滑了滑屏幕，点开一张图片，随即转过身伏在桌上，肩膀抖个不停。
　　孙嘉林将图片放大，看清富婆的真面目及车顶摆着的瓶子时，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王启文笑出眼泪：“真的，还是我妍姐会玩。”
　　孙嘉林三两下收拾完东西，气冲冲地去捉奸了。
　　“不要生气嘛，”赵京妍看他脸色，小心认错，“我等得无聊了，闹着玩的嘛，绝对没有下次了。”
　　“好玩吗？”孙嘉林冷冷的，“你是不是就喜欢跟小男生讲话？”还有半句没说出来，你是不是看我没新鲜感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赵京妍看他脸色灰白，嘴唇抿得死紧，也心疼起来，“不是的，这个绝对冤枉，”她拉住孙嘉林的手，“我又不是只冲男生吹口哨，靓妹们不理我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干嘛生这么大气，我保证再也不做这种无聊事了。”
　　孙嘉林眼风扫过来，“你还摆瓶子！我要不来，你是不是真的要去睡人家啊？”
　　“怎么可能！我是帮你们平衡一下，不让别人觉得男生没市场，职场上怎么能搞性别歧视呢？”
　　“你就扯吧。”
　　赵京妍拉他嘴角，“笑一个嘛，小帅哥，我最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手拿开，龌龊。”
　　到了晚上，孙嘉林抢瓶子上富婆车的照片已然发酵成一个小热点，传什么的都有，幸而还有几个眼尖又记性好的，认出这就是之前的女友，再传一圈，依旧说什么的都有。善意点的说两个人感情好嘞，还玩这种游戏提鲜的。一般点的就说女方欲壑难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肯定没料到会被当场抓包。广大群众对她这种轻视人格的行为是很反感的，进而谴责孙嘉林眼光忒差劲。
　　王启文等人看热闹看得很欢乐，还截屏发给孙嘉林，孙嘉林再递给赵京妍看，控诉赵京妍败坏他清誉，以后再没法抬头做人了。
　　赵京妍哈哈大笑，说，你在你校还是个名人啊，知名度这么高的？
　　孙嘉林冷哼一声，追我的姐姐妹妹能从这排到机场好吗？赵京妍，你捡大便宜了，还做这种丧病的事，你是个人吗？
　　赵京妍嘿嘿一笑，翻身爬到他身上，小弟弟，姐姐是不是人你还不清楚吗？
　　孙嘉林推她下去，说，今天你别想糊弄过去啊，必须八百字的检讨，深刻反省，并且发誓永不再犯，不然别想碰我。
　　赵京妍撩一把头发，轻咬下唇，臀部抵着他半硬的那处摩擦，可是，这里好痒，好想你的大棒棒哦……可不可以喂饱了再写呢？
　　孙嘉林上下两个脑袋都迅速充血，他瞪着赵京妍，赵京妍坏笑着，继续嗲声嗲气地说着污言秽语：哎呀，你的小棍子顶到人家那里了啦，好舒服哦，嗯……
　　孙嘉林撑不下去，把人拽下来，底裤一拉，捅了进去。
　　赵京妍：哥哥，轻一点啦，小妹妹要坏掉了。
　　孙嘉林：弄死你。
　　赵京妍出差回来，给孙嘉林带了一块手表，准确的说是买了一对情侣表。
　　那天她陪同事逛街，同事给老公挑手表快挑花眼，她给不出意见，在旁干坐，目光落到玻璃柜台，里边陈列的小小器械精致夺目，她被其中一对吸引，觉得太他妈的好看了。
　　导购察言观色，拿出来放在柜面上，两只手表一大一小挨在一块，是很经典简洁的款型，设计上没有什么繁复的花样，只是表盘稍显特别，大的那只混了一点灰，小的那只混了一点粉，一眼扫过能发现不同，仔细看时又不觉得突兀，指针在上边划过，显得很生动，是很舒服很赏心悦目的配色。
　　赵京妍把小的那只戴在手腕上，好看得不得了。同事也抢着要试，试完了又恨遗憾，认为自己的手腕不够细白，赵京妍想到孙嘉林，他也很白，即使是夏季顶日头晒，也很快就能白回来。于是刷卡买了单。
　　孙嘉林拿到手表就不肯放下，牵着她的手腕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怎么都合不拢，像个大型犬类样傻兮兮的，就差在屁股后边安个尾巴了。
　　赵京妍也忍不住笑，“有这么开心吗？”
　　孙嘉林抱着她，“老婆，你等我工作的，工资全给你买包。”
　　“别乱喊，”赵京妍拍他脸蛋，“上课去吧。”
　　孙嘉林到了学校，数九寒天，故意把袖子撩得老高，在王启文他们面前显摆，王启文看都不带看一眼，“你有毛病吗？不冷啊？”
　　孙嘉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他的手腕，“好看不？我老婆买的。”
　　李磬：“我有一个梦想。”
　　曾航：“就是被富婆包养。”
　　李磬叹气：“算了，都看淡了。”他充满嫉妒的眼神往孙嘉林铮亮的表带上一望，“航航，要不你给我买一个？”
　　孙嘉林：“你们怎么这么肤浅，重要的是手表吗？是我老婆对我深深的爱意。”
　　众人齐声呕吐。
　　“孙嘉林，”前排的唐融转过身来，“听说你寒假要到逐星实习？”
　　孙嘉林点头，“是啊，已经收到回复了。”
　　“你不准备出国吗？或者读研？”
　　孙嘉林一笑：“我想早点工作。”
　　“因为你女朋友吗？”
　　孙嘉林倾身靠近，“你这么关心我啊？”
　　王启文咳一声，“过了啊。”
　　唐融礼貌性地一点头，“只是有点好奇。”她转过身去。
　　坐在她右侧的李绘琳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只是摆在桌面上的双手交叠，食指指尖被刻出了小小的白印。

　　☆、第 21 章

　　寒假的某一天，孙嘉林和王启文从逐星出来，本该分头搭乘地铁，孙嘉林却将王启文拽住，“别走，”他拉他进一旁的珠宝店。
　　“怎么，要求婚啊，”王启文只是一句玩笑，却见孙嘉林抬脚就往戒指专柜走，他有点吃惊，“不是吧，你玩真的啊？”
　　“不行吗？”
　　“可是……”王启文可是半天，憋出一句“可是你还没到法定啊”。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心里还是觉得不可能，结婚在他看来是太遥远的事，他半信半疑道：“你骗我的吧？”
　　孙嘉林看中一款，在用带来的细绳量环内的长度，闻言头也不抬，“你是不是傻？谁说一定要求婚才能买戒指。”
　　“谁不是要求婚才买戒指？！到底谁傻？”
　　“你傻。我想送她戒指。”
