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渣一次就从善》 作者:叫我苏三少   文案:   “钓得鱼中皇,方为海上王。”这句话可以说是路之遥人生最好的诠释。   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她沉迷于谈恋爱,精通凯子心理学,熟背渔场管理,拿下无数霸总鲜肉,情场中无往不利。   各种角色她得心应手,各种套路她应有尽有。   量身定制,蹲点狙击。   这,就是路之遥。   但路之遥26岁时,她突然厌倦了海王生活了。她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这时,前男友告诉她:“只要你通过了这个人造梦境游戏,你会获得一千万美金和一个无人打扰的新身份。”   而游戏的通关规则是:攻略游戏内所有主角。   于是路之遥决定,渣完这次就从善。但她没想到,游戏里全是前男友,但她也没想到,她一进游戏就被强制删除了记忆。她更没想到的是,这群前男友们更是把病态痴狂的可怕本性全部发作了……   #本文又名前男友们的复仇#   *小剧场*   游戏制作人:“就一群人拿钱砸我让我做游戏,一边给我讲女主人设一边说她在他们心里早死了,可我觉得,这女主在他们心里连坟都是粉色的。”   #食用提示:虐恋情深标签针对男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一样的妖艳贱货 ================== 第1章   “只要攻略完游戏里的男主角,你就算通过游戏内测,并且获得奖金一千万……以及一个新身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路之遥正躺在花园的摇椅上晒太阳,蜜糖色的阳光映照得她褐色的眸子澄澈极了。   路之遥道:“为了推广你们的梦境游戏,也真是下了血本。”   人工梦境是刚研发成功的游戏,以游戏舱连接人体神经控制五感,营造出逼真的沉浸式体验。被称呼为人工梦境,则源于它具有如同梦境一般逼真且愉悦的体验。   而面前的来人则是这游戏的母公司掌权人,正准备以这跨时代的游戏来为其商业版图添上一块更大的拼图。   来人只是说:“你愿意参加吗?”   路之遥微微垂眸,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他的提议。   “嗡嗡嗡——”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路之遥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笑看他,“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当然愿意了,只是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路之遥在摇椅上翘起了两腿,晒得眼睛眯眯,“我敢打赌,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我好过的人就是你。”   男人纤长白皙的手指敲了下桌面,看了眼路之遥一眼。   她身材有些单薄,不笑时身上便有几分疏离冷淡,如今这幅慵懒的样子倒显出几分灵动娇憨。   他垂下黑眸,话音很沉,“恐怕没多少人希望你好过,不过比起私人感情,利益于我更重要。”   路之遥眨了下眼睛,“真是令人作呕的资本金,但是我喜欢。”   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游戏舱下午会送到。”   男人点了下头,手插进西装口袋,转身离开。   男人离开不久,路之遥翘起手指,看了眼自己被冷落的手,“啧啧啧,男人。”   又晒了会儿阳光后,门铃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道高呼声:“路小姐,我们是安装游戏舱的工作人员。”   路之遥趿拉着棉拖,披着毯子起身应了声,“稍等。”   *   进入游戏舱后,路之遥经历了短暂的黑暗后眼前便出现了一片纯白的空间,接着一道身影慢慢出现。   男人黑发有些凌乱,穿着宽松的卫衣,高挺的鼻梁上挂着副眼镜。   他看了眼路之遥。   现在正值夏天,路之遥穿着简单的雪纺材质的灯笼袖连衣裙,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衬得她疏离清纯,但一双含情带笑的眸子却使她更像只餍足的猫儿。   二十六了,看着却也才二十出头。   这女人一身的慵懒娇惯一定是被万千宠爱养出来的。   江流下了判断。   江流道:“路、路小姐你好,这是人造梦境启动前的引导空间,我是您的引导者江流,我会告诉您有关本游戏的一些注意事项。”   路之遥挑眉,微微倚靠在空间内的屏障上,“紧张什么,怕我吃了你?”   “首先,这个游戏会读取您的记忆,根据您的记忆搭载游戏背景。这是本游戏的最大创新点,就是独属于玩家的个性化服务。”   江流移开视线,继续道:“其次,作为引导者,我会一直以不同身份陪在您身边为您提供您需要的数值。最后,为了更加真实的游戏体验,您所有的记忆数据会回滚到搭载游戏背景时的您的年龄。”   路之遥似笑非笑地道:“我要准备回到青春时期了?”   江流道:“您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具体情况是系统自动设置,我们也不知道您会具体回到哪个时间点。”   路之遥笑意淡了些,“让我参加游戏的负责人可没有告诉我这点。”   江流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哪里惹她不开心了,只是说:“删除记忆可能有些疼,忍忍吧。”   路之遥面上没了笑。   “停止精神连接,我不参加这——”   “消除记忆开始。”   话音被突然打断,路之遥一抬头,便见他抄起了棒球棍狠狠朝她挥过来。   “嘭——”   撞击的声音回响在空间里。   路之遥身体陡然变成数据碎片,她嘴巴一张,只留下一句:“我□□妈——”   *******   十一月,微凉的风吹过A市,刮得两边的景观树沙沙作响。   今天是周一,崇裕高中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也刚好是每个月一次的国旗下讲话的时候。   校长以及老师们漫长的演讲之后,剩下的便是上月段考第一的学生代表齐曜上台了。   “下面有请在十月段考中获得第一名的高二(A)班齐曜上台分享学习经验。”   这道声音落下,台下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倒是瞬间安静了不少。   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出列,缓缓走到国旗下的台上。   “我是高二(A)班的齐曜,非常开心能和大家分享我的学习经验……”   齐曜神情冷淡,下颌昂起,黑色的西装制服没系扣子,露出内里略宽松的白色衬衫,衬出他高挑劲瘦的身材。   他脊背挺得很直,愈发显得他气质冷峻。   台下的女生们听着听着眼睛就黏到了他脸上,小部分男生没忍住小声交谈了起来。   “又是齐曜啊,他每次上台都得写新的稿子不觉得累吗?”   “不懂,学神的世界令人摸不透。”   一个男生连连摇头。   崇裕高中是A市最好的一所私立学校,除了学费高昂外,生源师资包括种种教学拨款都是一顶一的好。   而齐曜,便是这些已经被筛选无数次的学生中的第一人。   从入学开始,无论是段考期末考还是种种联考,齐曜的名字永远挂在第一。   除此之外,他多次拿到数学以及物理等奥赛的一等奖,高二刚开学就获得了廉州理工大学的保送资格。   是个学神就算了,偏偏齐曜家世和相貌也是鹤立鸡群,活得像个bug   同学们小声八卦着,然而角落里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男生却并没有兴趣似的。   江流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同学,试图寻找到一个他熟悉的身影——路之遥。   不过扫了几圈后,他仍没却找到路之遥。   江流心中有些懊恼。游戏系统现在是自主运行,如果给他安排的身份并不方便那就棘手了。   而且现在游戏内的路之遥,无论是思想记忆还是身体都还是按照高中读书时的她设置的,她能不能理他都是个问题。   这时,演讲台上陡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江流的思绪。   “高二(D)班路之遥由于上周二旷课参与了一起斗殴事件,记大过一次,特斥其上台检讨一次以做惩罚!”   教导主任的声音过大,连音响的声音都尖锐了几秒,震得台下的学生们捂着耳朵絮叨了起来。   江流怔了下,看了眼胸前挂着的徽章——高二D班。   看来这下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之遥了。   身边响起了同学们的议论声,江流顺着队列再次梭巡了一圈,终于看见了一个有所动作的身影。   然后他眉头皱了起来,这——他妈是高中时期的路之遥?!   那同样叫做路之遥的少女身材纤细,巴掌脸上戴着副眼镜,乱糟糟的齐肩黑发在阳光下闪着黄光。   她面上满是困倦和不耐烦,身子佝偻着,两手揣在校服口袋里慢悠悠地出列。   齐曜刚下演讲台的台阶,他目视前方,姿态一如方才一般挺拔。   他面无表情地与路之遥擦肩而过,走向完全不同的世界。   江流只觉得头痛,路之遥高中时期未免也太狂野了吧?!   路之遥走上台阶,从面色不虞的教导主任手里接过了麦克风。   “我是路之遥,我——”   教导主任打断了路之遥,“你检讨呢?拿出来念!”   路之遥瞥了眼教导主任,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了良久,掏出了张皱巴巴的纸。   她盯着手里的纸开始检讨,“我是路之遥,我对于我上周二的行为感到很后悔,就是非常的后悔。我逃课还参与斗殴,我没有光明的前途。”   路之遥砸么了下嘴,才继续念下去。   听了好一会儿,教导主任皱起了眉头,感到了不对:读都能这么磕磕巴巴?   他走上前,凑过去看了眼,这下看得清清楚楚。   路之遥手里拿着的哪是什么检讨?!根本就是捏着张草稿纸在这里瞎念!   教导主任忍不住了,斥责道:“你检讨呢?你装模作样念什么呢?”   路之遥坦然道:“量子波动速读法。”   教导主任:“……”   操场上的学生笑成一团。   坐前面的校长面色也不大好看,朝着教导主任挥了挥手。   教导主任点头,懒得再多生事端,摆手让她下去。   路之遥回到队列没几分钟,台上的教导主任便解散了队列。   江流眼睛盯着路之遥,见她打算单独去食堂吃饭便连忙跟了上去。   等她找到位置坐下时,江流忙不迭地拿着餐盘做到了她对面开始搭讪:“我叫江流,你好。”   路之遥歪着头打量他,突然笑了下,细密洁白的贝齿上镶嵌着银色的铁丝。或许是因为牙套限制了路之遥的笑容弧度,她的笑显得十分公式化,使得她整个人都像是个做工拙劣的娃娃。   江流怔了下,如果十年后的路之遥像是个被宠爱娇惯长大的玫瑰。那么眼下的路之遥,则更像根被放置不管野蛮生长的野草。   即便江流深知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将很多东西打磨得不成原型这个道理,但他仍控制不住这种惊讶。   而且,江流实在很怀疑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女孩是否还能获得“那些人”的好感度。   意识到这点后,江流有些语塞,只道:“我想请你吃个早饭,想对你说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看了他几秒,拿起早餐就走,“谢谢。”   “等等,我还没说事情呢!”   江流追着走到她身旁。   路之遥拆开包装咬了口面包,走得很快,“你是个好人。”   江流:“……”   江流继续追着她道:“你听我说,你现在不是路之遥,这是个游戏,你听我说,你等等我!这是个游戏!不信你看!”   过分荒诞的话语使路之遥回头看向了这个有些失心疯的人,随后便愣了下。   周遭的景色人物全部停止了活动,小广场中心的喷泉水流静止在空气中,飞溅的水滴折射出太阳的光辉。   巨大的数据面板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流眼镜反射出荧荧的蓝光。   “这是个游戏世界,你只是回到了你的十六岁,只要你完成你的任务就能恢复记忆离开游戏然后拿到一千万奖金!” 第2章   “可我,为什么要攻略这些人呢?”   操场上挤着不少或是闲聊或是训练的学生,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着空气中的灰尘无孔不入。   路之遥靠坐在操场角落的栏杆处,指甲掐下了一朵草坪上的野花。   江流道:“因为这是个游戏,而你正在参与这场游戏。”   路之遥十分肯定地道:“答应你的是二十六岁的路之遥,这和十六岁的我有什么关系。”   江流:“……”   他认真地道:“你只是思想和身体的数据回滚到了这个年龄。”   路之遥□□着手里那朵小野花,托腮看他,“江流,那我问你个事情。”   江流侧头看她。   她褐眸圆溜溜的,这让她看起来终于多了几分少女时期的鲜活生气。   路之遥道:“二十六岁的我,是什么样的?”   江流抿了下嘴,回想起来了她的前男友们斥巨资做这个游戏时对游戏女主人设的形容。   “浅薄得恰到好处,以至于让人失去警惕心。”   “贪财好色的作精。”   “是个蠢货。”   “很可爱,但是有时候也不那么可爱。”   ……   众多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话语在江流脑中闪过,但无一例外都是带着恨意的贬低。   一时间,江流面色微妙了起来,“……呃,这个,未来的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获得了很多人的爱慕。”   也让他们因爱生恨。   江流咽下后半句。   路之遥看着他,有些疑惑。   江流知道,她估计也不敢相信吧,毕竟现在的她可这么……原生态。   好几秒,路之遥终于开口:“那不然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江流:“……”   他一时间对路之遥的自信产生了极大的钦佩。   路之遥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可你还没有答应——”江流叫住路之遥,突然,他道:“你要攻略的游戏男主出现了!就在你前方,快看!”   路之遥下意识顺着前方看过去,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逐渐向自己接近。   齐曜停在距离路之遥三步开外的地方,眉眼冷淡,手里拿着两个卷轴,“方老师给你的。”   路之遥靠在栏杆上,故做潇洒地随手抽了个卷轴,“谢谢。”   齐曜看着她,黑曜石般眸子微沉,似乎还想说什么。   一想到面前的人是所谓要攻略的游戏男主,路之遥心情微妙。   哎呀,虽然她本意对这种游戏没什么意思,但是保不齐这位男主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嘿嘿。   路之遥清了下嗓子,呲牙对他露出了个笑,“还有什么事吗?”   齐曜冷冷地看着她,“你拿错了,那是我的。”   路之遥:“……”   齐曜抽过她手中的卷轴,将另个卷轴抛给她,转身就走。   路之遥看了眼手中的卷轴,转头想向江流吐槽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疑惑中,她脑中突然传来了江流的声音。   “为了方便,我会和你在脑中建立联系,哦对了,齐曜刚刚对你的好感度有变化了。”   “齐曜好感度:-1”   路之遥:“……”   ***   路之遥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她睡眼朦胧地扫了眼教室,整个教室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伸了个懒腰,立时便感觉到胃部有些作痛。   路之遥一边趴在桌上,一边伸手在桌洞里摸索了起来,好几秒她摸到了个小瓶子。   她蹙眉,晃了晃,小瓶子毫无动静。   哦豁完球,胃药没了。   路之遥“啧”了声,扶着桌子慢慢起身,骂骂咧咧地去医务室。   所幸医务室就在教学楼二楼,没几分钟,她就走到了目的地。   刚一推开门,她便看见校医翘着两条腿躺在椅子上玩着电脑,眼皮都不抬地道:“你有什么病?”   路之遥:“……”   感觉有被冒犯到。   路之遥有气无力地道:“胃痛,想来拿点药。”   校医按着鼠标,含糊地道:“去药柜自己看着拿,记得登记。”   路之遥点点头,走到里间的药柜,一抬眼便瞥见齐曜。   他校服外套搭在一边,衬衫袖子挽起,正在给另一手臂上药。   路之遥开了药柜门,斜眼偷瞄他。   他低着头,衬衫几颗扣子被解开,隐约可以看见他狭长好看的锁骨。   好色哦。   路之遥咽了口口水。   齐曜额头沁出汗水,强忍痛意给手臂上的烧伤伤口涂药,话音却仍没过多起伏,“有什么好看的。”   路之遥被抓包,立时转头找药。   她翻着柜子,没忍住搭讪,“看你这么痛,要不要我陪你聊聊转移注意力。”   齐曜没有回答。   路之遥不愿放弃,继续搭话,“你这伤怎么弄的啊,接水被烫到了?”   许是齐曜无法接受这种愚蠢的猜测,他道:“试剂瓶。”   不愧是学神,仅仅三个字,路之遥便已经联想到了一系列具体的画面。   于是路之遥蹙眉,没忍住担忧地道:“好可怕,那你脸没伤到吧?”   齐曜:“……”   他抬头看她,“你觉得呢?”   路之遥端详了下他的脸,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还行……?”   齐曜像是被气笑了似的,扯了下薄唇,随即又继续低头上药。   气氛尴尬,一时无话。   路之遥没几秒就找到了胃药,连忙转身出去。   离开里间时,路之遥觉得自己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便对着仍在上药的齐曜道:“我找到药了,拜拜。”   齐曜头也不抬,懒得理睬她。   路之遥只觉得更尴尬了,转身便出去登记了。她胃痛得厉害,刚登记完便亟不可待地接水服下了胃药。   她呼了口气,将药瓶揣在兜里便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了。   刚走几步,路之遥便听到脑中传来了江流的声音:“你刚刚和齐曜遇见了?”   路之遥应了声,“对,他受伤了,我安慰了一下他。”   江流:“难怪,他好感度涨了。”   路之遥愣住,随即美滋滋地道:“那当然。”   哇这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已经被她的语言魅力折服了。   “所以现在他的好感度是多少”   “齐曜好感度:0”   路之遥:“……”   她沉默良久,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就不想玩这个什么游戏,他好感度多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乎他吗?我是为我自己而活的人,我才不在乎别人喜欢不喜欢我!”   江流:“这个游戏还有其他的攻略角色,如果你不喜欢他还有别的角色。”   路之遥面色严肃,“还有这种好事?”   江流没回话。   路之遥并不在意,心里却想着:自己认认真真活了十六年,突然有人过来说这只是个游戏,也太荒谬了。   而且一天贴两次齐曜的冷脸实在让她的自恋心很受挫,她下定主意再也不理睬所谓的攻略角色。   *******   路之遥自打下主意后,便一整周都缩在教室里,坚决避免能遇见齐曜的可能性。   然而一周后,路之遥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穿行在夜晚的街道上。   路之遥:“……?”   自己什么时候有梦游的毛病了?   夜风微冷,路之遥没忍住抱住手臂搓了搓,正疑惑时一道机械声音响起。   “系统发现玩家有消极游戏的行为,因此决定强制加快您的游戏进程,您当前距离齐曜住宅三百米左右,请您进行您应进行的攻略任务。”   路之遥:“操,你是个傻逼吧?大半夜敲门去人家家里?江流呢?让有脑子的和我说话?!”   机械音回答:“请您进行您应进行的攻略任务。”   路之遥:“……”   她脑子转了转,抓到了关键词:“那什么是应进行的攻略任务?”   系统回答:“任何向攻略目标接近的行为。”   路之遥没忍住又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疯狂运转,“也就是说,只要我做的事和他有关就都是攻略行为?”   系统:“是的。”   路之遥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她看着不远处的三层公寓,深呼了口气,慢慢接近。   走到门口后,路之遥伸手疯狂拍打起了齐曜家门口的门铃,接着便一咬牙拔腿狂奔离开。   她跑到一边,气喘吁吁地道:“怎、怎怎、么样?”   “系统正在判断中。行为判断为攻略行为,但累积时间过短,请宿主返回齐曜住宅进行您拥有的攻略行为。”   路之遥扇了扇风,“累、累积时间要多长才够。”   “三分钟。”   路之遥继续扇风,心里开始算了起来,那差不多再按两次门铃就差不多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弓着腰伸手狂拍门铃,随后再次拔腿狂奔离开齐曜家。   路之遥扶着身边的景观树,咽了口口水。   还、还、还有一次!   在原地等了将近十分钟后,路之遥发动了最后一次袭击。   她偷偷摸摸地再次走到了齐曜家门口,迅速伸手准备拍门铃,却陡然瞥见面前的门瞬间打开。   “嘭——”   路之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门口站着的人伸手一把提溜起了她身后的帽子按在了墙上。   她肩膀被他按住,背部紧靠着冰冷的墙壁。   两人靠得很近,齐曜薄唇抿着。   齐曜头发微乱,黑眸冷漠,清冷英俊的面上有着不耐。   他话音低沉沙哑:“你知道门口有监视器吗?”   路之遥:“……”   她咽了口口水,嘴巴咧了咧,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就触、触及到我、我的知识盲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瑶瑶:知识改变命运 第3章   齐曜按着她肩膀的力道重了些,黑眸微冷,“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路之遥肩膀一疼,连忙求饶:“痛!痛!哥!哥!轻点!我招!我都招!”   见她如此,齐曜微微蹙眉,松了手,抱臂看着她。   路之遥弯腰揉着肩膀,眼珠滴溜溜地转:“你听、听我狡辩!”   路之遥:“……”   她连忙改口,“不,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是来——”   路之遥瞥到齐曜的手臂,灵机一动道:“我是想着你的伤口不知道好没有好,于是想来给你送药的。但是我又不好意思,所、所以按了几次门铃都、都不敢找你。”   说完,路之遥不忘低头咬嘴,试图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齐曜垂眸看她,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是吗?”   路之遥松了口气,“对对对!”   齐曜伸出了纤长白皙的手,“药。”   路之遥身体僵住:“……”   她艰涩地舔了舔唇,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着 ,故作镇静:“等等我找找。”   接着,路之遥摸到了个小小的药瓶。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上周拿的,随身携带的胃药。   路之遥额头冒汗,瞥了一眼齐曜,一狠心将胃药递了出去。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齐曜拈起药瓶,扫了一眼:“枸橼酸莫沙必利片。”   路之遥梗着脖子:“这是止痛药,口服,对烫伤有奇效。”   齐曜转了下药瓶,清俊冷淡的面上浮现些许嘲弄,“本药品主要适用于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有胃灼热、嗳气、恶心、呕吐、早饱、上腹胀等消化道症状。”   路之遥:“……”   她一把夺过齐曜手中的胃药,一脸惶恐:“哎呀,我出来太急了,顺手拿、拿错了!”   路之遥转身就要跑,“我先回家拿药,明天再送过来给你!先走——”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命运抓起了她的脖颈。   齐曜面无表情地一把抓住她的帽子将她提溜了起来。   路之遥跑路失败,只得可怜巴巴地转头看他。   齐曜微微弯腰俯视她,话音很低,“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我可以直接报警吗?”   路之遥:QAQ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薄唇微张:“下周,把你的书法作品交上来参赛,我就删除监控录像。”   路之遥脸皱巴巴的,“我、我哪狗爬字,干嘛自取其辱啊……”   齐曜话音淡淡:“或者报警。”   路之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路之遥含泪答应,“别别别,我还小,我还不懂事,我答应你!”   齐曜微微颔首,松了手。   他一把将她推出门外,接着,“嘭”地一声关上门。   路之遥碰了一脸灰,苦巴巴地插着口袋往外走。   傻-逼系统,非让她来这一遭,现在把自己赔进去了。   *   夜色里,路之遥揣着小口袋打量着附近的街道,根据记忆找到了家超市。   她进了超市买了几包火腿肠,微微叹了口气。   “我回来了,发生了什么?等我读取下数据。”   江流困倦的声音在路之遥脑内响起。   路之遥扯了下嘴角,“你自己看吧,什么傻-逼系统?”   “不好意思,因为我睡了,所以游戏托管给原生系统了。”江流道了个歉,没几秒后,他又道:“读取完了,你和齐曜很熟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见过几面的同学。”   路之遥绕来绕去,找到了一条熟悉的街道。   她蹲下来揉搓了下火腿肠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熟,一起上过几节书法课而已。”   江流迟疑了下,“这样么。”   路之遥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信,却也不想回答,反正她也没说谎。   他们确实不熟,非要再加上其他交集的话,那大概只能说他们曾经是邻居。   “喵~喵喵喵~”   黑暗中,几只小猫跑了过来。   路之遥拆开火腿肠,将火腿肠掰碎放到矿泉水瓶泡了泡才倒出来分给了小猫。   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良久,路之遥有些累了,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风景。   远处的别墅区仍是灯火通明,独栋建筑风格大气庄严,一条街道横亘着分开了别墅区和其他住宅区。   “喵嗷——”   一只小猫发出了嚎叫。   她低头,只见一只小橘猫瞪着眼睛看着她,乱糟糟的毛发炸了起来。   明明是饿急了,正在祈求着她手中的火腿,却仍强装着面子威胁她。   路之遥放下一小段火腿,小橘猫立时低头吃了起来。   她用手背蹭了蹭小猫,小猫身子一僵,好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也蹭了蹭她。   路之遥笑了下,框架眼镜折射出不远处路灯的光芒,将她的表情遮掩得严实。   ********   在学校混吃等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路之遥放学后在家打游戏打到了十一点才想起来明天就要给齐曜交书法作品了。虽然一笔没动,但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之前就被负责书法赛的方老师要过作品,后来还不是给她退回来了。   路之遥抗拒地起身拿出宣纸毛笔墨水。她琢磨了会儿,挥毫随手在纸上画了几笔后便躺平睡觉了。   翌日下午,路之遥握着卷轴,等到放学后才起身走向齐曜在的班级。   她刚走到了教室门口,便看见齐曜抱着一堆书法卷出来,他目不斜视,“去方老师办公室一起交了。”   路之遥喉间哼了声,不太情愿地跟着他身后了。   并不长的路,两人一路无话,路之遥只觉浑身尴尬。   “梆梆梆——”   路之遥敲了敲门。   方老师打开门,看见路之遥时还有些惊讶。   两人进到办公室,便见方老师拿着包起身离开,“你们进办公室先整理一下这些作品吧,我现在要去开个会,一时半会儿没空。”   看着办公室门再次被关上,路之遥又看了眼空空的办公室,感觉更尴尬了。   齐曜放好作品,看着她,“把你的卷轴展开。”   瞬间,路之遥头皮发麻了起来,捏着自己的作品,讪讪道:“齐曜同学,这、这不合适吧?”   齐曜平静地道:“让我看。”   路之遥很难为情,“我觉得现在这样对于我们来说太早了。”   齐曜:“……”   他微微呼出了口气,探身一把拿过路之遥手中的卷轴,手一扬,一米长的卷轴瞬间展开。   齐曜扫了眼面前的字迹。   卷轴横亘在两人之间,路之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身边的气压都低了。   她没忍住后退了几步,希望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齐曜面色冷淡地收起了卷轴,话音平静,“这就是你的作品。”   路之遥被这么一质问,理不直气也壮,“是啊,怎么了,我就只能写这种字我能怎么办啊。再说了咱们虽然一起上过书法课,你也没必要这样挑剔啊!我和你非亲非故,你逼我交书法作品干什么?”   齐曜看着她,拿出了手机,“监控录像上传到了云端,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路之遥:“……”   她卑微地拉住齐曜的袖子,“等等,有话好商量!干什么这儿激动呢!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往远了说我们也是邻居啊,和气生财嘛!你要是觉得我写得不好,我明天重新写一份嘛!嗐,别激动!”   齐曜垂眸几秒,“现在写,隔壁画室里有墨汁毛笔和宣纸,也有吹风机。”   路之遥:“画室里花样还挺多。”   齐曜:“……”   他起身,“跟我来。”   路之遥攥着拳头,硬着头皮跟着齐曜走了。   齐曜推开隔壁画室的门,俯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宣纸毛笔和墨汁后就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提着水桶和镇纸进了画室,将东西放下后他搬出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   仿佛线下pvp的相处模式让路之遥压力极大。   路之遥用毛笔蘸了下墨汁,酝酿了许久仍然不想下笔,但齐曜的眼神里写满了五个字:写,或者报警。   她喉间发出了小声的呜咽,突然计上心头。   如果,撞了下旁边的画架,假装自己手撞伤了不就好了?!   路之遥预热着打了个哈欠,起身佯装伸懒腰,同时她脚一动踢向身旁的画架。   画架一颤,巍然矗立。   路之遥:“……”   她看了眼齐曜,齐曜安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傻-逼败。   路之遥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指间的毛笔滴下几滴墨汁,沾染在了宣纸上。   她将目前的宣纸揉搓成球,弯腰抽了张新的宣纸。   说时迟那时快,路之遥迅速在抽宣纸的同时撞了下桌子。桌子晃了下带动一旁的画架晃动起来,这下画架撑不住了,应声倒向路之遥的方向。   路之遥眼睛一亮,伸手去扶画架,身子已经弯曲好做好要摔倒的假动作了。   她闭上眼睛,却突然感觉自己被拉扯开来,画板摔落发出沉重声音,接着齐曜喉间溢出闷声。   路之遥暗叫不好,偷偷摸摸睁开一只眼睛。   齐曜将她圈住,手臂护在头上挡着画板。   他咬着牙推开画板,起身拉起路之遥,伸手轻轻捂住那只手臂。   路之遥嘴巴有些发干:这好像是他烫伤的那只手。   齐曜沉着脸,黑眸发寒,一手抓着路之遥的肩膀将她按在座位上。   路之遥怂了,呲牙露出箍着牙套的牙齿,讪讪地笑了下,“谢谢啊,你手没事吧,不好意思啊……”   齐曜伸手过来。   路之遥缩着脖子闭上眼睛小声逼逼:“打轻点!我怕痛!”   闭眼的她只感觉到微凉的手指轻轻触到额头,接着鼻梁一轻,微风吹过额前。   她睁眼。   齐曜手里捏着眼镜,一面看着她,一面“咔嚓”一声掰断了她的眼镜。   他喉结微动,将眼镜碎片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碎,动作干脆利落。   路之遥咽了口口水,“眼镜……很贵的。”   齐曜按住她的肩膀,略显阴戾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似乎要看进她心里似的,“装疯卖傻。”   路之遥表情痴呆,两眼呆滞,试探性地道:“阿巴阿巴阿巴?”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痴呆.jpg 第4章   齐曜按着她肩膀的力道一瞬愈发加重。   他看着她几秒,最后力道颓然,他松了手,“算了。”   齐曜转身就走,“卷轴我自己会整理,你走吧。”   画室门打开,清风偷溜进画室,将画室内的纱帘折腾得飞扬着躲避。   路之遥坐在座位上几秒,看着地上的眼镜碎片,微微叹了口气,“都说了这眼镜很贵的啊。”   她摇头,拿起角落的扫把扫清了碎渣,收拾了下被拿出来的墨汁宣纸,也起身离开。   路之遥出了教学楼没多久,久违地碰见了江流。   他相当困惑地看着她,“我隐约接收到了一些数据,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路之遥反问:“那二十六岁的路之遥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啊?”   江流推了推眼镜,“我只负责你在游戏内的任务,其他并不清楚。”   路之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这破游戏和我有仇吧?我为什么非要攻略他不可呢?这人根本就在瞧不起我啊。”   “从目前我接收的数据来看,我觉得并非如此。”江流在脑内组织了下语言,“他似乎对你的书法作品很在乎。”   路之遥翘着嘴巴,“不服气呗。”   ***   周六的中午,十二点刚过,路之遥就出了家门。   她找了个咖啡厅打零工,一个月下来也就六百出头,不过对她来说蚊子腿也是肉。   咖啡厅这会儿正是休息时间,店内没什么客人,几个女仆装女孩正在闲聊。   这是间女仆主题咖啡厅,来的都是为了花钱买女仆小姐姐们的陪聊陪玩游戏的服务。   而路之遥陪聊是不可能陪聊的,戴着眼镜牙套又不漂亮,讨客人喜欢又不会,只能在后厨打打下手才能勉强拿到几百块的工资这样。   她走到更衣室刚换上女仆装,便迎面碰上了年龄相仿的罗婷。   罗婷性格活泼,见路之遥第一眼便惊讶地说:“你戴隐形了?”   她又故作夸张地围着她绕了一圈,“摘了眼镜漂亮了好啊,要是能把牙套也摘了就更好了。”   路之遥还未答话,就听到吧台上的店长道:“大家集合考勤一下,快营业了,考勤完各就各位!”   店长数了数人,“怎么少两个人,袁晨和程雨呢?”   “啊,店长,她们俩昨天就辞职了说急着回去结婚,工资没结就直接走了。”   “这么巧?两人都要结婚啊?”   “不是,是她们结婚了。”   “什么?!”   店长大惊失色。   路之遥看着,觉得店长颇有种“大清亡了?”的震撼。   店长有些发愁,“可这样的话,前厅服务的女仆数量就不太够啊,又是周末。”   站在路之遥旁边的罗婷眼睛一亮:“店长,要不让路之遥替一下吧,她摘了眼镜还挺好看的!”   路之遥:“……”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长了张嘴。   店长半信半疑地看过来,见到路之遥的一瞬,他愣了下,“好像还可以……?”   路之遥感到十分屈辱: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加个问号什么意思!   店长看了眼表:“这样吧,路之遥你先顶两天,咱们得营业了,怎么做你跟着她们学。”   路之遥有点难为情:“我不擅长社交,我怕惹客人们不高兴,我觉得——”   店长:“袁晨和程雨的工资结给你。”   路之遥咽下话头:“也不是不可以。”   在店长和路之遥达成共识后,咖啡厅也迅速营业了。   没多长时间,就来了几个客人点了三个女仆陪玩,路之遥终究是被打包送过去了。   路之遥落座后,打量了下对面的客人,四个年轻的男人。   两个男生玩着手机,一个男生进了咖啡厅就抱臂低头睡了起来,一个男生笑道:“倪斌刘洪泽你们都抬起头来看看漂亮的小姐姐啊。”   男生又笑嘻嘻地对她们道:“介绍一下吧,这是倪斌,那是刘洪泽,我是陆方,至于睡着这个——”   陆方拖着长腔:“就不用管了,这人通宵没睡了。”   罗婷和另一位女仆刘舟迅速地和陆方攀谈了起来,聊天间还不忘照顾照顾玩着手机的倪斌刘洪泽,一时间气氛极度热闹。   插不进话题的路之遥安分地假笑,并且捧哏:是吗?还有这事?嚯!   将近一个小时,这次陪玩服务快结束时,陆方道:“算算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要走了,给小姐姐们个惊喜吧。”   陆方猛地撞了下那一直睡着的男人。   睡着的人被惊醒,一抬头,略显朦胧的黑眸看过来,露出了他一张俊美的脸。   他蹙着眉头,面上有着压不下的愠怒,话音沙哑,“陆方。”   陆方悻悻地道:“该走了,带你去酒店——”   他话音被罗婷的惊呼打断:   “你——啊你——啊?!”   罗婷激动地站起来,“你、你好!我一直是你的粉丝!之前那次比赛我也去现场了!”   刘舟呆了下,也面色激动:“啊啊啊我、我也是你的粉丝!能、能给我个签名吗?!”   瞬间,路之遥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这人到底谁啊,怎么谁都知道啊?还是说这也是捧哏的一种?   想到这里,路之遥也咧出牙套嘴,极力尝试融进她们:“竟然是你!天哪!我也是您的粉丝啊!”   “行了,这是他的主场了,我们出去叫车了,你还不快给你的小粉丝们签个名?”   陆方拦着刘洪泽和倪斌往外走。   他眯着黑眸,看了眼对面的路之遥:“笔。”   “哦哦哦。”   路之遥十分懂事地跑到吧台拿了纸笔回来。   他接过纸笔开始签名,罗婷和刘舟两人手挽手眼睛闪亮,不停地吹着彩虹屁。   “你那波一打四太厉害了!真的是绝地反杀啊!”   “那场比赛真的太惊险了,当时你上了我都觉得很担心!他们那么多人!”   “哦哦哦对了,你之前上热搜时穿的衣服也好好看啊!”   ……   路之遥在种种彩虹屁之中,终于找到了许多关键信息。   一打四,绝地反杀,职业选手,上过热搜以及……   路之遥看着面前的男人,以及长得帅,   她眼珠迅速转动起来,终于想起了一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人。   破案了。   “你是——”   本来决定强行融入罗婷刘舟的彩虹屁团体的路之遥一时激动,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结论。   他却听见了,黑眸看过来,狭长的眼睛有些不耐。   站在门口的陆方喊了句:“和棠你好了吗?”   而这时,路之遥也酝酿好了一种看似十分激动的情绪,眼睛亮晶晶地尖叫吹彩虹屁:   “theshy!我真的是你头号粉丝!天神下凡一锤四是不是!太厉害啦!” 第5章   路之遥的尖叫式彩虹屁结束后,紧接着便是陆方爆发出来的狂笑。   她也当场愣在原地。   什么?陆方刚刚叫的名字是不是——和棠?   虽然她对电竞职业选手这些了解并不多,但路之遥清楚地记得theshy是个韩国人?!   和棠这个名字也太他吗中国了吧?   路之遥面色僵硬地看向男人。   和棠因困倦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嘴角一勾,面上几分讥讽,“头号粉丝?”   陆方走了过来,捂着肚子忍笑,“哈哈哈哈哈哈差不多该走了。”   他顿了顿,继续强忍笑意,“是吧theshy”   和棠:“……”   和棠按了下额心,冷着脸转身就走。   陆方一把揽住和棠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路之遥,“小姐姐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路之遥尴尬地恨不得当场去世。   罗婷十分不满地看着她,“路之遥你也太……”   刘舟表情更难看,跺脚走了,“这下他肯定以为我们也是假粉丝了,都怪你!”   “我——”   路之遥抱头,恨不得当场去世。   “人家是绝地求生的职业选手,叫hit,他拿了世界冠军你都不知道吗?你说的那是英雄联盟的职业选手,你这何止是认错人!”   罗婷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叨叨,“还好他给我签名完才走,他真好,唉~”   路之遥一愣,“啊,对!”   她站起身,一扭头小跑了出去。   路之遥跑出店外,门外停着辆出租车,陆方扶着副驾驶的门似乎还在对座位上的和棠说着什么。   她咬了下嘴,“等等——”   陆方转头,乐了,“小姐姐怎么了?现在要签名可晚了。”   路之遥走近了点,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和棠。   和棠瞥她一眼,脸色冰冷,菲薄的唇抿着,“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到无用的话。”   路之遥面色通红,小声道:“你刚刚拿走的笔,是、是店里的。”   和棠:“……”   陆方扶着车门再次爆笑起来。   和棠手伸进口袋里,果然摸到了支钢笔。   他面无表情地将钢笔抛过去,伸出大长腿一脚踹开扶着门的陆方,反手关上车门。   租车在二人面前扬长而去。   陆方蹲下神还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你也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哈哈哈”   路之遥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其实我还想着要完笔完和他道歉的……呃。”   