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心上!》 作者:九兜星   文案:   纨绔子弟周遇臣,初二暑假,被亲妈送到贫苦农村劳动改造。   哪知到了村里没一会儿就混成孩子头大魔王,手下小弟无数。   他不欺负女生,可小弟不懂事,为非作歹了几天之后盯上沉默话少,娇小瘦弱的祝晚。   祝晚不经吓,恐吓了几句就紧张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旁坐着周遇臣。   祝晚吓得直哆嗦,“你,你别欺负我......”   周遇臣随手把被她抖落的毯子给她重新盖上,痞气十足地说:“哪是我欺负的你,你就不知道是我把你从外头抱回来的?小丫头片子。”   高中重逢   三中传言里痞帅清冷禁欲系的年级大佬像换了一个人。   周遇臣吃醋,祝晚独自回家,徒留小霸王在班里生气。   “你信不信,半分钟之内,她哭着回来求和好。”   半分钟之后,人影都没有。   周遇臣:“我今晚就起草一份绝交书!明天按着她脑袋给我签字!”   兄弟忍笑:“哎,臣哥别气别气,小丫头片子。”   一分钟之后。   周遇臣火气全熄:“我出去看看,她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跟在身后忍了一路,心痒难耐把小东西拽进怀里发泄般亲了许久,抱着微微喘.气。   祝晚眼睛都羞红了,嗓音软软:“你轻点呀……”   周遇臣哑着声:“忍不住。”   路过的男生多瞧一眼,他就立刻霸道地把人裹进怀中不给看,暴躁开口:“看什么看!这小姑娘是我的!”   tips:   1、痞帅糙汉学霸男主X身娇体软学霸女主   2、全文无虐,没有狗血分离,没有毕业分手桥段,家长只会助攻不会破坏,会一直甜甜蜜蜜到最后。   3、主线是校园,甜!宠!苏!撩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主角:周遇臣,祝晚┃配角:┃其它:甜文 第1章   八月末的天气,烈阳依旧豪不收敛地烤着大地。   衡市三中金灿灿的校牌在阳光的照射下返出一道道亮光,微微有些刺眼。   天真热。   暴晒过后散着淡淡塑胶味的操场上,来来往往有学生走过,刚刚结束了为期十二天初升高衔接课的三中学生,似乎并没有因为难耐的天气而感到丝毫不悦,毕竟难熬的魔鬼课堂刚刚结束,即将迎来的两天小假期才是整个高一的狂欢。   狂欢的人里头没有周遇臣。   两个小时之前他又去了一趟政教处,逮着正在泡茶吹空调的政教处主任就是一通问。   主任名叫刘积累,专管日常纪律,平时教训学生的时候黑脸嗓门大,又因为端着个比八个月孕妇还大的肚腩,同学们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地雷”。   学生之间都流传着一句口号:雷哥一声吼,三中抖三抖。   然而令三中无数瓜皮捣蛋闻风丧胆的大地雷,此刻见到满脸写着不悦的周遇臣从办公室门外大摇大摆走进来,一点招呼都不打的时候,立马从摇摇晃晃的躺椅上起身,看了看来人的脸色,腆着大肚腩摸到门边,瞅了瞅门外之后轻轻把门关上。   以往都是他坐着,学生站着,现在却反过来。   周遇臣一进门便径直走向大地雷让出来的位置,懒懒地往上一坐,单手叉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起桌上被没收来的一大堆烟盒随意把玩,二郎腿一搭,比他这个主任还要悠闲自在。   放眼整个三中,没有哪个学生敢像周遇臣这么放肆,即便是平时跟在他身边鬼混的几个家世背景相当不错的滑头,见着大地雷也是立正鞠躬老师好,一套齐活。   但是这个小祖宗不同,衡市三中是周家创办的私立高中,他周家老三哪怕说要把整栋办公楼拆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大地雷先前本就是周家老爷子身边的人,几乎是看着这个小魔王长大,从小鬼头的时候就没少折腾他,这折腾着也折腾出了感情,自告奋勇来学校任职照应,虽说明面上是严正校风的政教主任,私底下还不是周遇臣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外头阳光依旧火辣辣,空气都闷闷沉沉,可办公室内的空调温度低到极点,大地雷老老实实站在办公桌旁,默默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将他桌上几盒烟叠成一座三角形小山,随后推倒再叠,反复多次。   周遇臣一言不发,大地雷也不出声,静静地等小祖宗发话,此刻的他似乎终于能感受到以往站在自己面前等待教训的学生到底是什么心情,心里盘算着,下回还是收着点脾气好,这种感觉真难熬,不能和这个小王八蛋学。   “雷哥啊。”看似专心致志玩着手里烟盒的少年突然开口,低低的嗓音听起来比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还要冷上几分,头也不抬,依旧认认真真盯着桌面看。   只是这一声“雷哥”可着实把大地雷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虚上了几分:“别,别啊小周总,您这么叫我慎得慌……”   末尾话音弱得几乎听不见,周遇臣冷笑一声,抬脚往边上木头椅子踹了一下,力道不大,但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了,语气里满是质问,“真这么怕,我让你办事你怎么就不给我利落点?”   他顿了顿,伸手拿起桌上平整放置的台历,掀起眼皮子扫了两眼,扬手一下丢到大地雷面前,“你自己看,衔接课十二天,老子每天老老实实穿着校服来学校报道,连迟到早退都没有过,结果呢?人影都没等到。你有没有兴趣解释一下?”   听他这么问,大地雷心里也苦。   这周家小祖宗前阵子忽然找到自己,说是从今年开始资助某贫困地区教育事业,到了能上高中年纪的孩子统统接往三中就读,这事说来好办,小祖宗出钱他办事,可不知怎么回事,催了好几趟,眼看着衔接课都到了尾声,其中一个小姑娘愣是来不了,慈善讲究个你情我愿,人家有事耽搁,你也不能按着脑袋逼着来。   最后给的答复是正式开学前一定来,大地雷稍稍宽了心,好在这事有了结果,哪知道周遇臣先等不及了,上门兴师问罪,他也很委屈的。   几番说辞,受了无数次冷眼嘲讽之后才将这小祖宗哄走。   临走前皱着眉头嫌弃地盯着自己把玩了许久烟盒的手,顺道拐进卫生间洗了好几遍才走。   空调温度依旧低得可怕,可大地雷这后背上的冷汗还是止不住往外冒,说真的,这比在公司里头向老爷子做汇报还要来得紧张刺激。   **   哪怕两天之前才刚刚上过衔接课,新学期正式报道的第一天,班里的同学们依旧朝气蓬勃,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对即将开始高中生活的期盼。   三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个校区,大多数同学是从本校直升,对校内环境和老师都早已熟悉。   班主任蒋丽丽到班里招呼同学们先自行排好座位,点了几个初中时期就一直担任班干部的同学,领着单子到图书馆搬运新课本。   周遇臣今天依旧没有半点迟到,和从小混到大的兄弟几个坐在一起。   肖或拿着手机兴奋地炫耀自己两周前刚交上的新女友,旁边同学都笑看着他吹牛逼,周遇臣却兴致缺缺,微微皱眉盯着手机上方的时间一个劲地发呆。   班主任交代完自行分配座位之后,班里的同学便蠢蠢欲动,好些先前就相熟的学生纷纷约着坐在一起,前后左右热闹的不行。   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几个小女生选定座位之后便凑在一团,开心地从书包里掏出暑期新爬墙的爱豆写真杂质,眼冒爱心叽叽喳喳地交流心得。   肖或还在和范宇哲吹牛逼,周遇臣懒懒地抬眼扫了扫乱哄哄的教室,面无表情地起身越过肖或翘起的二郎腿,径直走向第一组最前排的座位。   他今天依旧穿着校服,黑色领口处拉链没上,微微敞着,露出的锁骨线条隐隐透着点男人气息,宽松的黑色校裤也丝毫不能掩盖双腿的修长,有句话说,校服好不好看主要看穿它的人,这话放到周遇臣身上再贴切不过,几步走到靠窗的位置,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子,随意往里头一坐,低头掏出手机来玩。   全程一点声响都没有,但不远处刚刚才坐到第三组的几个小女生突然停止了叽叽喳喳的热络讨论,相互眼神示意了一番之后,默契地将座位挪到靠近周遇臣的第二组,脸上满满是得逞之后的小得意,红扑扑的。   “哎,臣哥干嘛呢?坐第一排去老师眼皮子底下玩手机,够嚣张的啊?”肖或顺着周遇臣离开的方向看,见到他在讲台旁的位置坐下之后百思不得其解。   “臣哥不是一直这么嚣张吗?不,不是嚣张,这是合理的霸气。”范宇哲摊摊手,开始从抽屉里掏书包。   肖或一把按住他的手,一脸懵逼:“干嘛啊你,着急忙慌的,一会儿还得领书,你这会儿逃课?”   “逃你大爷,我跟上去看看臣哥这骚东西又想做什么。”   “你也坐前排啊?”   “昂!”   范宇哲一溜烟追到前排,看了眼被周遇臣搭着脚的凳子,犹豫了一番选择坐到他后面。   一会儿功夫,兄弟就跑了俩,人少吹牛逼都不起劲啊,为了不脱离组织,肖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也大剌剌地往上走,臣哥有骚动静,必须强势围观。   刚想在范宇哲身边的空位坐下,只是抬头往周遇臣那边看了眼,嘶,情况有些微妙,立刻后退了几步,坐到第三排。   天塌下来,还有前排的范狗哲能挡着。   “哎哎,臣哥,什么情况啊你这是?”屁股刚一沾到凳子上,肖或就开始打探,越过范宇哲径直向周遇臣发问。   周遇臣头都没抬,仍旧死死盯着手机看,好像在等待什么,扯嘴痞痞地笑了笑:“好好学习啊小兄弟。”   “???”   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打死都没人信。   这人从小到大就是个混蛋,去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吊车尾的成绩一下子蹿到了年段最前头,这家伙脑袋瓜子确实好使,但是那暴躁脾气和吊儿郎当的态度是一点没变,听到这话,两个人愣了一会儿,之后只当他在放屁。   陆陆续续进班的同学已经把位置都占的差不多了,时洛早上起得晚,家里司机将她送到校门口之后她便背着书包往教学楼冲,到了班级门口的时候,气都快喘不上了,扶着门把手往里看,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大多是初中时期就认识的熟悉面孔。   刚要找个位置坐下,就听见范宇哲扯着嗓子冲她喊:“小公主!坐这坐这!我这是前排呢,看黑板方便。”   时洛顺着喊声看到靠窗坐着的范宇哲正冲她挥手,笑眯眯地点点头之后小跑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动作利落地将书包往抽屉里塞,扭头冲新同桌感激一笑:“谢谢你!”   范宇哲相当随意地摆摆手,扬了扬嘴角,“哎,多大点事。”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肖或拧了瓶水递上来,戳了戳时洛后背:“喝吗?小公主。”   时洛大大方方一把接过,咧嘴笑得更加灿烂:“也谢谢你!”   随后全然不顾平日里的小公主形象,仰头猛喝了几口,将粗气喘匀。   范宇哲正翻着身子和后头肖或商量一会儿放学去哪吃饭,前边懒懒靠在窗边的男人忽然回过头向后面几个问了句:“你们谁带纸巾了?”   表情难得的认真严肃。   “纸巾?谁没事带那玩意,娘们唧唧的。”肖或摆摆手,继续在手机里头查附近好吃的。   时洛放下手里的水瓶子,低头从书包里掏:“我有我有,等会儿啊。”   没一会儿便掏出一大包抽纸递给周遇臣,男人一点没客气地接过,“唰唰”几下抽出一大沓,起身摆正身旁的桌椅,弯腰便开始擦拭。   仔仔细细,连抽屉缝隙都没落下。   周遇臣擦的很认真,黑色碎发在额前投下浅浅阴影,窗外艳阳穿过厚厚云层打进来的光勾勒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他微微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十分利落,因为用力的关系,小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愈发清晰,哪怕做着些零散杂事,却隐隐透着些吸引人的气质,这种程度的祸害,惹得那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又是什么操作?”   “谁知道。”   两个人看来看去,范宇哲终于憋不住内心的八卦,嬉皮笑脸地开口:“臣哥,你这干嘛呢这是,闲得慌还开始助人为乐了?新同桌漂亮啊?”   一旁肖或也是皮的不行,掏出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就往前面踢:“臣哥这么友善,帮我也擦擦呗,人家也有小洁癖呢。”   周遇臣俯下身将剩下的两道搭脚都给擦完,废纸精准地往讲台桌旁的垃圾篓里一投,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扯嘴痞痞地笑了笑:“滚你妈的,老子只给媳妇擦!”   “媳妇??!!!” 第2章   “他们几个怎么都往前排靠啊?”   “周遇臣上去了,其他几个就跟着走呗,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啊。”   刚刚换好位置的女同学们全然忘记先前大家聊得热络的男神爱豆,注意力统统被这几个年段大佬给吸引,头对头地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眼神时不时地就往第一组的窗边位置瞟,偶然和肖或他们有个一秒钟的对视,立刻害羞低头,不敢再看。   “哎,你害羞什么啊,老盯着他们看,不会是喜欢其中一个谁吧?”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满脸坏笑地盯着面前脸红到不行,却一句话也不敢讲的后桌看,笑嘻嘻地戳了戳她的手臂。   后者被她说破了心思,更是羞愧得彻底,激动地两只手一起伸过去捂她的嘴,生怕她再多说下去,被大佬们听见。   好不容易才摆脱封口,马尾辫女生理了理刚刚被弄乱的头发,微喘着气继续说:“喜欢其他几个还行,周遇臣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呀……”   默默坐在几个人身边一言不发,认真听大家调侃说笑的沈薇突然开口,话音刚落,几个女孩的目光便齐齐投向她,突如其来的引人瞩目让沈薇有些不适应,缩了缩肩膀,不敢继续问。   前头的女同学倒是大方,轻笑了几声,压低嗓音:“你刚来的不知道,这几个都是年段大佬,但是其他几个脾气好点,容易亲近,第一排那个别看他长得好看,年段上喊得出名字的混混都得管他叫声臣哥,你说吓不吓人。”   沈薇轻轻点点头,眼神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往周遇臣身上瞟。   其实她是认识周遇臣的,一年前就见过,只是衔接课这么多天,他压根没认出来自己。   “好羡慕啊,我也想和他们那样的人做同桌。”先前还一口否认自己暗恋的女同学,此刻正双手捧着脸蛋感叹,一脸遗憾地往时洛的座位看。   “刚刚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你喜欢他们呢,现在自己又承认了,羡慕啊?周遇臣身边不还有个空座呢,你去试试啊?”马尾辫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着后桌冲锋陷阵,其实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想试试看。   女同学摆摆手,一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样子,“别别别,我还想安安稳稳度过高中三年,好好毕业呢。”   “不过周遇臣是真的帅,穿校服都那么有味道,看到他领口敞开,我都想伸手替他拉好拉链,不让别的女生看见!”   “你是没看过他怼大地雷的样子,我的天,牛逼到不行,感觉要是能被他护着那得多幸福啊!”   门口陆陆续续有同学将一摞摞高过人头的新书往教室内搬,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便堆满了讲台桌旁的所有空地。   新学期刚开始,班主任也忙得团团转,此刻无暇顾及班内秩序,匆匆赶来吩咐几个同学直接将课本发下去后又拿着花名册回到年段办公室。   老师不在,教室里的同学自然没有太多拘束,发课本也没那么老实,几个同学拆了绑带之后便一种一种往桌上丢。   同学热络的交谈声掩盖了课本砸到桌上的响声,课本越发越快,“啪啪”的砸书声也越来越大,但几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周遇臣靠在墙边看着自己桌上乱成一团糟的课本,面无表情地起身开始将旁边桌面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按大小收拾好,叠得整整齐齐。   只是书本仍旧在不断往第一桌砸,砸到周遇臣手背上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   最后一袋是套着透明塑料袋的作业本,比先前的课本重了许多,发的同学没注意,继续顺手往桌上丢,这一次的声音比刚刚都要响得多,年段大佬这边有动静,周围同学立刻噤了声,悄悄往周遇臣那瞟。   他的脸色明显没有刚刚好看,漆黑的双眸中透露出满满的不悦,舌头顶了顶脸颊处,抬眼对上发课本的同学。   这几个人刚刚换座位的时候都不在,谁能注意得到周遇臣这几个尾排常客统统转移到了前面,此刻被大佬可怕的眼神盯着,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他刚刚叠好的最面上那本课本,被自己丢过去的作业袋给压出一条深深的折痕,小同学有些不知所措。   周遇臣扫了两眼他们之后便将眼神重新放到那道折痕上,伸手用拇指在上面按了按,一点用都没有。   几个小同学互相推来推去,最后一个倒霉蛋结结巴巴地开口:“臣,臣哥,那个,我一会儿把我的课本换过来吧……”,他话音极弱,知道这位大佬脾气不好,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说完之后便垂头丧气任凭发落。   所有人都在等着周遇臣发火,就连范宇哲肖或俩人都不在这个时候插话。   哪知下一秒,周遇臣从自己乱糟糟的课本里头找出那本一样的,放到旁边整齐的一摞书面上,将那有折痕的书换了过来。   随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满嘴不屑地开口:“想在班主任面前积极表现,争个班委当当,这态度就他妈得给老子端正点。”   话没几句,嗓音也轻飘飘的,但几个人都吓得不轻,纷纷点头,见他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才默默走到讲台继续将还没发完的课本发下去。   这回和刚刚完全两个样子,几个人都抱着书走到同学身边,动作轻缓地将课本放到桌上才算完事,期间一点声响都没敢再出,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周遇臣看了看手机的时间,随意地趴到桌上睡觉。   见他没什么动静了,肖或和范宇哲又开始叽叽喳喳商量放学后的活动,时洛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语音,说话声音也不小。   班里同学见大佬周围的人都无所畏惧地开始说话,就也重新回到刚刚聊得火热的状态。   “卧槽!周遇臣真他妈帅!”   “我早就看那几个人不爽了,原先初中同班的时候就那副德性,当个班委拽上天,现在刚分班,这班委都还没选上呢,眼睛就长到头顶上,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刚刚好几次发课本的时候都直接砸我手臂上,现在这红还没消呢。”   “年段大佬就是牛逼,看他们几个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跳了。”   “卧槽,有种被大佬保护的感觉!”   “该醒醒了妹妹……”   几个小女生窃窃私语讨论着刚刚发生的闹剧,说起劲了还捂脸害羞起来,话题早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   祝晚到学校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大多在教室里分发书本。   昨晚她是在火车上度过的,火车轰隆轰隆响了一晚上,早上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的她脑袋昏昏沉沉,肚子也空空如也。   没有人带领,在偌大的校园里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疑似教学楼的建筑,不知道坐电梯,一层一层楼地往上找,好在高一的班级都在偏低的楼层,祝晚没走多少弯路便到了班级门口。   她穿的还是从家里来时便换上的衣服,因为在家时不时就要出门干活,大多是宽松的长袖长裤,朴素但是很干净,裤脚处因为天气热而微微往上卷了几折,露出纤细的脚踝。   祝晚从小的生活条件就不大好,吃的不多也不营养,因而个子身形都比同龄人差了一截,宽大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背着个大包,显得整个人更加娇小。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攥着书包袋子悄悄往班级里头探了探脑袋,里面的同学吵吵闹闹,看起来相当熟络,祝晚谁都不认识,不敢上前打扰,怯生生地抓住一个刚好路过的同学,有礼貌地小声询问:“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是高一十四班吗?”   她嗓音不大,柔柔软软的听起来很舒服,搭上她小小的个头,着实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你也是十四班的?”被询问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姑娘,见祝晚乖巧地点点头之后有些忍不住笑地冲班里熟悉的朋友喊:“我去,咱们班啥时候多了个小学生?”   几句话立刻吸引班里闲暇同学的注意,男男女女一窝蜂涌到门口,几个女生被挤到后面便嘟起嘴抱怨,“挤什么挤,都没见过活人是怎么的?”   “咱们班怎么还有新生啊?不都上了十来天衔接课了?”   “据说还有个宏志生呢,估计就是她。”   “咱们私立学校什么时候还招宏志生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学费还那么高,这便宜可占得不小。”   “谁知道呢,校董都是有钱人,兴许就喜欢搞搞慈善也说不准。”   几个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半天,后面蹿过人群挤到前头的小混子看了眼祝晚,突然开口大笑,边笑还边指着她的裤脚,“卧槽,这什么搭配,你们村最近流行这款?挽着裤脚干嘛呢,下地插秧啊?”   “你懂个屁。”一旁女生也捂嘴偷笑,拍了拍小混子的肩膀,“这叫种田风,不知道时尚别乱说话。”   刚说完,围观的同学就笑作一团。   祝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不太明白有什么不对,只是同学好像都在笑,多少有些尴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几个人兴致起来了还不罢休,好不容易找着个乐子,怎么说都得再开两句玩笑,一个人指着祝晚脸颊上微微泛红的地方取笑:“小姑娘,脸上是高原红吗?插秧的时候给晒的啊?”   好些个人没忍住,又是一阵哄笑。   祝晚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因为爬楼梯而泛红的脸蛋,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打算理这些人,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薇薇比自己早来了好多天,也在十四班,应该能看见她的。   时洛刚刚在外头阳台上打电话,祝晚钻进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顶着小蘑菇头的娇小女孩子看起来可爱死了,想着赶快打完电话就进去和她交个朋友。   草草说了几句挂断之后便跟着往里走,见到祝晚被班里一群人堵在门口,实在不开心,从后面一把牵过她的手,而后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会儿,眼睛笑得弯弯的,“同学,你的头发好可爱啊,软软柔柔的,像个小蘑菇,我本来也想剪成这样,不过我的头发天生有些自来卷,剪短了容易炸毛,就没敢试。”   她亲切地说了好几句,又忍不住再次摸了摸祝晚的头发,“真软啊。”   比起刚刚一进班时大家的嘲讽,祝晚听得出时洛的夸奖是发自真心的,弯弯嘴角冲这位友善的新同学笑了笑,庆幸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喜欢自己。   正要被拉着往里走,祝晚偏偏头,看到了人群中站着的沈薇,见到熟人,眼里的喜悦立刻浮现出来,只是刚刚开口冲那头叫了声“薇薇”,就见沈薇急匆匆地躲开她的视线,拨开人群就要往她看不见的地方躲。   刚刚大家对祝晚的态度沈薇是看在眼里的,她不想跟着被一起嘲笑……   祝晚不解地看着她躲开,沈薇动作有些急,推拉间直直撞上第一排的桌子,两张桌子相碰撞,发出“嘭”的一声响。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桌子上是正在睡觉的年段大佬……   原本趴着睡觉的周遇臣早就不耐烦,这会儿一个碰撞立刻将他心里的火点燃,直起身来抬脚直接往旁边凳子上一踹,表情凶得可怕。   “他妈的吵什么?!”   凳子“吱呀”一声倒在地上,没人敢伸手扶,也没人敢出声。   祝晚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白了小脸,手心攥着涔出细汗,缩在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当面前发火的男生抬眸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她刚刚还紧张到不行的心突然放松了下来,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   只见前一秒还大发雷霆的男生忽然站起身来,弯腰将被自己踢到在地的凳子扶了起来,转身从时洛桌上再抽了几张纸巾,将刚刚被自己踢到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随后看了眼祝晚,直直走到她面前,伸手拿下她背在后面的大书包,掂了掂便往抽屉里塞,薄唇微启,一点怒意都没有,语气温柔的令在场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坐这。”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他走,轻轻地回答,“噢,好……”   这新来的小村姑什么情况?一个眼神就能瞬间把年段大佬的火浇灭?? 第3章   年段大佬的热闹,想围观也得偷偷摸摸的,没人再站在门口自讨没趣,纷纷回到座位上整理新发下来的课本。   直到在位置上坐定,祝晚才慢慢开始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看了看身边正低着头,动作自然地替自己整理书包的男生。   他们有一年没见过面了。   周遇臣比一年前高了许多,初中升高中的阶段,正是男孩子长个子的好时候,加上他运动的多,整个人比同龄男生还要高上许多,身形也壮了不少,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刚刚的那副场景着实吓人。   精致的脸庞比过去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些稳重,头发褪去了叛逆的奶奶灰,变成清爽的黑色,老实巴交的校服承托之下,祝晚差点无法将面前的男生和先前认识的那位嚣张狂妄的少年画上等号,好在嘴角那抹痞痞的笑一点都没变,微微上扬挂在嘴边,熟悉亲切。   祝晚想着便出了神,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也没发觉,直到周遇臣嘴角笑意渐深,低低的嗓音才将她的回忆打断:“看这么久?要收费的啊。”   语气欠揍又带着点得意,不过还是熟悉的味道。   偷看被发现,祝晚一下涨红了脸,收回眼神摆正身子,不好意再像刚刚一样盯着看,两只手攥着桌上随意拿起的书本角抠啊抠,低着脑袋,羞的不行。   周遇臣轻笑出声,满脸尽是笑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嘴巴也没闲着,依旧不放过她,“哎,一说收费就不看了?给你抠的,算了算了,今天开学大酬宾,免费随便看。”   见祝晚不理他,又凑得更近,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又好听:“老子是不是又变帅了很多?”   “周遇臣……”,他愈发得寸进尺地贴过来,祝晚被逗得实在没办法了,软软的嗓音着急地喊了他全名。   “到!”他提高了点嗓门,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笑得相当放肆,和刚刚发脾气的他判若两人。   “你,你别靠我这么近呀……”祝晚伸手推了推他,力道敌不过,身边的男孩依旧纹丝不动,她实在没了办法,只得搬着自己凳子往边上挪了挪,幅度不大,但好在能离他稍微远点。   “嘶。”周遇臣把她书包整理清楚,拉上拉链放回抽屉里,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软乎乎的脸蛋,“小没良心的,老子一早就来给你占座,擦桌子擦椅子,课本都是我给你留的,知道你矮,还舍身陪着坐前排,一点感谢的话都不说。”顿了顿,看了眼将位置搬离自己的姑娘,哪怕只是一点点距离,他也感觉不痛快,语气故作凶巴巴的,“凳子给我搬回来!”   “……”   范宇哲和肖或两人头对头凑在一起可谓围观得起劲,没白瞎他们从教室后排强势搬往前排。   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几乎将周遇臣先前十年份的笑容都看完了,从小一起混到大,完全不知道这个逼居然还有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   心中不禁对这个顶着蘑菇头的小姑娘起了一份敬意,能收服的了周家小霸王,是个真绝色。   时洛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攥着手机不停刷新,无奈怎么刷新,聊天对话框也不见有新动静。   索性收起手机,注意力一下被前面的新同学吸引,趁着周遇臣刚刚放过她的间隙,时洛伸手轻轻揪了揪祝晚的头发。   缓缓转过身,就见刚刚在门口拉着自己的小姑娘冲她笑:“小蘑菇,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地回:“祝晚。祝福的祝,晚安的晚。”   “我叫时洛!”时洛性子活泼,比较自来熟,攥着祝晚的衣袖开心得不得了,“咱俩还挺有缘的,你现在才来,我早上也是掐着点进门的,咱们俩是迟到组合呀!”   还没等祝晚回应,一旁靠着墙打游戏的范宇哲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吐槽小公主同桌:“迟到也这么得意啊,你们这些小女生真是搞笑,屁大点事儿都能整出个名堂来。”   时洛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伸手掐了他一下,拉着祝晚不理他:“他懂个屁。”   祝晚默默憋着笑点头。   “卧槽!”随后就听见范宇哲杀猪一般的嚎叫,“老子的五杀!”   “活该!”时洛得意的不行,两个小女生笑作一团。   女孩子有时候就容易因为小小的几句贴心话,又或者是突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自然而然培养出亲密的关系。   祝晚笑声比时洛含蓄得多,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嘴唇微微抿着笑,发出来的笑声也是软软的,翻身对着时洛的她没有注意到,身旁自己的新同桌从她笑的那一刻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男孩手肘微曲着搭在两旁边的课桌上,十指交握,单边嘴角痞痞地上扬着,眼里只有她。   祝晚没看见,范宇哲和肖或可是一目了然,两人趁着周遇臣没心思搭理这边,眼神疯狂暗示,随后手指在手机上不停地敲字。   范宇哲:“我去我去,臣哥那眼神,见过没?!”   肖或:“十多年,一次没见着,有点可怕啊。”   范宇哲:“还记得早先臣哥说什么来着!给媳妇擦桌子!”   肖或:“这小蘑菇头哪弄出来的啊,我操?”   范宇哲也纳闷啊,兄弟三个从小一起混到大,几乎干什么事都是一起的,虽然三个人里头周遇臣长得最好看家里也最有钱,明显人气最高,最招惹小姑娘喜欢,但完全不像肖或那女朋友两周一换的辣鸡一样浪,从来没见他对什么女孩子上过心,过的比和尚都还要清心寡欲。   先前俩人还不要命地问过他:“臣哥,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呢?比如说对我俩有意思?!”   那时候的周遇臣想都没想就一脚直接踹过来,“喜欢你妈蛋,小姑娘太麻烦,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哭哭啼啼,老子才没闲功夫伺候。”   可是照现在这个形式看,这小蘑菇头要是愿意哭,他肯定上赶着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哄,不让他伺候他都不答应。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新开学乱七八糟的事忙完的班主任蒋丽丽拿着本文件夹,踩着高跟鞋进了班级。   老师一进门,班里凑在一团聊得热络的同学都纷纷回到座位上,新学期刚开始,总得给班主任留下点好印象。   蒋丽丽对班里头这些小捣蛋们的短暂乖巧表示满意,笑着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先进行一番自我介绍。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大名,又顺带写了英文名,英语老师,平时也可以叫她lily。   下边有些同学捂着嘴憋笑,觉得lily这个英文名着实土气,也就这个年纪的老师喜欢。   转身放下手里的粉笔,扫视了一圈班里的各个角落,微微诧异于肖或一群人统统坐在前排,这几个家伙在初中部就已经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哪怕周遇臣初三成绩突飞猛进,但是小霸王的名号依然当仁不让。   班主任看了眼周遇臣身旁的祝晚,小姑娘头发软软地贴在脸蛋上,圆溜溜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坐姿端正,双手交叠在桌上,在周遇臣旁显得个头尤为娇小,有些眼生,但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巧的学生。   怎么看都不放心让她坐在周遇臣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旁,担心她受欺负。   班主任清了清嗓,微皱着眉头点了周遇臣名字:“周遇臣啊,你们平时不都喜欢坐教室后排,今天跑前边来捣什么乱?”   哪知道被点到名字的人立刻吊儿郎当地站起来,满脸痞笑地冲老师说:“报告lily!我近视啊,看黑板看不清只能往前排坐,太爱学习的学生看不清黑板,心里很难受的。”   “我操,臣哥你能不能别成天说自己爱学习?让人听着有些作呕啊!”范宇哲坐在他后面,一听他又开始装逼,实在忍不住开口吐槽。   班里同学一阵哄笑,班主任也被气笑了,瞪了他好几眼,“你少给我皮,我刚才还听办公室里头的老师说你暑假的时候拿了省里射击比赛的冠军,哪门子近视?就你能说!赶紧坐下!”   班主任对他是又爱又恨,小霸王确实是小霸王,但是平日里对老师们倒也算客气,成绩也是段里的头头,能一声不响地把班里平均分拉上好多,老师们对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更加宽容喜爱一些,又无奈于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见他懒懒地坐下,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祝晚,叹了口气叮嘱:“不许欺负小同桌。”   “老师你怕什么啊,我还能把这小蘑菇头拔了不成?”周遇臣不正经地撇嘴笑了笑,说着还伸手在祝晚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以示友好。   班里同学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老师也知道周遇臣先前几乎不招惹女孩子,扯着嗓子维持了一会儿秩序,才继续通知接下来的安排。   祝晚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抿着唇不搭理他,想到刚刚班主任说的话,又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几番挣扎之下扭过小蘑菇头小声地问他:“你真的拿过射击比赛的冠军呀?”   “昂,必须的。”他一脸嚣张得意,自信的不行。   “是真的枪吗?”她从来没见过,以为这些东西只存在于电视里。   “当然,你以为水枪呢?下回带你去见识见识。”周遇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祝晚气他取笑自己,扭头不搭理他。   “哟,小丫头一年没见,脾气还长了不少啊。”说着便不要脸地往她那边靠了靠,凑在耳边笑着问:“你说老子是不是特牛逼?”   “……”已经上高一的女孩子了,当然知道害羞,热热的气息洒在自己耳廓上,耳垂都红的不行,“周遇臣……”   “哎。”   “你别靠我这么近呀……”她嗓音软软糯糯,听起来就让人拒绝不了。   操,今天第二次被嫌弃靠太近了,周小霸王很挫败,可是盯着祝晚乖乖的小蘑菇头看了半天却一点都气不起来。   没出息。   班主任拿着会议记录本在讲台上宣布大家下午的行程安排,按照惯例,新学期第一天大扫除,每位同学都要从家里带打扫工具来班级。   祝晚分配到的是擦窗户,需要带上桶和抹布。   她低着头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表示知晓。   周遇臣压根没管班主任说什么,一门心思全在祝晚身上,盯着她这副老实巴交乖乖听话的小模样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实在想一把拽进怀里狠狠地抱上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小蘑菇头,懒洋洋地说:“一会儿放学别乱跑,领我去你住的地方转转。” 第4章   小女生的友谊除了来源于统一战线,更多是一趟又一趟手牵手一起上厕所培养出来的。   班主任交代完下午的安排之后便让同学们自行翻看新发下来的课本,时洛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海藻般的黑长发散在脑后,盯着前边拿着笔认真写字的祝晚看。   看了好一会儿,祝晚仍旧没停手,她有些好奇,再次揪了揪小蘑菇头,无精打采地问,“晚晚,你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被人喊了名字,祝晚翻过身,手上还攥着来不及放下的水性笔,“嗯?我给新书写名字呢。”   “写名字?”   “嗯,怎么了?”   时洛有些失笑,摇摇头说没什么,“我都好久没给新课本写名字了,那么多本呢,哪写得过来呀。”   只是她的书上虽然没有自己的名字,唐其深的名字倒是写了一大堆。   想到唐其深,时洛微微有些失神,不过就一秒的功夫便立刻回过神来,攥着祝晚的袖子软软地哀求到,“晚晚,陪我去上厕所吧?”   “好啊。”   祝晚爽快答应这个新朋友的请求,放下签字笔,书页也没盖,被时洛牵着手往后门走。   两个小女生挽在一起,亲密得根本不像第一天认识的感觉。   周遇臣眼神跟随着祝晚离开的方向往后看,对上后头一脸意味深长八卦坏笑的范宇哲和肖或,脸上宠溺的笑意立马收敛,换上平日里凶巴巴的模样:“看你妈?”   “卧槽,臣哥你这变脸变得可真够快的啊。”   “还说我们看,倒是你,人都走远了眼神还不舍得收回来,啧啧,真可怕。”   范宇哲和肖或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小混在一起早就对各自的脾气熟悉不已,别看周遇臣这会儿一副凶巴巴没事爆粗的样子,其实心里边指不定已经荡漾成什么样了。   “臣哥,这小蘑菇头就是你早上说的媳妇啊?”范宇哲趁热打铁,势必要满足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不然呢?”周遇臣想到祝晚,表情又柔和了一些,翘着二郎腿,伸手拿过她刚刚写完名字放在桌上的课本,仔仔细细地看,嘴角不自觉地带着笑。   如此顺利地就从周遇臣口中套出八卦,范宇哲还是相当吃惊的,转身和肖或两人使劲使眼色,眼神间透露出的对话是:   “卧槽??”   “卧槽!!”   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周遇臣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对一个新来的小蘑菇这么上心,对视片刻一拍即合,范宇哲挪了挪位置,起身趴在自己课桌上又往前排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臣哥,你早就认识这小蘑菇了啊?”   “昂。”周遇臣拿过桌上的笔,不知道在祝晚的本子上画了什么,回答得漫不经心。   “特熟?”肖或接着问。   “呵”,他轻笑了一声,拿着课本欣赏自己刚刚画完的杰作,嘴角邪邪地往上扬,得意得不行,“何止熟啊,我俩还一起睡过两个月呢。”   “卧槽?!”   哪知道范宇哲还没来得及和肖或好好消化这个爆炸性新闻,门口便站着涨红了脸,刚刚和时洛从卫生间回来的祝晚。   她一进门就听到周遇臣这个王八蛋在胡说八道,一旁时洛一脸震惊又佩服的眼神更是让她恨不得钻入地心,说话语气都有些着急:“周遇臣!”   哪怕着急,这一声名字依旧喊得周遇臣春心荡漾。   她气鼓鼓地往凳子上一坐,只不过一点威力都没有,想了想又一把抽回他拿在手中的课本,捂着发烫的小脸不看他。   周遇臣见状立刻把笑憋回去,转头凶巴巴地瞪了两眼幸灾乐祸的后桌小老弟。   此刻有祝晚在,范宇哲才不怕他,伸手戳了戳祝晚的后背,小姑娘缓缓转过头,脸上还留着来不及褪去的红晕,嗓音细细的,“怎么了?”   “臣哥说,你和他很熟啊?”   祝晚才平静下来的心情立刻又被范宇哲的话给激了起来,想到刚刚周遇臣那两句不要脸的话就羞得不行,努力板着一张脸保持镇静,撇清关系:“不是很熟呢。”   范宇哲:“卧槽?哈哈哈哈哈!”   肖或:“卧槽?哈哈哈哈哈!”   周遇臣:“……”   范宇哲欠揍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地在后排回响着:“臣哥?认识?媳妇?人家说和你不是很熟啊?”   周遇臣脸上面子挂不住,气急败坏,一脚踹到他小腿上,“滚你妈的。”   范宇哲龇牙咧嘴,肖或躲在后排幸灾乐祸,早说什么来着,远离臣哥才不至于受到制裁,天塌下来还有前排范狗哲来扛。   祝晚不想再理这些人,默默转过身去,翻开课本,打算看看里边的内容来让自己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刚刚将书本翻开,几个手写字就映入眼帘。   “周遇臣……”她无奈地转向身边的男生,小拳头攥着便锤在他腿上。   “嘶,干嘛呢?”他假装吃痛,谁知下一秒便不要脸地反手用大掌包住她的小拳头,任她怎么抽也抽不出去。   “……”祝晚没了办法,只得被他抓着,眼神往桌上的课本示意了一下,瞪着他问:“你怎么能在我课本上乱写呢。”   “哪乱写了,我看看。”他依旧没皮没脸的,用另一只空闲下来的手拿过课本,上头赫然显示着几个敞亮亮的大字:   祝晚喜欢周遇臣。   前边祝晚两个字娟秀细腻,很明显是小姑娘写的,后头是他刚刚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加上去的。   “没乱写啊,这不是事实吗?”他一脸无辜,戏演得比谁都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被人冤枉了。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喔~”周遇臣尾音拖得老长,满脸得逞,笑得十分嚣张,“你承认了是不是,只是怕人看见啊。”   怎么说都说不过他,白了他一眼,手伸进书包里掏啊掏。   掏了许久,拿出张kt猫的贴纸,小心翼翼地往新课本上贴,正正好将后排的几个字给遮上。   见她鼓捣半天,周遇臣好奇地往她那边一探,实在是忍不住,手握拳抵着唇角,笑得相当欠揍:“我操,真他妈可爱。”   “贴纸吗?”   “你。”   “……”   小姑娘低头脸红,旁边少年满眼爱意,范宇哲肖或不愿意用这种撒狗粮的场景来恶心自己,两人纷纷别开眼神不再围观。   商量好了一会儿吃什么,肖或拿出手机里新女友的照片递到范宇哲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女生舔着小雪糕的照片,一脸得意:“哎,五班的班花知道吗?”   “肖纯啊?”一旁范宇哲看了几眼他手机里头的照片,随口应了句,“听说和她名字一样特清纯那种?看照片还真是。”   “可不嘛。”肖或开始回忆两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我遇上她从补习班出来,就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呗,成不成,我去,那小脸刷的一下立刻通红,支支吾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就说,那你要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这都行啊?”范宇哲撇撇嘴,不得不佩服肖或这个情场浪子,好像还真没有他追不到手的小姑娘,“换老子就一脚踹飞你,女友两周一换的辣鸡。”   “哪能啊,小爷我长得俊,一般小女孩哪舍得踹。”   “就你那臭皮囊,还不及臣哥半分。”范宇哲在怼肖或这件事上从来不遗余力,“要是臣哥肯出手,哪还有你什么事。”   “哎哎哎,那可不一定啊,臣哥好看是好看,但是耐不住脾气臭啊,哪有不要命的敢靠近,还是小爷我得人心。”   大言不惭却倒也有点道理。   只是现下情况大有不同,范宇哲弱弱伸手指了指斜前方的小蘑菇头,肖或看了一眼才想起来,“我去,忘了这茬。”   范宇哲又扫了几眼照片,兴致缺缺地把手机还给他,撇撇嘴漫不经心地问:“不过你现在怎么喜欢这种的,之前霍栀那种小辣妹追不着了?”   “切,什么霍栀,那就是祸水,天天惹事烦死了,肖纯这种老实乖巧的事能少点,省的我烦。”他也满不在乎。   范宇哲没多想,点点头又继续打开游戏,“也是。”   靠着墙打得聚精会神的时候,上头消息提示频频弹出,范宇哲烦得不行,索性挂机退出去点开来看,眉头微皱,翻身找后桌肖或。   “阿或,刚刚我五班的一哥们来消息说你原来那位祸水惹事了。”   “关我屁事。”肖或波澜不惊。   “你不知道呢,你新女友和祸水一个班,炫耀你俩交往来着,祸水看不惯,俩人闹起来了。”   “操。”肖或骂了一句,范宇哲抬眼看了看他,以为是替肖纯骂的,哪知道趴在桌上的肖或转头换了个方向趴着,紧接着下一句就是,“怎么找个乖的也不安宁,真他妈烦。”   “你不去看看啊?”   “看个屁,懒得管,爱闹闹呗。”   范宇哲见他这副样子,也不插手,刚想继续打游戏,就看小兄弟又来了消息,这回问题比刚刚大了点,“哎哎,别睡了,祸水找了隔壁职高的男友来,你知道她那男友是谁么?”范宇哲卖着关子,肖或倒是满不在意。   “关老子屁事,爱谁谁,老子三中好学生,哪能认识职高的。”   “……”范宇哲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特么能是好学生,老子就是优秀学习委员!”   他话音刚落,肖或身旁坐着默不吭声的小学霸许漾微微抬头看了看他,随后又低头继续看书,人家才是正牌学习委员……   “先不说这个,那男的你肯定听过,顾朝。”   这下肖或终于抬头了,眯着眼睛看着范宇哲:“你说谁?”   范宇哲没回,知道他听见了,果然下一秒肖或就坐不住了。   “靠,也不看看这三中谁的地盘,走一趟。”肖或满脸不爽地起身就要往班外走。   范宇哲见情况不对,立刻拍了拍正凑在祝晚旁边折腾人家的前桌,周遇臣转过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满脸写着别打扰老子讨好小姑娘的样子,范宇哲见势立刻提了句顾朝来了,指了指已经走到门外的肖或,再一看周遇臣,整张脸都黑了,和刚刚转头过来时的大不一样,这会儿满脸都是怒意。   点了点头让范宇哲先跟上,站起身来直接把桌子往前一搬,撤出条道来也要出去。   刚刚范宇哲的一通说,祝晚全都听见了,此刻紧张地坐在一旁,见周遇臣冷着脸站起来,吓得立马攥住他的衣角。   少年回身时看到的就是小蘑菇头绷紧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己,衣角被她拉着,力道还不小。   “周遇臣,你别打架……”她话语间的腔调带着点哀求,嗓音弱得不行,带着点颤,和去年刚见面时候拦着他不让打架的模样如出一辙,少女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知道她担心,只得折回来,弯下腰对上她的眼,表情认真,给她一种莫大的安全感:“你放心,不打架,只要事不关你,我不会动手。”   按着她肩膀让她重新坐回位置上,有些抱歉地在耳边说:“只是中午可能不能陪你回家了,自己注意安全。”   末了又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痞痞地挂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不打架,出去和他们讲讲道理,爱的教育。”   只要臣哥在,三中充满爱。 第5章   周遇臣打架的模样,祝晚是真真切切见过的,并且印象极其深刻。   去年夏天他刚刚被送到她家的时候,一头奶奶灰的头发不像现在的黑色碎发那么干净利落,额前刘海微微遮住双眼,后脑勺抓得老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脾气也比现在暴躁得多。   爷爷好客,煮了好多拿手的饭菜,但祝晚家里条件实在太差,见不着荤,周遇臣哪吃过这种苦头,烦躁得不行,大晚上便冲村里边偷鸡摸狗去了。   抓着人家路边悠闲散步的小母鸡就往家里跑,站在祝晚家门前的水池旁,喊她在一边帮忙浇热水,单脚踩在水池边缘,双手揪着小母鸡,把毛拔了个精光。   刚想开火烤鸡,小母鸡的主人便找上了门,喊了一大帮村里头的混混小兄弟一起过来,一把将他刚刚折腾好的鸡抢了过去,摔在地上,周遇臣脸色变了,原本和祝晚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母鸡的一百种吃法,这会儿双眼都透露出狠劲。   那是祝晚第一次见周遇臣打架,打得很凶,几个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七月的天气本来就燥,几番过手之后小混混们灰溜溜地跑了,他站在月光下微微喘着气,额前碎发早已被细汗打湿,几缕散着,看了眼地上被扒光毛的小母鸡,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弯腰抓回起来,走到水池边继续刚刚没完成的事。   说到底是他错了,抢了人家养的小母鸡,被找上门也难免,后来临走前让人捎了笔钱过去,但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对待一件事,拔毛的时候看着祝晚在旁边,垫着脚举着水瓢帮忙浇水的模样,两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手里的小东西看,好奇又期待,一看就没吃过,他下意识地想让她尝点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想。   想看看她尝过之后惊喜的表情,想看她笑着对自己说“哥哥,你真厉害呀。”   那晚蝉鸣不断,吱吱喳喳惹人心烦,月光很亮,周遇臣的印象里就只有皎洁的月光与她期待的小眼神,可是小姑娘吓坏了,家里新来的小哥哥发狠的样子她从来没见过,缩在一旁不敢再靠上前,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祝晚都尽量躲着他。   几个年段大佬气势汹汹地前脚刚出班级门口,下一秒,班里的同学立马炸开了锅,蜂拥到门口探头探脑,确认大佬走远之后全都围在阳台凑热闹。   “他们是去打架吗?”   “听说周遇臣打起架来帅死了!”   “我还是有点怕啊!”   “怕什么,又不关咱们的事!”   “没想到新学期一开始不仅能和大佬同班,居然还能亲眼看大佬打架!刺激!”   “听说来的那个人叫顾朝,肖或前女友的现男友……”   “我去,关系这么复杂?贵圈真乱。”   “哎!这名字听着耳熟啊?顾朝?他以前不是和周遇臣他们是一伙的吗?”   “谁知道呢,原来好像也是三中的,后来去了职高?”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刚刚出去的几个人,祝晚听了越发紧张,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哪怕有了周遇臣的回答,她依旧害怕得不得了,表情凝重,眉头皱成了小川字,小手攥着作业本的边角抠个不停,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周遇臣发了狠打人的样子,她是实在担心他出事。   时洛见多了这种场景,没什么兴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和什么人发消息,消息那头的人好像回了什么,时洛一下子坐起身来,精神头全来了,对着手机甜甜地笑个不停。   看了眼前面挺直腰板,正襟危坐的小蘑菇头,心情大好地揪了揪她的衣服,“晚晚,一会儿要和我去一起吃饭吗?马上要下课了。”   祝晚有些心不在焉,回过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时洛说的话,心里想着周遇臣,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浅浅:“不用了,你先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那我就先走啦?”时洛晃晃手上攥着的饭卡,笑着开始整理书包。   祝晚坐在原地点点头,回了她一个笑容。   其余同学都聚在外面围观聊天,祝晚心里紧张却也不敢跟着出去看看情况。   放学铃声响起,围观的同学陆陆续续回班,拿了自己的书包之后便三五结伴离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嘴里的话题已经和刚刚的闹剧差得十万八千里,没人知道五班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班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坐着等了许久,周遇臣依旧没有回来。   看了看黑板上方的挂钟,放学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想到早上班主任吩咐过下午得带打扫工具来学校,祝晚丧气地垂头将周遇臣桌上的课本都收拾到他抽屉里,背起书包往校门口走。   走的时候时不时地回头往教学楼看,她不知道五班在哪,想着会不会恰巧能遇上,几次回头,校园内已经没有多少人影。   刚来报到第一天,祝晚还没领到饭卡,早上就来不及吃早餐,路过校门口小吃店的时候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纠结着兜里也没有多少钱,进门小心翼翼地点了碗最便宜的小馄饨。   走到靠近门边的空桌上,放下书包,静静坐着发呆。   热腾腾的小馄饨汤上飘着零星葱花,清汤寡水,店老板吆喝着将碗摆到她面前,见她愣着没有反应,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小丫头,趁热吃。”   “谢谢。”她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冲老板道谢过后小心拿过勺子,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伸出小舌头轻轻试了试温度,还是被烫得一抖。   心里挂念周遇臣,吃也没什么心思,拿着勺子吹凉,吹着吹着就走神了。   直到面前一暗,高大的身影将光亮挡了一大半,几盘香味四溢的菜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摆,她才微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心心念念想了半个早上的男人。   老板还在不断往这桌送菜,祝晚就这么抬着头看他,眼眶微红。   周遇臣被她盯得心都酥了,也不管身边多少人看着,伸手直接托着她的脸蛋,咧嘴痞痞地笑:“干嘛眼睛这么红,想我想得都哭了?”   “我怕你出事……”祝晚的嗓音软软的,但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担心。   “能出什么事,你不知道三中是——”他刚顺嘴想说不知道三中是老子的地盘啊,转念一想刹住了车,换了个吊儿郎当的口气:“三中是充满爱的学校,大家很友好的。”   “……”祝晚才不信,低头继续将早已凉透的小馄饨送到嘴边,一口含进去默默地嚼,不再跟他说话。   上午几个人前后脚到了五班,顾朝摔桌子砸椅子什么都干得出来,折腾着整个五班不得安宁,肖或上前的时候肖纯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窃喜,想着自己男朋友到底还是来了,而且还带着周遇臣这样的年段大佬一块来,看霍栀的眼神都带着点得意的挑衅。   直到看见周遇臣也来了,顾朝才停手,脸上的笑十分微妙,拍拍手,话语间带着轻蔑的嘲讽:“周家三少都来了?我顾朝这面儿有点大了。”   肖或歪头啐了一口,根本不给周遇臣碰顾朝的机会,这种人渣,他不想周遇臣脏了手。   肖或体格比顾朝健壮不少,上手解决他还是轻轻松松的,根本不需要其他两人帮忙,范宇哲瞥眼看了看趴在地上还仍旧面无悔意的顾朝,扯嘴轻松地笑了笑,转身招呼围在阳台的五班同学都进班,别他妈出来凑热闹也别瞎几把传话。   周遇臣懒懒地靠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讲电话,嗓音低沉,但听不清内容,看到地上表情不自然,有些微微抽搐的顾朝,他皱了皱眉,随后别开眼。   肖纯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置身事外的男人吸引,不管不顾自己男朋友那头的战况,只用楚楚可人带着点泪花的眼神盯着周遇臣看,哪知周遇臣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范宇哲在一旁把情况都看在眼里,不禁咂咂嘴,不屑地挑了挑眉:“这肖纯的心思哪有名字纯,靠。”   转眼间到了放学时间,周遇臣听着下课铃微微皱着眉头,他招呼来的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上下其手将顾朝“劝”出了三中。   紧接着几部车一起到了学校,是霍栀和肖纯的父母。   几家人哭哭啼啼起来个没完,肖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见周遇臣心情不好又频繁看时间,知道他心里挂念那个小蘑菇头同桌,撇下办公室里头的麻烦,兄弟几个一起出来。   先是回的班级,可是空荡荡的教室告诉他们祝晚走了,想来也是,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范宇哲嬉皮笑脸地喊饿,肖或便拉着人到校门口的小炒店请客先凑合一顿。   吃什么无所谓,几个人进门就直奔窗口点菜,周遇臣兴致缺缺没有说话,瞥眼却看到祝晚缩在门边的座位里被混沌烫得一抖的样子,心里一揪。   她发着呆,没看到自己。   直到老板端着热腾腾的菜出来,问了句:“小兄弟,是放这吗?”   范宇哲还没来得及说是,周遇臣就率先开了口,放那,他指了指门边上一个人孤零零坐着的祝晚。   此刻虽然过了饭点,但店里吃饭的同学依旧不少,周遇臣在三中本就名气大得不行,加上早上五班的事,这会儿更是引人注目,三五个人有意无意地往他走的方向撇。   卧槽,年段大佬在陪小女生吃饭呢!   范宇哲没头没脑,端着手里的饭碗也想凑上前去,才走了两步,立刻被肖或拉住,“你干嘛呢,老子饿死了。”   他扭头冲肖或叫唤,后者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人家二人世界你过去干嘛?指望臣哥喂你吃饭啊?咱俩坐这就行了。”肖或指了指身边就近的一张空桌,一屁股坐下,二郎腿翘得老高,范宇哲也被自己愚蠢的行为雷到,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子,跟着肖或一同坐下。   祝晚仍旧老老实实地吃着自己面前的小馄饨,周遇臣看了两眼,心里相当不痛快,拿了个干净的空碗给她布菜,小碗瞬间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推到她手边,“馄饨有什么好吃的,就吃这么点还想长高?”   “我没想长高。”祝晚嘴硬着反驳。   周遇臣被她气笑了,这要是换做别人这么直接和他怼,早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可是面对着祝晚,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去年是谁跟在我屁股后头问我,哥哥,我怎么样才能长得和你一样高?”   见她头埋得低低的,耳廓却涨红了不少,周遇臣不依不饶,“那会儿你成天哥哥,哥哥地喊我,小嗓门娇得不行,心都给你喊酥了。”   他的说话声有点大,周围的人全看了过来,一脸吃惊和不敢相信,祝晚脸皮薄,生怕被人听见,涨红着脸急急忙忙让他别说了。   周遇臣笑得更加放肆,俯身凑得更近些,“有些小姑娘,敢喊还不敢承认了。”顿了顿,将菜重新推到她手边,“乖乖吃完,不然我不仅大声说,还要当着大家的面喂你。”   论厚脸皮的道行,谁也没有周遇臣深,受了他的威胁,祝晚只得好好吃饭,原本也饿了,这会儿见他一点事也没有,放宽了心,尝了几口菜,先前都没吃过,比起家里做的东西好吃得不是一点半点,放松了吃,一口接一口,两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周遇臣看得心情大好,顾不上自己吃,就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等到祝晚把他添到碗里的菜都吃完,周遇臣手机里的消息已经震了无数次,他也不管,仍旧慢条斯理地伸手抽了两张纸巾,刚往对面看,小姑娘就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慌张地一把夺过他手里捏着的两张纸巾胡乱往自己嘴上一抹,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周遇臣眉毛往上一扬,嘴角挂着笑。   周围默默看戏的三中同学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同学胆子还不小,大佬的纸巾都敢直接上手抢,不禁替她捏一把冷汗。   哪知下一秒,那个全程被人盯着偷看,侧脸清冷的年段大佬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放到面前小蘑菇头的手里,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和耐心,语气温柔到令人发指:“中午你先自己回家,肖或他们,约我篮球场决一死战,放心,只打篮球,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把我手机带着,有什么事就往他俩号码上打,我能接到。”   祝晚乖巧地点点头,他眼神专注而又柔和,伸手扫了扫她额前的刘海,动作熟练,一看就没少干过。 第6章   和祝晚同届一起来到三中就读的学生,加上她一共有三个。   沈薇和沈淮两人家里头都有在城里的亲戚,不像祝晚只能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家里父母听说能免费就读衡市三中,一早就让城里的亲戚帮忙打点了方便上学的住宿。   来上学之前,祝晚的爷爷生了场病,虽说不严重,但也着实折腾了好一阵子,错过衔接课不说,住的地方也没有着落,后来还是奶奶拜托了村长出面帮忙,在离学校稍微远一些的老宅区寻了一间半地下室。   条件不算太好,但周围治安还算不错,祝晚一个人住倒也方便。   走完长长的过道,进门右手边就是一张小床,对着门的是个大窗,书桌挨在窗下,由于是半地下室,窗外除了两米宽的过道便是一堵一米多高的围墙,说是围墙,其实也就是外面小道较为宽厚的围栏。   祝晚坐在书桌上,偶尔抬头就能看到路过的行人在一米多高的地方走动。   回来的时候背着个大书包走在路上,里面全是早上新发下来的书,班里很多同学是没有将所有课本都带回家的习惯,但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多新课本,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即便是沉,也开开心心地全数往家里背。   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了周遇臣,知道他没事,心里最后一点忧虑也没有了,此刻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舒畅,脚步轻快,不时还哼点小曲。   她没有搭公交的习惯,还没记清路线,绕了许久,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将书包里的新书一本一本细心地摆放到书桌上,再把还没有整理好的行李统统安置归位。   大致打扫了一下卫生,看看时间,到了该去学校的时间,翻箱倒柜找出个大水桶,往里头丢了两块抹布进去,出门上锁,小快步走去学校。   进了校门的时候路上就有不少同学都在看她,她稍微有些不自在,加快脚步往十四班走。   到了班级更觉得奇怪,明明上午老师一一安排了分工,可是进门一看,同学们轻松地凑在一起聊天说笑,也没见到有人带了打扫工具。   祝晚来不及将大桶藏到身后,班里一些滑头就忍不住对着她笑成一团,“同学,怎么打扫个卫生也这么积极啊,正好你带了大桶,班里窗玻璃也没几块,都归你擦得了。”   “是啊是啊,这些活我们家都是请人来干的,我爸妈都舍不得我碰,凭什么来学校里当牛做马的。”   “我也是,别说其他的,就这样的桶子,我家都没有,现在谁还用这个,上哪找来的。”   没和他们搭腔,把大水桶往桌下一放,自顾自地坐到座位上。   昨天就没怎么睡好,中午更是忙个团团转,来不及休息,此刻的她微微有些困意,趴在桌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趴着趴着便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感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脑袋都有些微微断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下投出一块浅浅的阴影,缓缓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一张帅气精致的脸呈现在眼前。   祝晚趴着睡,周遇臣便盯着看,一直看到她醒来也舍不得别开眼。   两眼对视间,祝晚不好意思了,直起身来收敛了自己的眼神,脸颊边上还有被衣服压着还未散去的淡淡红痕,乖得不行。   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眼睛随意寻了一处地方盯着发愣,整个人看上去傻乎乎的,显然还没有清醒。   周遇臣仍旧单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嘴角微微挂着笑,旁若无人。   陆续有同学提着打满水的大桶从门口处进来,经过祝晚和周遇臣桌边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了瞟,看到周遇臣的眼神之后又立刻别开,迅速往远离这头的窗边走。   祝晚清醒了片刻,受不住他灼热的目光,低着头,小手在课桌底下悄悄揪了揪他的校裤,又趁他来不及握住的时候赶快收回来,动作迅速得让周遇臣都忍不住手抵着嘴笑。   她嗓音低低地小声提醒:“周遇臣。”   “嗯?”听到她喊自己,男人笑意更深,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呀……好多同学看着呢……”   “你好看啊。”周遇臣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心里觉得她好看,嘴上便毫无顾忌,“小丫头一年多没见,越长越好看了,老头真会养。”   “……”祝晚红着脸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也无济于事。   周家小霸王才不会委屈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蘑菇头就摆在眼前,不看白不看。   两人眼神才刚刚重新对上,周遇臣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两句,身后胆大包天的范宇哲拿着块湿答答的抹布,一下伸到两人面前,满脸的戏谑,语气贱兮兮的:“哎哎哎,干嘛呢臣哥,打扫卫生还是泡妞啊,这擦窗户可是小蘑菇头的任务,我和阿或那块地还没扫干净呢。”   “让你擦个窗哪来这么多话。”每回遇上范宇哲这破坏气氛的王八蛋,周遇臣都恨不得踢上两脚,事实也并没有放过他,抬脚就是一踹。   只不过这是自家兄弟,力道自然有分寸,范宇哲装模作样地龇牙咧嘴一番,依旧不怕死地往两人中间凑,“小蘑菇头赶紧的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祝晚最怕范宇哲张嘴,这嘴一张准是骚话。   周遇臣扬眉,语气凶巴巴地冲他问:“桶呢?”   祝晚以为他问自己,连忙低头在课桌下找中午从家带来的大桶,只是弯腰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范宇哲适时把那个熟悉的大桶往桌上一放,里头蓄满了干净的水,欠揍地不行冲周遇臣喊:“给大佬递桶!”   后者痞痞地笑骂到:“滚你妈的。”   单手接过蓄满水的桶,拎着走到窗边,常年混迹篮球场,以至于精壮的小臂上青筋微显,祝晚见状连忙跟在后头。   那桶可是她带来的呢!   窗边已经站了好些人,都是一同被分配到擦窗户的同学,甚至下午刚刚说过不打算干活,嘲笑她带了大桶来的几个小滑头也手脚利索地贴着窗子擦个不停,一点不敢怠慢的样子。   祝晚往玻璃上看了几眼,虽说擦得不怎么样,但估计这些人已经折腾很久了,自己睡过头姗姗来迟,心里怎么说都有些不好意思。   周遇臣还在和范宇哲商量怎么个擦法,毕竟都是家里宠惯大的二世祖,别说脏活累活,就连抹布都没碰过,只是转头的功夫,就见祝晚拧了条抹布,身子娇小却灵活地爬到叠着的桌子上开始认真擦拭。   周遇臣歪头一看,眉头便皱起来了,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范宇哲见状也停止了嬉笑,转身往他视线方向望去,卧槽,小蘑菇头站得老高老高,交叠的桌子微微颤着,她却擦得起劲呢!   再一看周遇臣,明显不高兴了,还没等他开口,便将手中抹布往他怀里一丢,径直走向祝晚,长手一揽,圈在小姑娘腰侧,不由分说地直接将她从桌上抱回到地上,稳稳当当。   祝晚轻得不行,他抱得丝毫不费力气。   只是突然被人从身后抱回地面,祝晚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嗓门倒是不算大,仰着小脸冲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问:“怎么了?”   “谁让你爬那么高了?”后者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擦窗户啊……”   “我擦。”他认命地拿过抹布,三两下爬上颤巍巍的桌子,“你在下边欣赏就成。”   “……”   范宇哲看好戏美滋滋,期间还不忘调侃周遇臣两句:“臣哥今天打算怎么骚啊?”   “哟!这姿势!”   “嗬!擦玻璃擦出一种中国风啊!”   回应他的是一块劈头盖脸力道不轻的脏抹布。   小题大做地锤着胸口咳嗽好几声,没人理便越发做妖,“臣哥!我胸口疼!心更疼!”后面一句话自己都装不下去了,嬉皮笑脸地蹦达了几下。   “滚。”   “咕噜咕噜!”   一旁祝晚憋不住笑,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凶巴巴的周遇臣:“不许看着他笑,过来看我擦玻璃!”   无奈的蘑菇头:“……” 第7章   一整个暑假没打扫过的教室,窗玻璃积了不少灰,还没一会儿的功夫,水桶里的水便脏不见底。   没干过脏活但天生带点小洁癖的周遇臣瞥了两眼水桶,皱着眉头咂咂嘴,抿着唇认命地从两张桌子高的地方一跃而下,拎着水桶往门外水房走。   眼见着大佬离开,被发配到世界另一边的范宇哲立刻折返回来,鬼鬼祟祟地凑到祝晚旁边,伸出猪肘子撞了撞她的肩膀,“小蘑菇头!”   “怎么了?”,愣在原地等待周遇臣回来的祝晚回过头,已经习惯被这么称呼的她微微仰起小脸问。   “看见那几个王八犊子没?”他用下巴往后面的方向比了比,是中午嘲笑祝晚的那群小滑头,“知道他们为什么抢着干活吗?”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祝晚老老实实摇摇头,好奇地看着他。   就见范宇哲满脸坏笑地弯腰凑到她耳旁,压低音量偷偷告密:“下午我们和臣哥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一进门就听见那几个在瞎逼逼,你是不知道,臣哥那脸唰的一下立刻黑了,我看了都害怕。”范宇哲这个人天生戏多,说话半真半假添油加醋,祝晚将信将疑,又听他继续道,“没几秒的功夫,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打电话回家,哭着喊着让爸妈送抹布和水桶来学校,怂的一批。”   “不过臣哥这个人生起气来是真实的可怕,谁见了都得怂。”他又自言自语地补充一句,随后戳了戳一声不吭的祝晚,满脸暧昧,“哎我说小蘑菇头,臣哥怎么就对你这么上心呢?啧啧啧。”   祝晚还在回想他刚刚说的话,后面几句压根没听进去。   倒是肖或看不下去了,闪现过来提醒范宇哲这个傻逼:“别他妈动手动脚的,你以为臣哥温顺了两天,你就能蹬鼻子上脸?其他事都好说,小蘑菇头是你想戳就能戳的?你没看臣哥那样吗,就差把‘这小姑娘是我的’几个大字写脑门上了。”   “一会儿臣哥进来看见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放心,到时候我肯定躲得远远的,不可能出手救你。”   范宇哲的字典里没有骨气,听了肖或的话立马就怂,“光想着八卦去了,人生得意须谨慎。”说完立刻大步跑到五张桌子开外的地方,殷勤地窜到桌上,拿过正在默默擦玻璃的许漾手中的抹布,嬉皮笑脸地吩咐:“许漾同学!我帮你擦我帮你擦,你下去帮我拧抹布就成。”   肖或见他这熊样就乐得不行,几步凑了过去,大声打趣道:“我操,范狗哲,让学习委员给你打下手呢?面子够大啊。”   范宇哲笑着给了他几个白眼,“我哪敢啊!”,哼哧哼哧擦得卖力。   许漾初中三年都和这几个王八蛋同班,当了三年的学习委员,这样的场景她见过太多,听到肖或的调侃,表情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安安静静地下去守在水桶边,只是微微抿了嘴唇,手指头紧紧地攥着水桶边缘,没抬头看。   全班同学动起手来打扫卫生,班级很快就焕然一新。   先前几个小滑头趁着班主任还没回班,三五结伴去了学校小卖部,回来的时候扛了好几箱饮料往班级最后面的空位置上放,招呼着班里同学随意拿。   美名其曰犒劳干了一下午活的同班同学,促进一下友情。   不过怎么看都带着点赔罪的意思。   夏日炎炎,即便教室内开着空调,同学们忙前忙后依旧浑身是汗,听到后头有小福利,一群人立刻蜂拥下去,人手一瓶,仰头猛灌。   祝晚和大部分人都不太熟,听到这么大动静也事不关己,双手交叠趴在时洛桌面上,两人面对面,静静地看她叠着据说要送人的小星星。   时洛手笨,一看就不经常折腾这些,前两天看的教程早忘了,两根透明管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翻来覆去也弄不出个形状。   祝晚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倒是让聚精会神眉头微皱的时洛抬起眼看她了,见她那副样子,一脸找到救兵的表情,“晚晚,你会叠这个是不是?”   “嗯。”,祝晚乖巧地点点头,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接过她手中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透明管。   两人的眼睛都圆溜溜地直盯着她手上的小东西看,就见她来回几下,一个可爱的小星星便有了雏形。   要说别的不行,手工却是祝晚最在行的,过去在家的时候,不像他们城里孩子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玩,每天闲着没事便拿着边角料做做手工打发时间,倒也挺有意思。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一颗完好的星星便交回时洛手中,小公主盯着手心里的东西来回转着看,嘴上不停地夸祝晚厉害,求着她教教自己。   一旁范宇哲和肖或拉着周遇臣开黑带他俩上分,听到两个小姑娘互相吹捧,实在忍不住笑,眼睛依旧牢牢盯着手机屏幕,嘴上却闲不住地来这边凑热闹:“我说叠那破星星有什么用啊,你给我这游戏来两颗星,老子就能上王者了。”   时洛小心翼翼把祝晚交给她的星星收回玻璃瓶里,面不改色地嘲笑这个欠揍的新同桌:“所以你打这么久游戏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让周遇臣带你。”   肖或听了也笑抽了,手上动作没停,笑声倒是挺大:“我靠,小公主这怼到狗哲痛处上了啊,他是真的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宇哲这个人,你说他什么都行,但是说他游戏打得菜,这让他老脸往哪放,不敢动时洛,便猛劲踹笑得花枝招展的后桌,边踹还不忘吹牛逼:“我去,老子分分钟五杀,还要臣哥带?我带他好吗?”   肖或:“切!”   周遇臣仍旧面无表情,不参与小学生吵架,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掀过。   祝晚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只是偷偷转头看周遇臣的反应,窗外的光洒在他侧脸上,额前是黑色的碎发,总觉得认真专注的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勾着她看。   逆着光看不清脸,周遇臣默默勾了勾嘴角,她也不知道。   “啊啊啊啊!臣哥,救救我!救救我!”范宇哲的吼叫打破这份宁静。   祝晚收回目光,周遇臣便冷冷道:“不救。”   “???臣哥!卧槽我死了!”   “再见。”   范宇哲的哀嚎声有点大,班上好多人都往他这边看了看,肖或身旁抱着本书埋头看的许漾也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看了看,只是几秒后又迅速低下头,像是从未被打扰的样子。   肖或才不会放过喷范宇哲的机会:“狗哲,菜的真实。”   范宇哲气急败坏:“你!放!屁!”   笑过之后,时洛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星星上,越挫越勇地继续开始。   祝晚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玻璃瓶看了看,好奇地问:“洛洛,你要叠多少啊?”   “九瓶。”   “这么多?要叠到什么时候啊……”祝晚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看。   “慢慢叠吧,肯定能叠完的,我看网上说,送喜欢的人九瓶星星,就能在一起很久呢。”   “呵呵。”范宇哲不屑地冷笑两声。   倒是周遇臣抬眼看了看祝晚,几下解决了游戏,收了手机,拿过祝晚手中的玻璃瓶,把刚刚她叠给时洛看的小星星倒了出来,捏在手里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之前也没看你叠过。”   他把玩了一会儿,默默放到自己校裤口袋里。   “我本来就会啊。”祝晚回答的理所当然。   “叠给谁的?”周遇臣脸上表情明显冷了几分,语气不大友善。   祝晚没有察觉,依旧看着时洛的动作,时不时还给她一点提醒,“没给谁啊,我自己随便玩的。”   这个回答让周遇臣感到十分满意,若无其事地嘴角勾了勾,淡定地点点头,心里嘲笑自己幼稚。   范宇哲和肖或两人偷摸摸看戏看得欢快,臣哥脸上那换来换去的表情看得可真是得劲!   周遇臣脸皮厚,知道两个后桌看自己笑话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懒懒地盯着祝晚的侧脸看,看着她乖巧地趴在桌上。   单手插在校裤口袋里,紧紧攥着那颗星不撒手,若有所思。   后排领水的同学一阵热闹过后,一箱水瞬间空了一半,只是前边坐着的几位大佬们丝毫没有动静,几个小滑头推搡间选出个倒霉代表来,拎了几瓶冰镇的饮料,硬着头皮往上走。   想在三中混,看脸色的本领就必须得有,几次吃亏下来也知道,讨好周遇臣或许比登天还难,一点效果没有不说还容易触霉头,但大佬身边的这位新同桌挺不得了的,好好对待她才是硬道理。   几瓶饮料出现在时洛桌上,来人殷勤地将水分发好,冰镇的瓶身大滴水珠往下流,一个没注意,碰到祝晚交叠在桌上的小臂,冰得她缩了一下手。   小小的细节没人在意,周遇臣微微却皱了皱眉头。   慵懒地倚靠在窗边,视线不算友好地往上移,看到的是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新同学喝点饮料吧,天气挺热的哈。”   祝晚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上来的同学是在和自己说话,立刻坐直身板,看了眼推到自己面前的饮料,连忙冲来人摆摆手,带着乖巧的笑容拒绝,“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带了水来的。”说着便转身从书包侧边的兜里掏出一个印着幼稚图案的粉红色水壶,冲面前的同学扬了扬。   周遇臣自然知道这送饮料的用意,是在为下午的事赔罪表态,薄唇微抿着不说话,面无表情,惹得眼神偷偷往他这头瞟的小滑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慌得一批。   范宇哲肖或刚刚又打完一局游戏,正是渴的时候,一点没客气地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时洛也欣然接受,笑着道了谢之后又立刻将精力重新投入到手里的东西中去。   大家都接受了,面前的同学又坚持,祝晚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伸手想要接过,却在触碰到瓶身的前一秒,一只大手伸到面前,将她那瓶水拿走,直接拧开喝了几口,随后皱着眉头,“太冰。”   ??这可是大夏天,人人都好冰镇这口,这大佬习惯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呢……   就见周遇臣懒懒地抬眼看了看殷勤的小滑头,“买瓶不冰的牛奶来。”   “好的好的,臣哥,那,那我去了啊。”原本生怕大佬不接受,此刻人家不但领了情,还有所吩咐,庆幸又激动,表现极为优秀。   “等等,顺便帮我再带个东西,具体什么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成成成!” 第8章   班主任lily进门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一窝蜂乱糟糟的,追逐打闹,聊天吹逼,热闹得不行。   前排几个相对老实的同学见到班主任进门,纷纷噤声坐好。   突然有同学安静,周围的人也立刻敏锐地嗅到一丝丝不对,不出几秒的功夫,班里瞬间恢复安静。   课堂里很多时候会发生这样一种情况,几个人忽然沉默,所有吵闹的同学都立刻老实,僵硬了几秒之后,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相互嘲笑胆小怂货怕老师。   哪怕全班都停止了闹腾,讲台上lily的表情依旧很不好看,沉着脸用手推了推框架眼镜,皱着眉头念叨那句最经典的话:“才开学就这么吵闹!我从走廊走过来,就咱们班最吵!楼梯口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本来无所事事的范宇哲听到这句可来劲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丝毫不担心班主任发脾气。   安静的班级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声笑,当然格外吸引人注意。   Lily扭头看着眼前这个捣蛋鬼,食指弯起来敲了敲桌面:“范宇哲,你笑什么啊。”   被点到名字的男孩一点都不怂,站起来嬉皮笑脸地冲老师撒娇,“哎呀老师,你这话我小学一年级都听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来这套啊。”他答得理直气壮,也不等老师让他坐下便一屁股扎回椅子上。   本来就是刚刚从吵闹中恢复平静的班级,还没正经安静几秒,又瞬间被他这几句话逗笑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没人敢像他这么胆大把实话说出来。   班主任也被范宇哲气笑了,满脸嫌弃地喊他闭嘴,抬眼往班里扫了扫,发现后排一个空座上没人。   “第四组倒数第二桌的同学是谁,上哪去了?”   范宇哲再一次自告奋勇地积极举手回答问题:“报告lily!撒尿大王又撒尿去了!”   当众扰乱课堂秩序,lily脸上面子挂不住,气急败坏:“范宇哲你不许再说话了!”   “哎!”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被点到的撒尿大王是刚刚被周遇臣招呼去跑腿的男生,初中时期就习惯迟到早退去上厕所,因此被班里同学戏称为撒尿大王,哪知道他本人还挺自豪,觉得自己肾好,实在派头,弄得整个学校的人都晓得这届有这么个名号。   祝晚往后看了眼,几个人中唯独少了他,知道刚刚周遇臣让人去帮忙买牛奶,自然不信范宇哲的鬼话。   想到下午大扫除的时候范宇哲说的话,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人家不能回班,扭头盯着周遇臣看,只是不敢问出口。   周遇臣低头玩手机,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只是下一秒,他沉沉的嗓音便慢悠悠地开口,“小同桌,你怎么又盯着我看呢,班主任都在呢,别这么明目张胆啊,偷偷摸摸点行不行?”他说话语气欠揍,祝晚不经逗,脸上已经微微泛红。   “我才没有。”   周遇臣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很无奈,可毕竟先前的劣迹斑斑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多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以为我在他去小卖部的路上找人动手呢?”   “……”   “放心吧,我现在没这心思。”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关了游戏又一下子凑到她耳边,压着嗓子,说话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不过我很有可能在你去小卖部的途中亲自动点手。”   这话意味倒也不算深长,但是祝晚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依旧听不出来,瞪大了圆眼带着丝慌乱,扭头对上他:“为什么要打我?我,我没做什么呀。”   她手攥紧了书包拉链,很显然是真的在害怕。   呵,没做什么。   周遇臣忽然有些懊恼,一年前的自己到底给她留下了多少糟糕的形象,以至于想拐弯抹角说点情话人家都听不出来,居然以为自己要打她?一脸无奈地笑着伸手揉乱她的发丝,“不打你,你这小蘑菇头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还停留在他上一句话的恐惧之中,下意识地把身子偏开,双手捂着自己脑袋不给他碰,老老实实地趴在课桌上。   她很惜命的!   开学第二天就是军训,班主任趁大家打扫完卫生之后喊了几个同学去将全班的军训服都领了过来。   军训服只需要穿俩礼拜,因此分发服装的时候报一下身高就成。   祝晚个子小,没有合适的尺码只能领了套最小的。   班主任叮嘱了几句明天军训别迟到,记得穿戴整齐别被教官抓住把柄操练,之后便让大家放学回家。   新开学还没上课也没有作业,回家也是闲着,几个男生从后头传了个篮球上来,肖或一把接住,食指顶着球转了一会儿之后抛给周遇臣,“臣哥,打球去?”   后者接过篮球随意往地上拍了几下,动作一看就知道相当老练,歪头看了眼正在收拾书包,准备陪时洛去逛文具店的祝晚,在她背上书包和小姐妹手拉手准备走的时候适时揪了揪她的书包带子,才走出一步的小姑娘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的功夫,就见周遇臣侧过身子,长手一伸便将她插在书包侧兜的那粉红色水壶抽了出来。   “怎么了?”祝晚满脸疑惑地盯着他手中自己的水壶看。   “没带水,一会儿打篮球得渴死。”周遇臣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等在一旁的范宇哲实在看不下去了,咂咂嘴开口到:“卧槽臣哥,你们家那么有钱,随手买个饮料厂都绰绰有余,犯得着抢小同桌水喝啊,再说了,你往篮球场上一站,那简直就是人形饮料收割机啊,多少小姑娘上赶着给你擦汗送水。”   事实确实如此,但范宇哲当着祝晚的面说,就是自寻死路。   接收到周遇臣一剂足以杀死人的目光之后,紧接着砸过来的便是他手上的篮球,卧槽这一下午的,又是抹布又是篮球,范宇哲着实很受伤。   怂得一批的他立刻老实噤声,瓜皮死于话多。   周遇臣也不再和祝晚多解释,直接从课桌上翻出去,“一会儿你逛完文具店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进来找我一趟。”   “干什么啊?”   “还你水壶啊,我这个人素质很高的,有借有还。”   范宇哲:“我操!”实在听不下去了!   周遇臣在三中可是出了名的,相貌家世无一不受女孩子欢迎,只是他天生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满脸写着女生勿近,没有胆子大的敢当出头鸟接近他。   因此篮球场便成了大多数女生明目张胆看他的地方。   哪怕只是放学后几个兄弟随意玩乐,场外围观的女生甚至比某些班级对抗赛时候还要多上不少。   这周遇臣的面子是真的大,相当有排面。   女孩子多了,尖叫声也热烈些,几个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兴致也更加高涨,越打越来劲,三步上篮走位风骚,难度怎么高怎么来,谁都希望在众多娇花似的女同学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倒是周遇臣,依旧一副清冷模样,面无表情,哪怕防躲敏捷力道十足也丝毫不带喘.息,淡定稳健,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几个围观的女同学被周遇臣迷得不行,扒着球场边上的护栏网七嘴八舌地讨论:“哎你们看见没,前面那几个男生打得好夸张啊,不知道在秀什么。”   “没注意,不认识,管他呢,可能是在秀肌肉吧。”   “哎,我其实特别不喜欢肌肉乱长的男生。”   “可是周遇臣的手臂就很好看啊!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像其他几个,就顾着耍帅吧,像耍猴似的。”   “周遇臣怎么长都好看!”   “双标狗!”   “你不也是,我一会儿给他们送水吧?”   “们?你就是想给周遇臣送吧,不过他应该不会收的,听说他不怎么喜欢女生靠近。”   “哎呀,试试呗,万一渴了呢。”   几个回合下来,有些人体力跟不上了,嚷着要休息,球场上的人统统往边上休息区走。   周遇臣腿长步子大,走在前头,额前黑色碎发微湿,细汗从太阳穴滑过下颚线,滴进脖颈深处,他仍旧面无表情,索性直接掀起校服下摆往脸上一抹,抹去汗水的一瞬间,露出来精壮的腹肌又惹得全程围观的女生尖叫连连。   胆子大的几个女孩子已经捧着水瓶迎了上去,只是在到达他身旁的时候,少年一刻都未曾停留,直接擦身而过。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跟在后面的肖或范宇哲担心女孩子尴尬,立刻接过她们手中的饮料瓶,拧开来仰头灌了几口,嬉皮笑脸地替周遇臣解释:“那个什么,臣哥他自己带了水来的,所以就不收了哈,谢谢小仙女们的水。”   总归是有个台阶下,更何况虽然没办法接近周遇臣,但好歹也和他身边同样受到年段里众多女生追捧的两个大佬说上话,几个女生脸上表情倒还不算太难看,笑过之后,又匆匆转身寻找已经走到休息区的那抹身影。   就见周遇臣懒懒地坐在休息区的座椅上,两腿随意放着,微俯着身子,胳膊肘抵在大腿上,手中拿着个粉红色水壶仰头喝水。   昏黄的落日余晖洒在他傲气的脸庞,显得整个人格外慵懒,肆意又嚣张。   喝水的周遇臣依旧好看,只是手中捏着的粉红色水壶怎么说都有些违和。   幼稚粉嫩又可笑,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范宇哲肖或两个也快步超过前面送水的几个女同学,大剌剌地往周遇臣身边一坐,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调侃:“卧槽臣哥,最近品味有点特殊啊?”   随后两人相当默契地举起手中刚刚收获的矿泉水瓶子伸到他面前,“臣哥,碰一个?”   周遇臣懒懒地瞥了周围两人一眼,笑骂,“滚。”   不过还是十分配合地拿起祝晚的粉红小水壶一人一边挨了一下,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保温杯里泡枸杞,够养生的啊,分兄弟几个喝两口呗!”   周遇臣立马扣上盖子,“想都别想。”   小气样!   送完水折返回来的几个女同学偷偷摸摸守在一旁盯着看,只是没想到等来了两个看起来和这群大佬们混得很熟的女孩子。   一个是时洛,年段里出了名的小公主,她们认识,只是另一个看起来娇小许多,顶着个看起来很蠢的蘑菇头小姑娘从没见过。   还在疑惑来人到底是谁,下一秒却被周遇臣的动作吓了一跳,就见他依旧懒懒地靠在休息椅上,只是见到小蘑菇头的时候,大手一伸,将小姑娘拉到自己面前,随后把手里改好盖子的粉色水壶往女孩书包侧兜里一放,整个动作娴熟流畅。   小蘑菇头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显然周遇臣的举动对于她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本打算拿回了水壶就回家的,周遇臣却开口让她等等,起身从身边座椅上放着的背包里掏出一大堆透明管子塞进祝晚书包里,拉上拉链,波澜不惊。   那是撒尿大王替周遇臣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叠星星的透明管。   “我也要,九瓶,一颗都不能少,不然我就对你亲自动手,怕不怕?”   “怕……”   周遇臣觉得实在想笑,祝晚怎么就这么好欺负,伸手提起她背后的书包,“走吧。”   “去哪啊?”   “带我去你家认认门。” 第9章   周遇臣和祝晚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的时候格外引人注意。   准确地说,是身边领着个小姑娘的周遇臣引人注目。   傍晚的校园,虽然已经过了放学的点,但三中的传统是,放学后的两小时,由广播室的学生轮流值班,播放上一周收到的学生点歌单。   运动场的人依旧很多,伴随着每周最热门的歌曲,打球跑步,朝气蓬勃。   升旗台旁是一米高的平台空地,下边就是足球场,跑道围绕着足球场,一些放学后跑完几圈步的女生三两个凑在一起,腿架在平台上做着拉伸。   几个眼尖的女生一抬头便捕捉到不远处走过的三中大佬,抛开学校里传闻的那些风云事迹,光是周遇臣这张脸就够她们聊上好一阵。   “快看快看!那是周遇臣吗?”   “真的假的!等我戴一下眼镜!”   “是是是!啊啊啊啊!我第一次偶遇大佬啊!本人比学校论坛里偷拍的照片还要帅!天哪,你说是不是缘分!是不是!”   “……我先看见的!”   祝晚跟在周遇臣边上走着,注意力却被足球场上热闹的场景吸引,眼神时不时地往那边瞟,偶尔被一两个看似要往场边飞的足球吓一跳,却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在家里的时候,打篮球的场面还是比较常见,毕竟篮球场地要求不算太高,只是足球对她来说却是新鲜的,没有亲眼见过。   周遇臣刚想开口和她说话,一低头却看见身边小姑娘的心思完全没在自己身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足球场看,满脸新鲜兴奋,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路走在他身边,周围有多少路过的三中同学都偷偷摸摸羡慕来着。   明明她身边的男孩子才是三中学生最期待能够在上下学路上偶遇偷看的对象。   