　　“可是你一送出去，妍姐肯定会误会的。以为这是你的承诺。”
　　孙嘉林抬头，“我巴不得她这么想。”
　　王启文看着他，想不通这人为什么忽然这么专情。他们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的想望或者变故。像他和唐融在一起，即使情投意合，内心也不能坚信两人一定会走到最后。
　　晚上温存完，孙嘉林拉过赵京妍的左手，放到唇边亲吻，他手心里包了一枚戒指，迟迟未给人套上，他发现自己有点紧张。
　　“冷……”赵京妍要将手缩进被窝，无名指被捏住，一枚温热的指环滑过。
　　赵京妍下意识地握拳，指间异样的触感还在，她明白过来，惊讶地睁眼。孙嘉林的手与她交叠，仔细看她表情，问了一句“好看吗？”
　　赵京妍张开手掌，对着光打量，是很纤巧的一枚戒指，没有主钻，戒身上细细碎碎的钻在闪光，闪得赵京妍放下心来。她嘴角一弯，“好看，特别好看。”抓过他的手，是更平常的款式，朴素的圈上刻了一些不规则的纹路。赵京妍看着有点想入非非，忍不住在他手指上亲了一口。
　　“我和你求个婚吧，”孙嘉林忽然说，他爬起来半跪在床上，“老婆，你能嫁给我吗？”
　　赵京妍躺床上，把自己围得密密实实，眼睛一眨一眨，“你要感冒了可不能亲我了哟。”
　　孙嘉林立马钻回来，抱着她，“你戴上戒指了啊，以后要记得嫁给我。”
　　“那还给你。”
　　“没门。”
　　元宵节那天，贺楠生下一个女儿，赵京妍兴奋得了不得，“就叫元宵好了，贺元宵，多吉利，哦！哦！是跟唐知行姓是吧，那叫唐圆啊，多好听！”
　　“赶紧滚，”贺楠有气无力，“我女儿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干妈。”
　　赵京妍吐吐舌头，马上出去找孙嘉林分享，她在视频里反复描述婴儿的模样，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孙嘉林嗯嗯应着，心里涨了水般温柔，他有一点意外，“原来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啊？”
　　赵京妍愣了一下，“不啊，我不喜欢小孩子……吧？我喜欢吗？不对，我喜欢的是小汤圆，小汤圆是贺楠的孩子嘛，又那么可爱。”
　　“嗯。”孙嘉林但笑不语。
　　赵京妍忽然脸红，“你笑什么啊？你想什么呢？”
　　“和你想的一样啊。”
　　“我想什么了？你又知道了？”
　　“你回来啊，我们赶紧生，还能跟楠姐结娃娃亲。”
　　“……你做梦。”
　　小汤圆的满月酒，唐知行父母在酒店给大办了一场。赵京妍这段时间为台里的事忙得团团转，带着孙嘉林当天才去。
　　她给贺楠打过电话，拽着人直奔休息室，喜滋滋地，“不晓得我家小汤圆长开了没有——”
　　孙嘉林看得好笑，先她一步推开门，里边的人闻声抬头。
　　“小汤圆——”
　　赵京妍冲过去的脚步一顿，贺楠母女窝着的沙发背后站了一人，是西装笔挺的蔡赵杰，扫了他们一眼，又毫无兴趣地低头，勾着宝宝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
　　赵京妍缓步过去，蔡赵杰低头和贺楠说了什么，余光都未给一个，擦着他们离开。
　　赵京妍蹲在贺楠膝旁，温热的指腹戳了戳小汤圆的脸颊，“真漂亮，真可爱，鼻梁真高，嘴巴真小，真像我，大美人。”
　　贺楠：“呸，不要脸。”
　　孙嘉林在一旁含笑看着，他对小孩子没有这样满溢的爱意，只是觉得星星眼的赵京妍很新鲜有趣，好像周身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泡泡。
　　贺楠：“孙嘉林，要不要抱抱？”
　　孙嘉林连忙摆手，他往后退了一步以示敬谢不敏，“我可不敢，太小了，还没我一只手大。”
　　贺楠：“出息。”
　　赵京妍：“他懂什么呀，小孩一个。”
　　孙嘉林往她头顶敲了个栗子，“你才小孩一个。”
　　席至一半，赵京妍去洗手间，唐知行找到孙嘉林，说是小孩睡着了，贺楠也有点累，想先抱着小孩回去，而自己要招呼客人走不开，能不能帮忙送一下，家就在不远处的小区，开车来回十分钟足够了。
　　孙嘉林答应，但想等赵京妍回来，说一声再走。
　　唐知行颇为难地催促：“要不快一点吧，早点回来也是一样的。”
　　孙嘉林于是起身，接过车钥匙。
　　唐知行叮嘱：“请一定要送到家。实在麻烦你了。”
　　孙嘉林点头，先出去发车。
　　唐知行再将裹得严严实实的贺楠送出来，贺楠不解：“干嘛一定要我先回去？保姆和月嫂呢？”
　　“她们俩吃席呢，不好意思叫。早点回去好，不然一会儿谁都来看小孩，你摸一把我蹭一下的，我可不乐意。”
　　赵京妍从洗手间出来，被人拦在门口，她叫了一声师兄。蔡赵杰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就这么堵在她面前，她站着等了会，面前的人却一言不发，于是她也沉默着，从一旁绕过。
　　蔡赵杰用肩膀一挡，将赵京妍撞了个踉跄，赵京妍瞪向他，火气也上来了，掰着手臂非要过去不可。蔡赵杰丝毫不动，一把就将她两只手腕给提起来固住了。
　　赵京妍气急，抬脚去踹，蔡赵杰却早她一步，手穿过腿弯将她单脚捞了起来，赵京妍一时失衡，另一只脚下意识盘住了他的腰身，蔡赵杰往前走了几步，带着人进了包厢。
　　赵京妍双腿大张，被压在墙上，每一挣扎蔡赵杰就压得更紧，两人的胯部避无可避地磨蹭，有人喘息愈重，赵京妍察觉到，觉得荒谬难言，低声骂道：“你疯了？”

　　☆、第 22 章

　　孙嘉林将人送到门口，小孩忽然醒了，张嘴就要哭，“完了，”贺楠手往小孩屁股上一摸，果然温温热热，“你快进来帮我！别换鞋了。”贺楠把小孩小心让给孙嘉林，自己慌忙去找纸尿裤，小孩哇哇地哭，哭得两人头都大了，她的动作又实在很不熟练，终于忙手忙脚地换完，汗都出了一身。
　　贺楠简单清理了一下，苦着脸，“我得上个厕所，再帮我抱一会儿。”
　　孙嘉林点头，抱着个小东西，轻手轻脚的晃着哄，他也不晓得哪儿看来的，一会儿说“你看这是什么？”小孩注意力被转移，哭声小了一点儿，过几秒钟不管用了，孙嘉林又走两步，“哎你看这又是什么？”
　　可惜他这两招实在捉襟见肘，小孩很快就不吃这一套，哭得很专心，孙嘉林无奈，只能抱着她四处走动。
　　走到门廊处，孙嘉林往两边一打量，这才发现原来墙上错落有致挂着的是照片，他一眼扫过去，面色忽然沉了下来。