陆方忍着笑,拍了拍她肩膀。   “加个微信吗小姐姐?你太有意思了,晚上有空了我帮你传达歉意啊哈哈哈哈”   ***   “你干嘛去呀,又去实验室?”   巧笑倩兮的女人坐在飘窗上,晃着腿,话音带了几分娇嗔,“齐曜你是不是在实验室养了小妖精?”   齐曜看过去,正正对上她那双褐色的眼睛。不自觉的,他一身的骄矜淡漠气息散得一干二净。   他话音很轻,唯恐吓到面前人似的,“新药的研发时间又缩短了不少,这段时间难免忙点。”   “哦?真的吗?我不信。”女人跳下飘窗,像只猫儿似的,踮着脚就过来了。   她绕到他背后,一用力,跳上了他的背部,“那你现在背我去桌前,我要写字儿~”   说到末尾,她还不轻咬了下他的耳朵。   齐曜瞬间僵直了身体,只觉得身上背负了座大山。   感受到他的僵硬,女人倒是咯咯笑了起来。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画面陡然破碎,进而一大段凌乱无章的片段涌了出来。   “衬得你好禁欲啊,但是我觉得好色哦。”   她扯他的白大褂时,面上满是狡黠。   “让我康康你对我欲罢不能的眼神!”   她伸手摘他护目镜时,摇头晃脑。   “我要亲你一口这里,让你那些女学生都知道你名花有主!”   她亲他的脖颈时,热气刺-激他的肌肤。   ……   “齐曜,我好无聊啊,我们分个手吧?”   陡然穿插-进来的话语如惊雷般一切画面击碎。   齐曜猛地睁开眼,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他按了下太阳穴,有些怔忪。   自己刚刚,梦到了什么?   齐曜头重重的,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不爽利。   他起身倒水,瞥了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五。   一杯冰水入胃,刺得齐曜全身颤栗了下,连有些浆糊的脑子都复苏了起来。   七点多,他看了会儿书,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是最近太累了吗?   齐曜走到洗漱池前洗了把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几滴水珠顺着黑发从下颌滑到脖颈上。   镜中人面色有些苍白,端正英俊的五官中透露着几分青涩。   齐曜莫名觉得镜中人似乎有些陌生,方才梦到的模糊不清的内容在此时愈发显得诡谲起来了,他揩去脸上的水,只觉得全身都烦躁极了。   齐曜出了洗漱间,走到书房,准备去练字。   他很重视这次书法比赛,这是爷爷最后一次主持这个书法比赛了,他希望尽可能的拿出好作品,更希望路之遥也能拿出她的好作品。   因为路之遥曾经上过爷爷的课,虽然只上了两节就不了了之,可齐曜不止一次从爷爷口中听到惋惜:“她那字多好啊,我拉着老脸都想继续教她呢,可她那情况你也知道。”   路之遥出身极好,可是高一那年,她突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路家举办的公开活动中。   她像是从路家里独立出来后就获得自由了一般,退出书法班、逃课、成绩倒退、顶撞老师诸如此类的事情屡见不鲜。   比起自由,齐曜更觉得这是——自暴自弃。   盛夏的夜晚,微风也有些凉。   松松垮垮的衬衫挂在齐曜身上,愈发衬得他身材削瘦挺拔。   他走到拿出墨汁宣纸铺陈开来,手指摩挲了毛笔几秒。   齐曜蘸墨挥毫,力透纸背,动作行云流水。   一路写下来,他停笔看向面前的宣纸。   纸上的诗文字体大气,一手狂草连绵缭乱。但齐曜知道,这幅草书仍是虚浮无力,钩转模糊。   齐曜扔开毛笔,墨汁溅撒在他的白衬衫上,倒多了几分飘逸味道。   他黑发凌乱,眸色颓然,神情多了几分阴翳。   差太多了。   ********   “嗡——”   微信一震。   路之遥手里的游戏卡了卡,正在水晶前奋战的模型角色被技能击中死了,没几秒,己方水晶炸裂。   她气得心态爆炸,怒冲冲点开微信,却见是陆方的微信消息。   [陆方:小姐姐,你在打游戏呢?这不机会来了!]   [陆方:刚好和棠最近闲着也在玩这手戏]   [陆方:我拉他和你进队,你呢一边打游戏一边把事情讲清楚]   [陆方:讲清楚后,你们要是玩得开心还可以自由发展嘿嘿嘿]   路之遥想了想,觉得自己下午确实有些失礼了,决定同意。   她刚返回游戏,界面就弹出了陆方的组队邀请。   点进去,一眼看见了第三人的名字:跟上,别逼逼   路之遥:“……”   这么简单粗暴的名字,一听就知道很爱打架。   陆方说话了,“听得见吗各位。”   “没聋。”   和棠散漫的话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别说,这声音还有点磁性。   路之遥还未来得及说话,陆方就迅速开启了游戏,没几秒就匹配成功转到了选英雄界面。   这时,和棠才又问道:“这是谁,你带的妹?”   陆方笑了几声,话音贱嗖嗖的,“哦,这是下午那个认错人的小姐姐,说想给你道个歉。这不,我就拉她进游戏和你解释解释么?”   和棠冷笑了声,没说话。   路之遥尴尬地打开语音,“呃,你好,我叫路之遥,上午的事情——”   “选英雄。”   和棠打断了她的话。   路之遥讪讪地停了话头,锁了个貂蝉。   游戏开始没几秒,路之遥没忍住道:“上午的事情不好意思啊,我确实不认识你——”   和棠阴阳怪气地“哦”了声。   路之遥咬着嘴,继续道:“因为小气氛一下起来了,那我这、我这不肯定得有点反应吗?”   “你这反应确实与众不同。”   和棠应了声。   路之遥操纵着英雄,走到了蓝buff旁边。   “要不,我让貂蝉给你跳个舞?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对电竞这些不太了解啊。”   路之遥继续献殷勤道:“而且我花了好多钱搞到的皮肤跳起舞肯定更好看呢。”   和棠讥讽道:“多少钱,够买个包吗?”   路之遥:“……”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不够,我只是一个在游戏里充钱的□□.丝。”   和棠倒是笑了声。   路之遥决定再接再厉,按下了跳舞的动作,一下,模型就在刷野的和棠旁跳了起来。   和棠操纵着的李白淡然自若地刷着蓝buff,视若无睹。   一舞跳完,和棠的李白已经开始刷蜥蜴怪了。   路之遥操纵着角色跟着他,走哪儿跟哪儿。   最后,跟到红buff处时,路之遥按捺不住,操纵着游戏角色做出了个倒在地上大哭的动作。   她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子的。”   终于,默默刷着野的和棠停下了刷野,静静地站在貂蝉的角色旁边。   路之遥松了口气,看来,他气消了。   果然,和棠出声了。   他话音很低,磁性极了:“你再跟在我旁边蹭经验和金币,我就一剑捅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路之遥:我有时候真恨你的心像块石头 第6章   在和棠这句话出来后,路之遥一时之间无法可说,游戏内的气氛尴尬到冰点。   陆方听着不妙,连忙开口,“和棠啊,你这么凶干什么,小姐姐多尴尬啊。”   路之遥也有些委屈了,也开口,“我只是想想和你好好道个歉,我觉得你没必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和棠沉默地刷完了野后,问道:“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在补刀?”   路之遥:“……”   她操纵着模型角色离开野区,含含糊糊地道:“哦,这不是你不理我我没事干嘛。”   和棠嗤笑了下没说话。   一局游戏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陆方脚底抹油跑路了,“哎呀我还有事呢我先走啦,你们玩吧。”   组队界面只留下路之遥和和棠两人,气氛十分沉默。   几秒后,路之遥小声道:“还、还玩吗?不玩我不烦你了。”   和棠话音很淡,“随便。”   路之遥压力极大地点了个开始。   进入游戏界面后,和棠那边似乎被叫了下,接着一番动静耳机静音了。   路之遥松了口气,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等回来时,她发现她和和棠是四五楼,因为选英雄时间过了,所以系统自动给他们选了打野和辅助。   路之遥被迫锁了,打野韩信。   而最尴尬的是,和棠默认锁的是辅助遥。   遥作为软辅一直被人诟病的点是她的大招可以骑在队友头上加护盾。   游戏开始了半分钟,路之遥听到了和棠的声音:“系统锁的?”   路之遥尴尬地应了声。   一般辅助跟AD是游戏的现状,但是有意识的辅助往往会选择前期跟打野做视野反野或者抓人。   和棠显然很有意识,也很显然,在游戏里他不是那么记仇。   所以他跟在路之遥旁边围观她打野时,路之遥可算懂了方才的和棠的内心感受。   在刷了一分钟野后,和棠发话了,“你打野打得明白吗?”   路之遥:“……”   和棠:“韩信机动性强,对面李白,你不去反野在这里埋头刷什么呢?”   路之遥顿了顿,“刷微信步数?”   和棠:“……”   他那边呼了口气,“听我的,现在去刷掉红区的鸟,我帮你控住牛魔,你抓后羿。”   路之遥不吭声了,默默听他指挥。就这样,大半局游戏她都像条狗一样被他骑在头上吆五喝六地指挥着。   但是在最后一波刷风暴龙的时候,路之遥仍是没跟上指挥,丢掉了龙。   对面气势如虹,一瞬间扭转掠食拆掉三座塔。即便最后被路之遥方击退,但这时两方却也能打得五五开了。   和棠喝了口水,话音淡淡:“你的打野操作真是为这局游戏增添了很多趣味性和难度。”   路之遥被指挥了整局,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扔下了狠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要不是我只是抱着向你道歉的心情,我早就开始骂你了。”   “哦。”和棠应了声,“那我原谅你了,你开始骂吧。”   路之遥:“……”   她憋了很久,对着耳麦嘴巴张张合合,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路之遥酝酿了下情绪,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破口大骂道:“我认错你这个事情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责任吗?如果你真的很出名的话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凡事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狗东西!”   路之遥叨叨完一大串攻击后心情瞬间十分爽朗了起来,此时却突然听间听到脑内传来提示:   [系统维护完毕,发现可攻略人物:和棠]   她吓得手一抖,操作没跟上,被对面后羿杀死了。   路之遥看了看在自己身旁跳来跳去的小鹿,气得手抖,“你干嘛不给我加盾?!”   和棠淡然自若,“因为我是真的狗。”   路之遥:“……”   操,这游戏系统真的和她有仇吧,为什么她美好的十六岁要去攻略这个狗脾气?!   路之遥沉默异常,好几秒后才挤出一句话:“你不是说你原谅我了吗?”   和棠打了个信号,“旧恨完了,刚刚不是有了新仇吗?”   路之遥:“……”   这个逼人是真的狗东西。   路之遥心里怄气,操纵着角色在游戏里杀红了眼,最终拿下来胜利。   一局游戏结束后,路之遥攥着拳头想要骂人。   却又突然想到了系统的提醒,她强行挤出了哭腔,“您别为难我了,我只是个小小打工的,家里穷也没什么文化,认错人就想着诚心道个歉。您看,别人哪儿有我这样的诚意啊?   和棠话音微微上扬,“没有文化?”   路之遥眼睛一转,连忙继续哭嚎道:“是啊,我家里三个弟弟,我初中读完就去厂子里打工了。后、后来是亲戚家的哥哥介绍我到那里打工的,我、我也是第一次干那种事情,嘴笨也不会服侍人……”   “你好好说话。”和棠梗顿下,“不要说得像个失足妇女一样。”   路之遥:“……”   别说,好像是有点对。   路之遥咳嗽了下,继续夹着嗓子发出哭腔,不说话了。   和棠手指敲了下桌面,话音很低,“行了我知道了。”   “就这样吧。”   和棠放下话,退出了游戏。   路之遥见状,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没几分钟,微信突然弹出了个消息。   [陆方:转账1000]   [陆方:和棠让我给你转的,说就当是点了个陪玩。]   [陆方:小姐姐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路之遥瞪大眼睛,连忙点了确认转账,笑得牙套差点挂住嘴唇。   妈的,虽然今晚受的这波冷嘲热讽让她很生气,但是……   但是他给的陪玩费真是太多了!   *****   周一一大早学校就宣布了下午要在大礼堂开展讲座,而中午放学,路之遥就被班长分配去打扫大礼堂。   路之遥问班长:“凭什么是我?”   班长怯怯地道:“抽学号抽到的。”   他想了想,又安慰路之遥道:“没事的,每个班都会抽学号,你只是恰好被抽中了,再说了以前不也都是抽学号搞这种东西吗?”   路之遥:“从来如此,便对么?”   班长:“……”   路之遥有些颓然,十分自觉地起身去了大礼堂。   刚一进去,她便看到了不少和她一样被抽到的倒霉蛋愁眉苦脸地打扫着卫生。   这一瞬,路之遥觉得人生似乎也没有这么悲惨了。   她拿起扫把,走到之前分配的座位区打扫了起来。   路之遥一面扳起坐垫,小心地躲着扶手的位置,弯着腰扫着座位下的垃圾。   终于扫完一排后,路之遥扶着一边的椅子,眼前灰了一瞬,只觉得头晕目眩。   啊,好像有点低血糖。   路之遥喉中涌起一阵恶心,身子忍不住向后倒去。   哦豁完蛋。   路之遥倒前脑中只有这句话。   但她只觉得腰间突然被禁锢住,一个力道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路之遥内心小鹿乱撞,她伸手攥住一旁的座椅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的面容。   齐曜蹙眉,“你怎么了。”   路之遥内心的小鹿瞬间死掉,她摇头,“中午没吃饭,可能有点低血糖。”   齐曜松手,垂眸,“去吃饭吧。”   路之遥眼珠转了转,“可我卫生还没打扫完。”   所以你找人帮我打扫吧!   齐曜顿了下,“时间还很长,你吃完回来继续吧。”   路之遥:“……”   她面无表情地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吃。”   齐曜想了下,又道:“我和你去吧。”   还没有等路之遥拒绝,他转身走了出去。   路之遥懒得琢磨,也迈腿跟了上去。   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落座,路之遥点了碗拉面就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一抬头,便看见齐曜十分认真地看着饭馆墙壁上挂着的电视。   路之遥道:“我吃完了,我去结账。”   齐曜黑眸看了过来,“我结过了。”   路之遥“哦”了声,只觉得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奇怪极了,“谢谢,那我先走了。”   “路之遥,你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写那副作品?”   齐曜薄唇抿了下,“这次比赛我是爷爷最后一次主持的比赛,他很喜欢你的作品。”   “搞半天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才这么执着啊。”路之遥没忍住翘起嘴巴,“就没什么特别理由啊,不喜欢写了,不想写了。”   她托腮看着齐曜,“我也挺喜欢你爷爷的,但是很抱歉,我应该是不会再写什么字了。”   齐曜怔了下,俊美的面容上表情有些复杂,“可是——”   路之遥起身,“那我先走了。”   他看着路之遥离开,面上却显露了几分自己都不解的疑惑。   齐曜低头看着纤长白皙的手,黑发垂在眼前,眸色有些怔。   ******   下午的讲座一如既往的枯燥无聊,无非就是请一些知名校友来学校讲点成功学什么的。   路之遥在讲台下听得直打瞌睡,知道她突然被点名。   “毕竟我作为大学休学去不务正业的学长说的话大家不一定会听,就点个学弟学妹重复下我刚才的话吧?那个第三排中间睡着的学妹起来重复下吧。”   一道磁性的声音从演讲台传来,接着她便被一旁的同学戳醒了。   “路之遥,点你名了!”   她有些茫然地睁眼看向演讲台。   看到台上人的瞬间,路之遥人都傻了。   和棠手撑着演讲台,嘴角勾起,整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冷笑,“这位学妹可以回答一下我方才的话吗?”   路之遥僵硬地起身,垂死挣扎:“呃,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全,您要不提示一下?”   和棠的手指点了下麦克风,皮笑肉不笑:“在今年,很多名人去世了。”   路之遥磕磕巴巴猜道:“呃、都和你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幕后元凶是你! 第7章   瞬间,整个大礼堂都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和棠面色铁青,“难为你高看我了。”   路之遥小声接话,“哪里哪里,您值得。”   和棠:“……”   他手指敲了下演讲台,扯了下嘴角,“坐下吧,好好听吧。”   路之遥心有余悸地坐下来,接下来可不敢睡了,撑着腮帮子听着和棠的演说。   不可否认,这个脾□□得不像人的家伙的演讲还是挺吸引人的。   路之遥听着听着也对和棠有些了解。   和棠高中时就以理科状元的成绩进入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天蕴大学的法学院,大一读了半年后休学成为了绝地求生的职业选手,第一年时在职业赛场上崭露头角,第二年在今年年初拿下了世界性的电竞比赛冠军。   路之遥心想:听起来可真是个天才。   和棠的演讲比起其他的校友来说倒是很简短了,没多久他就结束了演讲下台了。   刚下台喝了口水,和棠便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他点了下头,“李老师好。”   个头有些矮的男人笑了下,皱纹堆了起来,“和棠啊,近来还是多注意下身体啊,我听我孩子说这什么电竞很伤手。”   李老师在这所高中教了快二十年的书,为人和善,爱护学生,当初和棠那样的刺儿头都很是尊敬他。   和棠轻笑了下,话音也轻了很多,“我会注意的。李老师您才得多注意身体,别被学生气着了,当年我就老惹您生气。”   “哈哈哈哈,你也成熟了不少,哦对了。”李老师话音顿了顿,“刚刚回答你那问题的,是我班里的学生,皮得很,你呢别太往心里去。”   和棠自知,李老师怕路之遥受批评,这是希望自己待会儿和校领导们说两句。   他点头,语气谦卑,“不碍事的,都是学生。”   “这就好。”李老师面色轻松了些,又解释道:“其实这孩子本来也挺乖巧的,就是家里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性格也变得有点乖戾了。”   和棠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松散了些,“这怎么说?”   李老师回想了下,“高一的时候学习挺好的,她还是在A班的呢,特长啊业余爱好也挺多,穿得也漂漂亮亮的。但今年开始就不太爱上课了,后来也调到了D班各种社团也退了,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之前我想去家访问问,她直接说她自己一个人住,生活费学杂费都是她自己在赚。”   他叹了一口气,“我一开始还想劝劝她,但是也实在有心无力。”   和棠脊背直了些,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是年纪大了,逮着谁都喜欢啰啰嗦嗦。”   和棠微笑了下,“没事的,当初您也是这样劝我考上大学后再去搞电竞的,现在想想,还是很感谢您的建议。”   李老师欣慰地笑了下,“行了,我一堆作业没批改,我先回办公室了。”   “好的。”   和棠起身送李老师出了礼堂。   ****   讲座一结束,路之遥就没忍住赶紧顺着人流赶紧往外走。   别的不怕,就怕和棠万一翻旧账,想起来了她这一千块的不义之财。   但是她前脚还没走出礼堂,后脚就感觉自己生命的后脖颈被揪住了。   路之遥勉强地咽了口口水,“同学,松手,我fu吸不过来了咳咳咳——”   “回礼堂待着,路同学,我有事和你聊聊。”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是和棠。   路之遥含泪点头,“好。”   和棠松手,两人逆着人流回到礼堂,此时礼堂已经没人了。   他靠着演讲台,颀长的两腿抵着地板,话音微微上扬,“家里三个弟弟?”   路之遥老老实实地坐在第一排,眼睛盯着脚,话音虚弱,“我养的金鱼,小红,小黑,小蓝。”   “初中辍学去打工?”   和棠慢悠悠地问道。   路之遥编不下去了,咽了口口水承认,“你听我解释啊,是这样的,当时我觉得很委屈。然后一时忍不住,为自己的委屈营造了一个完美的身世。”   路之遥看向和棠。   和棠面上没什么表情,嘴角挂着的弧度比起嘲讽更像是轻慢。   她想了想,玩心跳不如玩真实。   路之遥起身,十分诚恳地弯腰道歉,话音认真,“学长,当时真的是觉得那样的气氛太尴尬了。而且你我素不相识,当时也有点生气,觉得我好好道歉了你怎么还胡搅蛮缠,对不起。”   和棠黑眸扫过去,“怎么感觉你在暗示我狭隘。”   路之遥一惊,心想和棠在这方面还真是敏感得像个肉.文女主。   和棠微微呼出一口气,话音很轻,“算了,没事。”   他本人向来恶趣味,当时不过是心里起了促狭之意,便有意为难了一番,这么一追究也是自己不对在先了。   这么轻松地得到了面前这个狗脾气的家伙的原谅,路之遥内心还有些受宠若惊。   她沉思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一千块陪玩费要还你吗?”   和棠见她这么紧张,话音狐疑,“这么诚恳就是为了那一千块?”   路之遥:“……”   她移开目光,“不是,怎么会呢?”   这么心虚,那还真是为了那点钱。   和棠气笑了,轻飘飘地问道:“你就这么缺钱?”   路之遥认真地回答:“对。”   和棠顿了顿,问道:“你家里有电脑吗?可以玩大型游戏吗?”   路之遥道:“有,可以。”   “你的家庭情况我听李老师说过了。”和棠话音淡淡。“我过几天会在直播平台上直播游戏。你每周在晚上七点到十点陪我玩三个小时,每月我给你结三千的工资,也不耽误你学习,怎么样?”   路之遥有些诧异,“啊,为什么啊?”   和棠黑眸微垂,“我读高中的时候也经历过和你差不多的事情,所以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不要轻易放弃学业。”   他抬起脖颈,表情仍很是轻慢,“如果你对于我的开价不满意也可以自己拟定合理的价格,你要想好,凭借你现在的本事你找不到更好的薪酬了。”   “嘎吱——”   半掩着的礼堂门被突然推开。   路之遥迅速望过去。   只见齐曜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夹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黑眸沉了些,快步走过来,一把将路之遥扶到自己身后。   齐曜话音微冷,“和先生,无论您试图用金钱和她达成什么协议,我都希望您能考虑清楚刑法在我国的重量。”   路之遥:“……”   等等,齐曜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和棠闻言有些迷惑,但没有半秒,他便猜到了他的猜想。   他向来恶趣味,因此,他只是歪头看向路之遥,话音轻佻,“你的小男朋友?怎么不早说?”   “不是,他是我同学。”   路之遥下意识否认。   “哦。”和棠故意拉长了腔调,翘了下嘴巴看齐曜,“那这位学弟,还挺多管闲事的。”   齐曜黑眸更加深沉,话音却也带着十分的嘲讽,“我也没想到这位以知名校友身份回校演讲的学长在龌龊方面也超脱常人。”   和棠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几秒后,他看到他胸前的铭牌后便笑了下,“啊,原来是A班的,你们A班是怎么做到每届学生都这么讨厌的。”   曾经也是A班的路之遥:“……”   路之遥探头:“我感觉有被冒犯到。”   和棠瞥她一眼,路之遥迅速缩头回去。   和棠会起身,迈腿离开,“我会让陆方把我微信推给你,如果你觉得条件同意,下周我会拟好合同给你。”   一下子,整个礼堂就只有齐曜和路之遥了。   他转头,黑眸盯住了路之遥,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也离开了礼堂。   路之遥吓了一跳,连忙甩手,“你干什么!松手啊!”   齐曜表情冰冷,拉着路之遥穿过栋栋教学楼。   经过的一栋生化科实验器材楼门口,学生们正在排队准备进去上课,见到齐曜拉着一个女生时,都不禁小声尖叫着起哄了起来。   路之遥最怕这种阵仗,气得脸红了起来,伸手拍着齐曜的手臂,“你松手!松手!齐曜你干什么啊!”   齐曜一路拉着路之遥,直到走到了一栋教学楼背面的花园时,才松了手。   他松开手,表情晦涩,“我确实不知道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完全没有必自暴自弃成这样,甚至接受别人的包养。”   路之遥:“????”   她愣了下,终于明白,齐曜怕是只听到了一两句对话以为和棠要包养她了。   路之量忙否认:“不是啊,我没有啊,你别瞎说啊!”   齐曜薄唇抿着,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他道:“不要理他,不要去。”   路之遥下意识接话道:“不去你养我?”   路之遥:“……”   齐曜怔愣了下。   她连忙摆手,“我口嗨说着玩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别误会!”   齐曜低眉,话音很轻,“我知道。”   他继续道:“下个月是我的生日宴,你来做我的舞伴,每周末和我练舞,每节课时的费用我会按照市场价的双倍给你。”   啊,这个听起来还不错,但是生日宴的话,路家的人也会去吧?   路之遥摇头,“我不想碰见他们。”   齐曜沉吟几秒,掏出了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钞票递过去。   他话音低沉,“这是定金。”   路之遥强迫自己伸手推开他手里的钱,“我不想去。”   齐曜垂眸,又掏出了一沓钞票,“这些够吗?”   路之遥:“……”   她本想义正辞严地批评一番,可是,可是他给的真是太多了。   路之遥收过齐曜的钱,点头:“可以,行,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觉得您说得都对。”   齐曜正想说话,却没忍住咳嗽了几声,身上也有些乏力。   他前几天有些着凉了。   路之遥轻声问道:“你感冒了?”   他下意识反讽道:“没有,咳嗽着玩。”   路之遥:“……”   她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小书包,随即翻出了一个口罩。她后退几步,郑重其事地戴上了口罩,捏了捏鼻子上的钢条:“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齐曜:“……”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防疫千万条,口罩第一条 第8章   和棠的速度很快,周一路之遥微信回复同意后,周四她就收到了合同。   路之遥转着笔,一条条阅览着合同。   [路小姐,我有点疑惑,周一的时候您不是答应了齐曜吗?为什么?]   脑内,江流提出了疑惑。   路之遥一脸坦诚道:“很显然,我是陪玩的钱想要,跳舞的钱也要,你有什么问题吗?”   她痛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将自己的小九九和盘托出,“反正合同上说周一到周五晚上时间段在家里陪他打游戏直播就行了,周六周日我又有空去和齐曜跳舞,这时间不是安排得正好吗?”   江流对她满满当当的安排感到语塞,于是又换了个话题,“这么多天了,我很好奇,您是否有在尝试攻略他们?毕竟您的表现看起来有些消极。”   “有啊,虽然我对你们骂骂咧咧的,我一直有在努力走进他们的心门啊!”路之遥言之凿凿,“而且你们自带的系统不是也没判断我行为消极吗?”   路之遥整理了下文件,眼睛看向了窗外的绿植,“我问你哦,我是不是还有不少需要攻略的人啊。”   江流道:“是。”   她起身,趴在了窗台上,脑袋晃了晃,“我现在还会遇到需要攻略的人吗?”   江流查询了下面板,回答道:“这个游戏是根据您不同时间段来为您安排不同的攻略角色的,一旦您在您在这个时间段完成了您的攻略任务,您就会再跳跃到您的另一个时间段。”   路之遥托腮,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些角色是虚拟角色呢,还是说从真实世界里取材移植到游戏里的呢?”   江流沉默了下,“您问这个干什么呢?”   路之遥的褐眸看了看自己纤长的手指,突然笑了笑,“因为啊,如果是虚拟角色的话,那岂不是我攻略完他们后怎么伤害都没关系了?毕竟感觉还挺刺-激的。”   江流:“……”   他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那如果是真实世界里取材的角色呢?”   “哦,那也就是你承认这些人都是现实里和我有关联的人了?”   路之遥突然反问。   江流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路之遥脑内响起了一声电流音,江流的声音瞬间消失,脑内安静了下来。   路之遥耸了下肩膀,褐眸里闪烁如同死鱼眼睛一样诡异的光芒。   -   周五晚上,路之遥有些紧张地登录上了steam,进去了和棠的队伍。   同时,她不忘点开和棠的直播间,果然看见一堆弹幕。   “????t神不单排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这谁,老公背着我和谁双排??”   “这名字怎么像个妹子,是t神女朋友?”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打开语音,“听得见吗?”   和棠清了下嗓子,“这是我朋友。”   他看了眼屏幕,“不是女朋友,房管把那个叫我老公的封了,一天天就会做梦。”   和棠点了开始,直接问道:“玩了多长时间了?”   “之前玩手游玩过半年,端游这几天都在玩。”   路之遥回答。   “行,为了照顾下你这个新手。”和棠懒洋洋地在训练营标了个点,“跳一波训练营吧。”   路之遥:“……”   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别驴我,我玩手游都知道这个地方巨多人。”   和棠打了个哈欠,“爱跳不跳。”   路之遥:“……跳。”   她跳下来的瞬间,一个翻滚躲进了一栋楼里,周围遍地都是噼里啪啦的枪声。   和棠迅速捡起一把喷子,迅速晃着身子解决掉一个刚降落的人。   他弯腰进了个房子,动作极快地捡起了一把M416上满子弹,随后从窗口跳出解决掉几个附近的人。   和棠这人最爱钢枪,没多久,训练营里就被他清场清得差不多了,左下角的击杀提示一串又一串。   他搜了几栋房子,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是双排,问了句,“路之遥,还活着吗?”   路之遥理直气壮地道:“我当然活着啊。”   和棠扯了下嘴角,“还活着啊,看来你也杀了不少人?”   他点开地图看了看她的点,随即向目标点移动过去。   和棠推开建筑物的门,和没有任何装备的缩在角落的路之遥撞了个正着。   和棠:“……”   路之遥:“……”   路之遥小声道:“要一起过来躺吗,这还有空。”   和棠:“……”   此时,弹幕爆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太真实了吧,躺着不动等死吗?”   “一起过来躺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节目效果爆棚了,t神捡到宝了哈哈哈哈”   和棠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起来啊,跟着我,这里没人了。”   路之遥尴尬地应了声,起身跟着他开始捡装备了。   跟在和棠身后,路之遥安心地躺了小半局游戏,在接近决赛圈的时候,和棠和远距离的一队人开始对枪。   对面的队伍实力也可以,再加上对方是高地,处于低地的和棠一时也无法在枪法上解决他们。   他沉吟了下,“算了,我试试雷。”   和棠点开背包扫了眼,自己的雷竟然用完了,他叫了声路之遥,“你捡雷了吗?有雷的话给我个。”   路之遥点开背包,连连点头,“有有有我给你。”   和棠举起□□,再次试着狙击露头的敌人   路之遥按住鼠标,将雷扔了过去。   和棠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接着他被击倒,左下角刷出一条提示:   [luzhiyaoyao 使用破片手榴弹击倒了 hit999]   和棠:“……”   他忍着怒意,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路之遥吓了一跳,有些无助,“给你雷啊。”   “我让你给我雷没让你对我扔雷。”   和棠喝了口水,气得太阳穴疼。   路之遥有些茫然地问道:“那、那你没接到雷吗?”   和棠:“……”   他按了按太阳穴,看了眼满屏幕的弹幕。   “灵魂质问:你没接到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啊t神你为什么不接住雷呢?”   “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   和棠深呼了口气,“快来扶我。”   路之遥艰涩地舔唇,“我来了我来了,别着急!”   她连忙走过去扶起了和棠,一边扶一边安慰道:“你别生气啊,我刚开始玩,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发誓啊——”   “嘭——”   [luzhiyaoyao 遭遇空袭已被淘汰]   路之遥:“……”   和棠的直播间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和棠话音淡淡,“你继续发誓啊。”   路之遥闭上嘴,安静如鸡。   *******   周六时,路之遥差点起不来错过和齐曜约定的时间。   她看了看镜子里满脸疲惫的脸,充满了昨日陪和棠打游戏的绝望痕迹。   一整晚,路之遥都成为了绝佳的制造直播节目效果的工具,引得直播间笑声连连。   路之遥简单地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到齐曜家的时候,她却发觉齐曜状态差极了。   他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潮红,嘴唇干涸极了,黑眸朦胧。   路之遥抿了下嘴,“你发烧了吗?要不要吃药?”   齐曜咳嗽了几声,身子倾倒在了沙发上,话音透着浓浓的鼻音,“还没有,我等等去吃药。”   毕竟是个雇用自己的金主。   路之遥献起了殷勤,“药在哪儿,我帮你倒水拿过来吧。”   齐曜咳嗽了几声,“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书房里的三层柜子第二层。”   路遥起身,走向了书房,走进书房案几前,她有些怔愣。   除却了角落林立着的书架,正中央是一个檀木案几,笔架山上挂着许多毛笔,案几的一边对着几沓字迹新鲜的宣纸。   她低头打量了下他的字迹。   路之遥咋么了下嘴,这字,好像差点意思。   不过,他看来一直在苦练书法啊,有几只毛笔明明笔筒崭新,但是笔尖的毛已经有些稀疏了。   路之遥不再多看,转身想走却撞了下桌子,瞬间,一沓纸瞬间掉在了地上。   她吓得环视了一圈周围,连忙弯腰捡了起来,却陡然在案几下的底层柜子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有些眼熟。   路之遥抽出来打量了下。   照片里的少女握着一副长长的书法作品笑着,黑发拢在耳后,显得乖巧可爱极了。   路之遥蹙眉,这不是她十二岁参加比赛的照片吗?   齐曜难道……   路之遥愣了下,难道他暗恋她?   虽然路之遥也觉得自己魅力很大,但是齐曜暗恋她这个事情,她觉得十分不可接受。   毕竟,她和他除却早些年是邻居外几乎没什么交集。   而且,系统显示的好感度不是0吗?   路之遥皱着脸将照片塞了回去,把纸放回桌上,心不在焉地走到柜子前找出了退烧药。   她倒好水冲好药下了楼。   看着躺着的齐曜,路之遥心里感慨:没想到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啊,嗨呀,早说嘛。   路之遥清了清嗓子,露出了十分温柔的表情。   她甜甜地道:“大郎,起来喝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都怪我太迷人 第9章   “白景,你这字还是虚浮,虽然字型不错,但写得实在是太糟糕了。”   年纪约莫五十多的男人穿着简单的汗衫裤衩,面上表情严肃,精神十足地指点着齐曜,“白景,就你现在这个程度,还是要得多练!”   齐曜握紧了笔杆,最终只是点头应允,“会的,爷爷。”   齐爷爷极为不满似的拍了下他脑袋,瞪着眼睛,“每次都让你多练你就说会,你到底练到哪里去了?!”   齐曜扯了下嘴角,垂眸,表情晦涩,“好。”   齐曜有时候也觉得,面对爷爷让他多练的要求,除了说“会”还能说什么。   因为,他真的从未偷懒过,一直一直。   齐爷爷皱着眉“哼”了声,起身出去乘凉了。   他是个保守传统的人,保守到认为练字绝不能在太好的环境里,因为舒适的环境会磨灭人的心知。传统到直到现在还执着地给子孙起表字,且称呼其表字。   齐曜的表字是白景。   曜,太阳的别称,白景,亦如是。   齐曜从小就由爷爷教导抚养,握毛笔比握筷子更早,看书发帖比看拼音册更早。在接受这样的启蒙下,齐曜的书法技艺也是日益精进,从小时被书法界的长辈们抱着极大的期盼。   但是在这样的期盼下,齐曜的后续表现并没有这么出色。   他主练狂草,狂草最为优美潇洒,但他的草书总显得风骨不足,缺少意境。   齐曜向来优秀,无论是学业亦或是运动,他除却超出常人的天赋外,更有无穷无尽的努力来支撑着他优秀的人生。在十三岁以前,他的世界简单到只有努力即成功。但十三岁以后,他发现了世界普遍存在却又不为人道的真相。   “嗒——”   一颗水珠滴落在宣纸上,很快就将纸上的墨汁晕染开来。   齐曜仍保持着端正的姿势写字,身上的衬衫紧紧贴在他后背,大片汗水浸透了他的身体。   他完成作品的最后一笔。   下一秒,这个作品被仍在一边,成为了废品。   齐曜嘴巴干涸,面色苍白,眼中的纸笔变得恍恍惚惚起来。   再一睁眼,他却到了一张笑得过分甜美的笑,褐眸睁得很圆,藏着许多的心思。   “你没事吧,吃药啊。”   她这么说。   齐曜扶着沙发坐起接过杯子吃药,脑子像爆炸了一样无法思考。   路之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上挂着点怪异的笑意,想说什么却又不说。   齐曜不舒服得很,倒是顾不及多问什么,只是道:“今天我应该练不了了,你先回去吧。”   “你现在这个状况不太好啊。”路之遥使劲儿眨着大眼睛,很是殷勤地道:“要不要我来照顾你啊?”   齐曜本想拒绝,话到嘴边,也还是点了点头。   路之遥可看不出来他的犹豫,她看了眼手机,“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饿不饿?”   她自信满满地又道:“饿的话,我叫个外卖啊。”   齐曜:“……”   他抿了下皲裂发白的嘴唇,“都可以。”   路之遥笑逐颜开,拿起手机点了一堆外卖,又十分自来熟地打来了电视。   “外卖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到,不如看看电视等等吧!你不介意我看电视吧?”   “随便。”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综艺好好笑啊,你为什么不笑?不好笑吗?”   “……”   “呃,我不该笑,对不对?”   “你随意。”   路之遥砸么了下嘴,笑不出来了。   这人也太没有什么人情味了吧。   不过好在,外卖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路之遥得意在这短暂的尴尬中喘息。   ******   吃完午饭后,齐曜似乎好了不少,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一些。   路之遥伸手过去,“我看看你体温怎么样。”   齐曜下意识后倾身体。   路之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小声道:“不好意思。”   齐曜怔了下,抿了抿薄唇,移开视线,“不好意思。”   两人道歉的声音重合。   “没事,是我不了解你的习惯。”路之遥打了个圆场,“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很正常的,我没先问。”   齐曜低声应道:“嗯。”   路之遥起身收拾了下桌上的外卖餐盒,又道:“我刚刚帮你预定了一份粥,大概晚上的时候到,你记得注意下门铃声,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啦。”   “不用了,直接开始吧。”   齐曜叫住了路之遥。   路之遥回头,没反应过来,“什么?”   齐曜看过去,黑眸认真,“我好点了,现在开始练舞吧。”   “那行吧。”路之遥放下包,又有些迟疑道:“我华尔兹也就会基础舞步,没问题吗?”   齐曜摇头,起身走向二楼。   路之遥站在原地琢磨了下,没琢磨清楚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她动身跟上齐曜。   二楼有个占地面积不小的琴房。   齐曜放好音乐,站在琴房中央,看向门口的她,“过来吧。”   路之遥进入琴房,走到他面前,没忍住问道:“能牵你的手吗?”   齐曜没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扶住了她的腰。   舒缓优雅的圆舞曲响起。   路之遥没忍住握紧了他的手,神情认真了些。   