顺着她的目光往足球场上看,乍一看也只是一群男生放学后的娱乐,水平不高,和他更是没法比较,只是祝晚看得开心,他就仔细再看了几眼,这一看倒有些不痛快了,平坦的眉头微微皱起,眯了眯锐利的鹰眸,确认那几个踢足球的王八蛋里头有两个居然是光着膀子的。   原本这九月的天就燥热,在偌大的足球场上来回奔跑许久之后的男孩子挨不住热,脱掉上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谁让祝晚恰好盯着看呢,他的光膀子都还没让她看过,怎么能先看别人的!   心底的不悦油然而生,莫名的飞醋说吃就吃,低头看了看仍旧没有收回眼神的小姑娘,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就抓上她的手腕,一下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嘶——疼……”,周遇臣的力道似乎有些大,祝晚忍不住叫出声来,还没问他怎么了,刚刚被放开的那一边手就重新被身边少年拉起。   这回力道比刚才轻多了,周遇臣的声音有些慌,温柔里带着点愧疚,“我看看。”   祝晚本就生的白嫩,即便在家里没少干活,可这与生俱来的身子依旧娇得不行,手腕确实微微泛红,周遇臣盯着手里握着的手腕看,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早就骂了自己无数遍。   其实没多大事,刚刚更多的是被突然拉扯给吓到的自然反应,看到周遇臣脸上的表情,祝晚轻轻将手从他手心里扯回出来,小声安慰:“我没事的,你看。”她边说还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努力地向他证明真的没什么问题。   周遇臣当然知道问题不大,自己从小打架运动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不知道多少倍,这个放他那哪能算得上伤,只是如今对象不同,面对祝晚,他舍不得出一丝丝错,尤其这错误还是自己造成的,实在是愧疚又懊恼。   他抿着唇不说话,两人并肩走在落日余晖里,影子拉得老长。   “周遇臣,我真没事。”祝晚看他脸色不大好,仍旧小声强调,打破这份沉静。   “我知道。”他知道她没事,也知道她在安慰自己,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扯嘴笑了笑让她放心。   “你刚刚怎么了?”   怎么了?   不想让她看别的男孩子光膀子这种话,换作是周遇臣这种脸皮厚到不行的人也说不出口,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变得这样幼稚。   祝晚自然不知道他别扭的心理活动,两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他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周遇臣被盯着实在没了办法,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小尴尬,“早上发的三中学生手册看过没?”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一整天的又是报道又是打扫卫生,休息的时间都没多少,当然没时间看那些东西,她只好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没呢,还没来得及看,怎么了吗?”   只是几秒的功夫,那个别扭尴尬的周遇臣便立刻消失,吊儿郎当的大帅比又重新回来,嘴角痞痞地挂着一抹笑,张嘴就是胡说八道:“第三页十六条从下往上数第三行,男生应主动而自然地为他人提供便利,如让女生走在道路内侧,表现担当,帅气又有吸引力。”   刚一说完,低头看了眼祝晚半信半疑的小表情,努力忍住笑意,装出无奈地样子叹了口气:“没办法啊祝同学,学生手册上明文规定的,我们还是不要随意打破校规的好。”   祝晚最好骗,周遇臣说得跟真的似的,她点点头,乖巧地同意他说的观点。   好学生是从来不会打破校规的!   可是走在这一边,视线被周遇臣高大的身影挡了大半,再想要往足球场那边看就没那么容易了。   身子偏了好几次,没得逞。   “有什么好看的,刚刚看我打球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头顶上传来少年不悦的嗓音,闷闷的,带着点幽怨的意思?   “踢足球好看!”   “好看个屁。”   “……”   最好看的放你边上你不看。   领着她逛了一路,三中不愧是衡市最有名的私立学校,多少富家子弟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扎,他们周家投的资,里头的建设怎么说都差不了,新奇玩意都比别处多了不知道多少,更别说祝晚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片子。   被周遇臣拉着离开足球场,注意力被新鲜东西吸引了一路,在周遇臣面前兴奋得不行,丝毫没有掩藏自己的好奇,每每遇到感兴趣的,她就问个不停,有的时候问得急,便自然而然像之前周遇臣在自己家里头那样亲近,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圆溜溜的眼珠子泛着光。   周遇臣在她面前耐性出奇的好,胡说八道又是他的强项,无论介绍什么都能轻松自如地编出花来,祝晚兴致高,他也特享受,享受被她扯着袖子无意识的亲近,享受她叽叽喳喳地在自己身旁说说笑笑,自在惬意。   这种感觉一年前有过,在过去的一年里,午夜梦回时都是祝晚的声音,偶尔夜里醒来,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偌大的卧室低调奢华,却没有那张熟悉的小床,他盼了一整年,也忍了一整年,终于等回了这种感觉。   到了校门口,本想直接拐弯往家的方向走,周遇臣却径直走向停在校门前一台看起来特别漂亮的黑轿车,车子旁边站着身穿全套黑色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已经等候许久。   就见周遇臣走到他身边时,黑西装男人恭敬地向他弯了弯腰,像是鞠躬的动作,随后牵出一台自行车交到他手中,周遇臣的嘴张了张,说了几句话,男人点点头,目送他走向自己之后才上车离去。   她不太懂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周遇臣这个高一毛头小子如此客气,礼数周全。   只是以她仅有的见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倒是眼前的自行车勾起了她的回忆。   那会儿周遇臣已经在她家呆了两个月了,两人渐渐从陌生到熟悉也有了两个月时间。   到了要离开的前几天晚上,周遇臣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索性打着手电筒守在祝晚床边,看着她蜷成一团的身子,偶尔被蚊子折腾得皱皱眉,无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后又揪着他送的见面礼娃娃踏踏实实睡去。   只是后来没再被蚊子打扰,周遇臣拿着扇子替她赶了一晚上蚊子。   她睡得香,周遇臣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   再有几天就看不到她了。   第二天一早,他不知道使的什么办法,从村长家偷偷摸摸搞来一台自行车,兴奋地拉着她坐上就往小树林里兜。   村长家的自行车就是个老古董,坐垫和摆头间有一根长杠相连,后座都掉了,不过正得他心意,一把抱起祝晚往横杠上一放,让她面朝着自己,双手环着她抓着把手。   周遇臣从小坐惯了司机开的轿车,没什么机会接触这种东西,一开始摇晃到不行,祝晚吓得连忙一头扎进他怀里,横杠太高她腿短,不敢往下跳,只得硬着头皮牢牢圈紧周遇臣精瘦的腰部。   感受着力道不小的颠簸,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周遇臣你慢点!我害怕!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祝晚平时说话声音一贯很小,冷不丁地大声喊叫两句都像是在撒娇,软得不行,周遇臣一边享受她柔柔的怀抱,嘴角噙着笑,一边还是放慢了速度,到底舍不得她担惊受怕。   好在他运动神经本就不差,溜了一小段便掌握了技巧,车子逐渐平稳。   可嘴上依旧不放过她,痞里痞气地调侃到:“吓得连哥哥都不叫了?直接喊我名字呢祝晚?你不是害怕我吗?嗯?先前成天见着我转身就躲,现在又死死抱着算怎么回事?”   祝晚还惊魂未定,没空搭理他,即便被调侃,手上力道依旧不减,说什么也不可能撒手,她从小就很惜命的。   周遇臣又继续说:“不叫哥哥不让抱的,嗯?”   “哥哥……”担心自己被震下车,只好无奈低头。   “哎!”周遇臣笑了,随便她抱着,“你怎么就这么好欺负呢祝晚,怎么折腾都愿意受着。”   “这么害怕我,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呢?没良心的小东西,晚上时间还能睡得那么香。”他找了一处静谧的小溪流水旁停下,一把将她抱回地上,随意蹲到大石块上捡石子打水漂。   祝晚站在身后,心里全是他刚刚说的话。   想了一会儿,见他手里的石子差不多丢完了,默默走到他身旁的另一块石头上坐下。   两人挨得挺近。   “硌不硌啊。”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也不等她回答,摘下戴在头上的鸭舌帽,拉着她手臂让她站起身,往石块上一放才许她重新坐下。   整个动作结束后他又不说话了,两眼盯着水面发呆,彼此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小树林里显得尤为清晰。   许久之后,感受到身旁的人似乎拿什么戳了戳自己的手臂,低头一看,几根细绿竹削成的管子串在花绳上,外头刻着不一样的花纹,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发出响声。   乡村土味风铃。   周遇臣表情明显比刚刚的臭脸缓和了许多,懒懒地伸手接过来把玩,就听小姑娘轻轻地说:“送给你的,我自己做的,上面一截能打开,里面是空心的,你,你回去再拆吧……”   “哟,还知道我马上要走呢,我以为你压根不知道。”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融化的一塌糊涂,想到小姑娘心里惦记着自己,背着自己精心准备礼物,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乖呢,嗯?”   “也不枉费我给你抓了那么多晚的蚊子。” 第10章   再见到面前这副场景,车不同了,明显比那老古董高档得多,人也变了不少,变得更高更壮更挺拔。   只是当时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祝晚脸上微微地烧了起来。   抬眼看到他时,那副带着坏笑的表情让她立刻挪开眼,有些慌乱地隐藏自己的思绪:“那个,你,你是要骑自行车去吗?”   “昂,载你。”   “你,你车技那么烂,我才不要再让你载了……”   “哪能啊,我练了一年了,就等今天呢,放心吧,现在车技一流。”话音刚落,又贼兮兮地凑近她耳边悄悄说:“车技好了,腰也壮了不少,要不你一会儿抱抱看?手感贼好!”   “……!”   这一次周遇臣骑得不快,大有放学傍晚自在兜风的味道。   骑了一小段,车子很稳,老实坐在后座的祝晚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也没顺着周遇臣的心意抱他的腰,双手只是规规矩矩地揪着他校服下摆,歪着头看四周的风景。   侧脸时不时地挨到周遇臣宽厚的脊背,又立刻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直起身,拉开脸,随后独自害羞。   前头骑车的少年虽然看不见身后的小姑娘,但祝晚的一举一动他都感受得到,大概什么情况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祝晚脸皮薄,经不起太过分的挑逗,周遇臣也只是歪着嘴无声地笑,没再捉弄她。   载着她在街边穿行,迎面的微风轻轻扬起祝晚的短发,她眯着眼睛,感受风中来自周遇臣的味道,即便是刚刚运动过后也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的汗臭,依旧是她喜欢的淡淡清香,不是来自香水却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很熟悉,很舒服。   手不自觉地放掉衣服下摆,改为圈在他的腰上,祝晚并没有察觉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倒是周遇臣脸上的笑意渐深,满足得不行。   按照她说的路线骑了几分钟,车子哪怕是两个轮子的,也比祝晚两条小短腿走路来得要快,刚刚只顾着东瞧西看,忘了记路,自行车缓缓在岔路口停下,被抱着的男生扭过头问她该往哪边去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咳咳,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周遇臣长腿搭在道路上绰绰有余,稳住车身转头看着祝晚坐在后头却离地差了一大截的两条小白腿自在地晃啊晃,小蘑菇头埋进书包里不停翻找。   找了片刻,从里头翻出一本看起来不算太新的笔记本,打开最后一页,上面是五颜六色的线条和小方块,乍一眼看起来有些杂乱,周遇臣又仔细盯着瞧了两眼才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一把从她手上接过,笑得欠揍,“小同桌你有点可爱啊,这小地图画的够详细的。”   祝晚知道他在取笑自己笨,小脸烧得不行,伸手就要把本子抢回来。   “哟?还学会和我抢东西了?忘记老子之前有多凶了?嗯?”他嬉皮笑脸地将本子扬得老高,祝晚手短根本够不到。   “周遇臣……”闹不过他,索性泄了气,嗓音软软的。   “卧槽。”,周遇臣一听这腔调就受不了,快速扫了两眼她着重标记的小区之后便立刻讨好地塞回她包里,“好好好,还你,别老随意用这腔调和老子说话。”   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抓住他软肋了还是真克他呢。   有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前边小十几年他过得太混蛋,惹得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派了祝晚这小丫头来收拾他,不然怎么这什么都不懂的村里小蠢货,每回软着嗓子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就立刻大脑一片空白,整颗心都痒得不行,恨不得她说什么都立刻答应。   从小在衡市混到大,哪条街巷没浪过,看过祝晚那简笔画地图之后,周遇臣便轻轻松松找到地方。   只是从一进小区门,他的脸色就不对了。   有了年岁的小区明显破旧,自然入不了他周家小少爷的法眼,心里已经在把办事不力的大地雷千刀万剐,嘴上一直给祝晚提,要不咱换个好点的住处?   结果当然是一路建议,一路被拒绝。   硬着头皮跟着她走过长长窄窄的小通道,周遇臣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好不容易开了房门,里头更是小得不行,还没他房间厕所大,不过屋内淡淡的少女清香倒让他稍微缓和了一下不爽的情绪。   脸依旧是板着的,没等祝晚邀请,自在地摆出酷酷的样子懒懒地坐到她铺着碎花被单的小床上,看着她关门,进屋把书包挂到椅背上。   周遇臣懒散地翘着二郎腿靠着墙,虽然嘴上说了一路让她换地方,可进了门之后却莫名觉得舒服,似乎比他那奢华装潢的家要舒服得多。   “其实挺好的……”小姑娘倒了杯水递给他,又小声想要说服他。   “唔。”周遇臣闷闷应了一声,没伸手接水杯,倒是就着她的动作喝了几口,一杯见底,暂时把让她搬走的念头先压了下来,抬眼随意地看着屋内的陈设,大多数家具都是原先房东留下的,简单陈旧,没什么看头,好在祝晚心细手巧,打扫得干净整洁不说,某些角落挂着的手工制品小巧可爱,倒是很有小姑娘卧室的味道。   看着就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房间也看了,水也喝了,周遇臣却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祝晚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不自在地没事找事做,把已经摆放得很整齐的课本再一本一本拿出来又重新叠一遍。   周遇臣索性倒在床上,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舒舒服服地躺着,两手臂枕在脑后,鼻尖是小碎花被上散出来祝晚她的味道,懒懒地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忙碌,脸上挂着笑,表情温柔到不行。   这种样子的周遇臣,别说范宇哲他们见了要大惊小怪,就是他自己拿镜子照照也适应不了。   不经意间瞥见她放在一旁的绿色军训服,嘴角一扬,笑得痞里痞气,“小同桌,明天要军训了。”   “嗯,我知道的。”她没有回过头,也没有看到他不怀好意的表情。   “军训服得试穿一下,太大了我让人给你改了再送过来。”   “嗯?”她终于转过身来,似乎在考虑他刚刚说的话。   “试试。”   “哦,好。”祝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弯腰将一旁的军训服拿起来,打开来翻看了几眼,确认完好之后准备试穿,僵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脸颊有些微红地看向仍旧懒洋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打算回避的某人,“周遇臣……我要换衣服了……”   “嗯,你换你的。”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周遇臣那么聪明的人哪会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只是那满脸欠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就表明了他根本没有回避的打算,“换好了我帮你看看合不合适。”   “……你出去一下啊,我要换衣服……”,说这话的时候,祝晚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周遇臣眉毛一扬,饶有兴趣地耍无赖:“一年不见越来越没良心了小同桌,你舍得让我站外边黑咕隆咚的走道里呢?”   知道她经不起捉弄,盯着她红透的小脸看了几眼,轻笑过后转身将头埋进她的小被子里,闷闷的嗓音带着坏笑从里头传来:“不看行了吧,老子蒙着眼呢。”   “你不许偷看啊。”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   “保证不偷看。”   几次确认他真的不会偷看之后,床边的人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背对着他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身后有个男人躺着自然紧张一些,小心脏砰砰直跳,手脚也不如平时麻利,几次都没顺利把衣服脱下来。   周遇臣哪憋得住那么久的气,偷偷掀开被子换气,不过还是背对着祝晚信守承诺,不干偷窥这种拿不上台面的勾当。   笑话,他周遇臣总能有光明正大欣赏的那天,哪能趁这种时候欺负她。   不过嘴上依旧忍不住捉弄她:“快点啊,我可憋不了太久,一会儿不小心看见了可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动作太慢啊。”   被他这么一说,吓得祝晚立刻将好不容易才脱下的上衣往床上一甩,急忙弯腰捡起军训服往身上套。   床上躺着的人笑得肆无忌惮,无所事事间顺手摸到她刚刚丢过来的上衣,蔫坏得不行,将那衣服往自己脸上一盖,闭上眼,一脸满足,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   想到范宇哲和肖或两个胆大欠揍不怕死的平时嘴上老挂着“臣哥变态,臣哥老流氓”来回说,他向来都是抬脚一踹了事。   此刻却忽然有些同意他们的话,自己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变态。   这温柔乡啊,让人溺死才好。 第11章   祝晚的个子比同龄人都要来得小,军训服理所当然大了不少。   宽宽松松套在她身上,肩袖连接缝的位置都耷拉到了胳膊上,裤子更是长得不行,哪怕裤头已经被她拉到最高处,裤脚依旧将脚踝包裹得严严实实,衬得整个人越发小巧,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啧,你怎么这么小。”周遇臣瞧了两眼,懒懒地从床上起身,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蹲下替她挽裤脚,“穿你身上跟龙袍似的。”   “那只脚。”   她听话地将另一只脚伸过来,周遇臣几下叠好之后站了起来,又在她身边转了半圈,上下打量。   “还行吗?”祝晚挥挥袖子,满脸期待地询问。   “绿。”,周遇臣轻笑出声,“小蘑菇头下面长了草。”   又抬头看了看她的脸,笑意难减,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两下:“脸还是很好看啊小东西。”   “……!”   见祝晚一时忘了让自己回家的事,周遇臣死皮赖脸又在她屋里待了好久,点了几份外卖送过来,盯着祝晚吃了好多才依依不舍地道别回家。   临走前看见祝晚将换下来的衣服统统泡进大桶里,随口问了一句:“干嘛呢这是?”   “先泡一会儿好洗啊。”   “手洗啊?”   “嗯啊。”祝晚乖巧地点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家里的衣服就都是她自己手洗,早就养成习惯。   周遇臣见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若有所思地往屋里头再扫了几眼,皱着眉头没多说什么,叮嘱了让她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之后便出门走了。   才刚出了单元楼门口,面无表情地倚在出口的墙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大地雷打了电话。   小屋又重新回到只有祝晚一个人的状态。   周遇臣在的时候话特别多,噼里啪啦全是他一个人说,他见的世面多,说的东西都很新鲜,祝晚愿意听,也听得来劲,偶尔被他逗弄两下,虽然害羞,但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冷不丁地少了个人,祝晚倒有些不习惯了,忙给自己找事情来做。   收拾了片刻屋子之后把衣服洗干净晾好,洗了澡换了睡衣,打开小台灯坐到书桌前抽了本白天新发的课本出来。   翻开课本的时候下意识地捧着凑上前去闻了闻,是新书的纸墨香,不知道为什么,她尤其偏爱这种味道。   拿出一支傍晚和时洛一起在文具店买的新笔,有些兴奋又略带小心翼翼地在第一课的课文上勾勾画画。   祝晚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打小就没用过什么新的东西,课本是,文具也是。   她向来懂事节俭,对这些东西从不强求,但看到聆郎满目新鲜东西的时候,心里仍旧会喜欢会羡慕。   原本时洛想要送她,她不同意,不过破天荒的没有像从前一样放弃喜欢的东西,咬咬牙给自己买了两支笔,心里安慰着自己少吃点东西就能省回来。   这是她内心渴望的,步入高中新生活的小小仪式感。   祝晚的成绩不算差,在竞争很小的老家学校一直名列前茅,但毕竟教学资源师资力量都和衡市没法比较,更别说是衡市最好的学校三中。   她自己也心知肚明,高中课业的难度比初中深了不少,以自己的基础,必须十分努力才有可能一点点追上大家。   因此哪怕还有半个月的军训时间才开始正式上课,她也不能再松懈,得抓紧这些闲散时间好好预习。   周遇臣打完电话便出了小区,在小区外头来回转了好几圈,把周围又熟悉了好几遍,确认这居民区虽然老旧但安保设施还算完善,稍稍放下心来,无所事事地骑着他那自行车回家。   来的时候,后座坐着祝晚,腰上被她软乎乎的手臂圈着,没事给她讲讲范宇哲肖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候发生的糗事,时不时地还能逗弄她几句,此刻却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偶尔想起什么,张嘴叭叭地说了几句才发现没人回应,周遇臣心里顿时不痛快了,心烦意乱地直接弓着背站起身发了狠地猛骑一大段,晚风簌簌地扬起他额前黑色碎发,隐在夜色中的表情臭得不行,过路的轿车喇叭直按,响得刺耳,周遇臣眉头一皱,拐了个弯又往回骑,根本没当回事。   无意间看到路边一家甜品店,表情稍稍缓和地停车往里走。   甜品店名气大,柜前聚了不少排队等候的小姑娘,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穿着衡市三中的校服往人群里一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打头的两个姑娘扫码付好款,原本领了奶茶打算往外走,眼尖地扫到周遇臣那张贼招人喜欢的帅脸之后,默契地手拉手直接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那个角度偷看他站的位置刚刚好。   两人抱着手机假装自拍,其实是悄咪咪开着后置摄像头对准了周遇臣。   难得在逛街的时候碰到这样好看的小狼狗,如此美色当然是要记录下来和好姐妹共同分享。   周遇臣冷冷地往这头瞥了一眼,不屑地冷脸侧了侧身只留下一个凉薄的背影。   偷拍被发现,俩小姑娘更加肆无忌惮了,索性正大光明地怼着他后背拍,反正这小哥哥挺拔的背影也好看。   动静折腾得大了,后面几个同样穿着三中校服的女生也顺着她俩的方向往后看,一看就吓了一跳。   卧槽!年段大佬在后头排队呢!   三中的人,哪有不认识周遇臣的,几个人窃窃私语之后也相继坐到了右手边的位置上,盯着周遇臣走到柜台前,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他买鲜奶买小蛋糕。   草莓味小蛋糕……   几个人捧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在姐妹群里疯狂讨论,一个女生“嘀嘀嘀”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另几个瞬间抬头无声地瞪着她,示意赶紧关静音,手忙脚乱。   几张周遇臣接过鲜奶蛋糕的照片在群里疯传。   “!!!是周遇臣吧?!”   “肯定是啊,天哪!穿着三中校服呢,咱们三中这种长相这种个头的哪有几个啊!”   “他们那伙的长得都挺好看的!”   “高二的那个学生会主席也不错啊!”   “唐其深吗?他和周遇臣也是一伙的据说。”   “啧啧啧!果然大佬都是和大佬混的!”   “大佬不分年段!”   “我来看看周遇臣喜欢什么口味的!唉,你们照片拍清晰点,别手抖啊!”   “激动得手抖没办法!”   “我是紧张,怕他威胁咱们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说回来也挺想被这么好看的脸压着威胁!”   “壁咚!在耳边吹热气!小同学!刚刚的照片删了哦,不要等我生气亲自惩罚你哦!”   “卧槽!!笔给你!!我前排女主预定!”   “想得美呢。”   “不过你们真觉得他是这种喜欢吃小蛋糕喝奶的人吗?”   “什么意思!!!”   “给女朋友买的吧?”   “卧槽……周遇臣没女朋友吧,他身边天天一起玩的那兄弟倒是听说女友一周一换的,但是段里不是传周遇臣都不愿意让女孩子靠近的嘛……”   “别别别,我不信!我还等着给他生孩子呢!”   “???小姐妹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   “可是我真的想象不到周遇臣那种人居然也会愿意大热天的,跑到店里排队给女朋友买好吃的?”   “羡慕!”   “嫉妒!”   “我恨!”   周遇臣没心情管其他的,心思全在祝晚那,付了款提着东西就走,背影看着有些急。   踩着自行车一溜烟回到小区里,路过楼后边的围栏时候恰好低头看见,半地下室的小屋台灯微亮,柔柔的光打在书桌前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姑娘脸上,透着光,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脸廓处软软的小绒毛,女孩低着头恬静乖巧,手里攥着支可爱的笔在课本上圈圈画画,偶尔还能听见她小小的嗓音开口读一两句单词。   此刻周遇臣焦躁的神色早已舒展,索性将自行车丢在一旁,面对着祝晚的半地下室小窗,懒懒地坐在一米多高的围栏边上,软软的嗓音撩得他心里头痒痒的,嘴角的笑温柔到不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do,do you want……do you want a friend……”   祝晚英文水平不大好,半吊子的老师教出来的,单词背诵倒没什么问题,可死板的哑巴英语教学模式教出来的口音就比较尴尬了,几次张嘴读都没法自然地将整个句子读顺,结结巴巴卡了一会儿,微皱着眉头盯着课本看。   一口纯正地道的英式发音突然响起,嗓音低沉又好听,还有点熟悉。   她下意识地跟着读了一遍,这一遍很顺:“Doyouwantafriendwhomyoucouldtelleverythingto,likeyourdeepestfeelingsandthoughts?”   周遇臣轻笑:“of course you。”   祝晚愣了愣,对着课本第一句,自己刚刚磕磕巴巴读不出来的话看了几眼,好奇地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窗外一米多高的围栏上,周遇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路灯洒在他痞气的脸上显得尤为好看。   “你怎么……”祝晚有些惊讶他出现在这里,更多的是惊喜。   “闲着没事瞎溜达,碰巧看见家据说还不错的奶茶店,给你捎了点蛋糕饮料过来。”说着扬了扬几袋子东西,单手撑着围栏往下一跃,稳稳当当地跳到祝晚窗前,将手里的东西全数伸到她书桌上,“饿不饿啊小朋友,这么用功。”   “谢谢。”她接过东西道谢,想到刚刚自己一句话都读不顺溜,脸颊微微有些热,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读,想先看看来着。”   “哪不会?”   她没好意思说,其实都不大会。   周遇臣也心知肚明,那种教育条件下的学生英文水平不高很正常,哪怕再努力,没有好的指导想要学好一门语言也是十分困难的。   只是他没说破,伸手拿过她摆在面前的课本看了几眼,安慰,“高中的比初中难,不会很正常,我也是被我妈按着头逼着先找老师开了小灶,正好学了点,不会的告诉我,我帮你问老师。”   “可,可以吗?”她眼底有些欣喜。   “当然,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尽量顾及到祝晚的情绪,不希望她因为这点小事自卑不开心,看见她没多想地笑了,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起笑。   “中午给你的手机懂得用吗?”周遇臣一个人好几台手机,知道祝晚肯定没有这种东西,想着法子要把东西塞给她。   祝晚摇摇头:“我没动过。”说着便转身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他。   “你拿着,以后教你读课文用得上。”   “不……”她刚想拒绝,周遇臣就开口堵住她的话:“省得我得来回跑,用这个方便点。”   见她仍旧不想答应,他索性换了个方式,贱兮兮地往窗子里头凑了凑,语气暧昧得不行:“小同桌,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天天来你这找你吧?嗯?哎……这也不是说不行,既然你这么渴望……”   “你别说了,我拿着还不行吗……”她小脸瞬间爆红,说话声音小得不行。   周遇臣笑出声来,忍不住伸手又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感叹:“祝晚,你怎么这么乖啊……” 第12章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祝晚微皱着眉头在床上打了许久的滚,艰难挣扎着走到洗漱台前,朦胧的双眼仍旧是半睁的状态,夜里没睡好。   昨晚周遇臣折返回来送了小蛋糕之后,又没皮没脸地守在窗前待了许久,一开始是拿教她念课文当借口,祝晚悟性挺好,他又教得不错,教着教着课文的前三大段内容都差不多能背下来了,周遇臣膨胀得不得了,一个劲说自己教的好,没了借口也赖着不走,非让祝晚喊自己周老师。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的,可周遇臣这个王八蛋哪会放过她,她不喊,他也不直接逼,手掌往边上护栏上一撑,下一秒就又重新坐回上头,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看。   原本只是捉弄捉弄她,可穿着粉粉睡衣坐在窗前的小姑娘实在惹人喜欢,写字喝水都那么好看,周遇臣越看越不舍得走,眼神都不愿意挪开。   祝晚脸皮薄,他不要脸她还要呢,几次想偷偷看他走了没有,抬头的瞬间总是能对上他漆黑的瞳眸,夜色中也依旧清澈明亮,惹得祝晚心脏砰砰乱跳。   心里不停劝说自己,要淡定,周遇臣耐心不好,只要自己不搭理他,不要多少功夫他就会无聊,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会走。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前一米高处懒懒坐着的高大身影仍然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周遇臣耐心不好,但脸皮厚啊。   看了看时间,终于还是祝晚败下阵来,纠结了许久之后小脸突然爆红地抬头。   周遇臣在上头看得仔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哪怕脸色的变化也没能逃脱他的眼睛,嘴角一勾,满眼期待地等着小姑娘下一步动静。   “周,周老师……”预料之中娇娇软软的嗓音响起,周遇臣笑意更深。   “哎,怎么的?”   “周老师你快回家吧,很晚了……”   “呵”,周遇臣轻笑出声,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心情顿时舒畅愉悦,一下从坐了许久的围栏上又重新跳下来,站在窗子边上和她告别,临走前还顺手将她外开的窗户关上,轻敲了两下玻璃,示意自己要走。   “明天见,小朋友。”   “周老师慢走……”   “哎。”   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唰唰的全是这一整天和周遇臣重逢的画面。   一年前他坐上那台黑漆漆的轿车走的时候,祝晚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两个世界的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没有什么交集的可能,那两个月的意外相处,祝晚甚至认为是自己还算善良懂事,老天爷心疼她,送给她的一份奖励。   她十多年的生命似乎被困在了一个黑匣子中,看不到外头多彩世界,而周遇臣就像来自外面的光,他带着希望透过小小的缝隙照了进来,她的世界亮了,暖了,她欣喜激动,可是却抓不住。   光怎么能被抓住呢。   没有见过光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里外都是漆黑一片,但是曾经被光照耀过的人说服不了自己,外面有光,不是黑色。   那辆黑色的轿车把她人生的光又重新带走,一年了,她被曾经拥有的感觉折磨了整整一年,她多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在那明亮温暖的两个月,但是却又必须告诉自己,不能贪心,贪婪的孩子不可爱。   没有得到过就谈不上失去,她不知道这一次又能照耀多久,如果一开始注定要回到黑暗,那么她宁愿没见过光。   冷水洗脸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换好迷彩服,带上昨晚备好的水杯,稍微收拾一番,检查了没有东西漏下之后立刻背着书包出门。   枪打出头鸟,军训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出门走了没几步,身后就有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祝晚以为是自己挡了人家的路,连忙往路边再挪了几步。   铃声还是没停下。   搞不明白,她攥着书包带子往后看,穿着迷彩服的少年身形挺拔,领口解开了两个扣,露出里头白色T恤的边,绿色军帽歪歪地戴在头上,长长的帽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长腿搭地,双手随意地抓着把手,肆意地笑着,倒多了几分懒散,哪怕一身正派的服装也没法掩盖他身上的痞气。   “哟,巧了。”   巧个鬼,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愿意起床,有黑夜没白天的人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让家里司机从衡市另一头的周家老宅开车载着自己和自行车往老城区走将近两个小时,到了小区门口把再把司机遣走,一人一自行车在人家家门口又等了快一小时,好不容易才把心心念念一晚上的小东西给等出来。   这是祝晚第一次见他穿迷彩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高大挺拔,最小号穿在自己身上都宽大到不行的衣服换了最大号往他身上套却也还是显小,裤子不够长,露了一截脚踝在外头,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既然这么巧,顺风车搭不搭,虽然只有俩轮子,但怎么着也比你这两条腿强。”周遇臣看面前背着巨大书包老实巴交的祝晚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免费的,不收你钱。”   祝晚本就不是在顾虑这个,听见他说的也没什么反应,仍旧背着大包自己走。   周遇臣咂咂嘴,饶有耐心地双脚搭地踩着台自行车跟在她旁边一步两步的挪,“哎,是不是觉得免费的难为情啊,你如果非要报答我也不是不可以,要不你亲我一下这事儿也就了了。”   祝晚听到那个字就羞得不行,脚下顿了片刻,压根没胆看身边的少年,随后立刻加快步伐往前走,想着可千万不能让他跟在旁边,不知道又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祝晚一下子加速,可是两条腿哪快得过后头的自行车,周遇臣稍稍踩了两步,又轻轻松松贴到她身旁,“哎小朋友,这事能商量的,着什么急啊,见着周老师不打招呼还甩脸子了?”   “没良心的东西。”   祝晚叹了一口气,这师生梗他怕是能玩一年。   刚想回他一句,却又听见他略带商量的语气开口:“不亲也行,要不你一会儿搂我的时候,紧点?”   最后是被周遇臣半撸到后座上的,温顺归温顺,骨子里还是霸道难搞。   两人一路上折腾停留了不少时间,眼瞅着就要来不及,他迟到倒是没事,就怕祝晚胆子小,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一把抱起来放车上,骑起来之后哪怕她再不愿意也没胆跳车,只得老老实实在后头呆着。   “搂紧了,我加速,掉下去我可不管。”   “你不知道,这待遇范宇哲他想要都没能有。”   祝晚疑惑:“范宇哲?”想要抱周遇臣腰?   “可不嘛,我昨天不是和你说练了一年自行车了,那话不是唬你玩儿的,回来之后我就天天抓着范宇哲,让他坐后头,免费陪练不带白不带,我骑得快他就嚷,别看大老爷们似的,嘤嘤嘤个没完,胆子还没你大呢,比你还惜命。”   “我胆子才不小……”祝晚小声反驳。   “成,你不小,每回他嚷得起劲了就想方设法抓我腰,怕自己掉下去,这我能忍?我得守身如玉啊我,一甩尾就给他弄下去了,一天怎么着也得摔他百八十回。”   周遇臣说的夸张,祝晚忍不住笑了,坐在后头“咯咯咯”的停不下来,心中也暂时将昨晚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的事抛在脑后。   手上收得更紧,这是自己才有的待遇呢,实在舍不得放,得珍惜。 第13章   有的时候,太阳当空照并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军训。   整个高一年段的学生按照班级划分为十五个方阵,十四班的地块距离操场边的树荫还有一个排的距离,完美错过。   烈阳烤着一排排学生,哪怕戴着绿油油的小军帽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整队之后就是半小时的军姿,没有特殊情况谁都不许动,黑脸教官缓慢穿梭在方阵之中,仔细检查每位同学的着装情况。   无论班主任强调多少次,每年军训总有学生不是忘戴帽子就是不系扣子。   “没戴帽子的,统统出列!”教官表情严肃,嗓门也大,一声令下,好几个学生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几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顶,想要确认自己是否戴了帽子,还没等反应过来,教官那头又是一声呵斥:“我让你们动了吗?”   “教官我们——”一两个动了的同学忐忑地开口打算解释,还没等说完,又被堵了回去。   “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   这回鸦雀无声,个个屏息,这阵仗可不是糊弄班主任那么简单。   “动了的同学打报告!”   “报告!”   “报告!”   一个接一个的老老实实打完报告,教官训斥了两句,“第一次暂且放过不追究,下一次,田径场十圈起步。”   这事算了了,帽子那茬还没过。   闷闷的一阵热风拂面,吹得祝晚头顶细软的发丝飘散了片刻,她突然一惊,意识到头顶凉凉,好像没戴帽子……   祝晚本来就没有戴帽子的习惯,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床迟了挺多,匆匆忙忙换装洗漱之后就往门外冲,哪怕临走前已经检查过一遍有没有东西落下,依然怕什么来什么。   教官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在耳边回响,一声比一声大,“自行出列!不要等我站到你们面前!”   没人敢动,祝晚双手攥着裤沿,紧张得手心都涔出了汗,安静中只听得见教官有节奏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地往最前排女生靠近,祝晚眼睛一闭,豁出去了,左脚刚刚抬起来想要往前迈一步出列,就听到安静的队列后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秒,自己的头顶上一凉,帽檐挡去了刺眼的光,身后刚刚靠近的男生立刻出列,眯着眼吊儿郎当地打报告:“报告,忘带了。”   “卧槽?!”   后排来不及反应的范宇哲将周遇臣的所有动作全数收入眼底之后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一旁肖或戳了戳他,示意他闭嘴。   但是哪来得及。   耳尖的教官立刻向后转,语气明显沉了不少,“刚刚谁骂脏话!出列!”   “我去,这都能听见。”范宇哲自认倒霉,无奈地笑了笑,主动出列,“老子去陪臣哥一起,兄弟保重。”   哪知肖或紧接着跟在后头打了报告,也一起陪着出列,仨人站在队列的最旁边,笑得没心没肺,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周遇臣嘴上痞痞地挂着笑,习惯性嘲讽,“傻逼吗,葫芦娃救爷爷呢?一个接一个地送?”   几人站得还算笔直,范宇哲头都没歪,但是嘴巴叭叭地肆无忌惮:“臣哥你这就不厚道啊,咱俩兄弟出来陪你一起受罚呢,你还想当我们爷爷!”   周遇臣笑骂:“我操,我这优良基因能有你这沙雕孙子也是够呛,得亏把绿帽子给出去了。”   范宇哲回怼:“绿帽给来给去戴你媳妇头上了,还不是一样。”   肖或被范宇哲的抖机灵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在安静的队列旁显得尤为突兀,他们站的位置是方阵的盲区,班里惹眼的三个大佬都在这站着,一个个还都没在怕,聊得起劲,引得班里站军姿不能动弹的其他同学心里痒得不行,人人都想回头看他们在折腾些什么,可就是没人敢动。   大佬带头出列,后排几个没戴帽子的混混也没有刚刚那么惧怕了,几个人老实地打了报告,一并出了列。   “军训忘带军帽?你们考试的时候也能把脑子忘了?”   周遇臣压根没把教官放在眼里,云淡风轻扯犊子:“能,就那破题还要动脑子……”   肖或嬉皮笑脸地点赞:“臣哥牛逼。”   这教官带了许多届学生,这么胆大正面刚的还是头一回遇到,也不知为什么,明明面对的是年龄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高一学生,但是眼前这位高大的少年哪怕吊儿郎当地笑着也愣是让人心里犯怵,本来训得好好的,突然卡了壳,不过只是稍稍停顿片刻,又黑着脸继续教育:“上了战场忘带枪还能有命在这笑!”   范宇哲不服:“忘带枪咋了,跳机场直接刚,三级头三级甲M416要啥没有,突突不死他们。”   “我让你说话了吗!俯卧撑五十个!”   范宇哲:“……”   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明明其他俩王八蛋也说话了……   范宇哲遭罪受操练,兄弟俩最开心,争着帮教官数数,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好不容易把五十个俯卧撑做完,起身时的怨念可不小,“小心我一会儿给教官打小报告,把你媳妇没戴帽的事给捅出去!哼!”   周遇臣面带微笑,却阴嗖嗖的:“你试试呗。”   “嘤嘤嘤。”范宇哲瑟瑟发抖,臣哥坏坏。   最后的惩罚是,一排人顶着大太阳在田径场上跑十圈。   其他几个老实巴交地照着教官说的做,跑得灰头土脸,两层的迷彩服从里到外湿个透,梗着脖子大喘气,都是家里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罪,也记不清闷头跑了多久,反正遥遥无尽头。   虽然把周家的名头往三中一放,不管换了谁也没胆出来和周遇臣叫板,不过整个三中除了大地雷之外就没人知道这层关系,他虽然嚣张混蛋,但也从来不屑搬弄自己家里的名声。   教官只当大家都是犯错误的学生,一视同仁,操练的量都一样,十圈。   只是周遇臣他们三个当然没这么老实,勾肩搭背地离开队列,转眼就往小卖部去了,压根没下田径场。   大家在站军姿的时候,他们在吃煮泡面。   大家在跑操场的时候,他们在吃炸鸡腿。   生活不要太好过。   等到总指挥员吹响了休息的哨令,三个吃好喝好的人才大摇大摆地回到队列,天气热,迷彩外套都不老实穿,脱下来扎在腰间,懒懒散散,倒还挺好看。   教官让全体同学原地坐下休息,有生理需求的可以自行解决,女生三五成群手拉手去附近的卫生间,大部分人则是奔向心心念念的小卖部。   天气热得不行,哪怕从家里带了水过来,这会儿也被火辣辣的太阳给烤热了,大家都想喝冰柜里刚刚拿出来还冒着冷气的饮料,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了个精光。   时洛拉着祝晚陪自己去买饮料的时候,周遇臣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祝晚从刚刚他们被罚走之后心里就一直担心愧疚,责怪自己忘性大,连累他们,想着等周遇臣回来就把帽子还他。   “没事,虽然你戴这帽子是宽大了点,但是给都给你了,教官罚都罚了,你再突然还他,那他们的圈不白跑了嘛。”时洛拉拉祝晚的手,她知道这种事放周遇臣那算不上什么,“他们脸皮厚得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大地雷你知道吗?你刚来可能还没听说,就是咱们学校特凶悍的政教处主任,周遇臣面对着他都敢随意叫板,嚣张得不行,哪能怕这一个小小的教官啊,你没看刚刚教官对上周遇臣的时候,那气势弱的呀,噢,我忘了你胆小,压根没敢回头看吧。”   “我害得他们跑了十圈操场……”   时洛伸手替祝晚理了理歪掉的帽子,一侧过身便看到不远处几个嬉皮笑脸往回走的大佬,笑着安慰祝晚:“你还以为他们几个真能老老实实地挨训受罚呢,指不定刚刚上哪逍遥自在去了,比咱们原地站军姿可快活得多。”   抬眼用下巴比了比周遇臣的方向:“你看看,回来了,一个个精神不要太好,哪像刚刚受过罚的人。”   祝晚听见时洛说的话便立刻转身,一下对上周遇臣含笑的眼,他的脸没多大表情,但每次对上祝晚的眼神时总是收起了锋利嚣张,温柔又亲近。   不知道刚刚那一会儿的功夫他又上哪去坑蒙拐骗来了一顶军帽,随意抓在手上用帽檐扇风,黑色碎发散在额前,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头。   身旁范宇哲折腾肖或,耍赖说自己走不动了非要他背,肖或脾气本就暴躁,见范宇哲又发神经,毫不留情地用手肘子怼他肚子,那头吃瘪就往周遇臣这凑,只是这位的心思似乎早就不在这里,再一抬头往他视线方向看去,哟,小蘑菇头正愣愣地往这瞧呢。   范宇哲看热闹起劲,对着十四班的方阵位置直吹口哨,笑得贱兮兮的,引得周围人都注意过来。   祝晚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时洛的手便想立刻逃开:“洛洛我陪你去吧。”   “好啊好啊,我快渴死了,想喝冰镇饮料,一口气能喝一整瓶!”   两人快步往小卖部走,时洛开心之余注意了旁边小姐妹的表情变化:“诶晚晚,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我没有……”   “晚晚,你是不是害羞啦?”   “我没有……”   “你刚刚是不是盯着他看来着?”   “我没有……”   时洛笑得贼兮兮:“我没说谁呢。”   “不过周遇臣刚刚好像一直往你这边看呢!”她故意大惊小怪。   “他没有!”   时洛得逞,开心得不行,“你没看他怎么知道他没看你啊晚晚,嗯?嘻嘻嘻嘻嘻嘻。”   “……” 第14章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很多,大多是穿着绿油油迷彩服的高一学生,这个年纪的孩子几乎没受过这样的苦,娇气得紧,好多小姑娘皱着眉头相互抱怨。   “你看看我脖子后面,抹了好几次防晒都不管用,脑袋都晒懵了,站军姿最难受,一动不能动的,我老觉得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   “我也是,宁愿去跑操场也不想这么站着,煎熬。”   “不不不,那我还是站着吧,跑操场我估计一圈就不行了,初中的时候每回八百米体测都能要了我的命。”   “缺乏锻炼,不过等军训过了,我还是打算把长跑练起来。”   “哇,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了,居然能从你这个小弱鸡嘴里听到练长跑这个词。”   “三中高中部校运会传统你不知道吗,2000米男女障碍跑,必须手拉手跑到终点的那个,我初中的时候就想着考到三中一定要体验一次,据说女生跑累了,男生是会公主抱哒,刺激!”   “你都想到那么远了,我还在担心这眼前的军训都撑不下去了呢。”   “你们说军训到底有什么意思嘛,真有什么事,咱们能顶什么用?”   “怎么没意思,咱们是顶不了什么用,但你们不觉得吗,军训能把全年段的人都拉到同一个地方,行行列列整齐排开,长得好看的男生瞬间脱颖而出,一目了然,目标瞬间锁定。”   “莫名觉得好有道理啊。”   时洛刚与这一小群姑娘擦肩而过就听见她们这么说,嘴唇微嘟,自言自语:“又看不见高二的人。”   “什么?”祝晚听见了,只是听不太清,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   “没事,咱们走快点,小卖部的人肯定多,再晚要来不及了。”时洛的表情明显不太自然,似乎带着点她平时没有的慌乱和不自信。   几个小姑娘的讨论声还在身后。   “不过咱们年段不用找都知道,好看的那几个都在十四班里呢。”   “周遇臣他们啊?”   “是啊,羡慕死了。”   她们说的是周遇臣,祝晚转过头看了两眼,又被时洛拉着走,心里想着怎么好像三中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知道他,似乎走到哪都能听到身边有人在议论他。   大多数议论的都是女生,内容无非是“十四班的周遇臣好帅。”“周遇臣篮球打得好。”“周遇臣成绩逆天飞升。”“有钱有颜,想嫁。”   祝晚低头抿了抿唇,面上表情似乎没有多大变化。   两人手拉手小步快走,不出一会儿,时洛手上便提溜了两瓶饮料出来。   祝晚两手空空,饮料对她来说太过奢侈,自己从家里带了水来,时洛说要请客,但是她不大喜欢占人便宜,客气拒绝,时洛也不强求,只是买的时候还是拿了两瓶,想着一会儿再找机会给吧。   毕竟小蘑菇头实在招她喜欢。   小卖部离十四班的方阵位置挺近,俩人聊得投机起劲,没一会儿就走到班里。   周遇臣几个和教官一起坐在班级方阵旁边的路缘石上相谈甚欢,一人手里捏着瓶冒冷气的冰饮料,范宇哲跟耍猴似的眉飞色舞,聊嗨了还站到大家面前,手舞足蹈,融洽得不行。   似乎刚刚的罚与受罚压根没有发生过,周遇臣虽然没他那么能折腾,不过在外人面前鲜少有丰富表情的他嘴角也是微微挂着笑。   时洛还在仰头一口接一口地喝瓶子里的水,祝晚却一眼就看见周遇臣手上那个与他格格不入相当突兀的粉色水杯,她熟悉得很,早上还是她往里头灌满了开水,插在书包侧兜背来学校的。   回了自己的位置盘着腿坐下,时洛掏出瓶金色防晒,动作娴熟地替自己补上几层。   耳边充斥着周遇臣几个和教官聊天的声音,虽然聊天内容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她就是忍不住转着小脑袋偷偷往后看。   她一转过头,周遇臣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立刻将视线投了过来,祝晚有些慌,不过这一次倒没有躲避,毕竟自己站理,她只是渴了在找水杯,理直气壮……   周遇臣可没有理亏的觉悟,拿着她的粉色水杯微微举起,冲她的方向扬了扬,丝毫没有要归还的意思,仔细看才能发现,周遇臣眼里的笑意比起刚刚要深了许多,还带着别人看不出来的温柔。   见祝晚不敢过来向他要,他就愈发放肆,打开盖子直接凑到嘴边,嘴唇与杯口零距离接触,美滋滋地喝了两口,嚣张得不行,祝晚脸越红,他就笑得越放肆。   范宇哲吹牛逼吹得口干舌燥,刚想拧开汽水瓶大喝几口,还没来得及上口,就见周遇臣得意地伸过他心爱的粉色小水壶往汽水瓶上碰了一下,贱兮兮地吆喝:“来来来,干杯走一个。”   肖或一见他这不正常的表情就秒懂,偏头看了眼祝晚,果然已经面红耳赤,微微抿唇笑而不语,应了他的吆喝也伸手碰了碰那粉色小女孩水杯。   范宇哲可不干,胆大白了周遇臣好几眼,满脸嫌弃地鄙视:“给我把你手里那辣眼睛玩意儿拿开,干个鬼杯,是是是,知道你有小蘑菇头带的美丽可爱的粉红色小水杯用了行了吗?显摆什么啊聊两句干一次杯的。”   周遇臣也不脑,依然继续炫耀:“这不只是用同一个水杯的问题,间接接吻知道吗?给你示范一个?”说着便仰头又喝了一口,笑得像个傻逼,“你们一定很羡慕我吧。”   “……我的小洁癖不容许我羡慕。”   “找踹。”周遇臣笑骂,抬腿就是一脚,范宇哲轻松扭开,笑得贱兮兮的,“诶嘿嘿,踹不到气死你。”   有范宇哲在的地方,动静总是小不了,不少女同学早就有意无意往这边瞟,偷看周遇臣偷看帅教官,他这一波动静惹得全班哄笑,大家更是看得光明正大,许漾没忍住,混在人群里也悄悄往后看了两眼,而后迅速回身低下头来,一向淡漠的脸上似乎有了不少暖意,不过仍旧默默无声。   一人聒噪,一人静默。   时洛倒是大大方方,大家一笑就知道范宇哲又开始发神经,凑热闹地翻过去看了看,转身回来和祝晚吐槽自己的同桌是个大傻逼。   祝晚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就是互相怼来怼去,抿唇偷笑,摘下周遇臣给自己的大军帽扇风,替自己扇扇又转向时洛那扇扇。   时洛还在抹防晒,微凉的风虽然弱,但在这烈阳之下依旧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感叹:“啊,好凉快。”   这一幕落到不远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祝晚的周遇臣眼里就相当不痛快了,他还没享受过小姑娘给自己扇风的贴心服务就先让别人赶上了,嫉妒。   一边感谢祝晚,一边快速将防晒抹好,拧盖子的时候随意地问:“晚晚,你不抹点吗?”   祝晚还没回答,时洛便一下拉进了两人距离,凑到她脸旁,盯着她脖子看,原本生嫩的脖颈果然被太阳晒得红通通,严重的地方甚至都有些发黑脱皮了,时洛皱了皱眉头,盯紧了那几块地方,有些心疼:“晚晚,这大太阳毒得不行,你这都晒伤了。”   时洛从小娇生惯养长大,面对这样的状况自然大惊小怪一些,祝晚倒是不在意,拿手指碰了碰她说的地方,“嘶”,确实有点点疼,不过还是笑得开心,一点都不担心。   “你别碰,手上有细菌的。”   祝晚不当回事:“没关系的,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帮爷爷奶奶干活,那时候太阳也很毒,帽子会挡住视线耽误做事,所以我一般连帽子都不戴的,一点点脱皮没事,我每回晒伤泛红,脱完皮之后还能更白,神奇吧。”反倒是她在安慰时洛。   “那也不行。”时洛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心疼了,这得遭过多少罪才能把这些事情都不放心上,手上立马拧开刚刚盖上的防晒:“我给你抹一抹防晒,这还得训上好几个小时呢,一会儿得疼死你,我可见不得你受这种罪啊,你把头倒那边去,我先给你抹这里。”   祝晚本来觉得没多大事,但见到面前时洛替自己操心的样子,心里莫名一阵感动,这种体贴的小温暖,她长这么大却是很少有过,下意识地听了她的话,乖乖地把头偏到了另一边,白嫩嫩泛着红的脖颈朝向时洛。   时洛碎碎念,批评她不好好爱护自己,手上动作轻缓体贴地替她抹上防晒,祝晚歪着头,满脸笑意。   抹完这头换那头,从红扑扑的小脸蛋到白嫩嫩的脖子,不远处坐着扯皮的周遇臣一看,操,来劲了,深吸了口气,立刻起身从后排蹿到前排,吊儿郎当地往祝晚面前一坐,伸手就拿过时洛手里的防晒瓶子,挤了一大滩在手心里,嬉皮笑脸地往祝晚跟前凑:“我来我来,我帮你,我乐于助人。”   时洛瞪了这个王八蛋好几眼也没用,只得上手把防晒抢回过来。   动静不算大,但是周围的同学都看得见,默默转身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其实耳朵早就高高地竖了起来,一丁点动静都不会放过。   祝晚羞得连眼睛都红了。   范宇哲立刻甩下肖或冲了过来,心里记着刚刚周遇臣嚣张得意的样子就不愿让他得逞,来得晚差点没拦住,笑得满脸贱样拉着周遇臣不放:“哎哎臣哥!干嘛呢!耍流氓啊?使不得使不得!” 第15章   休息时间总是很短暂,欢笑打闹没一会儿,总指挥员一声哨令,全体同学立刻立正站好,又是半小时的站军姿。   教官穿梭在队列中,时不时拍拍几个驼背的肩膀,示意挺胸收腹,站军姿就得拿出应有的气势。   大多数人都腰酸背疼,坚持不了太久,往往教官一转身往前走,后排的人立刻偷偷泄气,弓着身子休息片刻。Ugliness   ugly   陆陆续续有学生坚持不住了,头晕目眩,面色发白,接二连三打了报告之后被允许出列,纷纷坐到路边的树荫下喝水吃降暑药。   三中军训场地后面就是几栋平时上课的教学楼,学长学姐们历年军训的传统就是下了课便往教室外的走廊上涌,一群群人趴在围栏上欣赏着绿油油的盛况,七嘴八舌打趣,然后再忆苦思甜。   “今年高一有好看的学弟吗?”   “必须有啊,周遇臣听过没,那脸真的绝了,据说过两周和咱们年段有篮球赛,到时候一定得去看看!”   “那你得给哪个段加油啊?”   “看看再说吧,要是咱们段唐其深也参加了,那两边进球都得吹哈哈哈。”   “叛徒。”   “哎哎哎,别老看什么学弟啊,你们班草就站这呢往哪看?”一旁嬉皮笑脸的男生凑过来插科打诨,“倒是看看今年高一有没有可爱的小学妹。”   “小公主啊,初中我就听过她。”   “时洛啊?不敢想,听说咱们段唐其深和她有点故事。”   长直发女生听着不干了,撇撇嘴:“哪有故事,你不知道都是时洛一个劲往上贴的吗?也没见唐其深有什么反应,真丢人。”   旁边几个人听着有些尴尬,纷纷出来转移话题,让她别再说下去,夸张地指了指天空,“你看看这大太阳,怎么就不给咱学弟学妹们点面子呢,这么烈,好心疼他们哟。”   “哈哈哈哈,一个个晒得跟个黑煤球似的,你不知道,昨晚我朋友圈都给这些高一的刷屏刷爆了,全都在转发萧敬腾求雨,这看样子也不管用啊。”平头男生搭腔,气氛瞬间又回到刚刚热络的状态。   “那什么,咱们是不是得例行一下三中优良传统啊,来来来,我喊倒数,你们跟上。”笑得最不要脸的那男生一下蹿到走廊中央,深吸一口气之后大声地喊:“3!2!1!”   整个楼里的学生听到倒数的口令,秒懂,会心一笑,随后异口同声地冲军训场的学弟学妹们喊:“空调吹得好冷啊!空调吹得好爽啊!”   下一秒,军训场传来高一新生整齐的怒骂:“操——!”   叫骂声之后,是他们熟悉的教官训斥声:“谁允许你们乱接话了!全体都有!原地俯卧撑,10个!”   一瞬间,整个训练场的小绿帽们扑通趴下,老老实实起起伏伏。   教学楼爆笑一片,这场景喜闻乐见,三中军训传统,属于三中学生的仪式感。第二节 课下课是个大课间,时间很长,供给没来得及吃早餐的同学补充能量。   是以三中食堂课间餐点也相当丰盛,炸鸡腿翅膀香肠小面应有尽有,每到这个时候,校园里都相当热闹,尤其去往食堂的路,人满为患。   不少率先冲往到食堂的学生买完东西之后趁着课间时间长,没有立刻回班级,而是拐了个弯往军训场地走,看别人吃苦受罪总是乐在其中。   祝晚虽然个子娇小,可耐力却比许多人高马大的人好上不少,哪怕路边坐着休息的同学换了一批又一批,她依旧面不改色咬牙坚持,丝毫没有松懈的念头。   这种程度的训练,比起她在家里干的农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顶多是浑身冒汗,脸颊通红。   在她身旁的时洛状况就明显要比她差上许多,好几次歪来扭去,趁着教官不注意蹭到祝晚身边靠一靠,随后又触电似的站直身子,生怕被突然转身的教官逮个正着。   一来二去,整张脸都快拧巴成一团,不过她虽娇气,到底还是喜欢和自己较劲,不轻易放弃,只是精神早就没有刚刚那么好了,耷拉着脑袋,帽子下面扎着的两个小辫子也无精打采,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似的蔫得不行。   祝晚有些担心,偷偷趁着教官往后走的时候伸手抵住她的后背,想方设法给她一点支撑。   旁边休息的人又换了一批,几个女生打完报告坐到树荫下立刻生龙活虎谈笑风声,喝喝水看看风景,惬意之余,眼尖的女生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正往自己方阵队方向走来的男生。   那男生身材高大,脸庞俊秀清冷,薄唇微抿面无表情,深邃的黑眸里尽是冷意,哪怕穿着三中最为普通寻常的男生校服,也仍旧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烈阳之下居然也能感受到莫名冷飕飕的凉意。   一个小女生伸手指了指,悄悄地凑到一旁同伴的耳朵边压低了嗓子嘀咕:“你看看,那个是不是高二的学长,学生会的主席?”   “唐其深?”被提醒的女同学低呼了一声,立刻把目光投向男生走来的方向:“我去,还真是!”   哪怕她们讨论的声音再小,还是被前排耳尖的时洛听见了,一改刚才蔫了吧唧的模样,立刻扬起小脸往正前方看。   是唐其深!   她的精神头瞬间上来了,心脏扑腾扑腾直跳,紧张地双手攥紧了裤腿缝隙,唐其深越走近,她的视线就越飘忽不定,不敢盯着看,又忍不住想看,完全没了平日里自信满满的小公主模样,心里的小鹿像是要一头撞死般再也安定不下来。   “洛洛你还好吗?”祝晚有些担心地小声询问。   “没,没事。”她回答得心不在焉,语气轻飘飘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还有,冲到他身边递水的女生……   就见那姑娘拿着瓶水,在远处看到唐其深就像中了彩票似的,一下子从树的后面冲到他旁边,一把将手中的水瓶塞到他手中,也不管他接不接受,送完了水立刻红着脸撒腿就跑,等候在树后面的小姐妹和她一样兴奋,两人手拉着手尖叫地逃回教学楼方向。   唐其深眉头皱了皱,脸色更难看了,目光随意扫了扫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时洛死死地盯着那头的动静,表情也相当不乐意,只是无奈于休息的哨令还未响起,只能原地站着,气鼓鼓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此刻时洛的眼神似乎能将唐其深手中的水瓶射穿,再一抬头看他,恍惚间甚至觉得他好像也在盯着自己瞧,摇了摇脑袋,想是太阳晒多了,有些不清醒。   所有新生期盼已久的休息哨令适时响起,各个方阵立刻呼声一片,大家纷纷瘫坐在原地喝水聊天,祝晚刚想转身拉着时洛往阴凉的地方躲一躲,把自己带来的清凉油给她太阳穴抹一抹,就看见身边刚刚像蔫菜似的的小姐妹突然跑到自己的背包处,抽了一瓶先前买的饮料就往前面冲。   唐其深像是知道她的目的一般站停在原地,时洛跑了没两步到了他跟前,嘟着嘴皱着眉头将自己带过来的饮料塞进他手中,气势汹汹,丝毫不在意他此刻的表情是不是越来越冷,而后鼓起勇气抬头望进他眼里,堪堪一秒又怂得别开眼神。   不过似乎男人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甚至连刚刚皱着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低头又看见他手中那瓶别的女孩子给的水,气不过,赌气地冲他“哼”了一声也立刻跑回方阵队内不再看他。   时洛知道自己和唐其深都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人,这一来一回,周围的同学肯定都偷偷摸摸在注意她的动静,看她笑话,她知道自己一个劲往上贴是很丢人,但这人也丢了不少回了,不差这一次。   只是眼眶还是有些不争气地红了。   回来之后就揪着另一瓶饮料捏啊捏,心里狠狠地批评自己没出息,低着头不敢再往唐其深的方向看,害怕看见最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祝晚看了看时洛,她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她,不免有些心疼,又抬头往刚刚那男生方向看了几眼,语气欣喜地拍了拍时洛的肩膀,“洛洛!洛洛!”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你别管我了。”时洛话语间都是丧气。   “不是不是,那个男生,刚刚你跑过去送水的男生,他把那瓶别的女生送的水给扔垃圾桶了。”   “??!”时洛立刻抬起头,心脏跳得越发强烈,看到唐其深的那一瞬间,他拧开了刚刚自己送给他的那瓶饮料,目光似乎看向这边,随后仰头喝了好几口。   转身离开。   一瞬间,时洛的小丧气一扫而光,脑袋里像是放烟火似的热闹喜庆得不行,满脸泛着窃喜的红光,印象里只剩下唐其深喝水的模样。   祝晚偷笑地戳了戳她的手臂,时洛难得的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低头随意拧着手里的饮料盖子想要掩饰羞涩,拧了半天才发现,手里这瓶是新的……   那刚刚塞给唐其深,被他喝下的那瓶……   “晚晚!唐其深喝的那瓶饮料好像是我喝了一半的……!” 第16章   衡市三中出了名的豪气,别人学校没有的它有,别人学校有的它更好。   是以很多家长拼了命地想方设法要将自家孩子送往三中,除了拓展人脉之外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泳池,普通球馆不用说,各高校标配,只是三中还拥有着保龄球馆、高尔夫球场等一系列较为小众冷门运动的场地,衡市高中里独一份,甚至连军训都拥有学校自己的作训靶场。   烦闷的军姿、无意义重复地踏步之后,垂头丧气又黑不溜秋的同学们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射击训练。   靶场在学校北边,每个方阵由教官整队之后形成男左女右两条长队,按场地顺序步行过去。   十四班的位置较偏,落在队伍最后。   祝晚个子矮,自然而然被分配到了女生队伍打头,旁边是同样个子不高的沈淮。   沈淮和祝晚是老乡,从小就认识,只是沈淮这个人生性孤僻又内敛,哪怕从小一起在一个村里头长大,祝晚都鲜少见到他说话。   祝晚本也是害羞话少,遇上一个话比自己还少的男生,是真的少见。   祝晚记得自己每回遇上他,他都会下意识地别开眼神,主动打招呼也换不来一个回应,甚至有几次还被他阴郁的神情吓到不敢继续说话,之后就提醒自己,也许他不喜欢被人打扰的感觉,尽量减少接触。   只是现在的环境总归是不同,来到一个新城市新学校,分到了同班,又刚好站在了身边,不打招呼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偷偷往边上看了几眼,思索了片刻之后祝晚还是决定开口:“沈淮,我们今年又是同班,真巧。”   “嗯。”少年矮小,脸色微微发白,听到祝晚对自己说话之后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又立刻转了回去,回应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似乎是从鼻腔深处发出来的,嘴唇紧紧抿着不再发出声响,双手用力攥紧拳头。   祝晚见他脸色不大好,以为是军训太过辛苦,趁着教官在后面催促其他同学,又悄悄仰头问他:“沈淮,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难受的话可以和教官说一声的……”   这一次沈淮没有回头,甚至连轻微的回答都没有,整个人低着脑袋盯着自己不断前进的鞋尖看,像是没有听见祝晚刚刚的问话。   祝晚讪讪回头,表情有些尴尬,不过沈淮向来这样,她倒也不大在意了。   时洛就跟在她身后,从刚刚看完唐其深喝水之后,时洛就一直亢奋得不行,内心里不断地旋转跳跃,所有的欣喜都写在脸上。   心情好了,人就精神多了,时不时揪揪祝晚的小蘑菇头,绘声绘色地给她介绍了一路学校里头的传闻故事。   周遇臣几个人的个子太高,一般这种按身高来的事,他们都是后排专业户,大摇大摆地吊车尾,聊天吹逼肆无忌惮。   只是一路上,周遇臣就老是心不在焉,范宇哲讲话他也没怎么接茬,一两次还好,后来甚至大着胆子调侃他,也没见他抬脚踹人。   臣哥不正常,范宇哲的结论。   用脚趾头想了几秒,大约还是关于祝晚。   立刻侧身往队伍最前排看了几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拍周遇臣肩膀,咂咂嘴道:“这小蘑菇头和那矮个儿男有事啊?”   “叫什么来着那个?我怎么一点没印象,咱们段有这号人?”范宇哲伸手挠挠脑袋,想了许久,愣是什么都想不到。   “一个年段那么多人,咱能记得几个啊,不认识正常,别校考进来的也不一定。”肖或无所谓地搭腔,手里拿着趁教官不注意偷偷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和昨天刚刚拍拖的学姐浓情蜜意。   周遇臣脸色不大好看,漆黑的眸子看不到尽头,盯紧了最最前排的两人,下意识地咬了咬牙,脸颊的咬肌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弧度,全然没了这两天吊儿郎当温顺和气的样子,那个表情范宇哲和肖或都很熟悉,这是过去周遇臣脸上最常有的样子。   他在生气。   两人感受到身旁男人明显的怒意,纷纷噤声不再瞎逼逼。   大约过了半分钟,四周寒意渐起,范宇哲偷偷瞄了几眼周遇臣,就见他歪着脑袋,舌头顶了顶脸颊,眼神轻蔑地看着最前排的打头男生,危险得不行。   “臣哥那个……”范宇哲刚想说点什么来转移他的注意,肖或便立刻上手拉住他的小臂,扬了扬手机,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已经给时洛发了短信,让她拉着点祝晚。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周遇臣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两天温柔惯了,差点连范宇哲他们都忘了先前他三中大佬的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可周遇臣到底还是周遇臣,他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性子,只是也得挑时候挑情况。   显然这会儿的他不愿意了。   肖或拦着范宇哲,范宇哲又拦不住周遇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队列前排走。   一路向前走,原本挤作一块的同学看到周遇臣的表情,立刻倒吸一口冷气,自动自发地给大佬让出一条道来。   队伍不算长,周遇臣走了片刻便到了祝晚身后,时洛看见他突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不过也就一秒钟的时间,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平静,下意识地侧身给他让出一点位置来,扭头帮忙看着教官的位置,好在教官正走在前一个班级的教官身旁不知谈论什么,暂时没法顾及他们。   道路旁种满了矮树,有些散落的树枝垂落下来,不注意便会挡到过往的人。   祝晚正想低头穿过去,还没来得及,头顶便伸过一只手臂,大掌一拦,将树枝往旁边压了压,顺利通过,诧异地抬头一看,身边居然站着周遇臣。   “你怎么上来了?”她小声询问,生怕惊扰了前边的教官,给周遇臣惹麻烦,两眼睛圆溜溜的透着股无辜,周遇臣看着心里痒痒的,可想到先前她也是用着同样的眼神望着身旁的小畜生,他就烦躁得不行。   哪怕火气几乎被她的一个眼神直接浇熄,面上依旧保持刚刚黑脸的模样,抿着唇不说话、   “你怎么了?”好像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这样的他似乎和刚到自己家时的模样差不了许多,悄悄伸手揪了揪他的衣摆,嗓门压得更低了。   周遇臣就是见不得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痛骂自己没出息,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随意扫了眼四周轻叹口气,低头哑着嗓子道:“你鞋带松了……”   “没啊?”祝晚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带,漂漂漂亮的蝴蝶结结结实实地扎着,丝毫没有要松的迹象。   “松了。”周遇臣坚持,眨眼的功夫,就见他迅速蹲下,伸手扯了扯她的鞋面,两个可怜巴巴的蝴蝶结就这么在大佬手中散了。   “……”祝晚无奈地低头看着自己松散的鞋带,又无奈地抬头看向莫名其妙的他。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便被他抓着胳膊领到了队伍外侧。   两人动静挺大,教官感觉到了便立刻转身冲他们吼:“后面的!干嘛呢!”   “打报告。”周遇臣低声吩咐。   祝晚老实听话,小脸涨红,有些结巴:“报,报告,鞋带松了……”   常见的意外状况,教官也没有太多追究,“系好鞋带之后重新到最末排归队,不要影响队伍秩序。”   祝晚:“……”   周遇臣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带着抹得逞之后的笑。   只是片刻,又故作板脸,兴师问罪。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祝晚盯着正单膝跪地,笨拙地替自己系鞋带的少年。   周遇臣没说话,看起来很专心地在折腾鞋带。   “要不我自己来吧……”   “好了。”他站起身来,抓着祝晚往后排归队。   “怎么样,我这鞋带系的。”   松松垮垮没形没样,他自己也知道,索性不等祝晚说,便抢着先开了口:“敢说不好看,我就当着全班同学面亲你。”   “……好看。”   他轻笑一声,自嘲自己的没话找话。   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问。   声音冷冷道:“刚刚你和他说什么了?”   “谁?”   “站你旁边那个小畜生。”   “……”祝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被他的措辞逗得不行,“他叫沈淮,你之前见过的呀。”   “我管他叫什么。”此刻的周家小霸王相当傲娇,听不得她嘴里说出别人的名字:“不许叫这么亲密,就叫小畜生。”   祝晚没理他,继续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和他问好了。”   周遇臣白了眼正前方某位他口中的小畜生背影,语气不悦地打听:“他回你什么了。”   “嗯。”   “嗯?”   祝晚重复了一遍:“他回我,‘嗯’。”   周遇臣挑眉:“就没了?”   “没了呀。”   没了?怎么他刚刚看着觉得两人像是热络地聊了一整个世纪?!   祝晚解释道:“沈淮他,不怎么喜欢理人的。”   “呵。”周遇臣冷哼一声,“我理你,怎么没见你和我问好?”   这空气中,莫名地飘着一股股浓浓的酸溜溜的气息。   祝晚抬头看了看他,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哪怕故作生气,也惹人心动:“因为你一直都在啊。”   一瞬间,周遇臣却觉得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甚至都忘记该如何呼吸,努力地攥紧双拳压抑着自己身体里那股莫名燃烧的火,嗓音暗哑,低低地爆了句粗口:“操,要了命了。” 第17章   周遇臣拽着祝晚回到队列末尾的时候, 嘴角是得意地挂着笑的, 和刚刚寒气逼人直冲冲往前追的那位暴躁老哥判若两人。   范宇哲眯着眼睛看了会儿, 下意识地往肖或那边靠了靠,“臣哥笑得好他妈骚啊……”   肖或没理他, 仍旧抱着手机不放。   “嘶,你别跟刚开荤的小奶狗似的行不行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第一次谈恋爱,手机给老子放下,你看看臣哥那脸上的表情。”范宇哲琢磨半天,皱着眉头倒吸了口冷气, “你说这小蘑菇头到底多大能耐呢, 这一来一回还不出五分钟, 咱臣哥那暴躁脾气,怎么能说收就收呢……”   肖或眼睛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看, 嘴上倒是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范宇哲,哼笑一声,“臣哥倒是第一次谈恋爱啊。”   范宇哲挠挠脑袋,突然想到什么,“噗哧”笑了出来,“不不不, 臣哥还没谈成呢, 小蘑菇头不像是会早恋的主。”   肖或这回倒是难得赞同范宇哲的观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将手机收回裤兜里, “我看也够呛。”   俩人心照不宣地默默留了最合适的位置给周遇臣和祝晚,心里明镜似的表面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各走各的,演得还挺好。   范宇哲见肖或收了手机,蹿过去就要伸手掏:“手机没收,省的我身边老跟着俩纯情少年。”   “滚。”   “你不给我,给你告教官去!”说着便把手举得老高,嗓门比谁都大,直接越过层层人群,到达教官耳边,“报告教官!有人偷玩手机!没错就是肖或!”   肖或满脸吃了屎的表情歪着嘴就要揍他。   说实在的,每年军训,分配到教官手里的每个排多多少少有那么极个别刺头,一般遇上那种特能折腾的刺头呢,教官们都是能操练的就操练,操练不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也就算了,可这十四班今年刺头量明显增多,不仅自己折腾吧还窝里斗,这种时候换了谁都不能忍,闹到明面上来,大家都看着,不出面摆平,教官的面子往哪搁?   是以前排教官立刻转身来到半中间,对着这俩扭打在一团的人就就是严声呵斥:“都给我出列!”   俩人互相一瞪,纠缠着走到旁边。   “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走出这个校门,你们就代表着三中的形象!说说看!好意思吗?!”   范宇哲不服气,嘀嘀咕咕替自己回应。   周遇臣倒是心情大好,刚刚自己那一出让这俩逼看了好戏,这回换他吃瓜还挺起劲,轻笑一声之后贱兮兮地大声附和到:“是啊,你们就不能学学衡市三中优秀学生代表周遇臣吗?”   “嘶——”班里的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说周遇臣是真的刚,连大地雷都敢叫板的人,这可是□□味十足的枪口,他都能嬉皮笑脸地咣咣往上撞,毫不顾忌。   那些关于他的三中大佬传奇故事估计一点都没添油加醋。   教官的眼神循着声杀了过来,见到是周遇臣,他也头疼,怎么说这个同学总觉得给人感觉和其他小混蛋都不一样,看着吊儿郎当可黑漆漆的眸子里透的那股狠劲是着实叫人恶寒。   骂了怕不好收场,不骂又怕拂了自己的威信,两难之间,就这么僵着。   周遇臣依旧是笑,可笑得让身旁的祝晚害怕,她哪里懂得这场景外的东西,见教官神情严肃面色铁青,再见趴地上不断俯卧撑的范宇哲和肖或,祝晚害怕地仰头看了看身边少年,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居然还在肆无忌惮地笑。   硬着头皮在教官凌冽的目光之下往他身边靠了靠,伸出两只手指头揪着他袖口扯了扯,嗓子压得极低,只有两人间能听见:“你别和教官闹,一会儿要受罚的……”   周遇臣的字典里哪有怕这个字,只是听祝晚这话语间替自己担心的口气就荡漾得不行,得寸进尺地凑到她耳边,又被她紧张兮兮地推开,“这位女同学,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   “……”祝晚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开玩笑,但是周遇臣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祝同学这么关心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周遇臣……”   操,又是这个软软的调调,周遇臣自知最吃这套,连忙投降:“好好好,我不逗你。”   轻笑一声立刻开口打报告:“报告教官!是我不识抬举,口无遮拦,瞎几把膨胀,没有学习好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美德教予我们的谦卑之道,有悖衡市三中优秀学生代表的称号,我愿自罚俯卧撑50个。”说着便用标准正步走到范宇哲旁边,指了指地上问:“是在这吗?”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教官脸上,教官一下被周遇臣“机关枪”般一口气没停的话给射蒙了,愣了会儿后居然气急败坏地指着作势要趴下的周遇臣吼:“你!归队!”   “哎,好嘞。”   “????”所有同学都一脸懵逼,仍旧趴在地上的范宇哲更是气得不行,“凭啥臣哥不用受罚,咱们这么苦逼呢!”   周遇臣悠哉悠哉地随着队伍从他俩身边经过,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得意不行的话:“我是衡市三中优秀学生代表,您哪位?”   所有方阵到达靶场之后重新整队,期待中的射击训练并没有马上进行,前.戏依旧是半小时军姿。   众苦逼学生心中闷了十万句妈卖批要讲。   学生站军姿,教官依照指令按顺序将各排的训练设备运往场地内,调适之后由各班教官进行动作示范。   理论上的动作要领噼里啪啦讲了一通,随后便是真枪实弹上手演示,连着三声枪鸣结束,不远处的靶上多了三个弹孔,站着军姿的学生们全然忘记不能随意乱动的指令,鼓掌欢呼尖叫全都来了一遍之后才看着教官投射过来示意闭嘴的眼神哄笑。   第一次亲眼见这新鲜玩意,大家反应强烈也在所难免,教官没有苛责,同学的情绪便越发高涨,不过大都识相地老老实实原地站立。   这一批新生的教官们总共就大他们个几岁,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岁的新人,专攻的方向不是射击这块,班里同学不懂,但周遇臣看着明白,一眼扫过去,没一个正中靶心。   装弹速度,上膛手法,瞄准技巧,都只能算的上一般。   可是即便就这样,祝晚那小傻帽的眼神里居然还生出了些崇拜?   欠教育。   半小时军姿结束,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周遇臣不要脸,挪了几步到了祝晚身后,吃过亏的教官索性也不怎么管束他,反正已经是休息时间。   前边十三排兄弟排的教官又摸过来和十四班的教官聊天,时洛成天抱着小说漫画看个不停,这会儿见着这么基情四射的场面自然也不舍得放过,拉着祝晚给她一个劲科普谁是攻谁是受。   祝晚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么新鲜的思想,被时洛揪着小蘑菇头吐槽老古板的封建观念要不得。   谈笑间,十三排教官突然给十三班的学生下达了口令,全体同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身面向十四班坐着。   不少小女生窃喜,面对面和十四班对上,那偷看周遇臣这些大佬也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十四班的同学们来个表演怎么样啊你们说?”   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教官便鼓弄着学生们拉歌喊口号,冲着十四班这边的人齐声喊:“十四班,来一个,来一个,十四班,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捉急,一二三四五六七□□,你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叫你来你就来,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姑娘!”   对方排喊完就哄笑,坐等着十四班回应,十四班教官当然也不甘示后,站起身来领着同学们起哄:“叫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叫我唱,偏不唱,你能拿我怎么样!怎么样!”   枯燥军训期间难得的消遣时光,一个个喊完口号之后相视而笑,周遇臣他们虽然不喜欢跟着一起犯傻逼,不过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范宇哲跟着瞎起哄,那脚拱了拱周遇臣盘着的大腿边缘:“哎哎,臣哥,唱一个呗,多少小姑娘眼巴巴地等着看咱们三中大帅比唱歌!”   周遇臣白了他一眼,笑骂着拒绝:“唱个屌。”   祝晚觉得新鲜,“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周遇臣就这么环坐在她身后,那笑声扎进他心里,颤得不行。   两班都旗鼓相当,对方排教官笑着走过来商量,“不唱歌也行啊,我听六排的教官说,你们排这有个打枪手法贼六的学生?喊出来给大家来两枪看看?”   十四班教官一听也来劲了,回过头相当自豪地询问班里同学到底是哪路神仙,大多数同学的目光都投向祝晚身后的周遇臣,只是周遇臣还没说话,范宇哲倒是抢先开口装了逼:“别别别,都看我干嘛?我只会打.手.枪,射击不行的。”   一群听懂了的小女生红着脸笑骂他耍流氓劝他要点脸,其余的则是向教官告知了周遇臣射击大□□号。   教官眼神往他那一看,操,还不如不问呢,怎么能是这家伙,这还得了。   不过提都提了,隔壁教官和两排的同学都还兴致勃勃地等着,他也就硬着头皮开口询问:“优秀学生代表?给咱走两枪呗?”   见教官都开了口,边上女生更是来了劲地起哄。   周遇臣脸上不置可否地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倾身俯向面前仰着小脸的祝晚,凑到她耳旁问:“想不想看?”   “嗯。”祝晚乖巧地点点头。   周遇臣唇角勾了勾,起身走向队伍前排的枪架,教官本还想上前进行装弹指导,哪知还未走到跟前,他连膛都上好了,扫了一眼傻愣着的祝晚,轻笑过后抬手瞄准,三点一线,目光笃定,下颚线被光线勾勒得更加明显,从祝晚的角度看过去,帅气的过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正中靶心,三声枪响仅留一个弹孔。   此刻的掌声和欢呼声比刚刚的展示环节还要高上几倍,俩教官都愣了愣,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懒懒散散地坐回原地了,丝毫没有留恋被好几个班同学齐声吹捧的感觉。   教官看了眼懒懒坐着单手撑地的周遇臣:“周同学,可以啊,一会儿帮忙教教其他同学。”   “那么多人哪教得过来啊”,他微微蹙眉故作苦恼状,假意环看了遍四周,“教她好了,就近原则。”他伸手戳了戳祝晚头顶,嘴角勾着笑。   神他妈就近原则。   只他一句话,周围同学便开始小声起哄,祝晚羞得不行,红扑扑的小脸贴在臂弯深处,就差埋到地里,只留一个小蘑菇在外面。   周遇臣不依不饶,单手撑在她身子旁边凑上去:“晚晚,你说老子刚刚是不是特牛逼。”   她没回答,他索性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是不是啊,小朋友。”   就见那黑咕隆咚的小蘑菇头压根没敢抬起来,停了片刻,缓缓地点了两下。   “操,真他妈可爱。”   休息结束,起立整队。   教官给每排最边上的同学分发设备,周遇臣个子最高站得最边,加之一会儿得帮忙教学,刚刚才放下没多久的枪又重新回到他手上。   才刚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就听见身边的大傻逼范宇哲没事找事地调侃:“臣哥,你这一手就近原则用得不错啊,不愧是咱们三中优秀学生代表。”   “过奖。”他压根就没打算谦虚,瞎几把膨胀才是常态。   “那你站我远点啊,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我怕你现在站回来,就近原则选上我。”   周遇臣轻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神直勾勾盯着前面抓着一支小手.枪满脸懵逼无从下手的祝晚,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丝炫耀:“我说的就近原则,是心与心的距离,懂吗?”   这下范宇哲可算是炸了,单身狗最讨厌的是什么,就是你特么有对象还不老实低调,到处按着别人脑袋吃狗粮,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这么恶心人的话能从周遇臣嘴里吐出来,装模作样地按着压根就没搭理他的肖或手臂大声嚷嚷:“真他妈恶心人!你们都别拦着我!今天我非打死这个逼不成!”   周遇臣淡定得不行,深黑的眸似笑非笑,一点都没受干扰,懒洋洋地随意摆弄手里的那把作训枪,“咔嗒”两声,弹袋上夹,若无其事地在范宇哲面前亮了亮,脸上笑意深不可测,嗓音低沉带着点点威胁,“你试试?”   “咳!”范宇哲怂得不行,装逼可不能丢了性命,清了清嗓子立刻狗腿子起来:“臣哥拿着枪贼他妈帅!你说是不是,昂,阿或?”   肖或相当嫌弃地撇下他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稍稍一用力,将他推离几米远,一不小心撞上了旁边的许漾,许漾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学霸模样,范宇哲嬉皮笑脸地冲她对不起:“学委没事吧!都怪肖或那个逼推我!怎么着,这枪会不会玩,不会我教你,我特6。”   “……”   真枪实弹拿在手里,没点经验的人都没法做到像周遇臣那样淡定自若,个个面面相觑,紧张地手心都涔出汗来,左右交换,手掌在裤腿上擦了好几回。   大家都在等着教官的动作指导,周遇臣按照先前的说法走到祝晚后头,“好玩吗?小朋友。”   祝晚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他,转身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眼睛里去,“我不会。”,她扬了扬手里的黑铁块,眼睛亮亮的像是会发光,“这是真的枪!”   周遇臣脸上藏着笑,看她的眼神很认真:“当然真的,不会我教你,不然要我干嘛。”   教官下口令让大家安静,维持好相对的秩序,不让指挥员发难,自己又例行给大家复述了一遍要领。   祝晚向来是个乖乖牌好学生,这种情况下她总是习惯性地听得认真。   周遇臣站在后头,瞥了眼教官又看了看她,索性直接从身后环上去,他身材高大,祝晚又娇小得可怜,饶是这个姿势随便换作另一对来做,怎么说都还是有些别扭。   他俩倒是正好。   周遇臣双手贴上祝晚的手背时,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小人稍稍僵了一秒,不太自在,祝晚脸皮薄他最清楚,此刻估计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好好听讲的心思。   握住她的双手,俯身将嘴巴凑近她耳侧,嗓音压得低低的却有种特殊的磁性:“别听他的,我教你。”   “食指从中间穿过轻轻搭扣着,三点一线,有心瞄,无意打。”周遇臣的胸膛紧紧贴着祝晚后背,从外人的眼里看来,他整个人将小小的祝晚包裹得很严实,在他的纠正下,两人的姿势几乎一致,甚至手肘弯曲的线条都能重合。   周遇臣靠得很近,倒不是有意占她便宜,射击这种事情毕竟严肃许多,他不能容许祝晚受到任何伤害,哪怕这最为基础的作训枪甚至连后坐力都可以忽略不计。   零距离接触,周遇臣意外的教得很认真,没有逗她没有欺负她,眼神里都是专注,温温热热的呼吸洒在祝晚的脖颈处,痒痒的,她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却将后颈处几块原本被外套领子遮得严实的皮肤露了出来。   周遇臣低头的一瞬间捕捉到了那几块白皙间透着刺眼的肉粉色,边沿是阳光灼烧之后的起皮,心下突然猛地一揪,手指下意识地收紧,顷刻间枪鸣响彻靶场。   靶子干干净净,子弹不知去向,是个没有下达口令的意外。   祝晚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猛然间听见巨大的枪响,吓得在周遇臣怀里缩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周遇臣立刻单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轻抚几下,语气轻缓温和,像是在哄受惊的小宠物:“不怕,不是你的错,我走神了。”   祝晚胆子极小,这事他一年前就知道。   那会儿刚被自家老妈狠心送到村里,周家精贵的少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别说到贫困农村吃苦受罪,就连发展稍微差点的二线小城市都没怎么去过。   周夫人的想法过于梦幻,以为周遇臣到了村里就能受到这十几年都遇不到的挫折历练,可是纨绔子弟终究是纨绔子弟,浪浪荡荡那么多年怎么说还是有点本事的。   一开始遇上来挑衅的就没怂过,以一挑团,专业练过的身手不要太好,把上门找茬的小王八蛋们挨个打得服服帖帖。   在衡市是臣哥,到了村里依旧是臣哥。   总共没几天,全村的王八犊子都成了他手下的小老弟,嚣张得不行。   周遇臣见的世面多,吹起牛逼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小老弟们心服口服,却也仗着寻了个牛逼稳健的大靠山作威作福。   村口刘老二面馆缺斤少两?打!   河边苏二狗站在上游撒尿影响下游水质?打!   街尾王麻子仗着自己五官健全往瞎子李家门口甩石子使绊子?打!   “惩恶扬善,值得表扬。”三中优秀学生代表周遇臣胸前的红领巾又鲜艳了许多。   只是这爱的教育宣扬还没多久,村里这平时小小的人性之恶都给吓没了,小老弟们找事找上瘾,没人做坏事,就开始欺负起老实人来。   今天折腾折腾沈翠花,明天吓唬吓唬沈大壮,反正都找软柿子捏。   周遇臣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混得要命,性子又懒散,手下人多杂乱也懒得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终于祝晚这只又软又娇的柿子被盯上了,几个王八蛋趁她放学,路上就把人被逼到墙角,口袋里有多少钱都得掏出来,不给就揍,凶神恶煞。   祝晚知道这些人都是家里那位凶巴巴的小哥哥带出来的,这几天为非作歹的名声早就坏透了,心下一惊,没出息地昏了过去。   周遇臣是特地出来找她的,他一来就住祝晚家,家里这个小东西好像特怕他,一见他就躲他,可哪怕心里再怕他,每回他在外边野够了回家,总能看见这小身影忙前忙后给自己准备热菜,心里暖的不行,又学不来怎么对人好,总还是用自己最熟悉的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她。   可心里总归是知道好歹的,对她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想法。   那天回了家,熟悉的人没了踪影,哪怕才在这个家住了几天,周遇臣对祝晚的性子也是熟悉得不行,她不可能在外头瞎玩不回家,只能是遇上事了。   心烦意乱地出门找她,果真给逮个正着,那时候她刚被吓晕过去不久,几个小老弟慌了神,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被他们口中牛逼得不行的臣哥怒气冲冲地痛打一顿。   祝晚缩在地上只剩小小的一团,傍晚的霞光拢在她周身,周遇臣的心脏突然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探向她的手都微微地颤,小心翼翼地将小东西抱在怀中,一路踏着霞光回了家。   天色渐暗,他出乎意料地有耐心,死守在她身侧等她醒来。   好不容易等到床上小东西有动静,他着急忙慌地起身凑过去,得到的是人家的一声惊呼,随后缩着身子往墙边躲,嗓音颤得不行,恐惧到了极点:“你,你别欺负我……”   周遇臣当时心下一阵挫败,这到底是做了多少混蛋事才能让和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的小姑娘这么恐惧,自嘲般笑了笑,靠近她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你害怕我?”   