　　贺楠出来一找人，发现一大一小都待在门廊的阴影处，大的在往墙上看着什么，小的乖巧躺在他怀里，终于不哭了，贺楠长舒一口气，却突然意识到孙嘉林到底在看什么，她脑袋嗡的一声。坏了。
　　她走过去，若无其事道：“这都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啦。”
　　孙嘉林无动于衷，慢慢地，无一遗漏地，把墙上的照片都给仔细看完了，而后闭了闭眼，竭力压制住胸腔中的起伏汹涌，转过头，扯出一个笑，“还有吗？是不是还有视频什么的啊？”
　　贺楠摇头，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心惊肉跳，她接过小孩，试图替好友挽尊，“她和师兄早就不联系了，你们现在很好，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孙嘉林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毫无信任，“骗子。”
　　孙嘉林一走，贺楠立马给赵京妍打电话，跳脚拨了半天终于被接通，她还未说话，孙嘉林的声音传过来：“楠姐，用不着通风报信了，她包在我这。”
　　“我是要疯了。”蔡赵杰制着她，将她左手手腕抓下来，“你们才多久？你人家戒指都戴上了？怎么？要结婚了？”
　　“关你屁事？”
　　蔡赵杰不做声，扣着她的戒指往外拔，赵京妍攥紧拳头，蔡赵杰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硬掰，弄得赵京妍生疼，较了一会劲，戒指被蔡赵杰用蛮力拽了出来，再反手往后边一扔。戒指叮当一声落地后，蔡赵杰表情终于好看了一点，虎口卡着她下巴，瞪着她道：“不准戴。”
　　赵京妍揉着手，气到顶反而平静下来，她说：“好啊，反正要领证，到时候再买一个大的。随便扔，扔几个买几个。”
　　蔡赵杰冷笑，“你尽管气我，我看你结不结的成。”
　　“你管得着吗你？”
　　“你要嫁只能嫁我。”
　　“你失忆了？你有个老婆你忘了？师兄，你怎么这么渣？”
　　蔡赵杰无所谓道，“离婚不就行了。”
　　“哈，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啊？我凭什么要嫁个二婚？”赵京妍冷笑一声，“别装的好像对我多情深，早两年干嘛去了，你不就是不甘心吗。”
　　“是！”蔡赵杰忽然爆发，“我就是不甘心，你就甘心吗？”
　　赵京妍不讲话了，胸腔起伏不定，蔡赵杰压低声，“妍妍，赵京妍，你就甘心吗？我突然和别人结婚，你甘心吗？你为什么不来？平时装的天不怕地不怕，关键时候比贺楠没种多了。你哪怕……”
　　“我为什么要来！”赵京妍低吼，“你一会儿说外婆病了，一会儿说家里催的多急，一天一招花样百出，你到底在急什么？我说我不想，你为什么不当真？为什么要逼我？到底是谁教你的？不说我也知道，唐知行对吧，他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
　　蔡赵杰很失望，“你就是不够爱我。”
　　“那你呢，你又多爱我？我不来，你逼我我当然不来，你就真的跟她结婚？你设个套就一定要把自己套进去，我能怎么办？你给我留余地了吗？！”
　　“我婚礼根本没办完！我去找你，结果你在清迈度假！怎么，我是不是还要追到清迈啊，凭什么你想走就走，凭什么你就笃定我要等你？你这么不在乎，我还坚持什么？你知道我多心灰意冷吗？要不是快气死……”
　　“我看你也不见得不喜欢你老婆，”赵京妍冷不丁打断，“新婚日子很甜蜜啊，还一起去赏花。”
　　“你别装傻，我他妈的为什么在那你心里没点数？哈，没想到你现在口味这么独特，半大孩子一个在床上能满足你吗？”
　　“你懂个屁，比你强多了，你知道我们多有缘吗，知道什么叫天……唔……”
　　蔡赵杰堵住她的嘴，左手按在她后颈迫她仰头，另一只手直接从毛衣探进去揉上她乳、房，半硬的那处也抵着她，他动作太快，眨眼间全身上下都被他拢住，最可怕的是身体的熟悉感还在，赵京妍不受控地嘤、咛了一声。
　　“你想我吗？”蔡赵杰在吻她的间隙里开口，“想不想我？”
　　赵京妍用力回吻，手攀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去，两人缠在一块，唇齿交换的力度好像要将对方吞裹入腹，所有的怨愤、不甘、懊悔，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只能通过激烈的动作来宣泄。
　　眼见着局面要失控，包厢门被一脚踹开，孙嘉林一张脸黑如阎罗，从侧面狠狠的一脚，踹开了蔡赵杰，赵京妍因为脱力跌坐在地，整个人凌乱不堪，抬头略有些失神地望着孙嘉林。
　　孙嘉林根本不看她，抬手又是一拳，蔡赵杰踉跄退后，腰间的裤子险些脱落，原来胡闹时皮带早已解开了，那物甚至都在内裤外边，孙嘉林看见，如坠冰窖，双目充血，已近奔溃边缘。
　　蔡赵杰系裤子期间，免不了又挨几下拳脚，孙嘉林箍着他的脖子往外拖，赵京妍终于回魂，将包厢门一关，“不行，不能出去。”
　　“你还知道丢人？”孙嘉林眼神冰冷，他现在想杀了这两人。
　　蔡赵杰挣开，却不还击，站在一边，拿纸巾擦净嘴边的血迹。
　　赵京妍沉默着，但是挡在门口。
　　“你没什么想说的？我给你时间解释啊？”话一问出口，孙嘉林想给自己一拳，这算什么，明明是她做了天大的错事，有什么好解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死都不会原谅她。
　　他紧紧盯着赵京妍，赵京妍却移开了目光，偏着头一言不发。
　　“行。”孙嘉林说不清是失望透顶还是绝望，他内心有股毁天灭地的冲动，恨不得全世界跟着他一起玩完，恶意让他口不择言，“狗男女，不知廉耻，恶心。你还不滚开？我一秒钟都不想和你们多待。”
　　赵京妍闭上眼，让到一边。
　　孙嘉林摔门而去。
　　静了好一会儿。
　　“正好，”蔡赵杰开口，“妍妍，我们从头来过啊。”

　　☆、第 23 章

　　赵京妍买了下午回雁城的机票，候机时间跟贺楠把中午的变故讲了，贺楠开始还发表两句意见，听到后来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