齐曜怔了下,随即恢复原来的表情,垂眸看着她的发窝。   跳了没几分钟,路之遥就有些吃不住了。   齐曜的舞步没出过错,但问题是,他的身体实在过于僵硬了,连带着路之遥跳着都觉得浑身的难受。   她小声道:“你放轻松一点,我不会吃了你。”   齐曜轻轻应了声,“嗯。”   跳了小半会儿,路之遥受不住了,停了动作,“算了算了,你等等。”   齐曜松了手,仍是从喉间溢出声回复,“嗯。”   路之遥走向钢琴旁边的音响,抬头看了眼齐曜,没忍住有些愣。   齐曜站在琴房中央,背部依然挺拔如松,只是头不再像以往般骄矜地抬着。   他微微低头,松散的黑发有些凌乱,菲薄的唇抿着。   微风穿进厅堂,纱帘袅袅,他本就略显宽松的衣服被风钻了个满怀,越发衬得他身材削瘦。   路之遥一瞬间觉得齐曜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不然,他怎么会让自己显得这么——脆弱。   她低头切了首舞曲。   一瞬间,动感野性的旋律在琴房里回响了起来。   路之遥也没忍住扭着身子跳着走了过去,“齐曜!”   齐曜抬头,正正撞进她如同蜜糖般甜美的眸子里。   路之遥跟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她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跳了起来。   “来跳探戈活动下身体吧?”   齐曜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跟随着她的节奏,身子不由自主地律动起来。   她笑得很灿烂,褐眸里折射出令人融化的光芒。   探戈舞的身体接触最多,情绪断裂性极强。   她时而热烈亲切地贴近他的身体,时而故作悲伤地退后,时而欢快地拖着他转了起来。   齐曜不知何时也无法离开她的节奏,整个人极力地想要配合她。   天旋地转。   他的脑子被这狂野的旋律和她动感的舞姿搅得天旋地转,理智随时要炸裂开来,好让他干脆只看着她一人。   一曲终了,齐曜面上潮红,心跳的声音仿佛回响在耳边,太阳穴激烈跳动。   路之遥也在小喘气,鼻间沁出汗珠,头发黏在嘴边。   她笑得眉眼弯弯,“跳舞不是开心的事情吗?这样多好啊!”   齐曜嗓子像是吞了石子儿似的,干涩地说不出话。   他好像一个合格的傀儡,在她的手下,才能被允许动作。   良久,齐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   接下来,路之遥再放圆舞曲的音乐,和齐曜的配合便好了许多,他的僵硬减少了很多。   *******   一下午过得差不多了,路之遥听着齐曜转账的提示声,面上更是笑逐颜开。   她开了门,对着门口的齐曜笑眯眯地道:“谢谢老板,那我走啦!”   齐曜握着门把手,又道:“路之遥。”   “嗯?”路之遥回头看他,褐眸闪闪发光,“怎么了?”   齐曜呼吸重了些,话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这样?”   路之遥满头疑问,“什么这样?哪样?”   齐曜见她毫无知觉,内心却生出几分烦躁,“路之遥,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沉默半秒,他又继续道:“即便你脱离了路家,也完全没必要将自己搞得一团糟。无论是你这头干枯的头发,牙套,眼镜,还是这些宽大廉价的衣服,”   路之遥垂眸几秒,又直直地看向他,“你是想说我自甘堕落吗?觉得我现在这么样子很不堪?”   齐曜没有说话。   路之遥的手指捻了下自己的发尾,愤怒道:“我怎么知道八十块钱去烫个头能我头发烫成这样啊!你还嫌弃什么牙套眼镜?我不想戴隐形有错吗?我想矫正牙齿有错吗?我没钱买衣服有错吗?错不在我,错在——”   路之遥顿了顿,仔细想想好像是错在她脱离路家。   可,可这样自己吼出去的话不久白吼了?!   路之遥咬牙,接着道:“错就错在你们这些资本主义不一起建设社会主义,资本主义我.操.你.妈!”   齐曜:“……”   他沉声道:“路之遥,你——”   “你什么你!”路之遥继续发火,“还什么嫌弃我自甘堕落,你以为我不恨你吗?我最恨你——”   齐曜冷冷地看着她,“你恨什么?”   路之遥噤声。   之前她和齐曜完全不熟,真说起来,还真没什么好恨的。   可是她难道要这样认输吗?   就任由齐曜侮辱她吗?   路之遥酝酿了下感情,握拳愤怒地道:“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最恨你这幅死鱼一样僵硬的身体!” 第10章   是夜,离今晚陪和棠打游戏只差十几分钟了,她却并没有登录游戏准备好,反而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不知不觉,她和和棠打游戏也打了快一周了,但即便如此,路之遥仍然觉得自己饱受摧残。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下,和棠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HT:上线]   [HT:快点]   路之遥咬牙,回复:知道了。   她逼着自己起身,坐到电脑前开了电脑上线。   上线没几秒,她就被拉进了队伍。   和棠今天要打水友赛,所以队伍除去了他和她,还有一个男粉和女粉。   路之遥刚进队伍,便听到一个娇嗲的声音道:“诶?N神还要拉她一起呀,我还以为你要一带三呢。”   和棠打了个哈欠,有些敷衍地应了声,“嗯。”   男粉倒显得很激动,“没关系,这位小姐姐我也很喜欢,太好笑了!”   路之遥:“……”   喜欢我可以,但没有必要喜欢我的幽默。   和棠懒得理睬队伍里丰富的心理活动,开始了游戏。   这是张经典图,和棠在飞机上直接在P城上标了个点,“跳这里。”   路之遥悄悄在略偏远的地方标了个点,“我觉得这里安全一点。”   和棠瞥了眼地图,笑了下,“你在飞机上更安全。”   路之遥撇嘴,直接道:“你为什么不说你身后最安全,这样不就能让跟着你去P城了吗?”   男粉丝笑着起哄,“可以可以,有被撩到。”   “有你跟着,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和棠十分嫌弃地“啧”了声,快接近P城的时候直接跳伞。   路之遥:“……”   她思前想后决定跟着跳伞。   刚落地,她便听到女粉丝有些惊讶的话音,“诶你也跟着跳了呀,我还以为你会自己一个人跳那个地方呢?”   路之遥在电脑面前翻了个白眼,这女孩话里那点小心思真是溢出屏幕。   不过想了下,她还是回答道:“对,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和棠捡起枪,停了几秒墙上,道:“我这个位置不错,我先攻楼,然后你们过来吧。”   女粉道:“我捡到98K了,T神你要吗?”   和棠应了声,“不用。”   话音落下,他拿起AK就冲进楼里开始扫人。   门后先扫到一个人,楼梯间又迅速扫死两个,最后直接找好位置将楼顶占点的人爆头。   和棠找好一个攻防皆可的位置,下意识低声道:“路——遥遥你过来。”   第一次直播时他无意喊出路之遥的名字,事后才想起不对,之后直播便直接称她遥遥。   女粉佯装神奇道:“那我们不过来了吗?t神好过分!”   和棠反应过来是四排,“唔”了声,“都过来。”   “好,我来啦。”   女粉这才开开心心地过去。   男粉倒是没发觉不对,开始报点,“376的红楼有个人。”   和棠架好枪,狙击镜中十分清晰地看到对面红楼二楼的人。   几分钟后,和棠话音很淡,“两枪头,你直接去扫。”   和棠正观察着附近的战况,突然发觉路之遥安静极了,他没忍住开口,“遥遥你人呢?在干什么?”   那头,路之遥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在和一个人对峙,战况十分胶着。”   和棠看了眼地图,跳下楼绕着墙体,开倍镜看过去。   只见路之遥正赤手空拳地和一个同样没枪的人对起了拳。   她上蹿下跳地躲避着地方的拳,同时竭力打过去,“我不信我打不过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和棠:“……”   他微微闭眼,呼吸重了些,直接瞄准那人扫了两枪。   瞬间,还在和路之遥搏斗的敌人瞬间成盒。   路之遥瞬间尖叫起来了,操纵着的建模角色开始狂跳狂跑着绕圈:“啊啊啊啊有枪声!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打我!!嗷嗷嗷!”   和棠:“……”   和棠话音很低,也很轻,可嘲讽味道怎么也盖不住,“是我。”   路之遥愣了下,连忙道:“你快来!救救我!有人打我!”   和棠:“……”   他呼吸重了些,“我开的枪,你的脑子落在飞机上了吗?”   如同惊弓之鸟的路之遥此时终于搞懂前因后果,一时间沉默了。   语音里男粉已经笑得抽搐了,唯有女粉轻声提醒道:“哎呀,不要浪费时间了,这里好像没什么人了。”   路之遥闻言,连忙一溜烟跑到了楼区处开始搜了起来。   和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有时候也会质问自己,把自己仅有一次的同情心用在路之遥身上是不是过分荒谬了。   他继续动身简单地搜索了下物资。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接下来几次缩圈安全区没有一次刷在他们在的地方,于是一整局游戏他们都在跑毒。   在终于进到安全区时,女粉丝率先说道:“我刚刚捡了好多急救包哦,你们别动,我现在分给你们。”   路之遥眼睛亮了下,她包里可连绷带都没了,连忙站住转头盯着她的角色。   女粉丝开始扔物资,“这个肾上腺和医疗箱给T神,这个急救包和饮料给你,啊,不好意思啊遥遥,没有你的了,但我还有绷带,给你吧。”   路之遥盯着面前可怜巴巴地几个绷带,还是道:“谢谢啦。”   女粉也笑,“没关系啦,反正你也是一直在我们后面,不会受伤的!放心!”   路之遥:“……”   明明分物资是好事,这女的怎么就能让这事变得让她窝火。   路之遥拆了个棒棒糖,含糊应付道:“没事没事。”   女粉却仍没有停止叨叨的意思,话音十分委屈,“你千万别想太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的,真的是东西不够了。”   路之遥咬碎了棒棒糖,已经有些烦了。   和棠听得也烦,直接道:“等等会有盒子过来送的。”   路之遥嚼着棒棒糖的糖渣,闭了语音。   没几秒,和棠手机震动了下。   他瞥过去,是路之遥的语音消息。   和棠顺手闭了麦克风,有些疑惑地发了个问号,点开了语音。   语音一打开,便是一道掐着嗓子的,娇滴滴十足的声音传来:   “N神哥哥,呜呜呜遥遥好委屈呀,人家也想要急救包啦,哥哥怎么办~哥哥给我分个包吧~哥哥哥哥~呜呜呜遥遥身上只有绷带,呼,遥遥好难受~”   和棠:“……”   和棠险些听得一口口水没咽下去,他关了语音放下手机,开了麦克风,“你过来。”   其他两人还没明白,路之遥却一路小跑地跑到和棠面前。   和棠手指点着鼠标,迅速扔下医疗箱急救包给她,话音不耐,“行了滚吧。”   却没想,路之遥迅速捡起物资后,突然娇声叫道:“哎呀哥哥不要,人家不要啦,没关系的,遥遥一个人可以的!”   和棠:“……给我闭嘴。”   路之遥呜咽了声,“哥哥凶我。”   和棠忍到极限,抄起背后的M24对准了她。   路之遥迅速噤声。   其他两人和观众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弹幕纷纷开始了。   “嚯嚯嚯,好活,我们T神夹在美人之间做出了抉择!”   “遥遥这个声音,我好了,各位呢?”   “我也好了,我完事了,可爱。”   和棠瞥了眼弹幕,忍无可忍,“房管把那些好了的给我封了,这不是涉黄的问题,这是品位的问题。”   路之遥:“……”   指桑骂谁呢?含沙射谁呢?阴阳怪谁呢?   和棠打了会儿游戏,没忍住看了眼手机。   心里烦躁。   他垂眸,伸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哥哥警告.jpg 第11章   或许是因为路之遥的行为大大刺激到了女粉丝,接下来的决赛圈对枪冲人,一整个小队比起一开始欢声笑语倒显得有些兴致阑珊了。   和棠本身便不是十分爱说话的人,游戏气氛显得更是十分冷淡了。   最后直到和棠灭队吃鸡,结束这局游戏,小队里才说了些话。   “感谢t神带我吃鸡,下次希望也能被抽到!”   男粉说完话便退出了组队。   女粉还呆在队伍里,好几秒,才打开了语音,话音却有些哽咽,“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   话音落下,她便退出了队伍。   和棠切换了双人模式,也懒得再说什么,直接又开了游戏。   或许是受到了方才那局不太愉快的游戏影响,两人接下来的几局游戏也什么心情对话,游戏气氛显得十分无趣。   打完几局游戏,很快就到了和棠的下播时间了。   他打了个哈欠,草草结束了直播。   路之遥也关掉游戏,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满脸疲乏。   她想了想,没忍住掐着嗓子开始发语音消息拱火:和棠哥哥,刚刚太谢谢你的急救包了,呜呜呜,遥遥好感动啊。   和棠垂眸,也发了个缱绻万千的语音:“滚”   路之遥心里“咯噔”一下,仍旧戏瘾十足:“哥哥怎么啦,哥哥不要生遥遥的气,人家最喜欢哥哥啦”   和棠:“……”   他话音冷冷,“你有什么毛病吗?”   路之遥这会儿忍不住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和棠手一滑,刚一接通电话,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娇声娇气的抱怨。   “什么叫我有什么毛病呀?你问问你的女粉丝有什么毛病,你竟然还来质问我?”   和棠托腮,将手机放到一边开了免提,“那你找她去,你掐着嗓子恶心我干什么?”   “你懂什么啊?!”   路之遥发出了更加尖细的声音。   明明语气似乎很是愤怒,和棠却觉得此刻的她一定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   和棠喉结微动,“你懂,你来说说。”   路之遥轻轻“哼”了声,语气像是飞起来一样轻巧快乐,“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和棠听着她的语音,思绪却莫名发散了起来,眼前都看到她翘着的嘴巴似的。   他漫不经心地“唔”了声,心都散了。   路之遥才没发觉,她美滋滋地晃着脑袋,“她掐着嗓子恶心我,就是因为你。而我对你那么娇软可爱,则是为了膈应她!”   和棠回了神,听着她对自己掐着嗓子的归纳,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东西,还娇软可爱。   他的手指摩挲了下手机,娇软没多少,可爱或许有那么一丁点?   路之遥又在那边“哼哼”了,“你说话啊!和棠!你干嘛不说话,你有本事说话啊!”   一连串如泣如诉的控死从扬声器来传出来,刺得和棠耳朵都痛了。   “吵死了。”   和棠“啧”了声,直接挂了电话。   算了,收回前言,一丁点都没有。   ******   周六上午,琴房内阳光正好,窗边的花瓶插着几束干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路之遥假装随意地看了眼齐曜,“你要不要活动下身体。”   上周六她气冲冲地甩下话走了,周日他去了医院,两人一周没碰面,这会儿还有点尴尬。   齐曜黑眸移开,“嗯。”   又是一阵沉默。   路之遥清了清嗓子,走得离他近了些,“我来示范一下吧。”   两人沉默地开始做起了热身的准备活动,   热身结束后,齐曜打开了舞曲的音乐。   舒缓优雅的音符流淌在舞室内,齐曜垂眸几秒,一把扶住路之遥的腰部握住了她的手。   路之遥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吓了一跳,没忍住小声道:“你动作这么凶干什么。”   齐曜低头看她,并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热过身,齐曜这次的身体明显没那么僵硬了,一整支舞两人竟也跳出了几分默契。   一曲结束,齐曜道:“还有半个月就是宴会了,你准备衣服了吗?”   路之遥眨了下眼睛,“淘宝上订了一件……”   她拿出手机点了点,念起了名字,“优雅时尚宴会纯白淑女风高贵纯洁仙女2020最新季女装女裙。”   齐曜:“……”   他瞥了眼手机,话音讥诮,“你打算穿着一百九十八块的礼服和我跳舞?”   “你怎么说话呢。”路之遥有些不满,“这不是还有三十块的店铺优惠券嘛!”   齐曜:“……”   他侧头,嘴巴勾了下,像是气笑了。   几秒后,齐曜转身关了音响,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吧。”   路之遥转着眼睛,明知故问道:“干嘛去呀,要去带我买衣服吗?我不想去,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穿一百六十八的衣服也好看。”   “嗯。”齐曜穿上外套,看向她,“我埋单。”   路之遥晃了下脑袋,眼睛比嘴巴先弯起,“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唉。”   齐曜见她这故作浮夸的表情,微冷的双眸柔和了些,话音却很仍没什么起伏,“那就别浪费时间。”   路之遥笑眯眯地大步走过去,“嗨呀,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会儿正是周末,今天阳光正好却又不至于太晒,因此商业街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   齐曜带着路之遥尽到了个显得颇为冷清的礼服店。   他是这里的熟客,没几分钟,便有一个面色和善的女人走了过来领着路之遥去了里间。   女人笑着道:“稍等一下啊,等等师傅会过来帮你量下身体数据的。”   路之遥以前便习惯了这样的量体定制,倒没什么意见,坐在椅子上晃着腿。   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杂志翻了翻。   “有什么过敏的材质吗?”   齐曜在另一边坐了下来,随口问道:“有的话等等记得说。”   “啊,行。”路之遥翻着杂志,却陡然瞥见了一个书法展的报道,“齐曜,这杂志上有你的作品哦。”   齐曜蹙眉。   路之遥以为他不信,便把杂志展开,“喏,这一整页都是你的作品展出。”   齐曜面色冷了些,起身抽过路之遥手中的杂志。   “咔嚓——”   他撕下那页作品揉了几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路之遥瞪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好好的杂志撕他干嘛?”   齐曜捏紧了杂志,黑眸沉了些,“失败的作品而已,何必在意。”   “哦,这样啊。”   路之遥似是了然地点头。   齐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了杂志,转身就走,“我有事出去下,你先量体裁衣吧。”   “嘭——”   门被小声关上。   路之遥面色微妙地看了眼杂志,又面色微妙地瞥了眼垃圾桶里的内页。   有点好奇。   但是如果为了好奇去掏垃圾桶值得吗?   路之遥觉得人活着还是要体面一点比较好。   于是她体面优雅地弯腰从垃圾桶里掏出了那张被揉皱的杂志内页,她深呼了口气,正想展平,却突然听见门口的敲门声。   “路小姐,方便进来吗?我是来量体的。”   “哦哦哦,进来吧。”   路之遥连忙塞到口袋里,做贼似的。   量体裁衣的老师傅明显经验很足,量完尺寸,又问了些喜好和款式问题后,他道:“路小姐,差不多一周就可以拿到礼服了,到时候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话可能要推迟一到三天左右。”   “好,我知道了。”   路之遥应声。   已经回来了的齐曜低头看了眼手表,“吃个饭就回去练舞吧。”   路之遥点头。   两人找了家附近的餐厅。   这家餐厅似乎是家网红店,路之遥刚进餐厅便看见个女孩正在直播着。餐厅装潢主题似乎奔着玫瑰去,随处可以看见各种玫瑰花以及各种玫瑰造型的装饰。   齐曜倒没顾虑太多,简单地加了几道餐点,“你要吃什么?”   “我看看啊。”路之遥接过菜单扫了眼,“我没什么想吃的,就随便点几个甜品吧。”   齐曜起身,“你先点,我出去接个电话。”   “啊,行。”   路之遥点着单。   刚点完单,路之遥的手机也震动了下。   她一低头,竟发现这是和棠的电话。   路之遥可不敢出去接电话,生怕碰见门口的齐曜,便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你有事吗?有话快说!”   和棠“呵”了声,笑声透着几分怪异,“在吃饭呢?”   “不然呢?我在修禅吗?”路之遥有些着急,“我忙着呢,你有话快说。”   “和你小男朋友吃?挺会挑地方啊,到处是玫瑰的。”   和棠的语气愈发阴阳怪气。   路之遥:“……”   她猛地起身到处看了几眼,话音却仍是小小的,“我操,你怎么知道?你在哪儿啊?”   “放心,我朋友直播,我在给她捧场,恰好看到你而已,你怕什么?”   和棠像是开玩笑,话音却透着点轻慢,“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不是看到了你起来问问嘛?你怕什么啊。”   路之遥顺着他的话一想,反正她和和棠又没什么关系,于是放下心地坐下,“也是哦,那没事我挂了。”   [系统提示:和棠好感度-5]   路之遥:“……”   忘了和棠也是攻略对象这事儿了。   她想了下,换了个态度道:“和棠,我和他就出来吃个饭呗,大家都是好——”   “和棠?”   身后,齐曜的话音微冷。   路之遥身体僵住。   她转头,齐曜黑眸眯着,俊美的面上发寒。   [系统提示:齐曜好感度-5]   路之遥:“……”   比劈腿更惨的是,两个劈腿的人都发现了对方。   路之遥直冒冷汗,“哎?这个,呃,怎么说呢?”   齐曜语气冰冷,“你答应过我不和他联系了,现在你在干什么?”   路之遥捏着手机,支支吾吾,却不知道手按到了免提。   接着,免提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哟,路之遥,还有这事儿啊?”   路之遥:“……”   她咬咬牙,直接对着手机,也对着齐曜道:“这是有原因的。”   齐曜抱臂,黑眸愈发阴沉,“你说。”   “你看,你们都不喜欢对方啊,对吧。所、所以,我如果和你们任何一个来往当朋友,你们都会觉得很生气对不对?所、所以,我瞒着你们是、是因为——”   路之遥结结巴巴酝酿情绪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她咬着嘴巴,褐眸认真,神情真挚,用着十分声情并茂的话音抑扬顿挫道:“这全都是因为我不舍得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 第12章   “嗡嗡嗡——”   床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几秒后,和棠烦躁地伸着手摸过手机,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喂?谁啊。”   “t神,您刚睡醒啊?”   “我没睡醒,我在梦里接的电话。”和棠没好气地说,他看了眼手机,飞鸟直播那边的负责人,“有什么事,快说。”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在捧一个娱乐主播小鱼酱您也知道,她今天呢在做一个合作餐厅的直播,所以——”   “所以想让我进她直播间打赏一下引流是吧?”   和棠猜都能猜到。   果然,手机那边接着道:“对对对,谢谢t神了啊,她现在就在这直播,劳烦您了。”   “行了。”   和棠也不等对方接话直接挂了电话。   他放下身子,伸了个懒腰,掀起被子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瞬间,光芒顺着窗帘的缝隙洒进了昏暗的房间里。   和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到电脑前启动电脑打开直播平台,首页推荐赫然就是这位小鱼酱的直播。   和棠进入直播间,没几秒,弹幕瞬间炸了起来。   “t神进直播间了?!我没看错吧?”   “t神看看我,看到我了吗!”   “小鱼酱别狼吞虎咽了,醒醒,你男神来了”   和棠随便点下几个高额打赏,正准备挂着帐号在直播间就去洗漱吃饭。   小鱼酱直播的背景正对着门口,她直播着,和棠陡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进了餐厅。   他停下了离开的动作,眉头微蹙。   屏幕内的两人在一个角落里落座,没几秒,男生起身离开。   和棠沉吟几秒,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黑眸仍盯着屏幕。   没几秒,他瞥见了屏幕中那人动了下身子,拿起了手边的手机。   还真是她。   和棠扯了下嘴巴,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他不喜欢齐曜,齐曜几乎是他年少时代最讨厌的那种人的缩影。   高傲,优秀,家世出众,有着一眼能看得到的锦绣未来。   和棠真假掺半的嘲讽未被脑子处理过便顺理成章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接着,他却听到了她一如既往的像是插科打诨的回应:“因为我不舍得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啊!”   满嘴跑火车。   和棠和她相处一周多,他比之前任何一刻都了解她那总是故作戏谑的态度。他本只是如往常一样恶趣味发作而刁难她,但他此刻却有了些莫名情绪。   和棠的家境并不富裕,无论是努力学习亦或者成为电竞选手,终究也离不开一个“钱”字。在和棠的记忆中,他的青春是做不完的试卷,多丢几分的成绩,灰茫茫的天空下攒动的人影,寡淡无味的饭菜,家里因没钱修而灰暗的吊灯。   和棠的年少时代是这样晦暗,或许因此他看着屏幕中他们迤迤然进入这个鲜花簇拥,颜色艳丽的餐厅只觉得刺眼。也或许,和棠只是因为知道了他以为和自己年少时状况相似的少女,原来并非在经历他曾经历过的同样的窘迫时,而感到的,小小的,隐秘的,有些黑暗的,失落。   和棠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打了个哈欠,姿态愈发散漫。   他黑眸眯着,薄唇翘了下,挂了电话。   扫兴。   ******   餐厅这头,路之遥听到手机挂断的声音,尚未反应过来便见齐曜起身离开。   路之遥着急忙慌地抓着齐曜的衣摆,“你别走啊,别啊——”   齐曜转头,面色冷淡,“放手。”   “不是,咱们还没结账呢!”   路之遥小声喊道。   齐曜:“……”   他清俊的面上浮现了几分不耐,“我已经结过了,如果你想吃,你就坐在那里吃。”   齐曜握住她的手腕,“松手。”   “哦——”路之遥拖着长腔,褐眸却耷拉着,这让她看起来像是可怜的小猫,“那我自己吃午饭吧。”   她松了手,却没忍住回头看他,像是撒娇似的。   齐曜呼吸重了些,他伸会手,摸索了手指。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路之遥坐到位置上,拿着小叉子搅弄了下面前的纸杯蛋糕,长呼一口气。   其实她和他们还没发生过什么呢,按理说他们也不算吃醋吧,干嘛都这么反应过度啊。   她拿起纸杯蛋糕,一口塞得满满的,嘴巴也鼓了起来。   嗨,这些男的真是。   路之遥吃饱喝足,起身离开店面回家了。   下午她本应该继续去和他练舞的,但路之遥估计齐曜这会儿不是很想看到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路之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才不要去受气。   路之遥拿起手机开始打起了游戏,打了一个下午,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路小姐您的外卖到了,请出门取一下。”   “哦,好的。”   路之遥挂掉外卖电话,从床上起身,却见一张纸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她拈起纸,这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上午齐曜撕掉的杂志作品内页。   路之遥出门拿了外卖放到桌上,低头展开了那张作品。   这是一句诗。   一整张作品风格潇洒漂移,下笔遒劲,却不知为何,怎么看都有几分别扭。   路之遥蹙眉几秒,握着一次性筷子下意识在空气中挥了几下笔,没忍住咬了下嘴。   齐曜这人看着还挺禁欲清冷的,一看就知道往后前途无量的人,怎么这句诗的还每个字都透着颓废啊。   “江山有恨终难写,何当醉倒篱菊边。”   路之遥轻声念了下这句诗,没忍住愤愤道:“这浓眉大眼的,对国家还有恨啊,不愧是资本主义。”   ********   晚上八点半,今天的天气很好,连带着夜晚的星星也很是清晰可见。   晚风吹拂纱帘,知了聒噪地叫着,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可惜齐曜却并没有空欣赏。   这是他惯例练字的时间段。   齐曜握着笔长呼一口气,将写完的作品放到一边晾干。   他等了几秒,却又突然伸手拿过作品看了眼便揉搓一番扔到了一旁。   齐曜深呼一口气,放下笔,黑眸中竟浮现了几分怅惘。   他有时候并不清楚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叮铃铃——”   一楼的门铃声陡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曜蹙眉,走到窗边看了眼,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路之遥穿着无袖背心和牛仔短裙,外面套着一件紫灰色长摆开衫。   她两手插在短裙裤袋里,踩在一边的花坛边上走着,两条纤长白皙的腿晃啊晃。   微风吹过,路之遥等会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又跳着跑去捶了下门铃,娇气极了。   齐曜喉结动了下,垂眸,靠在窗边唤了一声,“路之遥。”   路之遥有些茫然地抬头,正看见他靠在窗边,便跺着脚喊,“开门呀!”   齐曜没有看她,只是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连门都不让进,非要让我和你吼着说话吗?”路之遥仰头,腮帮子鼓着,“你真的不开门吗?咱们以前算是邻居了,你竟然连串门都不让?”   齐曜沉默地看她一眼。   路之遥见状,只得放弃,她喊道:“我就是想过来和你解释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被他……呃,那啥,他在平台上主播,我就是平时跟他一起直播打打游戏!”   路之遥说完,又有些心虚地补了一句,“除此之外,我真没和他接触啊!”   荒谬,每天陪他打游戏还不算接触吗?   齐曜扯了下嘴角,亦不愿反驳什么。   他只是轻声道:“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你很奇怪啊,其实、其实,你根本不用管我和谁来往的吧?”   路之遥看着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齐曜眸子沉了些,却像是反问似的,“哦,确实?”   路之遥还是忍不住继续大声道:“从一开始强迫我参加书法比赛,再到后来让我陪你练舞别接触和棠,还有上周说完自甘堕落,你不觉得你管很多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路之遥说完,褐眸深深地盯着他。   虽然故意问这些有一部分是为了倒打一耙,但更多的是,她真的不理解。   如果是齐曜喜欢自己,那么当然可以理解,可这好感度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这莫名的多管闲事可就太奇怪了。   她没忍住又想起了如今系统的好感度提示:   [齐曜好感度:5]   哼,这他吗是个陌生人才会有的好感度吧?就连和棠这个狗男人都有20的好感度了.   齐曜下意识握住了窗槻,指尖发白,清俊的面上却愈发晦暗。   他道:“路之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任性?”   路之遥发出了鸭子的疑问:“嘎?”   或许是晚风微凉,齐曜单薄纤瘦的身子都微微发抖了起来,他睫毛翕合颤动着,“能不能不要这样,路之遥,我真的已经恨够了你。”   齐曜咬了下槽牙,呼吸愈发起伏,面上呈现出一种十分喜怒倒错的病态神情来,“如果从一开始你干脆就不要却接触书法多好,为什么偏偏要在取得了足够的成绩后这样轻松放弃?”   齐曜的话说得很快,话音却一反往常的激动和恼怒。   “如果你根本就不爱这些东西,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放弃?!明明可以走到更加高的地方,拥有着让人嫉妒到反胃的天赋却要这样糟蹋。路之遥,你真的令人憎恶。”   他似乎已经过呼吸了,喘息.粗重,俊美的面上浮现了几分潮红。   路之遥蹙眉,倒是对这话没有过多反应,只是轻声道:“你还好吗?”   齐曜的眼睛红了起来,情绪已然崩溃,“你问我为什么管你,是啊,为什么啊,这些天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想要你继续练书法,想要让你参加比赛,想要让你不要再这样堕落成一个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想让你不要再为了那些七零八碎的钱又或者本不该让你操心的生计离你远点,可这到底有什么用啊?!”   齐曜薄唇微微颤抖,他眼睫翕合着,像只脆弱的蝴蝶。   终于,他闭上眼,话音有些哽咽,“我到底该怎么办。”   路之遥的手捏着口袋你的东西,听完了这一大串痛苦的自诉,有些无助和迷茫。   齐曜转过身,背靠着窗户,似乎在整理情绪,“没有事的话,就回去吧,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路之遥“嗯”了声,几秒后,她还是叫了声,“齐曜”   齐曜微微侧头看她。   她纤细的身子站在路灯下,漂亮的脸上仍旧如往常一样坦然。   路之遥道:“我是想把这个给你的。”   她说着,便捏着手里的东西,抡圆了胳膊将东西啊甩了过去。   齐曜深呼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接住。   一朵纸玫瑰。   路之遥伸着胳膊大力挥手,面上表情仍是笑眯眯的,褐眸弯弯的,“明天我还会来的!拜拜!”   她转身,两手放在背后,晃着身子慢悠悠地走了。   齐曜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玫瑰,铜版纸上印着黑色的草书。   这是他撕掉的那张杂志内页。   但是,这纸叠的玫瑰也太重了些。   齐曜眯了下因落泪而肿痛发红的眼睛,纤长白皙的手动作了下,慢慢拆开这朵玫瑰。   弯弯绕绕皱皱巴巴的纸玫瑰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纸正中央包着两颗玻璃纸包裹的糖果,以及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遒劲潇洒。   “ご峩鍆→是鎕,甜椡√憂饬じve”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如果恨,请深恨 第13章   “我们是糖,甜到忧伤。”   看着纸条上乱七八糟的字体,齐曜勉强辨认出来这句话的内容。   多年前流行过的非主流语录加上火星文在在此时在纸条上显得滑稽而不合时宜,却意外地符合路之遥吊儿郎当的行事风格。   并没平复下来的齐曜却终究没忍住笑了下,只可惜笑意中仍是几分苦涩。   齐曜仰头靠着墙壁,想是有些疲累了,他靠着墙壁慢慢坐在了地上。   他将纸条折好,拈起一颗糖果,慢慢地拆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小小的糖果接触到舌尖的瞬间开始用甜分占领口腔,逐渐融化后,嘴里便只剩下几分甜酸味。   齐曜薄唇抿了抿,垂眸,将七彩斑斓的玻璃纸也小心叠好。   他将玻璃纸和纸条包裹住了另一颗糖果。   齐曜将它们放在那张杂志内页了里,他手指微动,根据着内页的折痕试图慢慢重新将这张纸折回成玫瑰的模样。他尝试了几番,竟然真的找到了些头绪,没多久,手里便多出了一朵纸玫瑰。   但即便是跟着折痕叠回去的,这朵纸玫瑰却终究不如之前那样来得精致漂亮。   齐曜看着这朵玫瑰许久,起身,握着这朵玫瑰走到了书房。   他打开了抽屉,摩挲了下抽屉中路之遥的照片,又纸玫瑰放在照片旁。   *******   “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陡然回响在房间里。   路之遥挠了挠头,睡眼朦胧地接了电话,“喂?”   “上号,直播。”   “什么直播?”   路之遥揉了下眼睛,浑身乏力地看了眼时间,有些茫然,“这不是周日吗?而且现在才早上八点!你干嘛啊?”   “合同里说了,如果我在规定时间外直播,有权要求你上线直播,你要违反合同吗?”和棠冷笑了声,“还是打扰你和你小男友的约会了?”   路之遥听到这人睡意减了一半,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现在上线。”   “上线。”   和棠不留情面。   “知道了,好好好嗯嗯嗯好好好。”   路之遥好声好气地挂了电话。   她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气得没忍住捶床,这都什么人啊!   不对,今天是不是还有去找齐曜练舞啊?   路之遥沉吟了下,却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连忙起身开了电脑上线。   没几秒她就被拉进队伍里开了游戏。   弹幕刷过一片疑惑。   “?????八点半开播,你们有毒吧????”   “这个时间,要不是我通宵到现在,我就错过t神直播了”   “你们能挑个阳间人看的时间开播吗?”   对着一堆疑惑,和棠也没打算好好解释,只是漫不经心地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听说过吗?一群懒狗不努力的话连直播都看不到。”   上了飞机,和棠在学校标了个点,“走,去学校看看有没有约会的小情侣。”   路之遥:“……”   这人什么意思。   路之遥没说话,跟着和棠飞了学校。   学校建筑较多,场地也较空,选择跳这里刚枪的人也不少。   路之遥玩得虽然菜,但是也逐渐摸索出了了不少经验。   她刚落地就迅速找了栋高建筑楼搜物资,而和棠依旧同往常一样随便捡了把枪就开始找人了。   一连串枪声响起,路之遥很快就看到了他的击杀消息。   和棠打了个哈欠,“还真有两个约会的傻子被我逮到了,不好好学习,成天想七想八。”   路之遥:“……”   她深呼了口气,岔开话题,“你那里还有人吗?没有人的话我过去了,没捡到什么东西。”   “你过来吧。”和棠迅速扫倒一个人,“还有一个应该跑了。”   突然,几声枪响响起。   和棠中了几枪,他迅速后撤开始观开枪的人。   一个□□接着扔了过来。   和棠慢慢趁着敌人的烟雾后撤到了一个略隐蔽的位置。   没几秒,烟雾散去,一个装扮可爱的模型角色正蹲着扶方才倒下的队友。   和棠勾着嘴角笑了下,全息镜瞄准了角色头部,话音戏谑,“你别过来了。”   路之遥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和棠轻声道:“这又有对小情侣了,女方冒着危险扔烟过来扶队友,还为此暴露在我的视野下。”   和棠“啧啧”两声,“这种宁死也要在一起的爱情,真是可歌可泣。”   路之遥:“……”   和棠话音落下,接着便是几声枪响。   两条新的击杀消息浮现在路之遥的屏幕上。   和棠点着鼠标的声音以及那语气轻松的声音传到路之遥耳麦里,“不过怎么就碰上了我,不然他们从学校出去就可以结伴牵手去吃吃饭逛逛街了。”   路之遥:“……”   她握着鼠标,微微咬着槽牙,“你阴阳怪气谁呢?”   “哦?”和棠话音故作惊讶,“怎么了?”   路之遥气得捶了几圈空气,却硬是挤出了娇嗲的抱怨,“我还以为是你昨天看见我和同学约会吃醋了呢,想想也是,毕竟我们只是一起打游戏的朋友啊。”   这话一出,弹幕瞬间挤满了直播间。   “啥,遥遥还在上学啊?你和t神一个大学的同学吗?”   “惊了,说好了只是一起打游戏的朋友呢,这怎么还吃醋了啊”   “兄弟们觉得t神吃醋了的把吃醋打在公屏上!”   和棠看见吃醋的弹幕刷屏,没忍住嗤笑了声,“你还是花点钱去医院吧,我有点怀疑你得癔症了。”   “嗡——”   和棠话音刚落下,便听手机震动下。   他瞥了眼消息。   [路遥抓星星:你阴阳怪气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和棠眉心一跳,便突然听到路之遥话音闷闷的语音,“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说这种事了,不值得的。我们都是好朋友,一直这样不好吗?”   和棠还未回话,路之遥又抢先答道:“以后不要再问孩子是谁的,孩子父亲是谁不重要,真的,你们把对孩子父亲是谁的疑问变成对孩子和我的爱不好吗?!”   和棠:“……”   此时,弹幕刷起了一片哈哈哈,倒是觉得这一出全然是节目效果了。   “兄弟们走,这是伦理爱情剧,不是游戏直播!”   “继续演,继续演,没看够!”   “哈哈哈哈哈哈哈,t神,你不应该想着破坏人家的家庭,你要加入人家的家庭啊!”   和棠深呼了口气,话音很低,“演够了吗?”   路之遥咬着嘴,仍是一副子琼瑶腔调,“我看到你这样难过,我也好难过,我看到你这样伤心,我也好伤心,我看到你这样愤怒,我也好愤怒,尔康!”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   和棠低头。   [路遥抓星星:用魔法打败魔法]   [路遥抓星星:呲牙]   和棠:“……”   ********   在路之遥演了一上午的琼瑶剧后,和棠终于放了她自由。   路之遥知道,或许这就是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的动人爱情吧。   她简单地吃了个午饭后,就拎包去找齐曜了,去的时候还有些心虚。昨天齐曜的状态实在很差,而且也直言她不用再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吃闭门羹。   