祝晚躲着不说话,“老子……”,他顿了顿,把称呼下意识地改得更加文明一些:“我欺负你?”   他见她还在哆嗦,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把被她抖落的毯子给她重新盖上,痞气十足地说:“哪是我欺负的你,你就不知道是我把你从外头抱回来的?小丫头片子。”   那会儿的祝晚胆子比现在小得多,从小和爷爷奶奶长大,没有父母的庇佑,自卑胆怯,常常受欺负,因而也比其他人来得更加敏感话少。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让她适应和自己交流,带她玩带她闹带她笑。   逼她喊自己小哥哥。   那种惊恐的眼神渐渐在她身上找不到了,只是刚刚的一声枪响,似乎又让他重新看到初遇时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可怜,惹人心疼。   他舍不得再次看到这样的祝晚,柔声安抚了许久,又重新放她出来,“我们再来一次,不要害怕。”   两人的动作被范宇哲这个热爱八卦的逼全数收入眼底,看热闹不嫌事大,嗓门大得像个喇叭似的嘴碎:“哎臣哥,你这作弊也太明显了吧?想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啊,故意射偏了好再搂久一点呢?这么热心肠来教教小兄弟我啊。”   肖或提示他臣哥手里有枪,别特么往枪口上撞,祝晚刚刚从惊吓中渐渐缓过神来,被他这么一说,又是耳根子都红了。   范宇哲虽王八蛋,但几句话倒也还是把刚刚较为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周遇臣心里松了松,笑骂他找死,“成,一会儿老子操练你,打不到靶心弄死你。”   祝晚比起从前胆子还是大了不少,心态恢复得很好,不出几分钟脸上又见笑盈盈。   周遇臣很欣慰,心情也好了许多。   等到所有同学都轮番上阵摸过枪之后,教官适时收回设备,下口令整队。   隔壁排人比十四班的老实,没有这么多刺头,不过摆弄起这种刺激的新鲜玩意来就明显比不上这些人来得灵活。   因而此刻已然整队完毕的苦逼十四班同学正被迫站军姿,观看隔壁排的小傻逼热络研究。   “怎么样,站军姿是不是很累啊?”教官适时套路。   “怎么没人说话啊?”   “报告!我们不累!军姿磨练大家的意志!”   上一回被这么问的时候,有个瓜娃子实诚地说了真心话,全班被罚俯卧撑十个,这回大家倒是学乖,灵长动物的优势凸显无疑。   教官轻笑一声,“得,别跟我说这些昧着良心冠冕堂皇的。”   “说点真心话,累不累?”   “报告!累……”有气无力。   “这样,你们看好了十三排同学的动作,说出他们的缺点,大家就能立刻休息。”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大家都是受过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熏陶过的谦卑学生,让人说缺点,全班鸦雀无声。   “给你们机会休息都不休息?”   依旧无人回应。   周遇臣看了眼前面挺胸收腹站直的小东西,想到刚刚她后颈好几块伤斑,心疼得不行,索性把优秀学生代表当到底,第一个站出来打报告回答问题:“报告!十三排的妹子没咱们班的好看!”   全班哄笑。   教官小声笑骂了句操,咬牙切齿对着全班同学下口令:“全体同学,原地休息!”   “万岁!!!!”   放学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有些精力旺盛的男生还能趁没上学没作业,一头扎进网吧里开黑打游戏。   周遇臣撇下范宇哲肖或,陪着祝晚回家。   没有了烈阳,空气中的闷热都淡去许多,晚风徐徐拂过,丝丝凉意,舒服得紧。   “你冷不冷?”周遇臣问。   祝晚摇摇头,忍不住笑,“现在是夏天啊。”   “呵。”周遇臣自嘲般也笑了出来。   还是夏天,外套派不上用场。   六点半,街边的霓虹准时亮起,投射在过往行人的身上,有着别样的美。   周遇臣人高腿长走得快,不过为了迁就慢吞吞的祝晚,一步分作两步走,缓缓跟在她身侧,耐心地陪。   走了没几步,专心盯着祝晚看的周遇臣就发现这小家伙走路姿势有些不对劲。   仔细看了几眼,小姑娘的脚踝处被硬梆梆的迷彩鞋磨出了刺眼的血痕,他皱皱眉,大手一揽让她停下。   祝晚闷头走,愣了愣抬眼看他,“怎么了?”嗓音细软,憋着疼也听不出情绪。   “鞋不合适?”周遇臣的目光一直在她脚上。   祝晚低低头,没太在意:“没事,反正也就剩几天时间了。”   “怎么不说。”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真没关系,在家里的时候打赤脚干活都是常有的事。”   她不在意,可周遇臣在乎得紧。   眉头拧巴着,拉着她就在路边花坛旁的休闲椅上按着她肩膀坐下,随后单膝跪着,伸手想要抓她的脚,表情专注,“鞋脱了我看看。”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祝晚憋红了脸,有些着急。   一整天的辛苦训练,平时再讲究卫生,这会儿脱了鞋都难免有些味道的。   小姑娘脸皮薄,躲着不让他碰,“你别管了,我一会儿到家自己弄弄就成。”   “脱了。”他不理她的拒绝,心思全在刚刚看见的红痕上,见她不配合,又耐着性子补了一句,“乖一点,我就看看。”   “你别……”祝晚急得眼睛都红了,可力道又敌不过他,只得忍着害羞小声说出来:“有味道的……”   她软绵绵的嗓音轻飘飘砸在周遇臣心里,少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轻笑出声,蹲跪在她前方,扬起那张帅气的脸,眼里尽是温柔:“怕什么,我们小朋友最干净了,全身都是香喷喷的。”   他边说,边抓过她的脚踝,霸道地脱去硬梆梆的鞋子,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地将脚丫子捧在手心,看见那几道伤口的时候敛去了笑意,周遇臣不笑的时候,表情总是给人一种阴郁可怕的感觉。   祝晚以为他是嫌弃了,讪讪想要收回脚来,语气有些委屈:“我都说了会有味道的嘛……”   “别动。”他眉头皱了皱,“我看看。”   他的手掌因为常年在射击场握枪,哪怕没干过什么粗活,但掌心依旧比同龄人糙上许多,有一层薄薄的茧,祝晚的脚丫被他轻轻握着,微微觉得有些痒。   他的拇指在伤口周围完好的部位摩挲片刻,“怎么这么嫩呢,一天下来浑身是伤的。”   “你在家也这样?”   “嗯?”祝晚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都这样的,没什么事,我从小就是这体质,小伤小口子多,看着严重,其实没关系的。”   周遇臣没有接话,又盯着看了几眼,站起身来瞥了几眼那双罪魁祸首,眼里尽是不悦,祝晚见他不说话,伸手要拿回自己的鞋子穿上,还没等碰到就被他一脚踹开半米远。   祝晚性子软软,也不大懂得照顾自己,周遇臣拿她没办法,只能冲这死物撒气。   祝晚无奈地看了看不远处可怜巴巴一正一反躺在地上的迷彩鞋,又好气又好笑地扬起小脸望向此刻正在独自生闷气的周遇臣,天色渐暗,他又背着夜晚的霓虹,在这个角度不容易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漆黑的轮廓。   祝晚忽然觉得温暖起来,这两天重遇之后的周遇臣,听话老实体贴近人,面对她的时候小心翼翼,连脏话都很少在她面前说,脾气温顺得不行,这样的他总让她觉得不太真实,好像是她先前认识的小霸王又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此刻他敛起所有的情绪,隐在夜色里,没有那么多逗她开心的话语,藏起来许久的暴躁性子重新释放出来,哪怕只是一点点,祝晚都觉得熟悉到让她眼眶都湿润润的,这是一年前遇到的周遇臣呀,那个与她朝夕相处了两个月,她最熟悉的样子。   她坐在椅子上,赤.裸的双脚随意地晃啊晃,抿着唇却还是敛不住脸上的笑意,眯着眼睛默默看着周遇臣一个人发脾气。   “笑什么?”他气够了,灰溜溜地走到半米远处弯腰将祝晚的狗屁鞋子拎回起来,“受了伤也不知道叫疼,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我该说你什么?”   从来最习惯把“操.你.妈”这种脏话挂在嘴边,一个不开心就怼上你全家的小霸王,面对着祝晚这样软乎乎的棉花糖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平日里对上别人张口就来的暴躁语录全都用不上,只能耐着性子像老干部似的碎碎念,生气还不能气她,可又实在太生气,故意板着张脸,“小蠢货。”   认命般提好她的鞋,拉着她站起来,她要穿鞋,他不让,她要下地走路,他也不让。   “上来,我背着你。”   祝晚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真没事……”她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都是穿着迷彩服或校服的三中学生,“这里好多人……”   周遇臣知道她害臊,又忍不住逗她:“你羞什么?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新同桌该不会是想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吧?”他一挑眉,帅气逼人的脸靠得她更近,祝晚一下憋红了脸,连忙用手抵住他想要更加贴近的身子。   “我没有。”她反驳。   “呵。”周遇臣轻笑出声,“没有就别怕人看啊,三中学生守则里写了,男同学要在女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适时伸出援助之手,例如女同学军训鞋子磨脚后建议男同学立即放下手中闲事,背女同学回家。祝同学怎么老是希望我打破校规呢?”   又是三中学生守则,到底哪来守则能写得这么详细。   他说着便将手伸向祝晚,祝晚手脚并用想要挣扎,脚在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却被周遇臣得个正着,一把握住另一边完好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   两人打闹间,祝晚一个侧身,一不小心瞥见不远处公交站旁有个人影在盯着自己这边看,穿着迷彩服,应该是三中高一新生,再定睛一看,似乎是沈淮,想起自己刚刚和周遇臣的一举一动都被认识的人看见,不免有些害臊,分神片刻倒被周遇臣钻了空子,一个用力,大手抓着她一把背到背上。   祝晚小声惊呼一下,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人家背上,周遇臣肩背宽厚,祝晚小小一只趴在上面绰绰有余。   想起沈淮还在不远处看着,她稍稍有些尴尬,挣扎着想从周遇臣背上下来,晃了晃两条竹竿细的腿,一点用都没有。   “别乱动,再动丢你下去。”他低声威胁,不过话语间的调调温柔得不行。   祝晚叹了口气,毕竟自己和周遇臣想比,体型方面实力太过悬殊,再多的努力也没用,索性圈上他的脖颈,软软地趴在背上休息。   感受到脖子上一阵温热,前面的周遇臣嘴角不可自抑地弯了弯,手收得紧了些,将背上的小人又往上拖了拖。   祝晚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周遇臣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就是觉得好闻,此刻鼻息间尽是那种香香甜甜的感觉,他满足得不行。   背上某种特殊的触感让周遇臣实在忽略不了,走了一段路,忍了一段路,心里劝告了自己无数次的周遇臣最终还是忍不住耍起流氓:“晚晚,好软啊。”说完脸上笑意就深得不行。   祝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想了片刻,羞得攥起小拳头砸他的肩膀,这下不用再忍了,周遇臣肆意地笑了出声,任由她怎么捶打都不停下。   “你不许笑了!”祝晚气急败坏。   “可以啊,都敢对老子下命令了?”周遇臣的笑声还是没停下,长路漫漫,逗逗小朋友真有趣。   临过马路的时候路过一家便利店,周遇臣随意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询问:“晚晚,你家有没有那个……”   他难得地结巴了一阵,顿了顿听到祝晚追问:“什么呀。”   他想了会儿,含糊地把刚刚的问题一笔带过,“没什么,忘了。”   只是祝晚没看见的是,向来脸皮厚到开火车的周遇臣居然难得地红了红老脸,从耳根子到脖颈都微微泛红。   到了祝晚家之后,周遇臣没有像先前一般死赖着停留,匆匆交代几句放她去洗澡之后便出门离开。   洗了澡换好睡衣的祝晚习惯性地坐到窗前书桌上继续预习自己较为薄弱的英语,专心背单词的空隙偶然间抬头。   窗前一米多高的围栏上,穿着迷彩服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轻轻松松从上边跳了下来,他应该是跑着过来的,额前细汗已经将黑色碎发打湿,微喘着气,来到她的窗前。   他一样一样将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到她桌上,边拿边嘱咐:“这个金色瓶子的,是防晒,搞不懂你们小姑娘用的东西,我让我妈给我推荐的,说是军训用最好了,抹脸还有你那脖子,反正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抹上就不会晒伤。”   “这个白色的药瓶,用棉签上在后劲已经蜕皮的地方,可能上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忍着点,药效好,伤口长得快。”   “这个软膏,抹在脚后跟破皮的地方,然后再拿这个小贴布贴上,防水的,里面有药还有棉,贴着很舒服,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挑,就拿了这个粉色图案的。”   “还有这个。”周遇臣老脸一红,明显说得没前边的自然,他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祝晚也有些尴尬了,他轻课一声,忍住害臊:“不许笑啊,老子下了多大决心才厚着脸皮进商场买的这个,我听范宇哲那个逼说,这种厚厚软软的卫生棉拿来垫在军训鞋里最好使,踩着不磨脚又透气,哎,不说了不说了,反正好用你就垫上吧。”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祝晚盯着他看,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鼻子酸酸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表情啊?说了不许笑老子。”他故作凶状掩饰少有的不自在。   祝晚顿了片刻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弯腰将抽屉最底层里的一个小小玻璃瓶拿了出来,软软地让他把手伸过来,带着点软绵绵的鼻音,“周遇臣,你伸手。”   少年看了她一眼,扬扬眉,随意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盯着她看。   就见她将一瓶装满小星星的玻璃瓶子放到他手心里,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那天叫我叠的,这是一部分,你给的多,我还没来得及弄完……”   周遇臣看着见过多大世面,暴躁老哥牛的一批,可内心里就是个纯情的小少年,祝晚那寥寥几句话和这一瓶子小星星一下把他的心撞得个稀巴烂,屏息压抑着心里的情绪,面上还死要面子地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口夸到:“懂事。” 第18章   那晚周遇臣手里握着她给的星星瓶久久舍不得放。   祝晚让他早些回家休息, 他不肯, 身手敏捷, 三两下撑着墙角爬回一米多高的围栏上坐着,就那样静静地守在上边, 看她翻书写字。   后来的好几晚他都缠着祝晚,陪她吃饭送她回家, 随后坐在围栏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到祝晚无奈地熄灯睡觉,他才心甘情愿离开。   有时候祝晚好奇就会忍不住问:“你每天都这么晚不回家,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周遇臣笑得漫不经心, “我妈可是亲手把我送乡下去了, 现在我天天往你这跑, 她高兴还来不及。”   祝晚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问他他又不多说什么。   次数多了, 祝晚也拗不过他,只是让他早上的时候别来接自己。   有好几次她都听到范宇哲提起,周遇臣这些天起早贪黑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家住城西却又天天往城东跑,他不嫌累他都替他心疼。   祝晚这才知道,他家离自己这边似乎很远, 每天看似轻轻松松地等在自己家门口, 其实暗地里得牺牲好多睡觉休息的时间。   祝晚舍不得,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索性小小地冲他发了脾气, 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周遇臣惊讶之余不但不生气,居然倒还有些享受。   要不说周遇臣是个变态呢,这种换别人该生气的时候他倒欢喜得不行,虽说早上时间来接小姑娘的行为被她勒令停止,臭骂范宇哲大嘴巴一顿,但心里头可是暖呼呼的。   想起祝晚那一年到头狗咬了都闷不吭声的小白兔模样,居然有天也能对自己皱着眉头放放狠话,周遇臣觉得可爱极了,荣幸之至,心里美滋滋的。   时间过得很快,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周遇臣依旧每天晚上送她回家,不过很听话的白天没有再来。   只是每天上下学路上,祝晚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一开始以为是周遇臣为了不让自己生气,早上来了默默跟着没有露面,后来晚上时间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人就在身侧,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依然出现了。   这天早上按照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检查了一遍穿戴之后准时出门。   才出了小区门,那种感觉就异常强烈,这回她一步好几顿,终于还是让她撞见了这么多天都一直跟在身后的人。   祝晚眯了眯眼,看见树后面一个同样穿着迷彩服,身材不算高大的同学,他帽檐压得很低,乍一看,看不见脸的样子,祝晚走近一些,他没法躲了,这才看出眼前是什么人。   “是沈淮吗?”她语气依旧轻软,凑近些友好地问。   那人缓缓抬头,是沈淮没错,他还是那副面色惨白的模样,眉宇间藏着股淡淡的愁,面无表情,可是看着怪吓人的。   祝晚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小小地后退了两步,双手握了握拳,满身的防备。   沈淮生性敏感,哪怕是这么不起眼的小细节也被他捕捉得一干二净,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祝晚的脸,轻轻点头,算是回答了她刚刚的问话。   沈淮没有说话,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气氛有些尴尬。   祝晚无措地抬手看了看表,那表带边上镶了一圈的钻,是一年前周遇臣离开她家后时不时寄回来送她的一些礼物,她一直很珍惜得戴着,阳光透过钻石闪出细细碎碎的亮光,照在她白皙柔嫩的小脸上格外好看,可这样的光亮却让面前一言不发的沈淮觉得有些刺眼,紧锁的眉头更显深壑。   “快走吧?要迟到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祝晚看了看时间,轻声劝他一起走。   沈淮不置可否,停顿的脚步却跟着她一并走了起来。   他走在她身侧,她有些不自在。   这种感觉和周遇臣在身边的时候全然不同,周遇臣在身边,她只觉得紧张害羞,可换成是沈淮,周身的阴郁寒气让她有些发慌。   哪怕按照时间上来说,她与沈淮相识在先,认识的时间也久过周遇臣多得多。   两人并肩走了一路,祝晚本就是个话少的人,不论是和周遇臣还是和时洛走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对方说话,自己应声,不过沈淮似乎比她还要沉默,去往学校的路由于两人的安静显得格外兀长。   祝晚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沈淮,只见他仍旧低着头死盯着地面走,嘴巴紧紧抿着不说话,神色也不好看。   想了许久,还是选择开口说几句,一路没说话,祝晚的嗓音也有些闷闷的:“沈,沈淮,你也是住这一块的吗?”   “先前都没遇过你……”   知道沈淮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主,她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索性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来得晚一点,都不知道你和沈薇住在哪里……”   她抬头看看他,身边的瘦弱的少年依然默不作声,她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静谧有些可怕,下意识地开始没话找话,“我住的这地方是村长叔叔帮我找的,我奶奶托的他……”   “听说,听说你们是住在亲戚家的对吗……挺好的……”   祝晚压根没抱希望沈淮能搭理自己,认定了他不会回答,刚想开口继续说,却被他有些沙哑的嗓音给打断,“周遇臣他,不是好人。”   祝晚险些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可是回想片刻,那沙哑又带着笃定的声音的确是从身旁少年那发了出来。   他说周遇臣不是好人。   祝晚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确实,要让一个不知情的外人认同周遇臣这种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目中无人,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其实内里是个好人这件事实在有难度,祝晚话少脾气软,最不擅长与人争辩,饶是心里一点都不赞同,嘴上也说不出什么东西,只能语气轻软地反驳:“沈淮你别这么说,周遇臣他……”   她嗓音低低的,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小心翼翼,旁人若是不仔细听便听不清。   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肘上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她吓了一跳,话音戛然而止。   再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正是刚刚沈淮说到的周遇臣。   憋了好几天,每天早上耐着性子忍着不来找她,今天想着是军训的最后两天,实在忍不住来一趟也没多大事,兴冲冲从城西赶到这里,眼前这幕倒是没让他失望……   周遇臣脸色极其难看,祝晚有些心虚,哪怕自己没有说一句他的不好,可背后谈论别人总归是件不对的事,祝晚微微咬了下唇,眼神慌乱地看着眼前人。   “我不是好人?呵。”他嗤笑出声,多看沈淮一眼都觉得浪费,别人说他一点都不在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祝晚看,漆黑的瞳眸深得望不到底:“你呢?你也觉得我周遇臣不是好人?”   他突如其来的发难让祝晚有些懵了,周遇臣大手收紧,祝晚被抓住的手肘处有些生疼,微微皱了皱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说呢,怎么就不愿意让我早上来接你了,原来这头藏着人呢?”周遇臣生起气来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很吓人,要不怎么说“三中一霸,人人都怕”,他自嘲般笑了笑,笑声轻蔑,憋了那么久都不舍得对她说的脏话一字一句的往外冒,“老子他妈心里还美滋滋了这么多天呢,想着某些小姑娘心疼我,不让我起早贪黑,今儿看来他妈的是我自作多情了,能耐了。”   “周遇臣……”祝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但很明显他是误会了,慌乱间只知道喊他的名字。   “别他妈给我来这套,很好使是吗?老子他妈疼你的时候你这样喊两句能把骨头都喊软了,现在你觉得还有意思吗?”他盯着她看,看她慌了心里更不好受了,“祝晚,你说说,你自己告诉我,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病秧子样的,弱不经风,一拳挨下去能去半条命的这种?”   见她小嘴张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周遇臣不爽地歪了歪脖子,痞得不行,冷笑出声,说的话更加让人难堪:“这一拳打不出个屁的穷哑巴有什么招你喜欢的?老子是缺你吃穿还是能缺你玩乐?”   周遇臣发起难来,语速像机关枪似的让人找不着空隙,祝晚努力让自己不要太慌,也只能憋得出几个字,她皱着眉头,小嘴微张,嗓音依旧细细软软:“周遇臣你别这么说……”   这下换他语塞了,自嘲般点点头,笑得一点情绪都没有,“别这么说他吗?怎么还说不得了?”   “不——”她刚想说不是,还没来得及,就见面色冷黑的少年松开她的手肘,一脚将一路骑来载过她半个月的自行车暴躁地踹到路边的行道树下,力道很大,树叶被撞得飘散下来,落了一地。   祝晚吓得说不出话来,周遇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几步走入马路车流,打了辆计程车走了。   祝晚脸上白了又青,心思全在那个头也不回走掉的少年身上,可是沈淮仍然不依不饶:“我说了,周遇臣他,不是好人……” 第19章   上午的军训险些迟到, 祝晚一路上走得心不在焉, 一向话少的沈淮死跟在自己身边, 用粗糙沙哑的嗓音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周遇臣不是好人。”   祝晚生性软糯, 哪怕听着不舒服,也只是皱着眉头纠正:“沈淮你别这样说他, 他很好。”   话音一出,沈淮便不说话了,不过仍旧紧跟祝晚身后,面色铁青, 没比生气受挫的周遇臣好到哪里去。   祝晚有意不让他跟, 双手攥着书包的背带走得很快。   到了军训场地的时候往人群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 周遇臣没有来。   这是他第一次缺席,也是军训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没有经过报备就私自翘训的学生。   教官神情相当凝重, 几次下达命令的口气都暴躁强硬,听得所有学生瑟瑟发抖。   祝晚双手紧攥裤沿,教官的每一句训话都让她心里头紧张不已。   担心周遇臣若是回来遇上盛怒之下的教官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源于自己。   她颔首,宽大的帽檐结结实实地遮挡着巴掌大的小脸,牙齿轻咬着下唇, 心脏狂跳不止。   约莫半分钟之后, 政教处主任大地雷闻讯赶来,全体平时懒散惯了的学生立刻挺胸抬头,精神抖擞, 比黑脸教官的口令还管用。   谁都知道大地雷这一趟来的原因,军训翘班属于严重违纪,尤其是周遇臣这种前科满满黑名单常驻的学生,最是难搞的对象。   预料之中的大发雷霆并没有上演,大地雷破天荒地好声好气将小教官拉到一旁的树荫下,两人具体的交谈内容没人知道,只是教官变化的脸色着实精彩。   几句话之后,教官送走主任,回到队列后便只字不提刚刚的闹剧。   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范宇哲拉着肖或嘀嘀咕咕。   “臣哥怎么回事?好好学生当腻了又重新混回去了?”范宇哲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子水,肖或皱着眉头嫌弃他喝得多,一把抢过将剩下的全干了:“不知道,兴许周家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都没听我爸提起。”   “周家要是有事,还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   “也是。”他讪讪搭腔,随手将喝空的水瓶投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我去!中了!这么远都能中,过两天和高二的篮球赛老子得秀一波。”   “不过周家要有事,那整个衡市还不得翻天了。”范宇哲又忍不住好奇,他们仨从小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过周遇臣生性比较暴躁孤僻,很多事不愿意拿出来说,弄得挺神神秘秘的,范宇哲又是个事逼,老爱打听他,没少挨揍。   “哎,你说要不我问问小蘑菇头去?”范宇哲下巴扬了扬,指向第一排盘腿坐在地上的祝晚,“她应该能知道啊,臣哥那么疼她,就差把心窝窝掏出来给她了。”   肖或漫不经心地收了手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毛扬了扬,立刻把蠢蠢欲动的范宇哲给按了回来:“你能不能别瞎搅和,还嫌从小到大没被臣哥揍过瘾啊,他不喜欢咱老打听的事就别瞎几把打听。”怕劝不住他,又补充到,“你看小蘑菇头那表情,愁眉苦脸的,我估计周家没事,他俩有事。”   范宇哲一看,拍了拍脑袋表示赞同:“准没错!臣哥没把周家折腾得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不可能因为家里事就放着媳妇不来见,天知道他前段时间因为被拒绝多花俩小时接小蘑菇头这事,揍了我好一顿呢,重色轻友的玩意,生气!”   肖或又重新拿出手机来玩,嘴角一歪轻笑出声:“呵,这话你当臣哥面说去?”   “你可别!老子还想活命。”   整个早上祝晚都心不在焉,好在时洛在一旁时刻提醒,才没有被教官抓到把柄。   下午的训练,半途中的时候周遇臣居然又重新来到队列,由远及近一路从各个排的旁边游荡过来,吸引了不少同年段女生的注意。   周遇臣嫌热,连外套都懒得带,就只穿着短袖迷彩T恤,小绿帽反扣,眼神轻蔑看不出情绪,痞得不行。   其他排的教官不认得周遇臣,只知道这穿着迷彩服的那肯定是军训新生,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大摇大摆往另一头走过,严重影响各班秩序。   出列呵斥了几句,“这位同学,哪个排的?教官是谁?”   周遇臣心情不好,压根懒得理,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往十四班走。   不少女生站着军姿,冒着被教官发现的风险偷偷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一一被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的教官揪出队列,例行操练。   周遇臣到了自己班的时候,祝晚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眼神对上的瞬间,就见周遇臣像是根本不认识她般别开视线,径直朝教官方向走去。   教官见他半途中回来,念及刚刚政教处主任过来交代的话,并没有多加发难,周遇臣也礼数周全,给足了面子,到了跟前立正敬礼打报告,教官让他归队,他也一一照做,毫无二话。   整个过程风平浪静,班里大多数的人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小霸王依旧吊儿郎当,刺头之心不改,教官也拿他没辙。   只有祝晚清楚,他还在生气,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这样的周遇臣很遥远却又不算陌生,这是最开始遇见的他。   休息的时候范宇哲难得的没有手舞足蹈起来搞气氛。   和周遇臣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相互的脾性也都摸了个底透,这会儿稍微长点脑子都能感受得到,周家小霸王虽然面上带着笑,但这笑可诡异了,周身透露出寒气,和最开始几天温暖阳光普照大地的笑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范宇哲原本盘腿坐在地上,见周遇臣脱离了组织坐到旁边的树荫下乘凉,他便默不作声地一小点一小点往肖或身旁挪,也不管裤子在地上磨得脏不脏。   靠近之后用手肘碰了碰肖或,压低了嗓音,“哎,阿或,你看见没,臣哥下午来这一遭,连看都不看小蘑菇头一眼,这会儿一个人坐到树下去,要是换做平时,早就蹿前排去往小蘑菇身边凑了。”   肖或皱皱眉,把他推远一些:“别靠老子这么近,热死。”   范宇哲被嫌弃惯了,也不在意,继续自己的叨逼叨,“你别看臣哥现在脸上一样挂着笑,那笑比他发火还吓人,记不记得上一次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是初二顾朝那事的时候,后来怎么着,整个衡市几乎查无顾氏了。”   范宇哲还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中无法自拔,肖或顶了顶他肚子,示意他安静,“那边又有不怕死的过来献殷勤了。”   他往周遇臣那头看了眼,一个穿着军训服的长发女生正拿着饮料纸巾站在周遇臣面前,满面红光,不知是害羞,还是被这大太阳给晒的。   “一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苏什么,哎,忘了,反正据说是个学霸,成绩特牛逼那种好学生,听说长得不错家境又好,学习也争气,周围可多傻逼捧着。”范宇哲开始给肖或科普。   肖或满不在意,“学习能有多好,比许漾还强?”   “哪能啊,咱们许大学霸可是衡市的中考状元,再者说人家许漾多低调,安安静静的,比那苏什么的讨喜多了。”   同样坐在第一排一言不发的许漾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自己的名字,微微侧身看了眼,又迅速回过头去。   “你看看,不知好歹,没打听清楚咱臣哥最讨厌和这种满眼冒爱心的花痴打交道了?一会儿有她尴尬的。”   “你说这种人哈,身边捧臭脚的多了去了,选个条件好的玩玩算了呗,非得心比天高,惦记臣哥干嘛呢。”   范宇哲撇撇嘴,相当不看好,肖或虽不说话,但心里也和他想的差不多。   周遇臣选的位置面对着整个排,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的视野,哪怕偏着头,余光都能扫到祝晚。   早上没来,下午来了之后,自己也没像之前那样一个劲往人身边赖,除开早上的闹剧,周遇臣感觉已经一整天没和她说过话了。   沉着脸坐到这边,有意无意地看几眼祝晚,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团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偶尔身旁的时洛凑过去和她说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就跟着一起笑。   居然还有心思笑?   自己一整天没搭理她,她居然回头找一找他的想法都没有?   周遇臣此刻铁青着脸看她坐在不远处笑,笑得像朵花似的,心里又痒又气又憋屈。   苏佳走到跟前的时候手上拿了瓶饮料和一包纸巾,旁边跟着个闺蜜样的胖女孩。   周遇臣被喊了好几遍名字才从愣神中微微反应过来,懒懒地抬头,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眼前是两个高一女生。   微皱着眉头,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看女生手上的东西。   饮料,嗯,来送水的,纸巾,顺便擦个汗。   举动老套得不行,他一点心思都没有,脑子里想的全是:祝晚从来也没给他送过水,每次都得他自己抢,更别说拿纸巾给他擦汗了,没良心的小东西。   想到这,火又大了不少。   苏佳见周遇臣脸色不大好,向来受人追捧的人难免心高气傲,第一次遇上这样遭人无视的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她扯了扯嘴角不知所措,好在陪同前来的胖姑娘机灵,拉了拉她手臂,示意把手里的东西给出去,她才又重新换上自认为清新脱俗的笑容,清了清嗓,开口:“周,周同学你好,我是一班的苏佳,这个,这个饮料和纸巾给你……”   苏佳也是第一次主动做这种事,说完话之后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近距离看着周遇臣的脸才明白,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女生都对他花痴得不行,哪怕黑着脸带着惹人不舒服的轻蔑,都依然让人讨厌不起来,只顾着害羞。   苏佳?没印象。   周遇臣懒得搭理,不屑地别开眼,两人杵在他面前挡了他偷看祝晚的视线。   等了片刻,他突然一改态度,抬头冲面前仍旧没走的姑娘扯嘴一笑,那样的相貌配上这笑容,没有一个小姑娘能抵得住诱惑。   苏佳眼底一喜,暗自庆幸周遇臣居然并不是想象中的高冷,至少他对自己笑了。   一旁偷着看戏的范宇哲见着周遇臣这笑,倒吸了一口冷气,着急忙慌地戳了戳肖或胳膊,“阿或你看!卧槽别玩手机了,赶紧他妈给老子看!臣哥那笑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他对这苏什么的感兴趣?”   肖或被他戳得没办法了,抬头一看,也愣了一会儿:“不会吧?”语气里尽是不确定。   “卧槽,他前几天魔症似的,我以为他和小蘑菇头来真的呢,这才几天啊。”   肖或不以为意,鄙视面前这位纯情小老弟,“正常,老子女朋友都两周一换呢,臣哥那条件,你想让他定性?换个天仙来也没辙啊,瞎激动什么。”   范宇哲唾弃了他一句“渣男”,不和他讨论,继续盯着那头查看军情,潜意识里把祝晚当成了自己人。   周遇臣笑得跟个妖孽似的,让人心怦怦直跳,“送水送纸,你喜欢我啊?”   苏佳一愣,脸颊立刻烧红,没有想到大佬居然这么直接开问,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说不是也有些做作,干脆把心一横,点点头承认了。   周遇臣轻笑,这声笑让苏佳心都颤了一颤。   “喜欢我什么?家里边有点小钱?长相不算赖,能让你在三中甚至衡市说一不二?”周遇臣嗓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苏佳心里琢磨,好看又有钱这种大实话肯定不能往外说,考虑许久:“我喜欢你这个人的本身,和金钱权利都没有关系,单纯是你这个人。”   周遇臣听了轻蔑地笑了笑,话语间带着嘲讽,“我这个人?没钱没权没这张脸还有什么可喜欢的?”他突如其来的情绪让苏佳有些晃神,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双手攥紧,嗓音颤得不行,仍旧一本正经表达心意,“有,有没有钱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本身……”   上一秒还保持微笑的周遇臣突然间暴怒起来,“特么穷光蛋有什么可喜欢的?!离老子远点!操。” 第20章   当面被人这么吼, 苏佳也是头一遭, 尴尬地扫了两眼四周,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有意无意往这边看。   她和周遇臣都是在年段里有点名气的人,两个人凑到一块本就够引人注意了, 此刻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现殷勤不成反被人骂滚远点,饶是心里多希望能和周遇臣搭上关系, 那傲气的性子都由不得她。   皱起眉头瞪了周遇臣几眼,一旁小胖妹战战兢兢地拉着她手腕劝她消气,千万别和这种大佬闹不愉快,别惹上事。   周遇臣心情本就不好, 此刻莺莺燕燕在面前叽叽喳喳, 胸腔里的一股怒火瞬间点燃, 他不喜欢和女生计较,只是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惹人烦的女生。   刚想发作, 后排默默看了许久戏的俩兄弟动作麻利地往树荫边上蹿,一下来到周遇臣旁边帮着打哈哈。   范宇哲脾气是三人中最好的,每天嬉皮笑脸,所以哪怕他是和周遇臣肖或混的,大多数同学对他也比较没有恐惧的感觉,脸上挂着笑脸的朝气男孩总是让人觉得亲近些。   他刚一到, 立刻接过苏佳手上的东西, 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台阶下,“苏?苏同学是吧,哎, 早听说过你了,成绩特好,好学生啊,我们都觉得你特牛逼,那种天文数字一样的卷子怎么就能门门拿高分呢,你说是吧。”   边说边瞅了几眼被肖或拦住的周遇臣,领着俩小女生赶快离开:“哎,臣哥就这样,脾气比较暴躁,今儿你们俩运气有点背,正巧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多担待点哈。”   一听又有人捧着自己了,苏佳的小姐脾气更甚了,嘀嘀咕咕半天:“心情不好就拿别人撒气吗?怎么有这种人!”   范宇哲脸上笑意一下子收了起来,心里闷闷地回骂,知道他是这种人你们不都还一个个地往上倒贴嘛,给你台阶下还蹬鼻子上眼了,特么这臭毛病谁给惯的,你这话有胆当臣哥面说说看,早知道就不白瞎自己的口舌,给这种人台阶下犯得着吗,难怪臣哥让人滚呢,就这样的脾气,跟小蘑菇头根本比不了。   就这么短短的一小段路,范宇哲成功被苏佳掰成了祝晚坚实后援团成员。   苏佳还没察觉,一个劲发泄,范宇哲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那好脾气也得给磨完,随意敷衍了两句让人赶紧回班里,自己小跑几步回了十四班。   触人霉头的俩人走了不久,周遇臣的火气算是给劝下来了,但心里依旧憋屈的紧,自己在那闹了半天,所有人都往这看了,她愣是能耐得住性子头也不回一个。   周遇臣气她心狠,但祝晚也委屈啊,她也想看,可是害怕呀……   盯着她后背看了很久,就差把人灼出个孔来也没等到她回头。   周遇臣愤愤站起身来,语气不悦,声音大得有些刻意,好像是为了说给谁听见:“这天真他妈热,有没有人给口水喝啊操。”   范宇哲以为他心情不好,想喝水解闷,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座位旁又拿了瓶新的饮料过来伸给他:“大佬,喝冰阔落。”   周遇臣深吸一口气,理都不想理他,“老子喝你妈。”   祝晚这才偷偷转头看过来,肖或秒懂,立刻拦下范宇哲这大傻逼。   祝晚转头的一瞬间周遇臣就看到她了,小小的一张巴掌脸藏在绿油油的人群里,苍白没什么血色,周遇臣皱皱眉头,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饶是这种时候也不忘替她操心。   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漫不经心走到放置着全班同学背包的地方,当着祝晚的面抽了她书包边上插着的小粉水杯,拿出来仰头大口喝了好几口,上下滑动的喉结都能看得出他有多使劲,像是要把水都喝完才甘愿。   没良心的东西,惩罚你一会儿没水喝。   喝完又把水壶放回包里,全程不再看她。   走回路边的树荫下,弯腰把自己刚刚丢地上的帽子捡起,扇了扇风又冷着脸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哎,臣哥?又走啊,不训了?”范宇哲问。   “热,不训,没意思。”周遇臣随口答了句,范宇哲点点头,没拦他。   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把刚刚放回去的粉色水杯重新抽回出来,拿在手里,随后抓着范宇哲肩膀满脸不自在地吩咐:“一会儿去买瓶饮料给她放回去。”   “谁啊?”范宇哲没头没脑地发问。   肖或被他的傻逼劲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翻了翻白眼走上去,“行,臣哥,一会儿我和他一块买去,他这个智商太低,解释不清。”   周遇臣抿着唇点点头,转着手上的小绿帽头也没回地走了。   最后一天的汇报演练周遇臣也没出现,昨天苏佳来被吼走的事情,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在流言如猛兽的三中传了个遍,几乎人尽皆知。   苏佳没了面子,最后一天也请假不来。   好多人便开始议论纷纷,什么版本都有,有的说苏佳追求不成闹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尽办法挽回。   有的说苏佳惹怒了周遇臣,被周家人赶出三中,赶出衡市。   更离谱的说周遇臣其实是请假给苏佳赔不是去了,哄着人家到处玩呢,哪顾得着军训这种又苦又累又无聊的事。   范宇哲拿着手机看学校论坛,嗤笑好几回,咂咂嘴:“我操,这种说法都有人信?没长脑子吧都?”   肖或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位同样没怎么长脑子的兄弟,默默笑着不揭穿。   “咱臣哥能看得上那货?长得不咋的,脾气还贼奇葩,见鬼也没可能。”范宇哲瞎几把愤愤不平,肖或觉得他这鸟样贼好笑了,偷摸着录了视频发给周遇臣看。   过了没多久,周遇臣那头回了消息。   “什么帖子?在哪看。”   肖或莞尔,果然大佬的关注点和寻常人不一样,分享了链接过去,没几秒就听见范宇哲扯着嗓子嚷嚷,“哎呀我操,咱学校惹上仇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论坛都给黑了,这几秒钟前还在的帖子说删就删?谁删的啊?管理员出来挨打!”   肖或随手点进刚刚还热爆的帖子,果然显示已删除的字样,抿了抿唇,心里默默嘲笑周遇臣幼稚。   “臣哥啊,果然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嫩小伙子啊。”肖或感叹,周遇臣这个人有洁癖,体现在各种事情上,连感情都不放过,讨厌的人压根连和他放在一起被人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啥?你说啥呢?”   “没啥,傻逼,滚。”   “……嘤嘤嘤。”   军训汇报演排很成功,十四班由于表现较为突出,还得到了建班以来的第一个校级奖项,全班同学都很高兴,几个在初中就当班委当习惯了的好学生号召大家晚上举行一场聚餐,为军训的完美落幕庆祝,也算是在正式开学前促进班级同学感情。   大多数同学都是爱玩爱热闹的主,听到有这种集体活动,个个都激动得不行,积极踊跃地报名参加。   操办的同学提议了几个地点,吃饭唱歌玩游戏,人人都说好。   时洛听了也觉得有些小刺激,毕竟能和全班同学一起玩,这种机会也是挺难得的。   她满脸激动,立刻拉着祝晚的手腕问:“晚晚,晚上咱们一起去吧?我去你家找你,还是你来找我?要不咱们在校门碰面之后再一起去?你觉得呢。”   时洛表现得很兴奋,祝晚有些不想扫她的兴,但是这种活动听起来就相当奢侈,她没去过,也没打算去,低着头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回她:“洛洛,对不起,我可能去不了的。”   “怎么了?你晚上有事?还是军训太累了想回家歇着?”   祝晚没回答,只是微微笑着摇摇头。   时洛一怔,突然记起祝晚家里条件似乎不太好,想必是不能够随意花钱去这种地方玩乐,不想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脑筋一转,笑盈盈地凑到祝晚耳旁小声对她讲:“是不是周遇臣那臭小子不让你去这种地方玩啊?别理他,反正他们那群贵公子玩得更疯,晚上指不定自己一伙人上哪嗨去,不会来的,我听说咱们三中高中部的聚餐传统就是男生掏钱女生免费,天上掉馅饼,不去白不去呢,晚晚你就行行好,陪我去一躺呗?我可期待了。”   时洛几句话,顾及了祝晚的自尊心,也相当自然地告诉她玩玩没事,不花钱。   祝晚还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抬起头看见时洛可怜巴巴盯着自己的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心里一软,便点点头答应了。   她本来也学不会拒绝人。   时洛高兴地冲过来抱住她软萌萌的小蘑菇头“吧唧”就是一口,祝晚笑眯眯的,两眼弯弯,可爱极了。   领头的几个同学过来问了时洛去不去,时洛兴奋地点点头把她和祝晚俩人的名字都报了上去。   一伙人商量着具体地点,打电话定好位置之后在班里扯着嗓子通知,有同学起哄说听不见,一个人干脆跑讲台上拿粉笔唰唰把时间地点都给写在黑板上。   祝晚笑过之后,又记起刚刚时洛说的话,想到已经一整天没见过周遇臣了,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不死心地抬头小声问她:“那个,洛洛,周,周遇臣他们真的不会去吗?”   “不会的,你放心吧,咱们班这群好好学生选得地方一般比较清静些,不会玩得太疯的那种,再说了,周遇臣他们混的场所都是钻都小银座一类的,那些地方玩得凶,消费也高得吓人,一般班聚是不会选择那里的,得考虑到大家整体的经济水准。”   祝晚点点头,稍稍有些失落。   他不去的。 第21章   范宇哲因为前两天几次垃圾入桶都投得特别准的缘故, 误会自己是篮球奇才, 膨胀得不行, 演排结束之后也不觉得累,死皮赖脸拖着肖或陪他去了篮球场来上几局, 为之后和高二的篮球赛做准备。   两人的包都让人帮忙放在教室,打完球回教室取书包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没喊人留门, 锁门的同学已经离开,班里空无一人,前后门都是锁死的。   到了门的跟前踹了几脚,没踹动, 哼哼两声之后轻车熟路地从窗户蹿进去。   拿了书包正准备走的时候, 范宇哲随意扫了眼黑板, 上头写了硕大的几行字。   “今晚六点半,枫林路学府酒店, 二楼209号间。”   范宇哲眯着眼睛看清楚,嘴里嘀嘀咕咕复述了一遍。   “啥意思?没看懂。”   肖或对于范宇哲的无脑早已习惯,但不代表能无视纵容,该翻的白眼还是要翻的。   “班聚呗,军训结束了很多班级都搞这个。”   “我操。”范宇哲差点忍不住笑,“这群好学生挺逗的哈?吃喝玩乐还挑个‘学府’这种名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高考冲刺补课中心呢……”   嘲讽了两句, 动作利索地背上书包, 和肖或一块从窗户爬回出去。   “还早呢,晚上哪嗨去?明天也不上课。”   “我女朋友约我——”肖或刚刚开口,就被范宇哲一口堵回去。   “我去, 不是吧,你给老子把话吞回去,臣哥闹别扭不出来玩,你特么也给老子摆脸色呢?剩我一个人算怎么回事?约会推了!”   范宇哲很生气,怎么身边尽是一群重色轻友的玩意。   肖或可怜他孤苦一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拿起手机给新女朋友回短信,鸽了晚上的约会。   “哪玩去?臣哥也不在,就咱俩啊?”肖或放下手机,两人百无聊赖往校门口走。   平时老跟着周遇臣混的时候倒没觉得,此刻大佬突然冷不丁缺席,俩人连上哪闹去都敲定不下来。   “不知道啊,平时都听臣哥的……”   肖或真想一拳头干死他,冷着脸开口骂骂咧咧:“老子特么舍命陪小人,连约会都推了,你跟我说不知道,范狗哲你是不是活够了?”   他也没辙啊,平时总是仨人混,现下突然少了一个,两人刚刚在球场里挥汗如雨浸湿的迷彩服此刻冰冰凉地贴在后背,晚风徐徐吹过,竟觉得有一丝丝凄凉。   思索间看见校门口小炒店隔壁班的人围在路边大圆桌上喝酒吹牛逼,范宇哲突然觉得有点意思,转头冲身边肖或说:“要不咱也去班聚呗,那个什么,学府?”   “搞笑吧你,咱们和一群书呆子怎么玩到一起。”   “怎么不行啊,都是同班的,要论成绩,臣哥那分数拿出来还不碾压他们,谁不能和谁玩,走走走,无聊死了,再晚点好学生们该回家背单词睡觉了。”   肖或无奈被他拖着走,两人到达学府的时候,班里人的饭局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他们事先什么招呼都没打,开了包房门进去的时候,里头的同学下意识地倒吸了几口冷气,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两人,几个模仿着大人们生疏地互相劝酒的同学也尴尬地停了手,在两个大佬面前玩这个把戏,可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一下有些冷场,大多数同学都是班里乖乖牌,和范宇哲他们混不到一起去,压根没怎么接触过,对他们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偶尔一两眼的偷看,再就是年段里被传得满天飞的八卦谣言。   范宇哲脾气好,进门之后敏锐地嗅到大家拘谨的气息,立刻招呼来老板加单加菜,吆喝着请客,让大家放心吃大胆玩,几个比较有眼力劲的同学也站起来回应,凑着一起玩。   虽然不知道这俩大佬怎么突然有兴致跑来和他们这群人凑热闹,但是总归是同龄人又是同班,没多久便又重新热闹起来。   祝晚是跟着时洛来的,全程坐在她身旁,看着大家端着小酒杯一来二回,她在家里压根没见过这些场面,在她的观念里,高一生还是不被允许喝酒的,弱弱地缩在一旁不敢发声,生怕这一不小心劝酒就劝到自己身上来,好在她和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大熟悉,加上性格内敛不怎么喜欢说话,没人多加为难她。   祝晚吃得很拘谨也很小心,偶尔伸几筷子都战战兢兢,总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和城里孩子有太多差距,担心被人笑话,动作都不敢太大。   范宇哲进门的时候,她心里一惊,随后立刻往他们身后看去,只来了两个人,后面没有周遇臣,她紧张的心稍稍放下,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微微的失落。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同学们纷纷站起身来准备转场去楼上唱歌,祝晚心不在焉,被时洛拉着便跟着去了。   时洛人气在班里很高,自然有不少的男同学邀约她合唱,她玩得开,也不愿意扫大家的兴,欣欣然点头答应,接过话筒之后凑到祝晚耳边大声让她安心坐着听她唱歌,祝晚微笑着点点头,她才放心站到中间去。   期间范宇哲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拿着话筒冲班里人宣布,“哎哎,一会儿臣哥说要过来啊,我再去点些吃的过来,大家尽兴玩。”   Ktv里的声音哄闹嘈杂得不行,哪怕两人之间靠得再近,沟通也基本靠吼。   可是缩在角落的祝晚依旧精准地捕捉到范宇哲刚刚一长串话里的关键。   周遇臣要来。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快得厉害,双手无措地攥着裤沿,耳边时洛动听的歌声也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那次他生气之后,她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此刻的心里忐忑又期待,好想见见他,又怕他已经不愿意再搭理自己。   周遇臣来的时候,全体同学欢呼簇拥,原本坐在屏幕正前方的男生立刻往两旁边靠,给大佬让出一个主座来。   周遇臣一进门就看见缩在最角落的祝晚,哪怕室内光线很暗,射灯闪动刺眼,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小脸。   这一整天,周遇臣都躺在周家那张大床上,无论佣人怎么送东西来他都不愿意吃,就那么颓丧地躺着,不停在脑子里想着这整件事,和祝晚。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为这点事,为那种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人就冲祝晚发脾气是真犯不着,想通了这点,再想想这两天的故意冷落,就越发觉得自己混蛋,简直不是人。   他深知自己发起火来的样子有多可怕,小东西一定被吓惨了,两天没去找她,她该多委屈,她一委屈,他的心就揪得生疼。   翻来覆去烦得不行,看了眼时间,演排应该结束了,立刻起身换衣服出门,让司机把自己送到祝晚家的小区门口。   还像往常一样往护栏那边走,到了一看,平时这个时候一定点着台灯坐在桌前的小姑娘并没有出现,整个屋子都是黑的。   皱着眉头打电话给范宇哲,电话里的背景音乐吵得他头疼,随意询问了几句,弄清楚情况之后便立刻赶过去。   忍了一天没去找她,心里早就痒得不行了,根本等不及。   连范宇哲这个榆木脑袋都听得出电话里周遇臣的语气有多急切。   可是路上心痒难耐的某人,到了跟前却佯装镇定起来,看到她看向自己,抿了抿唇别开眼神,表情严肃又疏离,坐到了大家给他让出的中间位置里,离她好远。   范宇哲看着使劲憋着笑,臣哥这个逼可装得太难受了,刚刚电话里急成那样,到了跟前却又不慌不忙,离得老远,忍着不凑上前去,这耐性一般人可比不了,全靠他自己作的。   男生们识相地把周遇臣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班里的女同学坐,一个两个笑得跟朵花似的,满脸红扑扑地递水果递酒。   周遇臣心思全在祝晚身上,眼神时不时地往她那边瞟,看看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在看着自己。   然而并没有。   祝晚从周遇臣进门那一瞬间便默默低下头去,直到他坐到中间,也没有再抬头看他。   他一进来仿佛就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焦点,大家欢迎他追捧他,谈笑话语间都是他,而自己只能呆在角落,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他,只要他不愿意瞧她一眼,他们就不可能再有交集。   这是她这两天得出的结论,很难过,却不得不接受。   祝晚默默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不让一个人的失落扫了大家的兴。   范宇哲和肖或两人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一会儿看看周遇臣的表情,一会儿又瞧瞧祝晚的神色,两人明明都在无意间偷偷看着对方,无奈愣是按兵不动。   这个年龄的人大多都处在青春叛逆期,大人们不让做的事情就非要去试那么一试,几个平时也比较胆大放肆的同学跑到前台点了两条烟过来,抽出几根分给其他人,范宇哲随手接过,有人立刻殷勤地替他点上,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就这么满不在意地用手指夹着点燃的烟,替面前两个隔着天边远的人操心。   烟燃得很快,白白一缕缕飘得满屋子都是,味道挺呛的,祝晚微微皱起眉头,捂着嘴悄悄地咳嗽了两声。   Ktv里热闹的不行,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在同班同学面前展示自己的嘹亮歌喉,没人会注意到小小角落里有人在咳嗽,即便注意到也没什么所谓。   哪怕周遇臣坐得再远,佯装看不见她,她那边的动静他都能准确捕捉到,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低沉的嗓音不容拒绝:“范狗哲,掐了。”   “???臣哥你说啥?!”周遇臣嗓音不大,范宇哲听不太清,用那只没拿烟的手堵着耳朵大声问他。   肖或眼力劲可比他强多了,听到后立刻弯腰,一把拿过范宇哲手上燃到一半的烟往桌台上的烟灰缸里一按,微弱的火星灭了。   “问你妈,傻逼,喝你的可乐去。”肖或一掌拍了他的后脑勺,抓着他领子坐下,凑到他耳边给这个傻逼解释,“烟味太重,小蘑菇头呛着了,刚刚咳了几声,臣哥心疼了。”   “啧啧啧。”范宇哲了然于心,笑得暧昧得不行,“你看看,憋着不过去,这边又关心得紧,我就弄不明白你们这些早恋的人啊,这么折腾是干嘛呢。”   “情.趣懂不懂?嫩头青。” 第22章   范宇哲才不跟肖或这个身经百战的渣男探讨恋爱问题, 嬉皮笑脸地拿着两个话筒往周遇臣身边走, 扯着嗓子喊:“臣哥, 来都来了,跟兄弟我合唱个小情歌呗?”   周遇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递过来的话筒, 满脸看傻逼的样子看着他:“谁他妈要和你唱情歌?”   范宇哲见周遇臣那吃了屎的表情就憋不了笑,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和自己合唱, 也就是说说,依然将话筒塞进周遇臣手里,而后兴冲冲地站到沙发前的台桌上拿着话筒吼:“有没有哪位女同学想要和咱们臣哥合唱一首歌的,积极踊跃举手啊。”   他话音刚落,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动作, 男生大多数是去看周遇臣的表情,女生则满面红光相互推让, 却又用积极的表情盯着范宇哲看,谁都希望能是自己。   范宇哲压根没往这群女同学身上看,十分上道地给周遇臣使了个眼色往沙发角落置身事外的祝晚那看了看,随后又继续吼:“看来咱们班女同学都非常谦让啊,这种品质十分难得,我看了相当感动, 既然这样, 咱们接鼓传花吧。”他跳到地上,弯腰从桌面上抽了几张纸巾揉成一团,“从我这开始啊, 男生女生都能接,我放首歌,什么时候切歌了,纸团到谁手上就谁唱,怎么样啊大家。”   班里人都表示同意,女同学们蓄势待发,范宇哲挪到点歌台旁,一下把纸团往肖或身上丢,肖或十分嫌弃地扔给下一个人,伴随着激烈的音乐不停地往下传,歌已经快到尾声,纸团才到一半,大都是某些想要和周遇臣合唱的女生接到纸团就开始磨蹭拖时间。   范宇哲点的歌就那么几句听不懂的韩文词来回循环,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将手伸到身后把歌曲进度往前挪了点,心里暗骂,你们拖得再久老子也不可能让纸团停你们手上啊。   只有周遇臣察觉到了范宇哲的小动作,扬扬眉毛看过去,范宇哲正邀功似的在那对他挤眉弄眼。   周遇臣痞痞地歪头笑骂了句“操”,由着他折腾。   男生们几乎都像接到烫手山芋一般立刻丢给下一个人,谁都不想和周遇臣这种帅得没朋友的人同台唱歌,正面掰头啊,被秒成渣渣是必然的事,犯不着丢这个人。   纸团兜兜转转到了时洛手上,下一个就是祝晚,时洛也机灵得不行,抬头看看范宇哲,扬了扬手上的东西之后凑到祝晚身边塞进她手心,还相当蔫坏地说了句:“晚晚,接着别丢。”   祝晚一直置身事外,她先前没见识过,哪怕游戏再简单,她也听不大懂,时洛说接着,她就老老实实听话接着,攥在手心里,小心翼翼抬起头想要问她接下来该干什么,懵懵的透着一股傻劲。   下一秒,音乐戛然而止。   祝晚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周遇臣深深的眼神,他嘴角满意地勾了勾。   祝晚瞬间觉得好危险。   “呀,我不小心蹭到了!对不住大家啊。”范宇哲故作无辜地举起双手主动承认错误,嬉皮笑脸地看了眼周遇臣:“既然歌都切了,天意啊,要不臣哥您就勉为其难唱两句?”   “唱不唱啊小蘑菇头?委屈一下。”他又转头问祝晚。   祝晚不知道发生什么,隐约记得先前他说要找个人和周遇臣合唱情歌,瞬间小脸涨得通红,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我,我不,不怎么会唱歌的,也没,没听过多少歌……”   祝晚的嗓音细软,在整个嘈杂的ktv里显得相当微弱,可听进周遇臣耳朵里却依然觉得甜得不行。   他玩味地弯了弯嘴角,起身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边,有心要捉弄她一番,惩罚她刚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语调痞里痞气的,“新同桌这么勉强?不给面子啊。”   祝晚在他坐过来之后就紧张得不行,加之整个房间里的目光都到了他们两个身上,她脸皮薄,实在有些不习惯,心跳得厉害,睫毛微闪,声音颤得不行,“我,不知道这游戏是这样的……”   一天没听过她的声音,现在人就坐在他身边,一字一句砸进他心里,心都要被砸苏了,可还是耐着性子把身体里那团火给压下去,轻笑出声,“那新同桌的意思是刚刚的游戏不算数啊?想耍赖呢?嗯?”   周遇臣一口一个同桌,祝晚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又没有了前两天的怒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满脸局促通红,周遇臣心一软,突然改口:“这样吧,不用合唱了,刚刚游戏规则你没弄懂,不算数也就不算数了。”   他话音一出,祝晚便松了口气,周遇臣嘴角勾了勾,话还没说完:“咱们重新玩个游戏。”他抽过一旁桌上放着的几沓牌,“抽牌总会吧?一人三张,取中间那张比大小,五局三胜。”   “歌我都选好了,特简单,整首就那么几个词来回唱,没听过的都能学得会。”   范宇哲在一旁起哄:“臣哥你这不行啊,太不厚道了,你那水平谁能赢过你?”   要知道他们从小和周遇臣混到大,比这大的场面见多了,娱乐会所人员混杂,什么货色都有,周遇臣愣是没失过手,玩得凶,和他玩简直自寻死路。   周遇臣习惯性地踹了范宇哲一脚,“你管老子?”   随后挑眉问祝晚:“怎么样啊新同桌,这回不能赖了吧。”   祝晚看看他,知道周遇臣这个人如果铁了心要做什么事,拒绝是没有用的,点点头,硬着头皮伸手抽牌。   “给你,你洗牌,省得说我作弊。”他将手里的牌塞给她,还顺便摸了一把她嫩嫩软软的手掌。   范宇哲嗤笑一声,白眼都翻上天了,洗牌唬谁呢,假君子真小人,哪怕把他双手绑了,他也能把你手里的牌安排得明明白白。   祝晚听话接过,笨拙地折腾了一会儿手里的牌,手掌不够大,险些将牌撒了,一看就没玩过,和周遇臣那种老手比不得。   第一局,周遇臣赢了,预料之中。   第二局,周遇臣赢了,轻轻松松。   祝晚屏息,此刻却不怎么紧张了,反正结局已经注定,自己怎么也没可能赢他,只是希望他一会儿点的歌可以不要太为难自己。   可是接下来的三局,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之下,周遇臣轻轻松松地输了。   他笑着将牌统统放到祝晚手中,语气轻飘飘的,“恭喜啊新同桌,这么厉害啊?”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周遇臣放水放大了,只是明明他想听她唱歌,为什么却又让她赢了游戏。   祝晚攥着手里的牌,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臣哥,输了就得唱歌啊,唱什么?还从来没听过你唱歌。”范宇哲打破冷场,扯着嗓子乱喊。   “老子唱你妈。”周遇臣骂了他一句,转而又笑得肆意地冲祝晚说:“我刚刚可没说输了的唱歌。”   “可你也没说赢了的要唱啊。”时洛见不惯周遇臣这个王八蛋老欺负祝晚,看着祝晚羞红的脸,有些不忍心了,不再配合他们,护犊子一样替她反驳。   “是啊,没说。”他坦然承认,却又突然放软了态度冲祝晚道:“我输得这么惨,太可怜了,你问问他们我输过没有,从来没有过啊,今天栽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了,心里挺难过的,新同桌,你要不唱首歌安慰安慰我呗?”   操,在这等着呢,要不怎么说玩不过周遇臣呢。   其实周遇臣刚刚的话里倒也不全是瞎几把乱讲的,拆开来还是有一部分真情实感的东西:栽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了,这两天没见你,你也不愿意看我几眼,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安慰安慰我吧。   周遇臣的语气可怜巴巴,在场熟知他脾性的其他人早就白眼翻得抽筋了,只有祝晚攥了攥手心的牌,盯着他深深的眼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开口,“那,你想听什么……”   她怯生生的询问,让周遇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瞬间又燃了起来,深吸口气,侧身点了一首《好想你》   “操……”范宇哲肖或都忍不住骂出声了,周遇臣这个畜生啊。   这歌就像他先前说的,一整首就几个字来回唱,压根不存在会不会的问题,祝晚听了小半段,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闭了闭眼睛,硬着头皮拿过话筒跟着哼。   “好想你好想你……”她甜软的嗓音在周遇臣耳朵里不停地侵略,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少年听着心心念念的少女音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想他,心里痒得不行,悄悄伸进裤兜里把手机的录音设备打开。   此后每一夜都要拿出来听,听着她的声音,听着她说想他才能入睡。   明明是他想她,却要逼着她说想自己。   一曲结束,周遇臣算是放过她了,其他人又开始嗨,祝晚坐在角落愣愣的,分不清这样的周遇臣是不是已经消了气。   时洛见祝晚又安静下来,贴心地问:“晚晚,你晚上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我看你吃得真的太少了,现在是不是胃有点难受啊,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了,害得你饿肚子,还被他们欺负……”时洛可怜巴巴地自我反省。   祝晚微微笑说自己没事。   她在庆幸的是,还好自己跟着来了,还好没有错过今晚的他。   一心关注这边动静的周遇臣,听到时洛说祝晚没有好好吃东西,眉头皱了皱,抓了范宇哲出门。   回来的时候只有范宇哲一个人,他拿着话筒像刚刚宣布周遇臣要来一样宣布让大家换场:“臣哥说今晚他请客,钻都走起啊,咱们换场,外头车子都备好了,所有人都能直接过去。”   一瞬间,全班人都兴奋不已,要知道多少人一辈子也没机会到钻都那种上流娱乐场所见识真正的有钱人的夜生活。   传说中消费高得一晚就能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的地方。   周遇臣请客,大家喜闻乐见,各个兴奋不已,脸冒红光。   “钻都啊,我们这么多人,周遇臣全请了!”一窝人出门的时候,有女生小声议论。   “要不怎么说衡市所有的财富如果是十成,周家就占了九成半呢。”   “周遇臣是真有钱……”   所有人都去,祝晚只得在身后跟着,时洛牵着她的手,她才稍稍安心。   大家都上了周遇臣派来的车,一辆接一辆都有专门的司机,到点下车,根本不用操心。   祝晚低着头跟着走在最后,出到门口的时候却被范宇哲一把拦下,抬头一看,他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小公主坐我和阿或的车,小蘑菇头你坐后面那辆。”   祝晚听了一怔,反应过来便回头,兀长的黑色车队后面停了一台相当显眼的银色跑车,车窗是经过处理的,从外头看不见里面,一片漆黑。   她满脸疑惑地抬头看向范宇哲,就见面前的人暧昧地冲她挤眉弄眼:“臣哥说,他昨天拿了你的水杯忘了还,让你过去拿一下。”   “……” 第23章   时洛和这群人认识得久, 家境又差不多, 比较玩得来。   虽然学校里关于这些个大佬的风评大多是负面的, 她自己成天没事也总喜欢骂他们王八蛋,但心底还是很清楚, 在某些事情上,他们比谁都来得要干净。   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故作凶状, 叮嘱范宇哲他们不许欺负祝晚,回头看了看那趴在地上虎视眈眈的银色跑车,心知周遇臣若是有心要把人带走,哪怕再来十个她也阻拦不了, 无奈地揉揉祝晚的小脑袋安慰:“晚晚, 没事的, 他们不会乱来,你别害怕。”   祝晚倒还算淡定, 其实只要不是直接面对周遇臣的时候,她的心情都算不上有太多起伏。   乖巧地点点头,“没关系……”   范宇哲看着时洛跟肖或先行上车,又看了看孤单单一个人留在原地的祝晚,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来自“祝晚后援团成员”的愧疚。   想到周遇臣那脾气,也不知道接下到底会发生什么, 默默唾弃了一番自己助纣为虐的行为, 换上一副轻松的态度冲祝晚说:“没事,臣哥他……他脾气是暴了点,性格也确实挺古怪的……但是——”   他的话才刚说了个开头, 祝晚就忍不住弯着嘴角默默地笑了出来,范宇哲这话到底是在帮周遇臣呢还是损周遇臣呢。   “哎,你别笑我,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反正我觉得臣哥其实挺疼你的,我和阿或都看在眼里。”他指了指后面那台车,“其实臣哥开车技术贼好,早两年我们在澳洲过暑假的时候,他盘了一整个赛车场下来给我们玩,我们几个菜得不行,但他是拿了f1执照的,别看他年龄不大,周家有门路,技术过关就成,男孩子嘛,特血性,那时候他带着我们一圈一圈飚,刺激得不行,多复杂的赛道都能轻松过去。”   祝晚安安静静地听得很认真,这是周遇臣过去的生活。   范宇哲回过神来,难得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好像说太多了,跑得有点远,你别不爱听,本来他刚刚一口酒也没喝,开车载你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他怕你嫌他年龄没到,没有国内的驾照,担心你害怕,特意叫了家里司机过来,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过去吧,没事,反正他,他疼你嘛。”   范宇哲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反正他就是觉得周遇臣虽然混,但真不会对她怎么着,让她别怕别担心,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安慰。   祝晚依旧是软软的性子,他说了那么多,她也没有不耐烦,乖巧地站着听。   范宇哲知道祝晚脾气耐心都好,不会嫌自己啰嗦唠叨,但估摸着车里那位暴躁老哥是等不及的,再说下去非得亲自出来抓人不可,立马摆摆手,让祝晚过去,自己上了前边肖或的车,一溜烟走没影了。   祝晚上车前犹豫了一下,范宇哲刚刚说的话她都听在心里,他说周遇臣疼她,她大抵能感觉得到,但是一年前她怯生生喊他哥哥的时候,他也这么疼她。   忽然想到了从前,祝晚垂垂眼,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着更加乖巧稚气。   周遇臣经常没事喜欢逗逗她,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他好像都很喜欢让自己喊他“哥哥”,祝晚几乎每次都会答应,因为拗不过他,可是心里却不大愿意。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叫他“哥哥”的。   呆呆地站在车门边出神,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多,也没顾得上开门,再者说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开门。   里头的少年果然憋不住了,车窗刚一往下放,就露出他半个生得俊俏的侧脸,低沉的嗓音从车里传来:“上车。”   是周遇臣一贯的霸道口吻。   祝晚回神,抬了抬眼,听到后排车座的门轻轻朝外打开。   周遇臣就坐在里面,脸色和刚刚在ktv里,周围有一大群人的时候不太一样,少了些痞坏和张扬,多了一丝他私下面对她时的温顺柔和。   祝晚抿了抿唇,攥着小手小心翼翼上车,动作有些慢,周遇臣索性伸手半扶半抱将她拉上来。   期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势在她腰间小小掐了一把,力道不大,但祝晚生来敏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面对着别人的淡定全没了,小心脏立刻狂跳起来,小手攥得越发紧,手心都微微出汗了。   刚刚那短暂的触感对周遇臣也影响不小,呼吸都重了几分,心里暗暗回味,操,腰真细,随后又反省自己是个畜生,好在他自制力强,没有表现出来。   前排是来开车的周家司机,他们两个都坐在后面。   跑车为了速度,外形流线设计得不太一样,后排的空间没有那么宽敞,两人个人处在狭小的空间中,明显没有刚刚在ktv里的时候自然。   加之先前周遇臣发了一通无名火,两个人之间冷了几天,单独相处都没有先前那么熟练。   祝晚本就是个闷葫芦性子,你要不和她说话,她能踏踏实实一直不开口。   周遇臣自嘲般叹了口气,先败下阵来。   盯着她攥着的小拳头看了看,伸手过去拉过来,轻笑道:“干嘛呢,攥着拳,要打我啊?”他语气温柔,哪怕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司机也没听过周家小霸王这么说过话,眼神忍不住地一个劲往后视镜上瞟,想看看后排究竟上来个什么神通广大的小姑娘。   周遇臣微微掀了掀眼皮子就知道前面人在开小差,皱了皱眉,说了句去芙庄之后便按下车门上的灰色按钮,就见一块银色隔板从驾驶座后背慢慢升起,没一会儿就将车里本就狭小的空间隔成了两半。   这下是真的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祝晚顶没出息,每每遇上和周遇臣单独相处,她总是紧张得不行。   想到他刚刚说的话,犹豫着开口,嗓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头也没抬,“我没想打你……”   周遇臣被她泛着傻气的可爱气笑了,手握拳抵着嘴也憋不住,他偏过笑得肆意,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你要想打也行,随你打,别伤了自己就成。”   话音落了,祝晚抬头看他,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脑袋上来不及放下,掌心的温热一点点渗入到祝晚的头顶,她眨了眨眼,默默看着他也没敢开口。   周遇臣被她那小眼神盯着看了受不了,别开视线,笑意敛去了许多,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冲她发火就后悔得不行。   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此刻语调严肃了许多,比平时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来得认真,哑着嗓子,“晚晚,对不起,我那天——”   司机连稍微温顺些的周遇臣都没见过,冷不丁听到这小霸王开口道歉,惊得不行,分了神,车子到了芙庄也忘了停下,开过头了才发现,担心小周少发难,下意识地急忙踩了刹车。   他才刚道了一句歉,原本行驶正常的车子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跑车速度快,刹车又灵,惯性使然,两人一瞬间往前倾时,周遇臣反应迅速地转身抵在祝晚前头。   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子撞进他的胸膛,温温软软,周遇臣只闻见一股少女清甜的香气。   是夏日蜜糖花的馨甜。   可是到底还是撞上去的,祝晚吓了一跳,小脸涨得通红。   “撞疼了吗?”周遇臣急得不行,双手捧着她的脸查看,生怕她出事。   她摇摇头,乖巧得不行,“我没关系……”   确认她无恙,回想刚刚那种场面,周遇臣都有些后怕,担心伤着她,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暴躁地不行,一脚踹在驾驶座后背上,“操,什么破车,隔音这么差!你特么还想不想开了,干不了给老子滚!”   后面一句是冲偷听墙角的司机说的。   跑车也委屈啊,它可不便宜。   气头上的周遇臣攻击性十足,血气方刚的充满了野性,祝晚有些怕,小心地拉着他的袖口:“你别气……”   她软软的嗓音瞬间让身旁的少年冷静下来,火气熄了一大半,扭头冲她解释,语气和刚刚那暴躁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还带着些许讨好:“不是冲你,刚刚,你别怕,好不好?”   末了还加了句“好不好”,听得出来周遇臣有多担心吓到她,明明自己就是为了莫名其妙发火来道歉的,结果歉没道完,却又撒了一通脾气。   “我不怕……”她像安慰他似的给他保证,周遇臣心软得一塌糊涂。   道歉都不觉得丢人丢面了。   “那天是我不对,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冲你吼,当时觉得生气,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去了军训的地儿又怕你讨厌见到我,坐到旁边偷偷看你,你也不回个头,我难受死了,我话说得难听,你不理我是我活该,能怎么办呢,只能抢你水喝,把你水杯带走,想着能找个借口再来找你,在家躺了一天,实在想你了,就跑来找你,噢,水杯忘带了,出门急,下次还吧。”   祝晚看着眼前这低声下气的少年就觉得好笑,可想笑也得憋着,他已经够没面子的了,噼里啪啦给自己说了一堆,祝晚心里软得不行,壮着胆子主动地牵了牵他的手,双眼弯着,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不生你气,没关系的……”   “你倒是骂我两句也成,我这么混蛋。”   祝晚顿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开口:“我不会……”   她脾气好,从小到大也没骂过人,这可真是难为她了。   周遇臣被气笑了,怎么有人能这么软这么可爱,伸手捏了捏滑嫩的小脸蛋:“走,哥哥带你去吃点好的。” 第24章   周遇臣心里一直记着刚刚时洛说的话。   祝晚一个晚上没有好好吃饭, 此刻胃里肯定难受得不行。   他拉着她下车, 心情相当不错, 连带着对刚刚犯错的司机都没那么讨厌,经过司机旁边的时候蹙眉看了两眼, 没多说话。   带着祝晚径直往芙庄里走。   周遇臣这个人,哪怕年龄还不算大, 周身依旧透露着摄人的气息。   见他没有再追究,战战兢兢的司机松了口气,心里默默感谢这个第一次见的小丫头。   芙庄装修低调但是也难掩富贵气息,老板脾气怪人也清高, 这里不对外经营, 能来的都是衡市说得出名号的人。   周遇臣拉着祝晚进门, 里头的服务员穿着整齐统一,见到进来的少年便立刻弯腰恭敬地欢迎:“周少好。”   周遇臣对这样的待遇早已习惯, 抿着唇没有说话,注意力压根没在这上面,倒是祝晚,眼里深深的诧异,仰着头看着身旁少年,不过也没多问什么。   领着她进了包间, 周遇臣没问她喜欢吃什么, 不用想都知道能得到什么回答。   太贵了,没什么想吃的,别浪费了。   周遇臣像是这里的常客, 菜单也不需要拿,凭着印象点了一堆店里的招牌菜,又想到祝晚喜欢吃甜腻腻的小女孩吃的那些玩意,随口让人上了些餐后甜点。   周家小霸王的名号往店里一放,谁都不得不给上几分面子,菜上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布满了一桌,祝晚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微微皱着眉头,果然开口说他浪费。   周遇臣笑得宠溺,也没反驳,知道祝晚从小就节俭,他也不和她争辩,只是心里总是希望自己能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虾,他全程剥好了往她嘴里送。   鱼,一根一根刺挑得干干净净往盘里装。   小牛排都不需要她动手,一块块肉质鲜嫩,切得大小刚好。   “晚晚,这个虾是晚上刚刚从澳洲空运过来的,最新鲜的,你不吃就浪费了,一会儿都得拿去丢了,它们得多可怜。”   祝晚一听,那可不行,埋头猛吃,一口接一口,他一伸手她就乖乖张嘴,“你点太多了,好浪费的……”   “是是是,都怪我,我的错,所以你得多吃点,帮忙我弥补一下过错。”周遇臣笑着应答。   一场夜宵下来,周遇臣几乎是哄骗着她吃完的,使尽了浑身解数。   好在她晚上聚会的时候确实没吃什么东西,肚子空空的,好喂。   吃得差不多了,周遇臣领着她回去。   过去的十多年里,祝晚的生活作息都相当规律,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晚上九点睡,乖巧得不行,从来没让爷爷奶奶操过心。   今晚的班聚是她人生第一次荒唐,第一次见识这缤纷世界的多彩,兴奋却也疲惫。   坐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她平时休息的时间点,她坐在周遇臣的车里,身下座椅皮质细软,担心她晕车而半敞的车窗处晚风徐徐吹进来,实在舒服得紧。   生物钟使然,祝晚眯着眼,小脑袋歪着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周遇臣知道她困了,也不再折腾她,等她差不多睡熟了,才翻过身来盯着这一小团东西看,额前的细发被微风吹动,满脸的闲适,吃饱了就睡,像只餍足的小猫。   小脑袋一点一点,软着身子砸在他怀里。   周遇臣唇角不自觉地勾着,眼里全是暖意。   司机载他们到了旧城区的岔路口,按照周遇臣的指示缓慢停下。   见她还没有转醒,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也没有反应,索性一把将人从车里抱出来,香香软软的一团抱在怀中,周遇臣闭上眼猛吸了两口气,淡淡的清香甜到他心里去,手收得越发紧。   晚上不再闷热,周遇臣抱着她实在舍不得放,绕着旧小区的绿道慢慢地走,不着急回去。   少年臂力比同龄人来得要好得多,一整个小区绕下来也轻轻松松,丝毫没觉得累。   等回到祝晚住的单元楼下,进入昏暗窄小的过道时,怀中的小姑娘才微有动静。   旧小区没有专门的物业管理,楼道内的照明灯大多年久失修,偶尔一两户人家会自掏腰包装上一个两个小灯泡,祝晚这边大多是出租给外人,没人安灯泡,晚上时间进来几乎是一片漆黑。   祝晚睡了好一阵,终于缓缓睁眼。   醒来的时候大脑内短暂地空白,记忆中刚刚还在周遇臣的车上,街道上的霓虹闪烁多彩,此刻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一揪,她下意识地往抱着她的人怀中一缩,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害怕了?我在呢。”小脸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上方传来少年低沉又稳重的话音。   祝晚一瞬间放心下来,只是想到现在这姿势,貌似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刚刚平复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地猛跳起来。   小东西在怀,周遇臣自然能感觉得到她疯狂跳动的心脏,轻笑出声,“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你放我下来吧……”祝晚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小心思,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别动。”他手收得更紧,生怕一不留神真把她摔地上了,“再动丢你下去。”   “……”   “我再抱会儿。”   进了房间之后祝晚就急着让他回家。   “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你怎么这么心狠啊小东西?知道晚了就不能收留我一夜?”他实在舍不得走,非得耍赖一会儿,“我还好心送你回家呢,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   祝晚一板一眼地和他讲道理,语气依旧软得不行:“你这样是不对的……”   具体哪不对,她也说不明白。   她说不明白,周遇臣就替她说,嘴角歪歪地往上扬,笑得肆意:“哪儿不对?你告诉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咱们又不是没处过。”   祝晚听到这几个字就实在忍不住脸红,小手伸到他面前就想拉他起来。   时间确实很晚了,周遇臣知道她困得不行,哪怕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熬夜对身体也不好,他常年泡网吧打游戏,黑白颠倒惯了,生物钟和这小乖乖不一样,他能熬得住,但祝晚不能,他舍不得让她再熬。   心软了伸手想顺着她拉自己便起来,哪成想祝晚力道实在太小,身子也轻飘飘的,一个不小心,直接往他身上跌。   祝晚慌得不行,生怕自己把他压坏了,手忙脚乱想要起身,却被他大手扣着腰肢动弹不得:“周遇臣,你怎么样,没事吧?”   身下少年闷哼一声后轻笑出来,笑得胸膛都震动起来:“某些小姑娘不想让人走也不用这么挽留吧?不想让我走你直说呗,犯得着动武吗?好在老子耐.操,换做别人还不得吐血?”   他有意捉弄祝晚,祝晚果然面红耳赤,他又转念一想,继续道:“不成,不能换做别人,只能对我用这招。”   “……”祝晚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立刻躲到房门口,开了门等他走。   “成成成,我走了啊,躲什么,还能吃了你啊?”祝晚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周遇臣又嘀咕:“要吃也不是时候……”   “门记得反锁好。”他叮嘱。   祝晚乖巧地点点头。   “周一见了,新同桌。”   送走周遇臣,紧张害羞的感觉过去之后,疲惫和困意便袭来,她草草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坐到书桌前翻看英语课本,等待着衣服洗完晒好就能上床睡觉。   她英文不好,因而每晚都要求自己预习课文,提前背课后的单词,耳边是洗衣机运转的微小声音,这是她第二次用这个新鲜东西。   那晚周遇臣第一次到这里,见她没有洗衣机,常用的家电都不齐全,他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出门转了一圈回来给她带了甜点奶茶之后,几个搬运家电的店员后脚便上门来找。   周遇臣扬了扬眉从外头一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绕了半周,进了单元楼,重新回到她屋内。   店员的说辞是房东履行合约,把屋子里缺的家电都补齐,祝晚眨眨眼,看着他们动作利索地把一项项东西安装就位,洗衣机空调几乎能用得上的都添置妥当。   祝晚即便没怎么见过世面,但那种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说辞她还是不信的,仰脸看了看身边忙着指挥的少年,她心下有数,没有戳穿,只是在店员们临走前随口问了一嘴:“这些一共得花多少钱啊?”   店员都是按照老板说的话办事,也没想太多,张口便一一报了价格,说完才发现女孩身旁的少年脸色不对,蹙着眉示意他们闭嘴,一下反应过来,又连忙补充到:“呃,那个什么,这些都是您的房东订购的,不需要您掏钱,请放心使用。”   周遇臣抿着唇不说话,怎么能碰上这群猪队友,这谎话弥补的,水平也太差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祝晚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谢,也让他们替自己谢谢房东,看向他的表情也并没有太多异样。   想来她应该想不到太多,周遇臣稍稍放下心来。   其实祝晚心里都明白,他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现在拒绝,明天又会换着花样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才是周遇臣的作风,欣然接受也省得他来回折腾。   不过周遇臣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之后,祝晚悄悄拿出自己的小日记本,一项一项将刚刚店员报给自己的数字记录在本子上,她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先欠下吧,以后都得还。 第25章   新学期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早自习的时候, 大家纷纷拿出英语课本朗读。   班主任来到班级, 难得没有听到一团哄闹声, 表情柔和,还算满意。   老师手里有全班同学的中考成绩, 对大多数同学的程度都比较了解。   在班里走了一圈,听听大家朗读的情况。   能进三中的学生, 除了家里有钱有背景的,其余的同学不是三中初中部时期就因为各次考试成绩优异,保送进高中部,就是通过中考的考验, 从衡市各个初中里选□□的每个学校里最顶尖的佼佼者。   大多数同学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学习得很卖力很用功, 老师所到之处,都能看到有不少已经预习过的同学站起来, 拿着课本向班主任请教。   对于好学好问的学生,老师自然偏爱,脸上挂着笑容,耐心地给她们解答。   一圈走完,班主任回到讲台桌上,招呼着大家停下手中的事, 她讲两句。   “刚刚看了一圈, 大家的学习态度都还算不错,给大家提个醒,确实, 咱们三中是衡市的重点,大家也都知道,外头人人都说,进了衡市三中就等于一脚踏进了重点大学的大门,这话是没什么错,但也请大家注意,你只踏了一脚进来,另一只脚还在外面,能不能顺利进来,与高中三年的努力不可分开,老实和大家讲,每年都有初中时候的尖子落榜,不要为初中的丁点成绩感到自满,不要辜负初中打下的良好基础。”   祝晚心知自己基础比不上班里同学,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几乎人人挺直腰板,胸有成竹,充满自信,意气风发,她抿着唇低头,盯着桌上的课本发愣,耳边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   “大家谁都不想等高考放榜站在光荣榜前的时候,只能指着某个高分同学的名字说,你看看,这是我同班的。”   “很多同学在军训期间提前预习了新课文,不懂的地方也知道积极提问,这是好的现象,希望其他同学都能学习,有不会的地方尽管问,老师和同学都不会嘲笑你,这是新学期开始的好势头,我希望能看到大家把这股劲头继续保持下去。”   老师又扫了眼班里的熟悉面孔,大多是这次中考成绩相当优异的,欣慰地点名:“找不到老师的时候,也可以多多问问班里的同学,许漾啊,时洛啊,都是咱们班成绩很好的同学,大家课余时间都可以互相帮助。”   班主任瞥了一眼坐在第一排,中考成绩逆天的周遇臣,咂咂嘴,还是开了口:“啧,还有周遇臣,中考成绩确实很好,大家也可以向他多多取取经。”   老师话音刚落,几乎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周遇臣身上,安静一片。   少年懒散地单手撑着脑袋,倚在桌上,桌面上连本书都没有,干干净净,另一只手拿着个手机划个不停,一点也不像老师口中说的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听到老师点到自己名字,也并没有丝毫得意荣幸的表情,只是微微扬扬眉,眼皮子都没掀,仍旧盯着手机看,嘴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别啊老师,我学渣,教不了的。”   范宇哲也嗤笑起来,这老师也挺逗的,臣哥成绩是好,但他那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狠事干尽,谁有胆子来找他教啊,笑着开口:“老师,您让臣哥教什么呢,打架,上课睡觉,还是跷课泡网吧?别把祖国的小花朵都浇坏了。”   周遇臣抬眼,长腿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我□□妈?”   班里同学都笑得不行,班主任差点被这俩人气死,无奈地开口:“范宇哲你别说话,周遇臣,手机收起来。”   “等会儿啊lily,我马上破记录了……”周遇臣仍旧懒懒散散,态度极其不端正,压根没把老师的话当回事,上课玩手机,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常态,没在怕的。   祝晚不知道周遇臣先前在三中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三中老师对他这种行为是怎么处置的,但在从小乖巧听话的她眼里,课堂上行为这么嚣张,还和老师唱反调,准没好事,悄悄抬头看了眼老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从桌底下伸手,拉了拉周遇臣的衣角,嗓音轻得不行,生怕老师听见:“周遇臣……”   “怎么了?”这回他立刻开口,一秒钟都没犹豫,态度比刚刚老师说到他的时候积极得多,抬眼就看到身边这位小同桌满脸紧张,做贼似的。   “你快把手机收起来吧,一会儿老师肯定会生气的……”   小脸着急着皱在一起,操,真他妈可爱。   她在替他担心,乖学生第一次在上课时间偷着讲话就是为了悄悄提醒他,周遇臣脸上表情得意得不行,嘴角笑意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立刻把马上要破纪录的游戏关了,手机揣兜里,妥协地服从:“成成成,不玩了。”   范宇哲看不下去了:“卧槽,某些人说话比班主任都管用,我要是老师,能被你气死。”   周遇臣懒散地回他:“你这智商当老师,学生能被你气死。”   到了选班委环节,不少刚刚沉默的人都开始冒头了,心里希望自己能选上,又想演一演矜持,班主任让大家将自己先前当过班委的情况写在纸条上交给她。   收好之后看了两遍,笑着说:“粗步估计了一下,咱们班一共五十八个同学,有三十六个同学当过班长。”   班里不少同学笑了,都是各个学校上来的尖子,常年都是班委的内定人选。   班主任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按照成绩来:“既然这样,我对大家也不是很熟悉,公平起见,要不按成绩来,许漾是中考的市状元,由她担任班长,大家有意见吗?”   