　　“反正就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现在也不想找他，我要回去好好静一静。”
　　“嗯。”贺楠半晌才答，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傻瓜，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知行肯定搞鬼了，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忽然要孙嘉林先送我回来，他今天别想进门，我非打死他不可。”
　　“不是的，”赵京妍摇头，“和别人没关系。我是对自己很失望，为什么能在那里和分手两年的男人搞上？”
　　“我也想问，是不是孙嘉林来晚一点，你们就真的做完全套了？”
　　“可能吧，两人离得那么近，欲望撩拨一下就有，跟他又有什么好克制的呢，做一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不不，不克制的理由是觉得没什么好失去，我跟他因为那么荒谬的原因突然变成陌路人，我习惯不了，没办法跟他单独相处，根本就没有一个缓冲消磨的机会你知道吗？一想到他，脑子里跳出的全是那些开心的日子，我们在一起明明那么合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无非是因为两个蠢货玩砸了，拉不下脸补救，竟然一拖两年，可能一辈子都能拖过去。那现在做一次怎么了？反正不能在一起，开心一下还不行吗？”
　　“真是渣啊，”贺楠感叹，“你就没想过小帅哥的感受吗？”
　　“想过，吻回去的时候就在想，反正我有一天会失去他，就今天好了。”
　　“等等，”贺楠头疼，“这又是什么青春疼痛言论？你是不是就想找一个借口，跟师兄旧情复燃？”
　　“哈哈，不是，”赵京妍还有心情笑一声，“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确定一点，我不想和蔡赵杰复合。真的，要说原来心里还藏着一盆要熄不熄的火苗，现在就一丁点都没有了，他是真人渣，脑子比我还不清楚，他今天发疯，纯粹就是被戒指给刺激的。”
　　“说实话，你后悔吗？”
　　“后悔，”赵京妍老实承认，“后悔自己将简单的事变得复杂，一直以来都是。”顿了顿，“最后悔用这种方式伤害了他，他认识我真是倒了大霉。”
　　“那你要把他哄回来吗？”
　　“不哄了吧，没脸，真哄回来对他也没好处，纯粹我的自私作祟。”
　　唐知行进门前，就料到了自己会有个不太平的晚上，果然家中冷桌冷灶，保姆神色为难的看着男主人，又看一眼紧闭着的宝宝房门，唐知行挥挥手，让她自己回房。
　　唐知行换完衣服鞋子，哼着小调洗漱淋浴，颇自得其乐。把自己打理完，他从书房拿了本书回卧室，经过宝宝房时隔着门喊了一句“老婆我睡觉了，老婆晚安！”
　　没一会儿，贺楠按捺不住，忍不住回卧室兴师问罪。唐知行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手上一本翻了三分之二的书，见她过来，不慌不忙地把书合上，“怎么了？”
　　“你设的局吧？把他们两拆散你就这么高兴？”
　　唐知行笑意不变，“你是说赵京妍和她男朋友吵架？好冤枉啊，这也要怪到我头上。”
　　“得了吧，跟我你还装什么，唐知行，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因为愧疚，才一心想让妍妍和师兄复合吗？”
　　唐知行沉默，他确实愧疚，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从他那个馊主意开始。明明开始只是闹着玩，大家都没当真。谁知赵京妍的拒绝那样果断不留情面，蔡赵杰就难免有点伤到，他不信这个邪，越玩越大，越到后面越较真，尤其找的那个女方，秦舒，真的是个神人，她连出几招，婚礼都办上了。
　　就到这，大家还觉得没事，想着两人的感情底子在这，经得起折腾。婚礼算什么呢，领了证都小事一桩。为什么这样有信心？双赵在系里实在是很出名的一对情侣，从赵京妍读研开始，周围人就吃了他俩的无数狗粮，才气长相脾性，怎么看都天生一对。
　　可赵京妍的态度真的逃避到过分了，不回应不争取不关心，甚至跑到国外度假，衬得蔡赵杰像在唱独角戏。
　　蔡赵杰恨极，心想自己也未必这么在乎她，谁离了谁不行，一赌气将错就错和秦舒领了证。
　　然后就是漫长懊悔的开始，每次两人酒后聊天，蔡赵杰都恨的要掉泪，又恨又悔。唐知行看不下去，要他回去找她，蔡赵杰又梗着脖子一句“凭什么？”
　　今天蔡赵杰瞧见赵京妍和小男友戴了副对戒，快气疯了，在他面前怒得团团转，灌完酒就跟着赵京妍去了洗手间。唐知行私心作祟，主动去将小男友支开。
　　后来的事也是意料之中，看三人情状，蔡赵杰或许还有希望，于是唐知行道：“不破不立，赵京妍跟那小男生反正没结果，她一句话蔡赵杰也就离婚了。”
　　“哈，”贺楠冷笑，“你还真是一厢情愿。”
　　“她再玩下去，带着你心都玩野了，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担心妻子出墙，可不可怜。”见贺楠还是怒气冲冲，唐知行冷不丁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暗恋蔡赵杰，赵京妍还怂恿你脚踏两条船。”
　　贺楠一惊，“你乱说什么？”
　　“哼。”唐知行翻身睡了。
　　孙嘉林最近气压低到过分，从棠城回来都三天了，一个笑脸都没有，周身沉得能滴下水。
　　三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感受到了压力，都知道肯定是和妍姐吵架了，这么多天了还僵着，大概是非比寻常的一架。
　　猜拳的结果是派王启文去问问，而孙嘉林一看他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直接拒绝：“用不着。”
　　王启文当没听见，他小心翼翼的，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问出了口：“分手了吗？”
　　孙嘉林冷笑，“怎么可能。”