路之遥叹了口气,她自小-便不需要过多感受他人的心情,或许也因此,她其实是个十足十的怪人。   她按了下门铃。   齐曜开门了,他站在门边,黑眸没有起伏,清俊的面上表情冷漠,一点也看不出昨天的歇斯底里。他看了她几秒,长腿一迈,给她让出了进门的空。   直到走到舞室放好音乐,两人之间都没有什么交流。   音乐响起,齐曜牵住路之遥的手,微微低头,顺着音乐跳起了舞步。   没几秒,路之遥发现齐曜的身体又开始僵硬得不得了了,她没忍住抬头看向齐曜。对上齐曜黑眸的瞬间,他移开了目光,似乎不想与她过多接触似的。   一首舞蹈跳下来,路之遥只感觉到两人之间压抑窘迫的气氛。   在准备练第二遍的时候,路之遥抽出了她的手。   她抬头看他,十分认真地道:“你看到我很紧张吗?”   齐曜手指微动,没有说话。   路之遥顿了下,又问道:“还是说,你现在不想见到我。”   好几秒,齐曜仍是沉默着。   她微微叹了口气,一低头,却瞥见了自己的衬衫。   路之遥今天穿了件蓝灰色雪纺衬衫搭配着百褶裙,衬衫领口挂着一条灰格子领带做装饰。   她伸手解开领带,掉了颗扣子的领口迅速敞开一点,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锁骨。   齐曜迅速移开目光,握住了她的手,嗓音沙哑,“你干什么?”   “松手。”路之遥凑近了些,“别动。”   齐曜松了手,也真的一动没动。   路之遥踮着脚,将领带缠在了他的眼睛上,话音很轻,“看不见我的话,你状态可能会好点。”   齐曜的喘.息.粗重了些,柔软的带着些许温度的领带蒙住了他的眼睛,本就敏感的眼皮部分在此刻似乎愈发感受到这其中的温度。   她的动作很轻柔,也很快,“好了。”   不知道是领带上,还是路之遥身上的淡淡的玫瑰香味飘进了齐曜的鼻腔内,他只觉得自己被香味占领了鼻腔口腔以及一切能感知到空气的器官。一片人为的黑暗中,齐曜只感觉自己的每根神经都绷紧着即将断裂。   路之遥换了首舞曲,牵住了齐曜的手。   舞曲响起。   路之遥握着他的手,跟着旋律偏偏起舞了起来,带着齐曜在舞室中央旋转着,跳跃着。   活泼野性的舞曲响着,齐曜脑子空白,甚至无暇顾及这舞曲是探戈而并非是圆舞曲。他感觉自己被握紧了手,如同傀儡师的傀儡一样乖巧却也没有选择的跟着她的动作和节奏。   随着她的接近亦或者后退,玫瑰的香味变得忽远忽近。齐曜的鼻腔极慢了她身上的淡淡香味,脑子亦无法再继续转动,他感知到她贴近时的温度以及退后时那一阵微风。   齐曜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无比的纤细敏感,每个动作都能激起一阵阵的颤栗和躁动。他感觉到口腔枯燥,感觉到喉咙嘶哑,感觉到呼吸困难。   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   一曲跳完了。   他听到路之遥微微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这样,你有没有好点。”   没有,不好,十分不好。   齐曜心里挤满了不知名的暴动,似乎身体内部开始炎症,血管内的每个细胞开始激烈运动膨胀着,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躁动,都在试图挣脱这具躯体的束缚。   但是齐曜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   “嗯,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小提示:看最后一段的时候,可以搭配《dancin》这首歌一起看!我听这首歌码出来的嘿嘿嘿! 第14章   周日的夜晚,晚风寂静,连沙沙作响的树叶乃至于知了的叫声都小了许多。   齐曜握着毛笔,眼睛盯着宣纸,整个人的动作却呈现出一种长久的僵硬。   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宣纸上,逐渐晕染开出一朵墨色的花朵。   齐曜突然回过神来,手攥着毛笔,竟然一开始不知道该从何下笔。   他索性放下毛笔,整个人躺靠在椅背。   奇怪。   太奇怪了。   齐曜是个注意力很容易集中的人,但是在今晚却频频走神,这不应该。   无论思索着什么,他的脑中总会不合时宜地出现下午那种让他近乎失神的画面。   她解开领带露出的那片白皙。   温热的带着暧昧体温的领带的触感。   时而浓烈时而清淡的玫瑰香味。   ……   齐曜再次陡然回神。   他有些懊恼地盯着桌面上的宣纸,清俊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一种名为困惑的神情。   寂静的晚风轻轻吹进书房内,将少年人的心湖吹起阵阵的皱纹。   ********   周一的下午。   齐曜抱着作业,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听到一道小声的抱怨。   “李老师,我今天去你们班上课,你们班那路之遥又不在,你到底能不能管她啊?”   齐曜垂眸,将作业抱到老师的桌上,道:“我刚刚来得急,忘了数人数,我现在数一下吧。”   老师正喝着茶斗地主呢,点点头任由他了。   齐曜低头数着作业数,仍然听着不远处格子间的老师的抱怨。   “下午第一节 课我去你们班看人还都在,怎么我一去上课路之遥人就没了,这摆明就是对我有意见!”   “要不然就是觉得我好欺负,这学生你要不管管就让家长都带走算了,作业不交上课不上……”   齐曜低着头,眸色越深,再抬头时面上却仍是如常,“老师,数好了。34本,全交了。”   “嗯,行。”   老师应了声。   齐曜走出办公室,面色冷了几分,刚走出教学楼他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路之遥,你现在在哪里?”   “啊,怎么了?”她话音得意洋洋的,“要约定时间外授课吗?”   齐曜话音很低,“下午你又逃课了,你去干什么了?”   “耶,你怎么知道的。”路之遥话音有些疑惑,“没干什么啊,出来透透风,上课太累了。”   “你在哪里。”   齐曜话音更冷。   电话里传来声她的小声哀嚎,接着含含糊糊的地点,“柠檬中心路的网吧这里,二楼的包厢里。”   齐曜挂了电话,走出了学校。   等齐曜找到路之遥在的包厢里时,只看见她靠在沙发上,桌边一堆小零食,整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见状,齐曜内心莫名有了几分说不清的烦躁。   他伸手想要按住路之遥的肩膀,却终究转了个方向,在电脑桌上敲了敲。   路之遥吓了一跳,身子都瑟缩了一下。   她猛地转头,见是齐曜才松了口气,摘下了耳机,“你还真来啦,找我什么事。”   听到这个回答,齐曜竟然一时间语塞。   是啊,找她做什么呢?   理智告诉齐曜这是多管闲事,但他仍然忍不住沉声问道:“你逃课来上网?”   路之遥拆了包巧克力,点头,“对啊,怎么啦?”   见她这样理所当然,齐曜内心那种烦躁情绪愈发高涨,他没忍住一手攥住路之遥,将她整个扳向自己,“你就是——”   齐曜话音停住,发现她脖子脸上贴了个创可贴。   他审视了下她,这才发现她白皙的胳膊出有几道隐约的血痕。   齐曜松了手,“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路之遥嚼着巧克力,“去打架一挑五搞的。”   齐曜不说话,略微凑近了些。   路之遥有些嫌弃地推了推他身子,“你干嘛,见色起意啊。”   “别动。”   齐曜黑眸微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凑近了下,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味袭来。   齐曜喉结微动,起身松手后退了半步,“抓痕很细却很深,而且好几处的抓痕都是冗杂的平行线。”   他看向她,手指在她白色的短袖上捏起了一根白色的毛,黑眸微眯,“猫毛,猫抓痕,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路之遥:“……”   妈耶,这个观察力,这人以后抓奸一把好手。   路之遥只得老老实实交代,“昨天我离开你家后,拐过几条街看见了要捕杀野猫的告示。今天下午我想起来这个事了,就逃课去了。然后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   她沉默了下,眼睛垂了下来,“我只救到了最后两只小猫,它们似乎有点应激了,就把我抓伤了。”   齐曜沉默着看她,没有说话。   “哎呀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多管闲事啦,但我——”   路之遥讪讪地开口,却被齐曜开口打断。   “起来。”   “啊?”   齐曜见她仍在愣,也并不打算多话,伸手握住路之遥的手腕便将她拉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诶诶诶!我还差两个钟的网呢!”   路之遥小声抱怨着。   齐曜叫了辆车,打开车门将她塞进了车里,转头看向她,“去疾控中心。”   路之遥咬着嘴,“啊?”   “被猫狗抓伤要打预防针这都不知道吗?”   齐曜话音微冷。   路之遥:“……”   别说,她还真没想起来这事。   就这样,路之遥被齐曜按着去疾控中心打了预防针。   等出了疾控中心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   暖黄色的阳光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   路之遥揉了揉手臂,“谢谢你哦,我确实没想起来这事。”   齐曜面色仍然十分冷,薄唇微张,“你以为事情完了吗?把你的猫掏出来去宠物医院打针。”   路之遥:“……”   她迅速认错,“对不起,我感觉猫抓到了我脑子,有点糊涂了。”   齐曜只说道:“你家在哪儿,我现在叫车。”   “可是,我家很破很烂啊。”路之遥两手揣到裙子的兜里,“你去了,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怜。”   齐曜沉默了下,没有说话。   终究,路之遥还是带着齐曜去到了她家。   推开门,齐曜一眼扫请了她住的家。   一房一厅一卫,没有厨房,客厅勉强放着一张小沙发和案几,案几旁边便是一张电脑桌。   她的床就在电脑桌前。   说不上破烂,空间却狭□□仄,唯有床边的一个小窗户射进了一束蜜糖色的光芒,凭空为这个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   两只脏兮兮的小猫此时坐在桌子旁边警惕地看着他们,它们身旁是咬裂撕碎的杯子织物。虽然它们看着娇小可爱,但这会儿龇牙咧嘴的样子却还有些可怕。   齐曜一时间明白了路之遥选择呆在网吧的原因。   他蹙眉,像是想笑又像是无奈,“你怕它们还去救它们把它们领回来,路之遥,你会不会有些多管闲事。”   “哪、哪有!”路之遥有些词穷,“你大老远来网吧抓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吗!”   齐曜怔了下,却不知为何薄唇翘了下,像是笑了下。   路之遥仔细一看,却见他仍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齐曜垂眸,“嗯,是挺多管闲事的 。”   路之遥没和他对上脑回路,只是鼓着嘴,跺着脚和个小作精似的,“我不知道怎么它们抱到宠物医院去啊,你想想办法啊!”   明明是他主动来帮她的,她现在这姿态,仿佛这事儿全赖他一样。   小无赖。   齐曜不知为何,又有些想笑。   他抿了下薄唇,轻声道:“刚刚来的时候,我联系了宠物医院的人发了定位过去,等会儿他们就来了。”   “想不到你还挺可靠!”   路之遥称赞道。   没几分钟,宠物医院的人便带着东西来了。   因为房间狭小,路之遥和齐曜自觉出了家门给医护人员留出操作的空间。   出了门,路之遥笑眯眯地看着他,亲昵地用肩膀撞了撞她,“哎,既然都来我家了,还帮我这么多,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齐曜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喉结微动,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路之遥带着他东柺西拐竟走到了这层楼尽头的一个狭小空间。   这尽头四面都是墙壁,三面墙壁有窗,一面墙壁在半米高的地方架构着禁锢在墙上的铁质爬梯。   路之遥朝他眨眨眼,“你看我怎么做,跟着来,小心点。”   齐曜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正要阻拦,却见她一个闪身躲过他。   路之遥噘嘴,不情愿似的,“你看着,别搞我!”   她伸手捏着铁爬梯第一层,脚在墙壁上蹬了下下,三两下爬上铁梯。   齐曜仰头看她,喉咙仿佛堵了快石头,心跳得很快,“你——”   路之遥顺着铁梯爬上去,到了尽头时,她摸了摸天花板上的东西,一个用劲儿推开了那铁质的小窗。   一瞬间,大片大片金色的阳光从天窗处倾泄下来,本来狭小黑暗的空间霎时间如同盛满了蜜糖的糖罐。   她站在梯子上,扭头看他,眸子笑得弯弯的,手还活泼地挥着,“上来啊上来啊!”   齐曜情不自禁走进一些,手伸了起来。   下一秒,路之遥就灵活地窜上去,消失在了天窗处。   齐曜心头种种跳了下,看着空空的天窗,一下失语。   没几秒,路之遥又伸头从天窗看下来,头发折射出金色光芒,使得她的面容愈发模糊却愈发增添惊人的美。   路之遥笑眯眯地,“上来啊,愣着干什么啊!”   齐曜身子动了动,变成全然听从命令的机器人。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爬上了最后一层铁梯。   齐曜站在握着略有些生锈的钢筋铁梯,觉得自己现在可真荒谬。   路之遥见他站着不动,一时以为他没力了,她小声抱怨:“你这么快没力气了?”   齐曜还未回答,便见她伸出了手,纤长白皙的手掌心上还沾染着点点铁锈。   她说:“握着我的手上来呀,愣着干什么呀!”   齐曜心一动,握住了她的手。   纵身爬上天窗。   一瞬,视野陡然开阔了起来。   天空上大片大片昏黄色的云彩镶嵌这银光,略显陡峭的楼顶让底下的建筑都变成了一片模型。   路之遥仍然握着他的手,小声叮嘱道:“你小心点,这里还是有点陡的,别摔下去。”   齐曜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低声应道:“嗯。”   路之遥小心地扶住一边的防护壁坐下,“我那房间那么小你也知道嘛,我呆烦了就会爬到这里,阳光好的时候也来这里晒晒太阳。”   “嗯。”齐曜转头看她,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无话。   这样的景色虽然美,却也说不上多么惊人,但一时间,两人似乎都没有多余的话需要说。   清风温暖和煦,吹拂过两人的面。   路之遥侧头,将手枕在胳膊上,褐眸闪烁着点光芒,“你是逃课来找我的吧?”   齐曜对上她的视线,尾指动了动,良久,他道:“嗯。”   路之遥坏心眼地问道:“是第一次吗?”   齐曜听出言下之意,眉头蹙着。   见他如此,路之遥笑出了声,“怎么了,问你是不是第一次逃课,你怎么不好意思起来了!”   齐曜呼吸重了些,不说话了。   不知为何,路之遥觉得他竟然是在生闷气,一时间觉得更好笑了。   她纤白的手指伸向齐曜,摸了下他的嘴唇,眉眼弯弯。   “齐曜,你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谢谢你为了我给了第一次   齐曜:“……” 第15章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柔软的嘴唇。   齐曜身子陡然后退,躲开了她的接触。   他的动作过急过快,险些差点从屋顶滑落,吓得路之遥连忙拉住了他。   齐曜呼吸愈发粗重,心脏剧烈跳动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他感觉太阳穴在激烈的跳动着,喉咙处仿佛塞着石子儿似的,每个呼吸都刮着他的鼻腔。   “嗡嗡嗡——”   “喂,你们这边的猫我们打好针了,门掩着了,我们先走了。”   齐曜挂了电话。   他转头扶着防护壁,径自爬下天窗,始终没有回头看路之遥,“猫打好针了,我先回去了。”   齐曜匆匆离开了天窗。   一下,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路之遥。   她不嫌脏似的,干脆整个人躺在了有些有些陡峭膈人的房顶上。   一片好春光,总要有人欣赏。   ******   一周的时间足以够路之遥养熟这两只小猫,等周六路之遥再去找齐曜练舞时,两只凶巴巴的小野猫已经会一只占领她肩膀的一边跟着了。   齐曜一开门,看到的便是肩膀上趴着两只猫的路之遥。   路之遥进了门就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颇有些气喘吁吁,“这两只猪这么小只还这么重,累死我了。”   齐曜凑近了些,伸手小心地抱下一只橘色的小猫。   小橘猫对他并不十分警惕,十分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路之遥撇嘴,十分不开心,“我养了一周它们才亲近我!这不公平!”   齐曜低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背部。   他话音很轻,“今天下午可以去试试你的礼服了。”   路之遥两手托着另一只小白猫,用鼻子蹭着它,随口道:“好啊。”   “过几天就要去了,你——”   齐曜沉默了下。   “啊,没事。”路之遥仍然逗着小猫玩,“收了钱,我一定办好事!放心吧!”   齐曜没说话,将小橘猫放到一边,“那就开始吧。”   “好。”   路之遥将小白猫放在小橘猫旁边。   两只小猫很快就缠在一块打闹玩了起来。   两人上楼走到舞室,放了首《春之声圆舞曲》   配合着略微俏皮的前奏,两手在舞池翩翩舞动了起来。   路之遥明显感受到了齐曜身体状态松弛了很多,两人的配合也默契了很多。   她抬眼看向齐曜。   齐曜黑眸如黢黑宝石,平日总是倒映着冷冽的光,在此刻对上她的视线。   他眸光有一瞬的闪烁,随即移开头去,接着便有故作无事地清了清嗓子。   路之遥被他这样子一看,竟也有几分心跳加速。   龟龟,这种情窦初开的纯净眼神,谁受得住啊。   路之遥也跟着清了清嗓子。   圆舞曲的旋律愈发缱绻了起来,两人的舞步愈发亲近。   路之遥随着旋律贴近齐曜,手臂贴在他胸膛前。   齐曜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清楚地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他呼吸重了些。   一曲跳完,一种如同糖果般粘稠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齐曜松手,踉跄半步转身离开,“我去下洗手间。”   路之遥两手背在伸手,探身叫住他,“齐曜,你是不是害羞了。”   齐曜步子停了下,脚步加快了些。   他走到盥洗室,两手撑着洗手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少年黑眸蒙了层淡淡的雾,右侧的脸颊泛起一阵极为浅淡的粉红,薄唇紧紧抿着。   奇怪,这个样子太奇怪了。   齐曜姑且说不清这种情绪是什么,但是他因此觉得很困扰。   他掬起几捧水洗了洗脸,简单地擦了擦脸后,他没忍住将手放在心脏处。   因水沾染而变冷的手贴着温暖厚重的胸膛,感受着胸口处心脏的跳动。   几秒后,齐曜看见镜中露出了一种纯然的困惑的神情。   随后,他放下手,笑了下。   齐曜很少笑,从小接受的教育将他培养成了一个优秀的,也过于冷漠律己的人。   也因此,齐律看见镜中的自己的笑意时,觉得竟十分陌生奇怪了起来。   “齐曜,你好奇怪。”   路之遥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确实,好奇怪。   齐曜眸色沉沉。   ******   下午四点左右,齐曜和路之遥以及她的两只小猫到达了定制店内。   由于里间的衣物材料较多,两只小猫暂时交给了门店内的小姐姐照顾。   幸运的是,两只小猫似乎也有些困了,在准备好的软垫上便呼呼睡了起来。   两人分别定制了礼服,便暂时分离各自换衣服去了。   齐曜换好衣服后,恰逢路之遥也从试衣间出来了,两人相视几眼,竟都有些愣住。   齐曜穿着银灰格纹西装,合衬的西装将他高挑的身材显露出来,愈发显得他气质清冷疏离,颀长的双腿下踩着锃亮的皮鞋。   这人,看起来很贵。   路之遥在内心悄悄评价。   齐曜看着路之遥,也有些发怔。   她的头发散了下来,无袖齐胸的白色小礼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她笑意很淡,因而使得她漂亮的面容平添几分单薄的脆弱感。   像极了那天她叠的纸玫瑰,虽然漂亮的,盛放着,却又苍白脆弱。   这样的路之遥,齐曜是陌生却有熟悉的。   在他未曾与路之遥产生真正的交集前,路之遥便是以如此的形象出现在各种他所知的地方。   但是在他与她相识后,齐曜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路之遥仍保持着这样的笑,却突然歪头看她,这份活泼显得十分不相称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才是不甘堕落的我?”   齐曜被说中心事,沉默了下。   路之遥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笑得很灿烂,五官都皱到一起,“很好看吧,我。”   齐曜脱下了外套,盖到她的肩膀上,“如果觉得合适的话就没问题了,想换就换掉吧。”   “为什么要换掉。”路之遥抬眼看他,她轻声说道:“你之前,不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我吗?”   齐曜对上她的视线。   她笑着,仍像是平常和他讲那些垃圾话一样神态平和。   齐曜清楚地感受到路之遥在此刻,竖起了身上细密的刺。   纸玫瑰也会是有刺的吗?   齐曜心中陡然浮现了这样一个诡异荒谬的问题。   路之遥起身,站到了椅子上。   一下子,她就比齐曜高了小半截。   路之遥眯着眼睛,笑了下,“你喜欢我吗?”   齐曜后退半步,“你状态很不对,你需要冷静一下。”   路之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要恢复了以前那种耍无赖的机灵劲儿了,“老哥你不是吧,你对我这么好难道真是因为你是活雷锋吗?”   齐曜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放开,“你冷静一下。”   路之遥:“……”   她才不。   路之遥探身过去,两手抱住了她的胳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正经,除了上周失控了下,你一直这样吗?”   齐曜呼吸重了些,眸色深沉,“路之遥,放开我。”   “如果我不呢?”   路之遥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便铁了心折腾齐曜。   齐曜这人,为人正派死板到无趣,明明有着一张好皮囊,却整日板着脸。   齐曜不说话,黑眸更沉了,愈发衬得他面色阴翳。   糟糕,这人有点危险。   路之遥直接不妙,立刻松手,“闹着玩的,别生气呀,我呢最——”   “嘭——”   路之遥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到墙壁上,身体撞到墙壁上发出了闷声。   齐曜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禁锢在墙上,像是忍无可忍似的,他的黑眸沉如深海。   紧接着,他炙热的吻便瞬间侵占了路之遥的呼吸。   路之遥瞪大眼睛。   接着,一直微凉的手便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被迫迎合着齐曜的吻,娇小的身子贴近了齐曜的身子。   几秒后,路之遥只听到齐曜粗重的喘息。   他的头靠在路之遥肩上,沙哑的声音带着热气呼出,“不要看我。”   路之遥刚从激烈的吻中脱身,整个人仍有些缺氧。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脸颊摸到肩膀,拍了拍齐曜的头,“没事,别害羞,我也是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骚起来我还有点顶不住。 第16章 (含入v公告)   傍晚,天空如同黑蓝墨水搅成一团,月亮遥遥挂在天边。   出租车停在路之遥住的地方。   她了下车门,看了眼坐在内侧的齐曜,笑了下,“明天见。”   “不用了。”   齐曜突然道。   路之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齐曜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唯有路灯打入车窗内的光隐约照亮了他菲薄的唇及下颌。   他喉结微动,话音很沉,“不用了,到了宴会那天我会联系你的。”   “诶?”   路之遥还未反应过来,车门便已被关上。   出租车在面前疾驰而去。   一瞬间,路之遥感受到被渣男睡了后对方扔下一张支票的凄凉感。   她两手插在口袋里,摇摇晃晃着进了楼道,同时在脑内唤醒了江流。   “江流,齐曜对我好感度多少啦,是不是要溢出来了?”   “……”   脑内的江流沉默了下,“稍等,我这边在唤醒系统。”   几秒后,江流报出了数据,“85”   路之遥倒有些惊讶了,她跳着上了楼梯,“这个数据起伏好大,上周对我才10”   “是的,这个数据似乎有个峰值,但我没有捕捉到。”   路之遥摇晃着脑袋,上到了顶层,拿出钥匙开了门,“那看来我差不多告个白就算攻略完了吧?”   她推开门,进到了房间,“那就只剩下和棠了,任务完成我就自由啦,接下来就交给以后的我吧。”   江流沉默了下,只是道:“祝您好运。”   路之遥却嗅到了些不妙的味道,“你刚刚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脑内闪过一丝电流般的白光,江流消失在脑海中。   路之遥撇嘴,将自己摊到床上,有些放松地躺着翻了个身。   她躺了几秒,摸出手机给齐曜发了个信息。   等会儿,没回复。   路之遥也懒得再等,眼一闭就开始眯了起来。   “嗡嗡嗡——”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下。   路之遥眯着眼看了下手机,瞬间困意消去了一半。   [白景:明天你不用来了,之后宴会的时候我会再派车接你。]   路之遥坐起身来,满头疑惑地看着这个信息。   这人怎么会是,刚刚把自己摁住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啊。   路之遥立刻打了个电话回去、   “喂?齐——”   “嘟嘟嘟——”   路之遥话尚未说完,便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挂断的忙音。   ????   真就拔吊无情呗??   路之遥气得起身继续打电话。   这会儿,齐曜手机直接关机了。   路之遥:“……”   她气得捶被子,这人什么意思?   ********   路之遥并没有想到,自从周六一晚两人的一吻后,接下来几天她再也没有见过齐曜。   周日去齐曜家门口人见不到,连周一周二去齐曜的教室都见不到人,电话微信也没理睬过她。   路之遥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意外怀孕而玩弄她感情的渣男却玩消失的失足少女。   但是路之遥没办法,只能等。   终于,在周三下午,齐曜派车接她了,但他一直没有现身。   在路之遥被拉去换好礼服,又被带去做了个适合宴会的造型时,齐曜出现了。   他穿着周六那晚的银灰西服,带着她进入了举行庆生宴的齐家住宅。   而路家的住宅,就在这座住宅三百米处。   路之遥说过的,他们曾经是邻居。   宴会这时候正在预热阶段,来来往往的侍者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在摆盘或者送餐,提早来的客人们已经三三俩俩的聊了起来。   路之遥伸手抓住了齐曜的胳膊,“齐曜,你等等。”   齐曜转头看她,面上没有过多表情。   路之遥朝他伸出了白嫩的手掌,朝他眨眼睛,“不挽着你的女伴吗?”   齐曜喉结微动,移开目光,挽住了路之遥。   路之遥却收紧了力道,迫使齐曜贴近了他。   她凑近了些,热气随着殷红的嘴唇要扑到他耳朵上似的,“三四天不理我,需要我的时候让我过来当舞伴,齐曜,你把我当工具人吗?”   齐曜垂眸,话音有些沉,“周六,是意外。”   他话音很淡,“对不起。”   路之遥:“……”   什么情况,她被这个看起来十分正派古板的人占便宜甩了吗?   路之遥没忍住倒吸了口冷气,“要不是我赔不起你的礼服,我就泼你酒了。”   齐曜没再说话。   齐曜要进入主厅了,路之遥心里有气,一甩手道:“你开场舞的时候再找我吧,本工具人不陪你进去了,我不配。”   齐曜侧头看过去。   她噘着嘴,红潋潋的嘴唇翘翘的,两手抓着手包。   娇气的模样仿佛是等着他哄一样。   齐曜薄唇微动,最终只是“嗯”了声,便独身进入了主厅。   路之遥不敢置信地看着独自离开的齐曜,气得捏着手包甩了甩。   哇,这人真是……渣男。   路之遥板着脸,走到了附近餐桌,随手拿起一杯香槟吨吨吨了起来。   “这是我的位置。”   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路之遥吓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她一转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身黑色西装,五官标致英俊,唯有一双眼睛眯着,让人直觉这人脾气很差。   和棠冷眼看她,“看够了吗?”   路之遥点头,“看你几眼怎么了,小气吧啦的。”   她靠在餐桌上,歪头看着和棠。   别说,西装一穿,头发一梳,这个狗脾气的男人支棱起来还挺有年少有为成功人士内味儿。   和棠嗤笑了声,“陪你小男朋友来参加宴会?”   “啊,他算什么狗屁男友。”路之遥来气了,骂骂咧咧的,“他让我陪他练舞,当他舞伴,结果我来了就把当空气。”   路之遥摇头,拍了下和棠的肩膀,“姐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和棠:“……”   他嫌弃地拈起了她的手指扔开,“这身西装俱乐部老板定做的,别碰脏了。”   路之遥:“……”   她抬头看他,眼神暧昧,话音小小的,“咱们好歹也在绝地求生四大地图同生共死一个月了,自从你前两周撞见我和齐曜吃饭你就对我没好脸色,你是不是暗恋我。”   和棠静静地看着她,黑眸眯着,乜斜出个嘲讽的笑,“你想想,我遇见你开始对你有好脸色过吗?”   路之遥:“……”   嘿别说还真是。   路之遥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好无聊啊,我宁愿开打游戏被你骂也不想在这里呆着。”   和棠扯了下嘴角,“谢谢夸奖?”   路之遥转头看他几秒,突然笑出了声,用肩膀撞了下他,“你怎么在这里和我聊这么久啊,一定是和我一样没朋友吧。”   和棠:“……”   他斜睨她一眼,突然凑近了她,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路之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手推他,“你干嘛松手松手,我去警察局告你猥亵幼女了啊!”   和棠却轻声道:“齐曜出来了,帮你一把,让你小男友吃个醋不好吗?”   路之遥:“……”   路之遥:“!”   她迅速伸手环住了和棠的腰,“来来来,哎你腰还挺细?”   和棠身体一僵,迅速推开路之遥,面色微微惊诧,“这样不好吧?”   路之遥:“……”   接着,她便听到齐曜微冷的话音:“路之遥,你在干什么?”   路之遥:“……”   不是,你要质问的不是我!   和棠皱着眉,一脸嫌弃地转身就走,“神经病。”   路之遥:“……”   完了她被和棠这个逼算计了。   路之遥转头,只见齐曜面色阴沉地看向她。   她想了下,迅速倒打一耙,“你问我干什么,我问问你干什么,就准你不理我,我不能找人聊聊天啊?”   “你——”   齐曜话音顿住,似乎不像是再多说什么。   他深呼了口气,黑眸平静,“进去吧,差不多了。”   “我不进去。”   路之遥见他如此,突然愈发生气了。   她转身就走,“你自己爱找谁跳找谁跳,我回家了。”   齐曜一把拉住路之遥,“路之遥。”   路之遥甩手就走。   齐曜似乎有些绷不住了,他攥紧了路之遥一把将她拉着走到了个略微隐秘的花园处。   来来往往的宾客倒是觉得有些新鲜地看着这一幕。   到了花园,路之遥狠狠甩开齐曜的手,“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褐眸盯着齐曜,“你吃醋了?你生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几天找你你不理我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啊?”   齐曜咬紧了槽牙,“对不起,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你需要什么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路之遥彻底发作起来,“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要么你就不要管我,不要搞到现在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一样,我觉得这种感觉很讨厌。”   路之遥拿出了手机,“这样吧,练舞的钱我现在先还你一半,剩下的以后慢慢还你,我们以后不要有牵扯了,我觉得很烦。”   齐曜沉声道:“路之遥,不要这样。”   路之遥冷笑了下,“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我这样挺好,一刀两断大家都自在,你也不用找什么狗屁时间冷静。”   齐曜拉住她的手,话音愈发低了,“路之遥。”   路之遥有些烦了。   虽然也开始只是想甩个脸色吓他,但是一来一回,路之遥她……入戏了。   她转头道:“你还有什么好——”   齐曜抬眼看她,路之遥话音卡住。   他俊美淡漠的面上沾满了泪水,眼睛红了一圈,嘴唇微微颤抖着。   齐曜嘴巴张着,却好久说不出话来,像是失声了一般。   路之遥舔了下嘴巴,“你——”   齐曜话音很低,很小,很沙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真的很恨你,却又始终无法不去管你。”   他慢慢地吞咽着口水,组织着语言,“从十三岁到十七岁,我好像永远都在你的下面仰望着你,可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子呢?”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终于有机可趁,让我觉得我也能去触碰你,让我也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齐曜的眼泪一滴滴掉落,黑眸有些恍惚,“可你一直把我当消遣,我都知道。”   路之遥连忙反驳,“我没有。”   “从一开始按门铃,到后来主动来找我,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先让我这样痛苦的。”   “为什么最后却是你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为什么管你呢?”   “那天,我看着你笑,只觉得一碰你,你就会碎掉一样的脆弱,我该怎么办呢?”   路之遥语塞。   齐曜眼睛愈发地红,“我喜欢你,可我该怎么办呢?”   路之遥伸手想要擦他的眼泪,却停在了空中。   她嘴巴张了张,“我也喜欢你。”   [系统提示:齐曜好感度100!]   齐曜笑了下,红红的眼睛弯了弯,“假的。”   [系统提示:齐曜好感度0!]   陡然清零的数值让路之遥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 第17章   系统的好感度在到达满值后瞬间宕到谷底, 脑中的提示音在一瞬间变成一道有些刺耳的电流声。   路之遥被这声音刺激到,情不自禁咬着牙捂住了耳朵。   好吵,好难受。   路之遥有一瞬的意识模糊。   齐曜黑眸微诧, 立时想伸手扶住她, 却在一瞬停住了手。   他微红的眼睛仍注视着路之遥, 薄唇微张, 最终一言未发。   这声音维持了几秒陡然消失。   路之遥倒吸了口冷气, 慢慢直起身子,使劲揉了揉耳朵。   她抬头看向齐曜,呼吸有些急促, “你说假的, 是什么意思。”   齐曜整个人像是从方才那种接近崩溃的破碎中恢复过来了一样,表情淡漠平静,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唯有微红的眼睛和脸颊处的湿润暴露了他方才的崩溃。   路之遥一时间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有些词穷,“你——”   齐曜朝她伸出手, 笑了下“走吧, 进去跳舞吧。”   路之遥思量了几秒,伸手过去, “好。”   她的脑子有些乱,对于齐曜的状态感到迷惑, 对系统的好感度判定也感到不解。   路之遥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打算过了今晚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曜挽住她的手,侧头对她轻笑了下, 一时间,清俊淡漠的面容上立时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   路之遥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也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   两人手挽着手进入了主厅。   厅内们的宾客在看到两人的瞬间, 有一刹的安静,随后便又是一派欢歌乐舞的景象了。   齐曜的父母都认识路之遥,见到路之遥还寒暄了几句。   寒暄中,齐母却说了句,“可惜今天胜仁他们忙着应酬没来,不然你们可以——”   齐父咳嗽了声,齐母尴尬地顿住,只是笑笑,“啊,遥遥你不用太拘谨,这种生日宴也只是走个形式嘛,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吧。”   胜仁全名路胜仁,是路之遥的父亲。   路家的人没来的话,那……   路之遥松了口气。   一场不尴不尬的寒暄过去,主厅内的灯光逐渐变成了温馨昏黄的颜色。   开场舞要开始了,许多按捺不住的人已经开始邀舞了。   齐曜起身走向路之遥,他微微弯腰,垂眸看向路之遥,伸出了手。   路之遥抬头看他,一下子撞进了他深邃的黑眸里。   齐曜喉结微动,伸手握住路之遥的将她拉起身,扶住她的腰部晃身进入舞池。   两人舞姿翩翩地在舞池中旋转。   路之遥感觉到腰间的力道极大,如同一种禁锢一般,将自己禁锢在他怀里一般。   她跳了半分钟,内心的躁动逐渐开始膨胀。   一个旋转,路之遥反客为主,主动贴近了齐曜的身子。   她的褐眸折射出主厅内灯光的微光,紧紧跟随着齐曜的眸子,“齐曜,你现在很讨厌我吗?”   齐曜抱紧了她,低头,迎合着她的褐眸,“我的肢体语言明明并非这样的表达。”   “你是齐曜吗?”路之遥突然抛出这样一个疑问,“DID?”   解离性身份疾患,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即多重人格。   齐曜笑了下,黑眸里闪烁出了点好笑的意味。   路之遥觉得,今晚这个状态可疑的齐曜笑得比她一个月内见到的都多。   齐曜道:“你的想法十分幽默。”   路之遥直接戳破疑问,“什么叫幽默,你今天的状态很可疑你知道吗?”   齐曜低头,凑近了她的耳朵,呼吸喷洒出热气,“只是这几天反复在做一些奇怪的梦。”   路之遥:“……”   你这个疯逼知道你在说什么批话吗?   齐曜继续道:“是一些很破碎的梦境片段,这让我感到很痛苦,但每次醒来都不记得。”   他看向她,“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和你有关。”   路之遥感觉这种恐怖片的预感让她十分难受,一舞跳完,她下意识想要挣脱齐曜的禁锢。   齐曜却按住她,轻声道:“再跳一支,就结束吧。”   路之遥抬眼看他,他竟又是在笑,只是这笑多多少少显得有些难过。   齐曜道:“之后就结束了,谢谢你。”   路之遥瞠目,见鬼了,平日里她总认为齐曜若是笑笑定会很好看,可是今晚这么能笑的他却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这人像是鬼上身一样。   在舞池等待了片刻,动感活泼的音乐响起。   是探戈。   齐曜握住她的手,贴近她的身体,下颌抵住她的头。   随着旋律愈发急促动感,路之遥和齐曜的身体愈发接近,他握着她的手,看她在自己怀里翩翩舞动着。   她翘起腿,贴近齐曜的腿,舞步后退又与齐曜拉开差距。   探戈就是这样,若即若离,永远保持着危险的距离。   齐曜和她配合得极好,仿佛对于探戈的舞步早就熟练无比。   主厅内宾客们衣香鬓影,舞池内晃动着无数热舞的舞伴们,整个厅内都显出一种格外热烈的气氛。   但路之遥却愈发觉得,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下,齐曜身上却有着与之格格不入的淡漠。   即便在舞蹈下,他们数次的肢体接触,齐曜面上却仍抱持着一种疏离的态度。   越是如此,路之遥便愈发觉得不悦。   她的手猛地扶住齐曜的脖颈,身子贴近,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脖颈上。   路之遥笑了笑,褐眸弯弯,“齐曜,就算你现在像个精神病,也不能对我这么冷淡吧?”   齐曜喉结动了动,薄唇吐出一句话,“也许我只是在忍耐。”   路之遥:“……”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骚?   齐曜握住路之遥的手,将她甩出怀抱,却又在下一秒收回手。   路之遥打了个旋儿又转回他怀中。   舞蹈即将结束。   齐曜扶住她的腰部,方便她完成最后的舞步。   她的腰很细,也很柔软。   路之遥躺在他的臂膀中,身体柔软地完全,她面朝着他,笑吟吟的。   她红唇动了动,“要结束了。”   齐曜倾着身体,鼻尖险些贴上她的鼻尖,他眸色愈发深沉。   路之遥仰着头,白皙的脖颈在此刻显得愈发单薄脆弱,“你是谁。”   