鸦雀无声,有些同学是不在意,有些同学是不同意,没人想被压一头。   但是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老师环视一眼,正要敲定下来,就听见坐在肖或旁边,原本沉默得一句话都没有的许漾突然开口,她嗓音微哑,没有小女生的那种甜:“老师,我,我不太会管事,以前也没做过班长,您还是换个同学吧。”   有些人的推脱是假谦虚,许漾不是,她性子比较冷,不怎么懂得和其他同学交往,每天就是埋头苦干地学习,班长这事她是真做不来。   老师看了几眼,还在犹豫,范宇哲喜欢凑热闹,扯着嗓子替老师出主意:“lily!我先前和许漾一个班,她真没做过班长,不过她成绩好,一直都是学委,要不您让她当学委就成了,喊了三年学委,都喊习惯了,冷不丁换人,认错了咋整!”   许漾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久,他并没有发现。   老师笑骂了范宇哲两句:“也就你这样的能认错人!”随后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温柔地笑问许漾:“那老师安排你当学委怎么样?你成绩最好,以后还要多多帮忙班里的同学搞搞学习。”   “哎,当学委她肯定没问题,成绩好着呢!”范宇哲又忍不住插嘴。   “范宇哲,没让你说,我问许漾。”lily推了推下滑的眼睛,瞪了眼范宇哲这个瓜皮。   班里人笑倒一片,许漾仍旧没有说话,微微抬头看了看老师,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随后低下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颊微红,手心攥着笔,看似认真地在写题,新买的练习本上却一个字也没有。   最后班长定了温婷婷,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就是人比较傲气爱管事,许多人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可不大愿意。   这温婷婷出了名的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记忆中她最经典的操作就是,在初三的自习课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在班里走来走去,嘴里念着:“今天自习老师不在,你们都要好好守纪律,上课不许讲话,被我听见的,我会把你们名字记下来上报给老师扣分的。”   初三生,还整得跟小学生似的记名字,打小报告,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幼儿园跑出来的,奶没喝够……   沈薇想当班委,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更快地融入这个大集体,她深知自己的成绩不算好,其他的班委排不上号,在纸条上写的是宣传委员,专门画手抄报黑板报的那种,可为了保险起见,还硬着头皮写了个劳动委员,总之是个小干部就成。   最后当选了劳动委员,宣传委员是先前书画比赛就在市里获过好多奖项的一个女生,班里没有人愿意担任劳动委员,正好她毛遂自荐顶上空缺。   因为是第一堂英语课,又是班主任上课,事多,没有上新课,lily唠唠叨叨讲了课堂纪律后便让大家拿出小测本来听写摸摸底。   三中的学生程度都比较高,听写不像祝晚原先的学校那样,只单纯听写课本出现的单词和句子,讲究的是更为灵活的临场造句,和英文长段翻译。   前面最为基础的单词听写,只能难倒像范宇哲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大多数人能轻轻松松完成,等到了造句的部分,祝晚犯难了。   这样的测试她没有做过,如果是试卷摆到面前,她也许能答得上来,但这样短时间无间隔造句和听力翻译,对于她的英文功底就是个极大考验,她有些紧张,只能把能答得上来的都写对,其他的句子听天由命。   周遇臣自小在国外混大,口语听力是最强的,英文小测根本难不倒他。   原本他压根懒得写这种没难度的小测,本子都没准备,但是祝晚就在边上坐着,看到他没带本子,还关心他是不是忘带了,需不需要自己撕两张给他。   小同桌开口要送纸,这哪有不接受的道理,立刻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欣然接受,心情大好,拿起笔来唰唰就把小测内容写完。   基本就是个满分参考答案。   再一抬头,身边小同桌笔尖停顿在最后几个句子上,眉头皱巴巴的,写不出东西就习惯性地咬一咬笔头。   小软唇不自觉地含着细笔头抿啊抿,满脸犯难的样子可爱得紧。   周遇臣盯着看出了神,心里痒痒的,多希望自己能是那支笔。   见她实在写不出来,就将自己轻飘飘的两张纸推到她面前,小同桌很倔强,哪怕写不出来,也不屑作弊抄袭。   周遇臣反正也不拿小测当回事,她不抄,他也不强求。   他们这组的组长正好是班长温婷婷,收本子的速度比别人快多了,一点水都不给放,一秒钟都不拖延。   祝晚还在纠结句子的时候,本子一下子被她从手下抽走,把想入神的祝晚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是班长,老老实实扣上笔盖。   周遇臣眉头微微皱了皱,表情不大痛快。   温婷婷拿起周遇臣桌上两张破纸,随意扫了一眼,惊讶地夸:“哇,后面几个句子好难,你居然全写出来了,好厉害啊。”   周遇臣理都没理她一下,眼皮子都懒得掀,一点没有被人夸奖的愉悦,懒懒地趴到桌上补觉。   见周遇臣没有反应,温婷婷干脆加快速度收后面的本子,范宇哲嚎个不停:“等会儿等会儿我还没抄完呢,许大学委你下回写快点,我来不及抄啊……”   温婷婷理都没理,板着脸收了他才抄了两个单词的本子继续往后走。   “我操,凉凉,就写了俩,这人有病吧?等会儿能死?”范宇哲嘀嘀咕咕抱怨。   “温婷婷嘛,就那样的人,小测你怕啥啊?昂?范狗哲?这点小场面能唬得住你?”肖或笑着回他,满脸不在意。 第26章   收好小测本, 下课铃声也响了, 班里瞬间闹作一团。   温婷婷心里还记着周遇臣, 想到刚刚他写满的小测纸,又想起班主任点名让他互帮互助, 拿着英语课本壮着胆子又走回第一排。   “周遇臣,你能不能教教我刚刚小测最后一个句子怎么写的?”她嗓音放得很轻, 听起来也挺娇的,可就是没有祝晚那种软软甜甜的感觉。   周遇臣正趴着补觉,一听这嗓门就烦人,皱了皱眉头, 没理。   “你能教我一下吗?等会儿再睡吧……”温婷婷继续问。   周遇臣闷闷的声音从桌面上传来, 有些不耐烦:“老子不会。”   “我刚刚看你写了呀。”温婷婷不依不饶。   周遇臣的耐心本就差劲, 遇上这么难缠的主更是烦得不行,口气相当暴躁:“老子特么说了不会。”随后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突然被人吼了一声, 换谁都尴尬,温婷婷愣了愣,脸白了又红,悄悄看了周围,不少同学的目光被周遇臣刚刚的骂声吸引过来,她好面子, 只得给自己找台阶下, 拿着课本问正好坐在旁边的祝晚:“同学,你,你会吗?教教我……”   “班长对不起, 我也不会……我刚刚好几句都没写出来……”祝晚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面前的班长。   本子是温婷婷收的,她当然清楚祝晚不会,只是随口问问,她答不会她便想走了,可刚要走的前一秒,就见旁边原本暴躁得不行,发起火来毫不留情的大佬突然起身转过头来,说话语气丝毫没了先前对着她的不耐烦,温柔到不行地对着身旁小同桌问:“哪不会,我教你,我都会。”   祝晚一怔,下意识地开口,“造,造句的后三句……”   周遇臣嘴角微微勾着,翻开祝晚课本耐心地一字一句给她划例子,教她举一反三。   温婷婷看了气得不行,可对方是周遇臣,他想教谁,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懂了吗?”   祝晚悟性不差,乖巧地点点头。   周遇臣大手在她头顶上拍了两下夸奖:“聪明。”   温婷婷走神想着心事,本来要一起听的讲解也没听进去,就听到最后这一句“懂了吗?”下意识地回了句:“没有。”语气委屈得不行。   人压根就没问她,她话一出,周遇臣脸上表情淡淡,嗤笑一声:“关我屁事。”   第二天早上早读的时候,lily把前一天小测的本子发还给大家。   表情明显不太好。   “本子拿到手的先别急着收起来,都看一看自己听写的情况,不是太好,很多同学单词都记不清楚,错了不少,看来你们这个暑假放得相当踏实愉悦啊。”lily站在讲台上翻开工作笔记本,低头数了几个同学,“都抓紧点把心收回来,别看才刚开学,时间过得很快,月考也不远了,看了一下班里这次小测的总体成绩,有14个同学需要重测,给你们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好好背清楚,一会儿下课跟我到走廊上重新听写。”   Lily的一贯规矩,小测不合格的到走廊重测。   上节课讲纪律的时候给大家说过,但真正到了这时候,班里还是嘘声一片,有些人唉声叹气自认倒霉,赶紧抓紧时间捂着耳朵背诵,有些合格的同学便挺着胸膛四处张望,幸灾乐祸地看看到底是哪些倒霉蛋需要重测。   祝晚拿到本子一打开,最后几个鲜红色的大问号十分刺眼。   她不算太惊讶,意料中的结果,不过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祝晚向来是爷爷奶奶口中乖巧上进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孩子,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差距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心里闷闷的,眼眶有些热。   她是14个需要重测的人之一,再一偏头看到身边懒懒趴着的少年桌上的满分小测纸,虽然两张轻飘飘皱巴巴的纸看起来态度就不端正,但纸面上满满的红勾可比自己手里的问号好看得多。   她低头愣了一会儿,不过好在早就给自己打好预防针,反倒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周遇臣从小测本发下来之后就一直默默盯着她的表情看,知道小同桌此刻心里肯定难受,又看了眼自己桌面上那碍眼的小测纸,眉头一皱,不悦地将两张纸随意一揉,丢进抽屉。   让小同桌不开心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祝晚学习态度很端正,缓过神来就立刻翻开课本,为一会儿下课的重测做准备。   昨天因为温婷婷的关系,周遇臣已经事先教过她这些句子的写法,她学了几遍,就能立刻仿写出好多句,昨晚回去又复习了很久,今天翻开看的时候并不陌生,心里稍稍有了点底。   周遇臣知道祝晚的脾气,虽然平时看着软软甜甜的好欺负,但在学习这种她认真努力了那么久的事情上,还是有不少自己的骄傲,要强得很。   他没有马上就凑过去教她,因为知道这样她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单手撑着脑袋倚在桌上,懒懒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在本子上练习。   祝晚写得很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盯着自己,偶尔有点停顿,思考的时候又是习惯性将笔头塞进嘴里啃。   周遇臣盯着她手里那支笔,心里发痒,说实话,真他妈嫉妒。   范宇哲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   他也需要重测,不过他脸皮厚得不行,压根没打算复习。   看戏般看了许久,故意大声地咳嗽了几下,满脸暧昧地看向周遇臣。   前边少年嘴角弯弯地勾着,眼神痞痞地看过去,懒懒地踹了他一脚,力道不小,周遇臣发现,这个角度踹范宇哲好像特别合适。   随他去看,等祝晚写完,他随意撇了两眼,没出错误。   又盯着她手里那支笔看,眉毛往上扬了扬,伸手将笔抢过来拿在手中,笔身有些细汗他也丝毫不嫌弃。   知道她心里紧张,有意逗她玩。   “你干嘛呀……”笔一下被人拿走,祝晚转过头来看他,软软的语气倒有些撒娇的意味,听得周遇臣心里发颤。   他丝毫不觉得抢人家东西有什么不对,满脸理所当然,笑得痞气放肆,“借我支笔怎么了?这么小气啊小同桌?”   祝晚看了眼他空空荡荡干净得可怜的桌面,认命地从笔袋里又拿了支出来。   刚想回过头再看两眼听写的内容,就见周遇臣慵懒地靠在窗边,眼睛眯着看着她,刚刚抢走的笔一下叼在嘴边,歪歪的,嘴角的笑意极其不正经。   祝晚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看着他的神情都有些不一样。   周遇臣知不知道,那是她刚刚才在嘴里啃过的笔头……   她心脏突然怦怦跳了起来,扑通扑通,节奏感极强。   周遇臣像是压根不知道似的,嘴里的笔叼得稳稳当当,只管看着她笑,笑得嚣张得意,眼神有些勾人。   自习课铃声响起,一下将祝晚的思绪拉了回来,手心攥了攥紧,突然又变得很紧张。   “别紧张。”周遇臣这会儿不逗她了,沉沉的声音响起,随后转身从范宇哲桌上拿过他那惨不忍睹的小测本。   “哎哎,臣哥你干嘛?上厕所没带纸也不能这么饥渴啊,用我小测纸呢?”范宇哲嬉皮笑脸的。   “滚你妈。”周遇臣笑骂。   随后跟在祝晚身后一并出去。   走廊上重测的同学站了一排,个个拿着本子放在宽大的扶手台面上,高度正好。   祝晚谁也不熟,默默地站在人墙的最旁边,正要打开本子,身旁和另一个男生隔着的空隙间突然插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一下把她和那个男生隔到两边。   少年蹿过来的动作大,空气中都带着他身上那淡淡的清香,是祝晚熟悉的味道。   抬眼一看,正对上周遇臣的眼。   “你怎么过来了……”她有些惊讶,小声地揪着他袖子问。   周遇臣其实特喜欢她软软地揪着自己袖子说悄悄话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握了握那小嫩手,手指还在那滑溜溜的手背上摩挲了一阵才放开,“陪你啊,别紧张。”   祝晚愣了愣,眼眶有些热热的,抿了抿唇,低头不说话,不过刚刚还在为小测紧张的心情似乎缓和了不少,周遇臣站在自己身侧,莫名地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又往周遇臣身边更靠近一些,这种小小的举动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不过身边的少年嘴角笑意渐深。   这种莫名的亲近着实取悦了他,心里荡漾坏了。   祝晚听写得很顺利,大部分句式都是周遇臣之前教她的那么回事,给老师打完红勾回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俩人一前一后进门,时洛抓着祝晚问听写的情况。   祝晚笑着说满分通过了。   周遇臣见她笑了,心里就舒坦了。   范宇哲伸手到周遇臣面前讨要自己的小测本,后者随手一丢,将本子砸在他桌上。   他急忙翻开来看:“嗬,老子也是满分。”   周遇臣没理她,摸着祝晚的脑袋问:“怎么样,周老师是不是特牛逼?不得不说,你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祝晚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夸自己,抿着唇笑。   周遇臣又忽然凑近她:“那你说说怎么报答恩师?嗯?”   祝晚最怕他突然靠这么近,热热的气息洒在耳旁,压根没办法正常思考,红着脸坐下,翻过身去,不看后面几个人暧昧的表情。   范宇哲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举着自己的满分小测本冲周遇臣吼:“臣哥,我来报答你我来我来!”   周遇臣又是娴熟的一个飞踹,“你特么闭嘴就是对老子最好的报答。”   随后也翻身坐回位置上,不过还是不依不饶地往祝晚身边凑,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被她急忙拍掉也不生气,轻笑着说:“先欠着?嗯?”   祝晚被他盯得实在受不住了,只得红着脸软声答应:“好……” 第27章   自从那天周遇臣发了脾气让温婷婷下不来台之后, 她心里就憋屈得不行。   可气的对象是个年纪大佬, 打架打不过, 学习赶不上,家世也拼不过, 温婷婷哪怕憋着一口气,也没处撒。   温婷婷这个人性子本就要强, 事事喜欢计较,冷然间吃了个闷亏,只好把怨念转嫁到周遇臣身边的祝晚身上。   有的时候同性之间的容忍度才是最低的。   那天周遇臣的样子摆明是为了祝晚,间接让自己难堪的也是祝晚, 她弄不明白这样一个从乡下来的小野丫头, 怎么就能一下坐到年级里一大堆女生追捧的大佬身边, 受尽了照顾,打心底里让人眼红, 她越是乖巧,越是惹人喜欢,温婷婷就越讨厌她。   开学没几天,她加入了校学生会的纪律部,副部长是她堂姐,走了个裙带关系, 至此之后越发嚣张, 就差没把校学生会干事的名头刻在脸上。   周三的早自习结束,班里同学写题聊天的都有,有些睡得晚来不及吃早餐的学生, 一听到下课铃响便立刻从课桌抽屉里掏出飘了一整节课香味的早餐到桌上来吃。   前后桌凑在一起,你分一点我分一点,吃得丰盛极了。   三中食堂丰盛,但是离教学楼比较远,只有像周遇臣肖或他们这些不怕上课迟到的大佬们,下了课才敢往食堂里奔。   祝晚开学以来就没少在较为薄弱的英语上下苦功,一有空闲时间都抱着单词表和语法笔记背诵,此刻身旁没有周遇臣折腾她,她两手搭在耳朵上背得认真刻苦。   范宇哲刚刚课上的最后几分钟开了一局游戏,临到下课还没打完,本着对队友认真负责的态度没有挂机,放弃了和周遇臣他们一起奔向食堂的机会。   都是才刚上高一不久的新生,大多数人的心情还是较为放松,没有高考临近的紧迫感,下课期间都笔高三年段闹腾许多。   几个较为活泼的男生在教室后排追逐打闹,从班门后面冲出去没两秒又立刻折返回来,嘴里大喊着:“收收收,吃早餐的赶紧收起来,学生会的来查纪律了!”   “快快快,你把我杂质还我,一会儿要是温婷婷来肯定得没收!”   “你接好了,手上指甲油别被看见,不然指不定又要记名字扣分!”   班里人都知道麻烦精班长温婷婷就是纪律部的人,被她抓着小辫子可是真晦气。   好在有同学通风报信,班里人立刻拉起十级警报,纷纷收起小动作。   时洛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对于这些事她倒是一点都不怕,整个人透着股佛性气质,这大半个月祝晚几乎天天和她凑在一起,能看到她稍稍有些心理上的波动,那一定是遇上了关于一个叫“唐其深”学长的时候。   学生会的一个一个班检查过来,三中班级操行评分看得很重,大部分同学都不想在自己身上出岔子扣分惹事,闻风坐好等待检查,一个个乖得不行。   时洛百无聊赖,手机刷了好几遍也没见什么新奇的东西,懒懒地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面朝着窗户,才刚掀了掀眼皮子,突然一怔,立刻坐直身子,迅速将手机塞进抽屉书包里,脸颊涨得通红,周身都透露着紧张。   “卧槽!大地雷来了?!”还在游戏里愉快厮杀的范宇哲一见时洛这副紧张样,还以为是凶巴巴的政教处主任来了,连忙也将手机插裤子口袋里,僵直了背,等了一会儿才缓缓转头。   不过大地雷没见到,窗外倒是站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冷的少年,看着比高一新生成熟稳重得多,范宇哲白了两眼身旁的时洛,撇撇嘴:“卧槽你吓死老子了,还以为大地雷来了呢,唐其深也能把你吓成这样,有没有出息啊小公主。”   时洛这会儿根本听不进范宇哲说的话,满脑子都是刚刚唐其深站在窗外与趴着的自己对视的表情。   他刚刚是在看她的对吗?   是刻意看她,还是只因为发现她上学期间偷带手机来玩?   偷玩手机被看见,一定很败好感的……   时洛此刻满心满脑都是懊悔,悔不该耐不住寂寞偷玩手机,还被唐其深当场抓到。   她没再敢回头看窗外,少年沉沉地盯着她背影看了许久,她也不知道。   等到再抬头,唐其深已经甩下身后一大群纪律部的干事成员,独自一人拿着手里的黑色文件夹走远,他下来一趟本该就是参与整个检查流程,可不知为何到过十四班之后便自行离开,连声招呼都不打。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不过早就听闻这位哪怕同在学生会也不容易碰到面的主席生性凉薄,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社交。   见过他的学长学姐们都说,主席啊,他的脸上好像除了淡漠以外就没有其他表情。   他这样实在不足为奇。   压人一头的人走了,后面的小部长倒是更加自在,气势比刚刚高涨得多。   “人走了已经,眼都看直了……”范宇哲撇撇嘴吐槽这个便宜同桌。   时洛压根没在意,随手掐了掐他胳膊,起身就往门外去。   “嗬,咋还追出去呢……”范宇哲朝时洛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手里游戏正好打完,讪讪收起手机出门找肖或他们去。   温婷婷带着一堆人进来的时候,祝晚正埋头看语法,遇上不会的便用红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她本就不抱好意,一进门,看到第一排孤身坐着的祝晚就来气。   哪怕祝晚什么都没干,只是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作业,她也能找点茬来发难。   “你的胸卡呢?”   尖锐的质问出现在祝晚头顶的时候,她正埋头想一个怎么也理不顺的知识点,想得专心,没注意面前的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祝晚没抬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声音的主人似乎怒意渐深。   祝晚被声响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温婷婷是在和自己说话。   愣愣地抬头看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着脸色似乎不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班长,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此刻祝晚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在外人面前,她能不说话就尽量少说话,即便是非得开口,嗓音也总是轻声又小心。   温婷婷厌恶极了她这种软绵绵的性子,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瞪了她两眼,态度强硬:“胸卡!”   祝晚大概知道她是来检查的,立刻放下笔,身子往后倾了倾,将挂在脖颈上的胸卡摘下,双手拿着递到温婷婷面前,“我,我戴了……”,她有些不确定地抬头看向班长,不知道是否只要出示便可。   温婷婷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一把拿过她手上的胸卡查看,蹙眉盯着上头的照片看了几眼,“你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不知道要放近照吗?”   温婷婷依旧不依不饶,身边偶有经过的同学,表情都不大好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班长是故意在找麻烦,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到底哪招惹她,但没人敢上前帮,毕竟大家都熟知温婷婷的性子,谁都不想惹得一身骚。   “我之前不知道……照片中午马上就去拍行吗?”祝晚小心地询问,这间新学校的规矩很多,她是实在不清楚太多。   “你今天没有照片,我们纪律部查到扣了班级操行分就不行!”   温婷婷的语气丝毫不容商榷,她见祝晚的性子越是软,自己喊得就越大声,好像总想用这种方式压过她。   边上平时话挺多的一些同学纷纷噤声,任由麻烦精班长发神经,反正事不关己,倒是坐在第三排平时话少得可怜的许漾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演算到一半的几何题,伸手摘了耳机,缓缓抬头:“班长,你别太过分了,她是新来的,很多规定不懂很正常,况且三中对胸卡照片也查得不严,你这样真没必要……”   许漾嗓音沉沉的带着点哑,不像祝晚那般软,但到底还是客气礼貌,温婷婷顾忌她平时成绩一直遥遥领先,没什么底气和她叫板,不过态度依旧强硬:“凭什么谁都要对她照顾,为她破例?她以为她是谁啊!”   她到底还是把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她就是看不惯周遇臣为祝晚破例的样子。   “哟,这么热闹?”门口一声低沉的男音,语气里带着略微的调侃却又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听起来怪渗人的。   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往前门看去,周遇臣懒懒地倚在门框边上,漫不经心地拿着罐牛奶在手上把玩,身后是一起从食堂回来的范宇哲肖或。   周遇臣脸上神情轻蔑,嘴角微微勾着却看得出来不是笑,他的话一出,班里更是没人敢说话了。   淡淡地轻笑出声,随意走到自己桌前,将手里牛奶瓶子放到祝晚桌上,插好吸管让她喝,也不急着进座位。   周遇臣腿长,懒懒地往桌面上一靠便坐在了上头,轻而易举地伸手从温婷婷手里把祝晚的胸卡抽了出来,捏在手里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嘴角扬了扬,傍若无人地笑了。   这回是真笑,笑得放肆极了,贱兮兮地将手里的照片拿到祝晚小脸旁边做比对,“什么时候的照片,比我认识你那会儿还嫩?你小时候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小同桌?”   祝晚哪知道他会在这种时候发疯,小脸爆红地偷偷伸手揪了揪他的校服衣摆,示意他别说了。   祝晚下意识的小动作着实取悦周遇臣,可看在温婷婷眼里就是那么的不顺眼。   周遇臣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脸上笑意难掩,只是下一秒抬头对上温婷婷,瞬间换了个神色,面容冷峻不悦,后头几个同是纪律部的小干事各个见了慌得一逼。   “你们部长谁?”他忽然开口,意味不明。   温婷婷愣了愣,下意识开口:“温,温娇娇……”,言外之意,部长是她堂姐。   “喔。”周遇臣装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范宇哲在后面诧异得紧,扯着嗓门问:“怎么的?臣哥,你认识啊?”   他话刚说完,温婷婷的神色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双眼微微透着点欣喜,难不成姐姐真的和周遇臣有交情?刚刚弱下去的气势隐隐又有上来的趋势。   周遇臣面无表情地歪歪头,话语间一丝温度都没有:“不认识。”   “噗!”这话一出,范宇哲就立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呢,这人我都没听过,你哪来的兴趣认识,不是,你不认识,喔什么啊!卧槽!”他笑得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声得全班人都能听见,各个坐在位置上偷偷欣赏温婷婷一阵红一阵白地变着脸色。   “不过我和你们学生会主席熟。”   “唐,唐其深……?”温婷婷忐忑地开口。   周遇臣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改天问问他,怎么什么人都往部里招?没点责任心不行啊。”   温婷婷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深知以周遇臣的手段,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心中暗骂自己没挑对时候。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面前阴气森森的少年突然又伸手将她的那个胸卡一把扯过,力道不小,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温婷婷敢怒不敢言,紧闭着嘴唇用手揉着自己后颈不敢说话。   就听见周遇臣那痞里痞气的嗓音又继续开口,话语间带着不少嘲讽的意味:“你这照片也不行啊,丑得有点吓人,2018了大姐,该学会p点图,不会就让肖或教你,他在行。”   范宇哲笑得倒在肖或怀里抽搐,被后者嫌弃地一把推开,“臣哥,我可没p图,我那照片都是实打实原图,可他妈帅了。”   范宇哲第一个不答应,笑得花枝招展:“放狗屁,你妈都不敢认你,也就骗骗小姑娘了。”   温婷婷到底是个女孩子,几个人三两句的调笑话把她气得差点哭了,跺了跺脚从周遇臣手中抢回自己的胸卡,撇下其他纪律部干事跑了,剩下的人也不敢在大佬面前呆着,前脚接后脚都往外走。   周遇臣扬扬眉,没说话,随他们走。   看了眼自己的手,“啧”,刚刚拿过温婷婷的胸卡,他有些嫌弃,撇撇嘴,冲祝晚讨纸巾:“小同桌,给两张纸巾呗?”   “啊?”这折转有些太突然,祝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啊什么啊,纸巾都不舍得给我两张啊,那我也太受伤了。”周遇臣扯嘴笑了笑,盯着她小脸看,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刚刚她胸卡上那张稚嫩的脸蛋,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和她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小上许多,可爱死了。   祝晚一怔,忙低头从书包里掏了两张纸巾给他。   就见他接过纸巾,使劲地在两只手上来回擦个不停。   “啧,臣哥你这就矫情了啊。”范宇哲忍不住逼逼。   周遇臣才懒得理他,擦完将废纸往他嘴里一塞,从桌面上翻到座椅那边坐下。   祝晚见他进来了,小声让他把自己的胸卡还她。   “还什么?”他装作不知道。   “胸卡……”   “刚刚对着别人怎么就不知道硬气点,让人把东西还回来?整天净受人欺负。”周遇臣开口教育她,转念又一想,笑着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有我。”   祝晚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脸颊红得不行。   他慢悠悠地伸手从校裤口袋里将她的胸卡掏出来,正要还她,却又突然将手收回来,而后俯身凑到她耳边,痞里痞气地说:“哎,小同桌,不能说还你就还你啊,这样我挺没面子的。”   “那,谢谢你?”祝晚试探地开口。   周遇臣突然失笑,“你谢个什么劲啊,老子差你一句谢?”而后将嗓音放低,贱兮兮地凑到她耳边要求:“你得求求我,声音软一点娇气一点,说,臣哥,求求你。”   周遇臣实在喜欢看她害羞得恨不得钻入地里的样子。   祝晚抿着唇,这可太难为情了,搞不懂周遇臣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她没好意思开口,却又见周遇臣将胸卡拿在手里转了两圈威胁:“快点啊,要上课了,一会儿大地雷过来检查发现某些小同学没有胸卡,那怕是没人帮得到你了。”   “……”祝晚被他逼得不行了,深知她若不说,他当真就不会给她,只得硬着头皮,软着嗓子,声音轻得不行,结结巴巴的:“臣,臣哥……”   “哎,怎么了?”周遇臣一脸享受。   “求求你,把,把胸卡还我……”   她把话说完的时候都能想得到自己的脸到底有多红。   就见周遇臣嘴角弯得厉害,整个人都荡漾得不行,慢悠悠地从她胸卡里将那张小可爱照片单独抽出来,而后把卡还她:“照片我留着,反正你得换新的近照。”   说着便将那小小一张证件照放进口袋里,压根没想和祝晚商量。   范宇哲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臣哥,你拿人家小时候照片干嘛啊,人就在你边上坐着呢,还不够啊,贪婪!”   周遇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周遇臣心里想的是,他以后的宝贝女儿大概就长这副模样了吧。 第28章   月考将至, 班里的气氛比起刚开学的时候要凝重得多, 谁都想给自己的高中生涯来炮开门红。   课间打闹的动静少了许多, 个个埋头苦读,几次下课都没见过有谁出过教室, 个别勤奋的学生甚至憋了好几节课尿,实在忍不住了才一下冲到卫生间解决, 一来一去也不过花上两分钟。   有勤奋的,自然也有不怕死的。   祝晚身边一圈全是属于后者。   接连好几天,她抱着课本啃的时候,总能听到身边几个人拿着手机喊打喊杀。   周遇臣脑子好, 不需要怎么努力, 应付这些考试也轻轻松松。   范宇哲和肖或则是脸皮太厚, 完全不把月考这种事情放在眼里。   玩了两节课游戏,周遇臣都腻了, 手指捏了捏眉心,漫不经心地收了手机,范宇哲还意犹未尽,但少了大佬带,自己上分无望,还是不得不放弃。   祝晚安静地低头写题, 没注意身边的少年正死盯着自己。   这么多天, 周遇臣几乎已经养成一种习惯,课不好好上,反正他都会, 每天除了打游戏睡觉,就是歪着头看祝晚。   小丫头身子小小的套在校服里,衡市的天冷得快,接近九月末便已经凉风起。   好多耐不住寒的学生已经把秋季外套穿上,外套肥大,袖子宽松且长。   祝晚为了写题方便且不把袖子蹭脏,索性将宽宽大大的袖子揽到手肘处,露出两只细细白白的小手臂。   乖巧地坐着写题,白嫩嫩的手臂压在桌上,抵在周遇臣眼前,他便经常看出神,心里默背一百六十条校规,压抑自己去欺负她的欲望。   桌边窗户半开着,窗外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声响,秋风徐徐吹进来,祝晚清爽的发丝微微飘动。   她有好一阵子没剪头发了,短发长得快,此刻已经不再是刚刚来时的小蘑菇,蘑菇长大了点,软软的发丝贴着肩头,正好将细嫩的脖颈遮了个全。   周遇臣左看右看不对劲,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滑落到脸颊旁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缓生怕打扰她。   可微微碰到她耳廓那细软温暖的触觉又让周遇臣舍不得松手,还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嘴角扬着表情温和。   眼里的爱意压根掩藏不住。   祝晚专心刷题,只觉耳后有些痒痒的,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挠挠,却一把被还未将手拿开的周遇臣抓住。   温温软软的小手包在手心,周遇臣忍不住轻轻揉捏摩挲了片刻。   祝晚使劲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这个无赖。   他笑得张扬,祝晚羞得彻底。   “我要做题……你松松手嘛……”祝晚向来脾气软,饶是这么被欺负,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嗓音糯糯地入了周遇臣耳朵里,他有些受不住,心里痒痒的,佯装冷静自持地别开眼神,视线转到窗外,看着树枝摇曳,低声了句:“操。”   范宇哲下意识地屏蔽前面,满脑子全是“没眼看没眼看”。   周遇臣脸皮厚得不行,旁若无人地往她身边凑,反正打扰都打扰了,干脆打扰个彻底,伸手拿起她桌上的练习题,那是他给她带的。   当时是怕她底子赶不上三中学生,担心她考砸了自卑,特地找了适合的习题集给她。   小姑娘满心欢喜地道谢,笑得像朵娇嫩的小花似的,让他忍不住都想摘了,到底还是忍住了。   可自那之后,这勤奋的小东西就天天抱着这几本宝贝,无休无止废寝忘食,和他接触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天天埋头苦干,让他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无论他怎么在她身边折腾,她都能当作没发生一样,整个心思全扑到题上,周遇臣嫉妒得紧,第一次觉得自己可真他妈能耐,和几本习题集都能争风吃醋。   还争不过。   他撇撇嘴,懒懒地看着手里祝晚刚刚做完的几道题,答案都对,旁边又用红笔标注了更加简便科学的算法,他心里相当不痛快,这一笔一画可都是他失宠的证明,装作满不在意地开口,可语气里尽是酸溜溜的意味:“做题做题,天天就知道做题。”   “……”身旁的人都对周遇臣这莫名其妙的醋意感到恶寒。   还没来得及消化大佬这难得的矫情,却又听他若无其事地小声嘀咕:“真他妈羡慕题。”   “卧槽……”范宇哲听不下去了,转眼看了看祝晚僵直的脊背和羞红的耳廓,摇摇头,内心暗暗同情了她一把,把周遇臣这个老畜生鄙视了好几回。   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课。   以往其他老师遇上像周遇臣肖或这类在年段甚至校园里都出了名的大佬,大多是采取放养式教育。   反正这些公子哥的家世背景显赫,随便一顿饭的钱就能抵上自己几个月工资。   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家里边已经为他们谱写好未来,压根不需要自己瞎操心,操了心,这些人也几乎当作耳旁风,不会听。   是以只要他们上课不刻意扰乱课堂秩序,不影响其他同学,至于睡觉玩手机这些行为,老师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十四班的这位化学老师却是出了名的一视同仁,无论是哪个学生,只要到他手下,他就看不得不好好上课的行为。   上节课课间,范宇哲为了让周遇臣这老畜生不再发神经,拿了手机里自己玩了好多年都还坚持不懈想要破记录的小游戏让他帮忙破。   刚拿到的时候周遇臣嗤笑一声:“我操,神庙逃亡,几百年前的游戏你还能拿得出来。”   可身边小同桌沉迷学习不和他玩,他百无聊赖也只好懒懒地撑着脑袋,单手攥着手机破起范宇哲记录来。   都是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了目标有了竞争就不撒手了,周遇臣低头玩,手指灵活操控流畅,范宇哲在后面偷偷看,胆颤心惊,怕他真把自己记录破了,两人都没把化学老师当回事。   学生在底下做什么,老师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化学老师忍无可忍,皱着眉头故意咳嗽了几声,两个放肆的人压根就没理。   “范宇哲,看什么呢!你来回答一下刚刚这道题。”   范宇哲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刚刚还沉浸在游戏中的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师,桌上比脸还干净,别说课本,连支笔都没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什么都不会也一点不紧张:“老师,你问啥?”   “……”   班里同学都被他这模样逗得捂嘴偷笑,范宇哲脸皮厚,尽管大家笑。   不过见化学老师板着张脸,并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他还是妥协地伸伸手,戳了几下身边的同桌,压着嗓子问:“小公主,快快快,这老头问哪呢?”   平时一贯说话声音比喇叭还大的人,哪怕刻意压低了嗓门,班里人依旧听得清清楚楚,那句老头可着实把大家逗得不行,其实大家私下里也都这么称呼化学老师,可是谁也没想到能有人直接当着化学老师的面在课堂上这么喊。   时洛笑得趴在桌上没搭理他,他讪讪收回手,干脆自暴自弃,也不管老师问什么,在后面站着,看着周遇臣玩游戏的角度似乎比坐着还要好,他低头,眼睛斜斜地盯着前面人破自己记录,压根忘记了前半分钟才被化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你站着听课!”   “哎,成!”   这种厚脸皮不怕老师的学生,化学老师还是第一次见,气得不行,却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将课本往桌上敲了两下,示意其他同学不许笑,都安静。   伸手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老花镜,皱着眉头把前面那个玩手机的也喊起来。   “周遇臣,你来回答一下。”   化学老师一念到周遇臣的名字,祝晚就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反观身边少年,嘴角微微勾着,手里动作没听,老师的点名提问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祝晚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讲台上举着课本愠色难掩的化学老师,心里一揪,害怕得不行,连忙伸手拽旁边人的衣服,悄悄提醒:“周遇臣……”   “怎么了?”   “老师提问你问题……你快起来……一会儿他该生气了……”   周遇臣手里这局玩得挺顺,眼看就要把范宇哲多年来的记录破了,他没停手,只是听了祝晚的话站起身来。   周遇臣这个人向来傲慢,脾气也不大好,段里的老师都默认,只要他不主动招惹自己,没人会去触霉头,因此班里同学看到他老老实实站起来回答问题,都不免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头一遭。   祝晚操心得紧,看到周遇臣桌上像范宇哲一样干净,连忙偷偷将自己面前的课本推到他面前。   她胆子小,当着老师的面做这样的小动作已经是破天荒的难得,因而动作轻缓,移课本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生怕老师发现。   周遇臣余光瞥见身旁小同桌一系列动作,觉得可爱死了,脸上笑意难掩,手里动作依旧没停。   “这里……”   好不容易将课本推到他面前,祝晚硬着头皮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拿红笔替他圈了题目出来,是道新题,老师课上刚开始讲,大家都还没做,拿出来提问也实属想找个缘由教训教训这帮纨绔子弟。   周遇臣知道祝晚此刻一定紧张到了极点,也不想她太害怕,随意地瞥了两眼她圈的那题目,淡定地在老师马上要开口教育人的前一秒轻声开口。   游戏玩到后边速度越来越快,他不好分神,眼睛依旧没离开过手机屏幕,嘴里却念念有词,一点不像是在上课开小差的同学,几句回答条理清晰,化学方程式也是张嘴就来,因果关系说得一清二楚。   有些埋头苦想的学生听了都茅塞顿开,轻声道出一句:“喔~原来是这样。”   纷纷低声感慨周遇臣简直牛逼,长得好看又有钱,甚至连学习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遥遥领先,实在让男生羡慕,女生爱慕。   周遇臣脑子聪明灵活,这点题他闭着眼睛都会,老师为难不到他,表情也有些尴尬。   但无论怎么说,题他已经答出来了,并且答得相当漂亮,没理由再让他站着,刚想开口让他坐下。   就听见这胆大包天的大佬突然轻笑了声开口:“狗哲,把你记录破了,不好意思了。”   “??卧槽!!老子保持了两年的记录!!”范宇哲下意识地喊叫出来。   再一转眼,讲台上化学老师已经气得涨红了脸:“范宇哲!出门跑十圈!”   “我去……怎么又是我!!” 第29章   祝晚虽然英语成绩不大好, 但理科方面依旧底子扎实, 加上她勤奋, 每天除了和时洛聊聊天,就是扎在案前学习写题, 因而即便高中课程难度加深,她也还是吃得消。   几次物理小测, 祝晚完成得很不错,物理老师欣慰于她坐在一群捣蛋鬼身边也没有被影响。   作为老师,最喜欢的还是这类乖巧文静听话,学习成绩又不错的好孩子。   几次在班里点名表扬了她, 让同学们有不会的题也可以多多请教, 祝晚受宠若惊。   上一次祝晚被温婷婷刁难的时候, 向来话少不爱惹事的许漾出头替她说了话,事后祝晚悄悄跑到后面向她道谢。   许漾本是个不怎么喜欢和同学打交道的人, 她性子淡,脸上又总没什么表情,同学们都认为她成绩优异,比较清高难以接近,因此哪怕成绩拔尖,也鲜少有人会主动向她请教。   许漾在班里谈不上人缘差, 就是没有什么贴心朋友。   祝晚这样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是少之又少。   小姑娘来到自己跟前, 微红着脸,软着嗓子和她说话,向她道谢的时候, 她看得出来,祝晚也和自己一样不善于与人交际,可她努力着让自己接触新同学的样子却让许漾觉得有些可爱。   人生第一次发现交交朋友可能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推脱说自己并没有帮到她什么。   小姑娘笑着眯眯眼,那一刻,许漾突然明白,为什么祝晚一来就能让身边的人都对她照顾有加,且不说先前就认识的周遇臣,就是一向受别人宠爱的小公主时洛,也像宠小宝贝一样宠着她,范宇哲肖或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把她当自己人在对待,处处帮忙护着,这些年级大佬在过去无论对谁都没这么客气。   有些人的性子就是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亲近,祝晚便是这样的孩子。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有时候祝晚和时洛想破脑袋想不出来的题,就会拿着一起去找许漾,三个人凑作一团,各抒己见,花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讨论出解决方法。   许漾脸上多了不少笑容,人也变活泼得多,班主任都看在眼里,深以为这样的座位安排简直歪打正着。   刚开学时担心几个乖巧的小姑娘被三个调皮蛋影响,现在看来倒是她们影响了旁边仨人来得多。   肖或身边坐着市状元,成天也不太好意思闹出太大的动静打扰人家,范宇哲也连着半个月都老老实实拿了许漾的作业来抄,整整齐齐一次都没落下,全交齐了,哪怕依旧不是自己动脑筋写的,但好在态度是比之前端正了许多。   周遇臣就更不用说了,原本成绩就好得让人羡慕,只是懒散不爱上课,无聊了就喜欢为非作歹,现在祝晚在旁,他对其他一切乱七八糟的事都没了兴趣,每天就老老实实守在她身边,陪着学习,偶尔帮忙提供一些新鲜的解题思路。   办公室里教十四班的老师都在暗自庆幸自己命好,周遇臣能这么老实温顺不搞事,真是自己上辈子烧了高香。   三中为了学生安全着想,没有安排晚自习,祝晚近日苦苦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接连一星期傍晚放学之后都背着书包去学校图书馆自习。   三中图书馆参考资料丰富,很多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书,这里都能找到,只需要刷胸卡便可进入,自行查阅学习,里边自习室的空间宽敞舒适又安静,特别适合学生自习。   祝晚去自习,周遇臣就少了许多能和她一起呆着的机会,熬了两天,没熬住,又担心她自习结束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索性推了好几次和范宇哲他们的课后泡网吧或打球活动,装作无意地在图书馆和祝晚偶遇。   找了几次借口,祝晚实在没忍住,抿着嘴偷笑,让他想去就去吧,别乱七八糟想一堆说辞。   班里的人都隐隐察觉到,理科老师口中表扬的这个新来的小同学,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差劲,顶多是英语水平稍稍弱点,其余科目貌似比这些占尽了优良教育资源的城里学生还要好上几分。   有些上进好学的同学私底下不敢去问许漾问题,但总觉得祝晚脾气软好接近,机灵地找了个周遇臣不在身边的时间悄悄向祝晚请教了几次,回来之后都在偷偷议论。   这小同学讲题思路清晰又耐心,比老师讲得都要管用。   每回讲完还会笑眯眯地问自己讲清楚了没有,要是没有,她便绞尽脑汁换种方式说,简直不要太好相处。   “不是我说,这样的小姑娘是真的招人喜欢啊,成绩好脾气软,个子小小的又白嫩。”班里几个男生悄悄讨论。   另一个听完立马让他打住:“你可别动歪心思,也不看看人家身边坐着谁,虎视眈眈的,小命想不想要了。”   “不得不说,臣哥眼光是真好……”   “臣哥自己也不差好吗……”   “人比人气死人!”   没过多长时间,祝晚在班里的名声一下从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大佬护着的小村姑,又变成乖巧可爱小学霸,这一系列的改变她都浑然不知情,每天依旧只记得好好学习。   当事人不知情,可传言到了旁人耳朵里,羡慕居多,也有嫉妒的。   温婷婷不说,风头被班里好几个成绩比自己好的抢了个干净,一笔笔账都默默算在心里。   沈薇这几日也不好受,她和祝晚一样都是从同一个地方以同一种方式来到三中来到十四班的,可不出一月的改变已经翻天覆地。   初来城市的她,内心也是充满了新鲜和憧憬,她运气没有祝晚好,身边没有大佬朋友环绕,只能靠着自己每天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前后左右的关系,尽全力融入她们,融入大城市。   心思没有全数放到学习上,本身就不算聪明的她渐渐对高中繁重的课程感到有些吃力,眼看着曾经水平相仿甚至还略差一些的祝晚渐渐成为同学口中的甜美学霸,而自己整日除了顶着劳动委员称号安排值日的时候才能和其他人说上话,大多数时候,没人记得她。   沈薇心中也不甘心不服气,不过她小心思多,不像温婷婷那么冒失,做什么事都只凭着自己的性子不过脑,她深知那样是折腾不起的。   傍晚,肖或约着周遇臣打球。   他也已经好几天没和他们一起疯,加之第二天就是高一高二两个段里的篮球赛,周遇臣是球队里的主力,缺了他训练都不好进行,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一起去球场,叮嘱祝晚万一他迟了,自习完别自己回家,在图书馆等他一会儿,他来找她,送她回家。   祝晚让他放心,好好训练好好加油,软软几句打气的话,周遇臣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不得了。   亢奋一直持续到整个训练结束,周遇臣硬生生将一个普通的放学后小训练给打成了决赛。   陪练的几个替补同学哀嚎一片,休息的时候凑到一块小声议论,这臣哥到底怎么了,小训练而已,不至于吧,他那体力,放平时就能把他们陪练的几个给累得半死,今晚这么刺激,他们几个是真有些受不住了。   肖或和范宇哲俩人在小陪练们面前打着哈哈,说是周遇臣几天没释放了,憋着股劲,今天一下放开了打,是有点过了,让他们多担待着点。   这话半真半假,可他们总不能说,你们臣哥亢奋是因为心上人说了两句加油,就没出息地激动成这样。   累死一群人,幸福他一个?   笑话死人。   这话要说了,怕是陪练的几个人都得去缠着祝晚,让她往后比赛前的训练可别随便给这大佬加油打气了。   队员们体力不支,训练赛散得早。   周遇臣看了眼时间,祝晚应该还在图书馆,想来时间还不算晚,本想直接去找她,又想起打了几场球,一身臭汗,把她嫌弃自己,索性几步拐进学校专家招待楼,打算快速洗个澡再去接她。   范宇哲肖或本想直接回家,一看时间还早,干脆跟着周遇臣一块去洗澡,洗完还能清清爽爽到网吧泡几小时。   要说周遇臣豪是真的豪,专家楼顶层全是他一个人住的,里边面积大,设施齐全奢华,不过基本上空着,他很少去。   也没想过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范宇哲肖或进门之后便啧啧感叹腐朽的金钱气息,周遇臣笑骂他俩人别装逼,赶紧洗完了事,别耽误他接媳妇。   班里打扫卫生的工作都是沈薇安排的,祝晚隐约记得前些天似乎看到今天安排的是自己,她有些不确定,等到班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就走到沈薇那去问。   她们从小就认识,祝晚对她没有那种胆怯,笑着走到她身边,轻声地询问:“薇薇,今晚是我值日吗?”   她过来的时候,沈薇正在写一本课外练习卷上的题,是她好不容易偷偷帮着温婷婷值了好几回日才要来的前两届三中月考真题。   听见耳边响起祝晚的声音,还是她记忆中熟悉的软,听得莫名生闷,抬头时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住卷子,没有要和祝晚共享的意思。   她很担心祝晚的成绩会超过自己太多。   祝晚愣了愣,又问了一遍,沈薇这才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拿出安排表看了两眼,嘱咐她打扫干净别马虎。   祝晚笑着说一定会的,转身便拿了扫把开始打扫。   沈薇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在教室里打扫,心中莫名有些快感,她就是喜欢看祝晚孤身一人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欺骗自己。   沈薇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将自己桌上的卷子稳稳当当放回书包之后,起身走到祝晚桌旁,伸手拿了她桌上的练习册看。   练习册是课外的,难度比她做了几天的卷子还要深上许多,上边的题几乎已经被祝晚写完,旁边还有红笔标注,各种清晰的算法一览无遗。   她扭头盯着祝晚忙碌的后背看了两眼,正弯着身子扫地的小姑娘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起身的往沈薇的方向看了看,笑着说:“那个好难,有的题做了好几遍还是错,你可别笑我。”   她依旧像先前在家里时一样对着沈薇说话,只是眼前的沈薇已经和那时候的小女孩不大一样了。   沈薇敛了敛神色,默默记下练习册的书名。   祝晚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好心和她说:“我这几天在图书馆看到了这本,刷咱们的胸卡就能借,里面还有好多参考书和试题集,一会儿我还得去,你要和我一起吗?”   沈薇稍稍有些诧异,抬头对上祝晚干净纯粹带着暖暖笑意的眼神,哑了哑嗓子想了好久,默默开口答应:“好……” 第30章   对于祝晚的图书馆邀约, 沈薇并没有什么触动, 她的心思早就不纯粹, 友情这种东西,她看不到。   答应祝晚, 是因为她确实想让她带着自己到图书馆找到那本和她一样的参考书。   她希望自己能在下次的月考上赢她,把那点点风光赢过来。   哪怕祝晚对她一直友善, 她也见不得她好,趁她一个人打扫卫生的空档没少挑她错,不过刁难的方式没有温婷婷那么咄咄逼人。   几句打在棉花上欲说还休的话,倒让祝晚觉得自己真的做得不太好, 有些不好意思了。   打扫的时间很长, 教室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去图书馆的时候比前几天都要晚上不少。   两人一路没有太多话可说,祝晚话少, 沈薇则是讨厌。   经过图书馆旁的小卖部时,祝晚看了眼饮料柜台上的水,想了想决定过去买一瓶。   周遇臣一会儿打完球回来应该会渴的,她想先给他把水备着。   原本在教室的时候便想去水房把水杯灌满,但水房里都是刚烧好的热水,她担心周遇臣回来的时候水仍旧凉不透, 喝起来不痛快。   沈薇站在图书馆门口等她, 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等,心里的抱怨又深了几分, 面无表情地低头踢地上不知谁丢落的矿泉水瓶。   力道没拿捏好,一个使劲,水瓶子正正好飞出去,砸中刚刚才从学校门口晃悠回来的一个高二男生。   “操,谁特么不长眼!”   对方是一群人,弓着背吊儿郎当,没有一个人穿校服,人人手里掐着根烟,烟雾缭绕间还能隐约看见其中有人相当没素质地偏头随意往地上啐了口水,嘴里骂骂咧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三中好学生多,但这种小混混也不少,几个人往沈薇这边走近,沈薇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躲什么?!刚是不是你用瓶子砸的我!”   来人气势汹汹,沈薇知道他们在质问自己,紧张得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烟气散尽,打头的一个黄毛看了眼沈薇,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笑得令人听着难受,“哟,这小姑娘长得倒还有点看头,脾气这么爆呢?还敢用瓶子砸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砸到谁了?”   沈薇硬着头皮服软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见……”   几个人听了都莫名其妙笑了,“没让你道歉啊小姑娘。”   沈薇抬头看看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但哥也不能让你白砸不是?一会儿陪我们一起去喝个小酒,这事就算过了,答不答应啊?”   他们笑得猥琐,甚至几步走过来,没等沈薇答应就想上手拉人。   沈薇害怕得不行,连忙急得开口喊人。   祝晚正好结完帐,回头就听见沈薇在图书馆门口那边喊,吓了一跳,什么也没多想,撒腿就往那头跑。   “你们别拉她!她不认识你们!”祝晚鲜少在这种事情上出头,说话都没点力度,哪怕已经喊出了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可小兔子依旧是小兔子,再怎么样也成不了狼。   几个人被她这半点威慑力都没有的话给喊笑了,微微晃神松了沈薇的手腕,倒是把刚冲过来的祝晚上下打量了个遍。   “我操,哥,这小丫头长得比这个好看多了啊,小嗓门还奶得不行,贼清纯,这自己送上门来?”   “要不你和哥哥们去也成,就喝两杯,当是帮你朋友赔礼道歉了怎么样?”   小混混猥琐的议论声刚一出,沈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哪怕这种时候听到祝晚被夸,她心里都嫉妒极了。   祝晚不知道沈薇的心思,忙拦在她面前,可她心里也害怕得不行,急得涨红着脸又没胆子继续和他们说话。   眼看几个人围过来就要拉她手,祝晚个子比同龄人还要小上不少,想要抓她简直轻而易举,比抓小鸡还容易。   打头的黄毛那被烟熏得微黄的手正要碰上祝晚手腕的前一秒,一个水瓶子猛地砸到他后脑勺,力道不小,是下足了狠劲的。   “操!特么谁打老子!”几个人下意识回头,下一秒,刚刚的嚣张狂妄立刻消散无踪,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连头都不怎么敢抬。   “臣,臣哥……?”   后排一个人颤巍巍地开口,范宇哲嗤笑一声,随即又砸了个瓶子过去:“特么臣哥也是你能叫的?没点逼数?!”   祝晚眼神对上周遇臣的那一刻,眼眶都红了,她害怕得要死,刚刚还在想,要是就这么被拉去喝酒该怎么办!   “周遇臣……”她话音里带着的恐惧让周遇臣听了心揪得不行。   连看都懒得看那群混混,径直朝她走去,一把握紧她微微颤抖的小手。   刚刚眼看着就要被那两个垃圾抓住的小手,此刻冷冰冰的,周遇臣眉头紧皱,试图让她不要那么害怕,费了好大劲将自己心底的怒意先压了下去,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嘴角稍稍扯出个弧度:“冷不冷啊,站在这风口。”   祝晚愣愣地摇摇头,仰着脑袋盯着他看,好像只有一直看着她,心里才有安全感。   即便她摇头,周遇臣还是温柔地伸手将她半开敞的校服薄外套上的拉链给拉到最顶端,而后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脑袋,故作轻松:“晚上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打扫班级卫生……”祝晚乖巧地回答他。   周遇臣这才懒懒地偏头瞥了眼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祝晚身后的沈薇,眼神里是对待外人的疏离,丝毫没有温度。   也就扫了一眼,便不在意地将眼神收回来,把自己背上的书包拿下来塞进祝晚怀中:“帮我拿着,你先进去等我。”   包一下被塞过来,空气中满是他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祝晚晃了晃神,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你要做什么呀。”   周遇臣不悦地看了眼身后被肖或按着脑袋的几个畜生,回头和她说没事。   小姑娘依旧是软着嗓子问他,他不想和她说太多关于这些肮脏的东西,随意敷衍了两句,便让她先进去。   周遇臣很坚持,祝晚只得拉着沈薇先行离开,担心地一步几回头,周遇臣看了倒是心情稍好地冲她笑了。   等到祝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图书馆大厅的尽头,周遇臣才回身,转过来的那一刻,刚刚满脸的柔情立刻敛去,面色冷清,让人看着莫名有些害怕。   这周家三少的本性压根就没有变化,犯狠的时候依旧一点情面都不留,慎得慌。   肖或他们看周遇臣的眼神就知道,这几个人怕是没有好果子吃,惹上谁都行,但祝晚不行,祝晚在臣哥这的份量,也许比他自己的还要宝贝上几分。   祝晚拉着沈薇过了图书馆拐角,怀里抱着充满他味道的书包,满脸的担心,脚步极慢,恨不得能偷偷出去看看周遇臣在外面到底干什么。   她担心他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自己却没办法阻止他。   沈薇跟在她旁边,耐心一点一点被她越发变慢的脚步磨光。   她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跟她在这楼梯口上耗。   刚刚周遇臣对祝晚和对她态度的截然相反,让她心里相当不好受。   那满满全是关心爱护,温柔到令人发指的眼神让她嫉妒得发慌。   她在心里不断地想,如果一年前自己在父母面前坚持一下,坚持让他们同意周遇臣住到自己家而不是改成去祝晚家,那也许今天被护着的人就是自己。   那样的眼神也属于她。   周遇臣帮着出头的人也是她。   沈薇咬了咬牙,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先不要想这些事,她怕再想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对身边这个抢走一切的女孩发难。   可是周遇臣还在外面,他一会儿就要进来陪着祝晚,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出错。   “你别想着他了,不是都说了一会儿会进来的吗,我们先找教材自习吧……”   沈薇适时开口提醒她,让她把心思收回来。   她顶看不惯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互相记挂的模样。   “他会不会打架去了?我不想害他又打架……”   沈薇默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祝晚这种没必要的担心,在她眼里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现。   再次耐着心里的不满让她带自己去找教材,这次她的态度比刚刚又冷上许多,祝晚似乎感觉到了沈薇的不耐烦,讪讪收了音,也不再提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想的是,薇薇刚刚一定很害怕,自己还是说太多,让她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沈薇原本拿了教材就要走,回头看到祝晚老老实实地往自习室里的位置上一坐,她怀中那深黑色的书包却引着她忽然折返回来也坐到空位上。   “薇薇,你不走吗?”   祝晚看她回来,愣愣地抬头,有些诧异地开口。   “我不能在这自习吗?”沈薇态度没有她好,话里总带着刺。   “没有,我以为你着急回家所以……”   沈薇没再理她,自顾自地掏出晚上的作业来做,其实压根没有动笔,心思全在那个黑色书包上,她嫉妒得不行,深怕下一秒就会冲过去将书包抢过来自己抱着。   两人写了没多久,祝晚还是习惯性地咬着笔头思考问题,软软地发丝轻飘飘垂在脸颊旁,周遇臣上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副恬静的样子。   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想着为她打多少次架也值得。   就这么挂着笑大块步朝祝晚的方向走去,期间经过沈薇的身边,压根没留意到这边还坐着一个人。   走到祝晚身旁,随手拉开她紧挨着她的椅子坐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看,旁若无人。   “你们刚刚……”祝晚试探性地开口,不知道周遇臣会不会和她讲。   “没事。”就见身边的少年摆摆手,俯身从她怀中将自己书包拿过来,掏出里头的手机漫不经心地玩起来,“那几个原先认识,阿或他们找他们聊会儿天。”   见祝晚没有吱声,周遇臣以为她又在胡思乱想,忙伸手胡乱揉了揉她小脑袋,嘴角扯着笑,“想什么呢,都是以前的事,现在早没联系了。”而后又忽地一下凑到她耳边,手掌依旧扣在祝晚头顶轻抚,“担心我是不是?从刚刚开始心里就一直惦记我吧?”   祝晚最受不了他这样靠近自己说悄悄话,羞得满脸通红,小手抵着他让他远一些。   周遇臣依旧不放过她:“我看看,啧,没写两题,心思全在我身上了吧?”   周遇臣笑得放肆,祝晚羞得彻底,软软地将他推开,抿着唇打开自己桌上的练习本便立刻开始写,再也不敢搭理他。   周遇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她紧张写题就觉得可爱得紧,手掌握拳抵着嘴轻笑,满眼的宠溺。   坐在不远处的沈薇把刚刚的一切都偷偷看在眼里,她默不作声,可心里的一团火却莫名地越烧越旺。   蹙眉瞥眼看了眼连脖颈都红透的祝晚,紧了紧手心,一言不发低头写题。   一笔一划尤为使劲,在本子上写了许久,也没见写完一道题目。   祝晚刷起题来专心认真,周遇臣知道接下来的考试对她来说很重要,没有再捉弄她,只是陪在她旁边,歪着身子插着耳机和范宇哲他们开黑打游戏。   也难为这两人洗完澡到了网吧,结果还是拿着手机陪着周家小霸王玩手游。   范宇哲他们在耳机里逼逼个不停,周遇臣怕吵到祝晚,全程一言不发,只靠打字,他手速极快,沟通毫无障碍。   祝晚专心地写了好久,突然碰到个有些超纲的题,想了几个方法都解不出答案,习惯性地啃了啃笔头,周遇臣一下看见了,立刻探过身子问哪不会。   祝晚软软地将本子伸过来,指着上边一道大题,乖巧地将手中的笔交给他。   周遇臣刚刚操着精准的枪法领着范宇哲他们杀进决赛圈,就听见范宇哲激动地喊着快要吃鸡吃鸡,眼看着只剩下一个对手,蹲在毒线边缘的周遇臣忽然不动了。   屏幕上是其他两人的问号轰炸。   “????臣哥??卡了?”   “卧槽,毒进来了,你别不动啊?”   “什么情况??臣哥凉了我们怎么吃鸡?!”   周遇臣手心里攥着祝晚刚刚啃过的笔,完全没了打游戏的心思,见祝晚还低着头冥思苦想,他索性歪着脑袋开了语音朝游戏里其他两人说话。   角度正好偏向沈薇那头,祝晚没注意,听不见,可沈薇却听得清清楚楚。   周遇臣吊儿郎当的语气,带着满满的炫耀:“不玩了,你们自己打,老子得给媳妇讲题,忙着呢。” 第31章   耳边充斥着周遇臣低沉又温柔的嗓音, 他在耐心教祝晚写题。   哪怕内容是繁琐复杂的数学几何题, 从周遇臣嘴里说出来, 就别样的吸引人。   沈薇默默地坐在离两人隔着几个座位的地方听,愣着神听了许久。   明明不是对着自己说, 讲解的题目内容也没见过听不懂,可她依旧想听, 听得津津有味。   一题结束,祝晚好像还没有完全听懂,啃着笔头皱着眉,周遇臣轻笑着骂她笨蛋, 却仍旧耐着性子给她讲了另一种解题方式。   沈薇压根没写过这题, 可在祝晚软着嗓子说自己没听懂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嗤笑她蠢。   但是周遇臣却一点没嫌弃她,笑着说她笨蛋的语气也温柔得让旁人听了起鸡皮疙瘩。   沈薇低头愣了许久, 突然觉得不能再听下去,她可能会嫉妒得发狂。   一个招呼都不打,静静地收拾好书包之后起身便要先行离开。   “薇薇,你要走了吗?”她一站起来,祝晚就立刻注意到了,仰着脸问她。   沈薇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眼神却偷偷撇向祝晚身边的周遇臣。   就见少年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靠在椅背上,单只手臂撑在祝晚座椅的后面, 虚环着,听闻她要起身,连看都没有往这看一眼,压根就没有半点在意。   沈薇心下一沉,说话语气也没那么好,像是想要将心中的气往祝晚身上撒,“这里太吵了,我想回家写。”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祝晚,意料之中的抱歉神色出现在她的脸上,“对不起啊薇薇,这几题我都不太会,所以问得多了点……”   沈薇看着祝晚对自己软着嗓子道歉,心里就莫名有些快感,她总觉得祝晚就是欠她的,就该向她道歉。   没有回应她,背起书包就想往外走。   “我送送你吧,薇薇?”   半敞的窗户,暖黄的路灯光依稀从外头透进来。   晚上耽误得有些久,此刻过了七点一刻,离下午放学时间已经很远,天色渐暗,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总归不好,又想起刚刚图书馆门口的闹剧,在校园里尚且如此,祝晚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原本沈薇是不打算领情的,她不怎么喜欢祝晚,自然也不愿意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家。   可看了眼守在祝晚身旁的少年,她忽然又觉得,与其让两人在这继续亲亲密密地读书写字,倒不如让祝晚跟着自己走,心里好歹能痛快一些。   刚想着点头答应,就见久久没有什么反应的少年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沈薇下意识地收紧手心,心脏跳动得越发厉害,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动静。   周遇臣面色冷淡,看过来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不悦,仅仅一眼的功夫,他几乎将沈薇那一点点小小的心思都看个底透,懒懒地伸手将身边作势要跟着一起走的小姑娘一把按回座位上,嘴里带着点数落的意味,可外人都听得出来,周遇臣压根舍不得骂她,“这些题都会了?”   他扬扬眉,用笔尖敲了敲祝晚刚刚才问他的几道难度比较深的几何大题,丝毫不在意站在桌旁似乎在等着祝晚的沈薇。   “还没懂……”   小姑娘老老实实回答,确实还不会,没必要不懂装懂。   “题都没学会就想着走?这学习态度不行啊小同学?”周遇臣弯着嘴角,佯装严肃地批评教育自己这个半路想走的小同桌。   祝晚微微红着脸,确实理亏,没好意思说话。   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沈薇,周遇臣一点机会都不给她,拿过她的练习册翻了翻,圈了两道类似的题让她写:“这两题,先写着,写完我检查,会了才能走。”   “周遇臣……”   “没用,嗓门再软,这两题还得给老子写完。”   祝晚坳不过他,只得乖乖坐着,重新啃起笔头来。   周遇臣的用意很明显,沈薇这种心思多的人一看就清楚得很,耳边充斥着周遇臣温柔的批评声和祝晚软软糯糯的小声抗议还有询问,沈薇心里难受得发慌,背上书包扭头就走,一刻都不愿意再多停留。   祝晚写起题来很专心,速度也快,不过超纲的地方仍旧不大懂,想了好久,索性将本子往旁边少年面前推了推,“这题不会……”   “我看看。”   他将题拿过来随意看了两眼,周遇臣脑子好使,这些题早在初三从祝晚家回来之后闭关上进的那一年里统统刷了个烂,看一眼就能出答案。   凑到她身边,耐心极好地给她讲解。   少年歪歪地坐在自己身侧,祝晚偏着头看他,暖黄的路灯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脸上,黑发干净利落,鼻息间隐隐有他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整个人干净又柔和。   祝晚忽然想起一年前刚刚遇见周遇臣的时候,那时候少年的头发可没有现在这样老实,还是一头叛逆的奶奶灰。   祝晚的爷爷是个剃头匠,周遇臣一来到家里,爷爷就日日夜夜劝他把这一头“老头色”头发给剃了,周遇臣不答应,爷爷苦口婆心也没辙。   那日他把祝晚抱回家,她醒来之后怕极了他,缩着身子不让他靠近,周遇臣失笑,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招人怕了,离她几米远坐着,给她一点安心的距离,扯了扯嘴角笑问她:“老子到底哪让你这么怕了?我凶过你?”   祝晚缩在一旁,被单蒙过半个脸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外头,听到他这么问,只得老老实实摇摇头。   “那你说说,你到底怕我什么?”   “你……”祝晚顿了顿,周遇臣在村里为非作歹了那么多天,伙同一群小坏蛋做尽了坏事,冷不丁让她说出几件来,一时间还想不出该从哪里开始讲,盯着面前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少年看了好一会儿,怯生生地开口:“你的头发……好孩子都不是这样的……”   周遇臣实在无奈地笑了,那笑里多了一丝丝温度,倒还挺好看,祝晚看着愣了好久,自家来了这么多天的暴躁小哥哥,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   “好孩子?”周遇臣伸手抓了抓自己那相当有个性的灰头发,想也没想地说:“是,我也没说我是好孩子。”   “不过这你就怕了?就一头发?我剪了还不成?”他望向祝晚的眼神里带了些这十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情感,深不见底,却又引着人看。   “一会儿老头回家了让他给我剪?成不成啊说句话。”   他吊儿郎当的,嘴里的“老头”便是祝晚的爷爷。   爷爷好说歹说都没法让他妥协,可今天就因为她说害怕,他便二话不说地同意把这养了几年的个性都给剪了。   “等我剪了,你别怕我,成不成?说好了啊。”   他依旧惦记着祝晚对自己的态度。   小姑娘看着他没说话,又被他追着问了好几回,才轻轻点头同意。   整个剪头发的过程,周遇臣都强行拉着祝晚坐在自己身侧,爷爷剪了几下,他就得问问她剪得怎么样,等小姑娘说好看,他才同意让爷爷继续往下剪。   几下把头剪好,爷爷用村里少见的染发剂给他染了好几遍,清爽的黑头发这才重新回到他头上。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一头三好学生样,周遇臣还有些不习惯,伸手抓了抓头顶,习惯的手感都没有了,下意识地烦躁起来,不悦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歪着头看见仍旧老实坐在身边的祝晚,坏心思涌了上来,痞痞地看着她笑,“哥哥好不好看?”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她有些害臊,那声“哥哥”总觉得暧昧得紧,她没回答,周遇臣又不依不饶地问了一遍。   “好不好看啊我操,不说话我就染回去。”   “好,好看……”   周遇臣失笑,无奈地又抓了抓自己那短短的黑毛,享受又期待地继续逼祝晚:“再说一遍,说,哥哥真好看。”   “……”   “说不说啊祝晚。”   “哥哥,真好看……”   “操。”心都给她喊酥了。   从那之后,他便对她好得紧,原本不是在家里睡大觉就是到村里搞破坏的小霸王,破天荒地跟着祝晚去了她们学校。   老师安排他坐在她的座位旁边,和现在一样,是她的同桌,正得他意。   那会儿的他和此刻低着头认真给她讲题的人完全不一样,不重视课堂纪律,不学无术,别说是超纲的数学题,就连简单两三行中文题目他都没有读通顺的耐心。   去学校完全就是为了祝晚,只想着成天能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捏捏她小脸蛋,抓抓她的小手,折腾得她没法好好学习。   小姑娘胆小又害羞,软声软气规劝他:“周遇臣……你别弄我了,好好读书吧……”   少年轻笑出声,痞痞地凑到她耳边胡说八道:“我读的那学校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衡市三中,出了名的重点高校,校门口立了个标志性雕塑,一本翻开的书上边飞着只白鸽,知道什么寓意吗?”   小姑娘的注意力被他的描述吸引,啃着笔头认真仔细地想了许久,不大确定地轻声开口:“读书放,放飞梦想?”   “你做语文阅读理解呢?”,周遇臣忍笑,而后手握拳抵着嘴角,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读书顶个鸟用。”   “……” 第32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 笑说“读书顶个鸟用”的小霸王, 却在离开祝晚的那一年里奋发图强, 每天就那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日夜颠倒, 干劲十足。   那阵子他没去学校,太多年没有碰课本这些东西, 学校里同班同学的进度他已经跟不上了,去了也没用,就是混,索性休了学在家, 周妈妈满心欢喜地应了他的要求, 每门课都找好了专业的家教老师。   周遇臣脑子好使, 铁了心要把学习搞好,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难事, 仅仅是几月的功夫,就将好几年落下的功课全都补上,接着便是往更深的方向学。   在他去到祝晚家之前,他打心底里觉得读书就是没用,周家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 得来一点都不费工夫, 干起什么事都没劲。   可后来他发现,有些事似乎超出了他掌控范围,有钱也没用。   他想要祝晚对着他笑, 可是人家害怕他的一头灰发。   他想要祝晚能够时刻在自己身边软着嗓子和自己说话,可人家还要读书,让他别折腾她。   那会儿的周遇臣自己一个人想了很久,突然想明白,似乎只有做好自己讨厌了十几年的那件事,才能让她和自己亲近一点。   读书顶个鸟用?   读书可以让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泛着光。   于是他便去做,甘之如饴。   初三一整年,范宇哲肖或他们几乎约不到周遇臣,开黑缺一个,打球缺一个,泡吧飚车都缺了那一个,实在想不明白天天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到底是被什么缠了身,百忙无法抽一次空。   两个人实在忍不住好奇,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冒着被周遇臣赶走的风险晃晃悠悠来到周家。   周妈妈将两人迎进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先前多了不少,丝毫没有替自己问题儿子操心的愁容。   心里的好奇不断加大,被领着进周遇臣书房门的一瞬间,两个人差点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见周遇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书桌前,桌上是堆叠成山的辅导资料,课程进度早已经不是初中的教材知识,地上散落的是一沓又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演算稿纸。   听见来人了,周遇臣微微偏头看了眼门口,见到是自己俩兄弟,也没多少意外,扬扬眉招呼他俩随便坐坐。   范宇哲随手从地上拿起几张稿纸,乱七八糟的图形数字看得他脑袋都大,他简直无法相信这种压根不是正常人能看懂的东西,是面前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吃喝玩乐吹牛逼长大的小霸王写出来的。   周遇臣的脾性样子依然没变,还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神情,嘴角微微挂着一抹邪邪的笑,看不出任何被学习难倒的迹象,只是深沉了许多,眼里多了些他们先前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   “我去,臣哥,你不是吧?大千世界美好的东西都玩烂了?怎么还搞起学习了呢!”   “这回我们可不和你一块混啊,这些东西是真的打死都看不懂。”   “干嘛呢这是,臣哥?”   周遇臣懒懒地笑着靠在椅背上,“书中自有颜如玉。”   “听不懂,别跟我拽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好说话。”   肖或白了范宇哲这二愣子两眼:“你懂个屁。”   周妈妈端着水果一进门就听见几个小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俩孩子也是从小和周遇臣一起混到大的,她熟悉得很。   周妈妈温婉脾气好,大家都喜欢她喜欢得紧,向来没什么礼貌的两人,见着她笑眯眯地端着水果进门,也难得乖巧懂事地问好。   “他啊,喜欢上一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爱学习,他这不是怕自己配不上好学生,正加把劲努力呢嘛。”   周妈妈开明,打小就没怎么管过周遇臣,她总觉得自己这儿子,虽说看着不大正经,脾气也坏,但总归是个明事理的人,他心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明镜似的,比旁的小孩都更早熟,没必要多加管束。   初二那年,周遇臣大着胆子顶撞了周爷爷,气得老人家撑着拐杖都想抬手揍他,周遇臣脾气倔,不肯服软,周妈妈担心家里被这一老一小搞得鸡飞狗跳,心一狠,将他送乡下去劳动改造了几个月。   说是改造,其实也是苦肉计,老人家气了两天没见着孙子,心里又是想又是念,天天巴望着这小混蛋回家,一天来问好几次,这臭孙子怎么还不回来。Вы хороши   “阿姨,还是您开明,我爸妈就不一样了,我和我妹才多大啊,就天天嚷嚷着让我们在学校别乱搞男女关系,将来大学毕了业就得回家结婚,对象都找好了,联姻,我都无语了,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范宇哲撇撇嘴,憋屈得不行,要说他心里可是真真羡慕周遇臣,样貌家世这些不提,就是家里父母也比自家那俩朽木开化多了,从小跟着周遇臣混都知道,几个人在外边再怎么作天作地,周家一概不管不问,默默派人擦好屁股。   不过周遇臣相当有分寸,也没怎么给周家人丢脸就是了。   想到自己未来连婚姻生活都被家里人规划好了,范宇哲就一阵头晕目眩。   肖或瞅了他两眼,满脸的无所谓,“我家不也有个定好了的小媳妇等着,都一样,不过我爸妈倒是没怎么管我在学校里的事,你以为我真花呢?我不过是想趁着结婚之前好好折腾两年,也就这几年了,再后边肯定给看得死死的,没机会了。”   两人羡慕的目光投向一旁懒洋洋坐在书桌旁的少年身上,就见他笑得满脸嚣张得意,有那么点炫耀的意味。   “啧,刺眼。”   周妈妈放好水果招呼他们好好玩,“他爷爷倒是有过那些想法,不过我和他爸爸当年也是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陈年烂规矩走过来的,多少能够感同身受,当然希望他开心就好。”   “周家也不需要这些。”范宇哲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阿姨您切的水果都这么甜啊!”肖或大惊小怪地转移话题。   周妈妈眯眯笑着拍了拍他脑袋:“你这个小家伙从小嘴就这么甜,难怪招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而后转头看着自己这只知道投其所好埋头猛学习的臭儿子教育到,“和你的小伙伴好好学习学习,嘴甜一点才招小姑娘喜欢,别老成天摆臭脸。”   “知道了,谢谢妈。”   周遇臣只有在周妈妈面前才难得露出这样带着点孩子气的笑。   周妈妈前脚出门,他后脚就随手抄起桌上一块橡皮砸到肖或胸膛上,“你特么在我妈面前还油嘴滑舌?一会儿我爸抄家伙上来揍你。”   想来周遇臣的脾气那是和他爸如出一辙,是以家里人对他挺放心的,总觉得出不了什么错。   肖或笑抽得不行,“你妈妈刚刚还让你收点脾气,好好跟我学呢。”   范宇哲猛吃了几口水果,“学个屁,臣哥那样貌往女孩子面前一放,还有不束手就擒的?多少小姑娘上赶着投怀送抱呢?你有好几个前女友,心里其实可都是想着咱臣哥啊!”   “滚!”   周遇臣没有参与他俩的争论,满脑子想的全是祝晚那怯生生的小样子。   脑袋里反复思考妈妈刚刚走的时候说的话,漫不经心地嘀咕出声:“嘴甜点能不能行啊……”   “??!!!卧槽臣哥?你来真的啊?!”   “你管老子?”   “哪个小姑娘这么荣幸?段花?那个成绩特好的四班第一名?还是开学晚会上弹钢琴那个?”   周遇臣撇撇嘴,愣是不肯说:“关你屁事。”   不过嘴角的笑意是一点也掩不住了,范宇哲偷偷瞧得起劲,跟看戏似的。   **   周五下午是高一年段和高二年段的篮球比赛。   高二的唐其深原本是不参加的,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向来不参加这类集体活动的他居然换了球服跟着一起上了场。   一时间整个球场都充斥着女生们为球员们加油打气的呼喊声,仔细听就能发现,来来回回就喊两个名字,一个唐其深,一个周遇臣。   那晚从图书馆回家,周遇臣和祝晚提了篮球赛的事,祝晚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反正看不懂,想着能多留点时间来复习功课,可是始终敌不过周遇臣的软硬兼施,又想到时洛说也会去,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天她和时洛的座位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离球场很近,视野极佳,离球员们休息的地方也很近,以至于中场休息的时候,周遇臣就那么大剌剌地往祝晚身边坐,她躲都没地方躲。   “不帮我擦擦汗?”他笑得痞坏,哪怕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这头看,也没有半分收敛。   “……”,祝晚微红了脸,随手拿过绣着他号数的毛巾丢到他手上,“你,你自己擦呀……”   “不上道啊小同桌。”周遇臣失笑,也不勉强,拿起毛巾往脸上抹了两遍,一只手撑在旁边座椅上微微喘气,随后指了指祝晚身旁的时洛,示意她往那边看,“你看看你的小姐妹,这才是正确示范,好好学学,下回篮球赛再实践。”   祝晚下意识地偏头看向时洛,就见小公主围在一个少年身边忙前忙后,一会儿递水一会儿垫着脚尖拿毛巾够面前人的脸颊。   那少年球衣背上写着高二01唐其深,祝晚对这名字相当有印象,时洛每天都要提上百八十回,刚刚场上被女生们喊得最多的名字,除了周遇臣就是唐其深。   就见少年面庞依旧冷清,但在时洛垫着脚尖靠近的时候,祝晚看得到他下意识往女孩身边靠,微微弯着身子任由她在脸上随意折腾,一点脾气都没有。   “学会没有?”周遇臣光明正大地往祝晚耳边凑,“看得这么认真?”   她缓过神来,脸庞又因为周遇臣的靠近更红了几分。   “嘶,看人看得着迷了?”周遇臣佯装皱眉,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下巴,吃味地说,“不许看了,只能看我,刚刚在球场上也没见你看我看得这么出神……”   “有很多女孩子看你呀……”祝晚嗓音软软糯糯,言下之意,不差她一个了。   周遇臣顿了顿,脸上突然漾起得意的笑:“小同桌这语气倒挺奇怪的,我怎么觉的有点酸?”   祝晚下意识别开眼神:“没有,你听错了。”   “没有就没有吧。”他也不继续捉弄她,懒懒地往座椅背上一靠,嘴里的情话淡淡地飘在祝晚的耳边:“怎么办呢,我就希望你一个人看。” 第33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祝晚和时洛都坐在观众席的缘故, 周遇臣和唐其深两人这一场比赛打得格外认真火热, 动作利落走位风.骚, 引得现场观赛的女生们尖叫连连。   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却是从小一起打到大的,水平不相上下, 各自的套路也再熟悉不过,你来我往间, 围观的同学们早就忘记关注比分,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个长相俊俏的少年身上,无论是哪一边进球拿分,欢呼喊叫声都依旧震耳欲聋。   一场比赛打得时间很长, 许多初中部的小学妹也纷纷慕名前来围观, 到比赛结束散场的时候, 三三两两离开的女学生嘴里无一例外地在谈论赛场上最出彩的两个少年。   “他们身材真好!个子也好高啊!”   “对嘛对嘛,我甚至觉得周遇臣只要在篮筐下伸伸手就能轻轻松松把球丢进去, 毫无阻碍。”   “唐其深也好帅,我先前一直以为主席冷淡到对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居然球打得这么好!从来没看见过他参加这种比赛呢!”   “好刺激啊啊啊啊,今天没白来!三中两大男神世纪同框!”   高一段的球队是范宇哲一手组织的,前段时间膨胀得误以为自己能在球赛上出尽风头,哪成想不仅臣哥没给机会, 连向来不参加这类活动的唐其深都来凑热闹了。   这两人往球场上一站, 哪还有小姑娘舍得把注意力放他身上一秒,哪怕打得再出色,也没听见人群里喊过一声他的名字。   范宇哲气得不行, 周遇臣那边撒不了气,就只得往自己同桌身上撒,结束的时候抢了时洛手上那半瓶子唐其深喝过的水,被体力不咋滴的小公主追打了一路。   哇哇叫着求饶,把水瓶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唐其深下了球场便不知去向,校服外套落在休息区,时洛兴冲冲地捡了个空子,一路上抱着不愿撒手,满脸都是美滋滋的笑。   祝晚抿着唇笑看时洛,明显能感觉得到她的兴奋,她开心,她也跟着高兴。   高一年段球员们来自各个班级,但由于范宇哲是组织者,当时更换队服的时候,校服统一放在了十四班,此刻散场,一行人勾肩搭背地一起往十四班走。   路上难免有不少女生暗自跟在身后,毕竟是年段级别的篮球队,各个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一字排开走在校园小道上,哪怕没有周遇臣唐其深他们那样精致的相貌,依旧吸引得小姑娘们脸红心跳。   祝晚被时洛拉着先行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收拾书包的空档,一排篮球队的成员出现在班级门口。   上场前换下来的校服外套全数堆在十四班的讲台桌上,三五个人从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向讲台拿回自己的校服。   几个大高个围在讲台半天,大家个子差不多,校服都是同样的大码,挑挑捡捡也分不出哪件是谁的。   “卧槽,都一样啊,这怎么分?”   “我怎么感觉这件不是我?我看看你手上那件。”   周遇臣半路和肖或他们拐进卫生间拿水冲了冲满头的汗,耽搁了一会儿,进门的时候队员们还没走,仍旧围在讲台周围。   他随意扫了两眼,没太在意,漫不经心地进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懒懒地靠着墙,单手支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拿着瓶水喝得起劲,喉结上下滑动,吞咽间发出点点不大的声响,祝晚边收拾东西,边偏头看了他好几回。   周遇臣笑了,痞里痞气地冲她问:“怎么?好看啊?”   祝晚知道他又开始了,随他去,没接他的话茬。   “哟,是你自己偷看,怎么倒还成了我诬赖你似的。”周遇臣喝水的动作没停,侧过身看了眼讲台,想起自己的校服还没拿。   懒懒得靠着墙不想动,嘴角一勾,索性指使起祝晚来。   “小同桌,帮忙拿一下校服呗?”他轻笑着开口,哪怕这请求合情合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不那么单纯。   祝晚正在整理书包,整理得差不多了,听见他说的话,没打算拒绝,只是想着把手头这书包收拾好了就过去帮忙拿。   倒是周遇臣等不及了,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怎么回事啊小同桌,擦汗学不会,帮忙拿个校服都不行?给你惯的?”   同样坐在后面躺尸的范宇哲看着周遇臣发神经,笑到不行,“哎哟卧槽,臣哥?还不是你自己惯的,怪得了谁啊哈哈哈哈哈。”   周遇臣脸上也是笑意难掩,难得的听到范宇哲说话没有反驳也没有踹他,而是点着头默认。   两人一唱一和间,祝晚脸颊实在红得不行了,听不下去,干脆放掉手里的书包,转身走到讲台边帮他拿了校服便是。   那几个同学还在上面翻找自己的校服,没人有个头绪,祝晚刚一到他们身边,几个人自动地让出了一小条道来。   “同学,来帮臣哥拿校服呢?”   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调侃,球队里的人怕是都知道周遇臣对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好几次见到向来不和女生亲近的周遇臣缠着祝晚不放,休息期间也死都要坐在她身旁,关系肯定不简单。   祝晚闻言轻轻点头,小心翼翼伸手探向讲台桌上一大堆校服。   “我们都给搞混了,每件都长得一样,压根分不出来啊。”挨着身边站着的男生忍不住抱怨出口,他们找了好久,祝晚上来怕是也难认得出。   祝晚抬头看了眼他们,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抽了几件出来轻轻凑到鼻尖,几下之后淡定自若地抱着那有着熟悉清香的校服外套从讲台上走回下来。   期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   可她这样举动倒是让几个围着的男生愣了许久,“卧槽?还有这种操作,靠闻的都能挑得出?”   “怎么可能啊?”旁边一同学不信邪,一手一件抓起来凑到鼻子旁边猛嗅了两下,还是满脸懵逼,“我感觉没啥差别啊?都是汗臭味……”   “呕,你可别说了,恶心人。”   有人的关注点倒是比这些个家伙特别许多,压着嗓子小声议论,“这小姑娘怎么能随便一闻就闻得出来啊,这得多熟悉啊……”   “可不是嘛,偷偷和你们说,臣哥每回训练赛的时候见着这小丫头,那状态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不行……”   “这丫头治他……”   祝晚没听到身后人议论,可周遇臣听得真真切切,本来对于自己的传言向来是不予理睬,甚至有些厌恶,可这回他却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他就喜欢大家都认为他和祝晚关系不一般。   小姑娘抱着他的校服下来,伸手将外套递给他,也不知道他犯什么病,从她一下来,脸上表情就暧昧得不行,眼里都含着笑。   祝晚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怪不好意思的,“你干嘛老看着我……”   “你好看啊,怎么还给看了?”他笑得痞坏,一把拿过她伸过来的外套就学着她的动作凑到鼻尖闻了闻,而后装作一副无法理解地样子看向她:“什么味道呢祝晚?你怎么对我这么熟悉啊,一闻就闻得出来,是不是每天偷偷——”   他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羞红了脸,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暧昧,联想到先前几个队员们看她拿了校服下来时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着急地伸手捂着周遇臣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别说了……”   冷然间被人堵着嘴,周遇臣不但没生气,反倒越笑越放肆,眉眼间的宠都快溢出来了,垂眼盯着自己嘴巴前这白嫩嫩的小手掌,索性蔫坏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掌心的温度一下子升了起来,再一看面前的小同桌,羞得连耳尖都红透了。   “你不许再笑了……”她嗓音软软糯糯,带着点求饶的意味。   周遇臣怎么还忍得住,按住她立刻要收回的手掌又亲了一下才肯罢休,“现在连老子笑不笑你都要管了,小同桌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见她别开眼神不理自己,他又轻笑出声,“成成成,不笑了,你看我一眼呗。”   “不看……”   “看看呗,可多小姑娘稀罕看,我都不给看。”   他话语间自信又放肆,身后全程围观的范宇哲肖或已经笑抽在位置上了,臣哥谈起恋爱来是又骚又幼稚,笑死人了。   不过周遇臣说的话虽然狂妄但还真没错,篮球赛结束的好多天,十四班门口总是有各种各样慕名前来偷偷趴着窗口看他的小姑娘。   络绎不绝。   “哎,你说这两天,咱们班都快整成动物园似的了,小姑娘一群一群的来,走廊都快给震塌了。”范宇哲叹息,“怎么就没人来看看我呢?我也不差啊?”   肖或压根懒得搭理他的自恋,“谁愿意看丑八怪?”   “这么多小姑娘来,臣哥也真耐得住性子,一个都不理,牛逼!”   “臣哥从小到大见这场面还少啊?早习惯了。”   范宇哲咂咂嘴,看着门外一批一批换新面孔过来偷看,戳了戳自己同样花痴的便宜同桌:“哎小公主,你说你们这样上赶着去见人,人家也不搭理,不觉得难受啊?”   时洛插着耳机正听歌听得起劲,听见他这么损自己,气得不行,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猛掐他脖子:“你再说!唐其深理我的!我送的水他都愿意喝!!再说掐死你!” 第34章   时洛手下力道没个把门, 把范宇哲掐得连翻了好几下白眼, 差点被掐死。   少年不敢再惹她, 转而去骚扰前排的祝晚。   祝晚低着头认认真真地趴在桌上写上节课布置下来的课后作业,整个人都乖巧得不行。   “小蘑菇头。”   周遇臣去了厕所, 此刻正好剩祝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范宇哲大着胆子钻空子调侃她。   “你往旁边看看, 就窗边这些,啧啧啧,可都是来看臣哥的,那天球赛之后这人就没少过……”   他就想趁着周遇臣不在, 看看祝晚的表情, 哪知小姑娘淡定得不行, 偏头看了两眼,淡淡冲他一笑, 并没有什么表示。   “你不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小姑娘抬抬眼,不大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   “这些女同学都是专门来看臣哥的。”他又强调了一次,要是周遇臣在,他这贱兮兮的挑拨离间样准得被踹死。   祝晚愣了愣,点点头,依旧是那副不知道范宇哲要干什么的样子。   那样子看得出来不是装的, 她是真不在乎。   范宇哲叹口气败下阵来, 也不知道臣哥到底给人吃了什么定心丸,怎么连女孩子最经常有的吃醋嫉妒在祝晚这都看不见。   他原本暗戳戳地想看看祝晚吃醋生气,周遇臣没骨气地连哄带骗样, 此刻想来是看不成了,怎么说都有些遗憾。   摆摆手说了没事,让她转回去好好写作业,看了眼时间,周遇臣去厕所也快回来了,要是让他看见自己趁他不在偷偷摸摸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那可等着被弄死吧。   这么多天下来,祝晚不是没有注意到窗边多了许多前来围观的人,一开始她还会时不时被动静闹得分心看看窗外,三三两两冒头的小女生脸上无一例外是淡粉的红晕,她看着愣了会儿神,又别过脑袋继续写题。   来三中也有一段日子,她心里清楚周遇臣在这个学校里到底是怎样特殊的存在。   好几次时洛当心她看到这些心里会不痛快,周遇臣确实是一丁点也没把来围观的人放在眼里,可时洛还是不放心地拉着祝晚陪自己上了好几趟厕所。   每次上厕所的途中就给她思想疏导,不要被外面的人影响,周遇臣不在乎她们,你也别在意。   祝晚知道她为自己着想,每回都是微笑着点点头。   她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周遇臣每每对上自己时截然不同的反应却让她相当心安。   可是想来,她也没什么立场在意,说到底,她和周遇臣也只是同桌关系。   篮球赛当天,三中两个年段的男神在同一场比赛出现,观众席里的同学除了尖叫就剩下拍照录视频。   谁都想把这难得的同框永久地记录下来。   那天比赛之后,三中论坛里被周遇臣和唐其深的各色照片堆满,楼盖得一栋比一栋高,犯花痴的居多,诋毁的也有。   人怕出名,本就是声名远扬的两人又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不少显微镜女孩爬着一层层帖子翻找照片中的蛛丝马迹。   中场休息时,坐在周遇臣身边,穿着宽大校服的祝晚立刻被截图放大出来。   “有人出来解释一下?”   “前面的脸真大?人家同班的关系好还需要出来向你解释?你哪位?”   “据说是臣哥新同桌,羡慕,运气真他妈好!”   “同桌有必要这么亲近吗?”   “怕是女朋友哦。”   “啧啧啧,三中大佬早个恋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已经2018了各位!”   “可是周遇臣不是不喜欢女生吗?”   这一条评论之后是久久的沉默,帖子没人再顶,好像就这么翻了篇,久到帖子都快被新一轮的照片轰炸盖过,下面突然又有人回复了。   马甲是个一长串的乱码数字,一看就是不怎么经常水论坛的新面孔,那语气暴躁又狂妄,看起来像是回上一条的评论:“谁他妈说老子不喜欢女生?”   不少还在其他楼里群魔乱舞的学生一瞬间全都聚到这里,人人都说,看着语气,难不成是大佬亲自出来回复的?   又有人说怕是有人模仿周遇臣的语气。   只是先前楼里还挑三拣四说这校服女生太矮,身材像小学生的几个id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敢再说祝晚的不好。   论坛里的大家似乎都嗅到了一丝丝意味不明的气息,纷纷管好自己的键盘,默契地避开这一话题,继续对着两位男神花痴。   可即便停止了讨论,祝晚的名声依旧在三中内部小小地传了开来,不仅是三中学生知晓了这个小姑娘,连带着一向严谨安静的办公室都有老师在小声议论。   “蒋老师,我听我们班孩子说……那个,就是你们班大名鼎鼎那小霸王,招惹小姑娘了?”老师批改作业的动作没停止,脸上的笑意却没了平时的威严。   三中风气开放,只要不影响学习,早恋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对那些成绩好的学生更是包容,学霸对上学霸凑一对,换谁都喜闻乐见。   只是这回的主角倒是不同寻常。   周遇臣是在三中出了名的大佬,不说一些学生怵他,就是连一些脾气比较好的年轻男老师,私下里都笑称他为臣哥。   女老师们则是感叹,周遇臣这小子,确实得天独厚,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还长了一副容易欺骗人的好皮囊,哪怕不学无术了那么多年,心血来潮抱起课本一阵子之后,成绩居然就能直接碾压一些从小到大勤奋努力的好学生。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可是班主任,他们要搞什么小动作,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搞?”lily似乎习惯了各个老师对着自己手下的几个小霸王来回打听,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我们班那小丫头,今年学校新政策招进来的,也算是运气好,原本不往她们那地方招生的,不过人确实乖乖巧巧,挺争气的,一开始跟着班里的学习节奏有些吃力,这还没多久,基本上赶上来了,我听老刘他们也夸过好多回,说小姑娘上进。”   “臣哥招惹的那小姑娘?”一旁隔壁班的地理老师搭腔,对着八卦的事,哪怕是老师都难掩心里的好奇。   Lily眯着眼睛笑出来,把手头批改完的作业本往前一叠,“学生们私底下叫叫也就算了,怎么连你这老师也跟着瞎叫,被学生听到你一个老师喊高一新生‘臣哥’,你以后上课还有没有威严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威严,反正我也不教你们班。”地理老师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这称呼挺有意思。   “应该就是那小丫头,刚一开学的时候,小霸王就陪着人家坐同桌,坐第一排,那会儿我就觉得奇奇怪怪的,现在看来估计有那么回事,不过小丫头看着挺乖的,没什么大事。”lily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要班级平均分没因为这些事落下,她一概不管。   地理老师听着感叹:“想当年我们上高中那会儿,老师防早恋跟防什么似的,现在是真开化了,要是我当年遇上这种好时候,也不至于到现在二十六七还是单身……”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听了纷纷笑问他是不是这周末又得抽时间去相亲,地理老师愁眉苦脸,真情实感地羡慕起了他的臣哥。   隔天祝晚来到学校的时候,就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有那么一丁点不对劲。   以往走到校门口需要例行检查胸卡校徽佩戴情况的时候,值日生总因过早来到学校站岗而显得心情不佳,态度都不大好。   今晨过检的时候,破天荒的,对方也不赶时间,拿着她胸卡上新换的照片和本人比对了好一会儿,又掏出手机不知看了什么后再看看她的脸,几个人凑在一起偷偷点头,微笑地温柔送走她。   祝晚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没有深究,脑袋里还循环着今天早起刚背的那一段英文课文。   到了班上,周遇臣已经懒洋洋地坐在她位置上。   祝晚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挺诧异的,怎么这人每天晚上在自己家窗外逗留得那么晚,第二天早上不是来接自己,就是能早早到她的位置上坐着,然后耍赖占着座位不起,非要她软软地求上好一会儿才肯让。   祝晚脾气好,随他闹,他也乐此不疲,一连折腾了好几周。   范宇哲和肖或私下嘀咕过好几回,这男人谈起恋爱如果都得像臣哥这样晚睡早起,那他宁愿单身一辈子。   周遇臣虽说成绩突飞猛进,但学习态度依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上课基本不带课本,早读也不愿意跟着大家一块念课文。   这些东西他早就烂熟于心,总觉得每天早起就为了读那么几句诗挺浪费时间挺傻逼的,至于不浪费时间的事,一般是和祝晚有关的事。   比如教她写题,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朝着祝晚的方向趴着,懒懒地看着她认真读课文的模样。   此刻他又觉得,早读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没意义,至少自己这小同桌认认真真读起课文时,语调软软的,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早自习刚下课,好多同学便冲出班外去往食堂填肚子。   窗外又是络绎不绝的来偷看周遇臣的小女生,别说周遇臣,就连一向喜欢透过窗子物色有没有好看小姑年的肖或都烦了。   “天天看看看,有完没完,吵得人都没法睡觉。”   范宇哲拿着手机玩得开心,笑说:“你上课也没少睡啊,下课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算了。还是不如臣哥,定力不足,你看看我臣哥这坐怀不乱的样。”他说着便偏头看他臣哥,哪成想向来是坐在位置上调戏祝晚的少年此刻却一反常态往门外走。   再一看窗边,多了个俏丽的女孩子,样子比这些天来的小姑娘都要好看许多,让人实在挪不开眼。   就见周遇臣靠着走廊的围栏站着,身边就是那女孩,两人明显在交谈,话语间看得出熟络与默契。   “卧槽,小芙姐怎么还是这么好看啊……”范宇哲看直了眼,忍不住感叹出声。   “什么?”   “小芙姐来了,就在门口,你说我女朋友要是也能长这幅摸样,那我也算没白活这一遭啊。” 第35章   范宇哲的感叹吸引了时洛的注意, 她一抬头就见到窗外靠着周遇臣站着的女孩, 立刻扬起笑脸, 招了招手冲她打招呼。   周芙歪了歪脑袋,扬扬眉也向时洛招招手, 笑得相当温暖。   “啧,不是一个风格, 你看看人家小芙姐笑起来,暖得心都化了,小公主你怎么一笑就……”   “就怎么着?!”   范宇哲还在不怕死地数落时洛,时洛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眼神一转瞪上他, 吓得魂都没了。   两人打闹间没注意, 祝晚难得没有好好埋头写题。   她耳边还回响着范宇哲刚刚轻飘飘的几句话,悄悄抬起头, 盯着窗外看。   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是青春少女的模样,没有穿着三中宽大难看的校服,看来应该不是校内的人。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亲切,那怕是女孩子见了也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周遇臣懒懒地倚靠在走廊的围栏上, 手里把玩着刚刚从祝晚那抢走的一支粉色圆珠笔, 眼角垂着,但看得出来他时不时会开口回应那个女生,脸上没有那种对其他女孩子疏离的表情, 少了很多戾气和狠劲。   他态度很好,祝晚低了低头想。   看了几眼,强迫自己收回眼神,从书包里抽出新发的练习卷来做。   几道题写下来,她找出老师给的参考答案对了一遍,准确率难得的低,这是这段时间学习下来所没有发生过的事。   祝晚心里一紧,深吸了口气之后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专心写题。   合了笔盖,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除了刚刚对过答案的那几个错题外,还有周遇臣对上别的女生那让人没办法忽略的笑。   她索性闭上眼睛,默背了好几遍一会儿语文课上要抽查的文言文背诵内容,几遍过去,依旧没有什么起效,睁开眼的时候,周遇臣仍旧没有回来,祝晚愣了会儿神,盯着自己桌上的水杯看了好半天,伸手拿过的时候正好里头轻飘飘的,她垂了垂眼,拿着水杯出了教室的门。   她刻意选择了离自己座位比较远的后门,心里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站在前门聊天说话的两个人。   第一次没有叫上身后的时洛,一个人慢悠悠地径直往走廊尽头的水房走。   高一年段学习还不是太紧张,玩心还没收,课间走廊上追逐打闹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窜来窜去,偶尔有男生不小心撞到她肩旁,嬉皮笑脸地说了抱歉之后又重新回到打闹中。   祝晚个子小,被撞得颠簸了好几步,可她脾气好,加上心里本就一团糟,一点没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倒是不远处懒懒站着的周遇臣注意力一下被这边吸引,眉头不悦地微微皱起。   其实他从祝晚刚从班级后门出来的时候,眼神就一直挂在她身上,跟着她走远,对着周芙说的话也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   周芙从小到大就是强势性子,周遇臣爱搭不理,她说话没人回应,刚想用周家人祖传的踹人技巧踹他一脚,可到底顾念这是在学校,给自己这小霸王弟弟留点面子,这才收起脾气,顺着他眼神直勾勾看着的地方看过去。   走廊尽头是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穿着三中校服,可看起来却是个小学生样,头发细软地垂落在脖颈处,手里拿着个粉红色水杯,看着乖巧极了。   周芙不自觉地看了许久,再一回头看看身边这从小便无法无天的弟弟,脸上居然也挂着极为少见的微笑,她心下有数,满脸暧昧地用手肘碰了碰周遇臣的小臂:“有情况啊?”   “关你屁事。”周遇臣嘴角弯着,眼神仍旧没收回来。   “嘶。”周芙这下被他这摸样给气的没忍住,习惯性地抬脚踹了他一下,不过周遇臣反应快,动作敏捷,没被她得逞,“怎么和你老姐说话的?”   周遇臣笑笑,心思全在祝晚身上,“情况是有的,所以你这一趟来,浪费了我不少追小姑娘的时间。”   言下之意,你该走了老姐,耽误人追小姑娘罪大恶极。   周芙那八卦心被吊起来,哪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笑得贼兮兮的,和周遇臣每次使坏的时候一模一样:“给姐姐介绍介绍?”   周遇臣嫌弃地瞥了她两眼,义正言辞地拒绝,“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呢,你这丑八怪往她面前一放,吓着她我可得心疼死。”拒绝的时候还不忘损她两句,话语间都是对她来浪费自己时间的不满。   “你说谁丑八怪呢?知不知道大人们都说咱俩长最像了?你姐姐闺房外多少有钱人家公子哥排长队,哪像你,这么主动还追不上人啊,我看刚刚小女孩出门可是刻意往后门走的,估计就想避开你这大尾巴狼。”周家姐弟俩一个脾气,嘴上从来饶不了人,从小怼到大都习惯了。   外人眼里的周芙,优雅大方,貌美勾人,只有周遇臣知道,这姐们背地里毒舌得不行,踹人也贼疼,谁娶谁倒霉,奈何是自己亲姐姐,饶是他脾气再大也没处撒去。   “是是是,您美您有人追,赶紧回您闺房会贵公子去,本少爷要去贴脸追媳妇了,别耽误我时间。”周遇臣直接用她的话将她堵了回去,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转身就顺着祝晚离开的方向也往走廊尽头的水房走。   周芙无奈地在后边喊他:“周末记得把我要的那辆车给开芙庄来!”   “看老子心情。”   “这小子!”   窗边范宇哲还在殷勤地冲周芙打招呼,周芙索性蔫坏地凑过去向这个嘴上向来不把门的小兄弟打听周遇臣和祝晚的前尘往事,范宇哲狗腿得不行,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周芙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自己能小个两岁,天天坐在他们后头围观自家弟弟不要脸的追妻日常。   水房处,祝晚愣愣地跟在长队后面排着,等了好久,终于轮到她,她动作有些慢,排在后面的人嫌弃她,拧着眉头催:“快点啊,后面都排着队呢。”   祝晚吓一跳,下意识地快速将瓶盖拧开,往热水口下凑。   周遇臣过来的时候,便听到那一句催,心里不大痛快,自己都舍不得凶的人在外头被别人这么喊,舌头不悦地顶了顶脸颊,痞得不行地一把拽过刚刚说话男生的校服外套,语气相当不友好,全然没了三中优秀学生代表模样,“催你妈?”   周遇臣个子高力道大,手下又没个轻重,那男生看着秀气,被拽着连退了好几步。   当众被人拽校服,换谁都抹不开面子,正想转头叫骂两句,回身却对上周遇臣凶神恶煞的脸,三中小霸王混起来出了名的狂,是个连大地雷都不带怕的狠角色,小男生刚刚才起来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嘴里结结巴巴说不出句整话来,“臣,臣哥……对不住啊……”   周遇臣压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攥着的校服随手一放,男生失去支持倒还颠簸了两下,“滚蛋。”   “好,好……”   那男生吓得屁滚尿流,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水杯空空地带来又空空地带走,惹了周遇臣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放过,他得庆幸得感恩,丝毫不敢在原地多呆,有多远跑多远。   前排的几个女生悄悄往后头偷瞄了几眼,看见是周遇臣,便又紧张又兴奋地回头各自害羞。   个别明眼的女孩子见了刚刚那场景,又听见周遇臣说的话,立刻悄悄偏了身子往前面正在打水的同学身上看。   那背影校服宽大,个子娇小,像是和前几天学校论坛里疯传的周遇臣新同桌模样挺像的,又联想起刚刚发生的闹剧,八卦心起,索性连好不容易快排到的队伍也不排了,攥着空空的水杯立刻奔回班级找小姐妹聊最新情报。   祝晚想着心事,后面的动静她一点都没察觉,眼睛盯着出水口,可心里却又想着周遇臣走神了,连水杯快满了也没察觉,滚烫的热水漫过杯沿口,一下流到她细嫩的手指上,烫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将水杯洒了的瞬间,身后少年正好走上前,一把接过,皱着眉头拿过她手中的盖子将水杯盖上,拉着祝晚被烫着的手掌看。   好在流出的热水不多,周遇臣接过的及时,祝晚手指头只是微微泛红,并没有大碍,周遇臣紧锁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拉着还在晃神的小女孩手腕走到鲜少有人的侧边楼梯口。   排队的人哪怕心里再好奇,此刻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继续看,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水,其实心里早就好奇得要死了。   祝晚被拉到楼梯间的时候才微微缓过神来,仰头看到来人是周遇臣,眼眶微红,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看着少年抓着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查看,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这样,刚刚对着别的女生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又跑过来招惹自己。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开水满了也不收手,烫伤了怎么办?”周遇臣责备的语气有些急,听起来挺凶的,可话语间里尽是心疼,气她没有照顾好自己,又懊恼自己来晚一步。   祝晚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和他说,在想你和其他女孩子谈笑风声的事?   周遇臣不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个,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以为是自己话说重,立刻心软得一塌糊涂道歉:“不是凶你,我看着你这被开水烫了就着急。”   祝晚仍旧没说话,周遇臣心里慌得不行,“委屈了?我道歉,不该说你好不好?以后别自己打水,没了告诉我一声,我替你过来,成不成?” 第36章   周遇臣的一字一句几乎是耐着性子哄着她的, 蛮横霸道了十多年的小恶霸, 居然也有这样低三下四求人的时候, 他一点不觉得抹了自己面子,就怕她心里多想。   祝晚睁眼瞧瞧他, 这个刚刚还占据了自己整个思想的少年就这么站在面前,动作小心地拉着自己的手腕细心查看, 柔声安慰,她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不明白周遇臣心到底想干什么。   “别生我气?”   少年见她仍旧不说话,以为她还气着。   祝晚软软开口:“我没生气啊。”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 那神情和平时无异, 祝晚有些想不通, 索性开口试探:“你怎么,怎么过来了?”   “看你出门了我就忍不住跟过来了, 还好老子来得及时,要不你这小手得废了,多烫的水不知道吗?”   他仍旧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大掌将她嫩嫩的小手紧握在手心。   祝晚这下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颊想要将手往回抽,扯了好几下, 面前的人才轻笑着松开。   “水杯给我吧。”   “还烫着, 我给你拿回去。”   祝晚点点头,侧边楼梯口连接着老师办公室,平时鲜少有学生愿意往这边经过, 因而两人在这站了许久,也没有另外的人来,空气间满是静谧,周遇臣眼神里的爱意毫无保留,赤.裸.裸地盯着祝晚的小脸看,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眼神将他落在身后,自己一个人掉头就想回班里。   这回周遇臣没让她得逞,伸手一拽,轻轻松松将人又拉回到自己身边,“跑什么?”   他扬扬眉,有心欺负她。   祝晚顶没出息,每回遇上周遇臣,总是害羞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周遇臣不依不饶,找她算账:“刚刚为什么故意往后门走?我都看见了,离得老远,老子就在前门站着你还绕到后门去,几个意思啊?”   他笑得痞里痞气的,祝晚最害怕见着他这幅摸样,一开口准没什么好事,自己又总应付不上来,每回结结巴巴的惹他笑话。   可总不能告诉他,为了躲开他泡小姑娘才故意绕远路,当着他面说这些,祝晚自觉没有立场,也不知道说出口了他会怎么样,毕竟周遇臣混起来发火的模样可是很吓人的,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惹得他不开心。   叹了口气,难得地在他面前扯了谎:“前,前门有人抽烟,我不想闻味,就绕了。”   周遇臣愣了一会儿,倒是没想起来刚刚自己边上还有人抽烟?   其实祝晚压根没看见有没有人抽烟,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有,三中学生大多是遵守纪律的孩子,大地雷又正巧负责今年高一年段的操行教育。   三中学生校内吸烟是大忌,哪怕有人敢顶风作案,那也只会在人流较少的北边男厕所里头偷偷犯事,除了原先肖或这些王八蛋,没人敢在班级走廊上光明正大地违反校规,要知道这要是被大地雷抓到,那还不得被家里大人活剥一层皮。   不过祝晚说有那就是有了。   周遇臣默默记在心下,拉着她的手就要往班里走,“下回可不许绕了,多少小姑娘巴巴地来看我,怎么就你这样,我求都求不来。”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祝晚低着头,羞得不行,使劲将自己手腕扯回来:“你别拉着我……好多人会看见的……”   她话语里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其实周遇臣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倒是希望所有人都看看,身边这个小可爱是自己女朋友,可时机还没到,真要那么干,她肯定不开心。   不过他没告诉她的是,哪怕他不这么在校园里牵她的手,浏览过校内论坛的三中学生甚至隔壁外校生也都知道了,三中校霸周遇臣喜欢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貌似就是他的新同桌。   他不排斥别人议论,只要对象是她,他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祝晚的心情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糟糕了,周遇臣来水房找她这一趟,她就觉得轻松快乐了许多,哪怕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做题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一张新发不久的卷子没多久便写到最后一题,收笔之后拿答案对了对,准确率极高,除了某些地方步骤稍微繁琐了些,几乎没有错处。   她心满意足地收了卷子。   周遇臣翻身找范宇哲打游戏,等待的空档随口向肖或提了句,“咱们楼怎么还有不要命的畜生上学期间抽烟?”   “啊?”   肖或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可没抽啊。”立刻撇清关系。   周遇臣生来洁癖,哪怕玩得疯,混起来不要命,可他一点烟都不愿意沾,也不是觉得对身体不好,单纯是因为认为烟不干净。   不过范宇哲肖或他们是抽的,虽说没什么瘾,可有事没事来两支,也挺有意思的。   过去周遇臣一向不管他们,随他们去,爱抽抽,反正他不碰就是了。   可自从知道祝晚不喜欢闻烟味之后,周遇臣就霸道地让周围俩人都别抽了,说是担心和他们呆久了衣服染上味道,凑近祝晚的时候,怕她嫌弃。   范宇哲他们第一次听到周遇臣这么矫情地解释的时候,血都差点吐出来,戏精般地捂着自己耳朵装作听不见,不愿相信无法无天的校霸怎么也有变成这样的一天,可这烟还是戒了,知道周遇臣既然能说出口那便是真的在意,反正他俩也没瘾,戒了也算是提前养生了。   此刻周遇臣问起,两人理直气壮,口袋里比什么都干净,都多少天没碰那玩意儿了。   “没说你俩,你俩要还抽着,还能活着在这打游戏?”   “……”范宇哲瑟瑟发抖。   “抽空看看,哪个王八蛋胆儿这么肥呢。”周遇臣手上一边支援范宇哲那个菜逼,一边随口提了一句。   肖或点点头答应,笑称原先的校霸都快活成学生会纪律部干事了。   周遇臣听了他那句调侃,手上突然不动了,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凑到祝晚身边问她:“我看那天篮球赛的时候,好多人说学生会主席帅,唐其深这个逼啊,当时高一的时候偶然间听见时洛傻兮兮地和身边小伙伴说,唐其深要是当上学生会主席一定帅得要命,就不要脸地去竞选了主席,你觉得这位置帅吗?你要喜欢,老子也去竞选一个?”   祝晚:“……”   肖或:“……”   时洛:“??!!!!”   “臣哥,别泡妞了,老子快被弄死了。”   范宇哲嚎个不停,可惜他臣哥压根没心情搭理他。   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之后,是学校例行的政教处主任讲话,一般都是老调常谈的一些校规校纪,随后是一长串的通报批评。   大地雷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上,中气十足地念了一串名字,只是这次的和以往的不一样,莫名其妙多了一大堆躲在男厕所抽烟被抓的倒霉蛋,以往的通报批评只是念一次名字,记小过处分,到了学期末就能消,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此刻名单上被念到人一个接一个垂头丧气地走到主席台上一字排开,冲着全校师生亮相,丢尽老脸。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一脸懵逼,没过多久便有人带头起哄大笑,跟着便全体都开始哄笑,讲台上几个偷着抽烟的男生被嘲得面红耳赤,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女生小声议论起来。   “这周大地雷是很闲吗?怎么抓了这么多抽烟的?”   “不知道啊,不过谁让他们不学好,总是偷着在厕所抽,每回烟都飘出来,弄得整个走道乌烟瘴气的,可烦人了。”   祝晚低着头若有所思,怔了怔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后高人一截的周遇臣,少年脸上表情张扬,一点都没收敛地冲她笑。   回了班级往她身边一坐,没皮没脸地讨要夸奖:“怎么样?老子这纪律抓得好吧?不过就是学生会主席嘛,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你要是觉得帅啊,我就勉为其难地去竞选一下好了。”   **   考试的时间定在下周,三中学习抓得严,不论大考小考,都要打乱座位,高低年段混合搭配着安排考场。   Lily拿着教务处刚刚安排出来的考场座位表来到班级,让温婷婷把表格贴在教室背后的公告栏上,招呼还在吵闹的学生们坐好,听她例行叮嘱考试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一个就是不许作弊啊,成绩是其次,做人才是关键!当然了,拉太多班级平均分的同学,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大家都得好好努力复习,学习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我。”   班里同学听到拉低平均分的时候,都相视一笑,小声地嘘了起来。   “该带的东西带上,别老忘东忘西,这回考试是混考,往往整个考场里都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落东西都没人帮忙,自己的事自己上点心!”   大多数同学听了两句便埋头各干各的,读了这么多年书,数不清考过多少场试,这些东西早就听腻了,不如多写两道题来得实在。   下了课大家就奔向贴着考试座位安排表的地方看,人围着一排又一排,祝晚个子矮也挤不进,索性回到座位上,等着放学人散了再看。   “晚晚,我拍了照片过来了,你找找看,你在哪考呢?”时洛把自己手机伸给她,手机里是她刚刚拍下来的考场安排表,一长串密密麻麻的人名和位置,祝晚找了好半天才从里头找到自己,“实验楼B-15?”,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实验楼B-15,整个考场最后一间考室,不在这栋教学楼,祝晚没听过,更没去过。   “啊……那我们不能一起了,不过没关系,考完我去找你!”   祝晚点点头,笑着答应,周遇臣懒洋洋地瞥了时洛一眼,“你找她干嘛?别来打扰我们,找你的唐其深去。”   时洛:“……” 第37章   三中的考试座位都是按照上一回考试成绩来安排的, 这是第一次大考, 按的是每个学生的中考成绩, 祝晚的生源地和衡市考的不是同一份中考试卷,所以成绩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加之是学校新政策招进来的,因此直接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同个考场的还有沈薇和沈淮。   傍晚放学之后, lily让沈薇安排几个值日生,将本班考场各桌的名单剪下来贴好,以便下周一的考试。   沈薇领了任务,积极踊跃地安排起来。   时洛自告奋勇, 承受着周遇臣的白眼也不退缩, 拉着祝晚说要带她去实验楼熟悉熟悉考场, 祝晚自然是感激的,快速收好书包跟着她一块走。   周遇臣不爽地双手插兜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 一脸吃瘪样。   不知道前面两个小姐妹在聊些什么,时洛笑得花枝招展,祝晚也笑得耸着肩膀。   周遇臣相当不痛快,觉得这笑可讽刺了,祝晚跟着自己的时候也没见笑得这么肆意。   心里烦躁得紧,面前这个大电灯泡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真想伸手给她戳爆, 奈何她还是祝晚在三中最要好的小姐妹,周遇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为了自己谈恋爱, 就截断她一切交友的可能,他倒是想,可他更怕祝晚伤心,这小姑娘看待友情可比爱情来得高。   可把周遇臣给气掉半条命。   男人幽怨起来也不容小觑,寻思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远在高二的唐其深打了个电话。   对方刚一接起来,周遇臣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控诉时洛的罪行:“我说你行不行啊?这时洛怎么能这么闲?天天霸占着我家小姑娘不放,你就不能把她带走?怎么这么能耐得住性子啊唐其深?”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嗓音沉沉的:“她才高一,我不是畜生。”   “??你特么说谁畜生呢?”周遇臣气急败坏,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其深嗓音依旧凉薄,但听得出和周遇臣是熟络亲近的:“我的耐力其实不好,至少比起你差远了,我能够选择的只有在她长大之前远离,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玩意儿……??!!”周遇臣这小霸王,虽说从小和唐其深玩得好,但两人性子却是截然相反,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他向来要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就尽可能去争取,什么都不多想,因而此刻的他没法理解唐其深的话,骂骂咧咧两句挂了电话,继续黑着脸跟在俩小姑娘身后。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祝晚早早地洗漱完上床睡觉。   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努力学习,不在乎这考前一晚的临时抱佛脚,睡个好觉养好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祝晚收拾东西的时候,周遇臣还和往常一样赖在她窗前的护栏上没走,见她起身,扬了扬眉:“今天收的这么早?”   “明天要考试了。”她边收边回,抬眸看了眼窗外,树枝摇曳,月光下少年面庞清冷,可漆黑的眸子里却满是热情,她弯了弯唇,“你快回去呀,明天要考试的……”   她催促他走,担心太晚回去,会影响他明天的考试,“明天早上别来接我呀,我们也不是一个考场的。”   “叽叽喳喳的,怎么这么多要求。”周遇臣撇撇嘴,一听她让自己走就不开心,想着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小姑娘总是这么无情,“不在一个考场也在同个学校,老子就想来接接你怎么了。”   他知道祝晚担心影响他休息,可不过是一个考试,且不说他应付起来轻轻松松,哪怕是考砸了,他也不在乎,他打心底里又不是喜欢学习,喜欢考大学,他就是想讨她欢心,讨她爱慕。   认命地跳下来替她关好窗子,倚靠在窗边听着里头小声的动静,等到小姑娘拉了窗帘熄了灯,才开着车讪讪离去。   第二天早上信守承诺没有来找她,知道她的脾气,若是早上自己不听劝地来接她,也许她一早上都得惦记着自己,他成绩差了没事,可祝晚对自己的成绩在意得紧,他不想让她在在意的事情上受挫,尤其是因为自己。   他是个得护着她的人,可不能影响她了。   早上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语文重点在于功底,能考前再突击一下的也只有前面的几道默写题。   祝晚到考场的时候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安安静静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便拿出语文必修一的课本,把里头需要背诵的文言文和古诗词再默写一遍。   被安排在这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除了像她和沈薇沈淮这种特殊渠道招生进来的,其他的都是年段里成绩差到吊车尾的同学,有的是真心没天赋,怎么努力学也学不出点名堂,有的干脆是放弃自己,不学无术,整天跟着狐朋狗友嘻嘻哈哈,被父母花大价钱送进三中也没半点觉悟的纨绔子弟,就像原先的周遇臣。   是以向来放纵,吵闹得天翻地覆的几个小王八蛋在同个考场里看到祝晚这种,考前不聊天也不玩手机,而是老老实实抱着语文课本默写背诵的小姑娘时,各个面露惊色,“嘶,学霸呀?”   “学霸能来咱们这考室?”   一人摇摇头,懒懒地走到祝晚身边,没礼貌地伸手直接抽了她的语文课本。   翻开的页面是篇文言文,他们压根没听过课,也看不懂,但能看得出,祝晚肯定是个学习认真的小同学,整篇文言文字里行间都做了详细的标注,生僻字注音,难词解释,红色绿色的笔记穿插在一起,却是整整齐齐,比老师那乱七八糟的板书清晰得多。   “哥,你看得懂?”   “他看得懂个屁。”   一旁男生抢过他手上的课本,扫了几眼,又瞧了瞧祝晚,心下有了主意,一把将课本丢回桌面上,走到班级外面的走廊上,掏出手机给自家老子打电话:“喂?爸?你说的那事我答应了,不就是多考个五十分嘛,谁考不到了,你答应给的那车赶紧让人准备好了,等着看老子的成绩吧!”   那人收了手机回来的时候,刚刚一群小混混仍旧围在祝晚身边,他过来,其他人偏了偏身子,给他让了个空位出来:“同学,帮帮忙呗。”他塞了一瓶饮料进祝晚抽屉里,“一会儿考试的时候照顾一下啊。”   祝晚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可突然被这么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团团围住,她心里怯得不行,说话声音都结结巴巴的:“我也不太会……”   “唬谁呢,这笔记做这么全。”他又加了一瓶饮料进她抽屉,“没事,没让你干什么,一会儿你别把答案盖住,其他的就用不着你了。”   祝晚怯生生地点头,不敢和这群人多说什么,看了眼抽屉里的饮料,伸手拿回出来:“你把这个拿走吧,我不用……”   她还没说完,几个人扭头就走,祝晚叹气着把饮料放回抽屉,没打算动。   考试的时候,祝晚答得很专心,她看重每一次考试,因而写起题来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写题速度也很快,加之她语文的功底好,这次的考试题目几乎没有难得住她的地方,写完一页答题卡就随手放到边上。   她倒不是真的顾念刚刚几个小流氓让她帮忙的事,主要是她本就没有遮盖答案的习惯,因而顺手一放,倒也成全了前后的几双眼睛。   沈薇和她不一样,高中以来每天心思都没有在学习上,哪怕原先底子不错,也被耗得差不多了,前面古诗默写就有一两道死都想不起来,后面的课外文言文翻译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像每个字都认识,可凑到一起就看不懂了,沈薇心下一沉,悄悄偏头看了看祝晚那边。   就见她下笔流畅,面色淡定,和自己的慌乱截然相反,又想到祝晚先前被人团团包围喊着学霸,她实在有些不甘心。   这间考室大多是不怎么学习的学生,监考老师管的也不严,反正大家都差不多水平,哪怕放手让他们抄都抄不出什么花样来,因此老师只是拿着本故事书坐在讲台前认认真真地看,只要底下同学不吵出大动静,他都雷打不动。   祝晚的前后左右都在光明正大地看她写完的答题卡,各个眉飞色舞,面露喜色,抄起答案来笔尖都不带停顿。   沈薇本就看不惯她,这下有小辫子抓她手里,更是不想放过她。   深思片刻,她皱了皱眉,做了个蠢决定。   沈薇的位置是第二组打头,离监考老师坐着的讲台比较近,她悄悄喊了声老师。   第一遍,胆子小,没敢喊大声,在较为嘈杂的考室里显得一点份量都没有。   老师仍旧抱着本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   “老师?”第二次,她加大了音量。   监考老师动了动身子,伸手取下架在鼻梁上厚厚的老花镜,许久没有开口,嗓音有些浑浊:“什么事?”   沈薇还未开口,老师又继续说:“要上厕所的话就自己去,从后门走。”   这个班里考试能喊老师的估计也不是发现了什么试卷上的问题,多半是要上厕所这类无关紧要的事,刚想戴上老花镜重新拿起故事书看,就听见沈薇压着嗓子冲他打报告:“老师……后面,后面那个女生作弊……” 第38章   作弊?   监考老师微微皱起眉头, 可脸上神色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 顺着沈薇的意思偏头往她说的方向看了两眼, 那里坐着个乖巧的小姑娘。   小同学校服外套穿得整整齐齐,拉链也拉得一丝不苟, 在几个不愿意穿校服的小混混中显得尤为突出。   祝晚垂着眼安静做题,偶尔停顿若有所思地审题, 而后迅速下笔,一口气写完一整道题,看起来确实和周围一群不学无术的学渣们格格不入,但这样乖巧的女孩子, 怎么说也不像是个会作弊的学生。   乖巧的孩子总是惹人喜爱, 老师又盯着多看了几眼, 随后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位小同学似乎刚刚才和自己打过小报告, 那位同学作弊。   有人举报,他作为监考老师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哪怕他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可形式总得走一走。   他默默放下手中的老花镜和故事书,慢悠悠地起身,在沈薇期待的目光之下, 缓慢地开始往教室后面巡视, 双手背在身后,步子很小,压根没有抓作弊的急切。   好不容易走到祝晚身旁, 低头盯着她答了几分钟题,当了那么多年老师,学生底子是好是坏他看几眼答题过程就能看得出来。   祝晚答得流畅,字也写得娟秀漂亮,再仔细一看,几题阅读理解的答案中心主旨都抓得很到位,揪不出什么错,在这个末尾考室能有这么厉害的学生,老师也是眼前一亮。   又象征性地扫了几眼祝晚前后左右桌的答题卡,几笔鬼画符让他这老花眼费了老大劲才看出点名堂,虽说错字连篇,可也确实看得出有祝晚卷子上答案的影子。   要说抄了,也肯定是这些小王八蛋们抄了,沈薇的指向性很明显,老师心里大概有数,回到讲台看了眼考生花名册,这俩小姑娘果真是一个班的,看待沈薇时的眼神也不大对劲了。   老师年纪大,心也不硬,顿了顿,还是在沈薇的桌子面前站定,小声提醒:“小同学还是答好自己的卷子,其他的事老师有眼睛会看。”   “可是老师,她作弊了!”沈薇不服气,怎么连素不相识的老师也偏帮祝晚,她心想着,如果这一科祝晚因为作弊直接零分,那么总分上自己也不至于差她太多。   “这整个班的同学答对的题加起来还没她一张卷子多,她作什么弊?”沈薇不依不饶的态度,也让老师有点生气。   “可是她把答案给了其他人抄!”   见老师生气,沈薇也有些急了,嗓门比刚刚大了不少,这一喊,倒是把那一群小混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各个暗骂操,见了鬼了,这考室居然还有这么讨没趣的人。   老师不予理会,安抚大家继续考试之后不再搭理沈薇的发难,搬着凳子坐到了距离讲台桌几米远的前门口处,继续戴着老花镜看故事书。   沈薇气极了,垂着眼看着自己因为刚刚的闹剧而又落下的半张空白的试卷紧张起来,看了眼时钟,也没心思再想祝晚那头,草草答了前面的阅读,又慌乱地啃着手指头写后面的作文。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沈薇的作文都还差一点收尾,她本来就答得磕磕巴巴,加之浪费了很多无意义的时间,作文是毫无章法又没有逻辑,甚至写到最后,字已经潦草到自己都不太认得出,也没把结尾写完。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心脏砰砰直跳,再一看祝晚,从容地收拾笔袋书包,周围一圈男生围着小声感谢,塞饮料的塞零食的赶都赶不完。   然而还没等她嫉妒,一向话少也同在一个考场的沈淮收好东西走到她面前。   祝晚她们老家的人几乎就两种姓,要不姓祝要不姓沈,沈淮和沈薇虽然同姓,但也没有半点亲缘关系,只不过就是同个地方的,先前认识罢了。   沈薇心里其实也是怵沈淮的,他从来不笑,病怏怏的神色惨白又阴森,而且似乎脾气也不大好。   沈淮到她面前的时候,祝晚正好收拾完东西,周遇臣等在门外,她便背上书包朝他跑去。   沈淮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她出了教室,直到他看到门外的周遇臣,神色才又阴冷了几分。   沈薇都看到了,沈淮的反应,可此刻她很害怕,因为沈淮能来找她,就说明刚刚考试期间她使坏的小动作他全看到了。   下意识地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沈淮顿了顿,缓缓开口,嗓音沙哑不好听,印象中,这是沈薇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还是对着自己说的,语气里饱含着警告:“你不要害她。”   沈薇下意识眨了眨眼,鼓起勇气仰头看向他:“祝晚有什么好?你们都护着她!”   她心里气极了,不管是周遇臣还是沈淮,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那群学渣,都认为祝晚好,可是祝晚到底哪里好,她实在不甘心。   沈淮话不多,没有理她的反问,而是沉着脸再说了一遍:“你不要害她。”   随后没等她回答,便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沈薇一个人呆坐在位置里,眼眶有些发酸,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考砸的语文,还是因为对祝晚的嫉妒。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走了一个沈淮,后面那群小混混便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把她围住,刚刚她对老师说的话,声音有些大,他们全听见了,这么讨人嫌的八婆还是第一次见,非得教育上一番。   这些人和周遇臣可不一样,周遇臣他们哪怕混,也向来不屑朝女生动手,可他们不是,礼貌教养一概没有,几个人大力地敲着沈薇桌子,不容拒绝地拉着她往北边楼梯口走,说什么都要好好教育她一下,人在三中,少管点闲事。   沈薇怕极了,此刻她心里全是恐惧,哪怕是刚刚的沈淮能够回来救她一次也好,好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然而并没有这种好事,小混混们喊来几个校外小太妹,在北边女生厕所里狠狠教训了她一番。   屈辱却没有任何人帮她,哪怕是路过厕所的,自以为关系很好的几个同班衡市女生,她们都只是堪堪看了一眼,就匆忙离去。   **   考语文的时候,祝晚很专心,那场荒唐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写作文,三中语文作文是从高一下学期分了文理班之后才开始写议论文,因此这次的作文题材依然是从小练到大的议论文,题目也简单,《课间十分钟》,开放性的题,范围很广泛,几乎所有套路稍微改一改往里套都能套得上。   然而祝晚写得很认真,没有套路,却很真心,她写的是她高一新生活的课间十分钟,原本枯燥却因为某个人而变得不普通的课间十分钟。   写得投入,没有注意到沈薇使的坏,以至于到了收卷的时候,她的心情依旧相当不错。   周遇臣来接她的时候,她还在四周找了一圈,没见到说要来找自己的时洛。   仰着小脸问面前的少年,周遇臣想都没想,“老子要来,她敢来?”   “……”,祝晚抿唇笑,“洛洛又不怕你。”   “老子答应了她考完试把唐其深小时候的照片洗一份给她。”周遇臣撇撇嘴,不大爽快地说。   可却不知怎么的就戳中了祝晚的笑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收买她。”   “可不嘛,你看时洛这个不靠谱的,随随便便就被收买,你可别天天和她混在一起了,省得什么时候她又被收买,把你卖了。”   周遇臣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离间她和小姐妹的机会,祝晚觉得幼稚又好笑。   “也就你手上有东西能收买得了她。”言下之意,要卖也是卖给你了。   周遇臣身子一顿,回想了几遍她刚刚那句轻轻软软的话,突然觉得身边小丫头似乎有些开窍,心脏跳动得快了些,然而还是劝说自己不要太着急。   祝晚见他没回自己,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刚刚,应该没听懂吧,听不懂就算了,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此刻一想,还真有点难为情。   仰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笨拙地转移这尴尬的话题:“洛洛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学长吧。”   “可不嘛,从小追到大,只要唐其深勾勾手指头,她就立刻乖乖冲到面前,只不过唐其深压根不会冲她勾手指头就是了。”周遇臣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透露时洛的黑历史,随后想想自己身边这位,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时候也能像时洛那么听话?”   “我很听话啊……”祝晚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回答。   周遇臣心里想的却是,听话个屁,听话怎么还每回在他说要赖她家住一晚的时候,总是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给他讲道理,拒绝他留宿的请求?   周遇臣每每想到这个就头疼,还偏偏不能把她怎么着。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只得把气往肚子里咽,心里默默用唐其深那句话劝自己,周遇臣啊,你可不是个畜生,慢慢来,不着急。 第39章   接下来的几天考试, 沈薇没有再找麻烦, 不知是被教育过一次之后老实了, 还是因为第一门语文就考砸,害怕回家没法和爸妈交代。   她的父母为了她来衡市上学, 可是费了好大周折帮着安顿,尽可能地给她能给的最好的生活条件, 希望她好好争气,努力学习三年,考个好大学出人头地。   然而沈薇心思不如祝晚纯粹,浑浑噩噩浪费了太多时间。   心慌和焦虑之余, 她找不到正确的路去走。   每次考试, 祝晚来到自己的座位前, 看着满满一抽屉周围几个小混混们献上的“贡品”,她都是无奈又好笑。   那几个人不差钱, 塞起零食饮料来也不手软,这边抽屉塞满了就往旁边一桌塞,祝晚没有要动的心思,于是东西就越变越多,以至于到后来连书包都没地方放,只得挂在课桌旁的钩子上。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   祝晚先前练习过很多英语写作模版, 几个热门题目也都写过多次, 好在高一英语作文题目不难,她看了几眼,心中有数, 看了看时间,还比较宽裕,在卷子的空白处先用铅笔打了份简单的草稿,删删改改之后再工工整整地抄进答题卡。   她自知英语水平是各科中最薄弱的,除了听力没办法检查之外,从单选到完形填空再到后面的阅读,每个空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确保会做的题都对。   因此收拾东西的时候比以往几科动作都慢了些。   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看着满满一抽屉的东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不愿意收,但也不能就这么丢在别人的座位里,抬头看了看那几个人还坐在位置上拿着手机打游戏,索性一样样将零食拿出来,想着给人还回去。   周遇臣在门外等了许久,原本懒洋洋地靠在走廊上划着手机,时不时抬眸看看里头还在收拾东西的小同桌,见她收好东西还没出来,而是从抽屉里拿了一堆零食到桌上,扬扬眉,收了手机朝她走去。   他深知祝晚不可能给自己买这么多零食,眉头一皱,危机意识极强,自己的小姑娘长得可爱成绩又好,一定是有哪些王八犊子又趁他不在乱动手脚。   “哪来的?”他走到祝晚面前,低下头,顺手捏起一袋薯片,瞧了两眼,丢回到桌上。   “他们给的……”祝晚还在把旁边桌子的东西也一样样拿出来,没有注意到周遇臣脸上表情的变化。   “喜欢吃,我给你买啊,不许吃别人的。”   他话语间带着浓浓的醋味,哪怕前边几个二流子压根不用放在眼里,可他依旧不放心,祝晚这么招人喜欢,他得好好护着,如果这表情被范宇哲看见了,定要冒着被他踹死的风险也得嘲笑上一番。   “不是,我没要,想给他们还回去。”   周遇臣扬了扬眉,一手抄起她的书包,让她别管那些东西了,随后懒洋洋地走到前面几个人的桌前,嚣张地敲了敲桌面,几个人游戏正打得火热,听见有人敲桌子挑衅,自然不爽快,头也不抬就叫板:“他妈的没长眼啊,没看见打游戏呢!”   周遇臣什么脾气,能被人这么吼?可是顾忌到祝晚还在身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发飙的神色,忍下心里的火继续敲了两下桌子,这下有人抬头了,原本不悦的表情立刻变成慌乱恐惧,说话丝毫没有刚刚骂人的时候来得利索:“臣,臣哥……”   其他几个打游戏的人一听,立马丢了手机站起来,开玩笑,三中大佬站你面前,你还有胆子安安心心坐着?   “臣哥?”   “后面那一桌子东西是你们的?”   “呃,嗯……臣哥,怎,怎么了?”   “我的小姑娘吃不起你们那点东西?”   周遇臣反问,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刻意压低了嗓子,不想让后面的祝晚听见,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细细思索了周遇臣刚刚的问话,心里一沉,这是遇上大佬的女朋友了,再仔细回想一下祝晚那小模样,难怪他们之前刚看见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原来是先前校园论坛里疯传的那位校服小同桌。   “臣哥,不是,那个我们就是看您女朋友成绩好像挺好的,想着让人照顾些,这先前确实不知道她和您的关系,不过大家伙都没歪主意,小姑娘……嫂子她每回也都是不愿意收的,您放心……”   周遇臣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说实话,他确实被面前这个滑头几句话里头的几个“您女朋友”“嫂子”这样的字眼给取悦了,马屁拍得到位,大佬心里的火下去了,自然好说话了许多。   “东西你们拿走,没别的事。”周遇臣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回到祝晚旁边,一手拿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从后门出去。   整个背影都透露着浓浓的占有欲,光明正大地宣示了一把主权。   “卧槽,吓死老子了……今年这什么运,随便遇个小姑娘居然还他妈是大佬的女朋友……”   “还好哥你马屁拍得好……”   “臣哥以前身边没女人吧?”   “说不定人家手段了得。”   “不过那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安安静静的,笑起来也甜,找女朋友啊就得找这样的,跟个小可爱似的。”   “要不怎么连臣哥都护得紧呢……”   三中学生成绩优异,学校领导注重劳逸结合,也不像其他学校那样抓紧一切时间给学生补课,向来不吝啬假期,月考之后是三中传统的五天小长假,集体回班听班主任唠叨小长假注意事项的时候,每个学生脸上都掩饰不住即将放假的欣喜。   “玩心别太重啊,该完成的作业都要完成,没写完的回来都自觉给我到班级后面站着。”   同学们小声笑着老师的恐吓。   Lily也知道马上要放假,大家高兴也是难免的,索性不给学生添堵,让温婷婷发好假期安全通知单之后便让大家放学回家。   五天小长假,祝晚要回一趟老家。   之前她来衡市的时候,连支手机都没有,爷爷奶奶没办法及时和她联系上,每回都是打电话给沈淮家里,让他帮忙问问情况,好在祝晚学习好又懂事,没有什么让他们操心的地方。   听沈淮说,月考结束之后会有一个五天的小长假,祝晚自小呆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一时半刻都没有离开过,冷不丁走了一两个月,两个老人家心里惦记着紧,早早地打电话让沈淮帮忙和祝晚说说,叫她小假期的时候回一趟家。   那阵子忙着准备考试,没多想考试之后的打算,只是自己匆匆到火车站买了车票,忘了和周遇臣他们说。   到了lily说放学的时候,时洛开口问她:“晚晚,小长假你去哪玩?来我家好不好,我们一起看电影?”   “我得回老家一趟,好久没见爷爷奶奶了……”祝晚抱歉地冲她笑,“不过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带我奶奶做的桂花糕,香香的,可好吃了!”   “真的呀?太好了,不过这样咱们就不能一起玩了,五天呀,想你了怎么办!”时洛嘟着嘴抓着祝晚的袖子装作委屈样冲她撒娇,一下便把祝晚逗笑了。   “啧,小公主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范宇哲又不知道好歹地数落她。   “不想被掐就赶快消失!”   “嘶,这女人变脸怎么能这么快……”   周遇臣压根没管后面这几个人在说什么,脑袋里全是祝晚刚刚说的要回老家的事,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他都已经想好了这五天要带她上哪玩去,结果她要回老家,所有的行程都泡汤了。   “什么时候决定回去的?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   “前几天,爷爷托沈淮跟我说的,他说好久没见我了。”   “又是沈淮……”   “周遇臣……”她嗓音软软的,带着点求饶的意味。   周遇臣一听就受不了了,可一想到要有五天都见不着她,心脏就揪得生疼,“我送你回去。”   “我买好车票了。”   “退了,不退也成,反正火车票没多少钱,我送你回去一样的。”   祝晚无奈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捋顺这大少爷脾气:“我就去五天而已……”   五天!她是真不知道就这五天都能要了他的命。   周遇臣抿唇一言不发,脸上一点没有即将放假的喜悦。   “我也给你带奶奶做的桂花糕好不好?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吗?”她软软糯糯地试图安抚他。   “谁稀罕桂花糕。”周遇臣撇撇嘴,不想领情。   “周遇臣……”   “成成成,到时候送你到车站,到了家就给我打电话,不然老子直接追过去。”他受不住她那个调调,心软地妥协,“桂花糕,记得给我带!”随后又不爽地补了一句,他做了这么大退让,总得有个奖励啊。   “好……”   祝晚的火车是在晚上,周遇臣开着车载她到了火车站,心里想着要是她的那趟火车班次取消就好了,那么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带她开始自己规划好的五天小长假,可惜火车不是飞机,取消班次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比祝晚主动亲他都要来得低,周遇臣满脸不爽地把她送上火车,千叮咛万嘱咐。   小姑娘乖巧地坐在位置上仰脸看他,小粉唇看起来润润的,着实勾人,周遇臣右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她嘴唇上摩挲,系黑的眸子里看不见底,祝晚似乎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心脏狂跳不止,脸颊也渐渐烧了起来,也许即将分别的心情让人的勇气都多了几分,她那湿漉漉的眼神第一次没有退缩,仍旧大着胆子凝望他,嘴上触觉明显,周遇臣深吸一口气。   刚要低头,走道上陆续上车的人多了起来,一个大爷搬着老大个的行李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没注意,撞了一下周遇臣,少年如梦初醒,后槽牙紧咬着吞咽了口水,歪头暗骂了句操,转而对上祝晚憋着笑的脸,手上轻柔地在她脸颊处拍了拍:“当心点,老子走了。”   祝晚轻轻点头,直到实在没时间了,周遇臣才讪讪离去。   祝晚靠窗坐着,火车“轰隆隆”的声响一刻没有停歇,一两个月前,她孤身一人来到衡市,一两个月之后坐着同一列火车回家。   可是上火车之前,有她暗恋了一年的少年亲自护送,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女孩。 第40章   火车站离祝晚家的村子还有十多分钟的车程, 爷爷一早就借了隔壁家的自行车, 骑着过来, 等在出站口。   只回家住个五天,祝晚没带太多行李, 背了个书包,一出站就看见等在老槐树下的爷爷,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爷爷年纪挺大了,站在树下,微风轻轻拂过,把他不厚的外衣吹得偏向一侧, 勾勒出削瘦的身形, 可即便是这样, 他依旧大老远骑着自行车来接自己,祝晚知道爷爷奶奶许久没见自己, 想念得紧,几步快跑过去,抱了抱爷爷。   “哎哟,我们小丫头长高了。”爷爷慈爱地笑着摸摸祝晚的头顶,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总觉得两个月没见的孙女, 长高了也长漂亮了不少, 心里稍稍欣慰了许多。   祝晚一到衡市就有周遇臣前前后后照顾着,虽然她总会拒绝,不想占他太多便宜, 但周遇臣还是会用尽各种方式,她躲也躲不开。   吃喝比在爷爷奶奶家精致营养了不少,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哪怕在班里仍旧是最娇小的那一只,但比起刚刚离开家的时候,祝晚的个子的确拔高许多,连偶尔泛红的脸颊都白皙了不少。   “衡市好啊,衡市好。”爷爷骑着自行车载祝晚,见小孙女回来个子长高了,气色也变好了,不禁一个劲儿地感叹。   “晚晚一个人住害不害怕啊?饭要好好吃嘞。”   “没事,我住的地方挺好的,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祝晚懂事,加之有周遇臣的照顾,确实没有受到什么苦,软软地抱着爷爷,什么都往好处说,希望爷爷安心。   爷爷听着乐呵,脸上喜滋滋的,一路上问东问西:“嘶,先前来咱们家那小子,是不是说过他也是衡市人来着?”   祝晚一听爷爷提起他,原本平静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红了红脸,随后佯装淡定地回答:“周,周遇臣呀,是呀,我们还同班呢。”她没说,他们还是同桌呢。   爷爷一听笑了,“那小伙子现在怎么样,还欺不欺负人了,以前可是无法无天的,谁都管不住他嘞。”   “他挺好的,成绩也变得特别好。在年段里都是排前头呢。”祝晚下意识地想在爷爷面前多说几句他的好话,哪怕知道爷爷即便在他最混蛋的时候也没讨厌过他,可她还是有种想要炫耀炫耀的小心思。   那个恶霸少年,现在变得很好,不打架不逃学,不染灰头发,成绩还特别好。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那会儿他就喜欢听你这小丫头说话,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头子了,走之前还说会回来找我喝两杯的。”爷爷听不出祝晚话中带着的感情,只是欣慰周遇臣也越变越好。   “他会回来的。”   祝晚嘴角弯弯的,眼睛也弯弯,脸颊微红,笑得很甜。   当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虽然荤菜依旧不多,可这对于祝晚这种条件不好的家庭来说已经非常丰盛了,饶是在衡市吃惯了周遇臣带她去见识的各色美食,奶奶那熟悉的手艺她依旧最最喜欢。   以往在家,都是祝晚帮着洗碗收拾桌子,她知道爷爷奶奶一天干活辛苦,想着能分担一点,他们就能轻松一点。   只是这次回家,奶奶说什么都不让她动手,嘴里喜滋滋地念叨着,“我们晚晚是要好好读书考大学的,不要干这些活,奶奶来,晚晚好好念书就好了。”   吃过晚饭,爷爷喊祝晚过来,变戏法似的给了她一支新手机,家里条件不好,手机是已经过时的按键翻盖机,但是崭崭新的白色手机小巧又可爱,打电话发短信一点问题都没有,手机上还栓了个挂坠,是奶奶亲手做的平安结,美观精致,祝晚喜欢得不得了。   其实周遇臣先前给过她一支手机,她原本不想要,可他逼着她收下,她也就放在了家里的课桌上,除了接他打来的电话,她一次都没动过,此刻有了自己的新手机,哪怕功能很少,和他给的智能机完全比不了,可是祝晚依旧相当兴奋,像个好不容易被分到糖的小孩。   笑嘻嘻地谢过爷爷奶奶,噌噌噌地小跑上楼进了自己卧室,从书包里翻出先前记电话号码的小本子,第一个号码就是周遇臣的。   她握着手机,心脏砰砰跳,激动地往里头输入号码,按下拨出键后的一秒钟又立刻挂断,她好紧张,自己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会不会接起来,会不会听得出来是她。   脑内反复想着几个问题,索性挂了平复心情,反正周遇臣也还没接电话,她就当没打过。   祝晚半跪在自己的椅子上,整个身子趴在窗前的书桌上,窗子大敞着,晚风徐徐从窗外吹进来,吹进少女的闺房,吹得祝晚发丝微动。   她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心情依旧紧张得不行,一想到刚刚差点打通了周遇臣的电话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看了看电话表,还是先打给洛洛好了,不知道这会儿的她在干什么。   电话才拨出去几秒,那头就有人接起来,时洛似乎在吃薯片,嘎吱嘎吱,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谁呀?”   “是我呀洛洛。”   “晚晚?!”祝晚还没报出名字,就听见那边立刻拔高的少女音,“这是你的号码吗?等等我存起来!你到家了是不是,有没有想我呀!奶奶做的桂花糕别忘了带!好想去你家玩一趟,寒假吧?寒假我能去你家玩吗?!”   少女话语间全是兴奋,这是祝晚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她高兴得不得了,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说了好多考试期间没来得及说的话。   祝晚趴在窗前,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她的幸运不止来源于周遇臣,还有时洛,许漾,周围的人都对她很好,祝晚听着电话那头时洛还像在学校里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里暖得不行。   “对了晚晚,中午让我妈妈帮我查了这次考试的成绩,也顺便查了你的,你考的很好呀!排进年级前五十了!就是英语稍微拉了点分,其他每科成绩都好能打,我妈妈还说,你的语文成绩好像是年级第一,晚晚牛逼!”   三中是衡市最好的高中,年级前五十,就意味着重点大学预定。   时洛自觉这次考试应该还不错,考完之后立刻央求妈妈帮忙查查成绩,要是成绩好,就可以屁颠屁颠跑到唐其深面前讨奖励。   祝晚微微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她知道应该考得还不错,但也只是基于对自己水平的考量,不知道具体在年段里是什么程度,现下时洛给自己报喜,她开心得不得了,想立刻冲下楼告诉爷爷奶奶。   时洛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得口都干了,看了眼时间,不好意思地冲祝晚说:“我一会儿要去找唐其深,就先不和你说了,晚上回来再聊呀!”   祝晚笑着答应,挂了电话便立刻冲到楼下给爷爷奶奶报喜,两个老人家高兴极了,爷爷更是夸张,自家小孙女有出息,前脚听了这消息,后脚就穿鞋出门,借口说把借来的自行车给人还回去,其实就是打算给隔壁邻居炫耀炫耀。   家里一团喜气,奶奶说明天要把家里生蛋的老母鸡炖了来好好庆祝庆祝。   祝晚笑眯眯的,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她回过神来,难不成是洛洛有什么还没说的?   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的电话号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可狂跳不止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悄悄看了眼奶奶。   “怎么啦?”   “是,是同学,同学打电话来。”她有些心虚,眼睛都不敢看奶奶了。   奶奶笑说晚晚乖,成绩搞得好,人缘也好,都有同学打电话来了。   祝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抱着手机立刻钻回楼上房间。   才刚跑到楼梯口就忍不住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她小声开口,他到底是因为知道这是自己的号码,还是只是给没接到的陌生号码回个电话,她不确定,只好试探地开口。   “怎么这么久才接?刚刚干嘛呢?”   周遇臣的话里明显已经知道是她,她蹬蹬蹬地爬楼梯,微微有些喘:“在爬楼梯……”   那边轻笑了几声,嗓音沉沉的很好听:“知道了,听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电话呀……”祝晚依旧紧张地不行。   “小样,我那号码没几个人知道。”   祝晚脸颊微红,进了卧室还不忘把门关上反锁,反锁的声音有点响,周遇臣听见了,有心调侃她:“你反锁干嘛?我听见了。”   “……”   “怎么,和我打电话不好意思?还得避开爷爷奶奶?”   “没有……”   “那你怎么上锁呢祝晚?”   祝晚没回话,小脸已经被他轻飘飘的几句话羞得不行了,站在窗口吹冷风,希望自己能争点气,不要瞎紧张。   “怎么才过去了一天,老子觉得都一年了……”   电话那头,周遇臣哀怨得不行,天知道他习惯性到她家窗前徘徊的时候,只能看到满屋子的漆黑有多难受。   “小同桌,想我没啊?”   他突然开口发问,这么露骨的问题好像还是第一次问她,虽然语气吊儿郎当,可祝晚依旧害羞得不行。   “说句话啊,我跟风打电话呢?”   “周遇臣……”   “别喊名字,就说想没想啊,不说我就开车去找你爷爷喝两杯算了。”   “想……”   操,周遇臣的卧室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夜色里,他哑着声骂了句脏话,离着手机远,没让她听见,可心里被她那轻飘飘的一个字撩拨得痒痒的,恨不得立刻跑去见她。   手里车钥匙捏得紧紧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好像也没那么强,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此刻祝晚出现在他面前,到底会发生什么,活了这小十多年,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自控能力都不自信了,感情这东西,沾了就戒不得。 第41章   周遇臣那头沉默了许久, 祝晚没听见他的声音, 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经不住他挑逗, 又想起刚刚忍不住说出口的“想”,此刻却觉得脸颊烧得厉害。   小姑娘脸皮薄, 容易害臊,周遇臣不知道他自我控制的那一阵短短的沉默能让她心里想那么多, 就听见电话那头小姑娘嗓音甜腻腻地转移话题:“刚刚洛洛和我说,我这次考得挺好的。”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早跟你说了,信臣哥, 不挂科。”   他知道, 成绩一出来他就查了, 祝晚在乎成绩也争气,知道她会很开心, 便想第一时间告诉她,只是没想到时洛这个王八蛋又先自己一步把好消息给透露了。   “怎么就不能先和老子打电话?”   祝晚嘻嘻笑,听筒里传来周遇臣微弱的气息,她听着好开心,“我先给你打了的……”   只是后来又挂了,她临阵犯怂了, 实在没辙。   “老头提起我没?是不是让我回去跟他喝酒呢?要不我去一趟得了。”   她不知道, 电话里听着她软绵绵的笑声,周遇臣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祝晚心里暗暗惊了一下,爷爷还真说过要让这小子陪自己喝上两杯, 只是这小假期也不过就四五天,旅途劳顿呆不了多久,“他提了,他说之前来咱们家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要是来了,得揍他一顿。”   周遇臣顿了顿,倒是轻笑出声,祝晚一向乖乖巧巧老实听话,像这样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是真的少见,他听着电话里可爱的笑声,心里觉得软得一塌糊涂,她说什么都愿意听,哪怕回去真给老头揍一顿也心甘情愿,“揍是肯定得挨一顿揍的,迟早的事。”   他话里有话,祝晚反应没有他快,听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只能按着字面上的来猜。   祝晚连忙解释:“没有,爷爷没说要揍你,他不会揍你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澄清的语气着实把周遇臣逗得不行,“我知道,他怎么舍得揍我呢,他小孙女该心疼的,哪怕是真揍,晚晚也会护着我的是不是。”   “……”祝晚没有回答他,可夜色中的,白莹莹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她脸庞,小姑娘轻轻点着头,她一定会护着他的。   因为她喜欢他呀,祝晚喜欢周遇臣。   就像开学那天他趁她不在的时候,胡乱在她书本上写的那样,祝晚喜欢周遇臣。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许久,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主题也没有逻辑,可愣是没人愿意挂断电话,小手机微微发烫,祝晚靠着窗,笑得很甜。   眼神随意往窗外一看,家门前的小道上似乎有人在靠近,等那人走近了点,祝晚才看出来是沈薇,眼下微微诧异于她怎么会来家里找她,毕竟先前在衡市念了两个月的书,她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不过一想到两人初中的时候关系还算不错,祝晚也没再想太多。   思索间,沈薇已经来到她家门口,祝晚的卧室就在二楼,此刻她靠着窗口接电话,沈薇抬起头盯着她看了看,她不自觉地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紧张地和手机那头的少年道了别,挂了电话还没一会儿,刚刚还在楼下的女孩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沈薇原本和祝晚的关系还不错,祝晚的爷爷奶奶都认识她,听说她来找孙女,便随意让她自己上了楼。   “你刚刚是在和周遇臣打电话吗?”   沈薇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她看见了,祝晚靠着窗口微红着脸,唇角弯弯的,笑得很甜,沈薇心思多,一眼就看出她在和谁打电话,心里沉了沉,那可怕的嫉妒又涌上心头。   她喜欢周遇臣,她也知道周遇臣喜欢祝晚,她总认为,当初要是自己再和父母坚持一下,那么此刻和那个少年甜甜地煲着电话粥的女孩会是自己,那个上学第一天就能和三中传言中的大佬做同桌的也是自己。   甚至时洛的好朋友,班里同学喜欢询问答题方法的对象都会是自己,周遇臣喜欢的也是自己,而祝晚那闷葫芦的性子,才最适合在班里当个默默无闻,甚至经常要担过其他同学值日任务的劳动委员。   没有人会看见她,她不漂亮也没那么优秀,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抢了自己的,沈薇总是这么想的。   祝晚看了眼来人,原本考试时还在的快到腰的长发利落地剪去了,短发拢在脸颊处,倒有种祝晚刚入高一时那小蘑菇头的影子,只是祝晚头发细软,看起来更加毛茸茸一些。   一向不喜欢刘海的人却也学着她的样子,遮盖去光洁的额头,只是刚刚剪好的刘海似乎还不服帖,隐约间,祝晚似乎看见那几缕刘海背后乌青的伤痕。   祝晚心里有疑虑,但看着沈薇似乎不愿意提起,她也不敢过问。   想起她刚刚一进门就问的话,心里的紧张溢于言表,三中风气开明,但祝晚老家这边并不是。   小小的村子还保有早些时候的古守观念,认为小小年纪就该好好学习,听老师话听家长话,哪怕爷爷奶奶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不能够早恋,但在祝晚心里,早恋依旧是件难以启齿,需要遮遮掩掩的事,何况是和当初的小恶霸早恋。   也许爷爷知道了,真会像刚刚和周遇臣开玩笑说的,骂自己一顿,顺便再揍他一顿。   祝晚看向沈薇的眼神有些心虚,虽然本质上和周遇臣并不是恋爱关系,但她知道,自己心里喜欢周遇臣,哪怕周遇臣不要她做女朋友,她也已经偷偷喜欢了他一整年了。   眼神中带着点慌乱,生怕沈薇说话声音太大,被楼下的爷爷奶奶听见,她偏过身子让沈薇进门,轻轻地锁上房门,当真像个做贼的一样。   沈薇面无表情,在看到祝晚的心虚时,她呼吸顿了顿,满眼的厌恶,如果只是周遇臣单方面喜欢祝晚,那么无论他再怎么追求也没用,祝晚这个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她有原则有想法的很,哪怕胆子小,看着娇娇弱弱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但是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旁人是很难改变的。   怕就怕她也动了心,可让沈薇更担心的是,祝晚不仅喜欢周遇臣,而且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多上几分。   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水到渠成,换了谁都破坏不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甘心。   好在她清楚,面前这个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姑娘,三观正,道德感极强,她若有所思地深吸了一口气,就着她给自己搬过来的椅子坐下。   “是他对吧?”   祝晚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沈薇看起来比以往还要吓人,表情里没有温度,说话语气带着点对自己的责问。   她轻轻点头,没怎么撒过谎,索性承认,反正看着沈薇的样子,自己再多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怎么了吗……”祝晚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沈薇不依不饶,谈恋爱这几个字眼,放在周遇臣他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小事一桩,三中校园随便一走就能看见一两个情侣在路灯下搂搂抱抱,可放到祝晚面前是却是不得了的大事,她拿过水杯的手顿了顿,佯装淡定地把杯子伸到沈薇面前,女孩没接,她有些尴尬地放回到书桌上。   “没有。”   祝晚否认。   的确没有,没撒谎,她确实偷偷喜欢周遇臣,刚刚确实在和他通电话,可想来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周遇臣和她之间却从来都不是谈恋爱的男女朋友关系。   祝晚睫毛微微颤了颤,慌乱中带着点楚楚可人的意味。   沈薇最看不过她这副样子,无辜什么?偷别人东西的坏女孩。   沈薇嗤笑一声,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拿出手机里的相片给她看,“这是那天来找周遇臣的女孩子,多少小学妹天天霸着窗口看他,他都无动于衷,可是这个女孩来的时候,周遇臣出去了,就在走廊上,有说有笑,旁若无人,我不信你没看见。”   祝晚看了看她的神色,缓缓伸手接过手机。   沈薇爸妈为了不让她被城里的同学瞧不起,像手机这类生活用品都是咬牙供了最新最好的。   手机里的照片明显是从十四班里的角度拍出去的,屏幕很大,照片画质很清晰,照片里的女孩很漂亮,气质也出众,尤其微弯的嘴角笑得最是甜美。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而一旁是自己最熟悉的少年,他脸上没有对陌生人的疏离。   祝晚没有应声,可沈薇一看就知道,她记得这个姑娘。   见她看好了,沈薇收回手机,又把学校论坛里讨论范宇哲肖或他们的帖子翻出来,她心眼多,只找了些自己想让她看见的部分:“漂亮吧?那是周遇臣家里给他定的小媳妇。”   沈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祝晚惊了,诧异地睁大双眼,没有开口,可沈薇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觉得可笑吗?我也觉得,可能是咱们比较没见过世面,可他们都是衡市人,衡市是什么地方,太多新鲜的东西咱们都不懂也没见过,你看看这个。”她把手机论坛里三中学生八卦的东西摆到她面前,“说的就是范宇哲肖或他们,你知道的,他们成天混在一起,不学无术可是老师也不怎么管,因为家里有钱有权,老师管不着也没必要管,他们的未来早就被规划好了,和普通人压根就不一样,包括婚姻。”   包括婚姻。   祝晚脑海里只听到她说的最后四个字,满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论坛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   “那几个家大业大,娶媳妇当然得门当户对,你们以为真有那么多灰姑娘的故事啊?”   “可不嘛?我要是豪门妈妈,我也不让我儿子找乡村野丫头,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公主,两家地位都能再稳一手,换谁不乐意。”   “哈哈哈哈,哪有什么先富的带动后富,都扯淡,同步富裕才是王道。”   “我还知道肖或家里给他定的那个小媳妇,就在隔壁五中女校,长得水灵灵的,家里也特有钱。”   肖或吗?他有女朋友的,是三中的…… 第42章   祝晚心里若有所思, 她一条一条慢慢地翻看帖子里的内容, 里头甚至还有他们说的, 肖或家里给定的小未婚妻的照片,那小姑娘穿着隔壁女校的校服, 笑脸盈盈地站在肖或身旁。   肖或的神色虽没有那么自在,但手臂却是被女孩挽着的, 是个亲密的动作。   然而她仔细看了女孩的样貌,和先前见过的那个所谓的学姐女友压根不是同一个人,祝晚愣了愣,小嘴微张, 却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一样的人, 祝晚, 你早该知道的,周遇臣一来我们这就与众不同, 也许他确实很吸引人,但你却不该……”沈薇顿了顿,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嗓音似乎掩藏了些之前的咄咄逼人,或许她想换一种方式,她想告诉她, 我这是在关心你, 为你好,不想你上当受骗,“你知道的, 他们衡市人,最喜欢玩……”   “可是肖或有女朋友的,你这消息不是真的……”祝晚小声提了一句,可是话语间的不确定还是暴露无疑。   “照片能是假的吗?”沈薇反问,祝晚答不出来。   照片能是假的,但这张确实是真的,肖或有家里定的小未婚妻,就是照片上的小姑娘。   “还记得之前五班的肖纯吗?”   “肖纯?”   刚开学那会儿,肖或拿着手机里的照片炫耀的新女朋友,当时祝晚和他们还不熟悉,不算知道太多,但是那会儿肖纯和肖或的前女友霍栀闹了矛盾,招来了霍栀的职高男友,范宇哲周遇臣他们都陪着一起去处理了。   那时候周遇臣担心祝晚害怕自己又打架,回来的时候大致给她提了一次,说的不具体,重点在说他没有打架,让她放心。   祝晚没有上学校论坛的习惯,不知道那次的事情闹得有多大,周遇臣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她也就信了,结局是怎么样,她也没多打听,只要周遇臣没惹事,她就心安。   可沈薇这么一提,她脑海里确实有那么点浅浅的印象。   “嗯。”沈薇点点头,嘴角一弯,突然轻笑了一下,那笑脸不太好看,没有这个年纪青春少女该有的甜美,反倒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也是肖或的女朋友。”   “肖或他有很多女朋友,两周一换,是三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祝晚没吭声,沈薇继续说:“你知道肖纯最后怎么样了吗?”,她抬眸瞧了眼祝晚,没指望此刻的她能回答自己,“她和霍栀一起被学校开除,三中在衡市是什么地位,三中开除的学生,衡市没有其他学校敢收。两人的父母当天就托了各种关系来给她们开脱,愣是一点用都没有。其实那会儿肖纯还是肖或的女朋友呢,只要肖或一句话,周遇臣有的是法子让人轻轻松松留在学校里,连处分都不用受,可是他没有,肖或没这么做,他压根就不在意肖纯,什么女朋友,他多的是,转头就换了个新的,更漂亮的。这样的人,没有心,更不会爱人。”   “他们是同类人,只有同类人才会玩到一起,学生时期随意玩弄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腻了就分手,毕业了就回家结婚,这才是他们的生活。”   “他们周围有多少优秀的女孩,周遇臣,只是因为看腻了花枝招展的姑娘,见到你这样的乡下小野魔菇觉得新鲜,喜欢逗逗你。可是一旦新鲜感过了,你就会是下一个肖纯,肖纯爸妈尚且能通过家里积攒的关系带她去到别的城市生活,顶多只是比衡市差点,比三中差点,可你不行,祝爷爷祝奶奶都没有能力做到,你想让他们伤心吗?”   沈薇一字一句砸进祝晚心里,她眉头紧紧地皱着,可是心里却好像还是不愿意认同她,“周遇臣不是这样的人,我和他之间也不是……”   她还没说完,沈薇立刻把话接了过来,“他之前有多混蛋你难道没见过吗?周家比肖或家还要厉害,怎么可能容得下你接近他们的儿子。”   “我和周遇臣不是这种关系,他没有玩弄我,他也对我很好……”周遇臣对她很好,是她偷偷喜欢他,他们之间本来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祝晚想法简单,到了学校便一头扎进学习,除了自己偷偷在心里喜欢他以外,她没想过其他的事,谈恋爱?或是婚姻?太遥远了,她压根没有考虑过。   “肖或对他的每个女朋友也很好啊。”她刻意强调了‘每个’,她看祝晚迟疑,又试探性地开口,“周遇臣他……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要你做他女朋友的事?”   祝晚轻轻眨了眨眼,看向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仍旧糯糯地开口:“我们才高中,这些事太远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沈薇舒了口气,轻笑出声:“不是因为才高中,而是他根本不能这么做,我刚才就和你说过了,他只是逗逗你,那天来找他的女生,以后是要成为他太太的,晚晚……”沈薇倾过身子握住祝晚的手,语气变得柔和得不得了,似乎在想尽办法让她相信自己,“你现在和他这样亲密地相处,是不对的,那个女孩会伤心,你是介入别人的第三者……爷爷奶奶知道你这样吗……”   她故意提到了祝晚的爷爷奶奶,意图相当明显,她怕祝晚不信自己,想用这种方式绑架她,“你应该听过,你的妈妈当初就是因为嫌弃祝爸爸家里穷,跑去跟有钱的已婚男人勾搭不清,后来还把你爸爸气死了,你想像你妈妈一样吗……”   “我妈妈不是这样的!”祝晚的眼眶在沈薇提起她妈妈的时候就泛红了,水盈盈的泪珠差点含不住,“你不要乱说她……”   “可是大人们都这么说……”   “晚晚,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不希望看你变得和你妈妈一样。”   “你别说我妈妈,她不是你说的这样。”她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豆大的泪珠砸下来,沈薇看着却莫名生出一种快感,哭吧,偷人东西的坏蛋。   “我只是希望你好。”沈薇把自己的神色伪装得相当得当,她耐着性子规劝,看起来当真像个温柔的大姐姐。   可祝晚却从心底里抗拒她,不愿意相信她,她不怕被周遇臣玩弄,谁让自己喜欢他,可沈薇那句轻飘飘的“你是介入别人的第三者,那位小姑娘会伤心”,却在脑海里如何也挥之不去。   沈薇死死地抓住了祝晚的软肋,知道她一定不会容许自己干出伤害别人的事。   她的脸上渐渐爬上笑容,那笑容似乎在提前庆祝战事的胜利,她没让祝晚看见,甚至上前抱了抱她,“你别哭,什么都还没有开始,爷爷奶奶也不知道,你只要不再像之前一样跟他相处,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事了。”   祝晚现在的脑袋里很乱,沈薇的话缜密又连贯,一句接着一句打得她无力招架,她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祝晚不愿相信她。   晃着神愣在原地,沈薇伸手想要拂去她的眼泪,被她轻轻一偏头躲开了,“我先走了,晚晚,不要伤心。”   祝晚下意识地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冷着脸转身给她给了房门,向来柔弱的少女,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倔强。   在她出门的一刹那,祝晚开口央求:“什么都别和我爷爷奶奶说,我不想他们担心。”   沈薇笑了,这是她上了高中以来笑得最舒心的一次,她满口答应:“好。”   祝晚心里是不信沈薇的,哪怕眼眶里小泪珠在打着转,她仍旧不愿意相信。   恍恍惚惚坐回到书桌前,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回想。   她是第三者,是人人都讨厌的坏蛋,祝晚可以接受没有结果地喜欢周遇臣,但无法接受自己伤害别人。   今天才新拿到的白色小手机在桌上震了震,粉色的信号灯闪了好几下,原本拥有新手机的欣喜早就被沈薇刚刚的一长串话给冲散,此刻看着上头的来电显示,却不愿意伸手。   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祝晚忍不住趴在桌前抽泣,上气不接下气,索性伸手直接挂断来电,电话那头握着手机满脸宠爱的周遇臣微微诧异地扬了扬眉,嘴角的笑意没减,继续拨电话。   周遇臣还是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祝晚了解他,索性让手机铃声响着,也不着急关,听着那轻松欢快的几个音符掉眼泪。   小手微微颤着从书包里拿出自己那本记录了满满少女心事的日记本,随手翻开,都是关于周遇臣的回忆。   “好喜欢家里新来的小哥哥,他什么都懂,电视上有的东西他都见过,只是他很凶,我有点害怕他,他是灰色的头发,爷爷怎么让他染回黑色他都不听。”   “今天周遇臣把灰色的头发染回黑色了,他问我好不好看,我觉得很好看,虽然灰头发的他也好看,但是我看着有些害怕。”   “周遇臣今天跟着我去了学校,我们班的同学都对他很好奇,好几个男生下课了就想听他说说关于衡市的事情,他跟我说:‘我去和他们吹吹牛逼,一会儿来找你。’,我其实也挺想听的,不过没关系,他说的时候嗓门很大,我偷偷听也听得到。”   “今天他和我讲了一些他们三中的事,他开玩笑说读书顶个鸟用,可是我知道他很聪明,英语课本上那些老师都读不好听的单词,他读起来却跟录音带里的一模一样。”   “……”   祝晚翻了几条,眼泪便止不住地掉,手机铃声还没停,她看到他走的那天,她写的东西。   “好喜欢周遇臣,可是他走了,黑漆漆的车一下就把他带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后面就是很多重逢之后发生的事,比先前的时候记录的要长得多,因为重逢之后的她不害怕他了,相处的时间机会也多,短短的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新鲜有趣又害羞的事,少女满怀春心,每晚都红着脸颊坐在窗前的书桌上记录一整天下来,关于周遇臣的一点一滴。   愣愣地盯着日记本看了好久,豆大的泪珠子打在本子上,她还特别心疼地立刻将本子抹干净,随后拿了支笔,顿了许久之后,本子上留下一句话。   “好喜欢周遇臣……可是好像不能再喜欢他了……” 第43章   一年前周遇臣离开祝晚家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法见到他了, 结果初入高中, 心心念念一整年的少年就坐在自己身侧,替自己出头, 时时刻刻想着她护着她,她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喜欢他, 所以他不知道,向来不敢和男生有过多接触的她,这辈子最亲近的少年就是他,哪怕是他还是一头灰发的凶样时, 祝晚就开始偷偷喜欢他了。   怕他, 还是忍不住喜欢他, 可现在她不怕他,却不能喜欢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趴在桌前哭了许久,小脸都涨得通红,顿顿地直起身,开敞的窗外吹进阵阵冷风,她不适地眯起湿漉漉的双眼,伸手摸过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   努力睁眼不让视线更加模糊, 小手在爷爷新给她的白色手机上摸索着按了许久, 给不断打电话过来的周遇臣发了条短信。   “我们这边地方偏,信号不好。”   她不知道骗不骗得过周遇臣,但是此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哪怕眼泪干了,她还是止不住地喘,接了电话就一定会被他听出来,可她现在的脑子很乱,暂时还不想和他讨论这些事,只能用这种拙劣的办法劝他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周遇臣果然不信她。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   “是不是爷爷奶奶上来了?你害羞什么呢?祝晚?”   周遇臣当然不知道沈薇刚刚才给他的小姑娘一番彻彻底底的洗脑,哪怕他再神通广大,此刻也只当她是小女孩脸皮薄,偷偷和男生打电话害怕被家里人发现,害臊了。   “爷爷知道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你就让他打我一顿呗,他那几下老子还是扛得住的。”   发短信的周遇臣嘴角仍旧带着痞痞的笑,浑然不知自己心疼的小姑娘此刻正在她的家乡为他哭得撕心裂肺。   见她还是没有回短信,也不再追着逗她。   “晚安了小同桌。”   晚安了,我的宝贝。   祝晚抱着手机蜷在椅子里,把自己蜷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一丝丝安全感。   手中紧紧握住的手机震了又震,短信一条接一条,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短信内容的语气,就像他平时对自己说话那样,一字一句看完,又忍不住翻回去重新看上好多遍,好像他就在自己耳边说话,故意捉弄她,喊她小同桌。   周遇臣对她说晚安,她没回,不敢回,害怕他见到自己回了又会发来什么让她哭的话。   其实此刻无论他再说什么,她都想哭,只要是他说的。   这一整晚祝晚都没合眼,她拿着手机,把里头周遇臣发过来的短信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地抄在日记本上,然后下面附上自己想回他的话。   眼泪抹干了,眼眶还是红的,她抱着日记本不停地写,把重逢之后漏掉的所有细碎的事情全都写上,包括今晚的一切。   她可能不能再喜欢他了,写完今晚,也许今后再也不能翻开继续了。   祝晚没有爸爸妈妈,从小就胆小话少,害怕爷爷奶奶担心,就什么都不同他们讲,可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心里有太多的情感要发泄,于是写日记便成了她唯一倾诉的出口,就像今晚一样。   她把所有的表白和迟疑都放进了日记本里,漆黑的天渐渐泛出白光,祝晚愣愣地抬头看了看窗外,脖子有些僵,眼睛也发酸,哭了一晚上,已经没有泪水,肿胀却是难免的,她无意识地揉了揉眼,正巧抬眸看见了窗框上挂着的竹风铃。   凉风将青绿的风铃吹动,她看着微微出神,那是她费了好大功夫做的,做的时候做了两个,一个挂在了自己房间窗上,另一个……在周遇臣走的前几天送给了他,不同的是,他的那个有个小小的开关,里头放了她写的纸条。   鬼使神差地丢下笔和日记本,晃晃悠悠爬上书桌,将那挂得稳稳当当的风铃轻轻取下,握在手心盯着看了许久,她起身出了门,外套也忘了披,就这么只身一人往家门外走。   天才蒙蒙亮,爷爷奶奶还没起床,祝晚轻手轻脚开门出去的时候家里一片安宁,没人知道,顺着记忆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条小路一直走,一直走到小池塘旁边。   印象里自己去过无数次小池塘,可最深刻的一次,还是周遇臣偷了村长车强行载她的那一回,那是他要走的前几天,风铃也是那会儿送的。   两人坐在池塘旁的石堆上,当时周遇臣舍不得她,怪她没心肝,她却软软地用风铃安抚了他。   可此刻只剩她一个人,没人怪她,心里却比那会儿难受万分,愣愣地往石头边上坐下的时候,也没人摘下头顶上的帽子给她垫上。   祝晚有些委屈,此刻是她这辈子胆子最大的时候,孤身一人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往小池塘边躲,她环抱着自己,冷风簌簌吹过,她缩了缩身子,冷静下来回想沈薇说的一切。   她不想相信沈薇,可她说的太过真实,又让她没法说服自己。   她不怕周遇臣不喜欢她,可她害怕自己对于周遇臣的喜欢,是在破坏他和另一个女孩子未来的关系,祝晚十多年来接受过的教育都不容许她这样。   