　　此时的他头脑被愤怒占据，满心都是背叛感，一心想着如果赵京妍回来找他，他要怎样狠狠地羞辱回去，让她痛，让她悔。
　　可是半月过去，赵京妍一点动静都没有。孙嘉林的怒意早已平息大半，他脑海里出现许多古怪的设想，这算什么，不了了之吗？自己的东西可都还放在她那。她会不会去找他复合了？不可能，男的有老婆，那又怎样，他们在饭店都能搞上，还要什么礼义廉耻？孙嘉林想着想着，心中一刺，自己不作为，是不是如他们所愿？
　　他想起那些照片，赵京妍和所谓的师兄，在各式各样的背景下牵手，拥抱，亲吻，那时的她还留着一头长发，笑得开心而张扬，多美的风景都成了陪衬。他们有多相爱？在一起多久？他是不是比自己重要？孙嘉林心中有个小人坐立难安，他浏览社交账号，又去雁大的论坛里搜两人名字，惊讶地发现有不少陈年老料。孙嘉林一个个点开，自虐般细细看完，甚至找到两人打情骂俏的互动，还有不少共同好友的打趣，时间跨度近三年。这是一段他无法参与的时光，却因为当时留下的文字和照片在他面前慢慢铺开。
　　原来是这样。孙嘉林看完，枯坐几小时，他们俩原来是这样。
　　连他原以为浪漫的清迈相遇都变得讽刺，自己只是她用来逃避的工具。
　　所以你为什么要逼婚呢？孙嘉林都有些可怜蔡赵杰了，赵京妍就能做到这么绝情。孙嘉林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猛地意识到赵京妍是真的绝对不会来找自己了，穿了衣服就往外跑。
　　他的心境转换得很快，原谅她？不可能。但更不可能就这样和她成为陌生人，他想一想就觉得心脏绞疼，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一定要将她牢牢攥在手里。

　　☆、第 24 章

　　结果在楼梯口碰上李磬，他和曾航一人一边，抬着个大纸箱，看见他兴奋得不行，喊道：“哎！孙嘉林，妍姐给你寄了东西！”
　　孙嘉林看着那个硕大的箱子，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抬回寝室一看，果然全是他的衣物杂书，再一翻，牙杯毛巾，所有他用过的东西，都被仔仔细细包好，码在了里面。
　　曾航只看了一眼，暗叫一声糟糕，推着李磬就往外溜。
　　孙嘉林却比他们快，一阵风似的跑了。
　　两人面面相觑，也不出去了，等到王启文回来，三个人心有戚戚地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天气就全看某人此行的发挥了。
　　孙嘉林当晚没回来。
　　在王启文看来这是个好结果，三人起床后都喜气洋洋的，没提防门被一把推开，孙嘉林一脸寒霜地进来，洗了把脸就往床上倒。
　　等他们上课回来，床上的孙嘉林又不见了，连着几天天天如此。晚出早归不说，白天都很难看见他。
　　“他又来了。”
　　向佳抬起手机，悄悄拍了一张路边人的侧影，发给赵京妍，又意犹未尽地连附好几条信息。
　　“年轻人就是不晓得死心两个字怎么写。”
　　“这么帅的小伙子，你干嘛非要甩人家？”
　　“心痒痒，要不我接手算了？”
　　“趁他现在伤心，我去安慰两句，讲不定一个神志不清，就转投姐姐我的怀抱了。”
　　那边回过来一句，“好啊，求之不得。”
　　向佳看了，啧啧摇头，这个没良心的，她才没那么傻，主动去触霉头。这人被赵京妍这么摆一道，估计从此要对姐弟恋有阴影，真是个小可怜，她一边想着，一边大步往外走，那人却在与她视线对上时，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向佳左右看看，停住脚步。
　　“我见过你，”孙嘉林单刀直入道：“能告诉我赵京妍去哪了吗？”
　　他如果问你，你就说我出去跟拍摄了。
　　“出差，跟我们一个节目组去国外了。”
　　“我查过了，你们最近没有节目要拍。”
　　向佳面不改色，“是新制作的节目，还在保密阶段，更详细就不能透露了。”
　　“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段时间，具体哪天不确定。”
　　“你骗我。”孙嘉林嘲讽一笑，“她让你这么说的吗？她房子都退了，不会回来了。”
　　向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直骂娘，这莫名的负罪感，她做错了什么？
　　两人重逢是在五年后，雁城飞港城的飞机上。
　　赵京妍忙完一阵，特地去接赵小纯，赵小纯在姑姑家疯玩了一周，终于腻味了，吵着要回来。
　　好巧不巧，一进舱就碰见表姐夫，她打完招呼，往姐夫旁边一看，差点吓破胆。
　　西装革履的孙嘉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理了很短的发，戴一副无边框眼镜，衬衫一直扣到领口，整个人散发一种陌生的禁欲感。她忍不住一看再看。
　　“好巧啊，赵老师。”孙嘉林绽开笑容，“都多少年没见了——”
　　赵京妍可笑不出来，她有点着急，“是好巧，你去港城是？”
　　“我们公司和逐星有合作，嘉林和我回去对一下资料，”表姐夫梁启很诧异，“你们俩怎么认识？老师？”
　　赵京妍简单讲了自己十多年前短暂的从教经历，梁启更诧异了，视线在两人间转换，“这个世界也太小了，而且，你们记性未免也太好了，隔了十多年还能一眼认出来？”
　　赵京妍轻咳一声，孙嘉林则坦然答道：“我读大学的时候，和赵老师……”
　　“接触过一段。”赵京妍接上话头，却听见孙嘉林轻笑一声。她硬着头皮结束话题，回了自己座位。
　　下了飞机，夜幕早已降临，孙嘉林落在后面，说自有安排，待梁启走了才去寻赵京妍。
　　他一步一拦不让她走，看着轻松自如，“赵老师，去不去叙旧？”
　　赵京妍发现自己竟然在犹豫，孙嘉林微微弯腰，样子颇为轻佻，“哎，找个乐子嘛，这都几年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赵京妍：“我结婚了。”
　　孙嘉林笑容不变，“这有什么？你应该不介意的啊，”他去拉她的手，“去我那，好不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孙嘉林在床上的表现突飞猛进，赵京妍曲着腿，快被弄得死去活来，她按着埋首于她身下的脑袋，声音都在发颤：“……好了，你起来……”