齐曜贴近她,温热的气流打在她额上。   厅内的灯光仍是随着音乐迷幻而又热烈,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牵引着齐曜的每根神经。   他盯着路之遥,慢慢接近,愈接近,愈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路之遥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热烈的一吻。   她打赌,齐曜不会拒绝。   齐曜确实无法拒绝。   如同他所说的,从十三岁到十七岁,他从来都在仰望她。   再后来,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他也从来没有停止。   于是他低头,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一触即离的额头吻。   路之遥睁开眼,有些惊诧。   灯光适时地亮起,舞蹈结束。   路之遥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下额头,看了眼齐曜。   却见齐曜慢慢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微红的眼睛仍在她身上长久注视着,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刻印进脑海里。   他抽出西装口袋的绢布。   路之遥下意识后退半步,“干什么,你别给我擦汗,我的妆很贵。”   齐曜摇头,低头摆弄齐了手中的白色绢布。   半分钟后,他捏起一朵歪歪扭扭的绢玫瑰递给了她。   齐曜微红的眼睛弯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玩得开心。”   路之遥脑中闪过模糊的思绪,伸手接过这朵绢玫瑰,下意识想要挽留齐曜。   齐曜却已不知何时转身离开,一下子,偌大的舞池内,路之遥站在中央,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宾客,只觉得有些茫然。   路之遥咬着嘴,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边,唤出了脑中的系统。   “江流,他好感度清零了,我算失败还是成功啊?我不会还要从0开始吧?”   “达到过100即可,所以系统判断你已经成功。”   路之遥提出问题,“那为什么会清零。”   江流沉默了下,“可能是系统的衡量标准出了问题,即便是游戏,系统对好感度的衡量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   路之遥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轻声道:“我觉得他一定很喜欢我。”   她说完后,便沉默了起来,不知为何,方才那个浅淡的额头吻,让路之遥觉得有些苦涩。   可是,路之遥是这样的残酷,仅仅几秒,她便又觉得他活该。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着极低的好感度,不去喜欢她,那么他一定会很快乐,因为她会一直为了所谓的攻略系统去追逐他。   但是如果他喜欢上她了,他就只能是自己找晦气了。   江流沉默一瞬,几秒后消失在路之遥脑内。   路之遥兀自坐在角落,拿起那段歪歪扭扭的绢玫瑰看了看,随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酒。   没几秒,她便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该死的声音,“喝酒之前能不能看清楚这杯酒有没有主人。”   路之遥:“……”   看来另一个找晦气的人来了。   她转头看向一边的和棠,“为什么总是你,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   和棠扯着嘴笑了下,托腮看她,一副戏谑的神态,“我都看见了,被甩了的可怜人。”   路之遥握着杯子,敲着嘴巴,“你懂什么,好歹我努力过。”   和棠打量了她几眼,“除了一张脸蛋外,你觉得还有什么优势吗?这位齐曜小少爷看着似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你。”   路之遥知道他怕是误会了些什么,却并不解释,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着真像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况且——”   和棠觉得好笑似的,总是闪烁着恶劣光芒的黑眸眯了下,“况且什么?”   路之遥噘嘴,“有钱人的品位很难说的!”   和棠:“……”   ******   路之遥完成了齐曜的攻略任务,眼下便只剩下了这个和棠,因此便觉得心情十分轻松。   她眨着眼朝着和棠笑笑,又转头朝着舞池扬了下下巴,“要和我一起跳舞吗?”   “不要。”和棠拿起另一杯酒浅浅地啜了口,“不会。”   路之遥看着他,“啊?”   和棠笑了下,只是那笑带着几分自嘲,“没学过,后来也不是很想学。”   路之遥理直气壮地道:“没学过也没事,跟着我跳嘛,在跳舞方面我可是老司机。”   “不要,可以体面地坐着,为什么要蹩脚地跳舞。”   和棠一口回绝她的建议,手指敲着膝盖,话音带着几分刻薄,“况且,和你这种高中生跳舞实在是太扫兴了。”   路之遥:“……”   她捏着酒杯狠狠拍在桌面上。“和棠,你一大把年纪还在上大学,你好意思说我吗?”   “我只是休学,又不是留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棠话音淡淡,“比起和你这种乳臭未干的丫头跳舞好多了。”   路之遥噘着嘴,“和棠,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和棠一饮而尽杯中的酒,站起身,俯视着她,“走吧。”   “走什么,谁跟你走。”路之遥生气起来,“刚刚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你高攀不起我了。”   和棠弯腰看她,嘴边的笑愈发嘲讽,“那正好,我也不想屈尊和一个撒谎精跳舞。”   路之遥反应过来,褐眸眨了眨,“早说是跳舞啊。”   她起身,一把握住和棠的手,带着他往主厅外走去。   主厅外的露台花园上不少人欢声笑语地闲聊着。   和棠被她牵着,竟也没有觉得十分抗拒,只是慢悠悠地走着,“松手吧,总不能是被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拒绝了就来找我吧?”   他话音悠悠,“我的品位倒是很正常。”   路之遥转头看他,撇嘴,“你差不多得了,不过我失恋了,找人排解下抑郁心情罢了。”   两人走到露天花园一处略微隐蔽的地方。   和棠后退半步,挑眉,“收起你的非分之想。”   路之遥嫌弃地呲出了戴着牙套的牙齿,“你不是不会跳吗?来这种能听见音乐还不会被看见的地方不是刚好。”   和棠沉默几秒,话音微微提高,“倒也没有这么见不得人。”   主厅的音乐隐隐约约地传来,她牵住和棠的手,身体慢慢对着音乐的节奏晃了起来。   路之遥抬眸去看和棠,和棠似乎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和棠道:“虽然知道是舞蹈,但还是觉得你扭起来像条虫子。”   路之遥:“……”   她狠狠地踩了一脚和棠,面上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你实在太僵硬了,不小心就踩到了。”   和棠嗤笑了声,“没事,我不会和你这种小姑娘计较的。”   接着,和棠的腿陡然弯曲撞到路之遥的膝盖,路之遥膝盖一痛下意思□□了声。   和棠笑笑,“不好意思,不小心。”   路之遥:“……”   这是何其睚眦必报的狗男人啊。   两人的舞蹈极其不默契,一是和棠确实不会跳舞,频频踩到或者撞到路之遥。   二是,两个狗脾气的人都开始较劲了,一曲舞蹈下来,两人仿佛是叶问打拳一般疲倦。   舞蹈结束,和棠倒是没尽兴一样,挑眉笑了下,“要继续吗?我好像找到了感觉,”   路之遥率先投降,后退几步,举手道:“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你就放过我这个仿佛被家暴的可怜姑娘吧,我才十六岁,我还年轻,不想死在你手里。”   和棠勾着嘴,似笑非笑地道:“那还挺遗憾。”   “你这人虽然看着脾气挺狗。”路之遥顿了顿,“但没想到是真的狗。”   和棠面色不变,“没事,你也一样。”   两人说着,面上竟都有了几分浅淡笑意,气氛轻松极了。   好几秒,路之遥道:“我真的好无聊。”   和棠表示赞同,“确实。”   “可是上课可以逃课,在宴会上我就只能看看手机排解无聊了。”   路之遥发出了一声喟叹。   “那不一定。”和棠斜睨了一眼,顿了下道:“我来的路上,看到一家网咖似乎还在营业。”   路之遥眨着眼睛看他。   和棠瞥着她,没说话。   一瞬间,两人在突然达成共识。   于是,十分之后,两个穿着礼服的憨批在网管诧异的目光下开了两台机子。   所幸,网咖里泡着的一堆网瘾少年无暇顾及着两个仿佛在演电视剧的人。   路之遥坐到位置上,打开电脑,托腮看着和棠,“你想不想……”   和棠头也不回,兀自打开绝地求生,“不想。”   路之遥咬嘴,顺手扯住和棠的衣袖,娇滴滴地继续暗示,“哥哥,哥哥,哥哥!”   和棠:“……”   他一巴掌排掉路之遥的手,“闭嘴,上号。”   路之遥再接再厉,伸脸过去撒娇,仍是娇滴滴的,“哥哥真好,哥哥真棒!”   和棠忍无可忍,一巴掌盖上路之遥的脸将她推开,“想玩就给我老实点。”   路之遥迅速撤退,离开他覆盖在脸上的巴掌,开始卖乖,“好。”   登录上steam,她迅速被拉近队伍里。   和棠仍是开了双排模式,没几秒就匹配进入战场。   他拉开网咖自带的服务系统,点了包烟,又随便点了杯喝的。   刚准备下单,便看见路之遥又在用着那种湿漉漉的,殷切的眼神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路之遥伸出手指,点了点下他屏幕上的几样零食,细声细气地道:“我要这个巧克力,这个曲奇,还有这种口味的芬达。”   和棠:“……”   他现在就想把个狗崽子扔出去。   和棠咬了下牙,把她点的几样加入购物车下单,接着扫码支付。   没几分钟,网咖的服务小姐姐就带着东西来了。   路之遥赶紧起身从一堆东西中挑出自己的零食,接着,露出甜甜的笑容。   和棠从她怀里扯出一包巧克力,趁着她张嘴想说话,一把将抽出的巧克力塞进她嘴里,“给老子爬。”   嘴里塞着巧克力的路之遥点点头,“唔唔唔——”   她嫌弃地将巧克力从嘴里拿出来,喝了口可乐漱口,拆开包装开始吃。   和棠标了个点,“还吃,跳伞啊猪。”   路之遥理直气壮地道:“没事,我赶下班飞机。”   和棠:“……”   话是这么说,到目标点附近时,路之遥还是乖巧地赶紧操作着电脑跟着跳伞了。   由于方才点单浪费了一些时间,两人跳伞时不少人已经跳向了别的目标点,因此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路之遥久违地没听到附近如同过年一样热闹的枪声。   她不仅感慨,“要是每次都能这样和平发育,绝地求生就不会这样战火纷飞了。”   和棠搜着物资,不屑地说了声,“如果都是像你这样的废物,那确实。”   路之遥:“……”   她“切”了声,拿起可乐吨吨吨了起来,“你这人嘴这么贱难怪一直单排,要不是我赔不起违约金,我立刻违约,不挣你这脏钱。”   和棠瞥了她一眼,“对了,你那些零食加起来一共五十三,微信还是支付宝。”   路之遥动作僵住,转头看了眼和棠的屏幕,小心翼翼地道:“我还有一百发5.6的子弹,行吗?”   和棠扯了下嘴,“两百发。”   路之遥垂死挣扎,“一百五十发。”   和棠话音淡淡,“三百发。”   路之遥:“……”   这个逼怎么越讲价越高。   她操纵着角色走到和棠面前,扔下了一百八十发子弹,“我真的就这么多了,没了。”   话音刚落下,路之遥的耳机中便传来一声□□的闷响。   她瞬间被击倒。   和棠迅速捡起地上的子弹找了个掩体开镜观察敌人。   路之遥艰难地爬向和棠,“救我救我救我哥哥哥哥!”   和棠全神贯注地瞄准着远处山坡上的人,“等等。”   路之遥才不,她立刻无理取闹了起来,“哥哥!和棠哥哥!棠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和棠倒吸了口冷气,不耐地“啧”了声,切枪换上□□将地上被击倒的路之遥补死了。   路之遥:“……”   和棠话音淡淡,“我实在舍不得你被别人打死。”   路之遥:“……你觉得我信你的鬼话吗?”   和棠开着准镜,一枪击倒远处还在瞄准的敌人,又换了个高倍镜观察了下四周。   没人了。   和棠操控着角色站起来,看了眼地上路之遥的盒子。   他弯腰开始舔起了盒子,话音带着故意为之地惊诧,“这包里不是还剩下两百发5.6的子弹吗?”   和棠又扫了一眼她包里的东西,话音愈发阴阳怪气,“补偿器和□□都-c-x-团队-带着,最后套了个消焰器,你捡这么多枪口干什么?难道是这地图里有枪可以同时装三个枪口,不懂。”   路之遥闷闷不乐地吃着曲奇,“为人民服务,让舔包的客户选择更多。”   和棠:“……”   他舔完盒子,转身跑毒。   路之遥闲着了,却并不想单排。   单排是不可能单排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单排的,吃不到鸡还要挨打,只能跟着双排四排跟着队友混分才能勉强过日子这样。   路之遥拉了拉椅子,凑到了和棠身边,盯住了他的屏幕。   手臂温热的温度穿透西装传到了和棠手臂。   他握着鼠标的手动了动,莫名觉得有些热,只是道:“滚远点,你碍着我了。”   “谁爱着你了,你别胡思乱想。”   路之遥大吃一惊。   和棠:“……”   他懒得再理这个粘人精,继续操作着角色跑毒。   路之遥又凑近了下,下巴直接得寸进尺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快死啊,我好无聊。”   和棠不耐烦地晃了下肩膀,“把你的猪头从我肩上拿开。”   “我不要,我要给你的游戏增加一点趣味体验。”路之遥刻意用上牙撞了下牙,连带着枕着的和棠肩膀晃了晃,“你看,这是不是比你平时训练的难度高多了。”   和棠感觉到肩膀处的温热,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   由于两人降落的地方较为偏僻,等和棠进入安全区内,不知不觉已经只有四个人了。   他趴在草里,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默默地拉雷,等了几秒猛地朝着周围的石头投去。   瞬间,石头里跑出两个人照着周围一圈迅速开枪。   和棠一梭子AK直接扫死两个血量都不多的两人。   只剩一个敌人了。   和棠正在补药却陡然中了一枪,此时只剩下血皮。   他起身扔了个□□,随即翻身跑到了另一处的树后当掩体躲好。   打完一支肾上腺素,和棠在树后等了几秒,迅速开镜瞄准开了一枪。   听着发闷的枪声。   击中了。   只要再击一枪就够了。   和棠跑起来拉动视角,瞄准着远处正在补药的人。   终于,在几番拉动视角后,对面那人暴露在倍镜自带的十字准星下。   和棠握着鼠标。   路之遥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见状抬头,小声地道:“开枪搞他!”   热烈的话语伴随着热气侵袭着和棠的耳廓。   和棠喉结一动,握着鼠标的手一抖。   空了。   “你怎么空了啊!你行不行啊,哥哥!”   路之遥无理取闹地埋怨他。   和棠喉咙有些发干,操纵着角色移动到掩体后,转头看向她。   路之遥被这一看有些心虚,嗫嚅道:“好嘛,我不说话了。”   和棠呼吸重了一些,将她一拖搂进怀里,随后将她的脸埋进胸膛。   他话音愈发低沉,“给老子老实点。”   埋在胸膛里的路之遥表示同意:“唔唔唔!”   和棠操纵着键盘,感受到胸膛里呼吸的热气,愈发觉得内心的躁动旺盛。   他舔了下干涩的唇,直接走出掩体外勾引着对方。   对方果然上当,瞬间也露头出来聚集和棠。   和棠跑了几圈,把握清楚他的的位置,在一瞬间举起□□,一枪爆头。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八个字瞬间弹出屏幕。   和棠放下鼠标,抓着路之遥的脖子将他从怀里扔出去,“滚。”   路之遥拍开他的手,委屈巴巴地揉着脖颈,“占了人家便宜还这样子欲擒故纵,呕呕呕!”   和棠只觉得内心烦躁地不行,下意识拿起桌上的火机抽出一根烟。   却突然听见路之遥咳嗽了声。   她皱着鼻子,看了看和棠嘴里的烟,又噘了下嘴。   和棠“啧”了声,放下火机,将叼着的烟从嘴里拿下来,“不好意思。”   “不是,你那个……”路之遥咽了口口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给我也整一根!”   和棠:“……”   他一巴掌拍向路之遥的脑袋,“给老子安分一点。”   路之遥撇嘴。   和棠将烟塞回烟盒,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   两人在网咖里玩了个两三个钟,一看时间,也快晚上九点了。   和棠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好,扬了下下巴,“走吧,送你回家。”   路之遥眼睛还黏在电脑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报了地址。   和棠挑眉,“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个爬梯天窗。”   路之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啊?”   和棠见状,乜斜出了个无奈的笑,摇着头,“算了,你怎么会知道。”   “不是,你怎么知道有的?”   路之遥追上他的步伐,满脸好奇。   和棠转头看她,黑眸饶有兴致,“真的有?”   “对,就在顶楼尽头的小走廊里。”   出了网咖,微风让路之遥搓了搓发冷胳膊。   “你这身体素质真的差,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和棠嘴里说着垃圾话,顺手脱下外套扔到了路之遥头上,“走吧,先走出这条路再叫车吧。”   “谢谢了和棠哥哥!”   路之遥披着外套又开始装腔作势起来了。   和棠转头,黑眸里满是警告,“再多逼逼一句我现在把外套扒下来。”   路之遥捂着嘴,点头。   和棠两手揣在西装口袋里,姿态散漫地走着,抬眼看着不远处有些闪烁的灯光,“我以前住那里。”   路之遥反应了几秒,明白了他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她怔着想了一下,才道:“那里很小的,当然,我住的地方最小也最便宜。”   “我知道,厨房的地方一转头就是客厅,一步的距离吧。”   和棠笑了下,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清。   路之遥捏紧了和棠外套的袖子,鼓着嘴,“下水道还会堵住,然后溢水。”   和棠应了声,“嗯。”   路之遥小心地转头看他,“没想到你还住过这样的地方。”   和棠也看她,薄唇勾着个嘲讽的笑意,黑眸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是啊,我还住了十七年。”   路之遥怔住,“不是,我——”   “行了走吧,站在着鬼地方有什么好聊的。”   和棠揣着兜,姿态若闲庭信步,挺拔的背影颇有几分潇洒。   路之遥小步跟上和棠,没说什么。   路的尽头一片灯火通明,夜市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街角一家鲜花店颇为破旧,门口站着个小姑娘摆着一筐鲜花。   她见到和棠,便奶声奶气地道:“哥哥买点花送给女朋友吧,这些花新鲜的,就是卖不出去晚上卖打个折。”   小姑娘笑得甜甜的,但是熟稔的语气却多少有些让人心疼。   路之遥走上前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好呀,这些多少钱,姐姐买了。”   “这里一共四十枝,八十块钱!八十五的话,可以把竹筐也带着,方便带!”   小姑娘闻言,颇有些雀跃。   路之遥点头,拿出手机,却突然被和棠按住。   他低头,一手直接握住框顶的十几只玫瑰抽了出来。   和棠翘嘴笑了下,话音很轻,“就是这么买花的?”   路之遥弯腰一看,便瞥见底下竟然是一堆已经枯萎发黑的花。   小姑娘吓得脸色煞白,捏着小拳头,“啊,我不知道,我问问妈妈!”   和棠瞥了眼路之遥,“看来你确实还挺天真的,没见过这种下九流的手段吧。”   路之遥的心一紧。   “耄耋老人亦或者稚齿儿童往货物面前一站,便总有些人上钩。”   和棠话音很轻,“我自小见多了。”   灯光下,路之遥看见花店内,小姑娘对着坐在店内的女人说着什么,小手挥舞着。   和棠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块的钞票轻飘飘地扔到了竹筐上,转头看她,“走吧。”   路之遥跟在他身后,没忍住问道:“为什么?”   和棠转头,夜市的缤纷的灯光晃在他脸上,他面上浮现出一些微醺的笑意。   他道:“大抵是我现在已经有钱到每天被十个人骗也能再富五十年吧。”   路之遥不知为何,伸手牵住了和棠的手。   和棠蹙着眉头,“撒手。”   路之遥才不,她握紧了他的手,“哥哥,在吗,给我打五千,也不是想要钱,主要是骗你。”   和棠:“……”   他冷着脸甩开手,十分嫌弃,“信不信我现在就解约你的合同。”   路之遥耸耸肩,做个了鬼脸。   “先生等等!先生!”   突然,一道温柔急促的话音传来。   两人一回头,却看见一个有些憔悴的女人推着轮椅追了过来,小姑娘也追着。   路之遥连忙扶住轮椅,“怎么了?有事吗?”   女人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先生,刚刚的事情很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良心不安。”   她有些难过,仍是说:“我花店经营不善很久了,但是我先生前天住院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我女儿一直帮我买花,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能给她做这个坏榜样,所以还是决定出来道歉。”   和棠抿了下薄唇,“不用道歉,一百块买个开心而已。”   他转身就走,却被小姑娘拉住了衣服,“哥哥对不起。”   和棠弯腰,话音带着少见的温柔,“真觉得对不起就好好学习,找个好出路。”   小姑娘愣愣地点头。   女人捂着嘴,有些想哭。   小姑娘伸手,“哥哥抱抱,谢谢哥哥。”   和棠后退几步,扯了下嘴角,英俊的面上浮现点不耐,“行了,事情到此为止,我也没兴趣抱你这种小姑娘。”   女人尴尬地拉着小女孩,“茜茜我们走,别麻烦人家哥哥了。”   路之遥看着她们的背影,话音嗫嚅,“可是……”   和棠看向她,“什么?”   路之遥使劲眨着眼睛,竭力装出无辜委屈的可爱表情,“可是叔叔,你刚刚就抱了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叔叔!   和棠:爬 第18章   和棠看着面前惺惺作态的路之遥, 一把攥住了路之遥披着的外套,“给我脱下来。”   路之遥:“……!”   她反手一把抱住和棠的胳膊,试图撒娇, “我、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你别!我不想冻死在这街头!”   和棠无动于衷地甩开她的手, 警告道:“记住你的话。”   “好好好!”   路之遥猛点头。   和棠预约的车也到了, 他兀自坐上了后座, “你去坐前面。”   路之遥打开副驾驶的座坐上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为啥啊,万一司机是坏人呢?”   笑容和蔼的司机:“……”   司机咳嗽了下, “我们是专车司机, 很有职业素养的,小姐你放心。”   和棠活动了下肩膀,靠在了车座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因为副驾驶付钱。”   路之遥:“……”   她猛地转头看过去, “这是网约车, 你别驴我。”   “对啊。”和棠手指敲了下膝盖,“所以别忘了转账。”   路之遥:“……”   司机:“噗——”   路之遥看了眼司机, 司机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 一脸正经。   她委屈地撇嘴,“你笑什么,一个二十好几的男人呢, 还让一个学生付车费,您说说,这男人……”   司机调整了下后视镜, 笑了下出来,“你们小情侣打情骂俏为难我个司机干什么啊。”   路之遥:“……”   和棠:“……”   和棠清了下嗓子,“算了,我付钱吧,不是很想和她有什么金钱关系。”   路之遥:“……”   路之遥不甘示弱,一拍大腿道:“你以为我想和你这个狗东西有什么瓜葛吗?我付钱!”   和棠颔首赞同,“行。”   路之遥:“……”   她瞪大眼睛看他,“就这?就这?就这?不多来两回?”   和棠闭眼凝神,嘴边挂着点笑,“不用,你付吧。”   路之遥:“……”   按照流程不是该多推拒两个来回吗?结果就这?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司机笑着摇头,加快了车速。   很快,路之遥就到家了,她下了车门,冲着车内的和棠“切”了声,气呼呼地走了。   和棠合上车窗,仍是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只是也没忍住笑了下。   *******   周四晚上,和棠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开直播了。   老实说,和棠如今已经算是半退役状态了,奈何他今年刚拿了冠军,商业价值又大,俱乐部和站队都不放人,仍让他在队内。不过和棠自由了许多,自己独居,恢复了学业,不过和官方的直播合同以及各种活动他仍是要继续的。   和棠有些厌倦地开了电脑,却听见手机震动了下。   路之遥的语音。   和棠将手机放远了点才点开,生怕一点开又是什么恶心人的语音。   “和棠我、我今天不能直播!我、我有事,就这样!”   路之遥的语音透着些慌乱和紧张。   碰到什么事了?   和棠挑眉,打了个电话过去,“喂?说个借口——”   他话音顿住,电话内传来路之遥愈发着急无助的话音:“我猫突然开始吐白沫了,我得带它去看看,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带它看看!”   “等着,挂什么电话。”和棠“啧”了声,“出了门你约得到网约车吗?你知道哪家宠物店还开门吗?你带够钱了吗?”   路之遥吸了下鼻子,话音小小的,“还有共享单车……”   和棠:“那你就骑着小单车让你猫颠出重病吧。”   路之遥:“……”   她愈发着急,情不自禁咬起了手指,“我现在就去看看能不能打到车,我猫命要紧!”   “傻子吧。”和棠翻了个白眼,他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开车来,等着。”   电话被直接挂断。   路之遥急得乱转,轻轻摸了摸还在吐白沫的小橘猫,又疯狂搜索相关条目,怎么看怎么心焦。   不到十分钟,一道长而响亮的汽车在路之遥楼下鸣笛了。   路之遥连忙将橘猫白猫塞进猫包,抱着猫包下去了。   上了车,路之遥还有些气喘吁吁。   和棠黑眸眯了下,话音仍是凶巴巴的,“系安全带啊猪。”   路之遥这才注意到,连忙低头系安全带,急急道:“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和棠一踩油门,车迅速冲出这狭小的巷子。   一番风驰电掣,路之遥成功到达宠物店。   她将猫猫递给医生,焦急地坐在沙发上。   没几分钟,医生抱着猫出来了,面色微妙,“路小姐,你的猫——它,呃吃撑了,因为是小猫,肠胃功能还不是很好,等消化完了就好了。”   路之遥:“……”   和棠靠在椅子上,神态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真是不得了的急病。”   医生笑了下,“其实您不用太担心嘛,咱们这种田园猫皮实得很。”   路之遥接过小橘猫,一时间真是觉得虚惊一场。   检查完猫,医生又开了点助消化的药和维生素,这一场意外算是结束了。   路之遥抱着猫包坐上和棠的车,两手点着在猫包里乱动的橘猫,小声抱怨:“你啊你,自己吃撑了不知道,猪。”   和棠勾着嘴角笑了声,带着点嘲讽,“你也挺好笑的,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猫。”   路之遥歪头逗着猫包里的两只小猫,“我也没办法啊,我不养它们,它们就会变成我。”   和棠握着方向盘,黑眸直视前方的道路,话音随意,“可是你要知道,你的能力也只能养这两只小野猫了,还有更多你看不见的野猫呢?”   路之遥看过去。   和棠的车窗开了一小半,风吹动着他清爽的黑发,他神情专注,英俊的侧脸挺拔,薄唇抿着。   路之遥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接话道:“比如你这只?”   和棠:“……”   “哧拉——”   和棠一脚踩下刹车,黑眸冷冷地看着她,“你家离这里还有两百米,现在给我滚下去。”   路之遥:“……”   接着,她被和棠连人带猫扔出车。   路之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和棠,眼泪汪汪的。   终于,和棠开了车窗,叫住了她,“路之遥。”   路之遥眼睛闪亮地回头,“怎么了?”   和棠眯眼,黑眸散发出锐利的光芒,“今天没有开播的话要补,还有,如果明天开播迟到一分钟我就娶你——”   路之遥尖叫着打断他:“娶我?还有这种占我便宜的方法?”   和棠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取你狗命。”   路之遥:“……”   ********   周五的放学铃声刚响,路之遥就忙不迭地随便拿起书包想跑,但可惜的是没跑几步,她便听到了讲台上英语老师的怒斥:“路之遥,我还没说放学你跑什么?!”   路之遥讪讪地将书放下,坐好,“对不起,老师。”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啊路之遥,你昨天的英语作业交了吗?”英语老师一拍桌子,“放学,路之遥你来办公室一趟。”   路之遥叹了口气,仍是简单地收拾了书包跟在了英语老师身后。   英语老师向来严苛,自己上周逃了她的课,这周又没交作业,少不了要挨一顿骂了。   到了办公室,英语老师却拿出了张卷子摆到了桌上,“路之遥你看看你考的这点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这么不害臊?!”   路之遥低头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对不起,是我学习太不认真了。”   英语老师还不解气,又是训了十来分钟才放她走。   路之遥想着昨天和棠的话,正急着回家呢。她开了门便急急地走了出去,谁想楼道拐角正好有人拐过来,她迎头便撞上一人。   “嘭——”   路之遥只觉胳膊一阵刺痛,一个踉跄坐倒地上。   她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到一道担忧的女声,“齐曜,你没事吧。”   路之遥捂着胳膊抬眼看过去。   地上散着一堆作业,齐曜跌坐在地上,清俊的脸上有几分苍白。   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孩半蹲在他旁边,身旁放着一堆整齐的作业。   路之遥拍了下制服裙慢慢起身,伸手过去,“啊,对不起,你没事吧。”   “谁要你扶!”女孩拍开她的手,甜美的脸上满是气愤,“要不是走路不看路怎么会撞到他!”   齐曜活动了下胳膊,扶着墙壁站起身,“没事,收拾一下把作业送过去吧。”   他话音落下,便兀自弯腰垂头开始捡作业,一边的女孩也忙不迭开始捡,“你没事就好,刚刚吓死我了。”   地上一堆书,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个讲,一个说,气氛和谐得仿佛是电影。   虽然电影男主角前天刚被她甩了。   路之遥眨了眨眼,决定不打扰这幅美景,绕开他们准备离开。   那捡书的女孩却站起身来,转头叫住她,“这位同学,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路之遥有些费解,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后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我这就帮你们收拾。”   “谁要你帮忙收拾了!”女孩又更不满了似的,站到了路之遥面前,指着齐曜道:“你给我好好道歉!”   她道过歉了啊。   算了。   路之遥呼出一口气,看着仍在半蹲着收拾作业的齐曜的背影。   走廊窗边的阳光洒在他的蓝黑色制服上,他弯曲的白皙的脖颈愈发透明,仿佛可以看见血管流动。   她对着他的背影,郑重地弯腰,话音透着十分的认真。   “齐曜,对不起。”   短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齐曜捏着作业的纤长手指痉挛了下,作业从指间中滑落,掉在已经收拾好的一堆作业上。   轻轻的撞击声击破了这沉默。   齐曜低着头拾起作业,没有回应。   路之遥刚要走,又被拦住了。   那女孩见她这样弯腰道歉,仍是很不满,却一时间想不出理由为难她来为自己的心上人出气,便又道:“你这样就完了?好意思就这样走吗?”   好意思这样这样走吗?   呃……   路之遥想了下,“行,我换。”   “你什么意思!”   女孩叉腰。   齐曜也收拾好了,转头正想启唇阻止这闹剧。   却陡然看见路之遥张开了手,姿态十分优雅地弯腰行了一个舞台的谢幕礼。   然后她直起身,表情端正,随即踩着舞步转了个身子,跳着探戈舞扭动着身子旋着圈儿慢慢离开走廊。   几秒后,路之遥还不忘在楼梯口喊一句,“这样走行吗?”   女孩:“……”   齐曜:“……”   她甜甜的话音落下,接着便是制服小皮鞋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鞋跟敲击出了愉快而活泼的声音。   女孩瞪着眼睛,愣了好久,“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这都是什么——”   齐曜转头,微冷的黑眸瞥了她一眼。   女孩立刻噤声。   齐曜抱着作业起身走向办公室,他垂眸,菲薄的唇却没忍住勾出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鞠躬 第19章   开播时间陡然被提早到六点半, 直播间里再次打满了问号。   “这么早?我饭都还没吃,t神你有什么好急的?”   “来了来了,乡亲父老们都来了, t神gkd”   “还在这里选歌呢, P城等你拯救呢”   和棠看了眼时间, 鼠标仍在音乐播放器里挑着歌单, “急什么急, 我的直播又不下饭,要下饭打开颜值主播区里打游戏的。”   选了几分钟,他打开steam好友列表看了看, 路之遥的头像还是灰着的, 他又切回音乐播放器界面开始选歌。   “遥遥还没上线,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t神急了”   “绝地求生启动!遥遥不在,绝地求生关闭!音乐软件启动!”   “等人还要非要装切歌,t神面子最重要”   和棠看了眼直播弹幕,“啧”了声, “趁我选歌, 你们逼逼什么,一人一个禁言套餐”   他打开手机正要催路之遥, 却见路之遥连发几条信息   [路遥抓星星:哥哥俺来啦!]   [路遥抓星星:开电脑了开电脑了]   [路遥抓星星:上号了上号了]   和棠垂眸,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开房拉我”   路之遥连打几个问号,还是依言开了个房间拉和棠进去。   和棠慢吞吞点开一个歌单后,才慢悠悠地点了同意组队神情, 话音散漫地开了语音,“来了,急什么。”   路之遥选着模式, 皱着鼻子,“可是——”   “行了,双人,就海岛图吧。”   和棠打断路之遥的话。   路之遥乖巧地选好图开始游戏。   两人如常跳了个人多资源多的地方,路之遥已经选好地方苟着了,和棠也依旧随便捡了把喷子搞事情了。过程十分默契且沉默,但是这并不妨碍和棠直播间的弹幕猜测。   “可是啥呢,可是刚刚明明是你在催我?”   “哈哈哈哈哈哈t神不要面子的吗,说出来干什么”   “你们给我老实点,每次抓撒狗粮的都有你们!”   和棠看着弹幕,没忍住“嘶”了声,“你们是我爹妈吗,至于见个女的就拿来和我组cp吗?”   路之遥也打开他直播间看了眼弹幕,也赞同道:“言之有理,我还年轻。”   和棠冷笑了声,没说话。   路之遥也学着他冷笑了声,“同样是这种狗脾气,我肯定选个年轻的。”   和棠那边正在和一个人对枪,闻言直接跳出掩体,换出□□直接近战开始扫射,战斗过程极其血腥。   他面无表情地舔了个盒子,开始阴阳怪气,“哦,难怪迟到了十多分钟啊,少年人的爱情真是伟大。”   “这还真不能怪我。”路之遥一边拆糖果一边弯着腰舔别人舔剩下的盒子,开始吹牛逼,“谁能想到我正好撞见旧爱带着新欢的场面呢,那谁能顶得住啊。”   “哦,这样啊。”和棠操纵着角色直接进屋开始冲人,“没想到你虽然脑子不好,但是感情还很真挚。”   路之遥不理他这阴阳怪气,随口答道:“那是那是,感情深,一口闷。”   “那你还记得我昨天的话吧。”和棠语气突然随和温柔了起来,“我昨天说什么来着?”   【今天没有开播的话要补,还有,如果明天开播迟到一分钟我就取你狗命】   昨天的话音陡然回响在脑海里。   路之遥:“……!”   吃着糖果的路之遥猛地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直起身,“哎?!不是,我今天迟到 ,呃,其实是因为老师找我了,不适……”   和棠的模型角色走到了路之遥面前,他手中的AK对准了路之遥,话音很轻,“嗯?”   路之遥:“……”   她手速极快地切出了个下跪磕头的动作,“哥哥,不是,哥哥你听我讲。”   和棠的□□仍然对准着路之遥,笑了下,“这样吧,虽然你迟到了,但也罪不至死,来表演个节目吧。”   弹幕一片笑声。   “节目效果来了,我准备好了”   “我期待的情节来了,刷了个火箭吧”   “只有我好奇他昨天说什么了吗?t神昨天没开播吧?”   和棠瞥了眼弹幕,慢悠悠地道:“昨天我说要补时长,她迟到一分钟我就取她狗命。”   路之遥选了个跳舞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我跳个舞行吗?”   “不行。”和棠冷酷地拒绝,“要你本人现在给我表演节目。”   路之遥:“……”   她想了好久,舔了下嘴,“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给我准备时间吧?”   和棠开了瓶可乐,易拉罐拉环拔响,“行,就给你这局游戏的时间,下局游戏开始前表演吧。”   路之遥小声尖叫,“这时间太短了,我做不到!”   “哦,那我现在拉雷。”   “别别别!我准备,我准备还不行吗!”   和棠这才收枪,随便找了辆摩托车,“上车,跑毒。”   路之遥可怜巴巴地上了车,“你这是什么主播啊,你这主播害人啊!”   “呵。”   和棠又冷笑了声。   路之遥委屈地抿嘴,不说话了。   和棠开着车跑毒,路之遥在后座转着视角到处看,两人相安无事三分钟后,路之遥又开始了。   她拆开薯片,一边嚼着一边问:“和棠你别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知道的是知道你因为我迟到生气,不知道还以为我绿了你呢。”   和棠驾驶着载具,“少吃点零食吧,脑子都被垃圾零食塞成什么样了。”   “你急了。”路之遥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沫,抽出纸巾擦手,“我告诉你啊,和棠,就冲你这些天对我的表现,就算你跪下来告白送花,我拒绝你的心也不会改变一分。”   “你舔手指的声音小点,我听不清你说什么了。”   “……”   路之遥气死了,她咬着牙,却眼睛一转,拿下耳机,嘴边贴近了耳机。   她喉间发出了几声哼哼,嘴巴愈发贴近麦克风,撒娇似的,“哥哥真的好凶。”   陡然变得甜美细小的声音像只鼠尾草似的搔着和棠的耳朵,他喉咙一时间有些发痒。   他握着鼠标的手指抖动一下,车差点撞上树,弹幕瞬间爆满。   “这声音,我好了,我完事了。”   “还好有录播,这声音太他妈骚了,我in了”   “我顶不住了,这么甜的声音谁受得住,t神开车都开树上去了”   和棠不耐烦地“啧”了声,重新启动车子,话音冷了起来,“房管给我把那个说骚的封了,永封。公然淫言秽语,给我注意点素质。”   和棠又点名永封了几个帐号后开始训路之遥,“你给我注意点形象,再搞这些,我现在就把你处理了。”   路之遥砸么了下嘴,点点头。   一局游戏结束,两人返回组队界面。   和棠猛地躺靠在了电竞椅上。   “叮”的一声响起,短暂而迅速。   他嘴边叼了根烟,两腿翘起了个舒适的二郎腿,“行了,开始你的表演吧。”   路之遥握着鼠标,话音推辞了起来,“这个,我还得酝酿一下。”   “你酝。”和棠呼出一口烟,烟雾氤氲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样了?”   路之遥咂么了几下嘴,突然道:“等我几分钟,我准备下。”   和棠手指点了下膝盖,“五分钟,去吧。”   直播间里聚满了等着直播的观众。   “瓜子准备好了,今天就等着这节目了。”   “gkd,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和棠却拿起了手机,在好友列表里翻出了个备注着飞鸟直播官方的人。   [ht:把直播间里的录播停了]   [飞鸟叔叔:??你可是大主播,挺多人看的吧,直播出事故了?]   [ht:停今天的,已经录了的部分别上传了,说软件故障了]   [飞鸟叔叔:我靠怎么了,别是什么政治敏感的问题吧,你别搞我们啊]   [ht:没有任何问题,我不想看到今天的录播,懂了吗?]   [飞鸟叔叔:行行行,我审核下,没问题就把这期录播停了]   见问题得到解答,和棠熄了手机。   他又抽了根烟,扯了下嘴角,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天这么多破事。   