村里的大人都说,祝晚的妈妈嫌贫爱富,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抛夫弃子,跟着有妇之夫走了,破坏别人的家庭,自己也没好下场,怎么说都是个恶人,哪怕祝晚不让沈薇这么说她的妈妈,可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这种话已经听过无数遍。   她不想做坏人,也不敢去问周遇臣。   她害怕他直接吊儿郎当地对她说一句:“想什么呢,傻不傻,我不过是逗逗你,你倒当真了。什么女朋友,老子说过让你做我女朋友了?”   他没有,当然没有。   祝晚脑袋里乱七八糟,往石堆上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等到天完全亮,身后偶尔有村民路过,她才发觉蜷着的身子有些生疼。   起身的时候双腿麻得厉害,差点站不住,想到奶奶习惯早起做早餐,要是早餐好了却找不到自己,该着急的,清醒之后便立刻往家走。   路上遇到不少出来忙农活的大人,他们纷纷笑脸盈盈喊她祝家小丫头,说听祝爷爷讲他乖孙女在衡市的三中考了好成绩嘞,祝晚下意识回以礼貌的微笑,心里却一点没有被夸奖的喜悦。   进了家门还没开口喊奶奶,就见老人家从火灶前直起弓着的背,用手指了指楼上,诧异于她在外头但也没多问什么:“晚晚在外面呀?奶奶不晓得哦,淮淮去上头找你啦,奶奶以为你在楼上,就让他上去嘞。”   奶奶口中的淮淮是沈淮,祝晚眉头皱起,走了沈薇,又来一个沈淮,她现在心情本就一团糟,沈淮又是个和周遇臣相当不对付的主,祝晚不大想见到他,可人家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楼去。   卧室门是敞开的,她不记得是自己忘了关,还是沈淮开了进去的。   进门便看到少年站在她书桌前,背对着房门,身形依旧削瘦,背在身后的双手相互握着,骨节惨白,看得出来很用劲。   “沈淮……?”少年缓缓转过身,祝晚进门,没有习惯性地将房门关上,而是大敞着,“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祝晚的语气中带着礼貌和疏离,她与沈淮之间甚至没有和沈薇来得相熟,加之两人都是闷葫芦不说话的性子,虽说从小一起长大,可讲话的次数似乎还没在三中那一小段时间来得多。   沈淮听得出来,祝晚下意识把门打得更开的小动作他也看在眼里。   转身的时候手上似乎又从桌上拿了什么,被他身子挡着,祝晚看不太清。   “你去哪了?”   “……”祝晚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她和沈淮生分,加上他不喜欢周遇臣,她不想事事都同他说,“出去走走。”   “这么早?”   “嗯……”女孩看了看他,少年嘴巴微张,还没继续发问,就被她打断,祝晚双手攥紧了衣服下摆,这也是她为数不多地打断别人说话,她有些不习惯,可不得不这么做,“你有什么事吗?”   沈淮盯着她的小脸看,两人都没有出声,气氛有些尴尬,许久过后,少年开口,说话间没有商量的意味,不容拒绝:“假期结束返校之后,学校要开运动会,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参加。”   “我运动不好,没有打算参加的——”祝晚下意识拒绝,可还没等她说完,沈淮又继续自己的话。   “2000米混合障碍跑,大家都没有基础,都得训练,需要搭档,我想参加,也……只认识你。”   “找沈薇吧。”   “她不答应,我也不愿意。”   “……”   2000米混合障碍跑,三中校运会的经典传统,一个班级四个同学组队,两男两女,除了跑步过程中需要翻越各种障碍,还必须男女手牵手到达终点才记录成绩。   三中同学都把这个项目当成每年校运会围观情侣秀恩爱的必看节目,祝晚听时洛说起过,下意识就想拒绝,她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更何况是和沈淮搭档。   但是对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拒绝,没有要同她商量的意思,少年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到面前,上面捏着本祝晚熟悉的笔记本,仔细一看,是写满她所有心事的日记本。   她心下一惊,着急地想要把东西从他手中抢过来,可男孩子毕竟是男孩子,哪怕再瘦弱,有心不让祝晚抢,她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   “你干嘛?”   “陪我参加一次运动会吧,结束了就还你,晚晚。”   他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听起来很亲密,可祝晚却觉得渗人。   “爷爷奶奶应该不希望知道,他们听话懂事的小孙女到了衡市就学别人早恋吧……” 第44章   哪怕祝晚脾气再好, 可此刻她心里对沈淮的厌恶却油然而生,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面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从小一起长大, 几乎天天都能见面,可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曾对自己说, 周遇臣不是好人,让她不要靠近他。   但哪怕周遇臣欺骗自己, 逗弄自己,她都没有觉得他坏过,沈淮却是坏得彻彻底底,他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很不光彩, 祝晚瞧不起他。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 不光彩的手段往往最有效, 她哪怕心中有多么抗拒,自己那满载少女情怀的日记本被他拿捏着, 她都不得不说一句同意。   不过是个两千米,跑了就是了,跑完了,就能把东西拿回来,爷爷奶奶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会再知道。   沈淮见她同意, 淡淡地笑了, 祝晚第一次见他笑,笑得却是那么令人讨厌,她偏过头不看他, 沈淮也不强求,话语间依旧保有他的礼貌,讽刺又可笑:“晚晚,我先走了,回学校见?”   祝晚只记得自己的本子在他手上,见他出门的前一秒,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别把它弄丢了。”   “不会的。”   其实他也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一整个本子里写满了少女对于那个叫周遇臣的小混混的爱慕,让人嫉妒得发狂的爱慕。   沈淮从小便和村里的其他男生不一样,他们调皮混蛋,他沉默寡言不惹事,看得出来,那些调皮蛋捉弄祝晚的时候,她很不开心很害怕,她一定是不喜欢这些小混混的,也确实不愿意和他们靠近,沈淮觉得自己和小混混不同,他虽然话少却有礼貌,不捉弄人,也努力学习。   祝晚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男生。   可是谁能想到后来,同样是打架闹事,甚至天不怕地不怕比村里那群同龄小混混还要嚣张放肆的灰头发少年,却可以轻轻松松坐到他心中的小仙女旁边,不好好上课只会打扰她,上学放学都接送,可祝晚却也欣然接受,她本不该喜欢这样的混蛋,但事情却与他料想的结局背道而驰。   他想抓住她,让她回头,不要再靠近这样的恶霸,这种人渣不配这么好的姑娘喜欢。   祝晚没有跟着他一块下楼,此刻他多出现在她视线里一秒都让她愈发烦闷,锁了门,躺到床上把自己包裹在被窝里,被子盖过头顶,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奶奶在楼下忙活了许久,祝晚难得任性地没有下楼帮忙,等到早餐饭菜香已经飘到房内,她才隐隐听到楼下奶奶的招呼声,让她下楼吃早餐。   哭了整晚,烦了整晚,对于向来作息规律的祝晚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荒唐得不行,疲惫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穿了外套下楼。   饭桌上是绿油油的几清淡小菜,可是却很香,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她愣愣地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奶奶没有和她一起,而是抓紧时间把小孙女昨晚央求的桂花糕做出来。   晚晚要带回学校给同学的礼物,奶奶很上心。   临走的那天,爷爷奶奶给她装了好多东西带走,都是奶奶自己做的好吃的,希望小孙女在衡市也能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不要委屈了自己,有了手机,可以多和家里打电话了。   当天晚上的火车,到了衡市火车站的时候是早上五点多钟,祝晚背着比回家时明显沉多了的大书包往站外走,才走了两步,眼前站着的人便让她晃了神。   不过才凌晨五点,火车站外面的天空都还没亮透,温黄的路灯依旧高耸着,马路边是各种的士司机的吆喝声,周遇臣站在出站口的正中间,哪怕外面人再多,少年身材高大相貌姣好,随意往人群中一站,分分钟便成为焦点。   他单手插着兜,身后是那辆熟悉的银色跑车,嘴角微微上扬着,挂着痞痞的笑容,笑容亲切又温柔,两人互相凝望片刻,原本这种情况下,祝晚肯定是羞红了脸颊,可此刻的她,却是微红了眼眶。   离得还有些远,周遇臣没有看出她的异样,祝晚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涌上心头的酸楚忍了回去。   她回来的时候并和他讲,没有告诉他时间班次,但是以周遇臣的手段想要查到也轻而易举,。   她愣愣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少年身形高大,走过来的时候都带着一阵清风,祝晚发丝轻轻飘动,低着头,看见崭新的黑色球鞋停在自己眼前。   祝晚没有抬头,周遇臣习惯性地伸手揉乱了她已经比先前长了很多的蘑菇头,揉乱了又再轻柔地抚顺,动作自然又亲近。   祝晚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双手攥着书包背带。   “沉不沉?我来。”   周遇臣扬扬眉,瞥了眼她结结实实背在后头的大包,比先前送走她的时候大了不少,他扯嘴一笑,估摸着又是家里奶奶给塞了什么好东西了。   伸手接过,自然地揽过她往路边停着的车上带。   “送你回家?”   祝晚没吭声,轻轻点点头,也不看他。   “怎么了?舍不得爷爷奶奶?”   以为她是刚刚离开家返回衡市,心中多少有些不舍,自然有点悲伤的情绪,话少哭丧着小脸也实属正常。   “困不困?坐火车很累,一会儿上了车,你可以好好睡一觉,别担心,到了我叫你。”   周遇臣亲切关怀的话语萦绕在耳畔,她下意识地不让自己听进去,害怕心里再对这个别人的少年多上几分肖想。   火车站离祝晚家有些远,车子平稳的开了许久,祝晚伤心恍惚了一整个小假期,没吃好也没睡好,此刻在周遇臣身旁倒是睡得难得的踏实,双手攥紧小拳头,脑袋一颠一颠的,看起来可爱得紧。   周遇臣宠溺地看了几眼,索性靠过去,把小姑娘抱在怀中。   下车了她也没醒,不想叫醒她,也不知道她把家里钥匙放哪,担心她睡不好,干脆抱着她走到楼上。   房子空荡荡没有人住,里头设施崭新齐全,看起来和老旧的小区毫无相关,就在祝晚住的房间楼上,面积却比她那小窝大了好几倍。   周遇臣早在知道她住址的隔天就安排了周家自己训练的安保队到小区门口,又担心租户太多,嘈杂不安全,让人把楼上所有租户的房子都高价买下,二楼打通,其余楼层全部闲置。   每晚都到祝晚的窗前坐着看她读书写字到深夜,再从城东头往城西家里走,路上得耗大量的时间,早上若是要接人,便要更早起来,饶是年纪轻轻的少年这么连着折腾好几天也是吃不消的,索性等到二楼全数装修好之后,他便偷偷住在上头。   没告诉祝晚,怕她心里有压力。   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进不去她的半地下室,就把人带到自己的地方,反正房间多床又软,哪怕没有奢望她愿意来和自己一块住,他也还是精心布置好了属于祝晚的房间,他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   动作轻缓地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懒洋洋地靠在床边舍不得走,看着她的睡颜,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他心爱的少女睡在了自己为她准备好的地方,少年心中有着莫名的满足。   祝晚提前了一天回来,第二天才要上学,此刻踏踏实实蜷在被窝里熟睡,周遇臣脸上的笑意难掩,伸手摸了摸她粉嘟嘟的脸蛋,努力压抑自己想要亲吻她的冲动,轻手轻脚出门,走到厨房替她准备早餐。   小周少毕竟从小就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着长大的,压根没做过这种照顾人的事,哪怕厨具食材俱全,也实在折腾不出什么能吃的东西,纠结了许久,还是败下阵来,打了电话吩咐家里的阿姨做好东西让司机送过来,看了眼时间,祝晚醒的时候应该正好能吃上。   怕她醒来害羞,没在她房间多停留,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和范宇哲他们开黑打游戏。   祝晚打着赤脚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开着语音骂范宇哲菜,隐约听见身后有动静,立刻毫无队友情谊地将范宇哲抛弃,关了游戏,把手机随意丢到沙发上,几步走到她跟前,大手一揽,直接将人抱到沙发上,毫不避讳,“等着,给你拿拖鞋。”   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嘴角带着笑:“粉的,小女孩是不是都喜欢粉色。”   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蹲下替她穿上,祝晚连忙接过来,“我自己来……”   “饿不饿?我让人送了点东西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没有再让人做。”   周遇臣话语关切,祝晚却心不在焉。   她是挺饿了,可是不想和他在这呆着了。   “这是哪里啊?”   “我一个住处,早上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找不着你家钥匙就带你来这了,一会儿送你回去。”   “嗯。”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怎么了?几天不见,不认识了。”周遇臣一下坐到她身边,身材高大,压着沙发往下陷了陷,“笑一个啊小同桌,没睡醒?”   “我……”祝晚顿了顿,实在有些不忍心打断此刻温柔体贴的少年,可一想到那天走廊上他身旁的青春少女,阳光靓丽,快乐洒脱,祝晚敛起心中的爱慕,小声开口,“我想回家写作业了……” 第45章   周遇臣几天没见她了, 想得紧, 吊儿郎当的性子收了些, 只剩下满腔柔情,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宠爱, 听她说要回家写作业,原本想笑说在这写也成, 不会的地方他还能教教她。   可周遇臣不傻,转念想一想,这小丫头勤奋自律得不得了,哪会在临上学的前一天才匆忙补作业, 大概还是心里念着家, 有点难受, 他心疼她,也不再逗她, 见她兴致不高,立刻动作麻利地起身把她送回家。   反正也就是在楼下。   出了房门,祝晚便诧异了,走道的画风和刚刚室内装修完全不相符,倒是越看越熟悉,这是自己住了小两个月的楼, 周遇臣怎么会……   知道她心里肯定好奇, 没等她问,周遇臣便自己坦白,“这边比我家离学校近点, 上学方便,刚好你又住着,我就想着干脆住你楼上得了。”他顿了顿,嗓音低低的,“你一个人,我到底不放心。”   祝晚没吭声,她突然有些难过,这么好的周遇臣,是她从另一个女孩子手上偷来的。   她实在不愿相信沈薇的话,少年就走在身边,他腿长走得快,可还是顾念她动作慢,一步一步降低着速度陪她走,她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他,却又不敢问得那么直白:“周,周遇臣……”   “嗯?”   她尽量让问话变得轻松些,那种事,要是那种事是真的,两人现在这样便实属尴尬,她努力地笑了笑,嗓音轻飘飘的,让人听起来倒像是在好奇地调侃,“听说你有小媳妇啦?”   那个耀眼的女孩,和你关系很好的女孩,门当户对的小媳妇。   祝晚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笑,笑自己见识短浅,怎么会以为这些事情只存在于电视剧里,衡市那么大,什么事都有。   周遇臣听她这么问,扬扬眉,嘴角弯了弯,立刻替自己喊冤:“是不是范狗哲又和你乱说什么了?别听他讲,满嘴没好话。”他以为是没皮没脸地在私下和范宇哲他们将祝晚戏称为自己小媳妇的事被发现了,担心她脸皮薄害臊,一口否认,心里想着回去了就把那嘴上没把门的狗东西狠踹一顿。   祝晚垂了垂眼,没继续问,那便是了,周遇臣……大骗子。   祝晚昨晚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旧没睡好,知道周遇臣住在自己楼上,如果按照平常上学的时间一定会被他等到,索性早早起床,洗漱一番之后吃了两块奶奶做的桂花糕,把其余要分给同学的那几份放进书包之后便早早出门。   这天早上,上学路上下了点雨,因为是半路下的,祝晚没带伞,淋了小半截雨,路过校外一家网吧的时候正巧遇上刚刚通宵出来,顶着俩熊猫眼的肖或。   他喊了女朋友替他去买点早餐,肖或处女朋友的时候虽然没用多少感情,但是给钱大方,因而女朋友任他呼之而来。   出门遇上祝晚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太久没睡觉看花了眼,这臣哥的小心肝冒着雨上学,也没见那护花大佬跟着,抓了门边一把不知道谁的伞便立刻追了上去,这可得了,一会儿臣哥来班里看见淋湿了的小蘑菇头肯定心疼得不行。   祝晚书包沉,哪怕是跑起来也慢吞吞的,肖或没两步追上,一把大伞立刻遮过她头顶,“小蘑菇头。”   头上突然没了雨,祝晚奔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听声音像是肖或,抬头一看果然是。   因为周遇臣的关系,肖或和范宇哲都对她相当照顾。   “谢谢你。”   “哎,小事。”   送祝晚到教室的时候,时间还早,班里没有多少人,倒是肖或的女朋友拿着早餐追了过来。   肖或看见来人手上的东西便出去了,接过来直接往嘴里塞,一点形象都不顾及,在网吧里吃了一晚上泡面,又熬了个通宵,这会儿胃里不太好受,正好吃点热乎乎的早餐垫垫。   祝晚放下书包,把英语课本拿出来,偏头悄悄看了眼窗外,那个女生的长相,貌似和上周看见的学姐女友又不一样了,和之前沈薇给自己看的照片更不是同一个人,心里想起她轻飘飘说的那句话。   “肖或他们这种人,没有感情的,就是玩玩。”   范宇哲来的时候肖或还没吃完,他一走过来就非要和他抢那一点早餐,明明在家里好吃好喝填饱肚子才来的,就是幼稚地喜欢闹。   肖或骂骂咧咧回到教室,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女朋友在走廊外尴尬地等了一会儿,讪讪离开。   “怎么又换女朋友了?”范宇哲就是随口一问,肖或那脾气,他清楚得很。   “你管老子……”   原本他们也喜欢这样扯来扯找点东西来聊,祝晚向来不在意,自己老老实实地写作业,只是今天不仅听了,还记进心里,实在忍不住回头,趁着周遇臣还没来学校,她小声地喊了肖或:“对不起啊,我,我听别人说,你家里……是不是有父母安排好的结婚对象啊?”   祝晚知道问人隐私是件很讨人厌的事,可她没办法,心里老想着沈薇说的话,总觉得她不能信,想要自己求证。   肖或愣了愣,听着这事从小蘑菇头嘴里问出来,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倒是范宇哲心思少,捧着肚子笑:“有有有,他有,前不久还和那姑娘拍照片了,不知道被谁放咱们学校论坛上呢,贼逗。”   “笑个屁啊你笑老子,你不也有呢嘛!五十步笑百步??”肖或被范宇哲那几句嘲笑逼急了,也没多想,起身就咣咣往他脑袋上砸了几下。   祝晚想起刚刚来送早餐的女生,不免皱了皱眉头,“那刚刚的女生……”   “阿或女朋友啊哈哈哈哈,他这个逼最不要脸,喜欢乱搞男女关系,交的女朋友几双手都数不过来,唾弃!”   “也比你冷冷清清过完高中大学,毕了业就结婚强,老子好歹还谈过恋爱。”   范宇哲笑得有些缺氧,这些老古板的事,说起来是挺逗了,却也是他们拒绝不了的尴尬。   是真的,沈薇说的都是真的。   祝晚回过身来,已经不想再听他们继续互相调侃下去,抬眸的时候看到从走廊外往班里走来的周遇臣,想都没想,立刻起身从后门出去,跑到女厕所里。   她走得急,没有听到范宇哲后面的一句感叹,“还是羡慕臣哥啊,婚姻自由,恋爱自主,比什么都强。”   周遇臣刚一进到班级就见她跑了,扬扬眉,踹了一脚范宇哲:“聊什么?笑得跟个傻逼似的。”   “她怎么跑了。”   “兴许上厕所吧,臣哥你好变态啊,连人家上个厕所都要问,是不是得跟在屁股后头才放心啊。”   周遇臣脚下没留情,再踹了一脚这个阴阳怪气的逼。   课间的时候,时洛拉着祝晚聊这几天放假发生的趣事,扯着她问东问西,时洛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没什么机会去到乡下,就是个蜜糖罐里养大的真公主,心里实在对乡下生活好奇又向往。   她问祝晚便答,聊了几句,正巧想起包里的桂花糕还没送出去,转过去掏了半天,拿出好几份,肖或范宇哲时洛许漾人手一份。   “我的呢?”   周遇臣吃味地问。   她心不在焉,刚刚一直在下意识地让自己忘记还有他的存在,此刻听到他和自己说话,身子僵了一秒,差点把他的那份忘了,答应过人的事祝晚不会反悔,把包里最后一份拿出来放到他桌上。   周遇臣也不客气,随手拆开来就往嘴里塞,嘴角弯了弯:“是那个味。”   英语课的时候,班主任lily给班里同学宣布了一下这次考试的总体情况,点名表扬了几个同学,祝晚名列其中,可脸上却没有一点被夸奖的喜悦。   周遇臣听了都比她高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轻笑片刻:“厉害。”   祝晚下意识偏开头,不让他继续碰自己。   “哟,好学生好大的脾气,小脸都不给捏了。”周遇臣只当她在害臊,打趣了两句。   一下课,所有人头跑到教室后头查看温婷婷刚刚贴好的成绩排名表,有些同学拿着本子计算机,把各科成绩一排排抄写下来,计算机嗒嗒嗒地按个不停,有的担心分数被计算错了影响最后的排名,有的则是计算着和别人的分数差距。   祝晚不去凑热闹,假期的时候时洛就已经把分数一一报给她了,此刻坐在位置上抱着英语阅读题做,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尽量让注意力不要集中到身边这个时不时就捉弄自己的少年身上。   周遇臣好坏啊,有小姑娘了还要来招惹她,她不想再理他了。   高中生课堂需要用到的书本教材很多,有些书回家了用不上,或者选择性地带一两本就够,用不着天天都把所有书往家里背,是以课桌上一半的位置几乎都被高高的书堆占满。   祝晚一开始还是喜欢将所有课本都带回家,可后来课外练习越来越多,每天都背着实在吃不消,索性也学着大家一样放在教室里,因此右上角也叠了一堆。   周遇臣不像她这么用功勤奋,下了课,她写习题,他就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看得津津有味。   先前范宇哲见过几次,周遇臣痴汉起来简直变态,偷偷用手机向肖或吐槽。   “臣哥那表情,啧啧啧,简直不能忍,真想给他拍下来,让他认清自己的嘴脸,天天盯着同桌看,有啥好看的啊起我去?”   肖或:“已截图。”   范宇哲:“……”   以往祝晚都随他闹,自己心里也喜欢他,被盯久了,常常不自觉地走神,然后红了脸颊。   两人之间总有种淡淡的说不清的默契,空气里都泛着甜味。   可此刻她却有些不大自在,知道让他别看也没用,索性将右上角那一摞课本移到两张桌子的接缝边,周遇臣趴着视线低,这一大叠书放到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懒懒地伸手推了推,笑地痞痞的:“别放这,老子都看不见你了……”   “……”   祝晚低了低头,手心攥紧了笔,在这微凉的天居然还能憋出点细汗来,笔下一个字都没动,许久之后轻声开口:“别看了……” 第46章   “看看怎么了, 这么小气啊小同桌?”   周遇臣依旧像之前一样, 吊儿郎当地调笑, 可祝晚却一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思,垂着头, 没有羞红脸颊,也没有看他一眼。   周遇臣这才发觉不对劲, 自她从老家放假回来之后便一直是这个闷闷的样子,可什么也没听她提起过,他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接她回来之后她的反应, 担心她是在老家出了什么事, 不愿意和自己说。   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怎么了?和我说说,没事, 我都能解决。”   你解决不了的。   祝晚摇摇头,只说了没事,周遇臣当然不相信,心里有些发慌,可在祝晚这愣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对着她,周遇臣舍不得发脾气, 问不出来也没办法。   可他发现她不搭理自己了, 不是先前的胆怯或害羞,而是排斥和抗拒,周遇臣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前几天,小姑娘还甜甜地给自己打电话,在电话里还对他说,拿到新手机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祝晚亲近自己,说她没有一点喜欢他,他不信。   什么都问不出来,周遇臣心里有些烦闷,手机揣兜里从课桌上翻了出去,几步走到离班级较远的北边楼梯口给魏改打电话,让他查查之前到底发生什么。   魏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出来就跟着周遇臣混,是周家安排给这个无法无天小周少的一个得力干将,无论周遇臣犯什么事他都能出手派平,事事听从小周少差遣,能力极强。   可此刻领了任务的魏改顿了顿,还是壮着胆子给小周少提了个醒,祝晚老家偏远落后,想打听也只能从人嘴里打听出来,如果是感情上的小矛盾,可能还真无从下手。   周遇臣听不进去,心情本来就不大好,暴躁的性子又上来了,“让你查就他妈给老子查,多难都得给我个答案。”   魏改也知道他的性格,事情办起来一定是马虎不得。   然而让周遇臣更上火的是,他才走出来了一会儿,回到班上就看见一向乖巧老实的小同桌正站在讲台桌旁边向班主任提请求。   Lily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丫头,乖巧上进不惹事,才初来三中不久便把薄弱的课程补了上来,这次考试成绩也相当出色,办公室好多老师都点名夸奖。   是以这样的同学如果私下里提点不过分的要求,老师一般都会偏袒些,只要问题不大,都能答应。   可祝晚提的是换座位的事,lily有些犯难了。   倒不是不允许班里同学换位置,如果学生有需求,调调座位是小事一桩,可难就难在祝晚的同桌是周遇臣。   教室的位置都是刚刚好的,祝晚不愿和小霸王做同桌,那就得换别人来,可周遇臣的同桌,他没点头,没人敢坐。   祝晚深知如果自己继续坐在他身旁,一定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喜欢他,她没办法一直拒绝他的接触,她很容易就沦陷,变成坏人,变成大人口中那个像妈妈一样抢别人东西的坏人。   老师有些尴尬地揽过祝晚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知道她内向胆小,哪怕这件事难办,也不想她误会是老师不喜欢她不愿意帮忙,lily笑了笑,亲切地开口询问:“是不是同桌之间有点小矛盾?周遇臣欺负你了?”   祝晚立刻摇头:“不是,老师……”她下意识地否认,可要真说理由却还是说不出来,总不能和班主任说,因为自己害怕再呆在他身边会忍不住越来越喜欢他?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老师面前承认早恋的事。   Lily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欺负人就好,笑着安抚她:“晚晚先再坐上一段时间,要是周遇臣敢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好不好?”祝晚个子小,看起来稚气满满,lily和她说话的语气总有些哄小孩的味道。   祝晚垂了垂眼,老师脸上为难的神色她看得见,从小敏感懂事,她懂得这笑里的意思。   不再强求,道了谢之后径直回到座位上,安静地拿出作业本来写。   周遇臣全看见了,此刻黑着脸懒懒地靠在座位上,祝晚下来之后也不愿看他一眼,他皱紧了眉头,语气没有先前那么温柔,可还是听得出努力地压着心里的火:“换座位干嘛?和我闹脾气呢?”   周遇臣吃过口不择言的亏,那次莫名吃飞醋,暴躁地发了一通火,冲她说了许多难听话,几天拉不下面子来见她,心里却想得要命,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不想再经历一回,因而后来总是刻意收敛起自己的暴脾气,不再对她说难听话。   祝晚依旧没吭声,笔头刷刷刷地在本子上写了一题又一题的作业。   她性子本就闷,哪怕一天不开口说话也难不到她。   周遇臣没话找话了一阵,可一点回应都得不到,心里烦躁得不行,两人莫名其妙地冷战了一整天。   周遇臣从小到大走到哪都是个牛逼哄哄的扛把子,霸道起来连他老子都不带害怕的,哪受过这种气,也就是对着祝晚,不舍得发脾气,火气全往肚子里咽。   从那个课间过后,两人便一直没说话,周遇臣倒不是故意不说,只是祝晚愣是不待见他,他也没能耐一直自讨没趣。   拉着个脸和范宇哲开黑,范宇哲瑟瑟发抖,心里慌得一批。   今天的臣哥好暴躁啊,单枪匹马直取对面项上人头,敌方玩家被杀急眼了,连发了几条全频消息问候他祖宗。   “卧槽对面李白有病?”   “李白司马!”   范宇哲心想,要不是这游戏不能杀队友,自己大概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当天晚上肖或生日,这群二世祖哪怕最近因为周遇臣收了心的关系,玩得没有先前那么乱,但到底还是爱玩的主,好不容易碰上生日,怎么说都得可劲闹上一番。   肖或定了酒店,除了自己那一堆狐朋狗友,还邀请了时洛和祝晚,时洛满口答应,可是祝晚犹豫了。   肖或的生日,周遇臣势必会去,两人免不了要进行一番接触,她一直不断地压抑自己,今天的周遇臣,一天没有找自己说话了,虽然心里难过,可目的却达到了,为了不前功尽弃,她也不能去。   哪怕肖或对自己挺友好照顾的,自己和周遇臣的事情也与他无关,她还是得硬着头皮不好意思地私下拒绝了。   肖或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以为这俩人晚上有节目,给周遇臣发了条消息。   “臣哥晚上我生日,你来不来。”   “嗯。”   ???   “可是小蘑菇头给我说了不去……”   还以为你俩有情况呢,这下看来情况确实有,但不是太乐观。   周遇臣那头很久才发来消息,语气不是太好,“老子去,其他别管了。”   肖或比范宇哲有头脑多了,周遇臣说不管,他就真一点都不过问。   三中的地也是周家的,因此学校周边地段繁华,肖或过生日定的酒店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那些朋友放了学就都能顺路过去。   祝晚安安静静坐在班级里写题,班里的人渐渐变少,好多受邀去参加肖或生日会的同学抓紧时间收拾了东西便三五结伴一起过去。   周遇臣不带书也不背书包,板着脸看着祝晚丝毫不受影响地写了几道题,压抑着一整天的憋屈,仍旧耐着性子问她:“阿或生日,一起走?”   这是今天两人闹矛盾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熟悉到让她鼻头一酸,笔尖顿了顿,本子上渗了一团墨,周遇臣站在她身边,她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不去了。”   她没抬头看他,一天没怎么好好说话,嗓音都没开,模模糊糊的。   少年个子高,听到她拒绝,就这么站着低头看她,静静的没说话。   他仔细看了几眼祝晚看似没停的笔,几题写下来,思路杂乱,尤其自己和她说过话之后,更是没有了平时那小学霸的水平。   没再强迫她,也不和她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外走,头也不回。   祝晚趁他走了悄悄抬头看他,眼眶发酸,写起作业来都没什么心思。   索性只把刚刚脑子一片混乱时候做的题重新梳理一遍,收了个尾之后,窗外的天已经渐渐变暗,她这才站起来把书包收拾好,跑前跑后关了班级里开的电灯和门,冷清清地出了校园。   周遇臣情绪不好,但还是去赴了肖或的约,到底是自己兄弟,生日总得给个面子,可他本来脾气就不大好,此刻情场失意,周身气压极低,压根没人敢往他边上坐。   大家伙都不傻,臣哥看着心情就不好,没人愿意触霉头,因而几个人玩闹归玩闹,没人去打扰他。   其他人吃喝起劲,周遇臣面前的碗筷连碰都没碰过。   换谁看了都战战兢兢。   肖或看着也没法子,几个从城西过来的朋友找不到门,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招呼了几句便拿着手机到门口接人。   几个人都等在酒店门口,见肖或出来,各个给他塞生日礼物,送什么的都有,有的干脆直接塞银行卡,反正他们玩的这群人,没一个差钱的。   肖或也不在意,接过东西安排人带着上楼,眼睛随意往大堂外一扫,却正巧看见祝晚背着个大书包慢吞吞地从酒店门前经过。   祝晚双手攥着书包带,低着头乖巧地往前走,妥妥的小学生模样,肖或手机那头还有一群还未过来的朋友,正打着电话问候呢,还没等人把贺词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手机往裤兜里一揣,立马跑出去,臣哥那小祖宗在外头呢,他得想点办法把她拐上去。 第47章   肖或满心想的就是先得把人给留下来, 冲出去的时候别的什么都没考虑, 等把人拦下来了, 看见祝晚那圆溜溜的两只眼睛盯着自己,倒心生些愧疚起来。   臣哥心情不好, 没人安抚得了,他只能当一次坏人, 把小蘑菇头拐上去,心想至少她在的时候,臣哥哪怕再烦躁,都会忍着不发火。   这哪是蘑菇头, 妥妥的灭火器。   肖或直接说了今天他生日, 地点就定在身边的酒店, 班里同学都在上面,祝晚本来拒绝了也就拒绝了, 哪成想正巧回家的时候从酒店门前经过。   肖或哪怕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喜欢在学校里乱搞男女关系,但对祝晚向来是关照有加又特有分寸,一半原因是因为周遇臣的关系,还有部分原因就是,他心里也觉得这小姑娘和自己哪些莺莺燕燕压根不是一个档次, 祝晚是真乖, 也是真纯。   让人动不起歪心思,像个小妹妹,当然, 周遇臣那畜生除外。   想到早上半路淋雨还是人家冲出来帮忙撑的伞,祝晚自小懂得感恩,拒绝他一次,也不好再拂了他面子,人家是寿星,连邀她两次,再纠结总还是说不过去。   她和周遇臣之间的事,不该让身边的其他人跟着尴尬。   祝晚微皱了眉头想了想,轻轻点头答应,跟着他上楼。   小女孩乖巧地跟在身后,抱歉地对他说自己没有准备好礼物,肖或笑说没事,人能来就行,她给带的桂花糕味道极好,有钱都买不着,就当是生日礼物了。   其实他压根没敢告诉祝晚,周遇臣那个逼才看不得她给别的男生送东西,哪怕是自己兄弟都不行,私下趁着祝晚不在,把他和范宇哲的那份桂花糕全收了回来,让魏改随便再去市面上买了两箱售卖的桂花糕给他俩家里送去。   谁稀罕买来的桂花糕,谁买不起似的,臣哥这占有欲起来的时候是真挺变态的。   俩人私下偷偷摸摸嘲笑了周遇臣一番,不过到底还是感叹周遇臣那性子,简直和他老爸周董事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痴情种,疼起喜欢的人来是一点脸面都不顾,不像自己家的父母,死板老派,满心满眼只有家族事业,表面夫妻,活得一点都不痛快。   祝晚背着书包又穿着校服,学生气很重。   酒店里路过的地方难免有些已经喝高了,浑身是酒气的醉汉被几个人推搡着送出门,经过祝晚身旁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她肩头,把人撞得踉跄了好几步,祝晚有些紧张,嘴唇抿着不说话,眉头微微皱起,看得出她对这场景有些害怕。   肖或把她领进门之后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正巧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给周遇臣打个电话事先通知一下。   眼看见这情景,赶忙冲上去护花,臣哥的小祖宗啊,可不能在他的地盘被人欺负去了。   祝晚心情不佳,反应比较慢,除了有些害怕和拘谨倒没有受什么欺负。   肖或稍稍松口气,不敢再走神,几步把人领到包间,开门的时候大家伙似乎早就默契地接受祝晚和周遇臣有一腿的认定,不敢起哄也不敢调侃,生怕大佬一个不开心就拿自己开涮。   热热闹闹的生日聚会没有因为多加一个人就变得不自在,大家该喝喝该吃吃,没人有异样。   全桌坐满了人,只有周遇臣身边有个空座,意思很明显,周遇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原本什么都没动,此刻知道她来了,倒有意无意地拿着刚刚喊服务员送来的热水,给旁边的新餐具里里外外烫了一遍。   “只剩臣哥身边有座了……那什么……”   肖或知道俩人今天肯定闹矛盾了,具体什么事不清楚,但周遇臣这么久以来难得心情差,也不在他们面前得瑟,脸黑了一整天了,傻子都看得出来。   祝晚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不矫情,不想让肖或为难,干脆直接点点头,慢慢往那头走。   她过来的时候,周遇臣知道,可是冷战了一天,他小周少也是有尊严的有脾气的,莫名其妙受一天的气,此刻他愣是不抬眼看她。   祝晚也不吭声,默默坐到位置上,明明几天前还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今天哪怕距离再近,也一句话都没有,静谧得可怕。   祝晚身上的书包没有放下来,背着习惯了都忘了有它的存在,肖或看见了忙走过去说帮她拿到边上,还没等碰到书包的带子,周遇臣便面不改色地直接一手接过,放到自己身旁,全程依旧没有看祝晚一眼,哪怕拿的就是她的东西。   “吃点什么?我喊人加菜!”肖或顿了顿,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赶紧转移话题打破尴尬。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慌啊,这周遇臣情场得意的时候他和范宇哲怎么作死都没事,这要是祝晚不让臣哥顺心,那他俩是举步维艰,步步惊心。   “不用了,我没事,你别管我……”   祝晚最怕给人添麻烦,本来就是自己晚来,也没给寿星准备礼物,她心里已经很不好意思,此刻是半点要求都不敢有,心情不好也确实没什么胃口。   “叫几个热菜,暖胃的。”   一晚上没吭声的周遇臣倒是开了尊口,眼皮子掀都懒得掀,直接张嘴吩咐。   祝晚胆小拘束,旁边人有多热闹她也只会闷声静坐着看,不动碗筷,本来也没想着要来吃东西,几个比较跳的男生动静大,为了造气氛,各个活跃得不行,节目也多,祝晚偶尔看进去了,倒也还会抿着唇浅浅地笑笑。   没良心的东西,他都快气死了,她倒还能笑,周遇臣黑着脸想。   热汤热菜重新上了一整桌,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继续喝酒不动筷,周遇臣瞥了身边小姑娘一眼,仍旧没开口和她说话。   倒是插兜的手不自觉地拿起刚刚帮她烫好的新餐具,捏着筷子拿着餐盘布了好几份她喜欢吃的菜之后,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了顿,上头还夹着两颗圆溜溜的鹌鹑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心里把自己暗骂一通,周遇臣啊,你他妈真没出息,气了一整天还操心人家没吃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饿一顿还能少气你一点。   骂归骂,微微停顿的动作还是不自觉地开始继续,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自己这没出息的样,丢脸就丢脸呗,习惯是真难改。   餐盘里都是祝晚喜欢吃的东西,周遇臣布好菜,懒懒地放到她面前桌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哄她吃。   往椅背上靠了一会儿,二郎腿翘得老高,头歪向另一边,可余光还是能看见祝晚。   她没动,仍旧安静地坐着。   周遇臣知道她是回家的半道就被肖或拐上来的,肯定还没吃过晚饭。   和他置气也就算了,还一点不心疼自己的身体,天天饿着算怎么回事。   周遇臣板着脸,心里躁得不行,“吃啊,还要老子求你?”   听得出来他有些上火,讲话也比先前难听了许多,可这话语间莫名的关心肖或那人精仍旧没有放过,啧啧,臣哥这小别扭样,看着真刺激。   祝晚有些走神,冷不丁被吼了一句,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僵直着脊背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餐盘,安静地伸手拿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祝晚吃的慢,却什么都不挑,乖巧得过分。   周遇臣椅子偏后,她低着头吃东西便看不着他。   少年此刻也没有任何掩饰,靠在后方的椅背上直勾勾地盯着祝晚看。   虽然依旧憋着那股子气,可肖或看得出来,周遇臣脸色比刚刚要好多了。   只是一整晚,祝晚依旧没有开口和他说一句话,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后回家也不让他送,看着她一个人走了一小段,周遇臣不爽地踹了踹路边无辜的电线杆,还是让范宇哲领着司机开车过去把人接走。   **   校运会将至,高中学习紧张作业也多,大家都期盼着校运会几天能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真正想要参加比赛的人倒不多。   除了个别短跑和铅球这类比较不费时费力的项目有人报名,考验耐力的比赛大家都默契地选择放弃。   校运会的成绩记入到这个月的班级操行评分,lily对流动红旗这件事比较看重,班会上动员了好几次,让大家劳逸结合,多多参加体育竞技项目。   同学们大多左耳进右耳出,私下里开玩笑吐槽,“咱们玩手机的时候怎么不说劳逸结合了。”   “要是电子竞技我还能参加一下,体育竞技还是算了吧。”   “电竞?你这菜逼?咱们班还要不要脸了……”   课间的时候,体育委员例行上台招呼大家积极踊跃报名参加,回应的人寥寥,他一个人孤零零在讲台上尴尬地站了许久,也就一两个看他可怜的过来填了个接力。   两千米障碍跑是三中经典项目,每个班得有四个同学参加,可是这项目虽然大家喜欢围观,也曾有不少同学扬言要在这个项目里脱单,但临到跟前,大多数人还是望而却步。   两千米呢,不是两百米,平时没点运动量的跑起来还真要命。   这些城里的小娇花小嫩草们受不起这个罪,各个心里想参加,又担心吃不消,因而体育委员看着那两千米项目栏上只有沈淮一个名字的时候,头都快挠秃了,可怎么向lily交代。   差不多快上课的时候,体育委员往台下再看了几眼,估摸着也没人想要报名了,正准备讪讪下台,就见刚刚写好题目,把练习本合上的祝晚从第一排站起来,径直走向自己。   她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祝晚和体育委员不大熟悉,这也是同班以来第一次讲话,她怕生,嗓音很轻:“请问,我想报名可以吗……” 第48章   人人都知道面前这位三中大佬的同桌是他的绯闻女友, 三中论坛满天飞的校服女生, 哪怕班里碍着周遇臣他们都在, 没人敢议论,但私下里免不了会八卦上一番。   体育委员五大三粗, 标准的直男,不怎么懂得和女生相处, 哪怕班里挺多同学会在课间拿着习题问祝晚,他也从来不敢,那可是大佬的人,娇娇软软的, 哪能和自己说上话。   以至于开学了这么久, 他还没有和祝晚说过一句话, 此刻小姑娘就站在自己跟前,饶是他成天打篮球晒得黝黑的面庞都莫名透着股粉。   祝晚五官生的小巧又精致, 正值长身体的年纪,来衡市一段时间之后便出落得更加白嫩亮眼,可哪怕是一副顶好的皮囊,却总透着一股纯,让人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低着嗓音,生怕说重了就能让小娇花红了眼眶。   祝晚倒不知道自己会给人这种感觉, 她嗓音轻飘飘是因为怕生, 孰不知对方为了不吓到她,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嗓门,还带着点结巴:“能, 能,可以的可以的,这边是表格,你把名字填上就成。”   站在讲台上吆喝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人过来报名,好不容易上来一个自告奋勇的,居然一弯腰便直接将名字往两千米障碍跑的项目上填,体育委员都有些不敢相信,满脸惊讶地看了眼瘦瘦小小的祝晚,哪怕这小队员得来不易也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两千米很长的,你受得了吗?要是不行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别的项目,比如跳绳?”   祝晚填好名字,抬头冲他淡淡一笑,“没事,就这个了,笔还你,谢谢体委。”   “呃,嗯。”   体育委员愣了好久,祝晚刚刚抬眸的那抹笑,一下把他一个害怕和小女生接触的人给笑得心中微颤,好久才缓过神来,这大佬的心上人,是真好看啊。   然而这话他当然不敢往外说,小命还是要的。   回过神来将手中几张打乱的报名表收拾整齐,才刚走回位置不久,就看见周遇臣到了面前。   今天这什么日子……走了大佬的同桌又迎来大佬……小体委心发慌,可也得硬着头皮应付。   “臣哥好……”   周遇臣没什么心思应他,直接伸手拿他手里那几张报名表,霸道得很,翻了几下抽出写着祝晚名字的那张,才一看就不得了了,他家小姑娘的名字和沈淮那王八犊子并排挨着,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心里那股子火一下就上来了,手下一收紧,两张薄薄的报名表差点被捏得报废。   体育委员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生怕大佬一个不开心再用点力,这表格就有去无回。   周遇臣舌头顶了顶脸颊,后槽牙狠狠地磨了磨,一脸的痞气。   回到祝晚身旁,强压心中的火,霸道地阻止她:“不许去。”   祝晚没有抬头,这几天她一直强压着内心的喜欢,不再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两千米,不许参加。”   周遇臣口气不容拒绝,祝晚笔下一顿,垂着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依旧用那副淡淡的疏离来回应:“我要去。”   后头坐着的范宇哲倒吸了一口冷气,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不敢说话。   这么胆大,能在臣哥心情这么差的时候和他唱反调的人,他算是第一次见,心里难免有些佩服又害怕。   周遇臣歪了歪脑袋,野性十足,可面对着祝晚,他下意识想要收起脾气,稍稍压了压性子,放低了姿态,似乎在与她商量:“晚晚,别参加,好不好。”   哪怕想要参加,也不许和别的人,尤其是沈淮。   祝晚摇摇头,这回连声都没出。   周遇臣一下黑了脸,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暴躁和狠戾又重新出现在他脸上,“非要去是不是?你他妈就非要让老子难受是不是?”   “祝晚,你有没有心啊?”   她有,此刻她连头都不敢抬,不是因为恐惧他,而是担心一旦抬头看见他,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   她怎么没有心,她心好痛啊,周遇臣根本不知道,不喜欢他有多难。   祝晚没有开口,范宇哲在后边操心坏了,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呢,平时一副软绵绵任人拿捏的样子,怎么这种关键时候却这么倔呢,以臣哥对她那疼爱劲,哪怕她仍旧要参加,可只要换种语气,稍微说两句软话,这大佬估计都能直接把奖杯捧到她面前了,哪至于闹成这样。   周遇臣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久,半晌冷冷一笑,话语间没了先前的温度:“你不是和lily说要换位置吗?”   “成,老子成全你,谁他妈稀罕坐你旁边,操。”   那天之后,周遇臣没再腆着脸找过她,带着范宇哲肖或他们,直接坐回了教室最后排,原本就属于这几个大佬的专属座位。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谣言并不需要真相,大家私下都传得绘声绘色,大佬玩腻了小村姑,浩浩荡荡回了后排,只剩前面那女孩一人尴尬。   不少人私下嘲笑起祝晚也是不遗余力,瞎做什么灰姑娘美梦呢,有钱人又不傻,肖或那些历任女友好歹还从他钱包里拿了不少好东西走,祝晚得到什么?真可笑。   她是周遇臣传出绯闻的第一个女生,得到的嘲讽比肖或历届女友加一块都还要多上几倍,好像似乎绯闻对象是周遇臣,就更容易让人嫉妒,落井下石的时候越使劲,嫉妒燃起的火似乎就能少一些。   原先不敢说的全都说了,祝晚也不算最好看的啊,几个班花谁不比她强,顶多有些男生喜欢的那种清纯气质,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演技真好,还读什么书啊,演戏去能火。   周遇臣他们坐回到班级后座之后,时洛便搬到祝晚身边陪着她一起,她知道三中流言可怕,这些个人,人前都是好学生乖孩子,可躲在网络背后却坏话说尽,肮脏龌龊丝毫不留情。   她担心祝晚听着心里难受,一个劲地安慰她,让她别放心上,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的。   可是被安慰的人倒还比她淡定多了,时洛有时候看着帖子气不打一处来,倒还要祝晚反过来安抚她。   “晚晚你千万别在意!”   “我没事的。”   她没事的,不小心从别的小女孩手上偷来的东西她主动归还了,该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周遇臣不理她了,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可是她脸上却没有轻松的笑了。   时洛心疼她,有时候她淡定得让人看不过去,时洛就扯着她的小脸蛋:“晚晚?小可爱!你笑一个好不好。”   祝晚有求必应,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忽然想起时洛安慰她时说的那句话,“别放心上,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的”,可是她忘不了,好难呀,心里每每一想起就生疼,不喜欢周遇臣,真的好难啊。   “洛洛,你还有别的卷子吗?我想写。”   “还写啊?别写了晚晚,你这几天没事就扎在这写题,许漾都没你勤奋了,你别这样好不好,陪我去食堂吧?”   “食堂?”   “嗯嗯,我好饿啊,晚晚走嘛?”   “好……”   祝晚心不在焉地跟着时洛一起走。   周遇臣在后头跟范宇哲他们打牌,几个人调笑的声音很大,周遇臣牌技很好,哪怕几个月没玩了,仍旧打得他们跪地喊爹,教室背后闹哄哄的,像是回到了从前。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遇臣刚刚打出的那副牛逼的牌面上,没人注意到大佬的眼神早就贴着前边被拉出门去食堂的小姑娘后背,跟着出神了。   三中学生没人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有些人说,先前抓的几个在学校里抽烟的倒霉蛋,就是正巧赶上大佬女朋友不喜欢闻烟味,撞枪口上了才被拉出来示众,点背,后来好一阵子,三中没人敢抽烟,大家虽怕大地雷,可那也就是表面上的,但臣哥啊,那是渗入人骨髓里的恐惧,真没人愿意招惹。   可是此刻不同了,人人都说,大佬不要小村花了,连同桌都不愿意坐,卷铺盖回了教室后头的老巢,班里几个比较跳的男生在学校里压抑了好久的烟瘾,这下总不用着再忍了。   看牌看得起劲,随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着了就开始吞云吐雾,闹哄哄的,没人注意。   哪成想周遇臣心思刚刚从祝晚那收了回来,空气间飘来的这淡淡的烟味便让他心里压着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下一秒,手中捏着的牌力道十足地摔到那小刺头脸上,话语间带着这几天下来都没看到过的狠:“谁他妈让你在教室抽烟的?” 第49章   周遇臣脸上的狠戾,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大家纷纷噤声, 也就范宇哲肖或还能自如地打着手里的牌。   几个刺头面面相觑,立刻把烟头掐了, 谁都不敢有二话。   祝晚这几天写了很多卷子和试题,每回只要一想起周遇臣, 她心里就难受,一难受,就想用写题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的题写完了,就把洛洛的题拿来写, 时洛无所谓, 反正漫画没看完, 也不想写作业,可看着小姐妹这么难受, 她心里是真替她难过,不知道两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时洛也没办法,感情这种事情,她自己都拎不清,从小就喜欢唐其深,到了现在也没追上, 她懵懵懂懂, 帮不了祝晚,可她总觉得他们还都互相喜欢着对方。   范宇哲和肖或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 臣哥看着像个没事人似的,虽说娱乐会所依旧不去,但阔别已久的泡网吧打桌球飚车一项不误,兴致挺高,和先前他还没有认识祝晚的时候一个模样。   但是兄弟总归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这点小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的,哪怕周遇臣好面子,不愿意表露出来,可几个人每回一起嗨的时候,总能看到周遇臣时不时盯着一个地方出神,面无表情,可他俩感觉得出来那时候的他,挺难过的,应该是在想祝晚。   周遇臣的事他们不敢过问,尤其这种关系到他小心肝的事,更是提都不能提,两人默契地都选择了陪着周遇臣疯。   时洛其实不饿,但她就想拉着祝晚出来。   班级里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太好,后面一群打牌的人嘴里全是“臣哥牛逼”,祝晚虽然写题很快,可时洛看得出她心不在焉。   有些不大友善的女同学还会故意走到祝晚身旁说一些学校贴吧里最近最火热的八卦,有关于三中大佬和他灰姑娘前任的八卦,各个嘴上带着嘲讽,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嫉妒。   时洛虽气,但人家毕竟没有指名道姓,她哪怕有气也不好撒,只能把祝晚拉出来,不让她听见,心想着出来透透气,她总能好过些。   “洛洛,食堂到了……”   “噢噢!那……那我去买点东西,你等等我吧。”   祝晚点点头,安静地等在窗口旁边。   偶尔有路过的学生认出了她,毕竟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够一下子吸引住众人的目光,有些女生压低了嗓音议论她,可基本没什么作用,说的什么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而祝晚却像完全听不见似的,仍旧乖巧地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我去……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咱们说这么大声还听不见啊……”   “聋子吧……”   “要不怎么她能勾搭上周遇臣呢,肯定脸皮厚呗,这种事估计遇多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真不要脸……”   “要脸干嘛用,周遇臣长得那么好看又超有钱,换我我也不要脸。”   “那可不行,人家大佬只好土味村姑这口,你不行,太洋气了。”   几个女生说话很难听,时洛不在,祝晚又是雷打不动的性子,说着说着倒还越发嚣张。   时洛出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远,祝晚脸上没有异常,时洛开心地向她扬扬手中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鸡块,“晚晚!看!排了好久呢,阿姨说是刚刚炸出来的,肯定特香,你也吃吃看!”   祝晚浅浅地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吃了,你多吃点,刚刚不是还喊饿嘛。”   “哎呀,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你帮我尝尝看好不好吃。”时洛拿着竹签叉了两个鸡块喂到祝晚嘴边,见祝晚无奈地笑笑,张嘴吞下,又给她讲,“校运会之后马上就是艺术节嘛,我们学校有个跳蚤市场的活动,本来应该是卖点二手东西的,但是三中哪有人喜欢买二手东西的呀,于是就变成了校内美食节,我听说咱们班今年就的主题就是炸鸡块,她们要向食堂阿姨学,估计就是这个,到时候我们得一起卖的。”Ugliness   ugly   祝晚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听时洛这么说,倒还挺有意思的。   答应要一起卖鸡块,但是不能和她们一起去食堂阿姨那学炸鸡块的手艺了,她这阵子都要训练两千米,虽说是沈淮逼着参加的,但毕竟关系到班级的比赛成绩,祝晚既然选择参加了,就一定想着把事情做好,训练起来不马虎,不过每回沈淮来约她一起,她却总是拒绝。   一个把柄只能要挟一件事,再多她就受不住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让爷爷奶奶知道了把自己打死便是。   祝晚乖巧地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头顶一盏灯微亮,从放学一直亮到太阳落山,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临走前嘱咐她帮忙关灯和门,祝晚都笑着答应。   在别人看来,似乎没有了周遇臣的祝晚仍旧平淡喜乐,岁月静好,成绩越发出色,长相也越发出众,哪怕疯言疯语仍旧在传,诋毁她的人也没有减少,可大家心知肚明,大多是出于嫉妒,而没有被任何流言打倒,反而渐渐绽放光芒的少女将来一定会很好,即便没有周遇臣也一样有自己绚烂的人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没有了周遇臣的祝晚,一点都不可爱了。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时洛家里的司机傍晚都是定点来接她回家,她不能在教室里陪祝晚太久。   每回走的时候总是操心地嘱咐又嘱咐。   “晚晚,你也要快点回家啊。”   “晚晚别写啦,吃晚饭去!”   “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呀!跑步也别练得太晚。”   然而没有人知道,每当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写题的时候,周遇臣其实压根没走,他心里虽然还是气她莫名其妙就疏远自己,可始终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校写题,一个人回家。   陪着她的不只有那盏白晃晃的吊灯,还有教室外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少年面无表情地插着兜靠墙站着,影子斜斜地在地上拉得老长,而他什么事都没干,单纯地等她写完作业关灯关门,然后在她看见自己的前一秒,躲进旁边她看不见的楼梯口转折处。   令他还算欣慰的是,祝晚不愿意和沈淮一起训练。   她不理自己,可总算也不是因为喜欢那畜生的缘故。   然而沈淮并不会因为祝晚的拒绝便离开她身边,他仍旧想要在操场等着祝晚出现,陪她一起训练,只是每每没有等来祝晚,却遇上满脸凶性的周遇臣。   祝晚想跑两千米,那就让她跑吧,她想要的,周遇臣都给她,也不阻止沈淮参加,但是放学过后的训练,沈淮想要接近祝晚,周遇臣可是不答应的,他想都别想。   不打他不伤他,只是随意找了几个手下把他困在体育场的一角,沈淮本就瘦削,别说几个壮汉拦着,哪怕就是班里随便一个男生他都对付不过来,他算计了祝晚温软,但却忘了时时刻刻周全地护着她的少年硬气。   那个哪怕祝晚要将他推开,他也要默默在身后守着的少年。   余晖落尽,体育场的人却不少,大多是为了校运会做准备的学生。   跑道上训练两千米的学生挺多,几乎都两两成对男女搭配。   女生主要训练耐力,能够顺利保持一定速度跑完两千就万事大吉,男生任务重点,除了跑完两千,还得研究跑步过程中过障碍的方式,和……帮助女生过障碍的方式。   这便是周遇臣不让沈淮同祝晚一同训练的缘故,他的小心肝,他自己都还没碰过,容不得别的人又背又抱,即便自己碰过都不准。   那次假期回了学校,时洛看着祝晚的新手机小巧可爱,哪怕是最早的翻盖机,没有多少功能,她也觉得新奇,拿着折腾了好一阵。   后来她欣喜地发现,这小手机虽然挺过时的,但居然还能放点英语听力进去,时洛知道祝晚比较薄弱的就是英语的听和说,把这消息告诉她之后,祝晚也高兴。   时洛拿回家帮她下载了不少英文音频,祝晚每晚跑步的时候便插着耳机听。   祝晚跑起步来和她性子一样,有些慢,身边超过她的男女同学一对又一对,她听听力出神,却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个更慢的少年一圈一圈地不停跟着。   周遇臣腿长,走路的速度都赶上她跑步了,原本还生着气,跟到后来几乎被她这龟速跑步训练给气笑了。   小学生一样软萌萌的背影,校服外套宽大地罩在身上,过长的袖子挽到手肘处堆成一团,衬得小臂越发白皙细嫩。   他的小心肝,跑起步来也这么不紧不慢,一圈四百米的跑道,她能慢慢悠悠地跑个五分钟,有时候周遇臣觉得自己这走路的脚步都太快了,得努力放慢点,不然就超过前面努力练习跑步的小姑娘了。   这速度,散步呢。   他轻笑,笑过之后又开始跟她生气,气她莫名其妙说疏远自己就疏远自己,一个理由都不给,心肝都给她气疼了。   魏改那边调查的进度出奇的慢,一点进展都没有,也难怪他难查,小姑娘的心思,从哪着手查去,你小周少人就在身边都没法子知道,真难为人。   周遇臣陪了她小半个月,却并不让她知道,开玩笑,他周遇臣也是要脸面的。   他的掩藏功夫很好,祝晚一点都没发现。   只是隐隐觉得,每晚训练过后,回家路上习惯性拐到巷角吃的那家小面店,老板娘对自己热情又关照。   常常她只是点一碗最便宜的清汤挂面垫垫肚子,可老板娘总说,她女儿也是读高中的,高中生辛苦不容易,要多吃点,以至于每回上的面都是最大份量,加肉加菜不加价。   她吃了几次之后,怕人家吃亏,说了别加老板也不听,实在不想再占便宜,只得另寻地方。   老板给周遇臣的回话是,小姑娘说,衡市人太热情了,不好意思再来。   热情?热情个鬼,这他妈是你男人的热情。 第50章   周遇臣大多数时间都和肖或范宇哲他们混在一起, 可即便是这样, 这俩人都不知道, 周遇臣这个痴情种哪怕被人这么冷落,也依然靠无保留地拼了命在背后默默护着祝晚。   按他们俩人的说法, 周遇臣这种放肆张扬的人,想要什么不能得到, 只要他小周少一句话,哪怕是想要天王老子做媳妇,当晚就能有人把它绑了送到周家老宅去,哪费得着这些功夫。   但是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的人是不会懂得那种感觉, 他喜欢祝晚, 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她看, 她排斥自己,他虽然也会生气, 可到底舍不得强迫她,想走就走吧,他跟着不让人走丢了就成。   连他最亲密的俩兄弟都不知道他的这份心思,班里其他人自然更不清楚。   这天祝晚来班级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大对劲,她这阵子连续好几天,每晚都练习跑步, 虽然跑得慢, 但每回都跑得挺长的。   昨天跑到半途的时候便觉得小腹隐隐有些生疼,以为是自己体力不好,没跑几圈就不舒服, 想着总得把耐力提上来,于是咬牙坚持把定的圈数给跑完了,结束训练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来了例假。   祝晚打小身体不大好,每回这种事的时候都会被折磨上好一阵,当天晚上写了几篇课外的英语阅读之后便疼得受不了了,实在坚持不下去,只得早早上床睡觉。   关灯的时候习惯性地往窗外看了两眼,周遇臣依旧没来,那天他气极了,换了座位之后就没再来过,祝晚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明明是自己疏远了他。   第二天的时候她趴在桌上写作业,嘴唇惨白。   时洛一来就看见她那蔫蔫的,皱着眉头写题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来例假了……”   “我记得你每回来都挺疼的对不对?”   时洛满脸都是担心。   她记得上回祝晚例假的时候也是一副要死的表情,时洛体质好,没有过痛经,不太能感同身受,但看着祝晚咬牙那惨样,仍旧心疼得不得了。   是挺疼的,每回都疼,而且这一次因为长久以来心情都不大好的原因,好像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再疼上几分。   祝晚气息很浅,看得出疼得没什么力气说话了,时洛便尽量不再问东问西,不让她费力气和自己讲话。   “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告诉我,我帮你向老师请假!”   时洛仗义,祝晚微微弯了弯唇点点头,有气无力的。   “行了行了,你别搭理我,好好趴着休息。”   早自习下课,女生三两成伴邀着一起去上厕所,温婷婷和她的小跟班拿着刚刚打满热水的保温杯进来的时候,小跟班正巧被急忙出门的女同学撞了个满怀,温婷婷手里的杯子还没有盖上盖子,一下洒了好多热水到正趴在桌上的祝晚身上。   其实两人压根没有碰到温婷婷,可她心眼坏,知道旁边就是祝晚,顺势便将手里的热水洒了她一身,反正是别人撞得她,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自从大家都默认祝晚被周遇臣甩了之后,温婷婷那压了许久的气焰又有复燃的迹象。   她观察过一阵子,她刻意让人在经过周遇臣身边的时候提起要找祝晚请教物理题,少年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似乎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不再天天缠着祝晚说说笑笑,偶尔有几次她发作业本的时候偷偷用了点力砸到祝晚桌上,把人吓得一抖,周遇臣似乎只往这头看了几眼,可也就堪堪几眼,便重新打起手中的牌,逍遥快活。   温婷婷心中有些欣喜,她不喜欢祝晚,先前因为祝晚的关系在周遇臣面前丢了好几次脸,吃了好几次亏,总想着找机会欺负她几次才能解气。   现下祝晚没了靠山,时洛一下课便去了校医室帮祝晚拿点布洛芬,此刻不在她身旁,娇小柔弱的农村小丫头势单力薄,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嘶……”祝晚眉头紧锁,小脸原本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温婷婷那热水虽然没有全洒出来,可那是刚从热水房里打出来的,还滚烫着,此刻祝晚的右边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早就疼得没了力气,这会儿也实在说不出话。   “哎呀,对不起,别人撞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温婷婷阴阳怪气的,虽说是道歉,可换谁听了都觉得过分。   祝晚趴在桌上,小腹坠疼,脸也烧疼,没心思跟她计较,“我没事,你走吧……”   她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这句话,嗓音轻飘飘的,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干嘛呀,还这么趴着,不知道的以为我故意欺负你呢,摆柔弱给谁看呀,碰瓷吗?我怎么这么倒霉……”   温婷婷仗着没人会帮她,明明自己理亏却仍旧不依不饶。   温婷婷的厉害祝晚是见识过的,她又一回盯上自己,祝晚心里实在害怕,还偏偏遇上了来例假的时候,她越是紧张,小腹似乎就越发疼痛,十一月的天,寒风吹来的时候都能冷得微微发抖,可祝晚此刻趴在桌上,额前却涔出了细汗。   “你走吧——”   她话还没说完,一直翘着二郎腿在教室后排和范宇哲他们开黑打游戏的周遇臣突然骂了句操,两人以为他游戏打得不顺心,有些暴躁,可一看战绩,妥妥的牛逼到起飞啊,再抬头,刚刚还在面前的大佬就不见了,周遇臣手机随手往桌上一砸,黑着脸几步走到祝晚身旁,在看到她脸颊被烫得通红时,心一下子揪着生疼。   心疼又暴躁,这几天压着的火全上来了,不能冲祝晚撒气,但旁人在他眼里压根不是人。   他深黑色的眸子里透着那股子狠,换谁看了都害怕:“走什么?全他妈在这给老子站着!”   周遇臣发起火来的时候样子相当渗人,两句话震得班上没人再敢发出一点声响。   眼下他顾不上这些,弯腰低头凑到祝晚身旁的时候,刚刚的暴戾褪去,瞬间换上了那专属于祝晚的温柔,嗓音也没了刚刚的气势,态度极其温和:“抱你去校医室成不成,就到校医室,别的不碰你。”   他几乎是求着她的语气,可态度却坚定不容商榷,立刻伸手将人从座位上抱起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随后出门往校医室走。   祝晚个子本来就不大,这小半个月两人闹了别扭心情不好,又加上每晚都去跑步,瘦了好多,整个人轻飘飘的一小团窝在周遇臣怀中,他甚至觉得一点重量都没有,薄唇抿了抿,说不出的心疼。   刚出了教室门,迎面便吹来凉风,周遇臣下意识地拢了拢怀中的人,哪怕脚上走得急,可还惦记着不让风吹着她,稍稍偏了一个角度,却正巧让风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吹进祝晚心里。   她刚刚被温婷婷刁难的时候,哪怕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也一点没有想要哭的意思,可此刻被周遇臣抱在怀中,扑鼻而来的那阵熟悉的味道却让她一下子湿了眼眶。   哪怕每天都在压抑对他的喜欢,也欺骗不了自己,她真的好想好想周遇臣啊。   小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来,生病的少女哪怕再坚强也会委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眶,索性放肆一次,将小脸埋进他的怀中。   不知道周遇臣是否能感觉到自己的校服外套逐渐被少女的眼泪浸湿了一片,可祝晚却能感觉到,在她靠近他的那一秒,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紧紧地将她按在胸膛不愿撒手。   周遇臣怕她疼,心里很急,脚下步子不自觉地越来越快。   到了校医室,开了几服止疼的药先让祝晚吃下。   她昨晚就疼得死去活来,压根没睡好觉,今天本就没精神,刚刚那一通闹过之后,祝晚是一点体力都没有了,加上止疼药里有些许安眠的成分,吃了没多久便软软地靠在他怀中沉沉地睡去。   周遇臣仍旧没有将她放下来,还是校医老师尴尬地提醒了他。   “小同学不要太紧张,让小姑娘平躺在床上休息会更舒服一些。”   周遇臣愣了愣,看了怀中的人,动作轻缓地将人抱到病床上休息。   校医趁着祝晚睡着了,给她微微烫伤的脸颊做了些简单的处理。   周遇臣还是不放心,打了电话让大地雷把周家那头的家庭医生都给喊过来,再给她细致地检查一遍。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课已经上了两节了,祝晚睡得沉,还没醒,周遇臣索性不回班级了,反正那些课他听不听都无所谓,眼下就只想这么安安静静地守在她床边,紧紧地握着她软软的小手看着她。   这是他这小半个月以来难得的光明正大看她的机会。   其实每天晚上他仍旧会去祝晚家的窗前,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没皮没脸地坐在窗子正前方,他微微偏了一些,那位置正巧是祝晚家里看出来的盲区,他实在忍不了不见她,可也不想她看见。   愣愣地看了她许久,大手轻轻地抚上她嫩生生的脸颊,小心翼翼避开了抹了烫伤药的地方,眉头紧锁着。   祝晚动了动,似乎睡梦中也不踏实,眼角还带着刚刚挂着的泪珠,周遇臣伸手将她微乱的刘海拨了拨,缓缓起身,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了少女的眼角处。   她委屈得哭了,孰不知暴躁的三中大佬却也悄悄红了眼。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心疼得能要他命了。 第51章   周遇臣在校医室陪了她一上午, 担心她吃了药, 醒来饿了对胃不好, 喊了家里的佣人到专家楼他的套房里做了吃的送过来。   她没醒,周遇臣又担心东西凉了, 便让人重新做,来来回回送了好几趟。   床上病怏怏苍白着小脸的姑娘依旧没醒, 她最近太累了,只要心里偷偷想念周遇臣的时候就用写题来麻痹自己,不停地写不停地写,本来规律的生物钟都搞得一团糟, 有时候半夜突然醒过来, 随手摸了摸脸颊, 发现冰冰凉,湿漉漉的, 才回想起梦里又梦见他初来自己家时的场景。   愣愣地呆坐在床上许久,随后也不管是凌晨几点,胡乱套件外套便坐到桌边开始刷题。   像这样沉沉的觉已经很久没睡过了,几乎快到放学的时候,才微微有转醒的迹象。   她伸手揉了揉双眼,周遇臣怕她不想见到自己, 想趁她完全醒来之前先回教室, 又看了眼病床旁小桌子上放着的热气腾腾的米粥,担心她知道是自己送来的就不愿意吃,还特意写了个字条压在下边。   “晚晚, 醒来乖一点把粥喝了,胃不会难受。”   末尾的落款,周遇臣特意写上了“时洛”两个字,想着如果是她小姐妹送的,她应该就不会拒绝。   他打算回一趟教室,有些不要命的还等着他处理。   祝晚睁眼的那一刻,周遇臣从门口拐了出去,两个家庭医生还在隔壁守着,出不了什么事。   小女孩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医生开的药挺管用的,她醒来的时候觉得肚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她看了眼周围,没有其他人。   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快要放学了,她微皱着眉头起身,嘴巴有些干,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杯温度正好的热水,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香喷喷的,下面压着张字条。   她才刚刚转醒,睡了一早上,脑袋都乱乱的,只记得自己因为痛经的缘故被送来校医室,先前还和温婷婷闹了点不愉快,是周遇臣抱她过来的,她记得。   那这些应该都是他准备的,她低头想,伸手把纸条先拿过来,入目的落款是时洛的名字。   祝晚苍白的小脸微微扯出一抹笑,倒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被周遇臣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逗得有些想笑。   落款的名字确实是时洛,可那字条上的语气和字迹却是周遇臣的,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想到周遇臣,祝晚又微微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她也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伸手将小米粥拿过来,温度正好,不凉也不烫嘴,吃了几口,是她很喜欢的口味,少女的眉头又微微有些泛红了,鼻子酸酸的,可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再掉眼泪,一口接一口安安静静地吃。   放学铃声打了有一会儿了,祝晚正想下床回教室拿书包,还没等她起身,就看见门口跑进来个一头海藻头发的少女。   时洛身上背着个书包,手上还提了一个,是祝晚的,她几乎是跑过来的,到她病床旁的时候喘了好久的气才微微喘匀。   “晚晚,我怕你醒来看不见人,要伤心的!”   时洛把她的书包放到一旁的靠背椅上,自己又搬了一把坐到她身边。   见祝晚气色比早上好看多了,她才稍稍放心。   仍旧是那副叽叽喳喳的模样。   “气死我了!”时洛小手攥拳,满脸气鼓鼓的模样,“我后来买了布洛芬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你,才听他们讲的。”   “温婷婷!简直有毛病!搞不懂是不是脑筋不正常,怎么总喜欢找人麻烦!”   时洛自小被身边的人宠爱着长大,哪怕娇气,却鲜少有这样激动骂人的机会,她几乎将生平所会的全部骂人词汇都说了一遍,仍旧没法抒发心里对这个班长的厌恶。   “晚晚,你脾气太好就老是受欺负,不过好在有……”   时洛顿了顿,想到他们两个之前尴尬的关系,识趣地噤了声,立刻把自己背包拿过来转移话题,掏了好半天,从里头把上午做的笔记拿出来,“晚晚,这两本给你,一本是历史的,一本是英语的,早上的笔记多,你回去抄一抄。”   三中高一上学期还没有文理分科,因此每个科目都是要学的。   时洛给祝晚看了两眼,又帮她塞进书包里,没让她动弹。   这两课的笔记算是时洛学习生涯里记过最认真最完整的一次笔记,她虽然成绩好,可性子比较佛,加之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压力也不争强好胜,因而那点好成绩全靠还算灵光的脑袋,还有唐其深偶尔对她的一点鼓励性鞭策给吊上来的,说起学习态度还真算不上好。   要不是因为想着要给祝晚抄,她肯定是偷偷开小差,抱着漫画书啃一早上。   祝晚笑着谢谢她,时洛倒一点不在意。   又从书包里掏了几个礼盒装的小蛋糕,刚一拿出来就奶香四溢,“我刚刚下课打电话让家里司机来接我的时候顺带帮忙买的,这家超级好吃,你不是喜欢甜甜的那种吗,这个你一定喜欢,本来过来的时候怕你还没醒,还特意往里面放了写好的小卡片呢,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看看也是一样的,嘿嘿,有点害羞呢。”   祝晚这会儿不疼了,时洛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有意思的事,她脸上笑多了不少,接过她的小礼盒,笑眯眯地拆开,里头是她说的刚刚写好放进去的卡牌。   祝晚拿出来看了几眼,又忍不住笑了。   卡片上时洛的字迹带着点少女的可爱,和周遇臣那苍劲的笔迹压根不是一个画风,喜欢用的标点符号也很多,整张卡牌看起来就比周遇臣那直男风要活泼许多,落款也不是规规矩矩的“时洛”两字。   “晚晚~你不在的小半天我可想死你了~那个疼一定很难受对不对,小蛋糕给你吃!要快快好起来呀~~!爱你的洛洛么么哒”   祝晚心里感动坏了,可想到手心里攥着的那条另一个“时洛”写的字条就忍不住想笑,眼睛弯成小月亮,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笑得最多的一次,默默收紧手里的字条,一张是洛洛给的,一张是周遇臣的,她都妥妥帖帖地放进校服口袋里。   “对了,忘记和你说,虽然你们可能还在吵架,但我就是忍不住想和你说嘛。”时洛手里拿着从床头不知道什么盆栽里拔来的一根草把玩,“是周遇臣抱你过来的,你知道吧?”   在时洛的认知里,感情都是很纯粹的,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东西,他们最近的冷战,她也只理解为简单的吵架,并不去想里头更深一层的矛盾。   祝晚点头,不过没吭声。   “哎呀,你们吵架我是劝不动的,但是他对你真的好上心啊,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早上他那副紧张你的样子,我们真是长这么大还没在别的时候从他脸上见过。”时洛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来替这臭小子说情的,你给他甩脸子看也是他活该,谁让他脾气坏,我想说的是,温婷婷可能不会再来三中上学了。”   时洛把想说的说出来了,抬头看了看祝晚,预料之中的惊讶。   “是周遇臣吗……?”   “嗯。”洛洛直截了当点了点头,这种事,瞒也瞒不住。   周遇臣早上发了一通大火,大家都看得见,连班主任都管不了。   祝晚还没开口,时洛又接着说:“晚晚,我知道你脾气好,受欺负也不愿意说,自己能忍就忍的,但是这回要是温婷婷来求你替她在周遇臣面前说说话,你别答应好不好?别替她说话……”   时洛心地好,但不代表没脾气,怎么说也是和周遇臣那样的小混蛋一同长大的富二代,很多时候三观是差不多的,讨厌的人做了讨厌的事,怎么惩罚都不过分。   她眸子干净,看着祝晚的眼神也笃定,没有半分心虚,哪怕周遇臣的手段过分了,她也觉得温婷婷活该,解气。   “你放心,我不会的。”   病床上的少女给出了时洛料想之外的答案,原本她还想着要劝上她一阵,可没想到祝晚却一下同意了自己的建议。   “她已经欺负过很多人了,不止我,有些人被欺负得比我还惨,我知道。”   “做错事的人要付出代价也没有什么不对,洛洛放心吧。”   时洛嘻嘻笑,揉着她的小脑袋,使劲夸她懂事。 第52章   下午去上学的时候果真没有看见温婷婷, 那个位置空了出来, 桌椅被丢到了教室末尾堆放拖把杂物的地方。   堪堪只是一个中午的时间, 却显得十分狼藉破败,像是被故意遗弃在那角落似的。   “就是故意的。”   时洛喝着手中的酸奶, 见祝晚朝那头看,有意无意地说。   “周遇臣就想让所有人都看着, 欺负你的下场有多惨。他这点鬼心思,我们几个都知道。”   “温婷婷她?”   “她之前和外校几个小太妹干了好多龌龊事,不到一中午的时间全被人给扒出来了,真想不到看着干干净净的人, 怎么心眼能这么坏!”   时洛义愤填膺, 说得酸奶都快顾不上喝了, “不过好在现在是没人护得了她了。”   时洛笑笑,不想再说这个讨厌鬼, 认真喝起酸奶来。   祝晚点点头,拿出中午抄好的笔记本还给她。   “这就抄完了?!果然是学霸!”   祝晚笑笑,没有回答,其实她哪里是学霸,只不过是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想周遇臣,想念早上在他怀中嗅到的那熟悉到想哭的味道。   下午原本只有一节语文课, 剩下一节是英语, 但由于温婷婷的事把班主任lily搞得措手不及,一大堆烂摊子等着她来善后,她破天荒请了假, 让语文老师帮忙上课,连带着后边的自习课也请语文老师顺便关照关照。   语文老师一节课时间将自己计划要上的内容上完了,多出来的时间索性给学生们讲点写作文的技巧。   说了小半节课,忽然想起先前第一次考试时年段里有几篇写得不错的作文,当时几个老师看了都说好,私下里和这些个同学说了,打算帮忙向作文选杂志社投稿,原稿便正巧留了下来,喊了语文课代表去办公室将几篇文章拿了过来。   语文老师翻了几页,戴着老花镜的眼睛眯了眯,抽出一篇来读给班里学生听:“这篇正巧是咱们班同学的,写得很不错,我挑几段念念,大家好好听,学习学习人家的长处。”   《课间十分钟》,语文老师挑的那篇是祝晚写的,老师没说名字,可是她自己却清楚得很。   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那看似高中生优秀套路作文里,其实藏了满满的少女心思。   她有些害怕周遇臣听出来,悄悄转身往后看了一眼,这是她在周遇臣换了位置之后第一次往他那里看,可没成想,正巧撞上他的眼神。   周遇臣坐在最后边,其实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祝晚,哪怕平时看起来漫不经心,说到底注意力仍旧全在那小心肝身上。   见她回头,他也没躲,眉毛扬了扬,倒把祝晚吓得立刻转了回去。   他不知道莫名和自己闹别扭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回头来看他,可心里却莫名甜了起来,脸上不再是不开心的表情,甚至有些想笑,就连语文老师那罗里吧嗦的嗓音都听着越发顺耳起来。   周遇臣先前没有在听,倒是被祝晚这么看了一眼,注意力正巧集中在了老师念的这作文里。   “同桌脾气不好,成绩却不差,这短暂的课间十分钟时常被我请教的各种习题所占据……平日里漫不经心的人,认真起来却十分令人着迷……”   毕竟是考试作文,里头没有太多露骨的表白,字里行间穿插了不少描写同桌讲题时耐心,思路清晰等看起来积极向上的文字,当时的阅卷老师批改时,觉得这篇文章在一堆课间十分钟里如何拾金不昧,如何主动帮助值日生清扫落叶等一系列套路文章中,显得角度相当新颖,且写作手法细腻,又被同学之间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正能量所吸引,当下评了高分,却丝毫没看出其中暗藏了少女的心事。   可是周遇臣听出来了,他听到老师用浑厚的嗓音念着祝晚写的那句小心思时,心脏跳动的节奏便再也不受控制了。   十分令人着迷,祝晚,这他妈是你自己说的。   他憋了好几天的火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心里雀跃得不行,哪怕祝晚不搭理他,他也不生气了。   她说他喜欢他,这是她自己在作文里承认的,她也没想到语文老师这老掉牙的朽木能直接在课堂上把作文给读出来吧。   周遇臣越想就越得劲,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心里的雀跃实在憋不住。   她喜欢他就成,别的往后再说。   范宇哲最听不得语文老师的长篇大论,听见他声音都犯困想睡觉,本想着趴下眯一小会儿,哪成想一回头便对上周遇臣那笑得骚里骚气的表情。   小心脏一颤,差点被吓死。   卧槽,臣哥笑得好他妈可怕……   校运会的前一天傍晚,看着报名单焦头烂额的体育委员,突然收到了班级大佬要报名两千米的通知。   周遇臣也要参加两千米,这可不得了,消息一出,体委原本空荡荡的位置周围立刻涌了不少女同学过来,各个都想报名参加两千米,障碍跑啊,能和周遇臣这种人一起携手参加,哪怕就是跑死也愿意。   大多数人不知道祝晚报名了,她训练的时间偏晚,没有和班里参加其他项目的同学遇到过,谁也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自愿参加这种能要人半条命的项目。   可是先前温婷婷那场闹剧,倒是又让大家却步了,大佬这仍旧喜欢祝晚的心思,其他班人可能还不知道,但十四班的却心知肚明,犹豫半天,居然全被体委哄骗去参加了别的项目。   这下十四班的校运会报名率一下窜到了全年级第一,lily高兴得满面红光。   只剩沈薇头铁,沈淮先前和祝晚说邀请过沈薇,她不答应,其实他压根没有,不过若真邀了,也是同样的结果,但这回不同,这是她难得的机会,她私下里找体委报了名。   她拿定了祝晚的性子,周遇臣再卖力也没用。   她知道祝晚向来不会在刚放学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于是鼓起勇气往教室后头走,周遇臣还在和范宇哲他们打牌,几个人玩得好,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薇顿了顿,缓缓开口,语气娇气得有些刻意:“我听说,你也报了两千,一会儿要一起去练习吗?”   周遇臣没抬头,手上丢了个炸.弹下去,范宇哲唉声叹气地从兜里掏钱。   “周遇臣?”   这下他扬了扬眉,抬眸一愣,十分明显的疏离,像是从来不认识眼前人的神情。   “不是,这谁啊……”   范宇哲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认识的便直接问出口,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主。   沈薇尴尬地僵了僵身子,眸中似乎有意无意学着祝晚那最令她讨厌,却最讨周遇臣喜欢的无辜眼神。   周遇臣眉头皱了皱,是真没想起来眼前人是谁,倒是她那副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做作模样惹得他有些心烦。   “不认识。”   沈薇:“……”   沈薇性格不算讨喜,加之心思不纯粹,相由心生,总让人看着怪怪的。   当初她还跟在祝晚身旁的时候,周遇臣偶尔见了她还能记起貌似是祝晚的老乡,不过看起来有些讨人嫌,周遇臣对上除了祝晚以外的女生向来没什么兴趣和耐心,更别提这种第一眼就讨厌的。   瞥了一眼之后没搭理,范宇哲输了他洗牌,洗完又开始一人一张分发,没人把沈薇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根本没人再注意到她还站在原地。   沈薇咬了咬唇,心中生了些许愤懑,可也没处撒,多看了周遇臣两眼,扭头背上书包走了。   “卧槽,终于走了,跟瘟神似的杵在这,不知道的以为讨债呢……”肖或撇撇嘴,这回他和范宇哲是一家,周遇臣做庄,随手打了跟单牌,放范宇哲过去。   “嘿嘿。”单牌好走,范宇哲有些开心,丢了个数字大的炸.弹出来想拦一拦周遇臣,他们这局打得大,谁都想赢,“我记得好像是小蘑菇头老乡呢,怎么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能差上这么多,咱们小嫂子可讨喜多了。”   周遇臣心思一下被范宇哲那随口蹦出来的“小嫂子”取悦了,嘴角弯了弯,原本手里有不少能压范宇哲的牌,甚至还有对王炸,丢出来轻轻松松能一口气打完剩下的牌,却随手一抖,丢了个最小的单牌三出来。   “卧槽??!臣哥,三压不过狗哲啊,收回去收回去。”   周遇臣笑了笑,食指卷起,敲了敲桌面示意直接过了,他放行。   这下范宇哲来劲了,一口气将手里安排好的牌从大到小全打完了,激动地跳起来和肖或击掌:“卧槽卧槽!!老子没牌了!臣哥!!拿钱!”   周遇臣抬眸瞥了他那一脸没出息样,随手从兜里拿了张银行卡出来,输了牌,交赌.钱都交得这么心甘情愿,甚至还有点小得意,少年唇角勾了勾,将卡一下丢到范宇哲怀里,语气轻飘飘的:“密码,你小嫂子生日。”   范宇哲:“……”   肖或:“……”   范宇哲:“有嫂子真好……”   肖或:“我也觉得……嫂子生日几号来着?”   范宇哲:“??……不知道,不敢知道……” 第53章   校运会那天, 三中校园格外热闹, 广播里循环播放耳熟能详的运动员入场曲, 接着便播报各个区域赛事情况。   全校放假不上课,班里只有极个别相当勤奋的同学仍旧伏在案前写作业, 其余没有参加项目的则是围坐一团玩起了狼人杀。   两千米的项目放在最后压轴,此刻操场上倒处是各色比赛项目场地, 大家临到要比赛也就不着急训练了。   美食节一般在校运会的后一天,但因为校运会期间大家都没课,于是大多数班级会自发地将这项活动延长提前,反正只要不是学习, 干什么都有人凑热闹。   十四班的炸鸡块项目也进行得相当不错, 几个积极踊跃的女生早就提前了许多天, 缠着食堂阿姨教授炸鸡块技巧。   自从温婷婷出了事,班里的班干部便立马没了那种官僚气焰, 谁都不敢再学她那摸样自讨没趣。   如今班里支起了同学们从家里带来的各样厨具,切洗肉块,裹面包糠,热油锅,大家分工得当,合作融洽, 进行得有模有样, 一点没看出来是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少爷。   祝晚和时洛缺席了学习制作的过程,此刻只能站在一旁打打下手,不过班里的同学态度都很好, 大家乐在其中。   团结合作,每个人都手脚麻利,又是第一次像大人一样站在油锅前挑大梁,看着一盘又一盘新鲜出炉的炸鸡块,各个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我们分装好,一份价格20,要到每个班级卖,想去的过来这边领。”   “我我我!”时洛终于等到这个环节,早就迫不及待了,拉着祝晚,两人左右手各拎了一大袋。   同行的还有班里的其他几个女生。   一路上挨个班都进,鸡块炸得不错,香味引得留在班里的同学都忍不住买来尝,首战告捷。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时洛正巧看见那仅属于唐其深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楼上便是高二班级,时洛看了眼手里的鸡块,心砰砰直跳,红着脸凑到祝晚耳边和她说要去高二卖,祝晚见她那副害羞又迫切的样子便心领神会。   点点头,不去打扰她,让时洛一个人上去,祝晚跟着班里其他女生继续往高一年段的班级走去。   刚刚跟时洛说了几句,耽误了点时间,被落在后面,跟上大家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到了前面一个班级,她追着后面的同学,还没来得及过去。   才刚出来,走到门口便听到走廊上一群小混混样的男生不正经地倚靠在窗边,说起话来流里流气的,让人听了就犯恶心。   “哟,十四班的啊?周遇臣那个班?”   “好像是啊,哥。”   祝晚听到周遇臣的名字,下意识地在人群之后抬头看了眼那说话人的样子,仔细瞧了才发现,是上回在图书馆门口找沈薇麻烦时让自己遇上的几个小混混。   她心下一紧,把头低了低,生怕被人认出来,毕竟有些过节。   当时虽说不是她受欺负,但周遇臣的表情也着实难看,几个人被他好言“劝”走“聊了聊天”,那会儿祝晚没有过问太多,可是以周遇臣的脾气,他们定是免不了一顿折腾。   “卖鸡块呢?就你们几个人?”   “我不是听说你们十四班有个漂亮的小村姑,和周遇臣有过一段,后来又被甩了?什么天仙啊能让他都看上,把那妞喊过来卖,我们就买。”   他们话里粗鄙,摆明了是和周遇臣不对付,他喜欢过的女生,抓来羞辱一番也舒服。   前面的女同学大多也是平日里就比较乖巧听话的好学生,难得遇上这样流里流气,还时不时动手动脚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心里一个比一个害怕。   没人回答他们,领头的女生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打算带着大家绕道,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后面的黄毛说:“哎,不就在那嘛!就上回图书馆门前遇上的那个,小嗓门喊起来特娇气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被他说的话给引到祝晚身上,她哪怕低着头,也没法让人不注意到自己。   祝晚紧张得不行,这几个混蛋东西粗暴的样子她是见识过的,此刻矛头指向她,她躲都躲不及。   那人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有心刁难她,原本吊儿郎当地坐在窗户檐上,见祝晚要走,一下跳下来,直往她这走,后面的黄毛一并跟上,同班的女生吓在原地,压根没人敢动弹。   为首的那个叼着根烟,熏得祝晚直闭眼。   “哟,这么娇,烟味都闻不得?你们农村人还这么讲究呢?”   嘲笑的人一口一句农村人,除了羞辱祝晚,更多的是嘲讽周遇臣,什么三中大佬,他妈就这口味,不过就是长得稍微好看点的小村姑,说出去都丢三中人的脸。   他话一出,后边的小弟捧场地哄笑,祝晚皱着眉头没应声,扭头想要回班。   许漾原本受老师嘱咐,让她找上祝晚一起到办公室说说作文稿酬的事,没成想刚往这边走,就碰上这场景,向来清冷的学习委员第一次没了那股子淡定,担心地朝祝晚那边瞧了两眼,觉得形势不对,立刻拔腿就往班里跑。   周遇臣他们就在班级后边打牌,不管他和祝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许漾知道,现下的情况只能去找他。   这些人当初在图书馆前的时候就打了祝晚的主意,哪怕他们嘴里嘲讽瞧不起,可心里愣是被她这又纯又娇的模样给惹得心痒痒,怎么会轻易就放过她,周遇臣已经不要她了,没人能替她出头,她转身,几个人便跟着过去。   两把运动会用的长凳被搬了出来,直接橫在走廊中间,几个人脚踏在上头拦住祝晚的去路,脸上笑意猥琐,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一下拉住祝晚的手腕,任由她怎么抽手也没用。   “小姑娘,出来卖鸡块你以为好卖的吗?你亲我两口,手上这些鸡块我都给你买了好不好,这生意不亏啊!”   “是啊是啊,我们哥心疼你,关照你。”   饶是祝晚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一面抽自己的手,一面开口骂人:“你们这些流氓,不要脸!把手放开!”   祝晚自小没骂过人,如今被逼急了也说不出几句像样的脏话,憋得满脸通红,倒惹得几个人越发嚣张。   她的力气自然扯不过人高马大的对方,逼急了丢了另一只手里的袋子,趁人不注意往他手臂上一推,倒差点把他从长凳上推了下去,   这些个小混混可不像周遇臣一样真心疼她,被当众推了一把抹不开面子,立刻变了脸色,攥着她的手腕力道越发重,面上尽是狰狞:“谁他妈让你动老子的!”   那人站起来比祝晚高了一截,吼出声的时候把旁边女孩吓得尖叫,却没人敢上前帮忙,“你他妈出来卖的,还跟老子动手?!谁他妈给你惯的这一身臭脾气!”   领头的恼凶成怒,扬起手掌就冲祝晚的方向打,只是还没碰到她一丝一毫,却被后方人紧紧扼住手腕,周遇臣脸上的凶狠渗人,范宇哲害怕祝晚靠太近伤着,连忙上前将人拉到身后。   少年火气难掩,抬脚便往那混混两腿间踹,一下把人踹到地上龇牙咧嘴,他发了狠,脑海里只剩祝晚那刚刚被捏到没了血色的手腕,抡起手边小混混方才用来挡人去路的长凳,一下两下直往地上打滚的人背上砸,边砸嘴里还恶狠狠地说:“老子惯的!你他妈跟谁动手?!”   周遇臣手下动作没停,双眼腥红,力道蛮横,如果祝晚刚刚的紧张只是被吓得,现下便全化成担心,她害怕周遇臣失手犯错,使劲挣开范宇哲拽着她的手,也不怕他伤到自己,一下冲到他身后,紧紧地从背后抱着他,说话嗓音颤抖却带着坚定:“周遇臣,你停手!不要打,不要犯错!不值得!别再打了好不好!”   