　　孙嘉林充耳不闻，舔出一片泥泞后，猛的一挺身，顶出赵京妍一声尖叫。
　　两人反反复复，断断续续不知折腾了多久。风停雨歇时，赵京妍已经软成了一滩泥，全世界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声。
　　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侧头看着一旁的男人，“你这几年过的很丰富啊。”
　　孙嘉林不看她，摸了根烟点上，赵京妍又开始觉得他陌生，他却靠过来，一只手放在她的□□上揉搓，语音带笑，“变大了。”
　　她也看他的身体，孙嘉林现在已经完全长成一个成年男子，穿着衣服不觉得怎样，脱了后腰是腰，腹是腹，紧实而又有美感。
　　孙嘉林故意将腰身绷紧，腹部线条和打了阴影似的纹理分明，他还逗她，“羡不羡慕？”
　　赵京妍缩了缩肚子上的点点软肉，哼了一声。
　　“刚才爽不爽？”
　　赵京妍懒洋洋地点头。
　　孙嘉林摸过来手机，“留个电话啊。”
　　赵京妍睡着了。
　　赵京妍蹑手蹑脚地离开后，孙嘉林也睁开了眼，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他揉了把脸，正巧王启文给他来电，要他注意查收邮箱，他应下后，主动把昨晚的事说了。
　　王启文在那头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你们真的孽缘不浅！”
　　才怪。孙嘉林心说。他早在梁启办公室见过他们的合照。
　　“不过，”王启文怒其不争，“你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别让我碰见啊，孙嘉林心道，碰见他就控制不住要撞上去。她是他心口盘桓不去的乌云，也是心底埋着的火苗。
　　“你小心再搭几年进去，反正人家甩你那是通知都不带一声的，要多干脆有多干脆。”
　　“玩玩嘛，”孙嘉林无所谓，“我也没以前那么傻。”
　　王启文无语，“那牧杉呢？给牧杉知道你就完蛋了。”
　　“别给她知道不就完了。”
　　“人渣。”

　　☆、第 25 章

　　那头赵京妍也在跟贺楠倒苦水，“我碰到孩她爸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你说我怎么这么中意他那张脸？啥样都喜欢，今天看着可禁欲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穿西装这么帅？……没忍住，主要是旷太久了。”
　　“你这是引火上身玩火自焚啊妹妹。让他知道赵小纯你就大祸临头了，还敢去招人家。”
　　“知道就知道呗，”赵京妍佯装镇定，“正好赵小纯多个爸爸，她现在皮得很，我都不想要了。”
　　“哈！”贺楠觉得荒谬，“那你原来又铁了心甩人家，折腾这一大圈好玩呢？”
　　“今时不同往日嘛，现在大家都人模狗样的，经得起折腾。那时候他一个大三学生，我怀孕了怎么的，绑着他结婚啊，他自己都没长大，进社会更加一地鸡毛，我俩拖着个小孩不知道要多狼狈，想想就可怕。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们分手可是因为我被捉奸在房好吧？跟他讲估计他还要怀疑我肚子里是谁的种。”
　　“总之呢，你就是想捡现成的。”
　　“聪明。”
　　赵京妍到了姑姑家，得知赵小纯又被表姐接走时，吓得头皮一麻，她嘴硬归嘴硬，心里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们相见的。
　　表姐家正在准备晚饭，看架势颇为正式，表姐夫让她留下，吃完再走，说请的就是她学生。赵京妍干笑着拒绝，溜了一圈找赵小纯。
　　赵小纯玩累了，趴在地毯上睡的正香，赵京妍喊了两声，赵小纯眯眼一瞧，手脚并用往她身上爬。
　　出门时正好碰到孙嘉林进来，赵京妍心跳加快，下意识侧身。赵小纯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肩上，懒洋洋道：“Disney有乜好去，妈咪，我们去外婆家，我好想戴迪啊。”
　　孙嘉林看见赵京妍怀里的小人时，已经十分冲击，心里有个声音说这大概是小汤圆，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的变坏，等听完小女孩软软的一句话，心情已跌至谷底。
　　他本以为情绪已经足够强大，真是小瞧她了。
　　一餐饭吃得味同嚼蜡，梁启看他脸色不好，问了一句，他笑笑，勉强打起精神与桌上人应答。
　　等到一个人回酒店，他在床边呆坐半晌，去洗手间洗冷水澡，越洗火越大，胸口气苦得要爆炸，看什么都不顺眼，一脚把门给踢烂了。
　　他心中一阵绝望，重逢的隐秘欣喜一丁点都不见了，最好推倒重来，宁愿从来就不认识这么个人。真的太过分了，她说不要他就不要他，马上就能跟别人结婚生子。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失去的感觉比几年前还要强烈过。不可能了。
　　心灰意冷之际接到梁启电话，约他第二天看球。
　　第二天看球时，孙嘉林行尸走肉一般坐着，梁启却忽然语出惊人，“嘉林，你是不是和我妹妹开房了？”
　　孙嘉林一惊，狼狈点头，梁启看他震惊表情，颇得意道，“我妻子，就是她姐姐，昨晚一闻到你西装上奇葩又独特的香水，就断定你们俩有情况。”
　　孙嘉林微微尴尬，提不起兴致来，他很想问问赵京妍嫁的谁，心中却不住冒出蔡赵杰的名字，他不敢证实。
　　梁启神情很仰慕，“我这位表妹伦理道德方面的常识为零，自己学生都能下得去手。”又问他，“你从昨晚到现在，为什么这么低迷呢？”
　　“梁总，有赵老师和她丈夫的合照吗？”
　　梁启眉毛一挑，“没有啊，她没有……啊……你以为她结婚了？等等……”他的笑意扩大，“原来你在为这个伤心。”
　　孙嘉林困惑，“没有吗？那小孩……”
　　“小孩叫赵纯，跟我妹妹姓，你懂了吗？不知道哪儿来的。反正呢，我妹妹现在单身。”
　　孙嘉林压不住内心狂喜，他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大胆念头，反复回忆昨晚小女孩的身形，越想越不敢置信。