和棠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五分钟了,耳机里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路之遥话音笑嘻嘻的,和棠甚至能想出来她眼睛弯得像只小狐狸的样子,他冷声道:“准备好了。”   路之遥点头,“我准备了一场中英双语演讲,刚刚找班主任要了份演讲稿。”   和棠嗤笑了声,“开始吧。”   直播间里反应却一般。   “。。。我想看的不是这个”   “我裙子都脱了,就这?就这?”   “凑合着吧,万一遥遥小姐姐整了个好活呢?”   路之遥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大家好,各位学弟学妹们好,我今天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简单聊聊吧。”   和棠叼着烟正要点,手却一顿,感觉有些不对。   路之遥找到状态,声情并茂地演讲起来,“我叫和棠,比你们打个几岁,今年拿了个冠军,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他妈是他去高中演讲的稿子!   和棠火机差点没握住,扶着耳机就要阻止路之遥:“你干什么!路——遥遥!”   瞬间,直播间弹幕爆炸了。   “嚯嚯嚯这是t神的稿子???”   “好活好活!赏!”   “惊了,这真是t神写的?”   “在今年,很多名人都去世了。”路之遥读到这里,停顿了下,“先说明下啊,他们的去世和和棠没关系,不是他干的。”   和棠:“……”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澄清一下 第20章   在直播间爆炸的打赏和弹幕中, 和棠咬着牙听完了全程。   偏偏路之遥还不知死活的,一边演讲着,一边清着嗓子对演讲稿每部分的内容做着点评。   终于, 在和棠濒临爆发的时候, 路之遥结束了演讲。   她放下演讲稿, 自信满满地道:“听懂掌声。”   和棠冷着脸, 话音从牙齿间挤了出来, “你差不多得了。”   路之遥憋着笑,竭力让自己的话音十分真诚,“好好好, 行行行, 嗯嗯嗯。”   接下来的游戏中,和棠和路之遥进行了极其针锋相对的游戏直播。   游戏直播结束后,路之遥像只猫儿似的,脚步轻盈地爬上床展开身体滚了几圈。   她摊平身体,却听到手机震动了下。   路之遥从屁股底下掏出手机, 是班群信息。   [班主任发布了公告:本月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本校拟结合上学期综合成绩及本学期的几次月考成绩来召开一次各年级班级家长会,具体日程暂时定在下周五下午三点, 请各位同学提前告知家长。]   几秒后,班群里就刷起了收到。   路之遥褐眸盯着这条信息, 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惊叹:“操”   她连忙打开微信列表翻了起来。   去年的家长会她找了学校门口卖烤红薯的老头当家长搪塞过去了,好在后来还加了微信。   翻到一个烤红薯头像的微信后,路之遥安心了学, 发了个信息过去,“张爷爷你好,在吗?我有件事想麻烦您一下, 价格好说。”   几分钟,一道长长的语音发了过来。   “小姑娘你好啊,我知道,你们学校又要开家长会了吧,刚刚有好几个学生找我了,他们现在微信群里商量着价钱呢,小姑娘要不我拉你进群你和他们一起商量?”   路之遥:“……”   路之遥最终婉拒了建议,还好,她还加了个卖臭豆腐的阿姨。   她刚点开信息框发出了个“您好”,阿姨便发了个二维码:“代开家长会竞价1群,扫码进群”   路之遥:“……”   看来现在是供不应求,卖方市场,买家竞争极其激烈。   政治课的经济生活诚不我欺。   路之遥握着手机疯狂捶床。   她生气归生气,最终还是认命地拿着手机开始翻了起来。   把同学朋友以及和路家有关的所有人都排除掉,路之遥绝望地发现只剩一个人还有可能性——和棠。   可是和棠来过他们学校演讲啊?!而且这个狗脾气的人,怎么可能答应啊?!   路之遥握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   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路之遥用着颤抖的手点开了和棠的微信,发了个微信过去。   [路遥抓星星:和棠哥哥,你周五有空吗?]   和棠几乎是秒回。   [ht:没空,滚]   路之遥:“……”   单车还没蹬出去,车轱辘都没了。   狗男人。   ******   周六,日头高照时,和棠才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来。   他懒洋洋地起身,刚洗漱完,便收到了飞鸟直播平台负责人的信息。   [飞鸟叔叔:你昨天反馈的那个审查了下,确实没问题,录播没上传,下了]   [飞鸟叔叔:不过我看来看去也确实找不到问题啊,你为什么要截掉录播啊]   [ht:没上传就行]   [飞鸟叔叔:瞧你这嘴严实的,让我猜猜,你该不会觉得人小姑娘叫的那声哥哥太甜了吃醋吧,我看录播你开车都开树上了]   [ht:你话一直这么多吗]   [飞鸟叔叔:你急了?嗨哟,咱们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啊?]   和棠一边拿起毛巾一边擦脸,扯了下嘴角,“谁和你一样一大把年纪了”   他放下手机,懒得理睬了,却又见飞鸟叔叔又发了个信息。   [飞鸟叔叔:哦对了,这边平台已经录入了你调整好后的合同,即日起你按照新合同的时长开始直播就行]   [飞鸟叔叔:我给你截了段好东西,发给你]   和棠蹙眉,有些疑惑地接受了他发过来的mp3文件,一点开,一道软糯甜蜜的语音瞬间回响了起来:   “哥哥真的好凶。”   和棠:“……”   “什么傻逼东西。”   和棠扯下来嘴,关了语音。   和棠又打开手机邮箱查收了几个邮件,但看了几分钟,他便觉得内心躁郁极了,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他看了眼时间,给路之遥打了个电话。   路之遥似乎还没起,话音含糊软糯极了,“喂?谁啊?”   和棠呼吸重了些,愈发烦躁,“我直播合同更新录入了,所以连带着和你签的合同也要调整,我前几天就拟好了,你下午有空就来签合同。”   “啊?合同?什么合同?”路之遥没睡醒似的,几秒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也清醒了点,“哦哦哦,好好好,我去找你吗?”   和棠菲薄的唇抿了抿,说了句“我发定位给你”后就直接关了电话。   几分钟后,精神还有点恍惚的路之遥收到了和棠的微信的信息。   和棠约了个他家附近的咖啡厅。   路之遥抓了抓蓬松的乱发,开始起身洗漱。   等路之遥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已经是通话半小时后了。   路之遥扫了眼咖啡厅,一眼看见在角落的和棠。   他仰靠着椅子,两条颀长的腿无处安放似的交叠着,连帽衫的黑色帽子套在头上。   别说,看起来还真有点帅。   路之遥走到和棠面前,拉开椅子,“接头成功,无内鬼,现在交易。”   和棠:“……”   和棠瞥了她一言,将手边的合同推过去,“签吧,签完就可以滚了。”   路之遥噘着嘴,拿起合同边的签字笔,“大中午的,我饭都没吃了,不请我吃饭吗?”   “随便你,要吃就点。”和棠黑眸眯着,笑了下,“超过一百自负。”   路之遥签好合同,拿起菜单点了几分甜点,正着说话,却被和棠拿着合同抵住了她的嘴。   和棠嘴角勾起轻慢的笑,凑近了些,“再叫一句哥哥我把它塞你嘴里。”   路之遥:“……”   倒也不必把我摸得这么透。   路之遥用两根手指拈着合同移开嘴巴,褐眸弯弯地看他,话音甜甜,“叔叔真好,谢谢叔叔。”   和棠:“……”   他咬着牙,忍住了自己把这个小崽子扔出去的心。   等着餐点的时候,路之遥想了想,叫了声和棠,“和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和棠黑眸看过来,几秒后恍然,“去当你家长开家长会,你想都别想,找别人去挨骂吧。”   路之遥叹了口气,整张脸都耷拉下来,“好吧。”   “为什么不让你家人去。”和棠托腮看她,手指点了些桌子,黑眸里有了几分探究的光芒,“和家人关系不好?”   路之遥喝了口水,眨着眼睛开始口花花,“那可真是非常之不好,他们因为讨厌我甚至要把我嫁个一个快死了的六十岁有钱老头,但我誓死不屈,从家里跑出来,后来隐瞒踪迹开始自己养自己,结果不幸的是我跑出来的时候落下了一只水晶鞋……”   胡言乱语。   和棠想这么说。   路之遥仍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故事已经进行到她被继母发现然后要杀人灭口了。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时不时开始模拟其他角色讲话,讲得绘声绘色。   她褐眸眨得很快,白皙的面上微微发红,嘴唇红潋潋的。   和棠看得莫名有些走神。   几秒后,和棠回过神,打断了她的故事时间,“给我打住。”   他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玻璃桌面,话音很轻,“我没有这么强的窥私欲,不愿意说的事情可以不说。”   路之遥放下水杯,神情认真地看出去,“那我故事都讲一半了,你真的不愿意来当我的家长吗?”   “哦,倒也不是不可以。”   和棠突然松了口风。   路之遥眼中燃起希望,“然后呢然后呢。”   和棠斜睨她一眼,突然露出了个笑,“老规矩,表演个才艺吧。”   路之遥梗住,“现在?”   和棠笑意不变,黑眸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就现在,昨天不是表演得很开心吗,今天也可以吧?”   路之遥想了下,“可以。”   和棠手指敲了下桌面,“开始吧。”   路之遥:“行,那就开始吧。”   和棠等了几秒,见路之遥仍坐着不动,“不是开始了吗?”   路之遥:“那是。”   和棠蹙眉,“路之遥。”   路之遥:“诶,怎么着?”   和棠冷声,“你的才艺呢?”   路之遥:“嚯,还有这东西呢?”   和棠:“……”   他平复了下心情,“你在干什么?”   路之遥眨了眨眼,“表演才艺啊。”   和棠扯起嘲讽的笑意,“表演的总不会是复读机吧?”   “不是,我表演的是……”路之遥两手合拢,笑眯眯地道:“捧哏。”   和棠:“……”   他反应了几秒,心中生出几分无奈,一时竟也笑出来了,“神经病。”   突然的,温热的柔软握住他微冷的手。   和棠一抬头。   路之遥两手握住他的手,咬着嘴,瞪着一双猫儿似的眼看他,话音压得又小又甜。   “和棠,你就帮帮我吧,救救孩子吧!”   和棠喉结微动。   [哥哥真的好凶]   似乎是贴在耳边的撒娇般的话音突然在脑内响起。   和棠下意识甩开手,身子后退几分,呼吸有些重。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路之遥,喉咙里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嗯”   “你同意啦?真的?”   路之遥目的达成,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   和棠看过去,她褐眸弯弯,眼睛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一轮弯弯的月亮,要看到他心里去一样。   和棠莫名觉得心漏了一拍似的乱。   他长呼出一口气,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拿起水喝了口,“去你家长会可以,但是用什么身份去呢?毕竟我的身份资料百科页面都有,上面可没说我有什么妹妹。”   路之遥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干爹?”   和棠:“……”   作者有话要说:  和棠:“?” 第21章   周一一放学, 班主任便进了教室遏制住了躁动不安的学生。   他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都知道啊,这个周五要开家长会,值日什么的都好好弄弄啊。”   班主任扫了眼教室, “这教室乱得啊, 还有路之遥, 你放学的时候留一下, 等他们值日完你把家长会的黑板报出了。”   “这个星期值日的同学们好好打扫下啊, 别偷懒,我明天早上来好好检查。”   班主任拍了下桌子,叮嘱完就离开了教室。   路之遥撇嘴, 将收拾好的书包塞进抽屉里, 哀嚎着趴在桌上。   大概因为她学过书法,对国画也颇为擅长,像黑板报这种事几乎都是被钦点让她包揽的。   路之遥拿出手机,给和棠发了个信息简单讲了讲,便打开游戏等他们值日完了。   两局游戏下去, 值日生们也将教室打扫得差不多了, 桌椅排好了。   路之遥和他们一一告别后,认命地搬过一个桌子, 半蹲着将用干毛巾再擦擦半湿的黑板。   擦完后,她爬下桌子, 倚着桌子对着黑板报构思着画面。   一眨眼,十分钟过去了。   路之遥下定注意,踩着椅子, 手里捏着白色粉笔,一行翩若游龙的行楷便从笔下活了起来。   教室上的吊扇嘎吱嘎吱响着,接近黄昏的光芒撒进教室内, 显得整个教室愈发空旷。   她半蜷着身子,褐眸认真,樱唇紧抿。   一阵风无端惹得窗边的纱帘飘飘荡荡起来,如同吉普赛女人的裙摆似的让人的心都跟着颤动着。   站在教室窗外的人驻足看许久,搭在窗边的手指痉挛了下。   齐曜喉结滑动了下,长久驻足着,总是泛着冷意的黑眸在此刻映照着的只有在黑板面前认真书写的路之遥。   或许因为正在认真书写,她的面上缺乏表情,身上便愈发显现出一种无法接近的疏离来。   似乎写到了不舒服的地方,路之遥手一动掰断粉笔,落笔书写干脆利落,笔迹遒劲潇洒。   齐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如同十三岁时那样,他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捏着毛笔沾墨挥毫,一笔成一副风骨刚强的草书一般。   椅子轻轻摇晃了下,路之遥不甚在意。   齐曜眉头蹙起,他捏了下窗槻,进了教室。   路之遥刚放下笔准备休息,便听到一阵动静,下意识转头过去,见是齐曜,她微微歪头,“你有事吗?”   齐曜移开黑眸,“你踩的椅子,有些松动了。”   “啊。”   路之遥小心地下了椅子,低头看了一眼,椅子底部的螺丝竟然缺了一颗。   她起身,轻声道:“谢谢。”   齐曜搬过一把新的椅子晃动了下,见没什么问题后搬到了她面前,又拖了把新椅子过来。   他拿起桌上的粉笔盒掂量了下,话音微冷,“你要画什么。”   “你要一起吗?”   路之遥提出疑问。   “嗯。”   齐曜轻轻应了声。   路之遥转了下眼睛,赶快将自己脑中的想法说了。   毕竟自己一个画,估计还得忙一两个小时呢 ,要是有齐曜,就简单很多了。   齐曜听着,点头,搬着椅子到了空白的黑板另一边。   他低头略一思索,拿出了白色的粉笔开始描画起来了,   两人安静地画着手下的黑板报,一时间空气沉默无言,只有风扇嘎吱嘎吱转着的声音以及粉笔在黑板上敲击描画的声音。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工作。   齐曜描画着图案,身子跟着图案的蔓延而向中间移动过去,突然,肩膀触碰到一片温软暖热。   他不自觉捏断粉笔,下意识转头,思绪犹如被切开的线一般断开。   路之遥对于这样的接触毫不在意,眼神仍全神贯注在黑板上,手中的动作不停。   这样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的接触在她眼中与陌生人擦肩并无二致。   齐曜这么想道。   手指的小半截粉笔被齐曜捏成淄粉。   他咬着下牙,竭力让自己不露出过分难看的表情,强迫着自己将视线转移到黑板报上。   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过分在意,明明已经再次保持好了距离,但齐曜仍然觉得自己肩膀上似乎仍然保留着那份触碰过的灼热。接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也伺机而动着,如同找到猎物的猎人一般将吞吃啃咬着他的五官。   齐曜长久地看着面前的黑板,却连面前的黑板都涂画出来一个狰狞的形状一般。   他机械地捏着粉笔勾画涂写着,不知道自己还要再坚持多久。   许久,齐曜听见路之遥雀跃而又轻盈的叹息。   “啊,终于画完了啊。”   他猛地回过神,再拉开视线注视黑板时,才发现,方才空旷的黑板早已经填充满了内容。   路之遥开心地跳下椅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哎呀差不多啦,走啦走啦!”   她摆正好椅子,便一溜烟走到位置上收拾好东西。   齐曜垂眸,方才憋着的一股气在此刻愈发将他逼得无所适从。   两人一时无话,一路走到教学楼花园处的洗手池旁洗手。   路之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头看齐曜,“今天下午谢谢你了啊,我先回家了。”   齐曜看着她,她眉眼仍是弯着的,笑意很浅,纯然的带着感谢的笑意。   他甚至觉得口腔干燥极了,不经大脑思索的带着挑衅的话从口中吐出,“只有这时候,才能对我这样笑吗?”   话一出口,齐曜便感到十分的疲倦和后悔,他转头,“算了,没事,你总是这样。”   路之遥甩着自己的手,十分不满,“你帮我我当然要礼貌地谢谢你啊,再说了你不是说你放下了吗,干嘛这样阴阳怪气的。”   放下。   放下了。   放下了吗?   齐曜喉咙中汇聚的是一团干燥的苦涩。   路之遥见他不说话,耸耸肩,“行啦,放不下就想开点,你看,上次我撞到你碰到的那小姑娘就不错哦,虽然为难了我一番,但很护犊子——”   “我和她没有——”   齐曜下意思想要反驳解释却陡然看见路之遥那双带着戏谑意味的褐眸。   她不在意,她全然不在意。   这在她心里不过是拿来寒暄的客套话题。   齐曜咬着牙,一时间有些呼吸不过来,他道:“路之遥。”   路之遥“诶”了声,两手捏着书包带晃晃悠悠地准备离开。   她回头看她,“怎么了?”   齐曜眼睛有些微红,话音沙哑,“你还是把我当消遣。”   路之遥停住了脚步,转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强迫着他微红的褐眸注视着她。   路之遥褐眸里闪烁着愉快的光芒,“齐曜,你说过,你之前好像常常梦到我是吗?”   齐曜红着眼,点头。   路之遥看着他,话音很轻,却很缱绻,“你梦到的是长大的我吗?”   齐曜瞳孔骤缩,清冷的面上表情诧异,菲薄的唇微张,却只是点点头。   路之遥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笑眯眯地道:“你觉得我在消遣你,无非就是因为我没有喜欢上你,你却喜欢上了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开始,消遣我的是你,或者是——你们。”   路之遥松了手,褐眸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不过我不介意哦,我觉得很有意思,很开心。”   齐曜被她这番凌乱的话语击碎理智,话音有些颤抖,整个人处在全然的迷茫中。   他黑眸迅速游移着,脑中不断拆解着路之遥的话语解析再重组。   空旷的学校内,偶尔有几只飞鸟划过上空,白云被红橙色的夕阳染上漂亮的颜色。   路之遥捏着书包,脚步雀跃地走出学校。   脑子内的江流话音疑惑,“路小姐您——”   路之遥没有理睬他,轻快的脚步不停。   江流得不到回应,骤然消失在脑内。   路之遥纤长白皙的手指愉快地打着拍子。   她不是个很爱动脑子的人,躺着的时候永远比站着的时候多,如果能抄的作业亦绝对不愿多费心里。但她闲着的时候太多了,无聊时的闲思早已足够让她推测出很多事情。   一个她二十六岁参加的游戏,却要将她的记忆回滚到十六岁,有些目的最终是攻略目标人物。   而且早在之前,她就从江流套出话,这些人是根据真实数据导入的,那么他们在现实中一定有原型。   为什么要让她攻略他们呢?   为什么要让她保持着十六岁的记忆攻略他们呢?   为什么要让她保持着十六岁的记忆攻略显示存在的人呢?   路之遥心中尚未揣测出答案,但是却觉得答案已经在眼前了。   今天,又是被自己的聪明征服的一天。   路之遥哼着歌走出了校门,没几秒,她便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好像是和棠的车???   这人看起来可不会像是来学校接她的人。   路之遥有些疑惑地绕着车子转了一圈,歪头看了眼驾驶座。   “咔——”   车窗打开。   和棠微冷的面容逐渐浮现,眯着的黑眸对上她的视线。   路之遥蹲下神,扒着车窗,“干爹,来接我了啊?”   和棠:“……”   他扯了下嘴角,“上车。”   路之遥脚步轻快地坐上了和棠的车,笑嘻嘻地道:“你怎么今天来接我了?嗨呀,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和棠握着方向盘,嗤笑了声,“路过了,就来看看你有没有撒谎,不过——”   路之遥眉心一跳,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和棠转头看她,黑眸带着几分嘲讽,“在教室里倒是看到了小情侣齐心协力的样子,我很欣慰,这么快就有了个好女婿。”   路之遥:“……”   路之遥抿着嘴,压着嗓子,挤着可怜巴巴的话音,“我自己一个人在画,他突然就进了教室,说什么可以帮我,我有什么办法啊,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哦,那还真是挺巧合的。”   和棠操纵着方向盘,语气敷衍。   行驶到马路口,红灯车停下。   路之遥两手抱着书包,头趴在安全戴上,仰着脸看他。   和棠握着方向盘的纤长手指动了动,话音很冷,“有什么好看的。”   路之遥笑了声,话音闷闷的,“你不就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和吃醋了似的。”   和棠刚要启动车子,却陡然刹车,路之遥的身子瞬间倾倒又被安全带束缚住。   和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忍着内心的躁动,将车开过路口,停到了一边。   他话音仍是很冷,“下车。”   “你是小孩子嘛,每次说不过我就让我下车。”   路之遥小声嚷嚷着,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和棠呼吸微重,转头看向路之遥,黑眸认真,“那你就不要老是说这些越界的话。”   路之遥点头,褐眸却毫不害怕地回以凝视,“那也请你不要老是先挑起这种越界的话题。”   和棠薄唇一张,话却吐不出来,几秒后,他心中有了几分烦闷。   他垂眸,话音很轻,“上车吧。”   路之遥鼓着嘴,委屈极了,“谁稀罕上你的破车似的!”   她狠狠关上车门,一脚踹了下轮胎,气呼呼地走了。   和棠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安全带勒住肩颈。   他黑眸皱着看着路之遥的背影,对自己的反应感受到了一丝诧异,内心感受到无限的烦躁。   几秒后,和棠快走远的路之遥突然转身,抱着书包折返了回来。   和棠黑眸眯着,手不自觉捏紧了方向盘。   路之遥走到车前,拿着小书包狠狠捶了下车头,这才满足地转身要走。   和棠:“……”   他将头探出车窗,喊了声,“路之遥。”   路之遥转头看他,褐眸闪烁着光芒,十分嚣张,“和棠我给你说我哄不好了,你这个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有行车记录仪。”   和棠话音很轻,黑眸眯着,乜斜出一个极浅淡的笑。   路之遥:“……”   几秒后,路之遥小跑过来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甜甜地笑了下,“谢谢干爹送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识时务者为遥遥 第22章   面对着她这样的嬉皮笑脸, 和棠下意识想笑,却不知为何笑不出来。   他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 平稳地驾驶着。   路之遥乖巧地抱着书包, 安静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也没有说话的兴趣似的。   很快, 和棠便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建筑。   他停下了车, 话音很轻,“到了。”   “哦。”路之遥解开安全带,有些不情愿似的, 却仍是说了句:“谢谢。”   “嘭——”   车门被合上。   和棠在车内做了几秒, 终于是按捺不住心里憋着的气。   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盘,随即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快步下车,“路之遥。”   路之遥刚要进楼,闻声转头看他。   和棠走了过来,眉头蹙着, 俊美的面上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路之遥抱着书包后退半步, 十分警惕,“干什么, 我真没钱!”   “刚才……”和棠抿了下嘴,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不起。”   惊了,这种刻薄的狗男人还会道歉。   路之遥歪头,小脸皱着, “你吃错药了?你在向我道歉?”   和棠薄唇紧抿,却没有反驳,只是转头不去看她的视线。   路之遥却觉得稀奇似的, 绕着他走了一圈,“嚯!”   “路之遥。”   和棠沉声叫了下她名字。   路之遥耸肩,她圆溜溜的眼睛眨了下,“和棠,你道歉是觉得你刚才的行为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花样少女来说太过分了对吗?”   和棠没说话,大抵是默认了。   路之遥凑近了点,仰脸看他,“可是你之前对我不绅士的时候比这过分太多了,那时候你应该没想过道歉吧?”   和棠黑眸沉了些,喉结微动。   “别别别,我不是要指责你,别道歉或者辩解。”路之遥抢在他开口之前说话,又道:“和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和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她疑惑的语气仍带着几分调笑似的捉弄,仿佛只是在和他斗嘴时的阴阳怪气。   和棠却被这样的疑问猛然击碎理智,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黑眸眯着也想反击,脑中竟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攻讦的的说辞。   路之遥见他语塞,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面色这么凝重干什么,嗨呀,我这么可爱漂亮又年轻,喜欢上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她笑得很开心,眉飞色舞的,眼神里藏着遮掩不住的逗弄。   像是拿着鼠尾草逗着小猫儿似的,一种纯粹开心的,却也置身事外的情绪。   和棠觉得自己的嘴唇开始发干,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他强迫着自己张开嘴说点什么,最后吐出来的却是轻飘飘的反驳,“如果不是时间告诉我现在是晚上七点,我会以为你在做梦。”   “试问哪个美少女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呢?”路之遥故作傲娇地甩头,仍是笑嘻嘻的,“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上楼了,别到时候你自己直播迟到又来刁难我这个陪玩。”   她说完话,一转头,拎着小书包晃悠着上了楼。   “路之遥。”   和棠看着她步伐轻快的背影,没忍住再次叫住她。   “怎么了?”路之遥不耐烦地转头,不悦地噘着嘴,“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在谋财害命!”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确实……   确实什么?!   和棠纤长的手指陡然蜷缩成拳头。   他扯着嘴,笑了下,扬了下下巴,“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回头。”   “你有病吧!”   路之遥啐他一句,啪嗒啪嗒地跑上楼。   和棠长久地伫立在门口,他仰头,一抬头便可以看见六楼的灯亮了起来。   他垂眸,手插进裤袋里,做出一种他惯有的,轻松的,散漫的姿态来了。   重大的灾厄在到来之前往往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预警,它们往往发生在一个最稀松平常的,空气微醺,阳光正好的午后。   和棠的灾厄就这样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傍晚悄然而至,他此时只是感到微微的迷茫以及胸闷,尚未清楚被矫情者之流肉麻的称作“爱情”的怪物正在一步步啃噬着他。   ******   “我真的好难受,我要被打死了,和棠救我啊!!!”   周二晚上的直播,路之遥仍然在绝地求生这个游戏大喊大叫。   和棠“啧”了声,“你撑着,我来了。”   他干掉面前的一个小队,从楼上跳下站到了楼层边缘,开着倍镜瞄准。   “嘭——”   和棠话音淡淡,“倒了一个。”   “啊啊啊啊啊嗷嗷嗷,他怎么不去救队友还在打我啊嗷嗷嗷!”   路之遥的角色在原地不断乱跳,活像个猴子。   “等着。”和棠跳下楼,骑着摩托车径直开出了楼区,直接往一旁的山坡开去。   “我听到车声了,你跑了吗?!狗东西,救我啊!”   路之遥大声嚷嚷,“啊啊嗷嗷我血皮了,我没了,我死了——”   “嘭——”   一辆摩托车从山坡上再次绕回来直接飞跃至空中,随后落到楼顶上整好撞向正在瞄准的敌人。   击杀信息刷新出来。   路之遥瞠目结舌,“操,这么骚的吗?”   和棠冷笑了声,“叫谁狗东西呢。”   “那不叫了,以后你就是好哥哥了。”路之遥顺杆爬,“好哥哥,有药吗?”   和棠翻了下背包,扔下医疗箱,话音嫌弃,“拿了药滚。”   弹幕开始疯狂带起了节奏。   “这两天的直播怎么感觉变味了,t神也不是比赛时藏着三个包还逼着队友上去硬钢的狗贼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这么温柔是没吃饭吗?再凶点,不然我怀疑这不是t神”   “这年十八,看着被电竞粉圈女孩都嫌弃的男人也有了爱情,我在直播间沉默如喽啰”   和棠抽空看了眼弹幕,皱眉,“再乱刷,你们号没了”   “又在刷那些什么好甜的弹幕吧?”路之遥嫌弃地撇嘴,“本人郑重澄清,我只喜欢会撒娇的小奶狗,不是这种老狗比。”   和棠:“……”   和棠心里只觉得恼火,喝了口水,没说话。   “嚯嚯嚯,t神默默喝了口水,沉默了”   “他心知对方只是玩笑,却又不免暗自神伤,一时只觉得苦涩,便只能喝口水试图缓解这分苦涩”   “前面写小说的继续,gkd,爷等着呢”   和棠眼不见心不烦似的,直接盯着游戏界面,不再看弹幕。   一晚上的直播结束,和棠心情有了几分郁卒。   他关掉电脑,起身打开窗。   微冷的风吹过和棠的脸庞,他低头点了根烟,火星闪烁着在一片夜色中。   晦暗不明的一点红光下,和棠仰头吐出一口烟,内心仍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和棠脑中仍然回想着路之遥脑中玩笑似的。   他的脾气十分差,性格也称得上糟糕,好像年龄也差了她一截,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没什么可取之处。   和棠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这样评估起了自己,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因为她的话语引发出来的联想,对自己进行了悲剧性的评价而已。她只是个诱因,而不是根因。   和棠捻灭烟头,抬头望向天边的一轮弯月亮。   月亮挂得很高,散发着清辉,周边只有几颗星星黯淡地闪烁着。   和棠看着,脑中竟然浮现了她眯着的弯眼睛。   “嘭——”   和棠面无表情地关上窗。   他是疯了。   ******   同样的一弯月亮,亦有人痴痴望着,不曾停歇。   齐曜躺靠在飘窗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这月亮。   源源不断的记忆从方才开始不断填充着齐曜的记忆,从一开始的只有零星片段直到现在,他已经全然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他的面容,有些难看地笑了下。   齐曜曲起一直膝盖,脸枕在膝盖上,手指点了下空气。   荧荧的白光逐渐显现,一个显示着数值的面板浮现在他面前。   他看着自己仍是0的好感度,有些想笑,黑眸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一塌糊涂的系统啊。   一塌糊涂的游戏啊。   不过自己也是,如果不是渴望着在年少时和她纠缠在一起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怎么又会参与进这个游戏呢。   可是,年少的齐曜仍充满了锐气,最后的结果竟造成这样的局面。   齐曜点开了和棠的好感度面板。   89   还差11点好感度。   要不要帮她一把。   齐曜内心毫无波动地想着。   他关掉数值面板。   齐曜靠着飘窗上,伸直了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那一轮弯月。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寂,抬头可见的月亮在三千万分之一的光年外,他至今仍在仰望。   不同的是,年少时他在反抗,在挣扎,在寻找一个接近的可能。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温和地走进这良夜,把将月亮永远放在心中。   帮她一把吧,让她玩得开心已经变成这个游戏唯一的意义了。   其他人开不开心,与他无关。   穷其一生,做裙下臣。   作者有话要说:  [齐曜通过恢复记忆完成进化]   [技能升级:冷脸别扭→舔狗] 第23章   打开战队别墅基地的门, 和棠眼睛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眯了眯眼,走了进去,训练基地同样是一片黑暗, 一片蓝莹莹的光芒前是几个头发发油的队友。   和棠嫌弃地“啧”了声, “又没完成KD?”   话音刚落, 几个队友猛地转头过来, 几个便是一串哀嚎。   “棠哥救救孩子吧, 我现在吃鸡率才20%,我不能再扣工资了”   “你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战队吗?”   和棠扯了下嘴,“你们消停点, 我来找下肖哥。”   肖哥是他们战队的经纪人。   “我在这里呢。”   基地后方的沙发插-进进来一道话音。   “行了, 我们去外面聊吧。”肖哥起身,又训斥道:“你们几个继续打,东张西望什么,还想降低KD吗?”   伴随着一片哀嚎声,两人走到了客厅。   “你搬出去后, 他们几个疯了一样到处浪, 现在绩点不够了才真的发疯了。”   肖哥恨铁不成钢。   “对了,不是约了下午的时间吗, 你怎么一早就来了。”   肖哥有些惊奇,毕竟和棠打职业几年, 作息早就颠三倒四了,这会儿竟能十点多到基地,真稀罕。   “下午有点事。”   和棠含糊应了句。   他也不算说谎, 下午要去路之遥学校接她。   就因为答应了周五的家长会,这小崽子得寸进尺地要求他今天去学校接她对口供。   “呜呜呜我不能被抓包,我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又丢人又会被打电话找家人!”   “我不要被骂, 就和我对下口供嘛,求求李惹”   “哥哥!哥哥!和棠哥哥!棠哥哥!干爹!”   电话里,她含糊着舌头,发出像是猫儿撒娇似的小声叫唤。   和棠本想直接挂电话,却终于是受不住她这番磨,只能答应了。   “和棠,你走什么神啊?听见了吗?”   肖哥伸手在和棠面前晃了晃。   和棠从方才纷乱的思绪中微微回神,薄唇抿了下,“没事,可能没睡好,精神有点不集中。”   “下个月的表演赛应该会推迟一两天,总之俱乐部老板那边还是希望你去。”肖哥叹了口气,又道:“你现在也算是巅峰时期,商业价值这么高,怎么说退役就退役。”   和棠伸了个懒腰脱下外套,黑眸乜斜着,“你知道的,我的手状况不行了。”   肖哥这才想起来似的,怔了下,“俱乐部来来往往的选手多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拼命到三年就把手用废的人。”   和棠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晃了晃,话音懒洋洋,“什么叫废了,不会说话就把嘴藏好。”   “行行行我的错。”肖哥苦笑了下,“你半退役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偏偏没你后上周常规赛失利,你现在骂声这么大你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骂声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啊?”和棠这倒是有些疑惑了,毕竟直播间弹幕还挺和谐,“微博吗?”   和棠掏出手机,看看自己上个月发的微博,热评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情符号和告白。   “刚枪野王[爱心]愿和公子共赏人间海棠[爱心]P城城主[爱心]”   “老公别发微博了,我在床上等你好久了”   “哥哥的枪不是枪,我爱情开始的地方”   和棠看得头痛。   肖哥摇摇头,拿过他手机点击了按时间显现评论,递了回去。   最新的评论就在几分钟前。   “爷吐了,拿了个冠军就半退役开直播捞钱,您配职业吗?”   “和宝别发微博了妈妈怕,谁让我们和宝手那么娇软,拿了冠军就拿不起鼠标了呜呜呜”   “之前打游戏不给队友包让对方硬钢就感觉你人品不好了,没想到还真是”   ……   和棠切掉微博界面,“以前打比赛的时候你挨个收手机不让看外界评论,啧啧啧,现在不打职业倒是亲自给我找不痛快了。”   肖哥:“……”   他辩解道:“只是想让你了解现状。”   和棠拿起外套,起身,“行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你等着。”肖哥一脸八卦地把手搭在他肩上,眉毛耸动着,“那个和你直播的小妹妹是你……”   “离我远点,我不喜欢和你这样的老男人勾肩搭背。”   和棠嫌弃地拍掉肖哥的手。   “哦豁,双排小姐姐真是你女朋友啊?”   肖哥推断出结论。   和棠抿了抿唇,想反驳,却一时间沉默着没再说话。   “好饿,好——”一个队友伸着懒腰来客厅透气,正好听见肖哥这句话,他眼睛一亮连忙道:“哦那个遥遥是不是?我看过你几场直播,小姐姐挺可爱的,声音也好甜哦!是我喜欢的那——”   和棠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个苹果塞进他嘴里,黑眸眯了下,话音低低的,“饿了就吃,说话会耗费更多体力。”   客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我先走了。”   和棠拎着外套转身要走。   队友和肖哥对视一眼,他拿下嘴上的苹果,捧腹大笑:“我靠你吃醋了???我就口嗨一句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和棠头也不回地走了,末了还留了句话,“再惹我我今天就狙击你,不想游戏里碰到我吧?”   (狙击:指故意和某人在同一时间开始同模式游戏匹配,以达到在游戏里碰见某人的目的)   队友噤声了,闷闷地咬了口苹果。   “这人别是从没谈过恋爱老房子着火了吧,反应这么大。”   ******   和棠开着车停到了高中学校门口,垂眸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来分钟才放学。   他打了个哈欠,便躺靠在椅背上,眼睛眯了会儿。   没眯几秒,和棠脑子里便想起了队友的话。   什么吃醋,谁吃醋了。   为什么从弹幕到队友,甚至连路之遥本人都在说他吃醋。   什么东西。   和棠睁开眼,喉间溢出了声冷哼,拧开了车载电台。   “欢迎收听今天的《圈圈圈圈酱谈情感心事》,今天咱们要聊的就是小情侣之间那点吃醋的事……”   和棠:“……”   他面无表情地关闭电台。   和棠呼吸微重了些,手指点了下方向盘,一时间觉得内心愈发的烦躁。   放学铃声响起,他下意思转头看向窗外的校门口,心中竟有几分让他察觉不到的欣喜。   学校门口像是一只怪物的大嘴,一点点吐出那些叽叽喳喳的学生们。   许久,因放学涌动的人流逐渐变得稀疏,只有几个稀稀疏疏的学生离校。   很快的,和棠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之遥背着书包步伐轻快地走了出来,书包上挂着的小兔子挂坠也欢快地晃动着。   和棠正想打开车窗,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猛地拉住了路之遥就走。   路之遥面色有些诧异,很不情愿似的,却也跟着走了。   是齐曜。   和棠的的手握着车门,黑眸蹙着,内心涌出一种烦躁和隐约的说不清的情绪。   这种情绪犹如一柄沾染着毒药的利剑,在几秒内瞬间燃烧掉和棠的理智,使得他在动作极其迅速的下了车并用力地合上车门。   “嘭——”   同样的,也是因他而造成的响声突然如同一个节拍器般使得他发热的脑子突然平静下来。   此时天色微微发黄,光芒带着一点温暖的橙色,微风吹拂过学校门口的柳树,带起纤细的枝条晃悠。   和棠站在车边,看着柳树的枝条随风飘动。   这风到底在向何处吹。   他的愤怒又从何处来。   触及到这个问题的核心似的,和棠终于感觉到他试图躲避的不愿意思考的真相如今正在对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这个真相长着路之遥的模样,她的眼睛弯弯,翘着的嘴唇也弯弯。   “和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和棠,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和棠得出答案,呼吸重了一瞬。   