少年从她贴过来的那一刹那便僵直了脊背,地上的小混混已经疼得动弹不得,嘴里的哀嚎充斥着整个走廊,可他像压根听不见似的,耳边只有祝晚那紧张害怕的话音,当下凶狠的神色立刻柔和起来,害怕伤到她,随手扔了已经断成两截的木椅腿,转身将微微颤抖的人按进怀里,几乎是哄人的语气:“别怕,我有分寸,没事,你别害怕好不好?”   少年抱着她低声哄,伸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丢到范宇哲胸口,“给魏改打电话过来善后。”   肖或见状立刻招呼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几个同班女生回班缓着。   走廊瞬间只剩下他们和那伙混混,几个黄毛没挨打,可自家大哥□□倒在地,周遇臣又是那个凶悍模样,各个蹲在地上,没人敢走。   回过神来的时候,祝晚尴尬地从周遇臣怀中挣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瞧了眼地上散落的鸡块袋,大多是完好的,祝晚弯下腰去,一袋一袋提回手中。   “别捡了?回班去,你手腕……”   “我没事,这些都是好的,她们好不容易做的。”   “我都买了成不成?”他见她手腕被混混手上的链条划伤了好几道,微微涔出点血,周围被捏得肿了一圈,周遇臣实在心疼,“先去给手腕上点药成不成?”   祝晚没说话,周遇臣认命地跟着弯腰:“成成成,老子帮你捡。” 第54章   衡市入冬早, 校运会期间气温骤降, 大多数人都穿起了棉服外套。   不少临上场的运动员都在场地内做热身。   很快到了两千米障碍跑的环节, 广播声都还未播报,跑道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高中部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   参赛的选手脱了厚重的外套, 此刻站在起跑线上瑟瑟发抖,围观的人群中吹口哨的、欢呼尖叫打气的声音都很大, 吸引了不少老师都跑出来围观。   跑道是四百米的,头两圈都还在大家的耐力承受范围之内,和普通比赛无异,到了第三圈开始, 陆续有女生放慢了速度, 小脸惨白。   比赛的要求是同队男女生必须一同到达终点才记录比赛成绩, 因而队内个别男生跑得快也没用,有些一闷头将女搭档落下一大截的男生, 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女伴不见了,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折返回去寻。   跑到后面,大多数女生已经体力不支,一开始还能过得去的障碍都力不从心,不少男生开始效仿历届学长学姐留下的经验,顶着众人看好戏的目光, 到了平衡木前面, 就立刻单膝跪下让女生踩着自己大腿翻过去,有的女生个子小,经过障碍沟壑的时候, 男生干脆直接将人像拎小宠物一样拎过去。   都是青葱岁月的年纪,对男女生之间的那点事最是敏感好奇,往往出现这些举动时,都是围观群众气氛的高点。   祝晚倒是比平时训练的时候跑得快了些,但仍旧赶不上大部队进度,周遇臣一边笑,又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   沈淮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和祝晚有进一步的接触,奈何周遇臣一点机会都不给,死死守在祝晚身后,她跑得慢,他便停下来走,班主任在一旁呐喊助威的声音很大,沈淮实在不敢像周遇臣一样放慢速度跟在祝晚身后,只得一咬牙,跑到前面。   沈薇更是惨,她本就是后来才报的名,约不到周遇臣训练,干脆不去,反正也不是真心想比赛,可到了赛道才知道,两千米的长度,坚持跑完全程都难,但是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半途而废。   十四班的人焦急地等在终点,看着别的班级已经有队伍整整拉了他们一圈的距离,各个急得跳脚,可那周大佬似乎一点没当回事似的,还跟在小同桌背后散步。   逐渐的,祝晚体力也开始不济,哪怕她已经跑得够慢了,但仍旧气喘吁吁。   周遇臣忍不住凑到她身旁,话语间带着点调笑:“过得去吗小同学?”   他指的是面前那高度到了祝晚腰部的平衡木,祝晚没应声,也不是不想理,是真的没有力气搭理。   站在平衡木前试了好几次也没法过去,笨拙的小个子仍旧没有放弃,把在一旁看好戏的周遇臣都给逗笑了。   妈的,太可爱了。   轻笑过后,他突然凑近她的身子,“不想被lily骂就乖乖给老子抱。”   话刚说完,还没等祝晚反应,身旁少年忽然伸手将人抱在怀中,一下翻过一米多高的平衡木,过了障碍也不放手,就这么抱着她开始冲刺。   眼尖的同学早就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尖叫声都快把嗓子喊破了。   “卧槽!!!!!大佬抱女生了!!!!!卧槽我为什么没报名!!!!”   “哪啊哪啊!!”   “那边冲得最快的那对!!!”   “我去!!!羡慕哭了!!!有生之年等到这一幕!!虽然主角不是我!!!”   周遇臣爆发力猛得惊人,哪怕手里抱着个人也跑得飞快,祝晚甚至觉得只有坐车的时候才感受过这种速度。   速度太快,凉风不停地往脸上灌,她闭着眼不敢挣扎。   周遇臣倒像个没事人似得,边跑还边和她说话:“怎么样?快不快!哪像你啊,玩儿似的。”   “脸往我怀里藏,别让风吹着。”   整圈跑道跑下来,所到之处全是同学暧昧又激动的尖叫,祝晚羞得满脸通红,可又被他抱得死紧,只有嘴上能说话:“你这样不行的,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跑!”   “怕什么,又不收你钱。”   周遇臣轻笑,祝晚紧紧揪着他衣服。   “老师会看见的!”   她话音刚落,周遇臣正巧抱着她跑经班主任的身边,就听见lily激动地和同学一块喊:“周遇臣!加油啊!马上快到了!”   祝晚:“……”   “看见没,lily都让老子加油了,不能辜负了她老人家。”   撞线的那一刻,没人记得这个队还有沈薇和沈淮,周遇臣压根不在乎比赛成绩,他就想这样让全校人都知道,祝晚可是他护着的小姑娘,谁都他妈的不许欺负。   过了终点也不愿把人放下,众目睽睽之下继续抱着人往场外奔,一直跑到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   周遇臣在三中横行霸道惯了,他要做什么,连老师都不敢出手阻止,哪怕就这么把人抱走也没人敢拦。   不少人激动过后便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两千米的赛场上,没跑完的班级还有好多,比赛还在继续。   只是大多数人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   “好羡慕,想要臣哥抱抱!!”   “别做梦了,那姑娘是先前帖子里说的那位……”   “卧槽??不是说分了吗??”   “帖子说分都信啊?你看大佬那样,护得紧呢,我刚刚可看见了,同赛道有男生经过,他都有意无意地拦在旁边不让那女孩被人靠近,啧啧啧,这能分?鬼才信。”   “哭了,我没希望了。”   “你本来也没有。”   “…………”   周遇臣抱着祝晚往教学楼背后的红砖楼处跑,占有欲十足,手上收得紧紧的,任由怀中的小姑娘如何喊叫也不放她下来,脸上笑容肆意,大概是他这阵子最开心的时候。   “你放我下来呀!”   祝晚有些着急,她已经羞得不行了。   “不放,打死也不放!”   “你要跑去哪里!”   “把你卖了啊,没心肝的小东西。”   周遇臣跑到红砖楼的拐角处停下,大多数老师同学依然围在跑道那观看还未结束的两千米比赛,这边空无一人。   少年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祝晚被抱了好久,此刻突然着地,脚还有些发软,一个没站稳,周遇臣轻笑着半搂半扶着。   才刚站好,祝晚便拍开他仍旧掐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满脸通红,转身就想跑。   周遇臣早就知道她想干嘛,随意伸手一拦,一下把人又重新揽回怀中,双手撑在祝晚两脸颊旁边,俯下身凑得好近,他微微喘着,热气全洒在祝晚白嫩的颈间,“跑什么?刚刚也没见你跑这么快,你就等着老子抱你吧?嗯?”   面前是痞痞地笑着的周遇臣,后面便是红砖楼冷冰冰的红墙,祝晚被他压着没处躲,只得偏着头,不敢看他。   半晌,少年把气喘匀,突然低头凑近她的脸,大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转过来对上自己的眼,表情没了方才的吊儿郎当,格外严肃认真:“为什么不理我?嗯?”   “别他妈跟老子说不喜欢,你作文里写的明明白白,老子都听出来了。”   祝晚被迫看向他,身子已经紧张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然而周遇臣却立刻感受到了她的轻颤,柔着声问:“是不是冷?差点忘了。”   祝晚比赛之前为了跑步不受阻碍,把外套脱了,此刻只穿着件薄薄的短袖,他解下先前随意扎在腰间的校服外套,不由分说地套在她身上,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外套间带着熟悉的味道,一下让她鼻头泛起了酸意,担心忍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可被他压着,躲也躲不开,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他。   小姑娘睫毛卷翘,微皱着眉头,哪怕闭着眼都掩盖不了微微泛红的眼眶,她这样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周遇臣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   轻轻捏着她下巴,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冰冷的两片唇瓣一下贴上那粉红的柔软,他想着她已经很久了,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亲吻,可当真碰上了,心里却忍不住颤栗。   周遇臣大掌伸到祝晚的后脑勺上,将小脸往自己面前用力地扣着,嘴上一刻不愿放过她,轻舔过后是微微的撕扯,鼻息间全是她的味道。   好他妈甜。   祝晚没想到他能这么大胆,这还是在学校里,周围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老师或同学,她惊讶地瞪大双眼,憋得满脸通红,双手抵着他的腰间想要将人推开,可两只柔软的小手掌却被少年一手掌握,紧紧地捏在手心,动弹不得。   一吻方休,祝晚被吻得差点没了力气,全靠他大手搂着,可两个泛红的眼眶里涔满了泪珠子。   湿漉漉的,看着委屈极了。   周遇臣真讨厌,她已经很努力在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他了,可每回有点作用的时候,他又这么强势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撇都撇不开。   少年方才被温香软玉迷了心,此刻理智上头,虽然打死都不承认刚刚那一吻有什么错,但到底心疼她,看着她委屈,以为是自己下口重了,心里慌得不行,手掌贴上她温热的脸颊,大拇指按在刚刚才被他蹂.躏过,眼下还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摩挲:“疼了?我没经验,重了点……”   周遇臣也有些尴尬,祝晚这么委屈地看着自己,哪怕他脸皮再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下回轻点?”   他试探到。   满眶的眼泪最后还是没忍住,他话语柔情,体贴又露骨,祝晚又羞又委屈,伸手推开他,“周遇臣你好讨厌!”   控诉也这么软绵绵的。   她嗓音软糯,周遇臣听了觉得她说什么都对,柔着声附和她:“是是是,我讨厌。”   祝晚泪汪汪地眼睛瞪了他好久,一下从他双臂中逃脱,转身就逃,嗓音委屈极了:“大骗子,你去找你的小媳妇呀!” 第55章   周遇臣愣了很久, 想不清这小祖宗话里什么意思。   她满脸的委屈, 可周遇臣看得出来, 方才的亲吻,她其实并不讨厌, 但却又有些抗拒。   开始以为是小姑娘脸皮薄,害臊了气他耍流氓, 可最后跑前的那一句话总让他觉得哪不对劲。   找什么小媳妇?这他妈的不刚刚还在亲他小媳妇呢吗?   少年扬扬眉,大手捞起被她跑时丢落在地上的校服外套,也不着急穿,懒洋洋地披在肩头往班级走。   虽说被祝晚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但心里头还是美滋滋的, 忍不住回味刚刚少女唇间的甜美。   他嘴角弯了弯, 正想上楼,裤兜里的手机却震个不停。   校园里的广播已经开始播报最后一场拔河比赛的场次情况, 想来两千米已经结束很久了。   周遇臣轻笑,和祝晚待一起这时间可过得真他妈快,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一看是魏改,脸上荡漾的神情立刻敛了起来。   “周少。”   “说。”   “顾朝手下那波人已经处理干净了,顾朝那边……”   “无所谓, 给过他多少次机会, 还他妈在老子跟前动手动脚,关于他的事,以后都别跟我说了, 嫌脏。”周遇臣漫不经心地往楼上走,单手插兜,路过的不少女同学都在偷偷看他。   “还有就是,您上回吩咐我的事,原本实在无从下手,今天倒有惊喜了,还请小周少来专家楼一趟。”   周遇臣脸上表情一下认真起来,平日里的淡定自持全没了,拔腿就往专家楼跑。   他就闹不明白,怎么祝晚堪堪回了次家,就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魏改给了他一本日记本,粉红色的小本子,封面上有好多小公主的图案,这样的本子在这年早就过时了,没有人会买,但他潜意识里知道,这是属于祝晚的。   接过来的一刹那,什么不能窥探别人隐私的道德品质全数抛到脑后,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几下翻开,里面满满记录了少女的心事。   是她的字迹,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迅速往后翻了几页,找到她回家的日期,翻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比前边的纸皱上许多,像是被什么打湿又干了的痕迹。   “处理完那伙人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您的比赛。”魏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很难将自己也想要看看小老板泡妞到底是什么样,这样的真实想法直白地表露出来,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当时就觉得同队小男生不大对劲,尤其您抱着……抱着……”   魏改脑内正在迅速地搜索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就听见他家小周少盯着日记本,嗓音沉沉地说:“我女朋友。”   “咳咳,抱着您女朋友跑了的时候,那男生的神色和平常学生的兴奋起哄样实在不同,我留了个心眼,把人弄来折腾了一阵,找来了这个。”   周遇臣紧紧捏着祝晚的日记本看,薄唇抿着,可从凸起的咬肌处都能看得出来他此刻有多愤怒又有多心疼。   他的小心肝,一个人把子虚乌有的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她强忍着心里的难受避着他,可他什么都不明白,一次次失了耐心冲她吼。   她该有多委屈。   周遇臣甚至不敢想象祝晚自己偷偷躲起来哭的模样,他心疼得快要疯了,全然不顾还在原地候命的魏改,冷着张暴怒的脸自责:“我他妈给她招了什么祸害。”   他冲进班里的时候没找见祝晚,同学知道周遇臣喜欢她,纷纷向他告状,说,祝晚刚刚回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去了,后来一言不发地背着书包出了班级,想来是先回家了。   是被人欺负了,被他欺负了,被他这个混蛋给欺负惨了。   周遇臣掏出手机来给她打电话,先前自己送她的那台手机,早就关机打不通了,他拨了她自己的号码,小姑娘应该是已经将他的号码背下来了,几次打过去都被直接挂断,周遇臣心急如焚,拿了车钥匙就往地库奔。   到了楼梯口的时候赶巧遇上正缠着唐其深的时洛,也不管他俩在干什么,一下拉过她书包带:“给祝晚打个电话,告诉她周芙是谁,让她别他妈信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周遇臣手下力道没个把控,时洛懵逼地踉跄了一下,唐其深眉头紧皱,伸手揽住她,脸上的占有显而易见。   时洛缓过神便按着他说的忙给祝晚打了电话。   周遇臣没多做停留,开着车直往祝晚家飚。   她不接电话,周遇臣急不可耐,车速飚得飞快,车窗没关上,似乎只有这冷冽的风不断地往里灌,才能让他此刻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暴躁情绪稍稍冷静一些。   祝晚接到了时洛的电话之后就听见她一直不停地在告诉她,周芙是周遇臣的姐姐,堂姐,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平日里外人总是“周家三少,周家三少”地喊,就是因为周遇臣上头还有两个双胞胎堂姐的缘故。   至于沈薇说的话,关于周遇臣的都不是真的。   祝晚挂掉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蠢到被人骗了还帮忙数钱,可是她也好委屈,她知道该委屈的人其实是周遇臣才对,无缘无故被自己推开,无论多努力想要靠近自己都被冷脸拒绝,他又有什么错,他从头到尾都付诸真心,却一直被自己当作骗子。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祝晚已经泣不成声,抽噎着愣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要起身开门。   门外周遇臣不断冲屋内的人喊:“晚晚开门!”   “祝晚!”   “你他妈想冻死老子吗?!”   最后一声喊,把哭成泪人的小东西喊得心里一揪,开门的那一刹那,周遇臣什么都不让她说,他一路飚车过来,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她,此刻人就在眼前,他一下把人按到一旁的墙上,大手扣在她脑后不让她磕着,不由分说地低头霸占两片柔软的唇瓣。   此刻的周遇臣比刚刚在学校红砖楼下的纯情少年暴躁多了,碾着她的唇狠狠吮吸,不够,还是不够,他一想起祝晚偷偷躲起来哭的模样,就恨不得用力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远地护着她。   舌尖灵活地撬开唇齿,在她的腔内肆意侵略,席卷一切,这样的周遇臣,霸道却又炙热,他忍了太久,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半晌,祝晚被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才微微松手,分开一小段距离。   祝晚满面通红,脸颊上还挂满了湿漉漉的泪珠,双眼红彤彤,嘴唇也肿得不行,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实在招人疼。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他衣角,没有像刚刚那一回那样将他推开,想尽办法逃开他身边。   “傻不傻?嗯?就不知道来问问我?我他妈都把心掏给你了,你怎么就信了那些?”周遇臣嗓音带着点嘶哑,看似在责问她,可心里却在自责,是他给她招来了这些是非,他没有保护好她。   祝晚哭的委屈,含含糊糊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老子他妈差你这一句道歉?”   他低头又忍不住在她微动的唇瓣上吮了几口,俯身靠近她颈间,凑近耳畔轻声问:“我周遇臣,从始至终只有过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你行行好,做我女朋友成不成?”   祝晚刚想开口:“周……”   名字都还未喊出口,便被少年的吻堵了回去。   他亲了一会儿,松开她又盯着她的小脸看。   “我……”   他再次俯身含住她的唇,不容她说话。第三回 ,祝晚知晓他的意图,涨红着脸说了一个:“好。”   周遇臣轻笑出声,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抚摸着,眼里尽是柔情。   他唇角弯弯,没忍住,再次低头亲她,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样哭得梨花带雨又红肿着嘴唇,站在他面前有多诱人。   忍得住就不是男人。   这下祝晚不干了,伸手轻轻推他,小声抗议:“我都答应了,你还亲……”   少年轻笑,嘴上仍旧没放过她,喘息间低喃:“我亲我自己女朋友怎么还不行了?”   祝晚小脸爆红,这一次,是真正意义的作为女朋友的亲吻,周遇臣搂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祝晚看着面前放大的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悄悄伸手穿过他颈间,白皙柔嫩的小手软软地交叠在颈后。   仰着头小心翼翼回应,乖得不行。   好半晌,周遇臣松开她,嘴角笑意实在难掩,祝晚羞得贴进他怀中,嘴里小声说:“大骗子。”   “我怎么了?”   祝晚唇瓣被吻得泛红发肿,还微微有些疼,“你先前还说,下回轻点的……”她说到后面那句,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嗓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周遇臣抱着怀中的小心肝,笑得胸膛发颤,“男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是没法信守承诺的。”   祝晚:“……” 第56章   当天晚上, 周遇臣捧着祝晚的小脸亲亲抱抱许久。   祝晚脾气软, 又相当懂事地深刻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深觉周遇臣比自己委屈多了,于是无论他多出格, 她再害羞也随他去。   然而周遇臣也心疼她,祝晚还小, 除了亲亲抱抱,其他事情一概不碰。   但是亲还是很卖力的,能亲的地方一寸都不放过,祝晚皮肤嫩, 所到之处被他弄出好一片红印子, 周遇臣亲完了还用手指摩挲着, 盯着看的时候甚至带着点得意,这是他的杰作。   祝晚没有经验, 没照镜子所以不知情,看不懂他那莫名满足的表情,一脸懵懂地任他摸着,偶尔有些痒,红着脸躲他,周遇臣歪着头轻笑, 倒觉得自己欺负她了。   心软放过她, 从身后摸出一本粉红色笔记本。   祝晚当即小脸涨红,伸手就想去抢。   周遇臣一米八六的大高个,祝晚就是蹦起来也碰不到本子的一角。   然而即便碰不到, 她也得用尽全力试试,攥着他衣角往上攀,那本子她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被沈淮拿走的那本日记本,她比谁都清楚里面写了什么。   被沈淮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担心恐惧,害怕爷爷奶奶知道。   而被周遇臣拿在手里却又是另一种心境,里面满是自己露骨的表白,此刻被正主看见,祝晚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周遇臣有心跟她闹着玩,见她贴着自己身子往上攀,十分享受,一边手高举着本子,另一边手虚掩在她身后,不让她摔着,嘴角弯弯的,笑得相当得意,看着他的小姑娘这么努力,他还不忘出言鼓励:“来来来,你抢你抢,加油,站我脚背上能更高点。”   “……”   周遇臣轻笑出声,祝晚的脸却越发红了。   “你还我呀。”   她语气软软糯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周遇臣很是受用,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然而愉悦归愉悦,这情债还是要算的。   他没让她碰着本子,倒是单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少年臂力好,抱她这一小团东西简直轻而易举,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将少女放在自己腿上。   两人才在一起不到半天时间,哪怕先前周遇臣就对她很是亲近,可是这样暧昧的坐姿还是让她害羞不已,挪着身子想要下来,连本子都没心思抢了。   “别乱动,我很辛苦的。”周遇臣嗓音有些哑,可祝晚是真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软着嗓子劝,“你辛苦就放我下来嘛。”   周遇臣实在忍不住笑,老子特么是忍得辛苦,然而对上祝晚这太过洁白单纯的眸子,他又不忍心用这乱七八糟的心思把人给污染了。   轻咳两声,脑子里把衡市三中几百条莫名其妙的校规过了一遍才微微将内心的火压了下去,掏出本子冲她扬了扬。   “来,我们来算算帐。”   祝晚见他又提日记本的事,害羞得眼睛都不敢看他了,低着头,局促地扣着手指,连嫩生生的脖子都红透了。   “六月十三日,天气晴,今天家里来的小哥哥被饿疯了,偷偷抢了王强他们家的小母鸡回来,说要让我尝尝奥尔良烤鸡,我没听过也没吃过,但是他说很好吃,毛都拔完了,王强他们找到家里来了,他们把没了毛的鸡摔在地上的时候,小哥哥可生气了,也许人饿久了脾气就会变差。”周遇臣念到这,实在忍不住笑,他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瞎几把揣测他的心事,写得也太逗了,“我他妈哪是被饿凶的?”   “你一直就很凶……”   祝晚大着胆子补充,她现在又不怕他,说点实话应该没关系吧。   “老子凶过你?”周遇臣看着她,笑眼里满是宠溺,无奈地摇摇头:“我特么想给你尝尝新鲜玩意儿,看你那么好奇期待,哪知道那群王八犊子就这么把东西摔地上了,我那是怕你失望才生的气,没良心的小东西。”   祝晚惊讶地抬头看他,周遇臣捏捏她的脸蛋,又继续念:“他和王强打起来了,虽然小哥哥把人家的鸡抢来拔光了毛是他的不对,但是他和王强打架的时候,我还是支持他,因为王强更坏,在学校里专门欺负女生!而且,我喜欢他。”   周遇臣笑得有些得瑟,将坐在自己腿上羞到不行的小姑娘按到胸膛上,低下头啄了几口,摸着她的脸赞赏有加:“年纪挺小的,还玩早恋,不过眼光倒是很好,这点我欣赏。”   “……”祝晚靠着他温热的胸膛,无视他的不要脸,“你别念了……”   “敢写还不敢让人念了?”   她写的时候哪知道有一天居然还会被他拿在手上逐字逐句念出来,祝晚拿他没办法,可自己又实在害羞,圈着他腰间的小手抗议似的在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上捏了好几下。   “手感挺好吧?”   “……”   周遇臣仍旧是那个不要脸的大混蛋。   “轻点啊宝贝,别把自己手给捏疼了。”   祝晚被他神经兮兮的称呼给弄得更加不自在了,知道他不要脸,可这么一波接一波的,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你别乱喊呀……”   周遇臣低低的笑声还在继续,“六月十九日,天气,下了点雨,家门前的土地都湿润润的,小哥哥心情不大好,发着脾气把家门口那棵小树给拔了,那是我很小的时候自己种的,养了好久才养这么高,我好难过,没忍住就哭了,可他好像害怕我哭,我一哭,他就有些慌,淋着雨到门前院子又把树种了回去,我就暂且原谅他了,谁让我喜欢他。”   “这么宽宏大量?”   祝晚红着脸瞪他,他倒笑得开心,“每一篇的末尾都要加一句喜欢,嗯?”   “我随便乱写的……”   “我当真了。”   少女嘴角弯弯的,挂着甜甜的笑,周遇臣看得入迷,实在喜欢得紧,“早告诉我也不用受那么大委屈了,怎么就信了那些嚼舌根子的话?”   他突然认真起来,祝晚想起前些时候,自已一个人偷偷摸摸哭的夜晚,到现在还有些难过。   “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把你弄身边来,老子都那么明显了。”   “对不起嘛……”   是她的错,她蠢她笨,都怪她。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比自己还难过,日记本的内容他全看了,越看到后头越心疼,像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剐着似的生疼,恨不得把那王八蛋给弄死,他倒是希望是自己被刀子剐,也不愿意让她受委屈,偷偷躲着哭。   祝晚老实认错的样子实在乖巧,他下巴抵着她头顶,手搂得很紧,听见她软软地道歉,他就舍不得了,随手把日记本丢到一旁,这会儿倒不怕她抢了,把人往上一托,压着她亲:“不是晚晚的错,都怪我。”   怪他把这些心思不纯的人弄到了她身边,怪他给她招来祸端,怪他没有早点跟她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让她伤心难过,怪他没保护好她。   他温柔地亲亲她的眉眼,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又忍不住往下,粉嫩的脸颊,接着是湿润的嘴唇,随后是娇嫩的脖颈。   祝晚红着脸,身子微颤,手心紧紧攥着,心跳如雷。   周遇臣每一个动作都很轻,不像之前那般闭着眼,而是赤.裸.裸地盯着她看,像看着自己的珍宝,漆黑的眸子里,祝晚看到了自己。   她没见过这样的周遇臣,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模样。   十一月的天,空气里都透着凉,可她紧攥着少年衣角的手心却紧张地微微涔出汗来。   周遇臣的脸凑在她的颈间许久,温热的气息让祝晚浑身都热热的,她不自在地开口:“你别……”   低声又害羞。   少年轻笑,有心捉弄她却也是实在忍不住,含着她嫩生生的脖子,吮出一朵娇粉小花。   “别亲那里呀……”她实在不好意思,小手抵着他胸膛,稍稍用了点劲。   哪知周遇臣顺势便倒在了她的小床上,嘴角弯着轻笑,大手却还牢牢地握着她的小手。   “你起来呀,快回去吧,很晚了。”   “就不能在这留一晚?都晋升男朋友了,别这么小气啊晚晚,就一晚成不成?”他嗓音听着有些不大对劲,嘶哑的,声音不大,但还是那个不正经的模样。   “不行的,而且你跑完两千米都还没洗澡吧?”她试图和这个流氓讲道理。   “嫌弃老子?”周遇臣扬扬眉。   “不是,我怕你难受……”   “是不是洗了就能留啊,要不我上楼洗洗再下来。”少年轻笑,但气息微弱,没了刚刚的力道。   “周遇臣……”   “嗯。”   “要是爷爷知道我早恋,肯定得打死我的……”   “谁特么敢动你,爷爷也不成,老子不同意,要打也让他打我。”   祝晚这一晚上脸红着就没褪去过,浅笑地看看他,又伸手去拉,“起来嘛。”   可这一拉却发现不大对劲,她往他身上探了探。   少年从鼻腔里发出慵懒无力的笑声:“干嘛,占老子便宜啊?”   “你身上好烫啊?”   “嗯。”   “你发烧了!”祝晚皱着眉头,有些着急。   “不碍事。”   周遇臣不当回事,可祝晚却着急得不行,起身就想拿钱包出门给他买退烧药去。   “干嘛去?”他伸手一拉,哪怕发着高烧,身上早已没什么力气,可依旧将她一把拉回自己胸膛,让她躺在上头。   “你让我起来,我给你买药呀……”   “不许去。”少年霸道,全身仅有的力气都放在手上了,牢牢地扣着她,将她扣在自己的身上,哑着嗓子重复,“不许去,外面黑。”   “我不怕的。”她不怕黑,没事的。   “我怕,我担心你。”他摸摸祝晚的小脸,“乖,陪我躺会儿就成。 ” 第57章   周遇臣其实身体挺健朗, 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   即便是小的时候混, 脾气暴, 一言不合就和人干架,那会儿的小孩, 年纪都不大,知道周遇臣横却也还不怕他, 也是撒开了性子打。   虽然最后还是打不过,但是狗急还能跳墙,横竖顺手捞起东西就往他头上砸。   周遇臣反应快,可手上仍旧不愿放人, 就那么挺着生生挨了一下, 到底是血肉之躯, 不是钢铁铸的,血一下就从头发丝直往眉骨流, 可少年眼睛都没眨一下,那血就像不是自己的似的。   范宇哲都没看出来,还真以为是地上那货的血,不小心溅他臣哥脸上了,知道他有洁癖,拿着纸巾就赶忙过去擦。   “擦你妈?老子这上头有个口子。”   “……”   卧槽, 您看着一点都不疼, 谁知道真有伤。   范宇哲心里感叹周遇臣不是个正常人,这个不正常的人甚至只是随意喊人拿了酒精过来搓了搓,便带着他和肖或直往网吧走, 把几天前约着没打的比赛给打完。   压根不当回事。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正常人,却破天荒的在这天晚上病了,发烧,烧得还不低。   十一月的衡市,潮湿又阴冷,迎面吹过来的风冷冽冽的,呼吸都觉得疼。   周遇臣本就是个不怎么喜欢穿厚衣服的人,哪怕别人裹成个球,他也就一件T恤搭件外套。   当天跑两千米的时候不觉得冷,外套缠在腰间,后来怕祝晚冻着,又直接把外套给了她,哪怕最后她跑了给丢地上了,可刚刚才接过吻的少年浑身火热,压根感觉不到寒。   飚车追到祝晚家的一路上,那冷风就没少往车里灌,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情绪激动起来比什么都抗冻,可是一切误会解开,少年抱着小心肝沉溺了片刻之后却被泡软了骨头。   这想必是他第一次在祝晚面前处在弱势的一方,可是周遇臣脸皮厚,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倒还感谢起自己这牛逼的身体。   他多想像一年前那样,能在祝晚边上躺一晚上,倒是托了这烧的福,当天晚上真就赖着不走了。   周遇臣为达目的不要脸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烧的温度确实高,但也不至于把他小周少这么牛逼的人给干趴下,只是祝晚贴着他心跳,柔声地替他操心的时候,他那心里可甜坏了。   舍不得这种甜,那装孙子也得装完整,蹙着眉躺床上,嗓子也确实哑,轻飘飘说两句话,把祝晚心疼得松了口。   “那你就留一晚吧……就一晚哦……”   “谢谢宝贝。”   周遇臣笑,他的小心肝到底疼他。   然而祝晚却仍旧憋红着脸,让他别再乱喊。   外面天暗,旧城区连路灯都没盏亮的,周遇臣不许她跑出去买药,可她还是觉得不妥。   想了想问他:“你楼上,有没有药箱啊?”   “嗯。”   “那我上去给你拿,你把钥匙给我?”   周遇臣脸上笑容虽然带着点虚弱,但仍旧笑得祝晚心颤,“裤兜里,自己掏。”   “……”祝晚愣了愣,还是硬着头皮冲他伸手。   “掏钥匙就掏钥匙,别的别乱碰啊,乱碰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得从你那碰回来。”   流氓就是流氓,哪怕发着高烧,这下流话还是说来就来,压根不用过脑子。   “谁要乱碰你了……”祝晚柔声反驳,好不容易掏出来的钥匙上还带着他不大正常的体温,她眉头微微皱起,知道他虽然面上和自己调笑得起劲,但到底是个肉体凡胎,这么高的温度,怎么说都不会好受。   夜里祝晚给周遇臣吃了退烧药,被他拉着睡在身旁,开始的时候还紧张,毕竟不是之前心无旁骛的小孩,男朋友躺在身边,她还是很紧张的。   周遇臣的烧才刚刚退下,祝晚想得守他一夜,担心他又烧回起来,可乖乖女的生物钟太过健康,没扛多久便沉沉睡去,甚至周遇臣这病人都还醒着,她呼吸就均匀起来。   周遇臣是夜猫子,习惯晚睡但不经常早起,加之整晚都有心头肉陪在身侧,呼吸间都是少女淡淡的清香,他睡得又甜又踏实,一夜无梦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不算太晚,但是旁边的小女朋友却不见了,他昨夜烧得高,哪怕退了,今天整个人还是有点后遗症,懒懒的没什么精神,看了眼桌上,没看见他房门钥匙,想着祝晚应该在楼上,弯弯嘴角懒洋洋地朝楼上走。   校运会过后的第二天才是正儿八经的美食节。   这种玩乐性质的集体活动和平时严肃认真的课堂不同,纯当是给学生放假了,因此去不去倒无所谓,反正没人检查出勤情况。   祝晚没去学校,一大早出门买了点做早餐的食材。   其实衡市热闹,做小生意的人也多,早上不到六点,早餐摊便排成行,平时上学匆忙,随意糊弄也没事,但今天不同,周遇臣在,她想自己给他做,就像先前他住在自己家的时候一样。   她回来的时候周遇臣还在睡,他睡着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对着她时的温柔,眉头还微微皱着,想必生病还是不好受的。   周遇臣个子高大,躺在祝晚那张小床上,显得有些滑稽,他的右手臂仍旧保持着昨晚被她枕着的姿势,祝晚瞧了几眼,脸颊温热泛红。   不想把他吵醒,再者她这边的小厨房确实东西比较少,索性就拿了桌上的钥匙往楼上走,想着先把早餐做好了再叫他。   周遇臣上了二楼,一进门便看到她穿成个球似的在料理台前忙碌。   祝晚身体不大好,从小比常人更怕冷,她没有开暖气的习惯,因此用厚衣服把自己裹成一团,倒显得越发可爱。   周遇臣弯嘴笑了笑,顺手把家里中央空调给开了。   他动作很轻,祝晚耳边都是蒸汽水流声,少年进门她也没发现。   周遇臣在她身后看了两眼,懒洋洋地上前从她背后环过去,怀中抱着这圆滚滚的团子,弯着身子将脸凑到她脖颈处,深吸了口气,赖着不动。   祝晚知道是他,羞得手上动作都顿了顿。   周遇臣懒懒开口,嗓音沉沉的却有着特殊的磁性:“你做你的,我抱我的……”   “你别抱着了……”   她小声抗议,且不说被人抱着不好操作,哪怕动作不受影响,可他这样贴着她,她就只顾着害羞紧张,哪还记得手里的动作啊,王八蛋。   “大早上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登堂入室我都不和你计较,给我多抱会儿怎么了?”   祝晚一愣,倒想起这回事来,她脸上明显多了点窘迫,从小受到爷爷奶奶良好教育的她,确实觉得自己没经过主人同意,就随随便便进人家房里这行为不好,她垂了垂眼,倒认认真真跟身后还紧抱着她的少年道起歉来:“对不起,我没想太多,不是故意要乱进来的……”   她早上一心想着快点给他做早餐,又不想把还在睡梦中的他吵醒,上来的时候没想太多,此刻一想便歉意满满。   少女声音里多了一丝丝局促,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个现行的窘迫,她乖巧地道歉,却让周遇臣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你跟我道什么歉,老子是你男朋友啊宝贝。”   周遇臣的脸仍旧埋在她颈窝处不动,整个人透着份慵懒,喊完“宝贝”,还轻轻地啄了一口,“那钥匙你拿着,早就想给你了,以后想来就来,多来益善,欢迎光临。”   欢迎回家。   祝晚不理他满嘴骚话,但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被人宠着的感觉谁都喜欢,她低着头没应声,嘴角的笑却掩不住。   周遇臣没再说话,手也没松,空气中满是静谧。   他身上散着点淡淡的药味,是昨晚为了让他尽快退烧,抹在额头和太阳穴的,此刻离祝晚近,又没有说话让她分心,祝晚闻见那药味,忽然想起昨晚上来拿药的情景。   那会儿她在药箱里翻的时候,里头药品繁多,什么都有,还看见不少女孩子痛经才用得上的东西,当时没心思想,现在想起,淡淡开口问:“你家药箱里,怎么还会有,有那个啊……”   祝晚期期艾艾,周遇臣也漫不经心:“什么?”   “就是,女孩子痛经吃的药……”   祝晚脸皮薄,哪怕身后是自己的男朋友,可要她说出痛经这俩字,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给你备着啊,时洛说你每回都会像上次那样,我怕下回遇上,你又疼,我这边什么都备着,就出不了事。”   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他一直都在惦记着她。   祝晚眼眶有些湿润,只是要面子,不好意思再一次在他面前哭,还是因为这屁大点事。   周遇臣倒轻笑出声,胸腔笑得微颤:“说,是不是被老子感动了。”   “……”哪有这么直接问的……   “感动也别光顾着哭鼻子,得时不时地来点实质性奖励,鼓励鼓励我啊。”   “什么奖励?”   “比如主动亲我?”   “呀,粥好了,我盛出来……”   少年轻笑。   也成,她不主动,他自己来,横竖人在怀里,跑不掉了。 第58章   周遇臣哪怕年纪不大, 可周家人都疼他, 在经济上从来不管着他, 他手上闲钱特多,从小享受到大一点, 也不肯委屈自己。   养尊处优惯了,连酒店都不愿意住, 以往都是在哪嗨完就挑个近点的住处睡,光衡市就有好几处自己的公寓。   当初在祝晚楼上弄这么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就想着总有这么一天,能把她以女朋友女主人的身份带进来, 哪怕知道她即便成了自己女朋友也不会同意这么小就和自己同住, 可他心里总是抱有点期望, 就连卧室都替她准备好了。   最大的那间主卧贴满了粉白的墙纸,里头按照他直男审美的揣测, 给祝晚布置了一个公主房。   淡粉的窗帘和床单,米白的地毯,床上堆了许多小姑娘可能会喜欢的玩偶,一件一件都是亲自去挑的,哪怕一个电话就能派人立刻做到的事,他也不愿假于人手。   乳白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好书籍, 周遇臣就是个混子, 哪怕靠着聪明的脑袋瓜轻轻松松把成绩搞了上来,可骨子里不喜欢读书,这些书买来全都没拆过封, 崭崭新地在书架上排排站好,等着房间的主人来开启。   他不喜欢看书,但他知道祝晚喜欢,可从小家庭条件差,压根买不了几本书,于是他都给她补齐,她人生里缺少的东西,他全数奉上,只望她能永远开心。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小公主,哪怕从小吃苦惯了,可是现在有他呢,一切有他。   他没有带着她参观,想等着她自己发现,然而他的小姑娘似乎比较关心他的身体,体贴入微一大早就忙着给他准备早餐。   清粥小菜上桌的时候,从小吃惯山珍海味唯我独尊的暴躁少年险些当着小女友的面出丑落泪,他心里暖啊,这一年都在盼着祝晚像原先那两个月在她家那样重新给自己做顿简单的家常饭菜,就是让他把命给了都值了。   他事事护着她宠着她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她能有什么回报,哪怕她不喜欢自己,他继续追便是,就是耗上一辈子时间也无妨,谁让他陷进去了,可如今心爱的少女乖巧地坐在自己面前,任由他抱任由他亲,替他操心还甜甜地说喜欢他,他所幻想的场景都一一实现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真他妈幸运。   得天独厚。   祝晚和他一起吃的时候,他嘴角笑意掩不住,就听见她轻柔地说:“今天这些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我自己赚的钱哦,不是爷爷奶奶给的生活费。”   她精致的小脸庞上带着点难得的自豪:“昨天比赛之前,我和许漾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周遇臣一边认真地吃,一边安静又有耐心地听她兴奋地讲:“就是上次的那个作文,老师说帮我们投给了杂志社,昨天发了稿费,我和许漾都有。”   周遇臣替她开心,捏捏她的脸蛋夸她:“晚晚真棒。”   祝晚脸上漾着笑,“后来给爷爷奶奶打了电话,让他们之后两个月就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我够用的,他们干活辛苦,可以省下好多钱呢。”小姑娘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什么,伸手拽了拽周遇臣的衣角,脸上带着点娇羞,“我还可以给你买个小礼物哦,你想要什么?”   周遇臣扬了扬眉,居然还有自己的份,嘴角一弯,随口问了句:“稿费多少?”   “两千!”   祝晚兴奋地答。   周遇臣心里却突然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说不出滋味,放到他习以为常的生活里,两千还不够他随随便便一顿夜宵钱,就连肖或那些压根没走心的女朋友每回从他身上要钱,轻易都是万字开头往上走。   而他的小姑娘却能用两千块钱生生养活自己两个月,还能再从里头挤出点来给他买个小礼物,周遇臣怔了片刻,祝晚仍旧仰着兴奋的小脸看着他,他不舍得扫她兴,装作思考地样子。   祝晚见他没说话,又突然认真地补充道:“我知道不多,可这段时间向来是你护着我,我都知道,我想给你个小礼物,可能现在还给不起太好的,但是以后都会有的,我会好好读书,爷爷说,好好读书将来能有出息,你给得起的,我也能。”   他有些动容,他的小姑娘心里明镜似的,别看娇娇弱弱,其实很要强,什么都知道,她写在日记本最末尾的小账单他也看见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她都记着,他压根不需要她还,但她还是在乎,祝晚仰着头郑重其事地给他保证,让他心里感动满满。   本来应该由男人来做出的承诺,倒反过来变成从她嘴中说出来了,不过都随着她去,她想要做的事,他只需要支持和等候就好。   周遇臣轻笑出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实在忍不住便一把将这个乖巧的小东西拉进自己怀里。   祝晚还是害羞,扭着要下来:“你好好吃啊……”   “一会儿再吃。”   周遇臣心情好,回想起她刚刚说的话,不正经地笑了笑:“你刚刚说,我给得起的,你也能?是不是真的啊祝晚?”   “嗯。”怀中小东西点点头,她向来讲诚信,自己说的话不会忘记。   周遇臣脸上笑意更加放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还没等她回答,少年便按着她小脸仰向自己,狠狠地亲了两口,手上还不规矩,顺着她厚厚的外套下摆伸到里头。   祝晚怕冷得很,不仅外套厚,里面毛衣保暖内衣更是一层套一层,周遇臣被手中触感逗着轻笑出声,哪怕没摸到里面,祝晚还是涨红了脸。   “你别乱摸呀……”   “我没乱摸,晚晚,是你说的,我给得起,你也能。”   然而此刻祝晚听见他重复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一下明白了他的坏心思,第一次想做个不守信用的人,把那胡乱说话的舌头给咬了。   周遇臣果然没辜负臭流氓的称号,抓着祝晚的手,逼着他往自己身上探:“来来来,你还回来,我里头连毛衣都没有,正好。”   正好个鬼!不要脸的臭东西!   周一上学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来了班级,之所以一前一后,是因为祝晚做贼心虚,担心早恋被发现,所以不让他跟在身旁。   在祝晚的认知里,早恋可是个要被打断腿的大事,张扬不得。   她对周遇臣说,让他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谁都不能说,周遇臣觉得她那小心翼翼紧张兮兮的样子又蠢又萌,实在可爱炸了,因此忍着笑配合她演戏。   其实早在她答应自己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给范宇哲他们全说了,甚至还趁祝晚不在的空档,让魏改给他安排一场饭局,改天请他那群狐朋狗友来庆祝庆祝。   原本想让范宇哲帮忙拉个群昭告天下,后来又觉得群里说不太妥当,不够正式,还是摆个喜酒好啊!   魏改见他家小周少字里行间都透着股老子开心老子高兴的思想感情,斗胆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旁敲侧击地问周遇臣具体是有什么事吗。   哪知周遇臣压根不用人家旁敲侧击,恨不得别人问呢,等魏改问出声,他又装作不在意,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随便摆个酒庆祝庆祝,老子高兴。”   庆祝他小周少终于脱离单身苦海的喜酒,魏改莞尔,领了任务立马去办。   到了班级,祝晚按照原本的座位入座,哪知范宇哲肖或他们居然又卷着铺盖从班级后头搬回了前排,还连带着“热心”帮着把周遇臣的家当也统统搬了上来。   周遇臣没和他们说祝晚要隐瞒的事情,范宇哲自然不知道这俩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还没等祝晚坐下,就噼里啪啦开口说话。   大喇叭本性暴露无疑。   “卧槽,臣哥?满面红光啊,有正经名分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周遇臣还没来得及挤眉弄眼,祝晚听见了就立刻仰头瞪他。   那湿漉漉的小眼睛里可没了温柔,满脸的质问。   周遇臣见状摆摆手,立刻和这傻逼撇清关系:“我没说,咱们不是一直呆在一起吗?你看我什么时候和他们在一块了?”   祝晚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就看见时洛背着个书包蹦蹦跳跳从门口进来,冲到她面前抱了抱她之后便立刻暧昧地开口说:“好想你呀,你们终于和好了!我实在想不到,明明我和唐其深认识得比你们俩认识还久呢,怎么反倒你们比我们先在一起了!嘻嘻!”   “?!!!”祝晚听了相当炸毛,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周遇臣。   时洛一双大眼睛无辜透了,盯着这对小情侣莫名其妙地看,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那话有什么不对。   都特么是群什么猪队友啊!   “范宇哲!”周遇臣突然发难。   “啊?”   “你他妈成天就知道瞎几把乱揣测什么呢,我俩什么关系是你能随随便便下定论的吗!”   “啥玩意??”范宇哲一脸懵逼。   周遇臣除了对祝晚,其余人一概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暴躁的呀:“给老子道歉!”   “啥?!!对,对不起……??”范宇哲屁都不知道,不过下意识地按着大佬说的做,从小到大都听他的,早就习惯了,哪怕莫名其妙被按头道歉也没有二话。   “太过分了,老子就该揍死你。”   “??”   祝晚实在忍不住笑,软着嗓子劝:“你别说他了……”   “哎,成。”   范宇哲开心啊,祝晚这可是救命之恩,扯着嗓门感谢:“谢嫂子!”   “……” 第59章   祝晚没敢和爷爷奶奶提早恋的事, 偶尔和两位老人家打电话的时候, 也只说自己在衡市很好, 让他们不要担心不要挂念。   和周遇臣在一起之后,她甚至比之前更加努力勤奋, 只要他不在自己身边,她就抓紧时间学习。   祝晚向来懂事, 敢打破自小固有的观念,偷偷摸摸和周遇臣早恋,这已经是她活到这么大以来做过最荒唐最胆大的事。   她觉得早恋本身没错,但是不能因此辜负爷爷奶奶对自己的期望, 他们养她长大不容易, 每回听见爷爷在电话那头听到她说考试进步时, 那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都是她努力的动力。   周遇臣这个人向来行事高调,对祝晚的亲近也半点没有在同学面前收敛的态度。   开玩笑, 他在自己地盘上谈个女朋友都束手束脚,这压根不是他的作风,因而没过多少时日,三中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大佬脱单的事。   学生私下肯定是免不了议论的,但大多是羡慕。   老师也有所耳闻,不过都没人管,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lily这个班主任有些头疼。   祝晚这小姑娘是好,人争气,不管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成绩都没有受到这事的影响,反而越发优异。   就是周遇臣这个刺头,上回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辣眼睛程度直线碾压了范宇哲,成了班里倒数第一,lily愁啊,这可拉了多少班里平均分!   她知道周遇臣不是题不会,而是态度不行。   周遇臣本来把成绩搞上来就是为了博祝晚喜欢,哪知道正巧遇上小姑娘闹误会那阵,又是不理他,又是换位置,他情场失意,心情差得不行,考试又正好是那时候。   考什么试?去他妈的成绩吧!   他成绩好了也没见祝晚喜欢他啊,于是这混账玩意儿泄愤似的在卷子上洋洋洒洒写满了问候祖宗的话。   胆大包天,把lily气得差点吐血。   然而周遇臣这人什么样的名声,三中老师也都知道。   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老实了一俩学期,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祝贺lily运气好,哪知没过多久,就死性不改,变本加厉。   文理分科考试之前,lily实在坐不住了,生怕这个王八蛋又出什么幺蛾子,周遇臣她找不得,便想着找找祝晚。   毕竟两个人的事,老师们也心知肚明。   正巧赶上有人来办公室交作业本,lily喊他去班里把祝晚叫过来。   被使唤的男同学戴着个厚厚的黑框眼镜,像个闷葫芦似的,在班里没说过几句话,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即便是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书呆子也知道,老师让喊的这个女同学,那可是大佬的女朋友,周遇臣就坐在身旁虎视眈眈,他想起那占有欲十足的眼神就有一丝丝恐惧。   不过他也没敢拒绝老师,硬着头皮回班走到祝晚桌前。   祝晚正巧在给一个同学讲题,白皙的小手握着支笔,笔尖点在题目上圈圈画画,随后又有条理地把解题过程一行行写在空白处,祝晚脾气好,又有耐心,说起话来也轻轻柔柔的,同学们听她讲题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题闷葫芦正巧也不会,他昨晚解了一小时,看了答案也没弄明白,没有胆子想过要来问祝晚,此刻倒正巧碰上了,听入了神,站在跟前,忘记了来的目的。   周遇臣正和范宇哲打游戏,微微皱眉瞥了眼跟前的人,抿着唇没说话,   祝晚一题讲完,笑着问女生听懂没有,一抬头却见到向来没有交集的闷葫芦也站在面前,她哪怕和周遇臣在一起久了,可遇上生人还是容易胆怯,尤其是不太熟悉的男生。   祝晚有些尴尬地开口:“请问有事吗?”   闷葫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说话。   闷葫芦也是个内敛的主,听到她突然冲自己说话的时候吓了一跳,立刻站直了身子瞧了眼周遇臣的脸色,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臣,臣哥,那个,班主任让祝,祝同学去一趟办公室……”   周遇臣轻笑一声:“你和她说啊,老子是她男朋友又不是监护人。”   祝晚脸皮薄,私下在家里的时候,随他怎么说都好,可在外人面前听不得那三个字。   一下涨红了小脸,嫩生生的眉头揪在一起,周遇臣看了心跳都漏了好几拍,游戏里的人物□□.死了也没回神。   “现在吗?”她扭头问闷葫芦。   “呃,嗯……”   祝晚垂了垂眼,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脸上的粉红还未褪去,抿了抿唇看了周遇臣一眼。   祝晚胆子小,哪怕她成绩好又乖巧,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可冷不丁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周遇臣见她那小可怜的眼神就受不了了,手机随意往桌上一丢,站起来揪了揪她毛线帽上的小毛毛球,“没事,怕什么,我陪你去。”   “不用了,老师也没喊你……”   她低声拒绝,可周遇臣知道她紧张,见她起身整了整校服就往门外走,想也没想便立刻跟上。   跟在她身后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口,一路上不少同学都偷偷摸摸回头看,周遇臣在三中出名,连带着大家都知道了祝晚,只不过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个让大佬那么高调护着的少女,此刻她就走在他前头,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   有些胆子大的同学悄悄拿出手机来拍照,得手了都还没来得及高兴,面前高大的身影便逼了过来,把人吓了一跳,毕竟是做贼心虚,手机被周遇臣随手抢了都不敢吭声,再回到手上的时候,几张照片一张不留,连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   他的小姑娘,只能他自己欣赏,换谁手机里存照片都不许。   祝晚进了办公室的时候,周遇臣没陪着进,早恋这种事,哪怕大家都不以为然,但是要让祝晚把这件事摆到老师面前摊开来说,那就是要她的命啊,他再高调也不敢这么欺负她。   少年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兜靠在办公室门外的窗框边,刻意偏了些,祝晚那个方向看不见他。   Lily见她来进来的时候笑脸温柔,这个小姑娘她打心底里喜欢,教书这么多年,遇上这么乖巧懂事成绩优异的孩子算是难得,她招招手把人拉到身边,像家人似的询问她文理分科的意向。   祝晚说暂时没想好,她点点头,说有想不通的地方就来找老师,老师替她考虑考虑。   聊了几句,切入正题,lily面色有些尴尬,这事确实难以启齿:“晚晚啊,那个,老师知道,你呢,和周遇臣啊关系还挺好的是吧。”   祝晚一听紧张得不行,手心攥紧,手指头的地方都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Lily看她这小脸紧绷的样倒有些想笑了,知道祝晚没有外面站着的那个滑头皮厚胆大,她没有因为早恋影响自己的成绩,她也不想管这件事,立刻补充了一句:“老师看你们做同桌一直挺好的,学习上也会互相帮助。”   周遇臣在窗外听了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lily这老妖婆讲得也太牵强了,他哪有心思在学习上和她互相帮助,一碰到她,脑子里就只剩下想抱她,想亲她,甚至,想上.她的龌龊思想。   Lily无视窗外少年那憋笑的欠揍样,继续对祝晚说话,其实这话还真就是故意说给窗外人听的:“上回他那成绩啊,拉了班上不少平均分,你回去替老师劝劝他,这回期末考一定得好好考,同学之间,多多帮助一下,好不好,晚晚?”   祝晚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点点头答应老师,那模样乖的,lily就差认下来做女儿了。   出了办公室门,还没看清眼前路,手腕便突然被人拉着往旁边楼梯口拐角走。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周遇臣拉到了墙边。   祝晚怕冷穿的厚,圆滚滚的棉服外面还套了件干干净净的校服,头上粉色针织帽是周遇臣挑的,两颗毛毛球垂在胸前,看起来特别可爱。   出来的时候忘记戴手套,周遇臣看她冻得发红的小手掌就心疼,一把抓过来捏在大掌中搓了搓,替她捂热之后直接将两只小手塞进自己口袋里取暖。   祝晚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涨红着脸四处张望,身后一墙之隔就是老师的办公室,她紧张坏了。   周遇臣轻笑,想要低头亲她,被她蹲下躲过。   “哟,躲得这么快?”   “你别……这是在学校呢!”   周遇臣笑得相当不正经,“那先欠着,晚上回去补回来。”   祝晚瞪了他一眼,笑说:“晚上我才不让你进来。”   “心这么狠啊小同桌?”   祝晚甜甜地笑着,还微微散出点白气。   周遇臣趁她没注意,还是低头偷亲了一下,“刚刚lily和你说什么了?”   他明知故问。   “让我教育你,好好考试!”   周遇臣笑得放肆,满嘴的不正经:“你说这些老师啊,还挺开窍,知道让你来管着我,那我这考不好都不行了。”   “小同桌,你打算怎么教育我啊?来,我站直了任你管。”   祝晚双手都被他攥在手心,塞在口袋里,他热乎乎的体温把她小手那点凉全捂没了。   “要不这样吧?我写一张卷子,你给我亲十分钟怎么样?”   “那你别写了。”   祝晚笑着从他那把手收回来,转身就往班级那头跑。   “哎,别啊,五分钟?三分钟?不能再少了吧……”   “你考好了再说呗……”   “老子特么考不到全校第一就不是人!” 第60章   文理分班前, 时洛哭成了个泪人, 倒不是因为成绩考得不好, 只是因为祝晚选了理科,而她选择文科, 俩人都进了三中的文理火箭班,但却不能在同一间教室, 做不成同桌了。   时洛虽然人缘不错,但碰到祝晚这么投缘的小伙伴还是头一遭,想到以后不能经常一起手牵手上厕所,就觉得伤感得不行, 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明明只是分个班, 分离的气氛倒被她搞得相当浓郁, 祝晚原本挺坚强,不经常哭的, 一看她这样,都忍不住泛红了眼眶。   周遇臣其实心里可开心了,以后少了这个大电灯泡缠着祝晚,女朋友的所有时间都归他,想想都觉得美滋滋,得瑟得不行, 他一嚣张, 时洛就哭得越发凶猛,连带着祝晚也要跟着哭。   这可不行,时洛这个王八蛋哭就哭吧, 他可舍不得让他的小心肝也跟着哭,满脸嫌弃地将时洛从祝晚身上移开,想着把女朋友抢回来,抱什么抱!女的也不成!   “你干什么啊!都要分班了!也不愿意让我抱会儿!”时洛哭着控诉周遇臣,手上抱得紧,没让他得逞。   “啧。”那他妈是他的女朋友,说抱就抱算怎么回事!当他周遇臣是死的吗!   眼见着祝晚那小金豆就快跟着一起掉下来了,周遇臣心疼得紧,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塞到时洛耳边:“唐其深找你。”   “嗯?其深……”   靠,时洛一听见“唐其深”三个字,那崩溃的情绪立刻收了起来,变脸变得比什么都快,接过电话的那一秒便立刻老实温顺起来,电话那头的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见她不停地点头点头,最后竟然哭腔尽收,甜甜地笑了起来。   周遇臣嫌弃得要死,看着一阵恶寒,还是自家小姑娘顺眼,嫩生生的小脸泛着浅粉,眼泪珠子还挂在卷翘的睫毛上,懵懵的样子看着可爱死了,周遇臣把她拉进怀中抱着,大手在她背上轻抚,温柔地哄:“不哭不哭,我陪着你呢,怕什么啊宝贝。”   也许是靠近自己全身心依赖的人便会更加娇气,明明刚刚只是一点点悲伤的情绪,此刻被周遇臣这么一抱一哄,祝晚倒越发委屈起来,小脸贴着他胸膛任由他抱着,两只纤长细嫩的手臂牢牢地环在他腰间,眼泪珠子掉得比刚刚还快,嘴里还不停地嘟嘟囔囔:“洛洛不能和我坐同桌了!呜呜呜!”   “老子陪你坐同桌啊!”   “也不能一起上厕所了,呜呜呜!”   “老子陪你上厕所!”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宇哲满脸恶寒地从知识的海洋里抬头看他臣哥,这他妈也太变态了,连人家上厕所都不放过!   范宇哲和肖或这趟并没有再和周遇臣分在同一个班,臣哥为爱上重点,但他俩不行,俩人全科分数加起来还比不上火箭班同学一科的多。   其实若要想靠家里关系进去,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但那可是火箭重点班,里头都是乖乖牌尖子生,除了极个别像周遇臣这样的异军,班里的氛围大多是沉默无趣的,大家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他俩实在不想去,担心溺死在里头。   只好抛弃多年来一块插科打诨的兄弟,老老实实在平行班里呆着,反正三中就这么大,想一块玩了随时能遇上,男孩子嘛,想得开,不像时洛这种,屁大点事就要掉金豆。   不过范宇哲似乎比肖或惨一些,肖或在学校里混蛋没人管,可范家妈妈一见那周家小霸王居然都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自家这个同样是一起玩一起混的,怎么这么没出息,于是从班里寻了状元许漾,请她来家里当范宇哲的补课老师,不说学得像周遇臣一样,起码别这么丢人。   许漾严肃木纳,既然答应了范妈妈,就势必要把事情做好,布置起作业来毫不留情,这些天大家放假,他都没法休息,连出来和这几个朋友聚一聚,手里都抱着许漾给他出的特训题。   当初笑话周遇臣学习的那些话现在全还他自个儿头上了。   祝晚哭完了,眼泪全蹭到周遇臣外套上了,知道他有洁癖,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抱歉地盯着他看:“对不起,弄你衣服上了……”   周遇臣心软得一塌糊涂,大手抚到她脸颊上,把没擦干净的眼泪抹掉,“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可是洛洛她……”   “那没良心的接了电话就魂不守舍,一会儿唐其深会来接她,我们别管。”   火箭班里的学生,学习成绩都是年段里排在最前头的,聪明努力十分自律。   分了文理之后,大家似乎也意识到了高考离自己越来越近,没了原先刚进高中时的新鲜好奇,课间也少有人玩耍打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坐在位置上写题背单词。   整个班似乎只有周遇臣是个闲人,然而他家世好成绩好,除了祝晚也没人能管得着他。   一年多的时间,祝晚不仅把书念得越来越好,人也长开了,看着越来越漂亮。   有时候周遇臣常常看出了神,当初刚遇见的时候,也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喜欢。   那会儿的她就是个矮矮的小萝卜头,谈不上漂亮性格也不活泼,可那怯生生的小表情,真是把周遇臣勾得魂都没了,此刻出落得亭亭玉立,事事有周遇臣护着,没什么烦恼,脸上多了不少自信的光彩,越发吸引人,吸引的人还不止周遇臣。   青春期的孩子正值情窦初开,难得遇上成绩优异长得又甜美的小丫头,换了谁都会多出一些友谊外的心思。   只不过在三中,没人不知道这位脾气温婉不造作的小可爱是周遇臣的女朋友,心里喜欢也没法说出口。   可是渐渐的,这排在祝晚面前询问问题的同学就越来越多,比当初在十四班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都说,小可爱耐心又温柔,讲题清晰不骄傲,实在讨人喜欢。   于是便有不怕死的前赴后继。   周遇臣懒懒地坐在祝晚身边,课间的时候,范宇哲和肖或仍旧经常跑来和他一起开黑打游戏,每回都是打到上课铃响才走。   如此一来,就连他们都发现了,祝晚面前问问题的队伍一天比一天长,课间留给周遇臣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臣哥这脸一天比一天臭。   “卧槽,这三七分今天都来第三次了吧?你们火箭班的学生就这水平?怎么什么题都不会……还学委呢,哪点比得上我们家许漾……”   “三七分”是范宇哲给这个学霸班的学习委员起的外号,这人原本也不惹人注意,但是他头特铁,只要一逮着祝晚有空的时候,就一定会拿着题目过来问,周遇臣就坐在身旁都不管用。   久而久之连范宇哲都对他印象深刻,一头土到掉渣的三七分,祝晚每回给他讲题的时候,那人的眼睛压根就没在本子上停留,一个劲地盯着祝晚看,谁能看不出来他真正的心思。   一开始几天,周遇臣还想着要学会忍耐,他家小姑娘有多好他心里清楚,难免有个别不开眼的往枪口上撞,有过前车之鉴,周遇臣知道不该吃的飞醋没必要吃,她也该有她正常的生活,他不能插手,要给她广阔的天空。   可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变本加厉,去他妈的广阔天空吧!统统给老子滚蛋!   范宇哲和肖或这几天是天天来,就为了看周遇臣到底能忍多久,果然今天看着脸色不对劲,两人互相交换眼神之后,决定保命要紧,先撤为妙。   题正讲到一半,三七分看着祝晚的眼神愈发火热,周遇臣黑着脸伸手将桌上那本见过无数次的本子拿起来一下摔到他那油腻腻的脸上,满口不悦:“滚。”   “臣,臣哥,我就问个题……”   三七分没想到周遇臣会发作,讪讪捡起地上的本子,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佬终归是大佬,哪怕收敛了脾气,但到底还是那么个暴躁的人。   “问你妈?给老子滚。”   “你怎么了?”   祝晚也有些害怕,这样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祝晚心思单纯,每回讲题也认真专注,不论是谁来问都一视同仁,压根没往别处想。   周遇臣没说话,看了她两眼,大手把揪着自己校服下摆的小手紧紧握住,可仍旧黑着脸。   “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脾气特好?”   “嗯?”   “算了,你写题吧。”   “那你……你松松手啊……”   她手还被他攥着呢,怎么写题嘛……   周遇臣气不打一处来,可也没法往她身上撒,扭头趴桌上睡觉,难得地用后脑勺对着她。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堂课下来,祝晚愣是没来哄他。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装作不在意地起身,哪成想一抬头,面前又是个不知名男同学,站在他的小姑娘面前,美滋滋地问她问题。   一题结束,周遇臣的脸已经黑得不行了,一言不发坐在位置上看着祝晚收拾书包。   “我好了,走吧?”   小姑娘转身拉他的手,他扬扬眉,懒懒地将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   “不,不走吗?”   周遇臣这下忍不住了:“你他妈就不知道哄哄我?”   “算了,你自己走吧。”   “你不回家吗?”   祝晚小心翼翼地询问,今天的周遇臣不知怎么了,好像特别暴躁。   “不回!”   “那我,先走了?”   她看看他,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伸手牵牵他,可想起刚刚他那不满地将手抽回去的样子,又怕他嫌弃自己,愣了片刻,缓缓起身,背了书包便独自往外走。   也许他有事不能和自己一起走吧,她心里这么安慰着。   偷偷摸摸站在后边看好戏的范宇哲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反正横竖都得死,还不如笑死算了。   “臣哥?”   “笑你妈!”   “不追啊?小嫂子一个人走了啊?”   周遇臣黑着脸,手上摸到什么就往他那边砸:“我追你妈!”   “你信不信,半分钟之内,她哭着回来求和好。”   范宇哲忍着笑上前帮大佬收拾一桌残局。   半分钟之后,人影都没有。   周遇臣火气越发旺盛,看见面前的范宇哲就老想踹:“老子今晚就起草一份绝交书!明天按着她脑袋给我签字!”   范宇哲都快忍出内伤来了,这吃飞醋的臣哥也太他妈可爱了,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不过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得勉为其难地劝劝他:“哎,臣哥,别气别气,绝交书我帮你写,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懂,你跟人计较啥。”   一分钟过去,门口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范宇哲手上替他收拾的书包拉链都还没拉上,就见大佬火气全熄,按耐不住起身往门外走。   “哎,臣哥?回家啊?”   “我他妈出去看看去,她一个人回家老子不放心。”   “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1章   祝晚走路不快, 插着耳机听听力, 还没走到校门口的时候, 周遇臣就追到身后了。   小周少到底还是有脾气的,才吵完架就往人跟前送, 他面子上挂不住。   满脸不爽地插兜跟在她后面,保持三米多的距离, 明明追出来的时候心急如焚,可此刻愣是不愿意上前。   两人慢慢悠悠一前一后走到岔路口,祝晚在红灯前等了一会儿,无意地朝四周看了看, 周遇臣躲得比谁都快, 连影子都没让她看见。   再出来的时候, 就见他家小姑娘站在一家甜品店前,垫着脚尖看着橱窗里聆郎满目的小蛋糕。   祝晚穿着一身校服, 乖巧地背着个大书包,站在店门前的样子像极了隔壁跑出来的傻逼小学生,周遇臣歪歪嘴角,胆大地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小女友,就这么站在树下阴影处,安静地看着她。   高二之后她不再剪头发, 原本萌萌哒的小蘑菇头蓄起了一头长发, 扎了束乖巧的马尾,俏生生的,露出白嫩的脖颈, 偶有几缕不规矩的发丝散在颈间,晚风徐徐吹过,吹得发丝微动,周遇臣凝着眼咽了咽口水,轻咳两声别开眼。   祝晚仰着头,小脸被甜品店里的暖光映衬得更加柔和,偶尔伸手点了点玻璃橱窗里的小甜品,微笑着冲店员姐姐说着什么,随后点头道谢,整个人都透着股懂事安静的气质。   对着别人的时候永远笑脸盈盈,怎么对上自己就不能像这样温顺乖巧,软绵绵的那面全给了别人了,给他剩下的就只有“不要嘛,松手呀,轻点啊。”   怎么就不能在他吻完她的时候,也像这样糯糯地说声,“谢谢”。   谢谢,欢迎下次再亲。   周遇臣弯着唇角在脑内发神经,眼神却仍旧停留在祝晚身上。   店员把刚刚做好的小蛋糕包装好递给她,她笑着接过,随后从那自己做的小钱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数了数,抽出几张递出去。   周遇臣皱了皱眉头,等她走后,他才过去,喊了店员再打包几份草莓味全糖的提在手上。   等到过了马路,衡市的晚间霓虹一下点亮,原本用来躲藏的树影也瞬间将他出卖,祝晚偏偏头,正巧看见了站在树枝下,黑着脸的少年。   周遇臣也不慌,索性不躲了,憋着股气向她走去,祝晚站在路灯之下,见他向自己走来,笑着眯了眯眼,也朝他的方向小跑过去,全然不记得刚刚在教室里的少年是如何的暴躁。   少女奔到他面前,脸颊微微泛着淡粉,哪怕在一起挺久了,依旧是一副害羞的表情。   她仰着小脸冲他笑,一双大眼睛似乎泛着光:“你的事情都处理好啦?”   什么事,感情她以为刚刚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是他有事呢?!好家伙,他一个人憋着生了那么久闷气,心想着等她来哄哄,哪成想人家压根不知道这回事,盯着她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几眼,心痒难耐地将人拽进怀中,单手扣着她脑袋,深深地含住那软绵绵的唇瓣,发泄般地舔.咬.撕.扯,一丝反应和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祝晚愣了愣,羞答答地闭着眼睛回应,双手小心翼翼圈上他劲瘦的腰间,脚尖微微踮起。   大街上缠绵的亲吻,这还是头一遭,她感觉得出周遇臣似乎心情不大好,任由他放肆,可哪怕硬着头皮回应他,祝晚依旧害臊得不行,微微松开手的时候,小姑娘连眼睛都羞红了,周遇臣将脸埋在她颈间微喘着粗.气。   祝晚嘴唇红肿,嗓音软软地控诉:“你轻点呀……”   周遇臣哑着声:“忍不住。”   这能忍得住就有鬼了!   起身捧着她的小脸惩罚般捏了捏,身边偶有好奇心旺盛的男生路过,多瞧了两眼,少年立刻霸道地将人裹进怀中不给看,脸色立马从柔情转为暴躁:“看什么看!这小姑娘是我的!”   他可知道方才一吻过后,怀中的小丫头被自己吻得眼神迷离,发丝微乱,小小的唇瓣都红肿难堪,看着令人浮想联翩,诱人得紧,谁都他妈没资格看!   祝晚从他怀中探出个小脑袋来,靠着他弯着嘴角笑。   “还知道笑!对别人都那么好,怎么就对我这么不上心?嗯?”   祝晚抬头,满脸委屈地看着他:“别人不给亲的……”   “谁他妈敢亲,老子弄死他!”   少年语气霸道,祝晚眯着眼睛笑,小手从他腰上拿下来,将手里提着的小蛋糕扬到他面前:“看!给你买的,香草味少糖,你上回说不喜欢吃太甜的。”她圈着他,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别不开心呀……”   “给我的?”周遇臣扬扬眉,心里突然间暖了起来,故作嫌弃地看了眼那蛋糕,随手接过撇撇嘴,“这么点,你喂猫呢?”   祝晚愣了愣,眨眨眼,仍旧仰头贴着他笑:“都给你,我不吃,等我暑假去兼职教小朋友读书,拿了工资之后,再给你买个最大的好不好,两个?”   她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瞧,小手还抓着他衣服下摆微微摇了摇。   他的小心肝总是这样,哪怕一年前在村里,家里穷得开不了荤,奶奶好不容易弄来两碗加了鸡蛋的面条,她也总是在他来到餐桌之前,偷偷地把自己那份鸡蛋拨到他碗里,笑着说每人两颗蛋,她的已经被她吃完了,其实周遇臣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把自己的那份都省给他了。   谁说祝晚不会哄人,她哄起人来的时候简直让他把命交了都心甘情愿。   周遇臣眼眶不可思议地红了红,可仅是一秒,又被那痞痞的笑给掩饰过去,“谁他妈差你这一口蛋糕了。”说着便将刚刚跟在她后头买的一大袋蛋糕塞她手里,“回家吃蛋糕去。”   高二暑假将至,物理老师给班里的学霸招揽了些暑期给隔壁初中部学生辅导功课的有偿兼职。   三中大部分学生家里条件都很优越,有意愿参加的大多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锻炼,并不是奔着报酬去的,然而祝晚却是。   一个月三千五包食宿的条件对她来说是份很不错的兼职,满打满算干上一个半月,能减轻爷爷奶奶不少负担,于是她积极报名参加了。   她和周遇臣在一起这么久,人人都认为她占尽了便宜,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哪怕什么事都不做也吃穿不愁,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周遇臣确实家世好背景雄厚,可她也没理由就这么平白享受人家世世代代努力积攒下来的成果。   她有手有脚,只要努力上进就饿不死,周遇臣知道她要强,哪怕暗地里仍旧处处护着她,明面上都给足了祝晚自由,只要她愿意去做,他就不拦着,开心就好,其他一切有他。   期末考结束的时候,物理老师召集了班里报了名的几位同学到教室里开个小会,具体安排一下暑期教课的行程,再告知大家该如何着手备课,到时候上课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班里六七个同学围在讲台桌处,祝晚也在其中,周遇臣等在班级外面,打算等老师安排完了带她去和原先十四班那群吃顿饭。   肖或没心思考试,提前交了卷子就等在火箭班的走廊上了,比周遇臣回来得都早,拿着手机打游戏,周遇臣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打完两场了。   “这么早?”   “我那水平,在考场哪坐得住啊,写了名字就出来了,顺手拿了两场mvp,牛逼吧臣哥?”   周遇臣笑笑,漫不经心地瞧了他一眼,眼神立刻往班里那乖巧的小姑娘身上探。   “你们班物理老师找她们说什么暑假兼职的事,还得一会儿。”   周遇臣点点头,“知道。”   “哎臣哥,何必呢,你手里随便拿点零花钱就能把整个补课中心买下来,至于让小嫂子大热天的还给人当家教吗?”   肖或实在想不明白,就周家那条件,哪缺那三千块钱啊。   “你懂个屁,她喜欢就成。”   “啧。”肖或摇摇头,“多点时间陪你不更美滋滋?”   周遇臣笑骂了句操:“陪肯定是要陪的,老子得陪她准备教小萝卜头的教案。”   “卧槽,学霸恋爱真他妈可怕……”   “范狗哲呢?”   肖或听他名字就乐:“嗨,他啊,他妈妈不是找许漾给他当家教嘛,你别看许漾那不说话的样,可严格了,狗哲特怕她,说是这次考试要是成绩没提升个50分的,在许漾那没法交差。”他手里游戏正好结束,关了放口袋里,“估计这会儿在考场哭呢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也不知道许漾凶起来到底什么样,能让他吓成那熊样。”   周遇臣瞥了肖或两眼:“你那么多个女朋友算是白交了。”   “啊?”   “没什么……”   范宇哲来的时候,把许漾也一起带了过来,他考完试就得向她汇报心得,说完了正好想起得和周遇臣他们聚聚,硬是死皮赖脸地把人给拽了过来。   周遇臣倒是没说什么,上回运动会祝晚受人欺负,就是这个沉默木讷的小学霸冲回班里找的他,他破天荒有了点良知,心里存了些感激,加上范宇哲那点破心思,他一听肖或说的就全明白了,礼貌地冲来人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弯着嘴角盯着班里的祝晚看。   哪知道范宇哲这个人,死性不改,作死的本领一天比一天强,攥着许漾的手腕不肯撒开,嘴里还冲周遇臣嚷嚷:“臣哥!我快被这状元搞死了!太他妈严格了,比我妈都凶悍!能不能把你家小可爱借给我补个课啊卧槽,别给什么初中生补了,给我这个小学生当私人家教吧,别让我栽许漾手里就成!老子给十倍工资!”   周遇臣脸一黑,习惯性地抬脚踹他:“老子去你妈的私人家教!”   范宇哲疼得龇牙咧嘴,几秒钟之后,靠近他们这头的窗边探出个脑袋,是班里另外一个要参与暑期补课兼职的男生,算是学霸班里为数不多的滑头,和周遇臣关系也还算不错,他笑得满脸暧昧冲周遇臣说:“臣哥,那个啥,物理老师说,让门外等待的家属安静点,哈哈哈。”   “家属”这个词用得极为巧妙,周遇臣一下便歪着嘴笑了,难得老实地听了一回老师的批评:“知道了。”   再一看教室里的祝晚,脸颊泛红,耳尖都粉粉嫩嫩,周遇臣心情大好地笑着“劝”范宇哲。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点!”   “……” 第62章   刚放暑假的时候, 祝晚回了趟老家, 才刚一到家门口, 就听到了屋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不只有爷爷奶奶, 还有两个中年人。   爷爷奶奶的朋友大多是同龄老乡,能到家里来的中年人, 祝晚倒想不出有谁。   拖了个小小的行李箱进家门的时候,上一秒还在说话的妇女一下噤了声,见到来人是祝晚,立刻跑来她跟前, 话语里带着些许哀求:“晚晚啊, 你听婶婶说, 婶婶家里就这么个会读书的闺女,她哥哥不争气, 还等着她在衡市念好书出来找工作能拉上一把,可这冷不丁的就让三中的老师给开除了,她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啊……”   祝晚愣了愣神,被面前的妇女抓着肩膀晃得有些懵,还没等她仔细想那一长串的话,就看见奶奶皱着眉头摆摆手, 不好意思地上前把那女人的手从小孙女身上掰开, 拉着祝晚的行李箱揽着她走到楼梯口,小声对她叮嘱:“晚晚先上楼,这些事情你不用管的, 爷爷奶奶跟他们说,乖哈,上楼去,一会儿开饭了奶奶喊你哦。”   “奶奶……”祝晚接过行李箱,正想说点什么。   “上楼去上楼去,晚晚听话。”奶奶铁了心不让她插手,使劲护着她,不让那女人再靠近,使了好几个眼神,祝晚拗不过她,只得拎着行李箱往楼上卧室走。   进了卧室之后没关门,仔细回想了刚刚那女人的样貌还有她说的话,大抵是沈薇的父母。   沈薇爸妈常年在外打工,不常在村里,以至于祝晚哪怕见了人也没什么印象。   她忽然想起前一阵子,时洛神神秘秘地跑来她们班找她,偷偷告诉她,在学校后面一个小巷子的理发沙龙里见到了沈薇,她正在里面帮人剃头,旁边站着的男人貌似是她的剃头师傅,不仅粗口骂人,还动不动就揩她的油,她居然一声不吭,任由别人乱动。   祝晚想了一会儿,静静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   许久之后,楼下的交谈声才停止,爷爷将两人送出门,奶奶守着灶台开始做饭。   祝晚把周遇臣给爷爷奶奶准备的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下楼,到了楼下的时候正巧碰上爷爷送完人回来。   “爷爷,他们来家里是……”   “不管他们,来来回回好几趟了,每回都说让你帮忙给她们家薇薇说句话。”   爷爷话刚起了个头,就见奶奶难得冲爷爷摆了脸色,嫌弃他话多。   “说什么呀……”   “没事没事。”爷爷摆摆手,也知道这些话不该对她讲。   奶奶知道自家这小孙女虽然看着胆小不爱说话,可事情一旦开口说了又不和她说清楚,只会更麻烦,于是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讲:“你受欺负的事情没和爷爷奶奶说吧?”   祝晚抬眼看了看奶奶,脸上惊讶难掩,不过并没有开口否认。   “别看我们两个老头子在村子里面干活做事不出门,爷爷奶奶都知道的,晚晚受委屈了,就是他们老沈家丫头搞的鬼,奶奶知道你不喜欢对我们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但是奶奶心里有数,你就是挨着人欺负了也不和我们讲,还是你们三中老师好啊,发现了,就把她开除了,这俩人三天两头来家里,还不就是想让你替她们说说好话,凭什么替坏蛋说话,不说,咱们不理他们。”   “就是!不理!”爷爷也和奶奶一个鼻孔里出气,他们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小孙女也是宝贝得紧的,让人欺负了去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祝晚是第一次看见奶奶生这么大气,想到爷爷奶奶都是因为心疼她才这样,那阵子一个人默默忍受的委屈突然间涌上心头,她是幸运的,大家都疼爱她。   祝晚没想过要管沈薇的事,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这后果听起来是重了些,但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祝晚笑了笑,把从衡市带来的糕点补品交给奶奶:“从衡市带来的,对身体好,你和爷爷都要吃呀。”   “你那点生活费留着自己买好吃的,不要往家里带东西呀。”   “不是我买的,前几年暑假来咱们家里的……小哥哥。”祝晚顿了顿,此刻用起小哥哥这个称呼,还觉得有些害臊,脸颊都不自觉微微泛红,“他说谢谢你们,让我替他带过来的。”   奶奶愣了愣,思索了片刻才想起她口中说的人到底是谁,笑了笑,把桌上东西收好:“没想到他还记着咱们呢,晚晚以后就不要拿人家东西啦,替爷爷奶奶说谢谢啊。”   奶奶什么都没察觉,可在门口坐着的爷爷脸上表情倒是有些不对劲,像是看出些什么。   祝晚偷偷瞧了一眼,索性不继续在楼下呆了。   到了楼上的时候,周遇臣正巧打电话过来,她接起来,就听见那边一声低沉的嗓音:“什么时候回来?想我没有。”   祝晚抿着唇笑,没说话。   “嗯?”   “我才刚回来一个早上呀……”   那边周遇臣轻笑了声:“难受死了。”   祝晚笑着眯眯眼,可他也看不见,人不在身边,索性壮着胆对着手机亲了两口,羞得用被子蒙住脑袋。   那头安静了一瞬,“刚刚什么声?”   “没什么……”   “你亲我了是不是?主动亲的,别不承认啊晚晚,有胆子做出这种事,你就得负责。”   她做什么了她,不过就是亲了他一下,怎么这么严重啊,他平时亲自己还亲的少了吗?!   “你不也总这样,我都没说什么……”   周遇臣笑声肆意,透过听筒传到祝晚耳朵里,连带着她都多了几分思念。   “宝贝,我就等着负责呢。”   **   初中补课班的教室就在三中校内初中部的教学楼里。   暑期两个月时间,周遇臣软磨硬泡,把她带来学校专家楼顶层上,他的那间公寓里住。   美名其曰离补课点近,方面休息。   每回祝晚回到家里,就能看见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起初都是周遇臣让佣人来做好了再走,后来他便开始学,总觉得经过自己手做出来的才最有意义。   一开始是什么都不会,渐渐的跟着佣人学了几天,倒还有模有样,周遇臣脑子好,学起东西来都快,不出几天,就让家里佣人别来了,他亲自挑选食材,亲自洗净,亲自烹煮出一道道让祝晚吃得赞不绝口的菜。   范宇哲笑他:“卧槽臣哥,你他妈都快成家庭煮夫了!”   什么煮夫不煮夫的,他才不在乎,要是一直能这样宠着她,养着她也就够知足了。   这么多天下来都是这样。   祝晚上完课回家,就有他等着她,两人一起坐在饭桌上,祝晚叽叽喳喳给他讲初中的小萝卜头有多难教,不听讲,还喜欢到处乱跑,和他初中来自己家那会儿一个样。   明明她自己也就是一个小姑娘样。   祝晚倒是变了许多,漂亮了,自信了,也不容易胆怯了,平日里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周遇臣很高兴她的转变,因为处处都表示着他将她护得很好。   “我初中什么样?”他弯着嘴角问。   伸手将离她较远的热汤吹凉喂到嘴边,祝晚就着他的勺子喝了一口,仰头害羞地看了看他。   “说啊,我初中也这么混蛋?”   她嘻嘻笑着点点头:“更混,你最坏了。”   周遇臣倒一点没脾气,轻笑出声,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留恋。   “但是也最好,周遇臣,你最好了。”   吃过晚饭,说好了要放松一会儿一起在家里看个电影。   祝晚抢着要洗碗,周遇臣被赶去先洗澡,等到祝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遇臣已经选好了电影,穿着睡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的几沓a4纸。   一定不是关于高中课程的,他向来不喜欢那些,仗着聪明,回家就没见他拿过课本复习。   空调开得很足,祝晚擦干头发往他身旁走。   周遇臣低头看得认真,直到闻到她出浴后的清香,才抬头看,伸手一拉,将穿着小睡裙的少女拉到自己怀中。   祝晚坐在他腿上,觉得这姿势多少有些尴尬,可他大手牢牢扣在她腰间,鼻子凑近她发间,“好香啊。”   祝晚红了红脸,“你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   “还是晚晚香。”   祝晚不理他的不正经,伸手轻推他,转移话题:“你刚刚在看什么呢?看得好认真啊,平时上课都没见你认真过呢。”   周遇臣轻笑,拿过一旁的资料给她看:“近几年电竞战队的资料和管理运营模式。”   那上面不只有资料,还有份和fate战队还未签署的投资合同。   “电竞战队?”   “嗯。”周遇臣随手翻开后面几页的介绍,“反正我手头闲钱多,也不能总靠家里老子。”   祝晚拿着看了几眼,还没看完,小声嘀咕:“打游戏的吗?”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都是些有梦想的年轻人。”他笑了笑,低头亲了亲她,“范狗哲那个逼还说,以后他毕业了就来我的战队当职业选手。”   祝晚抬头看了看他,面上带着笑。   周遇臣也笑,“哪能让他那个菜逼来毁我的项目啊,除非不想赚钱了。”   祝晚低着头,看得很认真,她学习好,虽然对电竞不太了解,但几份资料字面上的东西都能理解:“可是你才高中?”   她看向周遇臣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崇拜,这让少年相当受用。   “电竞,是最不歧视年轻人的行业。”他顿了顿,“他们需要庞大的资金和新鲜的血液,恰好,你亲爱的男朋友两项都占全了。”   祝晚红了红脸,害羞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战队今年刚得了世界赛冠军,很有前景。”   “世界冠军?!好厉害。”   “我厉害还是他们厉害?”周遇臣吃味地捏着她下巴逼问。   “你能和世界冠军合作,你最厉害。”   周遇臣实在憋不住笑:“你这马屁拍的倒还挺到位。”他低头亲亲她白嫩的脖颈。   “过两天要和今年刚拿了冠军的战队选手,也是他们战队老板,见个面。”   “那你要加油呀。”   “你多亲我一会儿,我就加油。”   为了你我也会加油,你只需要负责快乐,其他的都由我来。 第63章   正如祝晚所说, 周遇臣才高中, 本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把属于自己的事业做稳做大, 可老天似乎不给机会,不愿等他太久。   从在一起到现在, 经历过两个新年,周遇臣每次死皮赖脸缠着祝晚, 说要回她家和她一起过个春节,都被祝晚拒绝了,每回都耐着心,像哄小孩似的给他讲道理, 说新年应该要和周爸爸周妈妈一起过, 他们把你养大, 很疼爱你,过年不回家实在说不过去。   周遇臣心里憋屈, 可也知道这小丫头肯定不敢把两人早恋的事往家里说,因此她不同意,便怎么着也没法跟着去,他怕她不开心。   只得厚着脸皮调侃她,还没嫁进来,就提前想着打好婆媳关系了?   祝晚听得面红耳赤, 除了瞪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周遇臣和她没什么可计较的, 小女友说不让去便不去,平时该亲亲,该抱抱, 一点没委屈自己,总想着得把寒假那小一个月不能见面的时间给提前补回来。   期末考试之前的复习周,祝晚仍旧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实听课,老实复习。   周遇臣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睡觉。   他和电竞俱乐部那边的合作才开始不到一个学期,头几个月光光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团队就需要费很大的精力。   周遇臣这个人不做就不做,一旦下定决心干某件事,总是想要做到最好,因此他对团队内的人员选择相当重视,反正他有的是钱,把事情慢慢磨好无非是时间和精力问题。   临近期末,他的小团队也第一次经历年关,这阵子周遇臣的课余时间都比课上忙,可以往动不动就喜欢逃课打游戏飚车到处瞎混的小霸王自从和祝晚在一起之后,哪怕每天累到睁不开眼,也绝不落下任何一堂课。   他享受坐在祝晚身旁的感觉,哪怕是趴在她旁边睡觉,也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睡来得香。   他不想错过一分一秒和她呆在一块的时间。   昨晚他又忙到凌晨,在祝晚家里哄完她睡觉之后,悄悄吻了吻她乖巧的睡颜,浑身充满干劲。   随后独自上楼回到公寓,一头扎进满桌的文件中,周遇臣哪怕学习能力强,接受度相当高,可钱生钱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需要专注的学习和投入。   一下忙到凌晨四点,摸着黑下楼在祝晚身边躺了两小时,又趁她醒来之前回到自己卧室,因而此刻课间的他睡得相当踏实,祝晚担心吵他休息,连给同学讲题的时候都是尽量压低了嗓音。   原本想着干脆去到其他同学座位上讲,可她还没走出位置两步,身边上一秒还在熟睡的少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立刻睡眼惺忪抬起头,伸手一把将她拉回位置上:“就在这讲,你走了我睡不着。”   祝晚红了红脸,羞得根本不敢看旁边同学脸上暧昧的表情。   讲题都不利索了,周遇臣弯弯嘴角笑了笑,大手握着她的左手不放,懒懒地趴到桌上继续补觉。   英语课的时候,老师让大家拿出昨晚做的真题卷讲评,周遇臣压根没做,不过老师也管不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才讲完前面的单选,就看见大地雷腆着个肚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班级里走,向英语老师抱歉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小心翼翼叫醒桌上睡觉的少年。   班里同学都以为大地雷是过来检查纪律的,只不过周遇臣可是三中出了名的大佬,天不怕地不怕,曾经当面怼过他,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往枪口上撞。   人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悄悄将眼神往这边探。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周遇臣果然不负重望地不耐烦起来:“他妈吵什么。”   除了对祝晚,面对其他人,他向来没什么好脾气。   大家都等着他下一步发作,哪知大地雷忐忑地凑到少年耳边,动动嘴皮子说了几句话,桌上的少年立刻站起身来,脸上没有怒意,而是少见的担忧。   起来二话没说就想往外走,祝晚担心地拉住他:“怎么了?”   “没事,你乖乖上课,我没什么事。”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让她担心:“一会儿让肖或过来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呢……?”   其实从学校到家不过就一段路,不用人送也没事,可是她总觉得周遇臣这样子怪怪的,心里好慌。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一会儿说没事,一会儿又有点事,祝晚皱着眉头。   周遇臣心里急,不想让她担心,说完便跟着大地雷走了。   直到放学也没有回来,祝晚等来等去等不到他,看了看面前一放学就来教室里替周遇臣接他的肖或,数不清第几次开口问他:“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肖或很是抱歉:“臣哥只让我过来送你回家,他从小到大也不喜欢把事跟人说,不过估计出不了什么事,他们周家厉害着呢,别担心。”   越是这么说,她心里就越没底。   中午周遇臣没来家里找她,下午的课也没来上,从他早上走后便音信全无,一整天再也没见过他。   傍晚放学回了家,祝晚难得没有心思写题复习,她愣愣地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屋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凉风嗖嗖地刮,天气冷到不行。   前几天周遇臣还抱着她说,看了天气预报,这两天可能就会下雪,到时候他带她去玉衡山玩,从山顶俯瞰整个雪白的衡市,然而今天气温骤降,眼看着就要下雪,她却找不到他了。   屋外敲门声急促,祝晚回过神来,以为是周遇臣回来了,几乎是奔着跑去开了门,可来人却是范宇哲。   范宇哲拿着个手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老小区里开不进轿车,他在里头跑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个小破地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将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塞到她手里:“臣,臣哥电话。”   祝晚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担心,一整天没给手机充电,手机关机了都不知道。   她立马接过手机,里头传来她挂念了一整天的声音。   “晚晚,是我。”   