　　而梁启看着他眨眼间状态的转变，感叹道，“嘉林，原来你是个情种。”
　　孙嘉林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球赛结束后，他不断地追问细节，可惜梁启是近几年才跟吴茜结的婚，对赵京妍生子的事知道的并不清楚。但答应他回去后帮他好好问问。
　　孙嘉林忍不住问，“你看我和小纯长得像吗？”
　　梁启大惊失色，将他打量一阵后心中敲起小鼓，他不敢给肯定答复，只说有一点点。回去后，他冲吴茜竖大拇指，“全让你给猜对了。还有个更劲爆的。”
　　吴茜平静接话，“纯宝估计就是这位小兄弟的种。”
　　“你怎么知道？”
　　吴茜神秘一笑，“我说她昨晚火烧屁股似的那么急着走，胆子真的大。”
　　一天傍晚，赵京妍带着赵纯和戴迪外出散步。赵小纯最近热衷给戴迪做立定跑训练，一个小人一只小狗跑在前边，赵京妍慢悠悠地在后边跟。落日的余晖里，影子都显得格外绵长。
　　“赵小纯。”
　　赵小纯停下脚步，看向旁边，那里坐了一个陌生的笑吟吟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觉得他很好看，就有点脸红，声音脆生生的，“你叫我吗？”
　　“是啊，”他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你好啊。”
　　赵小纯好奇地看他，“你哪位啊？”她回过身想叫妈妈过来，却发现妈妈已经到了旁边，牵起了她的手。
　　孙嘉林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嗨。”
　　赵京妍神情还算平静，让赵小纯先带着戴迪去一旁的草坪上玩，孙嘉林默默看着，轻声道，“原来它是戴迪。”
　　赵京妍：“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孙嘉林耸耸肩，“天意吧。”
　　赵京妍有一点防备，“你想怎样呢？”
　　孙嘉林下巴一扬，“想做她爸爸。”
　　赵京妍嗤笑，“那你做梦。”
　　孙嘉林：“那想你嫁给我。”
　　“……”赵京妍不说话，孙嘉林忽然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嫁给我啊。”

　　☆、第 26 章

　　赵小纯也不玩闹了，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他俩。
　　孙嘉林含笑回望，还朝她招招手，赵小纯又害羞地别过头，跑走了。
　　赵京妍视线在他俩之间转了个圈，觉得事情有点不受控，她短短的权衡几秒，妥协道：“那好吧，可以让你白捡个女儿，喂，表情也不要这么夸张，人家还以为你中彩票。”
　　孙嘉林笑意止不住，“那你什么时候回棠城？我们分所就开在桐林街，离你们公司不远。要在中间买套房吗？过两天一起去看？”
　　赵京妍暗骂一句，心中也知道大概是表姐夫那一对将自己卖个底掉，吴茜估计是世界上最见不惯她单着的人，眼力见还一流。倒霉倒霉。平静的日子从此不复返，赵京妍抱怨中带着期待。
　　“买房干嘛叫我，我没钱，”赵京妍避重就轻，“你想看小纯，可以自己来邵城，她和她外婆在一起的时候多。”
　　孙嘉林静了几秒，一笑，“你就装傻吧。棠城见。”
　　孙嘉林回了棠城，约秦牧杉出来吃饭，席间两人交谈不多，孙嘉林一直在想要怎样开口。
　　秦牧杉是一年前读完研才回的国，林婷听说后，就总拉着她回家吃饭，去哪玩也带着一起，有意无意撺掇他俩独处。他知道妈妈的意思，林婷这几年在他面前提过的女孩不知几箩筐，能见面的也都去了，可是提不起劲继续，没意思，谁都没意思。可惜有意思的那个不要他。
　　但秦牧杉不一样，回国后依旧是骄傲白净的一张小脸，只是相较从前更加安静寡言，开始他觉得林婷是一厢情愿，但见面的次数多了，他也不是傻子。
　　两人谁都没说破，但孙嘉林看她孤零零独来独往的样子，难免不忍心，热闹一点的局就总会叫她出来吃饭，有什么东西也会记着帮她带一点。他没有妹妹，就把她当妹妹照顾。
　　至于在王启文面前默认她是女友，就纯粹是挣点面子，不想让好友总拿某人跟自己打趣。
　　而现在他打定主意要跟赵京妍死磕，就再不能授人以柄，也不能再这样耽误人家女孩子。
　　车开到她家楼下，两人在车里坐了会，孙嘉林还在酝酿，秦牧杉先说话了：“我要回加州了。”
　　“啊？”孙嘉林意外，“为什么？”
　　秦牧杉看着他，好半晌没说话，待孙嘉林神色变得些微不自然，要移开目光时，才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我……家这边是待不下去了，为你才撑了这么久，但是……你好像等到你要等的人了。”
　　“对不起。”
　　“也好。”秦牧杉一笑，“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俩不合适。谢谢你陪我这段时间。”她解开安全带，拿着包要下车，听见孙嘉林在身后说了句“你要开心一点”。
　　她攥紧拳头，抑住涌上鼻头的那点酸意，走到车的另一侧，敲敲他的车窗。
　　孙嘉林摇下车窗，“怎……”字将将出口，就被女孩倾身在脸颊上吻了一下，他闭嘴，脸已经板了起来。
　　“祝你幸福。”
　　孙嘉林又准时准点地出现在赵京妍公司楼下，拎着杯冷饮，潇洒倜傥地站在前台。
　　赵京妍硬着头皮出来，他立马跟上，“去哪？”
　　赵京妍没好气，“回家。”
　　“那先送我回家。”
　　赵京妍瞪他，孙嘉林无辜道：“我车送去修了。”
　　“？”赵京妍：“关我什么事？”
　　“送我回家，我陪你睡觉啊。”
　　赵京妍绷不住笑了，“你脸皮再厚一点。”
　　送到楼下，孙嘉林不肯下车，给她抛媚眼，“姐姐要不要上来喝杯咖啡？”
　　“喝你个头啊，”赵京妍笑骂，又道，“明天起我要出差，起码一两周才能回来，你别来我们公司走骚啊。”
　　“干嘛出差？躲我啊？”
　　“是啊，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赵京妍赶他，“还不下车？”
　　身旁人半天没动静，她看过去，他还气定神闲的坐着，冲她一挑眉，“那我不动了，二十四小时跟着你。怕丢。”
　　赵京妍头疼，“你能不能……你以前也没这么缠人啊？”
　　“结婚啊，结了婚给你自由，一个月不见面都不缠你。”