这风在向他心里吹。   这情绪从她身上来。   和棠黑眸微沉,一插-进-进裤袋里,径直走向在校门口附近的他们。   “齐曜,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不是我怎么——”   路之遥带着懊恼的抱怨娇气极了。   活像在撒娇。   齐曜站在她面前,清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   但路之遥总觉得他今天格外的——不对。   齐曜伸手握住了路之遥的手腕,“我——”   “松手。”   低沉的话音响起。   和棠一把拍开齐曜的手,拉住路之遥的肩膀将她放置在自己身后,话音有些散漫,黑眸却有着警告。   齐曜抬头看他,话音很平静,“你是她的谁,为什么要管我对她怎么样。”   路之遥抢答:“男朋友。”   和棠淡淡话音同时响起:“干爹。”   路之遥:“……”   和棠:“……”   和棠侧头,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却含了点笑意。   他转头看向齐曜,话音仍是懒洋洋的,“哦,你说的不是情趣关系啊。”   路之遥:“……”   她咬着牙疯狂掐着和棠背后的肉。   和棠身量比齐曜高些,因此,他低头看他的姿势便显得有几分气势压人。   他低头看着齐曜,微翘的话音带了几分警告,“总之,我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少年心思没兴趣,离她远点。”   和棠扔下话,反手握住路之遥的手就带着她走了。   和棠步子又大又快,英俊的脸面色阴沉,“你怎么总在和这人纠缠不清,很烦。”   “事情搞成这样大家都不想的嘛,你生什么气啊,不如我给你下碗面吃?”   “路之遥,你别和我嬉皮笑脸。”   和棠松了手,报臂弯腰看她,“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路之遥扁嘴不说话。   和棠看着手表,“你浪费的时间如果耽误我的直播时长,扣工资。”   “还有什么关系啊,你心里不是有数嘛。”路之遥玩着书包上的小兔子挂饰,怄气死了,“他缠着我我有什么办法,你凶什么啊,成天就知道你的直播开播时间,狗男人。”   “不——”   和棠话音被路之遥打断。   “大不了我真和他谈恋爱,让他别放学找我,再也不会耽误你直播时长行了吧?”   路之遥说起气话,转身要走   和棠一把握住她的手,黑眸更沉了些,“不是。”   “什么不是啊,你说清楚话啊,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怕耽误直播时长。”   “你少来,那你——”   “因为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解决所有因你产生的情绪的解释。”   路之遥敏锐地嗅到不对,后退半步,眨着眼看他,“和棠你你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和棠喉结微动,凑近了她,一把扶住她的腰部强制她贴近自己的身体,“你知道吗?”   路之遥看着和棠。   他总是带着散漫嘲讽笑意的脸上现在只有认真,略显狭长的黑眸里酝酿着无数种情绪。   和棠低头,嗓音沙哑,再次重复,“你知道吗?”   他身上的侵.略意味太重,温胸的胸膛贴着她的身体,带着浅淡清凉味道的香水让她头晕脑中。   路之遥舔了下干巴巴的唇,“你现在要是对我做什么,你会犯法。”   她磕磕巴巴地回忆着法制电视台那些发条,啥也想不起来,只能装模作样地瞎编,“《刑法》说过如果你和未成发-生-关-系会处三年以上……呃有期徒刑。”   和棠微怔,随后,他狭长的黑眸里漫起了点好笑,轻轻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我国未成年的界定是指不满十四周岁,你指的是《刑法》二百三十七条猥亵儿童罪,法条即为以暴力、胁迫或其他方法强制猥亵妇女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路之遥:“……”   他为什么会对这个这么了解啊!   和棠松了手,拉开了点距离,嘴边勾起个笑,“走吧。”   他转头看她,“对了,我是法学院的。”   路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  和棠:爱一个人,就不要让她当法盲。 第24章   车辆停在路之遥所在的楼栋门口。   路之遥背着小书包拉开了车门, 她弯腰,对着车内的和棠摆手,“我先上楼啦。”   “等等。”   和棠解开了安全带。   他起身下车, 身子微微斜倚在车上, 黑眸朝她看过去, “我送你上去?”   路之遥警惕地后退一步, “这不好吧?”   和棠嗤笑了一声, 黑眸里有了几分嘲弄,“想什么呢,我不至于禽兽到这个地步。”   路之遥觉得这人的话十分可疑, “你是不是去对警察说。”   “那我换个说辞。”和棠伸手指了指天空, “今天的阳光很好。”   “是啊,阳光很——”   路之遥话音顿住。   她对着他眨了眨褐眸,“哦,你想和我一起上去晒太阳?”   和棠嘴边含了点笑,“还不算太笨。”   他走向路之遥, “也算是怀旧了, 走吧。”   两人上到楼顶,走到走廊尽头那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尽头。   路之遥生龙活虎的, 将书包往旁边一扔便要爬上铁梯,两手握住护栏就要上去, 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一下握住。   和棠握住了她的脚踝,抬头看她,“下来。”   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猛地回头:“我靠,和棠你耍流氓。”   和棠蹙眉,迅速收回手, 沉声道:“你先别爬,下来。”   “我我、我下去,你别轻薄我,我告诉你你会犯法的!”   路之遥突然想起来他是法学院的,又改口,“你给我小心为妙!”   她噘着嘴松手跳下铁梯。   和棠脱下外套,动作散漫,“站着别动。”   路之遥瞪着眼睛,佝偻着腰伸手推他,褐眸眨巴了下,有些羞涩,“在这里不好吧?”   和棠:“……”   他喉间溢出了点笑声,像是好笑似的,“路之遥,但凡你活络的脑子能用到学习上也不用请我当你家长。”   “哼。”   路之遥鼓着嘴不说话。   和棠弯腰,将衣服环到她腰部,低头,“走光了,傻子。”   他动作很温柔,连总是不耐烦的,恶狠狠的话音都带上了几分缱绻。   路之遥低头看着他,突然也笑了下,“你怎么啦,狗东西还挺温柔。”   和棠:“……”   他系好外套,直起身伸手就往路之遥头上招呼去。   路之遥缩着头,小声骂道:“你干嘛!”   她话音说完,只感觉到一股温柔的力道落到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这到底是怎么长出的傻脑子。”   “……”   路之遥不满地抬头。   和棠噙着点笑,他伸手回来插-进裤袋里,径自走到爬梯前,“我先上去,你再上来。”   他身手矫健,三两下爬上铁梯推开天台的门。   路之遥又系紧了下腰间的衣服,跟着爬了上去。   刚爬到顶,和棠便弯腰一把扶住她的腰部,一用力轻松将她抱到了天台上。   今天阳光确实很好,泛着金色的光芒的阳光却并不燥热,暖洋洋的温度打在身上,时不时吹过一阵轻柔的风。   和棠伸开两条颀长的腿,两手支撑着身体,仰脸晒着阳光。   他生得英俊,却偏偏气质锐利,显得他十分不好惹,这阳光暂时消弭了他的锐气,使得他看起来都有几分温柔了似的。   路之遥托腮看她,“兄弟你醉了吗?没见过晒太阳还能醉的。”   和棠懒洋洋地睁开眼,黑眸眯着,“没有,只不过很久没晒过太阳了。”   他所说不假,从高考结束他就进了青训营打替补,大学修学后他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在基地里。几乎一醒来就是rank,除此之外永远在备战比赛,凌晨五六点的日出他可能才刚入睡,下午六七点的阳光,他却一定在电脑前。   晒太阳这种娱乐在他还努力的时候显得过分安逸,在如今可以享受的时候又显得过于无聊。   路之遥也被晒得很舒服,话音都带着几分困意,“您就是贵族职业选手?”   和棠斜睨她一眼,“不是要对口供?”   “唔啊?”路之遥眼睛困得睁不开,小声打着哈欠,“啊啊对对对干爹哦不是和棠,你是我表哥怎么样?”   和棠手指敲了下屋檐,“然后呢?”   路之遥挪着屁-股凑近了些,“然后就说我父母没空,爷爷奶奶出去旅游了,差不多你自己看着编吧。”   和棠感受到他们的距离接近着,她温暖的手臂紧紧贴近着他的,浅淡至极的玫瑰香味直直地钻入他的呼吸中,浓稠得化不开。   他喉结动了动,嗓音沙哑了些,“嗯,然后呢?”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和棠转头过去,直接路之遥的头和小鸡啄米似的一垂一垂。   天台的屋檐略微陡峭,和棠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几秒后,路之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支撑,她一个翻身,直接趴到了他的腿上。   路之遥话音像呢喃似的,“一小会儿,哥哥,求你了,让我靠一下下。”   和棠见她这样,没忍住笑出了声,话音很轻,轻得仿佛可以随风散去,“你睡吧。”   听到了他的回应,路之遥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和棠垂眸看她。   她睡颜安静,微红的嘴巴微微翘起,卷曲浓密的睫毛翕合如蝶翅。   他没忍住伸手轻轻拍了下枕在他腿上的头。   安静下来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   他的品位,大抵也不算太差……?   和棠喉间溢出点笑声,身子却没有动半分。   他一瞬觉得自己像个被猫儿选中躺好的人,因为猫儿少有的乖巧便觉得受宠若惊而不敢有任何动作的傻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路之遥被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和棠两手撑着身子,面上挂着的一如既往是嫌弃的表情,“猪吗,睡了多久了。”   “啊?”   路之遥被他揪着脖子挪离他的腿。   她捂着脖颈小声痛呼。   “呜呜呜痛痛痛,我脖子睡僵了,都怪你啊!”   “你自己睡的和猪一样我叫都不叫不醒,赶紧起来,我要回家了,冻死了。”   “你没叫醒我是你的问题,我脖子好痛!”   “废话这么多,赶紧下去”   “我这不是准备下去了嘛,凶什么凶!狗东西!”   和棠伸手利索的下了铁梯。   路之遥似乎是睡得身体发软,下铁梯时身子都晃晃悠悠的,即将下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手一松直接踩空。   和棠迅速扶住铁梯,一把捞起路之遥。   路之遥吓得一身冷汗,却在下一秒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几秒,她抓着和棠的衣服,呼吸都急促死了,“吓死我了,妈耶。”   和棠半坐在地上,手护在路之遥头上,心脏跳动同样急促,甚至透过衣服传到了路之遥的手上。   他喉结动了下,低头看向了怀里的路之遥,“你——”   路之遥离开他怀抱,双手抱头,“我不睡了别骂了别骂了人被骂傻了!”   和棠:“……”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   “我也不是故意犯困的啊,好了是我没注意啦。”   “但是,如果我明天要是在家长会上被骂,我回来就敲死你!”   “嘤”   ****   周五,和棠的直播八点钟就开了,直播间再次刷满了爆炸似的问号。   “????啥玩意儿啊就八点开直播”   “t神你就摇了我吧,我还没吃早饭”   “今天自己单排吗?”   和棠打开了游戏,“下午有事,早上播一下补个时长,对,单排。”   游戏开始,他在飞机上看了下地图,标了个点,“跳这。”   “不是单排吗,t神对我们说的吗?”   “是对遥遥小姐姐说的吧,我猜是习惯标点前提醒她跳哪里了23333”   “爱是不经意总以为你在身边,嗑到了嗑到了,汤药cpszd!!”   和棠看了眼满屏幕的弹幕才意识到自己在单排,他喝了口水没说话,打开地图将标点改了。   cp的节奏已经被带起,弹幕再次炸开锅。   “哦豁标点去了训练营,所以刚刚的野外标点真的在迁就遥遥吗?”   “我的cp天下第一真,嗑糖头嗑掉了”   “他这么爱怼人却没有怼刚刚的弹幕,我悟了,是糖”   和棠发话了,“你们又开始了?差不多得了。”   他跳下飞机,捡到什么是什么就开始大杀特杀。   一条条击杀消息开始刷屏,接近决赛圈的时候,他刚瞄准一人却陡然被袭击。   和棠迅速躲到掩体后寻找方位,却见方才袭击的人直冲向他瞄准的人扔下了急救包。   他嗤笑了下,“怎么还有野排的啊?”   (*野排:指和队友外的敌人自发组队一起袭击其他敌人)   和棠补了支肾上腺素,绕开距离突袭击杀二人。   [HT999 用 AK 击杀了小猫猫要抱抱啊]   [HT999 用 AK 击杀了要抱抱小猫猫啊]   和棠瞥了眼击杀提示,瞬间了然。   这对情侣单排遇到了对方,于是顺势野排了。   他舔了物资开始往前跑。   “感人肺腑的爱情就是在大家都是敌人的情况下也要结伴,爷哭了。”   “换了t神遥遥,t神肯定抬手狙了遥遥hhhh”   “+1,t神真的铁血直男,注定单身”   和棠“啧”了声,“房管干活了,这几个污蔑我的还不封了,什么叫我注定单身”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能脱单23333”   房管没封号,反而发了条弹幕反问和棠,瞬间直播间刷满笑声。   和棠也没生气,抬手点了下鼠标,话音很轻,“那说不准。”   “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但是t神你以为脱单就是从人堆里抓个女的告白就行吗?”   “是了,鲜花钻戒餐厅你都准备了吗就这么自信”   和棠开车的动作一抖撞上了石头,他故作镇静地重新启动,“差不多得了,专心学技术。”   他绕开石头直直撞向一个正在补药的敌人。   和棠看着击杀提示,垂眸。   现在准备,也不晚……?   *******   下午一点,和棠开着车到了路之遥的学校门口,路之遥站在登记处,见到他眼睛一亮。   她朝着他招手,“来来来,哥哥!哥哥!”   路之遥的话音仍是做作的掐着嗓子的“萝莉音”,但和棠竟有几分想笑。   他手插着裤袋,走了过去登记上了自己的名字。   路之遥两手抱着他的手拖着他走,“和棠,家长会还没开始,我的座位门口有,你进去的时候别理别的家长搭话,我怕露馅儿!”   “嗯,行。”   和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声。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姿态亲密到和棠有一瞬的心跳失常。   和棠低头,便只能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着什么,可是……   可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自己心里长出了一根颤颤巍巍的嫩芽,轻轻晃荡着。   “到了,这就是我教室!”   路之遥把她带到了教室门口。   她松了手,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捏着和棠的衣角,“我现在出去找个地方混时间了,放学后我再找你,千万别露馅了。”   “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吗?”和棠垂眸看她,黑眸里泛起点笑意,“又不是第一次,紧张什么。”   路之遥咂么了下嘴,“还不是因为你太狗了,我怎么知道你会做什么啊!”   和棠没生气,只是晃了下衣袖,“松手吧,扣子快给你揪掉了。”   路之遥这才松了手,鼓着嘴又想说什么。   和棠一把伸手捂住她的嘴,“行了你去玩你的泥巴去吧,我进去了。”   她温热柔软的唇紧贴着掌心。   和棠喉结动了下,话音低了些,“你去——”   路之遥眨眼看他,眸子里都是迷惑。   和棠移开目光,收回了手,“算了,没事,放学也不迟。”   “神神叨叨!”   路之遥不理他的欲言又止,蹦蹦跳跳地走了。   和棠转身,进了教室,刚落座,却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朝着他走来。   和棠道:“这是路之遥的座位,您是不是找错位——”   男人对他礼貌地弯了下腰,“和棠先生您好,我们家先生有事想邀请您一叙。”   和棠蹙眉,沉吟几秒,起了身跟着男人出去了。   两人走到了校外的不远的一间茶馆。   茶馆风格颇为古朴,一楼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们。   和棠跟着男人走到了三楼。   三楼的长廊装潢显得雅致昂贵了不少,气氛十分幽静。   他拉开一间茶室的门。   率先看见的却是一块巨大的花鸟屏风,窗外的光芒投射在平房上,隐约衬出一个坐着的人影。   那人身体似乎十分羸弱,话未出口便是一阵咳嗽。   几秒后,他微微平复了呼吸,一道清润如玉石叮当般的声音传了出来。   “和棠先生,感谢这些日来您对路之遥的照拂,非常抱歉在这个时间将您叫来。” 第25章 第一梦(完)   路之遥找了个网吧, 坑了快二十几把队友的时候,终于到了放学的时候。   她关掉电脑,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深藏功与名。   网吧离学校很近, 她没走几步, 便已经看见斜倚在校门口的和棠了。   他一腿翘起, 低头点了根烟。   氤氲的烟使得他硬挺俊朗的五官变得有些晦涩不清, 却也凭空添了几分颓废的气质,引得不少女生频频注意。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感觉不妙。   不会吧, 难道真的挨骂挨多了, 把他人骂傻啦?   和棠抬头吐出一口烟,一抬眸瞥见了路之遥。   他似乎怔了下,抬手捻灭了烟,将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路之遥歪头,“你怎么了?”   和棠惯例勾起个戏谑的笑, 黑眸眯着, “被骂傻了。”   路之遥后退一步,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和棠敲死, 血溅当场。   和棠却没有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只是道:“走吧, 送你回家。”   路之遥捏着书包带,转头看了圈,“你车呢?没见啊。”   “在地下停车场呢。”   和棠起身, 走在了路之遥前面。   路之遥觉得和棠的状态颓了吧唧的,一时间也无话,兀自跟在了他身后。   黑暗的停车场只有隐约的探照灯照亮着, 一时间显得十分昏暗了起来。   走到了车前,和棠却并没有急着解锁上车,只是斜斜地倚靠在车尾后。   他低头看她,“路之遥,你是路家的人?”   路之遥褐眸闪烁了下,“嗯?我姓路,当然是路家的啊。”   “嗯。”和棠应了声,想笑似的,却又没笑出来,“也是。”   路之遥捏着书包带,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是发生了什么吗?”   和棠话音低沉,“送你点东西。”   路之遥有些茫然,“什么?不会是巴掌吧?”   和棠嘴角翘了下,直起身,手一动。   车后备箱自动打开。   一瞬间,一大片红色的玫瑰簇拥成一片小小的花海,拥挤在车后备箱里。   红玫瑰花海中,一大团满天星盛放着,满天星上面有个锦盒。   路之遥微愣,“你——”   和棠面上没什么表情,黑眸平静,“去打开看看。”   路之遥抿了下唇,走上前,拿起锦盒。   一串紧密相连的,晶莹剔透的钻石和珍珠被串成一串纤细的手链。   路之遥竟然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钻戒。   突然,她觉得身后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一股力道箍紧了她的腰部。   和棠弯腰,头靠在她肩膀上,他侧头,薄唇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话,“路之遥。”   沙哑的话音带着呼吸的热气钻进了她耳朵。   路之遥被他这么一骚,差点有些腿软,她话音也软了起来,“你干嘛啊,我去警察局举报你了啊!”   她尾音软糯糯的,像是撒娇似的。   和棠喉间溢出了点笑声,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语气很奇怪,“我想吻你。”   路之遥:“……”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下和棠,“你别说出来,破坏这种强取豪夺的气氛了。”   和棠仍是在笑似的,“可以吗?”   路之遥“哼”了声,“那也不是不——”   她话音尚未说完,只觉得身体一轻,接着她便被扔进了后备箱那片花海中。   柔软的花瓣铺陈在她身后,她躺着仍然有些懵,心中迷迷糊糊地想着:还好这些玫瑰都除刺了。   和棠将她肩膀固定在花海中,欺身而上直接低头吻下去。   他的吻急促且激烈,仿佛连带着她的呼吸都要被侵占了似的。   路之遥被迫承受着这个炽热的吻,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肩膀上,如同缺水的鱼一般身子微微蜷缩。   炽热的吻,呼吸的热气,紧贴着的肌肤,以及玫瑰被碾压在身后散发出来的浓重香味让两人几乎都要昏倒这狭小的空间内。   漫长又漫长的时间过去。   路之遥有些迷糊地躺着,褐眸浸润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   和棠的手撑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笑了下,黑眸中闪烁着暗光。   她躺在玫瑰花中,愈发衬得她肌肤雪白,被稳过的嘴唇微红,黑发和一片红纠缠在一起,使得她身上愈发多出一种靡丽脆弱的气质。   和棠的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嘴唇,“感谢你今天没戴牙套?”   路之遥胸脯起伏,咬着嘴哼哼不说话。   和棠话音逐渐变低,“路之遥,你叔叔来找我了。”   路之遥抬眸看他,眉毛拧在一起,“啊?”   “他说,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   和棠说着笑出了声。   路之遥微怔,好几秒,她也笑了,眉眼弯弯,“好啊,我们平分五百万一拍两散吧。”   和棠起身,下了后备箱,一把将她从后备箱里抱了出来。   他拥紧了路之遥,在她耳边留下轻轻的一吻。   “再见。”   [系统提示:和棠好感度100]   [系统提示:攻略任务完成,恭喜路小姐,梦境正在生成]   *******   路之遥出了停车场,有些茫然地看着白皙的手腕中挂着的手链。   她坐在了停车场附近的长椅上,屈起双腿,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   结束了啊。   路之遥心中有了一点点惘然。   阳光仍然暖洋洋的,树叶被微风吹得窸窣作响,路之遥想着想着眼皮逐渐变重。   没几分钟,她便如同只猫儿似的蜷着身体睡着了。   一道粗粝的,摩擦着地上碎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微小的电流声。   接着,一只过分骨感苍白的手理了理路之遥搭在脸上的凌乱的黑发。   男人坐在轮椅上,支着手托着脸,过分苍白的脸五官艳丽颓靡,愈发显出几分病态的妖冶。   他将腿上搭着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先生,您——”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摇头示意他别吵醒路之遥,接着便露出了一个隐秘的,浅淡的,却又脆弱的笑。   略苍老的男人不再说话,握着男人的轮椅将他推离长椅。   几分钟后,齐曜来到了长椅边上。   “梦境,结束了?”   “结束了。”   路之遥身上泛起淡淡的蓝光,江流的声音随着蓝光明灭而浮现。   一片树叶被风吹起,却还未飘荡出漂亮的弧度便停滞在空中。   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慢慢的,整个世界都像是一大块被强行打散的拼图一般,一块块掉落。   这是梦境结束的前兆。   突然的,齐曜的手点了下路之遥的眉心,一点亮光顺着他的手指亮了起来。   瞬间,路之遥身体上散发出的亮光飞离身体,然后聚集成一个人的形状。   江流有些茫然地看着齐曜,“齐先生,您这是。”   齐曜黑眸看着他,笑了笑,“想办法读取数据的话,不用寄托在她身上。”   他凑近了些江流,黑眸眯着,淡漠清冷的话音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我不喜欢你读取数据的这种方式,即使是游戏。”   江流:“……”   吃醋怎么吃他头上了。   江流推了推眼镜,“好的,我会想办法的。”   “这个世界也快倾塌了,齐先生,先退出游戏吧。”   ******   和棠的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他带着一车已经被碾碎的玫瑰,和一颗□□过的心,慢慢地行驶着。   “和先生,我不觉得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会对她更好。”   “作为我失礼的补偿,您可以提出任意的条件,我会倾尽全力满足您。”   “即便我非常能理解您对她的感情或许是无碍的,但我仍然希望你们能保持距离。”   和棠停下车,打开后备箱,注视着已经破碎的玫瑰花瓣。   他慢慢地抽出每一支玫瑰,慢慢地将它们从后备箱里清理出来。   突然的,破碎的,零星的回忆使得和棠有些头晕目眩。   他扶着车门,只看见整个世界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破碎。   和棠捂住头,脑中却仍然回想着那个男人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她是路家的继承人,她与您的距离,您应当明白。”   和棠再次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透明的,倒映着自己脸庞的玻璃罩。   他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回想着一切。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然而。 第26章 第一梦   齐曜遇见路之遥的时候, 他二十五岁。   夏日的骤雨洗刷着这个世界,那棵杨树的叶子褪去一身的灰色,枝叶嫩绿欲滴。   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些灰尘的味道。   齐曜将伞收好, 走上讲台等待片刻, 直到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他才开始进行授课。   他从事了制药学领域, 并且取到了极高的成绩, 年仅二十五岁就成了被学校邀请成为了制药工艺学这门课的讲师。   即便制药工艺学是个十分专业且略显枯燥的课,但今年这门课爆满了,理由却不言而喻。   课上到十分钟,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齐曜一抬头, 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她微微湿润的头发。   她穿着透明灰边雨衣,头上戴着雨衣帽子,湿润的黑发翘起,红唇微微噘着。   路之遥拄着伞站着,褐眸弯弯的, 漂亮的面容立时盛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一枝玫瑰, 挟风带雨。   “老师好,我叫方媛媛, 不好意思来晚了。”   “坐下吧。”   齐曜继续讲着课,即便心不在焉, 熟记于心的理论也能脱口而出。   他的眼睛总是不自觉飘向路之遥,随即又移开。   “铃铃铃——”   下课铃打响。   “方媛媛,来下办公室。”   齐曜叫上了路之遥。   两人穿过人群, 穿过一栋栋建筑,终于到了办公室。   齐曜坐下,看向她, “路之遥,你来这里做什么?”   “诶?你还认得我啊?”   路之遥全然惊讶似的,笑眯眯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两手交叉在一起,仰脸看向齐曜,眨眼,“没啊,我认识的小妹妹说有事不能去上课,我想着刚好无聊就替她来上个课,没想到是你啊。”   两人的家住的很近,也算是青梅竹马,不过他们交流并不多,不熟。   齐曜微微蹙眉,“没有这个学生,你到底来做什么?”   “不是吧,你都背下来学生名单了啊?”路之遥叹了口气,又露出了好看的笑,“好吧,其实是这样的,我在练书法,你也知道的。”   齐曜垂眸,蜷缩的手指猛地痉挛了下。   路之遥没注意他的不对,继续絮叨:“但是哦最近感觉写出来的字没什么灵感,然后我看到一个你高中时候写的一副字。”   路之遥从包里拿起一副卷轴,一甩开,“就是这幅,感觉写得蛮好的,想让你再写一副,我在旁边看着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   齐曜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他黑眸淡漠,“这些问题你可以找我爷爷聊聊,我没有兴趣。”   齐曜站起来,转身收拾了下桌面,话音却愈发冷了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路之遥眨着眼睛,全然不懂为何,只是耷拉着表情出去的。   她刚走出办公室的门,便陡然听到办公室内传出一阵巨响。   路之遥吓了一跳,轻轻敲门,“齐曜,你摔倒了吗?没事吧?”   “滚。”   低沉的话音隔着门摔到了路之遥的耳边。   路之遥皱着脸,小声抱怨,“我走就是了,这么凶干什么啊。”   ******   路之遥没有放弃。   路之遥不愿放弃。   齐曜发现了这点。   她几乎成为了他的小尾巴,光明正大的蹭课,出现在他的学校里,公司里,甚至是家里。   路之遥用着她仿佛跟踪狂的精神一样骚扰着齐曜,起因只不过是为了和他聊聊那副字。   在一个月又一个星期的第三天里,齐曜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一把将她按在办公室的门上,手指按着她的肩膀,“路之遥,我写了你可以滚吗?”   路之遥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一副子受害者的样子。   她眨着眼睛,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完全o几把K。”   齐曜深呼了口气,他一把拉着路之遥将她塞进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到达了他的家中。   他将路之遥带到书房。   齐曜脱下西服外套,两根手指勾住领带扯送领带,解开了衬衫扣子。   他拿出笔墨,展开长长的纸,蘸墨挥毫,洋洋洒洒的一副字便在纸上显现出来。   齐曜收笔,墨汁沾染到身上,他黑眸沉沉地看着她,“可以了吗?”   路之遥看着他新写的字,仔细端详了下,褐眸有些诧异。   齐曜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却露出了些自嘲似的笑,“几年没写过的字就是这样。”   “路之遥,我不是你,没有可以浪费的天赋。”   齐曜仰头,白皙的脖颈显出好看的弧度,喉结微微滑动。   路之遥有些茫然似的,“什么……”   “没事。看完了吗,走吧。”   齐曜面上恢复了冷漠。   路之遥思索几秒,褐眸却盯紧了他,“我确实有过一年没写字的时候,你怎么知道的。”   齐曜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似的,凑近了她,黑眸透着嘲弄,“路家的小女儿,草书一绝,十二岁拿下书法国赛青少年组冠军,整个书法界都在等着长大的天才,怎么,我知道很稀奇?”   路之遥面对他这样的嘲弄和接近,却全然不怕。   她反而贴近一步,两手勾在了他的脖颈。   齐曜喉咙瞬间干涸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路之遥斩钉截铁地道:“你在嫉妒我。”   齐曜微怔,黑眸有些发红,手扶着她的头一把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他话音沙哑,“不仅嫉妒,还爱慕,甚至于仰望。”   齐曜低头看她,“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路之遥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你这样让我突然有灵感了。”   齐曜:“什——唔——”   路之遥反客为主勾住他的脖颈陡然吻了上去。   齐曜心中的躁动和欲念在瞬间被点燃,他扶着路之遥的头,一把扣住她的腰部。   两人绵长的的吻结束后。   路之遥面色微红,褐眸波光粼粼。   接着,一室狼藉。   *******   “齐曜,我好无聊啊,我们分个手吧?”   分手源于她开玩笑似的话。   两人的恋爱开始的莫名奇妙,也结束的莫名其妙。   齐曜已经二十五岁了,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束。   但是,接受不代表什么。   齐曜常常忍不住思索,如果,换一种方式开始一切会不会好一些。   即便在理智上,齐曜知道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自己由心的情绪,但他仍然无法去正视这段短暂的感情。   他日渐消瘦了起来。   再后来,齐曜参加了一个游戏的设计。   或许是为了报复,亦或者出于一些隐秘到不可探究的心理,齐曜设计让他们相遇在那个记忆遥远的高二。   他进入游戏时,最终还是在想。   如果,是那个十七岁的,齐曜。   如果,是在那个时候就表达出所有不甘,一切会不会有一点的不一样。   十七岁的齐曜过于敏感、脆弱、别扭,让十六岁的路之遥吃了好多苦。   二十七岁的齐曜却只觉得好笑。   原来在那年我未曾接触过,只能远远观望的,心里始终对之抱着复杂情绪的路之遥,是这样的。   人的感情本就复杂,在系统也无法检测到他那些纷乱的感情时,齐曜自己也未能理清。   齐曜看着仍在游戏舱中沉睡着的路之遥,手指点了点玻璃。   最终齐曜离开了,游戏舱旁,是一朵餐巾纸折的玫瑰。   齐曜走出大楼的时候,仍是一场雨。   淅淅沥沥的雨打到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碎雨敲伞,无事惹心伤。 第27章 第一梦   在嘈杂的西方魔法冒险主题的夜店里, 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一个个仿佛cosplay一般的舞动的男女身上,富有中古世纪情调的小语种民谣催生出一种热闹的气氛。   “嘭——”   木桶形状的杯子被重重地拍在桌面,黑啤酒散出一大半。   和棠没有注视这个动静, 默默地喝着酒。   他穿着硕大的黑色卫衣, 兜帽遮住打扮连, 破洞牛仔裤衬出他颀长的一双腿。   这样的装束在夜店中或是勇者或是精灵亦或者魔法师的服装风格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很显然, 和棠并非来参加这场狂欢的, 他沉默地灌着酒。   “小哥哥在?怎么一个人喝酒?喝的什么啊?好喝吗?”   木桶酒杯的主人发出了疑问。   和棠实在没兴趣,斜睨过去,倒是怔愣了下。   面前的女孩套着一身巨大的麻布斗篷, 头发蓬松, 漂亮白皙的脸上涂着几道黑痕。   哪里来的……小乞丐。   和棠看了几秒,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声,随即转头继续喝酒。   那女孩不死心似的,“来一起喝啊,我看你这么空虚寂寞冷, 不如我这种美女陪你喝一杯, 也不亏是吧?”   “我结婚了,孩子三岁, 老婆跑了因为发现了我有个情妇。”   和棠面无表情地瞎编,黑眸眯起, 露出嘲讽的神情,“刚好我也腻了,你要当我的新情妇吗?”   褐眸的女孩歪头, 吓到了似的。   和棠继续道:“因为昨天把情妇打骨折了所以要赔钱,所以我很难过,欢迎你就借今晚走进我空虚的心房, 看透我坚强背后的脆弱。”   女孩沉默了几秒,一拍桌子,声情并茂,“天哪,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她褐眸盈润了一圈泪珠,咬着嘴小声哽咽了起来,“我只不过是养了几个男朋友而已,就被老公打,说我花心,可我只不过是谁也无法割舍而已啊,因为他六十岁了没什么力气,我只是挣扎一下没想到他就没了,结果他几个孩子不让我继承遗产,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泯灭良心的人啊?他们失去的不过是亲爹,而我失去的却是几年的青春啊!”   和棠:“……”   和棠沉默几秒,嗤笑出声,摇头拿起酒杯,“你行。”   女孩瞬间露出小脸,眼睛弯弯地贴近了他,“小哥我叫路之遥,你叫什么?”   “和棠。”   和棠喝了口酒。   路之遥托腮也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有点耳熟。”   和棠拖长话音,应了声,没再说话。   或许是酒精作祟,亦或者是气氛作怪,两人那天一直喝到吐,最后相扶着在度过了极尽疯狂的一夜。   在这一夜过后,两人保持一种无法言明的关系。   两人相处也十分简单,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谈天说地,以及约定下某个地点是心照不宣。   又是一个两人缠绵悱恻的夜晚,和棠半夜起身,靠在酒店边上的阳台上抽了根烟。   路之遥从盥洗室出来,身上白嫩的肌肤上泛着淋浴留下的绯红和种种痕迹。   她坐在床边,翘着脚抖动着水珠,一边转头看他。   和棠脊背的线条很流畅,腰部细却藏着着力量,是标准的公狗腰。   路之遥翘起脚,轻轻踹了下他的背,“你干嘛呢,抽事后烟?”   和棠并不生气,只是侧头看她,黑眸眯着,烟雾氤氲了他的五官,愈发显出几分颓,“多少钱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   “为什么!这可是我第八个孩子啊!”路之遥进入苦情戏设定,“我真是瞎了眼才爱上你这个渣男!”   和棠捏着烟的手微动,捻灭烟头,转身吻了上去。   淡淡的烟味中混合了些薄荷味的漱口水的味道,却意外的不难闻。   一吻结束,路之遥却推开了他。   她缩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道:“不行,不可以继续了,我明天还有个展子要去。”   和棠垂眸看她,“嗯,书法展?”   “对啊,你不是去过——”路之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变小了些,“明天你要去吗?”   和棠黑眸沉了几分,却仍是调笑似的语气,“不去了,付不起门票钱,也看不懂。”   “那我请你去?”   路之遥话音逐渐变轻,最终消弭在空气中。   她睡着了。   和棠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面上的笑意却愈发淡了些。   他调整了下身体,抱着路之遥躺下。   酒店房间内的欧式吊灯散发着温馨却也略显昏暗的橙色光芒,也或许这房间实在太大,他并不觉得这灯光为他带来了半点温馨。   和棠拿出手机搜索了下路之遥的书法展,最终还是订了一张门票。   买不起门票是假,看不懂书法是真。   *****   展会在下午举行,展会内提供水果饮料,还有星空主题的装置艺术展穿插其中。   和棠的到来让主持开幕仪式的主持人眼睛亮了些,他煞有其事地对将贵宾席的和棠请上去介绍了一番。   台下的人适时地给了掌声,唯有几个略年轻的嘉宾倒是有些惊讶,剩下的来宾显出了些迷茫。   和棠并不惊讶这样的结果,恐怕这些出生书香世家搞艺术的人说不定连电竞啊吃鸡啊是什么都不知道,能勉强鼓掌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   开幕式结束后,他流连在一幅幅作品中仔细观详。   最终,和棠驻足在一幅作品前,陷入了长久的惘然中。   无论参加多少次这样的展会,他始终是无法理解各种艺术领域的作品,这种无法理解使得他常常处于这样惘然的状态。   “我这字,好看吧!”   路之遥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她笑眯眯地故作哥俩好似的踮着脚拦住了他的肩膀,“但我最满意的是这幅字!看,怎么样!”   和棠看了眼她指着的书法,跟着笑,“好看。”   “怎么就这两个字啊!多夸下!搞快点!”   路之遥不满地戳他肩膀催促他。   和棠嘴巴微动,没说话,应了声,“懒得想。”   “好吧好吧,懒得想就算了。”路之遥“啧”了声,嫌弃似的,却又转身拉着他走了,“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在我书法展里穿插装置艺术的星空展,那个真的很有意思,浪漫得一批!”   路之遥拉着他在设计精巧的回廊中穿行,一把推开门,“现在还没到展出的时间,我提前带你来的!你小心点哦!”   两人进入房间,房间内一片黑暗。   路之遥启动一个机关,一瞬间,似乎狭小黑暗的空间瞬间如同空旷无垠的宇宙一般亮起了无数璀璨的星星。   两人脚下踩着大片大片的星空,身边环绕着小小的星球,不远处的星系带熠熠发光。   和棠一瞬间怔愣于这样亮眼的景色。   路之遥拉着他坐下来,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这是我大学同学做的,他本人虽然吊儿郎当不正经,看着不三不四的,做这种东西还是很浪漫的。”   她指着某个星球,“这颗星星命名为GH8907,是为了纪念……”   和棠转头看着她,喉咙有些发干,却一伸手勾住她的脖颈翻身吻了上去。   一场激烈的吻后,和棠却明白这吻比起情动,更像是一种无能。   和棠的吻愈发激烈,内心便愈发生出一种自卑感。   他不懂。   他不懂书法,不了解星系,无法欣赏艺术,对一切浪漫都缺乏天赋。   他不知该如何与路之遥对话,他没有办法与路之遥进行一种平等的对话。   和棠感到深深的无力。   ******   自卑是不需要灌溉就能茁壮成长的种子。   