祝晚听见他喊自己,莫名地委屈了起来,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在依赖的人面前自然地释放了出来,话语间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你去哪了,为什么没回来……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好害怕……”   周遇臣顿了顿,似乎在掩饰什么情绪,他听到祝晚的嗓音,心就揪得生疼:“抱歉,是我不好,你别怕好不好,我跟你说,都跟你说,但是你别担心。”   “我爸出了点事,脑溢血,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年关嘛,我爸那人就那样,一辈子都拼,要不哪来的我这么个混蛋富二代。”他怕祝晚担心,哪怕此刻自己心里沉重,也尽量说得轻松些,自嘲了一番。   可是祝晚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在担心,在难过。   “叔叔他,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着最关键的事,生怕听到的是个令人绝望的回答。   周遇臣笑了笑,可那笑却没了平时的意气风发:“他命硬,今天做了好久的手术,总算是把命救回来了。”   祝晚舒了一口气,只要人还在就好。   “你别担心别乱想,我们周家别的没有,钱还是够够的,最好的医疗团队都在周家候着,他没什么事。”   祝晚知道,他其实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爸醒来还得一段时间,我妈有些慌,忙着照顾他,临近年关,公司没个自己人打理,大地雷把我这混蛋儿子给抓回去坐镇,这几天都不能陪你去上学了,抱歉。”   “晚上你也得自己一个人睡了。”   祝晚静静地听他不停地说,她知道此刻的周遇臣是最脆弱无助的,可他却还是抽出心思来惦记她。   眼泪珠子不停地往下落,可是声音上却不让那头的少年听出来,她不能再给他多一份担心。   范宇哲在门口都快看不下去了,小嫂子哭得可真惨,他原先只觉得这俩人谈起恋爱来腻死个人,可如今却觉得这样的感情,他这辈子怕是都羡慕不来。   祝晚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软着嗓子温柔地冲电话那头的少年说:“周遇臣,你别担心,爸爸……他会好起来的,你好好帮着家里管事,不用惦记我这边,我会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好好学习。”   周遇臣:“嗯……”   少女顿了顿,轻轻开口:“爸爸醒过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今年寒假去女朋友家过年。”   那头安静了良久,少年哑着嗓子:“好。” 第64章 正文完   自那天课上走后, 周遇臣便没回过学校, 也没有再回祝晚家楼上的那个小公寓住。   周家家大业大, 周董脑溢血入院抢救的风声才刚一透出去,周氏里头立刻腥风血雨。   脑溢血这个事, 大家都知道,哪怕抢救回来, 光是静养恢复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且不说躺在病床上的周董只残存着一口气,还没有恢复意识,即便是醒过来, 人也不怎么中用, 大不如前。   周老爷子年事已高, 阔别商场已久,哪怕还存留那么点余威, 可到底比不上在周氏蛰伏多年的人精有实权,周家大伯只好文艺不擅经商,周氏全靠周遇臣父亲一人。   周董一倒下,觊觎周氏庞大资产的蛇虫鼠蚁便统统沉不住气冒了头。   甚至不少有异心的理事已经私下达成同盟,无论如何得趁周家那小狼崽子还没来得及进入周氏的时候,把握住这难得的好机会。   周遇臣也知道周氏近况堪忧, 他早就不是个混子, 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以往在公司里见了他点头哈腰喊着小周少,巴不得把家里三五个女儿全嫁给他一个人的几个公司高层全都变了脸色。   周遇臣也不恼, 人之常情,落难王子算什么贵族,他们将他当作孩子,他就努力把懵懂叛逆的蠢货二世祖给演足。   对方完整的律师团队三五成群光明正大地直接进驻周氏,他也视而不见,三不五时往他办公室抛点料他也表现得满不在乎,一点一滴照单全收,等人走出门外的时候,又故意开始像过去的他一样扮演暴躁,摔文件,砸杯子,大发雷霆,好像除了干着急就全然没了办法,不出几日,几种说法就在这些人中间流传开来。   到底是个二世祖,没了他老子,不成气候。   现在还能再发会儿少爷脾气,以后看看谁搭理。   周家要亡,周氏易主指日可待,老话说得好啊,富也富不过三代。   这些话私底下人人都在传,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入了周遇臣的耳,可他似乎看着一点都不着急,大地雷也跟着纳闷,明明白天在办公室的时候不知所措,暴躁发火的也是这个小霸王,不知道让旁人看了多少笑话,怎么到了没人的时候,反倒一点不在乎的样子,比他这个外人淡定多了。   这小少爷从小就不正常,现在该不会是被吓坏脑子了吧,周董还在病床上躺着,这边小的又顶不上事,外面疯言疯语传得飞快,周氏股票跌了不少,散户疯狂割肉,大地雷愁得连啤酒肚都消下去许多。   但是旁人看不出来,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倒是看出了几分,周遇臣确实不太慌,可疲惫却是真的。   周家的事一开始还瞒得住,可越到收尾,那群大尾巴狼就按耐不住了,甚至觉得这场战已经不战而胜,庆功宴都安排在路上了,范宇哲肖或他们家虽说抵不上周家,但到底都是一个圈子的,周家出事,大家都有所耳闻。   范宇哲心里慌,学校里见不到他臣哥,就跑去公司,一入公司就听见那些难听到极点的话,哪怕他是他们三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都忍不住发火。   他进了周遇臣办公室,里头一片狼藉,似乎印证了传言里说的那些话,可他总觉得那不是真的。   还像从前一样和周遇臣嬉皮笑脸,周遇臣也仍是那副痞痞的模样,听不顺耳了照样踹他,脚上一点情都没留,可他感觉得出来,周遇臣有底气,不过挺累的,他还像从前一样不喜欢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么多年兄弟不是白做的。   临走的时候,周遇臣说懒得送他,范宇哲怒骂他人渣之后背过身敛起了笑意,他刚刚偷偷回过头看了眼周遇臣,办公桌上是一堆杂乱廉价的外卖盒,他看着电脑旁祝晚的照片发了一会儿的呆,又重新拿起一堆打死他都看不懂的文件来看。   他和传闻里说的那烂样很像,可似乎又有些不大一样。   范宇哲觉得这样的周遇臣让人有些心疼。   以至于在祝晚数不清第多少次偷偷来问他周遇臣到底好不好的时候,他终于说了实话:“臣哥家里最近不太平,虽然我和阿或家明里暗里都在帮忙,但到底比不上周氏那伙人,他不来找你是怕你跟着担心,怕耽误你学习,但是他那样我真有点看不下去了,臣哥他,肯定挺累的,他桌上摆满了你的照片,他应该很想你。”   祝晚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出现范宇哲想象中的表情。   范宇哲快被逼疯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周遇臣学坏了,有什么情绪咋都得靠人猜!   半晌,祝晚轻轻开口:“能不能,带我去找找他?别和他说,他应该不想让我这个时候去。”   “你愿意去吗?”   “当然。”   于是当天晚上八点,周氏大楼几乎见不到灯火的时候,祝晚一个人坐着电梯上楼,摸黑找到了在办公室里抽烟的周遇臣。   她是第一次见他抽烟,男人背对着办公室的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整个灯火辉煌的衡市,烟烧到了手指头,他都一点没有感知。   祝晚眼眶一红,几步朝他走去,紧紧贴上他后背,白皙细嫩的双手圈在他腰间,男人一怔,脊背明显僵了僵,可下一秒便立刻将手上还带着点火光的烟头按到墙上掐灭。   他大手覆上祝晚的手背,嗓音微哑:“怎么跑过来了?天这么黑……”   “我想你。”   她知道他要说天黑了过来不安全,可哪怕她是白天过来,他也会说别往他这跑,耽误学习。   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这副样子。   周遇臣突然说不出话来,腰间她紧紧抱着的力道他能感受得到。   他转过身,祝晚矮了他一截,刚刚够到他的胸膛,周遇臣大手抚上她发顶,疼爱地揉了揉:“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谁敢欺负我。”有你护着我,没人敢欺负。   祝晚摇摇头,看着他黑眸暗了暗,没等他继续说话,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亲吻他的嘴唇。   两片温热贴上来的时候,周遇臣愣了愣,微微偏开脸:“刚刚抽烟了,不好闻。”   祝晚却一点都不在乎,软绵绵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将他别开的脸摆正,继续红着脸吻上去。   她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学着他的样子,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   周遇臣任她亲,垂眸看着她努力的模样。   临近寒假,天气冷得出奇,祝晚穿得厚实,圆滚滚的像个球,垫着脚使劲地往他身上贴,他又比她高那么多,如果不配合,她要保持这个动作其实挺困难的,少年心软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人直接抱到一旁宽大的办公桌上,挑着她的下巴,俯身将主动权拿回来。   一吻方修,周遇臣开口嘲笑她:“教了你那么多次,还是得我亲自来。”   祝晚红着脸不反驳他,手却牢牢圈着他脖颈不放,仰着小脸,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周遇臣干脆直接将她抱起来,祝晚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脸庞靠在他肩头:“我沉不沉?”   “纸片一样。”   祝晚笑了笑,连平日里不喜欢的烟味都一点不觉得讨厌,乖巧地亲亲他耳后。   “那地方别乱亲,小心收拾你。”   这下她老实了,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   静谧中,祝晚说:“我知道你累,知道你不想让我看见,但是我想陪着你。”   “你不让我来找你,我就更担心。”   少年刚想开口反驳,却又听见她软软地说:“前天摸底考,我写选择题的时候突然想你了,想起你不让我找你,我就难受,后来那题粗心选错了,扣了6分,都怪你。”   周遇臣轻笑:“怪我怪我,抱歉宝贝。”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她很想他。   “我以后每天都来陪你吃饭好不好?”祝晚被他抱着,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堆在桌边数不清的外卖餐盒。   “嗯?”   “好不好嘛?”她难得这样撒娇,可也是为了他。   “好。”   什么都好,她都这样说了,他怎样都无法拒绝。   那夜过后,周遇臣依旧没有去学校上课,祝晚倒是按部就班,认认真真地学习,只是放学过后就带着饭菜往周遇臣公司跑。   期末考试结束,祝晚没有立刻回家,打电话告诉爷爷奶奶自己考的很好,说要在衡市在留一段时间,两位老人也没有二话,只说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每天陪着周遇臣,不给他添乱,把他照顾得很好,范宇哲都说,臣哥看着没有先前那么狼狈了,有女朋友果真是好。   临近春节前的几天,爷爷打来电话让祝晚回家过年,周遇臣这边事情还没结束,她不得已,只得自己一个人回家,走的时候实在舍不得,像个黏人的小猫咪似的缠着周遇臣亲了许久。   周遇臣享受她难得的主动和亲昵,告诉她不要担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如他所料,那伙人把老底亮得差不多了,也该出手了,一伙人抱团,西装革履洋洋洒洒地出现在集团高层会议室,没有提前通知,到了的时候派人去办公室里喊了声周遇臣,态度傲慢,似乎就是过来走个形式,胸有成竹。   周遇臣不在乎这些,他们不尊重,他就更轻松,态度比他们还放肆,论起混蛋,还没人抵得过他小周少的。   一行人不打招呼就来,周遇臣索性让大地雷把会议室里的暖气切了,把人晾在零下几度的会议室里冻了大半个小时,若无其事地笑着跟祝晚视频,高高兴兴说了不少情话之后放掉电话,穿了身最简单放松的便装,像逛街似的路过会议室,往里瞅了一眼,随意走进去。   反正他只是高中生,像这群老头子说的,幼稚!那就幼稚给他们看。   “像什么话!”   他一进会议室,就有老头看不顺眼,被冻得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数落他的不正式。   “我们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大过年的,直接敞开了谈。”   周遇臣笑了笑,“您也知道大过年的?我女朋友还在老家等我陪她过年,你们倒给不了个成全。”   “今天之后,小周少倒是能彻底解放?”   周遇臣抿唇深深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在最落魄的时候,是周遇臣父亲出手拉一把的,此刻到成了农夫与蛇。   “怕是会更忙。”   几个老头看他这大言不惭的样子,相视而笑,倒像笑话不懂事的孩童。   “行了,挑明了说吧,你们手上凑了多少股份?”   老头微微一笑,略表谦虚:“不多,也就百分之四十二。”   “是不多,这么久了,你们就折腾出这么点东西?”   几个经理脸上依旧是笑,笑年少轻狂不懂事,百分之四十二意味着什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其中一个人憋不住,清了清嗓:“小周少,据我们所知,您父亲手头有三十五,您爷爷手上还有个五,这凑到一起,可抵不上我们几个老头多咯。”   这话意思很明显,周氏该易主了。   “会不会算数,你们几个老头还不如我一个高中没毕业的?这加起来才八十二,不还差那么个百分十八嘛。”   几个老头突然间觉得前期准备时间拖得太长都有些高看周遇臣了,这明摆着什么都听不懂的野小子一个:“周少,那十八在散户手里……”   周遇臣装作恍然大悟,点点头:“那这叫散户的,也挺牛逼啊,比我爷爷都多。”   “……”   几个老头显然坐不住了,这顶多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小子,说多了倒拉低了他们的档次。   “小周少,咱也别多说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您要不签个字?”   周遇臣摇摇头,啧啧两声:“王叔,你们这准备工作不行啊,散户那还那么多,怎么不折腾点进来?”   开什么玩笑,那得是多大一笔数目,哪怕这阵子谣言散了出去,抛的人多,都买过来也不容易,他们费了钱和精力,不过从原先的二十里收了个二过来,不过好在是压了一些,结果一样就成。   “那怕是签不了了。”   周遇臣笑了笑,让大地雷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一人一份发到手上,几个老头看了之后,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面如土色。   “我刚刚说散户牛逼,是夸我自己呢,你们看看这数字,老子算不算得上散户里最牛逼的那个?”   “牛逼!”大地雷憋不住脸上的兴奋,抢着回答。   “……”   百分之九,周遇臣用了近一个月时间,让人看了无数笑话,也默默地把该做的都做。   “这不可能!”   他们好歹也在周氏里呆了二十多年,周家哪怕再有钱,短时间内搞出这么大阵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白纸黑字摆在桌上,眼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少年,瞬间让人觉得窒息。   满室的寂静中,周遇臣的电话铃响了,他向来不受约束,叛逆得不行,此刻自然也全然不顾会议室里各个年龄多出他二三十岁的长辈,看了眼来电显示,弯弯嘴角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祝晚清脆的嗓音:“好了吗?你说二十分钟就结束的?解决了吗!”   “小菜一碟,你男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办公室里没人敢出声,人人都老实地任由周遇臣嚣张放肆。   周遇臣懒洋洋地起身走出会议室,把其他善后的琐事留给大地雷。   暖气让他给停了,刚刚随意呆了一会儿就觉得冻。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惬意地站在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听着祝晚在电话里为他庆祝,跟他撒娇,如沐春风。   祝晚和他说了再见之后,他随手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嗓音沉沉,时不时能听见背景音里有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周少事情还算顺利?”   周遇臣笑了笑,诚意满满:“感谢陈总出手相助。”   “帮助谈不上,以后合作愉快。”   “应该的,下回来衡市,我请吃饭。”   那头男人似乎在和身旁的姑娘说话,语气温和地哄了两声之后突然向周遇臣讨了个东西:“饭就算了,谁愿意和你个男人吃饭,那什么,你姐姐是歌星吧?那个周芙?演唱会门票给兄弟搞两张啊,我女朋友已经在旁边求半天了。”   周遇臣笑了笑:“成,小事,改天让人给彻哥送过去。”   **   除夕那天傍晚,祝晚被奶奶催着去洗好澡换了新衣服。   新衣服也是周遇臣给她挑的,他对她事事上心,挑的衣服很衬她。   祝晚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奶奶拉着她看了好几圈,不住地夸:“我们晚晚真好看!真好!”   祝晚笑着想给周遇臣打电话。   因为想视频,用了他给的手机拨过去,才响了两秒,便被对方挂断。   再拨,还是挂断。   她有些着急,周遇臣从来都不会挂自己电话的。第三回 ,还没等她再发视频过去,电话却响了,她接起来的时候,那头似乎有车子的声音。   “你在哪里呀?”   “外面。”他说得模糊,“过年衣服换了吗?”   “嗯。 ”   “奶奶说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朋友。”   她本来是想夸夸他眼光好,衣服挑得好看。   “我眼光好。”   “嗯?”   这人是会读心吗?   “女朋友挑的好看。”   “……”   “你们那能放鞭炮吗?”周遇臣突然问。   “嗯?”   “衡市这边不让放,你到门口放一小串给我听听声,热闹热闹。”他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那东西危险啊,怎么能让他小心肝来放。   然而祝晚动作快,一听就兴冲冲地冲到屋里拿了一串出来往门口跑。   好在他来得快,祝晚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正巧从那银色的跑车上下来。   小姑娘站在门前愣了愣,手里拿着什么都忘了,就死盯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周遇臣一把拿过她手上的鞭炮不让她动,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调侃,“这么兴奋,知道我要来,特意来放鞭炮迎接?”   “怎么了?不认识了?”   祝晚回过神来,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伸手冲他撒娇:“抱抱。”   “不怕爷爷看见了?”   “不抱算了?”   周遇臣嘴角扬了扬,弯腰抱她:“你也可以说亲亲。”   祝晚红着脸,小拳头砸了一下他的后背:“你怎么来了?”   周遇臣轻笑:“有个小姑娘之前和我说,让我爸爸醒来的时候和他说一声,寒假去女朋友家过年。”   祝晚一愣,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泛着光,从他身上跳下来:“爸爸醒了?”   “哟,爸爸叫的这么顺口?表现挺好。”周遇臣笑着逗她,果然被她红着脸瞪了一眼,抱着他的小可爱亲了亲,“醒了,我妈带着他去美国复健,我一个人没人要,所以大过年的,你要不要收留收留我?”   “不了吧?”   小姑娘弯着嘴角。   周遇臣一下把她按向自己,发了狠地亲,亲到答应为止。   松手的时候,少女软绵绵又害羞地埋到他怀中。   少年嗓音沉沉:“我来陪你过年。”   今后的每一年,都陪你过。 第65章 番外一   一个多星期没见到怀中的小宝贝, 周遇臣都快想疯了, 他把遭的这些相思罪全归到那几个老头身上, 手下一点情面都不给留。   刚一见面的时候还有心思和她调笑,此刻温香软玉在怀, 周遇臣情难自禁,憋了一周的情感全数释放出来, 抱着她不撒手,凑到她颈边啃个不停。   地点都不挑,就在人家大门口正中间。   爷爷寻思着祝晚兴冲冲拿了串鞭炮往外跑,许久也没听见炮仗声, 想着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出门就看见自家小孙女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按在怀中。   男人背对着家门口, 把祝晚挡得结结实实,可她嫩生生的小手圈在他腰间, 爷爷一看就急眼了。   哪来的王八犊子跑到家门口造次,当他老骨头是死的吗?!   随手抄了条竹凳就追出去了,满脸怒气:“哪来的臭小子!”   他没等周遇臣反应,那竹凳便结结实实打到他后背,祝晚被爷爷的阵仗吓了一跳,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和爷爷说起周遇臣的事, 周遇臣挨了一下, 双手将怀中的少女紧了紧,祝晚立刻从他怀中仰起小脸,她知道周遇臣对上其他人, 都没什么好脾气,此刻爷爷拿凳子打了他,她生怕他发火。   哪知道一抬头,却见周遇臣笑得放肆,满脸痞气,爷爷边打,他还一点没感觉似的逮着空子就低头在她脸上偷亲两口。   祝晚憋红着小脸,双手紧揪着他腰间。   爷爷毕竟年龄大了,打了几下便没了力气,打不动了。   周遇臣皮糙肉厚,愣是一点事没有,嬉皮笑脸地说:“爷爷,多打一会儿,打完了就把孙女嫁我成不成啊?!”   他这话把爷爷给气得,才刚放下的凳子眼见着又要抄起来。   “爷爷!”祝晚哪知道周遇臣压根不疼,可那一下一下声音大着呢,听得她心疼,见爷爷还要继续,赶忙跑到跟前拦,“别打了,是,是那年来咱们家的那个……”   “晚晚别拦,爷爷打得过!别害怕!”   周遇臣轻笑出声,祝晚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老实。   “爷爷,衡市那个,你还说要和他一起喝酒来着?!”   爷爷手上动作顿了顿,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实在是无法和当初那嚣张叛逆的非主流少年联系到一起。   几年的时间,周遇臣长得越发高大,一头黑发干净干练,他开完会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从公司开车来的村里,此刻西装笔挺,气质又多了几分沉稳,让爷爷实在是不敢认人。   “真是那臭小子?!”   “老头,我说过要回来陪你喝酒就一定会来。”   周遇臣嬉皮笑脸,爷爷一愣,也笑了,是他是他,这欠揍样,准没错。   可是也就笑了一瞬,立刻又板起脸来,“喝酒就喝酒,你抱□□什么!”   爷爷说罢,立刻把手里椅子往他脚边摔,不过这次力道倒没有刚刚来得狠。   好在爷爷只看见他抱着祝晚,没看见他亲她,不然周遇臣这腿都得给打折半截。   周遇臣扬眉瞧了眼祝晚,看见小姑娘一脸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没胆和家里说,笑着摇摇头,随意敷衍了几句,从车里拿了一大堆见面礼出来,挑了爷爷最喜欢的老酒塞到他怀中,“兄妹情难却,太久没见了抱一个怎么了,老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走走走,喝酒喝酒,我陪你喝。”   祝晚被他那一句兄妹情噎得说不出话来,满脸涨得通红,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遇臣陪爷爷喝了一晚上,除了刚一见面的闹剧外,爷爷是打心底里喜欢他,当初他还混蛋的时候,爷爷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心眼好的孩子,哪怕他又凶又蛮横,爷爷都对他很好。   周遇臣心里有数,一杯杯酒下肚,愣是不看一眼祝晚。   祝晚坐在旁边嘟着个嘴,最后实在生气,任性地踩了踩他脚背,蹬蹬蹬上楼去了,周遇臣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弯着嘴角笑了笑。   当晚爷爷高兴,喝得大醉,睡前拉着周遇臣:“你臭小子,回屋里和我睡,你和晚晚都长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样睡一个屋!”   周遇臣:“卧槽??”   爷爷喝得醉醺醺,还不忘护着自己小孙女,“别以为老头不知道你这臭小子的心思!兄妹情,蒙谁呢!”   周遇臣黑着脸被爷爷拉走,奶奶满脸无奈地跟在后面。   “这老头子,不能喝还非得喝这么多,小周明天把带来的酒都藏起来,不让这老爷子碰。”奶奶皱着眉头叮嘱,“他这么一醉,晚上还有的闹腾呢,别听他的,晚上我得照顾他,你睡隔壁,奶奶去给你把床收拾出来。”   周遇臣舒了一口气,笑得相当狗腿:“谢谢奶奶!”   周遇臣在旁边躺了许久,打了几个电话给祝晚,愣是被挂得一个不剩。   真绝情啊小丫头。   等到隔壁没了动静,老爷子呼噜声平稳,他才抹着黑偷偷往楼上跑。   轻敲了门,知道她也没睡。   “宝贝,开开门呗?”   “哥哥,还是算了吧,我要睡了。”   周遇臣这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什么感觉,他原本气祝晚让自己见不得光,此刻才醒悟,和她置什么气呢,实在犯不着啊。   他嗓音又温柔了几个度:“晚晚,我想你,你就开个门,行行好,成不成?”   “兄妹情,明天再续也不迟的。”   去他妈的兄妹情。   只是祝晚话音才刚落,明明已经上了锁的门赫然从外面打开,祝晚就靠在门边,看着眼前男人光明正大地进门,表情还带点得意,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   “小样,就这破锁还难得到老子?也不看看我之前是什么名号。”周遇臣随手将开锁的铁丝丢到一边,一把将面前的小矮子抱进怀里,“不让我进门?嗯?”   “不让我抱?还明天再续兄妹情?”   “哥哥他妈提前跟你续一晚成不成?来,再叫句哥哥我听听?”   祝晚小心脏怦怦直跳,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知不知道老子有多想你?!”   祝晚红着脸,轻轻摇头,笑着看他。   “不知道?”   他低头亲她,“那让你知道知道……”   “……”   楼下爷爷奶奶已经睡得很沉,周遇臣赖在祝晚房间不肯走:“留我一晚,不动你。”   “也不许亲?”   “那不成。”   他将人揽在自己怀中,下巴抵着她头顶,“前几天我回了趟小公寓,先前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跑房间里思念我去了?”   祝晚一怔,小脸烧得发烫:“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我在那睡的,床上全是你的味儿,香死了,隔天开完会我就开车赶来了。”   祝晚捏捏他,“不正经……”   “正经的没女朋友。”   “……”   “晚晚……”   “嗯?”   “新年快乐。” 第66章 番外二   老爷子醉酒一宿, 不过好在周遇臣带来的都是些有益身体健康的药酒, 醉人但不伤身, 第二天早早起床的时候,除了奶奶唠叨了他两句, 精神头甚至比昨天还好上许多。   看了眼仍旧倒在门外的那条竹凳,心想着要是今天再打那混小子一顿, 怕是比昨天还有劲。   奈何打不得咯,自己疼爱了一辈子的小孙女貌似和他还有那么点瓜葛。   周遇臣昨晚搂着小心肝一觉睡到早上六点,原本习惯熬夜赖床的生物钟,已经在前一阵子忙着整顿公司的时候给调整得相当规律。   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 祝晚还像只小猫咪似的缩在他怀中, 鸦羽般细密卷翘的睫毛乖巧地掩在眼下, 呼吸平稳,睡得相当踏实, 嫩生生的小手还攥着周遇臣胸前的睡衣布料,完全地放松,没有一丝防备。   昨晚周遇臣偷偷摸摸上的楼,祝晚紧张得不行,他却觉得刺激有意思,恶趣味地欣赏她小心翼翼压着嗓音小声说话, 生怕把楼下爷爷奶奶招上来的模样, 他倒是大方,一点都不拘束,懒洋洋地直往人家香喷喷的碎花小床上躺。   比祝晚这个房间主人还自在。   村里海拔比衡市高, 冬天比衡市那边还要冷上许多,祝晚家里条件不好没有暖气,周遇臣钻进她那小被窝的时候,还觉得浑身都冷飕飕的。   “男朋友给你暖暖床。”   “……”   周遇臣笑得满脸暧昧,撩开一小截被子,拍了拍床,“来来来,随便躺。”   祝晚笑着瞪了他一眼:“不要脸……”   周遇臣扬扬眉,“嘶,我给自己女朋友暖个床怎么了?”   他也不再跟她多说,生怕她在外面冷,赶忙将人拉进怀里,用被子裹紧,嘴上说着宝贝别冻着,双手却不停占她便宜。   周遇臣不要脸起来是真没人能比得上,哪怕祝晚那俩小眼睛瞪得再大,他也不收手:“晚晚,宝贝,好想你。”   祝晚好不容易从他魔爪里稍微脱身,从温暖的被窝里伸着脚轻轻踹他。   从小到大,都是周遇臣踹别人,哪有被人踹的道理,可这软绵绵的小脚丫从粉粉嫩嫩还带着小花边的睡裤里探出来,一下踹在他胸膛上,着实把他心都踹软了。   他弯了弯嘴角,一把抓住祝晚脚踝,原本想捉弄她一番,哪知刚一出手就碰上那冷冰冰的脚掌心,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怎么这么冰。”   有些心疼地将那小脚捧到自己面前,祝晚个子不高,脚丫子也小巧,周遇臣一手攥着,白皙的脚指头上面嵌着淡粉似海棠花瓣的指甲盖,娇得不行,他没忍住,低头亲了亲。   “喂,那是脚呀……”   “唔。”   他管它是什么,手指在上头摩挲了片刻,祝晚有些怕痒,咯咯笑着用脚凑他下巴蹭了蹭,周遇臣痞痞地笑着偏了偏头,满脸的宠溺,又伸手从被窝里把另一只小脚丫揪出来,也像刚刚一样亲了亲,随后将两只冰冰凉的脚掌直接贴到自己腰间。   连最后那层薄薄的睡衣都没隔着。   “给你暖暖,该冻坏了。”   “你也会冷呀……”   祝晚嬉笑完便要把脚抽回来,周遇臣喊她别动,她偏动,折腾了片刻,少年手不小心一松,脚丫突然从腰间滑了一些下来,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下她愣住了,圆溜溜的双眼睁大,满脸的惊讶,随后细密的粉红从脸颊蔓延到脖颈。   “都说了让你别瞎动。”   周遇臣原本还有些尴尬,但看到祝晚这么羞的样子,倒觉得挺有意思,歪着嘴角,“还动不动了?”   对面那小姑娘立刻乖巧老实地摇摇头,毕竟也是个学霸,这点理论知识还是懂的,一下将双脚抽回来,裹着床上另一条被子缩到靠墙的那边,连看都不好意思再看他了:“我,我才高三!”   “老子特么知道。”   要不是才高三,还能让你光光接个吻就害羞得不行?   周遇臣见她躲到一边,扬扬眉,挪过去抓人:“躲什么?老子能吃了你?”   能……   他快被她气笑了:“知道你高三啊,再这么折腾,咱俩今晚别睡了。”   “那你盖那条被。”   “……”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是她攀着自己的样子,香香软软地挂在他身上,昨晚入睡前她裹的那条王八蛋被子早就被他暗戳戳地丢到不知名的角落,少女睡梦中便下意识地往温温热热的地方贴。   他笑得一脸得意,这可是你自己凑过来的,老子一点劲都没使,怪不得我。   大年初一清晨不开荤,是多年的春节习俗,奶奶捞了几碗米线,炒了几个素菜,周遇臣连吃了好几碗,总觉得这味道比那些馆子里的都要好上几分。   祝家没什么亲戚,以往到了过年,也就是爷爷奶奶熟悉的一些街坊领居会过来串门,今晨门外倒聚了不少大人小孩。   村里人都在说,老祝家门口停了辆不得了的豪车,得好多钱才能买的到,是个稀奇玩意,村里哪怕也有不少在外打工见过世面的人,可周遇臣那中二时期特别改造过的的骚包银色跑车仍旧是衡市也难得几回见。   小孩不懂事,哪管这东西贵不贵,好奇心上来了,三五成群围着车转来转去,有些甚至试图顺着车轮的搭脚处爬上车顶。   奶奶出来摘菜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出去把小朋友劝开,生怕给人弄坏了。   祝晚奶奶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小孩都不怕她,端着盆菜在门口着急的时候,周遇臣正巧拉着祝晚出来了。   “不碍事奶奶,随他们去吧。”   周遇臣满不在乎,拉着祝晚要出去走走,感受感受新年的气息。   “哎,小孩多,弄花了可不好……”奶奶眉头微皱,还是担心那边有问题。   “没事奶奶,不值钱的。”   “……”   他那辆车怕是能一口气买下好几个村庄。   村子里的人婚育都比衡市早上许多,五十岁还不算老的村长也牵着自家小孙子走来围观,才刚一走到巷口,见到周遇臣那背影的时候就犯了怵。   这小子他认识,当年来的时候也是他安排的,一开始安排的不是祝家,原先的那家人不知道哪得罪他了,说什么都要走,那会儿周妈妈一来就找到村长,先行给了村里不少的补助,是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他为了村里的建设着想也得把这个小少爷安排妥当了,况且人家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说让这小霸王在村里住上俩月,最好能把他那性子磨一磨。   哪成想周遇臣太过狂妄,那么嚣张又暴躁的少年,村长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他硬着头皮把人送过去,周遇臣扭头就走,他在后面追了许久,周遇臣年轻有精力,村长那身子骨怎么比得上他,追了两条路就气喘得直翻白眼,心里想着这要是自己孩子,可得抓回来打死。   现在想来心里还发颤,他们这哪能容得下这么尊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佛。   可后来原本暴走的少年居然就在老祝家门前停下来,徘徊了一阵,说是换成这里,村长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立刻去做祝爷爷的思想工作,好在他们一家人都很和善,事情才这么办妥。   后来的事情村长更是不想回想,这王八蛋坏事做绝,还奈何不了他,只能视而不见,连他家那老古董自行车都被他摸黑抢了,虽然后来还回来了,可现在想来,还是像场噩梦。   不过村里这几年的发展,倒多亏了他们周家,家家户户的生活都比从前好了不少。   村长站在远处看了几眼,原本想抱起孙子扭头走,可小孙子好奇心旺盛,对没见过的东西都有这股浓郁的新鲜劲,别人凑热闹,他哪有不到跟前就走的道理,见爷爷要走,挣扎着往那豪车上靠,孙子个头不小,力气也挺大,他拗不过,眼见着小屁孩往周遇臣那头跑。   村长紧张地直追,周遇臣抬头便看见了。   “村长好。”祝晚微微笑着打招呼,周遇臣抿了抿唇,也跟着喊了一句。   “好好好,你们好……”   村长这话中都带着点颤,不知道这小子这回回来又要搞什么把戏,原来的他从未有过这么恭恭敬敬喊他村长,还打招呼的情形,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后背都快被吓出冷汗来。   祝晚看出来了,悄悄躲到一旁笑,村长害怕周遇臣这事,她也是早就知道的,毕竟当时他在这里的时候风评那么差,脾气暴躁又好惹事,不过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笑。   “你笑什么?”周遇臣修长的大手随意地搭上祝晚腰间,稍稍一用力,将人往自己身边揽近几分,微微俯下身,凑到祝晚耳边,“你之前还不是一样,一见我就害怕,成天缩在那墙角边,眼泪汪汪地求我别欺负你。”   “……你还说。”祝晚抬头看他,白皙的小脸染上几分红晕,双眼亮晶晶的含着笑,“你那时候就是好凶嘛,谁都害怕你。”   祝晚说这话的时候,腔调里带着些许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的娇气,周遇臣很受用,他最喜欢祝晚这种无意识的依赖。   “所以我这不是赎罪来了吗,暴躁一时,赎罪一世,老子这辈子都赔给你了。”他温热的手指捏了捏祝晚嫩生生的脸颊,“想来我那会儿就舍不得欺负你,怎么你就老记着我的凶了呢。”   周遇臣笑着盯了她一会儿,眼见着她的脸由微微泛红,到彻底通红,然后好半晌憋出一句轻飘飘的话:“那我还不是喜欢你……”   “什么?”周遇臣轻笑出声,他明明就是听见了,却想着能再听一遍,毕竟让祝晚这种胆小害臊脸皮薄的小丫头说句情话,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祝晚羞红着脸不理他的追问。   一旁村长家的小豆丁软绵绵地跑到她跟前:“晚晚姐姐好!”   “光光乖啊。”   光光指着周遇臣那台车:“车车,好看!”   祝晚眯着眼睛笑着蹲下身,伸手摸摸他头顶。   周遇臣瞥了一眼,占有欲十足地把祝晚的手拉回来,攥在手心揉捏片刻,另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把车钥匙掏出来,漫不经心地丢到光光手上:“让爷爷带你兜风去。”   祝晚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一只手被他高高地拉着,仰着小脸看他,脸上还带着点惊讶。   “那年把他们家自行车抢来载你了,我这不来赎罪了吗,一并赎了吧。”   祝晚笑着看他,周遇臣觉得她这模样俏生生的好看死了。   弯腰拉起她:“别老蹲着,一会儿腿该麻了。”   “麻了你背不背我?”   “背,不麻也背。”   两人对视间,周围的空气都是清甜的,光光拿到车钥匙,兴奋得不行,相当有礼貌地抬头就给周遇臣道谢:“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说完就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晚实在忍不住了,丝毫不顾及周遇臣的脸色,放声大笑起来。   晚晚姐姐好,谢谢叔叔?!   去他妈的叔叔!   祝晚提前一周从衡市回了老家,周遇臣一周没见她,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开了最后一个会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回家换,直接从衡市驱车过来,什么都没带,因此今晨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笔挺又昂贵的西装,他本身人就生得高大,出了校园进入商场,褪去了一身学生气,再配上那成熟的西服,看起来着实比祝晚沉稳不少,年龄也显得大了点。   周遇臣眯起眸子盯着地上仍旧在笑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就着她蹲着的姿势直接将人从地上抱起来,顺着小路径直往外走。   祝晚这下知道惹了他了,立刻收起笑,两脚蹬个不停:“你,放我下来呀……好多人看见……”   “看呗。”   “……你别,羞死人了!”   “别羞,叔叔抱你。”   “……”   他抱着她去了小池塘边,那个几年前他走之前,两人一起去的池塘。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但那地方仍旧没有什么变化,池水依旧泛着绿,连池边那两块大石头都还在。   祝晚被他抱着,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干脆放弃,知道再怎么挣也挣不开,索性乖乖地窝在他怀中,任他抱着走,也不问去向,反正他不舍得把她卖了。   到了地方,周遇臣将人放下来的时候,她倒犯起了懒,纤细的手臂圈着他脖颈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脸上泛着懒洋洋的笑,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看。   “舍不得下来了?”周遇臣轻笑出声,手上力道收了收紧,干脆继续将她抱着。   “舒服!不用自己走路。”祝晚眯眯眼,十分享受的模样。   周遇臣低头在她嘴边偷了个香,主动地给自己讨了个奖赏,嗓音沉沉的却很好听:“小懒虫。”   两人在先前坐过的大石块上坐下,周遇臣仍旧习惯性地脱下西服外套给祝晚垫在身下,对那顶得上许多人好几个月工资的手工外套丝毫没有怜惜的样子。   祝晚也习惯了他的照顾,反正也拒绝不了,周遇臣疼她,却也霸道,往往遇上有关她的事,他比她还更要上心些,伸手探了探身下的丝滑,又看了眼他,还是忍不住问:“你都不怕冷的吗?”   周遇臣偏头看看她,嘴角弯了弯:“我们年轻人,火气旺。”   他其实没瞎说,刚刚一路将香香软软的佳人抱在怀中,这个年纪的少年,没有点特殊感觉都说不过去,只是他怕吓到祝晚,什么也没说,脱了外套被冷风吹了几阵,倒还舒服些。   祝晚知道他总是心疼自己,哪怕冷风还在吹,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干脆挪着身子往他腿上蹭,坐定之后将西服遮盖在两人身上,将自己脖子上裹得结结实实的围巾扯下来。   “干嘛呢,围巾缠回去,风大。”周遇臣皱皱眉,下意识地阻止她的举动,手里将人搂紧,让她坐的更稳一些。   祝晚没听他的,下一秒,红着小脸用粉粉的围巾将两人缠到一起,细嫩的手臂圈上周遇臣劲瘦的腰间,脸颊贴在他胸膛,小声地说:“一起啊,舍不得你冷嘛。”   周遇臣心都化了,微凉的唇瓣贴上她的两片温热,用力地吮.吸了片刻,轻笑着:“叔叔没白疼你。”   祝晚怒瞪了他好几眼,小手在他腰间猛掐,可无论怎么掐,他都不为所动,只是笑,笑得相当惬意。   可是笑过之后,却又突然噤了声,下巴抵在祝晚的头顶轻轻厮磨着,嗓音沉沉的,带着些心疼的意味:“晚晚。”   “嗯?”   “那天晚上之后,你是不是一个人躲到这来偷偷哭了?”   “我没有……”她睫毛轻颤着,脸颊贴在周遇臣的胸膛,听着他每一声结实有力的心跳。   “傻瓜。”   周遇臣的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着,两人之间仅有的一次误会,却让他死死记在心里,他每每想到祝晚一个人躲在这冰冷又黑暗的池便,心就揪着生疼。   祝晚似乎想起什么,仰头看他,“沈薇说,那年最开始的时候,你是去她们家的对吗?”   “不记得是谁家了,反正我那会儿还没进门就觉得烦,莫名其妙火气一下子全上来了。”   祝晚眨眨眼,静静听他讲。   “后来我不是想回家嘛,往村口走的时候路过你家门口,那会儿你正给那棵树浇水呢,就是我拔了的那棵,我看了你一眼还记得吗?”   祝晚摇摇头,她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表情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周遇臣轻轻一笑,“那会儿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就吓得手里的水都洒出来了,丢了水壶往家里躲,个子小小的,逃起命来还挺快。”   “……”祝晚笑着拍了他几下。   “当时我就想欺负你,留下来,好好欺负你,想看看你被弄哭是什么样子。”   “……我没说错,你就是坏。”   “可是后来舍不得啊,你眼泪汪汪盯着我看的时候,老子什么坏心思都舍不得拿出来了,只想看你笑,什么东西都想给你,不过那会儿身不由己,也给不出什么。”   “好在后来把你骗来衡市了。”   祝晚浅浅地笑,埋头在他怀中蹭了蹭,而后又抬头问:“那次在这里,我给你的那个竹风铃,里头的字条你看了吗?”   “没看,不想看。”   周遇臣撇撇嘴,搂紧她,那是离别赠礼,他总觉得两人还会再见,心里便不愿意拆那东西,不想离开,不想分别。   “可是那里面的话还挺重要的……”祝晚嘟起小嘴仰头凝望他。   “写了什么?”   祝晚小脸一红,凑到他耳边,嗓音弱得几乎听不见:“周遇臣,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少年嗓音瞬间哑了起来,“你说什么?”   “喜,欢,你。”她一字一顿,话语清晰。   “再说一遍,乖。”   “喜欢你,好喜欢你,唔…………” 第67章 番外三   周遇臣其实很忙。   按年龄来说他也不过才高三, 哪怕在临危受命之前已经着手单干, 且有声有色, 但周家家业到底庞大,和他所接触的领域又有本质上的差异, 虽说有贵人相助,化解了前期的变动, 可往后的事都得靠他。   周遇臣这小狼崽子冷不丁露了一手狠的,给所有心思不纯的老妖精们致命一击,紧接着周董又从病床上转醒,哪怕短时间内回不了周氏, 但明眼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大势所趋, 初生的牛犊都能撼动得了老树根,何况商场老狐狸还能在背后坐镇, 之前的谣言立刻烟消云散,没人敢提,也不想打脸。   年前周遇臣简单地将不干净的人清理了一遍,自己先前亲自挑选的小团队那一拨人通通进了周氏,公司里头明里暗里没人再给他使绊子,一个是没胆子, 二个就是也没什么实力, 掀不起波澜。   然而庞大的周氏想要全面接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周遇臣深知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好在许是从小到大被父亲所影响, 他对这些不算排斥,也有自己的兴趣,不过任重道远,因而哪怕心里再惦记祝晚,她提前回家的那几天,他仍旧守在公司学习、坐镇。   过年的那几天,周氏终于放了个假,合作伙伴们都回家过年了,想留下继续也没有意义,周爸爸醒了之后留院观察了一周,随后便立即安排了国外的康复行程,周家父母感情极好,周妈妈形影不离,两人没过年就提前出了国。   周爸周妈都是很上道的人,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周爸醒了,之后的康复便只是时间问题,没什么大事,周妈妈塞了两张卡给周遇臣,让他去陪祝晚过年,好好给人家小姑娘和家人买点像样的新年贺礼。   他这才得空追到村里找女朋友温存两天,光光是这么短的几天,就能让他疲惫的身心瞬间治愈。   周妈妈也是富裕惯了,手头闲钱多,虽然之前公司里的事,这点钱是帮不上忙,但是换做日常生活,两张卡都能养活普通人家大半辈子。   周遇臣笑笑接了,新年贺礼还是自己买,不过妈妈的心意他也没辜负,一张准备拿过年的时候和村长沟通沟通,让他帮忙用卡里的钱给村里搞搞发展,重点是给祝家老宅翻翻新,怎么豪华怎么来,他知道爷爷奶奶习惯了村子的生活,哪怕以后祝晚嫁给他,两位老人也只会偶尔来衡市做客,不会长住,小村子才是他们扎根的地方,老人舍不得,他便找个借口,让村长帮着,给以最好的回报。   毕竟以后过年过节他也得带祝晚回去,房子翻修好,隔音强点准没坏事,凡事都得提前准备上……   另一张便在衡师大边上最好的位置买了一幢小别墅,小区规划精致,每幢别墅都带庭院,生活起来相当惬意,他把别墅划到祝晚名下,不过怕她不接受,没有直接告诉她。   上回和她聊起今后大学志向的时候,原本以为以她的成绩,肯定希望能上衡市最好的大学衡大,毕竟衡大几乎是每个三中好学生的目标,他连与学校的投资项目都快谈好了,可从祝晚口中得到的却是另一个答案。   她想读师大。   年后的几天,奶奶管着爷爷不让喝酒,爷爷嘴上过不了瘾,也有点耍小孩子性子,他清醒的时候周遇臣没那么好糊弄他,只得按照他说的,每晚和他一个屋。   奶奶便去和祝晚一起睡。   想来祝晚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奶奶一起睡过觉,可躺到床上的时候,那熟悉的依赖立刻又回来了,乖巧地抱着奶奶,小手习惯性地卷着奶奶的头发,奶奶也抱着她,粗糙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嘴里还轻轻念叨着:“晚晚乖。”   祝晚闭了闭眼,忽然想起先前的事,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奶奶,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奶奶似乎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妈妈,她从小便没见过她,甚至连‘妈妈’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来,都觉得相当陌生。   妈妈真像大家传的那样吗?   她不太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老人沉默了许久,在祝晚觉得奶奶可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声轻叹,“晚晚的妈妈是个好姑娘啊……”   奶奶告诉她,她的妈妈是个温柔的老师,来村里支教的时候和爸爸相恋,才生了她之后没多久,一次泥石流为了救下奄奄一息的学生,自己反倒丢了性命,再也无法站在讲台。   奶奶将祝晚揽紧,“那会儿你才刚会喊爸爸妈妈啊,可因为你妈妈是城里来的漂亮姑娘,你爸娶了她之后惹了不少人眼红,后来出了事,嘴碎的人不安好心,疯言疯语便开始乱传,我们辩不过,只好尽量不在你的面前提。”Вы хороши   祝晚愣了许久,眼眶红了又红,咬着自己的手指强忍着泪水。   奶奶说完叹了许久的气,心疼儿子媳妇,却最心疼这个小孙女,抱抱她,又忽然开口说:“我们晚晚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是爷爷奶奶不好,希望往后有个人能替我们好好疼爱你啊。”   祝晚点点头,默默不出声,等到奶奶渐渐入睡,呼吸平稳,她才偷偷起身拿了手机躲到门外,悄悄喊周遇臣出来。   少年摸黑出来的时候,软软香香的小哭包便一头扎进他怀中,他一愣双手立刻收紧,低头吻了吻她脸颊微凉的泪珠,柔声问:“怎么了?”   “我的妈妈,她不是坏女人,她是个好人!”多久以来,她都被笼罩在闲言碎语的阴影中,自卑无助不敢开口说话,“她是为了救学生才出事的,她没有,她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宝贝这么好,她的妈妈也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周遇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无论是什么事,他都见不得祝晚哭,她一哭,他心就疼得厉害,周遇臣揉着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任她发泄。   等她发泄够了,情绪也逐渐平稳,周遇臣低头亲亲她委屈的小脸,不含任何欲.望,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很满足在她委屈脆弱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来找他,而不再是自己一个人默默躲着哭。   哭过之后,祝晚扬起还泛着泪光的脸颊,眼眶仍旧红红的,看着可怜坏了:“前几天你问我想考什么学校,现在想好了,我想考师大,我的妈妈,她是一名优秀的老师,我想和她一样,好不好?”   她的生活里有他,未来也是他,她希望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得到他的认同。   周遇臣弯弯嘴角,伸手抚上她脸颊,大拇指轻柔地抹掉湿湿的泪珠,“好,我的宝贝想做什么都可以。”轻笑一声,想要逗逗她,让她不再难受,“可是当了老师就不能动不动掉眼泪了,嗯?小哭包。”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工作,只要是她喜欢的,不会伤害到她的,周遇臣一定是无条件支持,反正工作无非挣点钱,他们周家最不缺的也是钱,养家糊口靠他就绰绰有余,他的宝贝,只需要岁月静好。   祝晚这会儿知道害羞了,自己乖巧地伸手把眼泪抹干净,粉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看看他,周遇臣还在笑,她就更羞了,张口替自己辩驳:“我以前不怎么爱哭的……”   “嗯。”他低头舔了舔遗漏在她卷翘羽睫上的一小滴泪珠子,“没事,仙女的眼泪也很甜。”   “我懂事以后,就只在你面前哭过……”   因为知道你会心疼我,会哄我,所以肆无忌惮,毫无保留。   她将双手圈上他脖颈,整个人直接挂在他身上,习惯而又自然,“周遇臣,你对我太好了,我可能会越来越娇气的……”   周遇臣脸上笑容难掩,温声哄她:“那我只能对你越来越好了。”   祝晚抿唇笑,随后突然嘟起温软的唇,在他脸上卖力地亲了几口。   “奖赏?”周遇臣扬扬眉,笑她的傻气。   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仰头看他的眼睛里泛着纯真和浓浓的爱。   周遇臣的心都快化了:“奖赏不是这么个给法,你这亲的稍微敷衍了些。”   祝晚脸颊生粉,豁出去了,一下子贴着他更近些,白嫩的脖颈都裸在外头:“给你亲!”   周遇臣实在憋不住笑了,他偏偏头,还是没忍住:“那我就不客气了……”   年假也就那么短短几天,眨眼就过去了,他得先回衡市,公司里一大堆事等着。   往后高三的课程也没法去学校上,只不过他上与不上,意义不大,反正到了学校也是睡觉,对于祝晚而言不同的是,同桌的位置一直是空的,下了课也没人逗她,她安安心心写题,偶尔看看身旁的空座,便会突然想他。   想他了,就给他打电话。   反正周遇臣无论在干什么,总能第一时间接到她的电话。   于是周氏偌大又寂静的会议室里总会因为小周总手机铃响而暂停恐怖的汇报,大家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便会听见周遇臣手机那头隐隐传来少女清甜的絮絮叨叨,没什么重点,但无论是谁,都悄悄侧耳听。   “早上语文老师让体委起来背课文,结果那篇他忘了,老师让他出门投篮,投进一百个才能回来上课,哈哈哈,他说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篮球了……”   “昨天小测的卷子今天发下来了,还好我考得还行,好紧张哦,要是考不上师大怎么办呢!”   “对了,今天范宇哲从家里带了早餐来我们班找许漾!许漾看都不看一眼,他在旁边求着她吃,笑死我了。”   “好想你啊,一会儿放学就去公司看你好不好!”   背景音里,班长在讲台上喊着:“下周去市中心医院进行高考体检,早上八点准时出发,谁都别迟到!”   高考体检。   祝晚晃了晃神,抬头扫了眼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   “周遇臣。”   “嗯?”   “今年高考,你还参加吗?”   那头沉默了片刻,“参加,我陪你一起上大学。” 第68章 番外四   高考体检的前一天晚上, 祝晚是在周遇臣办公室旁的休息室睡的。   体检的时间比平时上学时间晚了不少, 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不用太早起,她索性抱着本五三黏在周遇臣办公室里, 他开视频会议,她便埋头刷题。   会议持续了很久, 守在一旁的祝晚都不禁感叹生活不易,周遇臣工作时候的生活简直比她这个高三冲刺生还要辛苦。   她写完一套模拟题,合起笔盖把东西收好,整个人窝在软软的沙发上, 抱着个靠枕侧目看他。   在商场待久了, 确实比班里的学生多了些沉稳, 面前这个微微皱着眉头,一两句话就能决定一个项目生死的男人不再是当初刚认识时候的叛逆少年。   周遇臣从少年成长为了真正的男人, 但不变的是他对她深沉的爱。   周遇臣把她保护得很好,两人年纪相仿,他却逼着自己迅速成长起来,做她的男人,让她仍旧做个天真快乐不谙世事的少女。   周遇臣工作的时候很专心,偶尔会分神, 也是因为想她, 此刻她和他呆在同一个屋子里,虽然各自忙着毫不相关的事,但心中却莫名的安稳。   他沉沉的嗓音让祝晚听得入迷, 哪怕一句话里就有两三个词听不懂,也不妨碍她认真地听。   祝晚微微笑着,忽然想到先前有一次周末的夜晚,她也是像这样坐在他办公室里一边写作业,一边陪着他,周氏所有的机密文件她都能随意接触,电话内容,视频会议,他向来不会避开她。   那回她实在忍不住,等他忙完过来抱着她亲的时候,她突然抿着唇笑着开口问他:“你怎么什么都不防着我啊……”   周遇臣笑笑,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防你做什么,老子命都能给你。”   许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她又眼巴巴地盯着他,开口继续问:“万一咱们俩以后感情破裂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立刻敛起了笑意,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挺凶的,轮廓冷冽,棱角分明,模样还是和当初那个暴躁少年如出一辙,低头惩罚性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撕扯着,周遇臣性子本来就野,哪怕在商场的历练中沉稳了不少,可骨子里依旧是那个霸道少年,先前心疼她,吻她的时候向来温柔又斯文,感情大过欲.望,然而此刻她居然敢说出那样的话,周遇臣最听不得也不容许的就是这个。   他嘴上力道下了狠劲,不再是浅尝辄止,大手抚上祝晚胸前那块他从未侵略过的柔软,把她吓得惊呼一声,轻启了牙关,正中他下怀,舌尖长驱直入,逼得她和自己纠缠在一起。   祝晚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知道眼下他这个模样是被自己气的,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只得仍由他惩罚,再不适应也得习惯,乖巧地配合他。   半晌才松开他,男人嗓音微哑,捏着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要是换几个月之后你再敢说这样的话试试?感情破裂?”他大手忍不住又在她滑嫩的细腰间威胁性地掐了一把。   祝晚心虚得不行,马上赔上笑容:“可是为什么是几个月之后?”   周遇臣的嘴角又扬了扬,重新换上暧昧的笑,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说:“因为几个月之后,我的宝贝成年了。”   “……!!”祝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把这个臭流氓不规矩的大手从自己腰间拿开,从他怀中挣脱,连滚带爬地缩到沙发最旁边,脸颊红得不可思议,“不正经!”   想到这的时候,她又痴痴的笑,偷偷用抱枕当着自己再次被羞红的脸,随后探出脑袋看了看他,他晚上的事情真的很多,一整天连轴转,偶尔伸手捏了捏山根,看起来很疲惫。   祝晚看了看时间,想着趁他还没结束,下楼买点宵夜上来犒劳犒劳他。   不想打扰他,丢下抱枕带上钱包之便独自往门边走,她一起身,周遇臣的注意力就全到她身上,扬了扬眉,盯着她的背影,“要回去?我送你。”   说完便要跟着一起走。   还是打扰到他了,祝晚直摆手,“不是不是,我去买点宵夜上来,你继续忙。”   “饿了?怪我,别自己去,我打电话让魏改送过来。”   “不用不用,就在楼下,你就好好忙你的吧,我一会儿就回来,放心啦。”   祝晚摆摆手,径直下了楼,周遇臣仍旧不放心,瞧了眼仍旧等在网络那头的经理,他轻叹一声,简明扼要地把事情交代一下,放人回去休息,自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套紧跟着下楼寻她。   祝晚果然没走远,周遇臣也熟知她的喜好,很容易就在等待区把人给找到。   “你怎么下来啦?”   “会开完了。”   “我吵到你了吧?”   “没有,对方也是人,要休息的。”   祝晚嘟了嘟嘴唇,有些心疼地抚上他脸颊,忙了一整天,刚冒出头的胡子还微微有些扎手:“你也是人啊。”   “下回别自己一个人瞎跑出来,天都黑了,这么晚跑出来不好。”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大袋小袋包装盒,另一只手将人揽进怀中,两人重新往公司里走。   “我都高三啦。”不是小孩子了,周遇臣却老爱操着老父亲的心。   周遇臣弯嘴笑了笑:“怎么才高三啊……”   祝晚反应过来,粉颊微红怒瞪了他几眼,小手一个劲地锤他。   “晚上不回去了?”他突然问。   “嗯,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反正明天体检不用太早到学校。”   周遇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一会儿吃完去休息室,我让人准备了一套你用的东西,都很方便。   “那你还有工作吗?”   “没了,都忙完了。”   祝晚舒了一口气,缠着他手臂亲昵得不行。   然而工作肯定是忙不完的,天道酬勤,这个道理周遇臣比谁都通透,当晚哄着她在休息室里睡熟了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到外头办公桌上继续看文件。   他答应过她要陪她一起上大学,等高考结束之后,要抽出很多时间放到学校,此刻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将一切都提前抬上正轨。   第二天早晨,周遇臣换上让人从家里送过来的阔别已久的三中校服,载着祝晚一块回学校,跟着班里人一起坐校车去市中心医院。   原本他是不需要来的,反正只是走个形式,大地雷分分钟就能替他解决,但是先前祝晚无意间提了一嘴害怕抽血扎针,他得陪着她,无论什么事让她感到害怕了,他都希望自己能在她身边。   下了校车,全年段的人都聚在医院门口,范宇哲大老远看见周遇臣,立刻点了火把自己发射过来,嬉皮笑脸地:“卧槽?!这不是我们周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遇臣笑骂了句操,不踹不是周家人,抬腿就是一脚。   “老子特么不得体检?”   “我去,臣哥,你别给我把腿踹折了!”   周遇臣漫不经心用下巴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医院:“正好,我里头有熟人,折了直接送进去,给你最体贴舒适的服务。”   排队的人在大厅等着,越到临近的号数的时候祝晚就越紧张,小脸紧绷,双手紧紧攥住周遇臣手臂。   那模样可爱死了,周遇臣揉揉她发顶:“没事,不疼。”   她忽然想起时洛前不久突然莫名其妙地给她控诉什么“男人说不疼啊,那都是骗人的!一定别信!”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但此刻她深感同意,不疼鬼才信,那可是冷冰冰的针实实在在往肉里扎啊!   真到了她的时候,周遇臣陪着她一起进去,刚刚走过大厅的一半,医院大门外涌进来一拨人,医生护士甚至还有警察一起围着推得飞快的担架床往急诊冲,周遇臣前一秒还在心肝宝贝地哄她,跟她说没事,告诉她高考之后带她上哪玩,来分散她紧张的注意力。   下一秒一偏头,瞥见担架上露了半张脸的人时,脸上立刻乌云密布,一句话都没了。   他仍旧陪着她进去,扎针的时候将她脑袋按在自己怀中,不让她看,说了句“别怕”之后倒不再开口了,祝晚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可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心里想着他的异样,抽完血都没反应过来。   “小同学,好了呀,护士阿姨技术还可以哈,没感觉的,让后边同学别怕哈。”   祝晚点点头,被周遇臣牵着往外走。   “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刚刚担架上的那个,好像是顾朝。”   “顾朝?”   然而不需要他去一探究竟,刚回到大厅,范宇哲就过来了,脸上表情也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凑在周遇臣耳边说了几句。   “怎么了嘛?”   周遇臣突然伸手将祝晚揽进怀中,低头俯在她劲边,嗓音闷闷的:“晚晚,还好有你。”   “嗯?”   祝晚轻拍着他后背。   他带她走后才说起这件事。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阿或的什么前女友那事,你不是让我别打架吗?其实换做别人,我压根不会去,但那人是顾朝,刚刚担架上躺的也是他。”他面无表情,可看得出来心情不大好。   “那我们要去看看他吗……?”   “去个屁……”他瞧了眼祝晚,继续道,“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他的关系甚至最要好,俩人都是无法无天的混子,可是有一次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我看到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个样子,瘾上来了是件特别可怕的事,然而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他居然还满脸兴奋地把那所谓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兄弟分享,我他妈二话不说打了他一顿,警告了狗哲和阿或,谁都别特么学他那狗样。”   “没隔多久,我妈把我送你那去了,老子那时候混,虽然不像顾朝那样堕落,但也就是个屁都不会的纨绔子弟,没成想遇上你了,想对你好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知道这么混不行,我们晚晚,得配上最好的。”   “我如今能在我爸出事的时候接手公司,全靠你救了我这个烂人,刚刚遇上的顾朝,已经好多年没碰面了,范宇哲过来和我说,他开车的时候产生幻觉,把自己弄得个半死不活,还害了旁边无辜的人。”   “如果当初没遇到你,老子特么今天可能也就是个烂样!”   “不是的,你不会,你和他不一样。”   祝晚伸手抱紧了他,“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周遇臣啊,没有我,你也会是一样好!”   “不可能,我不能没有你。”   祝晚顿了顿,片刻之后,扬起小脸看他,双眼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那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最好的周遇臣?我最喜欢的人!”   “好……”   ! 第69章 番外五   祝晚高中学习上一直很努力, 临近高考的几次质检摸底考试, 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这一年的衡市已经取消了保送政策,不过有各种竞赛的加分, 她哪怕是高考发挥失常,只要过了一本线, 靠着加分也能轻轻松松上衡大,更别说分数稍微低点的师大。   因此高考的时候她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拿到试卷写起来也得心应手,比平时做的题简单多了。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 周遇臣已经等在校门外了, 祝晚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惊讶, 他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考试,怎么此刻却这么早就站在外头。   不过想起最后一科是英语, 对于他这种从小在国外混到大的孩子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倒也觉得不奇怪了,反正他高考也只是为了履行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结果根本不重要。   虽然不出意外,以周遇臣的脑子,结果肯定也是碾压众人。   高考的时候不能穿校服, 这几乎是祝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高中校园里穿着裙子。   裙子是周遇臣妈妈给她买的。   那天她正好考完最后一次市质检, 因为考完试就能直接放学,周遇臣便早早结束工作,开车来接她去芙庄吃饭。   两人难得没有到包厢里坐, 祝晚说刚考完试,想放松放松心情,挑了个二楼靠着大面落地玻璃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路上过往的行人,还挺舒服的。   周遇臣当然是事事顺着她,在哪吃都一样。   饭菜刚刚上了一两道,周遇臣体贴周到,像个老父亲一样习惯性给她布菜,祝晚笑眯眯地给他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还有最后一次摸底考试的心得,他都听得很耐心。   刚想动筷,不远处从包厢出来的几个中年贵妇中,打头气质最好的那个,操着与她样貌相当不符的小碎步冲祝晚这头跑了过来,看起来既兴奋又急切。   几步跑到她身旁,笑眯眯地上手摸了摸祝晚的脸颊,双眼泛着光:“唉哟,是晚晚吧?我是妈妈!”   “?”   祝晚被女人的话给说愣了,就看见对面周遇臣憋着笑,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冲她解释道:“我妈……”   “阿姨好。”她立刻懂事地打起招呼。   “哎!叫妈妈!”   “……”   祝晚小脸通红,这突如其来的见面着实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看向周遇臣,眼神里带着求救的信号。   周遇臣实在忍不住笑,随手再给她碗里夹了点菜,“妈,我那么忙,好不容易约个会,你别来瞎凑热闹了。”   周妈妈瞪了眼自家混账儿子,不过眼神里仍旧是满满的母爱,一回头拉着祝晚纤细的手腕:“晚晚快要高考了是吧?那要好好吃饭哈,多吃点有营养的,阿臣你要好好照顾她呀,你看这手腕细的,像个小鸡爪似的,多吃点,好好考,妈妈给你加油!”   祝晚只好笑着不停地点头。   那头周遇臣不耐烦地催他妈妈走,百忙抽空温存一下,叽叽喳喳地加什么油啊,周妈妈相当上道,瞥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要离开:“妈妈去给你们付账,再多加几个菜,慢慢吃哦。”   祝晚目送周妈妈拉着姐妹团走后立刻问他:“阿姨去付账了,不好吧?”   “她让你叫她妈妈,怎么不听话了?”周遇臣答非所问,笑得暧昧,“谁差她那点钱啊,这馆子都是我开的,不过她那话说的没错,多吃点,你看你瘦的,摸起来没肉不舒服。”   祝晚被他气死:“周遇臣你不许乱说了!”   “好好好,有肉有肉,摸起来特舒服行吗?”他笑得坏死了,祝晚脸颊红得不可思议。   两人吃得七七八八正要走的时候,周妈妈又折回来了,手里拎着几袋子漂亮衣服。   周遇臣快吐血了,怎么他家妞好不容易有空赏个脸跟他吃顿饭,他老妈还不停来凑热闹。   周妈妈是来送衣服的,她生周遇臣的时候难产,周爸爸心疼得不行,当时就说了再也不让她生,这么多年想要女儿也没能完成梦想,每回看见漂漂亮亮的小公主衣服,就惦记起自己没有女儿,这下好了,她一见祝晚就喜欢得紧,娇娇软软的一朵小花,又是自己儿子的心头肉,她也想跟着一块疼她,当女儿来疼。   刚刚吃完饭出门逛街,立刻一头扎进这么些年都和她没法沾边的少女服装店,琳琅满目,买起来毫不手软,越买越高兴,于是双手都提不下的时候折了回来,想马上送给她。   周遇臣撇撇嘴,满脸的不屑,“妈……我能给她买,你瞎操什么心啊真是……”他早就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祝晚面前,他的心头肉,哪差这两件衣服。   然而不得不说,有少女心的周妈妈挑的裙子还是比周遇臣这种可怕的直男审美要来得好看得多。   祝晚很有心地穿着周妈妈送的小裙子去高考,出来的时候老远看见他,也不像从前那样顾忌同学的眼光,笑脸盈盈地向他奔去。   裙摆随着她跑起来的幅度一起摆动,腰间缠着的黑色蝴蝶结将整个人的线条勾勒得更加完美,两条白皙纤细的腿裸.露在外头,可爱中又带点别的气质,周遇臣看着偏头咽了咽口水,下一秒,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撞进他怀中,高兴地说:“考完啦,解放了。”   不远处的教学楼还回响着大地雷中气十足的训斥声:“都不许撕课本!像什么样子!抓到的罚扫操场一个月!”   一群考完完解放的野孩子纷纷起哄:“高考都结束了,罚就罚呗,老子动一动扫把算我输!”   然而周遇臣阔别校园已久,高考也只是走个形式,没法和她们这种正正经经的高三生感同身受,不过给祝晚的毕业旅行,他早早就开始计划。   她的人生前面十几年都过得苦,好在后边有他,他能给她最好的宠爱。   祝晚高考的时候不慌,可到了查成绩前一周,她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高考结束的时候本来想趁着有空就去打份暑期工,可是周遇臣舍不得她每天辛苦就赚那么两块钱,但又不想直接阻挠她,于是演技一流地在她面前装可怜,说自己忙得吃不上饭,胃都有些不行了,让她行行好,来公司照顾他,祝晚当然二话不说就被骗去了。   周氏里的员工个个是人精,知道自家小周少有个恨不得宠上天的女朋友,而且这个小女朋友一点没有架子,丝毫没有自己是衡市首富继承人女朋友的自觉,乖巧可爱又特好相处,最主要的是,每回她一来,小周少的脾气便会立刻温柔起来,汇报都顺利不少,因此只要祝晚一出现在公司,大家都十分热情,笑脸相迎,一路上去招呼不断。   知道她刚刚高考完,平日里普通的招呼都变成了:“晚晚高考完啦,要上大学了,解放啦!”   “考的怎么样?晚晚这么聪明,重点一定没问题!”   “成绩出来了吗?肯定很不错吧!提前恭喜了!”   “……”祝晚压力来的莫名其妙,而且还不小。   那天她窝在周遇臣办公室陪他在休息室午睡,周遇臣睡了一小时,轻手轻脚起来吻了吻仍旧睡得香甜的少女后便出去继续工作。   约莫过了半小时,休息室里传来动静,小姑娘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出来,睡眼惺忪,发丝微乱,周遇臣眼神一黯,立刻给外头助理发了消息,这段时间谁也别来办公室打扰。   祝晚难得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此刻满脸惊慌地跑来找他。   周遇臣猜想她是做噩梦了,将人抱在腿上,柔声道:“梦见什么了?别害怕,我在呢。”   祝晚瘪瘪嘴,可怜巴巴的:“我梦见我考的特差,别说师大了,衡市什么学校都上不了,怎么办呀?”   小姑娘眉头微皱,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周遇臣低眸看了眼怀中刚睡醒,还带着点傻气的少女,弯了弯嘴角:“你那成绩都考不上,那整个三中都凉了。”   “那万一呢?”   “不会的,虽然成绩还没放出来,但是之前我让魏改提前查了,我家宝贝妥妥的。”   “真的?”祝晚是信他的,毕竟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见识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总觉得他确实是神通广大。   “当然,好好玩,等过几天我把手头项目安排好了,带你出去玩。”   然而这回他真是骗他的,提前查分这种事,他不会去做,况且要真没考上,不过就是随手捐几栋实验楼的问题,放眼整个衡市的大学,想上哪所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但是他相信祝晚,她的努力他看得见。   祝晚收到师大录取通知书那天,还是激动地流眼泪了,打电话给爷爷奶奶报喜,爷爷立刻高兴地把家底都掏出来了,煮了一脸盆鸡蛋面条,挨家挨户送,顺便炫耀一下孙女考上大学了,小村子里出个大学生,顶不容易。   不过大地雷那却出了点幺蛾子,周遇臣忙着公司的事,把填志愿那些锁事都交给大地雷包办,没跟他提过祝晚上师大的事。   大地雷可是看着周遇臣长大的,心里觉得他家小周少怎么说都应该上最好的大学来配他,于是坚定地帮忙填了个衡大,当录取通知书领到手的时候,还美滋滋地给周遇臣报喜。   周遇臣时隔多年,再一次动手揍了他一顿。   祝晚看着黑脸的周遇臣忍不住笑:“完了,你不能陪我念大学了呢,我们要异地恋了哈哈哈。”   去他妈的异地恋吧,虽然两校其实没有多少远的距离,就隔着条马路,可那对他来说不是马路是银河啊!   还能怎么办呢,他可受不了他的小心肝被大学里一群臭男生缠着。   捐楼捐楼!   于是凭借着超高成绩上了衡大的高材生周遇臣花了辛辛苦苦打拼了几星期赚来的零花钱,给师大捐了几栋教学楼,光明正大地住进了校贵宾楼,每天准时到祝晚宿舍下接她,然后厚着脸皮陪她蹭课。   久而久之,在祝晚同班同学里混了个脸熟,人人都知道,小软包祝晚有个颜值逆天家财万贯甚至还是衡大高材生的男朋友,天天缠着她陪她上课,更有认得出周遇臣的人私底下给大家科普了周氏少东家的传奇历史,于是莫名其妙的,祝晚身边一朵桃花都没有了。   谁敢呐,头铁吗?衡市大多数说的出名号的大小公司都是周家的,毕业出去不想混了才会往枪口撞,况且也比不上人家啊。   祝晚宿舍一共四个姑娘,学校不按专业分宿舍,因此她分正巧分到了个全是体育生的宿舍,脾气性格都挺好,几个人天天调侃自己未来就是去小学给小屁孩们教广播体操的。   三个人因为之前是练体的,性格都比较大大咧咧,男孩子气很足,活得也糙点,而祝晚这种小软包就成了宿舍三人护短的唯一对象,各个都像宠妹妹一样宠她。   当初周遇臣送她来的时候,几个人看了啧啧羡慕,纷纷向他表示“大兄弟,放心吧,宿舍仨人替你护着小花朵,没人能动得了她。”   周遇臣礼数周全,私下里替她打通好宿舍关系,送了不少礼,几个人义气,啥都不要,只吃了祝晚一顿火锅而已。   混的熟悉了些,女生宿舍的夜晚卧谈会就不再正经。   她们几个活泼,祝晚常常是倾听比较多。   每晚抱着瓶牛奶一边喝一边听她们侃天侃地,大学生活过得确实挺有意思。   那晚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聊起了带点颜色的话题,几个人的话锋立刻瞄准了全宿舍唯一一个有现役男友的祝晚。   “哎,晚晚,你和你那位牛逼帅气的男朋友,都喜欢什么姿势啊?”   “啊???”祝晚显然听不懂她们在问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看着一个个眼神暧昧的室友,羞得钻进被子里:“你们在乱说什么啊!”   几个人哄笑,其中一个发现不大对劲,开口问她:“晚晚,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不会还没有那个过吧?!!”   “我去,这年头还有这么纯的恋爱啊?你男朋友他……居然忍得住?”   居然忍得住不对你这种娇滴滴的小软包下手?   祝晚愣了愣,突然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周遇臣向来疼爱她,虽说那会儿时常把她高考完了,成年了,这些字眼挂在嘴边,可过了那些期限之后,似乎也并没有更近一步发展。   舍友们又开始嘻嘻哈哈地聊起各种黄色废料,她却想起她们前面问她的话。   “你男朋友忍得住?”   其实她确实好几次都不小心听见周遇臣在陪着自己睡觉之后偷偷摸摸去卫生间解决某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生理问题。   他是在忍。   可是她其实……已经长大了,也不需要他再继续忍得这么辛苦了,越想越羞,被窝里都热烘烘的,她偷偷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来,给还在公司忙碌的周遇臣发了条短信。   “明天周末呀,我们回公寓过吧?”   对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第一时间回复。   “好。” 第70章 番外六   祝晚没有等周遇臣来接自己, 第二天一早, 提前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 和室友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自行前往公寓。   难得周末不用早起上课,其他三人都还躲在被窝里玩手机, 靠门的女孩听见祝晚要走,懒洋洋地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来, 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眯着眼睛看了看祝晚身上穿的裙子,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帅气又多金的男朋友,宠爱她呵护她,体贴入微地将她所有生活用品都备齐, 吃穿用度从小细节上看得出来跟普通人都不在一个档次, 但是她在学校的时候向来低调, 虽然衣服从料子上看都价格不菲,但风格大都简单大方, 而不像今天这般……精心打扮?   探出脑袋的室友眼前一亮,满脸暧昧地冲祝晚挤眉弄眼:“啧啧啧,会周大少去啊?”   祝晚小脸一红,笑得相当不自在。   “穿这么好看,还脸红,昨晚咱们的教育很到位啊。”   其余两人也纷纷爬起来凑热闹。   “你们别乱说……”   祝晚招架不住, 羞红着脸瞪了几个不正经的人, 三个室友笑嘻嘻的,给她加油打气祝她成功。   祝晚落荒而逃,她其实真的挺紧张的。   先周遇臣一步到公寓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菜回去, 到了家才给他发短信,让他开完会直接回公寓,不用去学校接她了。   周遇臣回来的时候,祝晚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来的时候便听到门口有动静,蹬蹬蹬跑出去,见到来人的时候有些兴奋,仗着自己个子小,一下跃他怀中,好在周遇臣反应快,将她稳稳当当地接住。   上个星期里公司有几个跨界的大项目需要周遇臣亲自坐镇,他忙了一周,大概四五天都没有陪祝晚一起上课,两人难得这么久没见面,不止他想祝晚,祝晚也想他想得紧,因而今早来的时候,便一路傻笑个不停。   祝晚和周遇臣在一起久了,从一个完全不敢表露自己情绪的小怂包逐渐被男人宠成了动不动就撒撒娇的黏人精,然而周遇臣最受用最喜欢看见的也是她这副样子。   每回见着了眼神就得黯上几分,然后顶着祝晚单纯的目光,默默别开眼,把公司里乱七八糟的琐事在脑内统统过一遍,才将将能把那团莫名其妙的邪火压抑几分。   他没把人放下来,直接就着这姿势将祝晚抱回客厅。   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怎么不等我回来做,说了那些事情我来就好。”   他的确将她宠成了一个公主,希望所有脏活累活都自己来干,她只需要漂漂亮亮地等待和享受便可。   祝晚笑得眯眯眼,“我又不是不会,你以为还说喜欢吃我做的菜呢。”   她故意嘟起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以前明明说喜欢的。”她白皙纤长的双手乖巧地圈在他脖颈处,任由男人将她抱着走,低头碎碎念的样子倒有些可怜。   知道他最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把这招用得得心应手,周遇臣几乎是被气笑的,将人抱到沙发上,俯下身,捏着少女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与自己平视:“到底谁才是大猪蹄子?心疼你都不知道?小没良心的。”   他伸手替她解下粉嘟嘟的围裙,看到里面衣服的时候,那股子刚刚才压下去的火又一下子窜了上来,他嘴角的笑意掩去,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忽然将手中围裙捏作一团便别开身往厨房走。   祝晚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可是她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不笑了呢,是……不好看吗?她有些丧气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新换好的裙子,这是周遇臣先前给她买的,他不正经地好几次提起让她穿给他看,可她觉得风格有些成熟,又想起他满脑子坏心思,每回都羞红着脸拒绝。   然而此刻周遇臣却在厨房开着冷水洗手,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   可这他妈也太难忍了,一来就给个这么猛的,这个蠢丫头知不知道自己穿着那身小短裙无辜地坐在沙发上仰头冲他撒娇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下一秒就饿狼扑食,把她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祝晚满脸自我怀疑地坐在沙发上,周遇臣子厨房洗了好久的手才出来,神色还是有些不对劲,冲她招招手:“过来吃饭。”   祝晚摇摇头,坐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   小祖宗,可别再折腾老子了,男人这种时候真他妈难受的!   祝晚伸出白嫩的双臂冲他敞开,软嗒嗒地说了声:“抱。”   “……”周遇臣喉结动了动,认命地走过去,俯身刚要将人抱起来,就听见平日里向来害羞的小少女娇滴滴地凑到他耳边,嗓音软软的,说话间还能感受到那热气洒在他耳后。   “昨天晚上我们宿舍聊天来着,你知道她们说什么吗?”   “……”谁他妈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思考女生宿舍的聊天日常。   祝晚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再给自己加油:“她们问我,你和你的男朋友难道……难道还没有那个过吗……”   她实在是害羞,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连耳根子都红了,小脸埋在他肩头不敢抬起来,攀着他的手指甲盖都紧张地泛着白。   而周遇臣也没有比她好受到哪去,脑内迅速消化了她刚刚说的一番话之后,立刻将人按进怀中,嗓音嘶哑,眸色黯了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大抵明白了她的用意,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先前的忍耐,这种事情居然要她开口,大手在她滑溜溜的背上轻抚着,嘴角扬起,那个痞里痞气的少年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今天穿这身,就是故意来勾.引老子的?”   “……”祝晚羞怯地瞪了他一眼,对啊,就是勾引怎么了,然而并没有成功啊,她可丢脸了,委屈叭叭地抬头控诉他,“可是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跑去厨房了!”   周遇臣被气笑了,一下吻住那胡说八道的唇瓣就是一个深吻:“老子都快被你勾死了,知不知道……”   祝晚听着他说这么露骨的情话,脸红得快滴出血来,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真是太难为情了。   周遇臣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游离,处处点火,作势要将人吃干抹净。   少女结结巴巴地开口,小手轻推他胸膛:“先,先吃饭吧要不……”   然而这个提议显然是不会被同意的,周遇臣笑得野性十足,一下将她抱起来亲吻,连句完整话都不再让她说:“吃个屁,老子要吃正餐!”   祝晚这才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紧张到几乎快要窒息。   他一把将人抱进房间,忍得太久,诱.惑又太大,动作显得相当急躁。   祝晚捂着脸不敢看他那副样子,感受到不得了的情况时,颤抖地开口,指着床头柜上的塑料袋提醒:“戴,戴那个……”   周遇臣急的不行,可习惯性听从她说的话,便下意识地一把将那袋子里的东西全数倒出来。   轻笑过后凑到她耳边:“自己去买的?”   祝晚不理他,红着脸闭着眼。   “这个是有尺寸讲究的懂不懂?嗯?”   他看着聆郎满目各种口味各种型号的,想到祝晚红着脸在超市里拿的时候就觉得可爱死了,可是看得出来她确实一点这方面的理论知识都没有,满袋子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胡乱抓的。   他抽出个最大的戴上,还特不要脸地亲自教导她:“睁眼看看我,以后买这个最大的,其他的,周老师一会儿再教你。”   可是谁要在这个时候学这个啊!   祝晚满肚子想要骂他的话,全数被他的吻给逼了回去。   周遇臣做起这种事情的时候简直无师自通,几场下来把原先那野性叛逆的模样全数释放出来,嘴里荤话多的让祝晚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到了最后,别说钻地洞了,就是动动手指头都费劲。   她可怜巴巴缩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周遇臣却像打了鸡血似的高兴,将两人清洗干净之后抱着她去了隔壁房间睡,凑到她身旁不停地说着情话。   他好像真的很高兴。   祝晚抿了抿唇,哪怕此刻身心俱疲,也仍旧止不住想和他一起笑。   “你笑什么?”他问。   祝晚懒得理他。   “宝贝,我好不好。”   她恨不得掐死这个发神经的男人。   “成成成,你睡你睡。”   她才一闭上眼,又听见那欠揍的声音。   “睡饱了才有力气继续。”   “……” 第71章 番外七   祝晚大四下学期的时候, 系里安排了两个月的下乡支教。   周遇臣气得差点吐血, 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的安排。   其实他大可拨款拨人, 哪里缺老师缺教育资源,他资助就是了, 犯得着让自己心疼都来不及的小宝贝去到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吗。   可是当他看见祝晚兴奋得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没事就在家里对着大镜子练习上课, 沙发上摆了一群玩偶宠物和周遇臣,认命地安安静静听她教书育人的时候,他就无奈地把那些土豪念头统统打消。   祝晚和他说过,她的妈妈之前也去老家支教过, 她想像妈妈一样。   周遇臣希望她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而自己只需要在背后默默支持。   于是每天晚上, 祝晚软软地钻进他怀中,憧憬又有些紧张地问他:“你说我今天上的课, 讲解得怎么样?听得懂吗?那些小孩子,他们会喜欢我吗?”   他总是给予最大鼓励:“当然会喜欢,谁敢不喜欢我的宝贝。”   随后便是压着她使劲欺负。   一本正经地说,白天沙发上,他听她讲课,晚上床第间, 周老师开课了。   周老师“上课”太卖力, 像是要把即将分别的委屈统统讨回来,祝同学连着哭唧唧了几晚上,差点怀疑人生。   系里安排的支教点有好些个, 几个地方缺的科目老师不同,祝晚和室友都不是同一个专业,孤身一人去了离衡市稍微近些的小村庄。   其实还是周遇臣动了点手脚,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离得太远,只是衡市周边的村庄,他大可三不五时地下了班之后去找她。   分别的第一周最难受,送走祝晚的第一天晚上,周遇臣就失眠了。   周遇臣这两年将周氏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业蒸蒸日上,凭借着新人高远的眼光和闯劲,甚至干得比周董还要出色,可忙也是真的很忙。   祝晚都看在眼里,心疼他公司学校两头跑,她知道周遇臣其实不用上大学,他所需要学习的东西,都请了业内专业人士来教,他往学校跑,完全是为了自己,于是大三的时候,祝晚主动提出不住宿舍了,搬去和他一起住。   周遇臣高兴坏了,以往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大男人一个,生活过得糙,工作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听了祝晚说要搬回来住,兴奋地将家里又重新布置了一遍,全都按照她小女生的喜好来,体贴入微,把祝晚感动得差点不争气地哭鼻子,他总是这样无条件地宠着她。   同居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每晚枕边怀中都有祝晚的存在,伴着那鼻间淡淡的清香,搂着双臂间的温热,睡得踏实又香甜。--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因而他向来不喜欢在外头应酬,有需要的地方,就派范宇哲和肖或去,这俩人为了逃离家里的束缚,缠着周遇臣让自己进周氏,说是别的不行,酒局饭局,兄弟两个帮你顶上!   从那之后,办公室的休息室几乎就成了摆设,无论当天工作有多忙,他都尽量踩着祝晚放学的时间回家,哪怕真的忙到没法提早结束,他也一定要回家陪她睡觉。   或者说,是珍惜她陪自己睡觉的时间。   第二天连魏改都发现周遇臣不大对劲,周少的脾气貌似没之前好了,明明自从交了女朋友之后,暴躁的习惯都已经改了好多年了。   于是在周遇臣黑着脸签完积分文件之后,魏改忐忑地提全公司上下同事小心试探:“周,周少,那个,祝小姐她……”   他话还没说完,周遇臣就皱着眉头凶巴巴地开口,“她去支教了,你找她有事?”,话语间的威胁满满。   魏改秒懂,欲求不满的人最可怕,说了句没事之后赶忙跑出去给全楼上下通风报信。   祝晚走的第一晚,周遇臣怀中空落落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给祝晚打了个视频,看着她视频中那破破烂烂的背景画面就难受,什么破地方啊,让他的小宝贝过去吃苦!   可是他的宝贝是个小傻子,吃得苦耐得劳,笑眯眯地跟他说第一天教村里小朋友的趣事,还兴奋地从旁边漆皮都掉得差不多的桌子上拿了张皱巴巴的纸过来,对着视频给他炫耀:“小朋友写给我的贺卡!”   周遇臣眯着眼睛看了眼上面的字样。   “祝晚老师,我爱您!”   爱个屁!老子的宝贝能随随便便让人说爱就爱,周遇臣撇撇嘴,忍不住哼了一声,开口嘲讽:“祝字都写错了,多了个点,字写得这么丑,还好意思写贺卡!”   “……”祝晚看着视频中的他忍不住笑,好气又无奈,“他们才二年级呀……”   哼!二年级的王八羔子就特么知道对女人说爱了?!欠教育!   周遇臣满脸不开心:“老子二年级的时候都能字迹工整地写上八百字的小情书了!”   女生的重点总是不大一样,周遇臣还沉浸在吃小萝卜头的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视频那头传来少女幽怨的声音:“你居然还给别人写过八百字情书……你都没给我写过……”   这话要是放到以前,祝晚哪怕在心里憋死都不会说出来,可被周遇臣宠爱了这么多年,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有多包容多放肆,渐渐地也被养出了些少女的小脾性与娇气,撒起娇来越发得心应手。   周遇臣眉毛一扬,回想了刚刚自己说的话,连忙开口表面立场:“没给别人写过,我就是打个比方,突出表现一下我字好文采好。”   祝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嗓音黏腻腻的:“那你给不给我写嘛?”   “写写写,祝老师说写就写。”   他对于她的要求,实在说不出拒绝,反正他满腔爱意抒发不完,写几封情书还不是小意思。   于是之后的几天,每个祝晚不在的夜晚,他睡不着便索性爬起来写情书,洋洋洒洒写了一沓,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   好不容易忍了几天,周五下午紧赶慢赶,能推的事都推了,推不了的便被他在短时间内解决,随后抓着车钥匙开车去找村里找女朋友。   小村庄就在衡市郊区,周遇臣过了城里限速区域之后几乎是一路狂飙,到了那希望小学的时候,祝晚还没下课。   周遇臣身上还穿着笔挺精致的西装,悄声地从教室最后排找了个空座坐下,可是哪怕动作再轻缓,前边的同学看不见,祝晚站在讲台上也一览无遗。   认真听见的学生们发现,祝晚老师的脸越来越红,可是小祝老师长得漂亮,脸红起来也很可爱呢。   周遇臣身材高大,坐在矮小的课桌椅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可他双手交叠在桌上,坐得端端正正,倒又真像在认真听课。   连他身旁皮肤黝黑,微微泛着点高原红的同桌小男孩都不禁被这位外来者的“学习态度”所打动,悄悄地把自己桌上皱巴巴的旧课本往他面前一推,分他一起看,老实巴交地说:“祝老师说同学之间要乐于分享。”   周遇臣嘴巴弯了弯,笑着说:“你们祝老师说得对。”   没过多久便下了课,学生们放学回家,祝晚收拾完东西就往办公室走,这里的教育资源匮乏,教师没几个,办公室也是破破烂烂的一间小屋子,此刻空荡荡的,只有祝晚一人,周遇臣跟在她身后进去,关上门之后一把将人抱住。   祝晚推推他,紧张地要命:“你松松呀,这里是办公室。”   “老子管他是哪……”   几天不见,祝晚其实也好想他,无奈地笑了笑,认命地将手环上他腰间,甜甜地问:“你怎么来了呀?”   周遇臣抱着她,凑到她香喷喷的脖颈间亲了一会儿,松开之后从西服外套里拿了一沓纸出来:“来交作业,祝老师布置的情书,超额完成任务了。”   祝晚眼睛一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周遇臣真的写了,兴奋地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看,却被面前男人再一次搂住亲吻:“这东西回去再看,老子想死你了,宝贝,能不能,嗯?”   祝晚快被他羞死了,忙把这个臭流氓从面前推开一些,急得不行:“这里是办公室呀!”   周遇臣捧着她的小脸亲,美得忘形了,差点忘记这回事,其实他根本不介意在哪,如果可以,办公室也挺刺激,但他知道他的心肝宝贝祝老师会被他气死,于是退而求其次:“走走走,去你住的地方……”   祝晚羞怯地瞪了他好几眼:“周遇臣,你要不要脸啊!”   “要脸干嘛?老子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