　　“你看我像三岁吗？”赵京妍面无表情。这个世道怎么了，她是命里该被逼婚吗？
　　孙嘉林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目送赵京妍离开后，又一个电话叫王启文出来喝酒。
　　王启文开车绕来接他，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很不爽，“妍姐答应了？”
　　“没有。”
　　“那你就乐成这样？八字都没一撇。”
　　“做梦一样，”孙嘉林心中畅快，吹了声口哨，“至少看到希望。”
　　王启文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两个人喝得半醉，王启文才敢问出口，“你不介意了吗？你不怕吗？”
　　忘了哪次酩酊大醉，孙嘉林将分手缘由和盘托出，其实距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很久，他还哭得像个泪人，搞不懂，想不通，做错事的人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地消失。
　　王启文觉得赵京妍渣得没边，但有的人，就是认准了要往同一个火坑跳。他要拦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孙嘉林这样由衷开心的样子，他真的无话可说，只能心中为好友祈祷得偿所愿。
　　果然，孙嘉林沉默半晌，也只是说，“无所谓了，都不重要。”他还笑了一笑，“我可能疯了，哪怕这时候她真的嫁给别人，小纯也不是我的孩子，我都觉得不重要，反正要跟她在一起。勾也要勾她出轨。”
　　“真的疯了。”王启文喃喃道，“傻孩子被逼疯了。”
　　过了晚十点，孙嘉林非要酒保打电话给赵京妍，就说他喝到不省人事，让来接。
　　赵京妍想骂娘，撂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气冲冲地抓起车钥匙就去了。
　　王启文：“戏精。”
　　孙嘉林奇怪，“你还不走？待会儿被她撞见就不好了，我是要演一人饮酒醉的。”
　　王启文噎住，鄙视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看你下次情伤找谁喝酒。”
　　“没有下次了。”孙嘉林眯起眼，“再乱说话打你啊。”

　　☆、第 27 章

　　孙嘉林装醉装得很敬业，尤其在赵京妍拍着他脸颊问他到底住几楼的时候。
　　赵京妍见拍不醒他，气得在他脸上扇了个大嘴巴子，“差不多行了啊，别装了。”
　　孙嘉林脸上火辣辣的疼，勉强演了出“悠悠转醒”，赵京妍双手抱胸，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的拙劣表演，嘴上道，“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几年前演A片都比今天表现好。”
　　孙嘉林摸摸鼻子，“那还不是因为没人跟我对戏，”他又来劲了，“上楼看片吗，赵导演？”顿了顿，“可以潜规则的那种。”
　　赵京妍又忍不住笑，她叹口气，像是服了，抬手发动车子，“算了，走走走，去我家，今天搞你个精尽人亡。”
　　两人在床上搞了一回，浴室搞了一回，再回到床上，孙嘉林还要亲亲摸摸揉一揉，赵京妍投降，“猛男饶命，小的明天还要赶飞机。”
　　孙嘉林只好作罢，捏了她一只手在嘴边细细啃咬，他可一点都不困，这种软香温玉在怀，占山为王的踏实感好久违。他将她揽得更紧，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赵老师，我真的好想你啊。”
　　赵京妍没说话，过会儿闷声道：“对不起啊，欠你好多句对不起。”
　　孙嘉林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在夜色中对视，他说：“那你补偿我啊，补偿我一辈子，我就原谅你。”
　　赵京妍往下缩，“那我还是欠着吧，债多了不愁。”
　　孙嘉林气得咬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
　　一周后的某天，孙嘉林正埋头做报表，办公桌前忽然围了一圈人，大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王启文也从另一个部门赶过来，面上难掩兴奋。
　　他把鼠标放下，往椅背一靠，疑惑道：“有何指教？”
　　面前人往两边散开，只见落地窗外，对面楼的led屏上有两行大字闪闪发光：“嘉林宝贝，去不去领证？”
　　孙嘉林愣怔几秒，怀疑自己幻听，不对，怀疑自己幻视，他冲到窗前，扒着玻璃往下看。
　　楼下也围了些人，站在中央的赫然是一周不见的赵京妍，怀里一捧硕大无朋的鲜艳玫瑰，还牵了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人。正百无聊赖地抬头往上看。
　　他往外冲，王启文的声音追在身后，“嘉林！拿点乔，有点出息啊！”
　　赵京妍眼角带笑，看着孙嘉林从楼里冲出来，她丢开玫瑰，张开双臂，在周围人的叫好声中，被孙嘉林紧紧拥进怀里。
　　孙嘉林双臂收紧，心尖脑海像有烟花在绽放，整个人在眩晕中无法平复。
　　“好了，”赵京妍拍拍他的背，“抱够了没有。”
　　孙嘉林退开一点，捧着她的脸，“你再也不能丢下我。”
　　“好。”
　　“不许觉得我烦人。”
　　“……好。”
　　“不许再盯着别的野男人看。”
　　赵京妍想撂挑子，“要求这么多啊，那不求了。”
　　“你敢。”孙嘉林横眉，抓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他蹲下来，去看赵小纯。
　　赵小纯脸红扑扑的，又有一点紧张，她还记得贺楠阿姨教给自己的话，语音软软道，“Daddy，放心，我会让妈咪对你好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谢谢大家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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