和棠切身感受到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终变成一个将他整颗心脏都隐蔽严实的参天巨树。   他们之后仍然保持着联系,他们在海边的沙滩上拥抱,在月亮与星星的照应下接吻,在有着甜蜜阳光的午后闲聊。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和棠从未有一次与她有过真正的交流与接触。   她俏皮的话语和调笑的语气背后,是是背后庞大的家族,是充满了浪漫的奇思,是她充满挚爱的书法,是她野性活泼的舞蹈,是他……无法无法触近的世界。   亦或者,他不敢再触近。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路之遥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懒洋洋地说:“啊,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那时候我过得还挺惨的,学费生活费房租都是自己赚,住的地方狭小又黑暗,不过还在有个天台,我每天都爬上去晒太阳,爽死了。”   和棠侧目,晃了晃手中的啤酒,带着微醺的话吐了出来,“你高中时期?算算时间,那时候我好像拿了冠军不久,正好是风光无限的好时候。”   路之遥撇嘴,“不要在我忆苦的时候思甜。”   和棠静默了几秒,看向她,“如果那时候遇到了你也不错。”   路之遥伸手捶他,“你什么意思!”   和棠淡笑了下,没说话。   再后来,和棠知道,在他认知中的她竟然也有着那样一段用幽默消解自己的窘迫时期时,他很难不抱有一种刻薄到卑鄙的想法。   如果,如果,在那个时候相遇。   他是否能够将心中那些因为自卑藏住的话吐露出一些。   他是否能自信的,用着真正平等的姿态,吐出一句句戏谑刻薄的话,来和她一起度过那段所谓的窘迫时光。   他是否能与她,略显相称。   略微刺眼的集聚着浅淡光芒的云朵缓慢地移动着,夏日的光芒灼热得刺人。   盛夏午后,   阿芙罗狄忒看诸生,   半笑半嘲弄。 第28章 第二梦   夏日的蝉鸣聒噪极了, 澄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任由着灼热的阳光打在首艺学院来来往往行李众多的学生们身上。   首艺学院是国内较早建立的艺术学院之一,其因盛产了诸多明星演员而在国内极富盛名。   路之遥拖着半米高的行李箱, 挎着包, 撑着伞颇有些费劲地走到了学校门口挂着“中国画学院”名字横幅的流动迎新点前。她弯腰看向巨大遮阳伞下的人, 小声问道:“学姐好, 请问书法学专业是在中国画学院里吗?”   伞下的学姐相貌清秀, 正有些犯困地扇着扇子眯眼,此时见到路之遥眼睛一亮,“学妹你是书法系的啊?没错没错, 就在我们学院!我现在带你——”   “学妹有没有兴趣考虑转专业啊?公共艺术设计很不错哦。”   一道带着几分轻薄意味的话音打断了她的话, 路之遥转头看过去,只见是隔壁挂着“设计学院”横幅的迎接新生点的一人。   他坐在伞下,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泼墨印花t恤,下摆塞进黑色口袋工装裤内,愈发趁得他双腿颀长, 一件黑色格子高接系在腰间。他两条长腿极其放肆地搭在桌上, 一双狭长的黑眸带了点戏谑的消息,五官漂亮, 气质颇张扬。   骚东西。   路之遥没忍住在心里下了评价。   “你能不能别一见到漂亮学妹就孔雀开屏,呕。”   学姐翻了个白眼, 起身帮路之遥拉行李箱,“学妹你好,我是中国画学院中国画专业的, 大三,我叫方清灵,我带你去看下宿舍和何处设施吧。”   路之遥笑笑, “我是书法系书法学专业的,我叫路之遥。”   两人走了几步,进入了校内时,方清灵又道:“刚才那个瞎说话的男的你少理他吧,他叫游岁寒,大二公共艺术设计的,他这人——”   路之遥看过去,褐眸有些好奇。   方清灵话音却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继续说下去不太好,便道:“这人风评不太好,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路之遥耸肩,只是道:“谢谢学姐提醒。”   “这有啥,咱们中国画学院人最少,咱们不抱团可不行。”   方清灵弯腰,按下电梯按键开始介绍概况,“我们学校的宿舍一般四人间,一共四座食堂,一般我们学院的课都在艺苑楼,就是D食堂后面那栋……”   路之遥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方清灵将她送到宿舍,她又郑重地再次道谢。   路之遥一边收拾床位一边打扫了下宿舍。   方清灵所说不假,中国画学院作为首艺学院最早开设的二级学院,人确实最少。一是因为其严苛的评分机制,二则是首艺学院如今致力于表演类声乐类专业,中国画学院倒有些被边缘化,招收学生逐年少了起来。比如路之遥所在的四人宿舍,直到晚上,来报道的加上路之遥竟也只有三个人。   两个舍友都与路之遥同专业,一个叫做刘静,人如其名话不多,性子安静。一个叫做程悠悠,话多活泼,性格开朗。   大概会是平安喜乐的四年大学吧。   路之遥漱着口这样想着。   “滋——”   细微的电流声从脑中响起。   路之遥停下了洗漱的动作,心中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接着,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   “路之遥小姐您好,我是江流,好久不见。”   路之遥: “……”   仔细说来,路之遥与江流确实在那次攻略后的一年多没再接触过,但如今路之遥在告知到冒昧的系统时,却似乎并没有那种多日不见的陌生感和不适感。   也许这确实就是游戏世界。   路之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行了你就说吧又要攻略谁啊,别再绕弯子了。”   “目前感知到的攻略对象只有一个。”   “游岁寒?”   路之遥不假思索地回答,听到脑中传来一阵沉默,她便知道猜对了,“这游戏唯一让我觉得还不错的就是,这些攻略对象竟然都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谢谢兄弟,射了。”   江流:“……”   ******   首艺学院的军训因为天气实在过分炎热,最终拖到了十二月,因此开学第二天,路之遥就开始上课了。   “希望下周的课上,我能看到各位同学的作业。”   篆刻学的老师布置下作业,便宣布下课了。   篆刻老师前脚刚离开,后脚教室里就爆发出了齐齐的哀嚎声。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众人还是嚎完就各自收拾好东西去吃饭了。   路之遥算了下时间,转头去问程悠悠:“我们晚上出去买点刻章的材料吧,这东西感觉不好操作啊。”   程悠悠两手抱头,一脸抱歉,“啊不行,我朋友约我晚上去喝酒,局子都组好了,要不明天吧?”   程悠悠很擅长社交,开学没几天已经参加了各种社团和学生组织,更是把各种八卦摸得一清二楚。   路之遥点头,“我自己去吧,我手笨,还是先自己摸索一下怎么搞吧。”   程悠悠看了她几秒,一拍路之遥,“哎你跟我去一起喝酒吧,我看开学一周了你都不怎么参加活动,这么漂亮一张脸藏着掖着干什么,去吧去吧,咱们去局,去完一起买材料!”   路之遥倒不是不想参加活动,只是书法学的课程对她来说她更有兴趣,一时间对其他事倒少了兴致。   听程悠悠这么一说,路之遥那颗浪子的心一下晃悠了起来,她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于是,晚上的酒局就这么定下了。   夜色动人,装修风格极为前卫的club舞池里人头攒动,音乐吵闹。   两人刚推开包厢的门,就听到包厢里传来一阵女生的欢呼声。   “游岁寒你怎么做到的?”   “真的诶,好神奇!教教我吧!”   路之遥闻声看去,只见游岁寒坐在角落,脸上挂着点淡淡的笑意,晦暗纷乱的光芒愈发衬出他身上那分放肆张扬的气质。   程悠悠拉了拉她,小声道:“遥遥,那里面长得最帅最好看那个男的,叫游岁寒,你还是别和他沾上关系,他——”   “悠悠你来啦!”   一道热切的女声打断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我等等和你说!”程悠悠拉着路之遥走到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面前,“学姐,这就是我舍友,路之遥~”   学姐笑了起来,“我之前就听说中国画学院有个新生比表演学院的那批新生还漂亮呢,现在见到了确实不一般。”   路之遥被夸得很受用,笑眯眯地道:“谢谢学姐夸奖,学姐也很漂亮。”   程悠悠带着她落座,学姐开始介绍起来了她们。   路之遥刚坐下,便看见一道目光落在了身上,她看过去。   游岁寒移开了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扑克牌。   路之遥:“……”   她默默收回目光。   没多久,两人和几个身边的人聊了许久,气氛终于再次热了起来。   一包厢人玩了几个游戏,几轮酒就喝了下来。   程悠悠喝得脸微红,见他们有玩开了,这才转头对着路之遥道:“我刚刚是不是没说完,我现在和你说啊,这个游岁寒——”   她话音小了些,咬起耳朵:“他是个渣男,女朋友一周一换,就前不久参加选秀红了的那个女明星,都是他前女友。这人段位可高了,听说有几个女孩子都被他逼到跪下来求他复合,你长这么漂亮,小心点被渣男搞啊。”   这人听起来真是个渣男,怎么偏偏她开始上头。   路之遥闻言,抚手,微笑,以为妙绝。   “刚刚那个魔术太神奇了!再来一次吧!还想看!”   坐在游岁寒身边的女孩眨着星星眼看他。   游岁寒应了声,狭长的黑眸盯着牌,“那就让新来的路之遥学妹猜猜吧。”   路之遥看过去,有些疑惑,“猜什么?”   “就猜我抽的牌,是不是你要的牌,输了的人完成赢家的一个条件。”   路之遥一口答应。   游岁寒开始洗牌,他纤长的手指抽出一张扑克牌,看向路之遥,“你想要哪张牌?说出来吧。”   路之遥起身,走过去,“我要摸一摸牌,万一你出老千呢?”   “唔,摸吧。”   游岁寒指间夹着一张牌。   路之遥沿着牌的外圈摸了一圈,微微低头,手指一动滑过他的指尖。   游岁寒黑眸沉了些,抬头看向她。   路之遥眉眼弯弯,褐眸眯成可爱的月牙,收回了手,“我检查完了。”   游岁寒喉结动了下,身子向后一靠,话音低沉,“所以,你要哪张牌?”   路之遥对他眨了眨眼,“五筒。”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呜呜呜,补偿一下发三十个寒酸小红包,认真评论才有哦!顺便回答下问题:看有小读者问是不是有几章结尾用了俳句才想起来我忘了在作话出出处,所以在这章里标一下。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 ——小林一茶”   两章番外的结尾是我化用的,标下原句~   “人生天地间,   若无碎雨敲吾舍,诸事惹心伤。——宗袛”   “盛夏中午,死神看人,   半睁半闭眼。——饭田蛇笏”   感觉自己化用得很粗糙矫情,小读者们勿怪哈哈哈 第29章 第二梦   路之遥话音落下, 吵闹着的,看着好戏的包厢内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或者起哄声。   “拿麻将的牌来要求扑克的点数可还行哈哈哈哈哈”   “学妹你这个可就犯规了吧?”   “哈哈哈哈哈游岁寒你魔术要翻船了吧!”   在一片喧哗的背景声中, 游岁寒只是饶有兴致地挑了眉, 薄唇勾起了点弧度, “需要指定的是扑克牌, 麻将牌, 我可不一定能做到。”   路之遥微微歪头,故作疑惑,“你刚刚可没说指定什么牌, 你变不出来吗?变不出来可就算我赢了。”   游岁寒抬眸看她, 方才透着几分散漫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他翻过手中的扑克牌,“嗯,愿赌服输。”   包厢内众人见此,又一次爆发出了起哄声。   毕竟游岁寒这人玩得花, 却偏偏玩什么都厉害, 这种酒局游戏可就从未有过吃瘪的时候。   游岁寒将扑克牌放在桌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这位学妹,有什么要求呢?”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路之遥的褐眸亮了下。   游岁寒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 轻笑了声,话音轻而低,“当然, 什么要求都可以。”   他低沉微沙的声音在包厢内混浊的空气中饶了一圈,才慢慢钻进路之遥的耳朵中。   “我的要求比较隐私,我要悄悄说。”   路之遥转头对着包厢众人笑着打了个哈哈。   游岁寒点头, 狭长的黑眸看着她,点了下自己的耳朵。   路之遥弯腰,侧头凑近了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段话便起身拉开距离看他。   游岁寒挑眉,嘴角翘了下,像是觉得好笑的。但下一秒,他狭长的黑眸便弯了起来,看着她低声道:“可以。”   游岁寒又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但凡他盯着人看的时候,即便面上没有神情都会显得一双黑眸含情带笑,如今他眼睛一弯,便愈发衬出几分缱绻来。   包厢众人看着这幅子略显暧昧的场面,纷纷直呼刺-激。   “既然答应了这个要求,那就——”   游岁寒打开了手机点了点,扔给了路之遥,点头示意。   是微信好友二维码。   路之遥扫码将手机递回去,便做回了程悠悠身旁。   酒局宴会上总是不缺话题和热闹,路之遥和游岁寒这点劲爆刺-激的暧昧话题很快就被下一个新话题替代。   程悠悠捧着酒杯,看着路之遥欲言又止。   路之遥回以凝视,“想问就问,不要憋着。”   闻言,程悠悠终于凑近了些,“你不会真就看上他了吧,虽然他长得确实挺那啥,但是他这人真的——哎,算了,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   程悠悠说着说着便也不再多管闲事,一转话题,“你刚刚提什么条件了,不会是和他交往什么的吧。”   “不是。”路之遥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我悄悄告诉你。”   听完路之遥的话,程悠悠愣了下,“你这——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凌晨三点,酒局散去,醉醺醺的年轻人从club出来,门口停着的是一辆辆如龙般长而看不见头的出租车。   几个组局的人安排好了车辆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坐上车。   游岁寒自己有车有代驾,便兀自靠在车上点了根烟目送他们离去,一幅子悠闲从容的姿态。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隐约映衬出他俊美的面容。   “嗡嗡嗡——”   手机振动了下。   游岁寒叼着烟低头看了眼消息。   [路上有只遥遥:学长别忘了哦。]   游岁寒回想起了她的要求。   “我下周要交篆刻新章的作业,学长帮我刻个章吧。”   俏皮的口吻配合着轻松的话语,还挺可爱的。   可惜,他见过太多了。   游岁寒回了消息,将手机放回口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   周六下午,路之遥才揉着脑袋从昏睡中醒来。   昨天喝得有点多,她醒来在床上坐了坐了十来分钟,脑子才清醒了些。   路之遥下床洗漱一番,打开手机看见了几条游岁寒的消息。   [岁寒:帮你刻个章没问题,但是材料你要准备好。]   [岁寒:还没醒?]   路之遥打了个哈欠,发信息过去。   [路上有只遥遥:我醒了,我现在去买材料,晚上送过去给你?]   [游岁寒:我准备出门去买了,一起?]   [路上有只遥遥:好呀]   敲定了见面地点,路之遥换了身衣服打扮了下出去了。   两人约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牌处见面。   路之遥刚走到目的地,便听到游岁寒的声音。   “路之遥,这里。”   游岁寒在树下。   他走向路之遥,快她一步,“走吧。”   “不坐公交车嘛?   路之遥背着手跟上去。   “我车在车库里,怕你找不到。”游岁寒转头看她,眸中含了点笑,“不过你想坐公交车也可以。”   路之遥抬头看他,笑了下,“好啊,那就坐公交车吧。”   游岁寒眸中倒浮现出点惊讶,却并没说什么,点头。   两人走回公交车站牌下,没几分钟,车就到了。   上了车,两人坐在车门后的一排座位上。   游岁寒侧头看她,“环保主义?”   路之遥耸肩,“不是啊,便宜。”   直白粗暴的理由使得游岁寒嘴角翘了下,觉得有些好笑似的。   公交车的始发站就在首艺附近,因此随着车的行进,公交车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再距离玉石市场仅有几站的时候,公交车上已经挤得人满为患了。   拥挤的人潮使得车厢内充满了由廉价香水、汗水、小吃香味等各种味道混合在一次的浑浊味道。   路之遥情不自禁将车窗打开得更大了些,想让自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游岁寒看向她,话音中带了些戏谑,“命运馈赠的优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代价。”   路之遥:“……”   路之遥对上他戏谑的神情,振振有词,“让你刻章是我的要求,但是材料费和油费总不可能让你再破费吧,我现在牺牲的不过是我的嗅觉而已,但是上了你的车我失去的就是我的钱啊!”   游岁寒怔了半秒,没忍住低笑了声,“或许我也没有这么不绅士到需要一个女士来付油费。”   “啊,到了。”路之遥指了指前方的站牌,笑眯眯,“你应该尽早让我知道先决条件。”   游岁寒起身,让坐在内侧的路之遥出来。   他一手虚扶在路之遥的腰间将她护在怀里隔绝拥挤的人群。   淡淡的须后水清冽好闻,护着她的动作细致且有力。   路之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没忍住抬头看了他,却只能看见他弧度完美的下颌。   游岁寒感受到她的目光,低头对上她的视线,话音很轻,“小心点。”   略显亲近和绅士的举动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了些。   下车站定后,游岁寒才松开禁锢她的手,淡然自若地道:“走吧,我知道一家玉石店价格比较优惠一些。”   路之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游学长专业也有篆刻课吗?”   “没有,但是大一的时候蹭课听过。”   “那学长帮我做作业的时候不要做得太好哦,不然我怕被老师抓包。”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到了一家装修古朴简单的玉石材料店里。   “你是初学的话,一般先用肥皂或者土豆吧?”   游岁寒刚想起来似的,“书法专业的要求要严苛一些?”   “没有,老师说第一课用土豆肥皂橡皮都可以。”路之遥理直气壮,“但是既然你带我来玉石店了,那我先备一点材料也没什么。”   游岁寒:“……”   他有些无奈似的,转头对玉石店老板道:“鸡血石,五块左右,小料即可。”   玉石店老板点头,“行啊,昨天店里伙计刚好送来几块新的。”   没几秒,几块颜色艳丽的鸡血石就呈了出来。   游岁寒拿起来掂量了下,看了下形状,“这种形状后期你处理形状会方便一点。”   路之遥点头,拿出手机准备付钱,“多少钱呀,微信可以吗?”   老板正想说话,却被游岁寒阻止。   他斜睨一眼路之遥,嘴边噙了点淡笑,“不用急。”   游岁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的手电筒,拿起玉石照射,微微低头观察了起来。   他神情颇有几分认真,一双狭长的黑眸极为专注,俊美的侧脸愈发好看。   路之遥托腮看他,心中不禁感慨:游岁寒长得那么好看,说话风趣,做事也算绅士,对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有所精通。重点是,明明是个臭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偏偏气质总有几分淡漠疏离,时不时才显露一点骚。一般小姑娘谁顶得住啊,谁见了不想怀抱着一腔爱意治愈他,拯救他,走进他空无一物的心房啊。   不过路之遥不想治愈他,路之遥只想和他谈恋爱,她不是结果主义者,从不向往修成正果,只要谈恋爱的时候让她快乐就好了。   人生不过三万天,快乐一天是一天。   路之遥这样想着,情不自禁笑了出声。   “很好笑吗?”游岁寒拿着已经打包好的玉石看向她,“虽然我也觉得拿着手电挑玉石有点傻。”   “没有,想到了别的东西。”路之遥打开手机转了账,又道:“你为什么会挑玉石?也蹭课了玉石鉴赏课?”   游岁寒应了声,似乎是默认了她的回答。   两人走出玉石店,路之遥道:“好了,现在真的要买点我要用的材料了。”   “你需要的材料附近就要,先吃饭吧。”   游岁寒抬手看了眼表,“你已经付了材料的费用,为了不显得我这样吝啬,这顿饭我请了。”   “那走吧。”   路之遥向他伸手。   游岁寒看了眼她纤细白皙的手,黑眸泛起点光泽,将手放上去,“这样?”   路之遥眨眨眼,猛地抽回手,一副子贞洁烈女受辱的样子,“你干什么,我让你把材料给我我拎着!”   游岁寒:“……”   他怔愣下,轻笑了下,开始道歉:“不好意思,情景所致。”   路之遥接过他手边的材料,又伸出了手,光明正大地伸手,“这只手留给你牵,怎么样,我是个好人吧。”   游岁寒斜睨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这样吗?”   他走上前几步,手向后一把握住路之遥的手。   路之遥被他牵着,跟上他的步伐。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两人的手握得很紧。   几分钟后,游岁寒轻声道:“路之遥学妹,你的行为或许有些明显。”   路之遥停住脚步,故作懵懂,“什么行为?”   “接近我的行为。”游岁寒转头看她,黑眸幽深,他身子凑近了些,清冽的须后水味道传了过来,“我以为你应该知晓一些我的事迹。”   路之遥反握住他的手,更加接近他。   游岁寒似乎没想到她这样的动作,反而后退半步。   路之遥才不管他的退后,愈发凑近,几乎要贴到他身上,“游岁寒,你看起来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游岁寒眯起了狭长的双眸,“所以?”   路之遥却突然抽出手,两手背在身后,褐眸眯出一个大大的笑:“是这样的,我路家人丁单薄,现在有本美貌激.情女大学生一名,十八岁,重金求子,诚招美貌男大学生,要求身高一米八五,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第30章 第二梦   面对路之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话, 游岁寒收回了目光。   他松开了牵着路之遥的手,话音很轻,薄唇挂上了点淡淡的笑, “这家店我吃过, 还不错。”   像是打游击战似的, 游岁寒逼出了路之遥的意图后, 却竟然这样了了, 不再进一步。对于她的答案,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路之遥对他暧昧的态度并不放心上, 进到餐馆里, 也只是埋头吃。   饭后两人乘车回到学校,买了不少橡皮和刻章的原材料。   游岁寒拎着东西,将路之遥送到了校门口便道:“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   他顿了顿,看向路之遥,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帮你完成这个作业的话, 周四我会把刻好的章给你。”   路之遥对上他的黑眸,等着他继续说。   游岁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下她手中的袋子, “如果你确实对这门课有兴趣,想做出点像样的东西, 那就来曲兴楼负一层的工作室……”   游岁寒话音顿了下,狭长的黑眸眯了起来,“明天下午, 我会在那里等你。”   首艺学院的设计学院建筑楼的副楼层是一间间成立校内的工作室以及各种手工艺教室。   路之遥却“哼”了声,话音带着十分的任性,“你等我我就去?我难道是那种很闲的人吗?”   游岁寒笑了声, “看你有没有兴趣了。”   他眸中闪烁着几分戏谑,话音被压低,平添几分撩人意味,“也看你对我这名美貌男大学生多喜欢了。”   游岁寒话音落下,转身离开。   路之遥噘着嘴“啧”了声,打开手机给自己设置了个日程提醒。   她拎着一堆材料晃晃悠悠准备绕过教学楼,却瞥见自己专业的班主任正在一栋教学楼附近和一人交谈着。   那人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他宽阔挺拔的背影。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却并不能遮掩他比例极好的身材。   在书法的成就以及造诣上,路之遥对这名班主任是极为敬重的,因为她思量几秒便决定上前问个好再走。   路之遥上前几步打了招呼,“张老师好。”   张老师看了眼路之遥,笑了下,“出去逛街啦,提着这么一堆东西。”   背对着她的人也转过了身。   一瞬间,路之遥仿佛感受到了切实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君子如玉”似的气息。   他黑发梳理得齐整,眉若远山,鼻梁硬挺,薄唇挂着浅淡的笑意,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愈发衬得他俊美儒雅。   吔,好正人君子一男的。   路之遥感觉他身上正人君子的气质都快把自己逼退了。   她对着他点了下头,看向班主任,“没有,去买点篆刻的材料,不打扰您们聊啦,我先回去了。”   路之遥提着东西溜了。   张老师拍了下男人的肩膀,“行了,你要真觉得这个课题有意思我们日后再约个时间聊赖。”   男人点头,看了眼路之遥的背影,却又道:“方才那位是您的学生?”   ******   翌日下午,路之遥提着两杯奶茶顺着各种工作室门口的标牌找到了游岁寒所说的地方。   她刚推开玻璃门,还未来得及进去便听到一道近乎尖锐的女声:“游岁寒!难道你就没有半分喜欢吗?难道我和那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吗?!”   路之遥识趣地保持着半推门的动作,没有打扰着十分戏剧性的场面。   游岁寒斜靠在桌子上,两条颀长的腿随意地搭在一切,他低头看着那名女生,眸子微垂,似乎在认真听她的话。即便他如今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狭长的眼却仍显出几分缱绻。   女生的指间涂着好看的彩绘,穿着粉嫩可爱的仙女裙,一头褐色的卷发垂在腰间。   看起来是个精致可爱的女孩。   路之遥这样推断。   “这些日子里,我和你相处着,一起去救护小动物,一起去外出摄影,一起写生,我以为——”   女孩话音愈发激烈。   几秒后,一道磁性却带着疑惑的话音响起。   “你以为什么?”   游岁寒抬头,斜睨她,表情是纯然的平淡,“和我一起做个小组作业,半夜发些无聊的问候,忍着过敏强装喜欢地抚摸动作,隔三差五给我发些乏味的暗示,你觉得你很特殊吗?”   女孩的背影微微抖动,两手攥成拳头,“你——”   游岁寒喉间溢出了声笑,狭长的眸中平静无波,话音很轻,却也带着几分温柔,“多余且不必要的便签,叠得歪歪扭扭的千纸鹤和爱心,比例色彩粗糙得一塌糊涂的素描,你觉得你在感动我?拯救我?温暖我?”   女孩没有再说话,渐渐的,她发出了一阵近乎哽咽的声音,“游岁寒,你会有报应的!”   游岁寒平静地看着她,“你的妆花了。”   女孩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就走,正正好看见在门口进退两难的路之遥。   路之遥抿了下唇,伸手想找纸巾,却见女孩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是来找他这个人-渣的吗?这种人你也往上凑!不显晦气!”   她嘲讽的话劈头盖脸地朝着路之遥打过去,却更像是在暗骂自己。   女孩抽噎着,路过路之遥时,她却咬咬牙一把抢过路之遥手中的奶茶,转身狠狠朝着游岁寒投掷过去。   “噗呲——”   奶茶杯砸在游岁寒胸膛上,炸裂出一道道奶茶液体溅到他身上。   女孩过瘾了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之遥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杯奶茶,拿起一根吸管戳进去喝了起来,“还好还有一杯。”   游岁寒白色的衬衫上一片湿润,隐约显露出肉-色,俊美的面上留着几道白色的液体。   路之遥眨着眼,“还好我爱喝冰的,不然你这张漂亮脸蛋保不住了。”   游岁寒丝毫不在意这场闹剧似的,只是道:“听见多少?”   “这些日子里。”路之遥顿了下,“这里。”   游岁寒浑然不在意似的,语气颇为散漫,“那你差不多听完了。”   “不是很有手段吗,我以为你至少会有更好的办法避免这种情况。”路之遥吸溜了口奶茶里的椰果,方才没递出去的纸巾扔向了游岁寒,“行了你去洗洗吧,我不想和一个浑身充满烤奶三分糖味道的男人一起学刻章。”   游岁寒伸手接过纸巾,斜睨她一眼,“谢谢?”   路之遥耸肩。   游岁寒捏着纸巾,打开前门走了出去。   片刻,他推门进来。   游岁寒黑发微微有些湿-漉-漉的,俊美的脸上沁着几滴水珠,白色衬衫湿了大半,隐约可见凹凸有致的肌肉。水珠顺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过喉结,接着滑落衬衫内。   路之遥一瞬间觉得口中的奶茶索然无味,眼睛不动神色地扫着他的身体,仿佛一个色老头。   游岁寒对上她的视线,黑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纤长的手指捏着纽扣,“想看?”   见状,路之遥连忙走过去一把按住他要解衣服的手,“使不得,使不得!”   游岁寒垂眸看她,捏着纽扣的手反手握住她的一手,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他狭长的眸子紧盯着路之遥,“不觉得害怕吗?”   路之遥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什么?”   “她是足球社的社长,没想到吧?我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她好像还是短头发的假小子,三句话离不开脏话,和男女生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游岁寒眯了下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后来就变成这样了,接头发,学画画,穿裙子,又不知道听谁说我喜欢小动物,便频频领养宠物给我发照片,虽然她对动物过敏。”   游岁寒的话音不快不慢,即使说着一个女孩为他做出的种种改变,他语气中也没有半点起伏,就连更加简单的炫耀和得意意味也没有。他语气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在叙述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并无半分触动,以至于冷淡得这样不近人情。   游岁寒低头,再次对上她的褐眸,面上浮现出一种无杂质的疑惑,“你不觉得害怕吗?”   路之遥对上他的双眸。   此时,他收敛了所有的神情,神情带了些认真,总是含情带笑的狭长眸子近乎纯粹。   这是一种,空无一物的澄澈。   像是海妖塞壬,用着空灵的嗓音使得海上的旅人停驻好将他们吞吃干净。   塞壬的捕猎,只为了饱食。   片刻的沉默过后,路之遥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她被握住的手动了动,随即纤细白皙的手指逐渐的,慢慢的,顺着他的指缝滑过去,最后插入所有空袭中。   路之遥和他十指相握。   她晃了手,“你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路之遥的手顺着肩膀滑向他的脖颈,话音很轻,“我没心情关注你内心多么残缺和空白,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让我有一段快乐的回忆,至于……”   游岁寒感受着她的接近,一种暧昧的,全然被动的,甚至于剑拔弩张的气氛激赠。   他眸中浮现出了兴味,似乎终于对面前人生出了万分之一的兴趣似的。   游岁寒一手扣住她的腰部,膝盖抵住她的腿,身子倾倒禁锢着她的身体。他侧头,薄唇亲吻上她的耳朵,话音沙哑,“至于什么?”   “至于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路之遥笑了声,膝盖一顶撞向游岁寒的肚子,“干我吊事。”   游岁寒闷哼一声,吃痛着松了手,身子后退几步,“你干什么。”   路之遥煞有其事,“一听到快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性,你这种渣男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第31章 第二梦   两人方才那段暧昧的小插曲过后, 游岁寒便真正如同老师一般开始授课了。   他手中捏着一方肥皂道:“肥皂质地软一点,比较考验力道,你先把它们切成等大的立方体, 然后先练习刻回形状, 这和雕塑的区别比较大……”   游岁寒握着刻刀, 动作利落地在肥皂上刻出几道直线, “速度要快。”   路之遥依葫芦画瓢拿起肥皂切块, 随后开始刻直线。   游岁寒侧头看她,眉头微蹙,“你握刻刀的姿势很容易伤到手。”   他靠过来一些, 从背后握住她的手, 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指放到正确的位置。   随后,游岁寒的下巴微微抵住路之遥的额头,捏着她的手指开始刻,“肥皂这种质地你要用这种力道,刻刀尽量不要太深入, 不然容易碎。”   他略低的话音震动声带, 路之遥的额头也微微震动。   游岁寒态度认真,即便保持这样暧昧的姿势, 他的动作却并未有半分的逾越。   “游岁寒,你这样抱着我不想干什么吗?”   “你握刻刀的姿势还是不对。”   “你认真的吗, 你对得起你首艺情场活佛的地位吗?”   “手指微微弯曲一下,不要乱动。”   “……”   路之遥皱着脸,抿着的嘴巴翘起, “那这样呢?”   “就是这样。”游岁寒松手了,后退半步,“你先练习着吧。”   话音落下, 游岁寒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示范。   他眼神专注,英俊好看的侧脸迎着窗外的柔和光芒,愈发衬出他那张面容漂亮精致。   路之遥耸肩,只能进入清心寡欲的状态开始继续刻。   肥皂的碎末和条条残屑沾满了路之遥的手,使得她握着刻刀的手都有些粘粘糊糊的。   游岁寒沉吟几秒,放下刻刀出去了。   几分钟后,他提着一小桶水和两条干毛巾进来了。   他将水桶放在路之遥脚边,话音很轻,“不舒服了就洗个手,手擦干一点不然手滑。”   路之遥不禁感叹一声,“体贴,顶不住了好哥哥。”   故作夸张的调侃让游岁寒没忍住翘着嘴角笑了下。   他收起笑意,只是道:“继续吧。”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一眨眼,天色已经黑了。   放在路之遥手边的一小桶水已经飘起了层层泡沫。   游岁寒起身活动了下,“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这一周有时间我会约你来的。”   路之遥捏着自己奋战一晚上才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肥皂印章笑了起来,甚至放到灯光下又好好欣赏了一番。   游岁寒轻笑了声,摇头,“洗洗手我去把水倒了,惯例工作室层的老师差不多该封门了。”   “你来看看,初学就这么牛批,以后可怎么办!”路之遥一把将游岁寒拉到座位旁边坐下,身子挤过去小心翼翼得给他看,“快夸老子!”   游岁寒感受到了她肩膀的温热,狭长的眸子睨过去。   路之遥又凑近了些,樱唇几乎要贴在他脸上,话音活泼极了,“快看!我还刻了花边做装饰呢!”   游岁寒一手捞住她的腰部,尖尖的下颌抵住了她的肩膀。   他侧头看过去,两人贴得极尽,话音带着几分戏谑,“首艺情场活佛,什么意思?”   路之遥眨着眼,伸手推拒着他的肩膀。   几番动作没推开,便任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部了。   她将肥皂章放在桌上,弯腰拿起一块刻废的肥皂洗手,“长得帅玩得话出手还阔绰,还能一周一换女朋友让每个女孩都能有拥有你,这哪是什么渣男,这就是活菩萨啊!”   “噗——”   游岁寒被逗笑了似的。   路之遥搓着肥皂挤着泡沫,转头看过去,“你笑什么,我以为你是这样无私的人。”   游岁寒狭长的眸子乜斜着看她,菲薄的唇贴近了些,“今天想让菩萨渡你吗,女施主。”   工作室的灯用久了,亮度是略显昏暗的灰黄色。   两人的距离愈发近,呼吸的热气纠缠在一起,接触的肢体热传递导致体温也接近了起来。   游岁寒黑眸闪烁了下,一手扶住路之遥的头吻了上来。   路之遥眨着眼,伸手挡住游岁寒的接近,拇指食指圈起,轻轻吹起了一个肥皂泡。   “啵——”   肥皂泡破裂的声音轻盈极了。   点滴的肥皂泡碎片化为水珠溅落在游岁寒的唇上。   他停下接近的动作,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懵。   路之遥好奇地道:“什么味儿的啊?”   游岁寒怔了下,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半秒后他道:“牛奶。”   路之遥没忍住凑过去轻轻啄了下游岁寒的嘴唇,然后瞬间离开,舔了下嘴唇,带着消毒剂的碱味混着香精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   路之遥看向游岁寒,眼睁大,几乎和游岁寒同时开口:   “你骗我!”   “骗你的。”   游岁寒狭长的眸子眯着,一声轻笑溢出喉咙。   路之遥撇着嘴,嘴角弯弯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都大笑出声,最后倒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   周二下午是一下午的大课,讲的是略显枯燥的某门理论课,路之遥托着腮昏昏欲睡。   突然,路之遥听见身边的桌椅有些声响,她迅速睁眼,“啊我没睡觉啊呃,就是累——”   清浅至极的笑声在空气中飘散。   路之遥这才发现,是游岁寒。   他将笔记本放好,坐在她身旁,手指点了下电脑,“来蹭课。”   路之遥打了个哈欠,瞥了眼他电脑,电脑屏幕上是一副她看不懂的设计图。   她伸个懒腰,强撑着精神听了几分种,再转头看过去。   却见游岁寒手指在键盘上跃动,一边是设计图,同时分屏的文档上是台上老师讲的一些内容提要。   路之遥看得头痛,咋舌道:“篆刻,设计,绘画,雕塑,玉石鉴定,请问这位游先生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游岁寒一心二用,面上有了点笑意,眼睛仍盯着电脑,“唱歌吧,我五音不全。”   她索性支着脸看他好看的脸,“巧了,本人人称小区□□,首艺小黄鹂,盖因天赋使然,七岁时差点走上演艺圈道路。”   游岁寒纤长的手指顿了下,他转头看过去,狭长的眸子弯了下,话音带着几分真诚,“那还真是令人羡慕,我似乎没有继承到声乐这部分dna。”   路之遥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他薄唇的嘴角,“你在笑吗,笑什么,夸什么,骗你的。我也五音不全,更不会拿着电脑戳弄这些设计图。”   游岁寒头后仰了下,转头看了眼电脑,又看了眼路之遥,“你或许误会了,我没有让你劝慰我的意思。”   “啧,你刚刚笑得好像在说天哪我难过死了我不会唱歌我竟然不会唱歌!”路之遥语气夸张地形容着他,又道:“不过你这种漂亮小白脸都有些不好的过去吧。”   游岁寒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的,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转头看她,话音揶揄,“说来听听。”   “拜托,我这种阅尽言情小说的人!”   路之遥一手拍向游岁寒的肩膀,张嘴开始胡咧咧,“我掐指一算你估计是什么音乐世家出身,家人对你期望很大但你天分不够于是家人失望,你难过痛苦绝望于是沉迷烟酒色情心空了一块成为了寻找温暖的花花公子!嗨,我猜对多少?!”   游岁寒瞥了眼她搭在肩膀上的手,身子凑近了些,狭长的眸子有几分凝重,“如果我说你都猜对了呢?”   操。   路之遥猛地收回手,有些尴尬,“呃啊,这个呃……”   游岁寒嘴角弯了下,狭长的眸子闪烁着调侃意味,“假的。”   路之遥:“……”   她咬着嘴捶了他一下,“那你——”   游岁寒伸出一手将她的手握住,顺手放到了腿上,用另一只手单手操控着电脑。   路之遥脸趴在桌上,被他握紧的手晃了下。   “游岁寒,你是左撇子?”   “不是,都能用。”   “那你搓魔杖的时候用哪只手?”   “……”   路之遥清了清嗓子。   游岁寒眼睛盯着电脑里的设计图。   “哈哈哈哈我刚刚开玩笑的。”   “嗯,很幽默,学妹。”   “所以你到底用哪只手?”   *******   周三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路之遥就动身离开了学校,去到了对面的泉庆大学。   首艺的小区建在A市的大学城里,走不了几步就是比邻的大学挨着。   泉庆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名气极大,正正好坐落在首艺的斜对过。   路之遥站在泉庆大学等了几分钟,便听到一道温和的男声道:“你就是张老师的学生吧。”   她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微笑着,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端方。   他轻声道:“我是傅恪。”   路之遥“呃”了声,随后自我介绍:“你好傅呃老师……,我是路之遥。”   “叫我傅恪就可以了。”傅恪淡笑着,“走吧,进去聊吧。”   两人沉默地走在泉庆大学校内,引得不少人侧目。   到了办公楼内时,路之遥没忍住打破了沉默,“傅恪老师,我的字其实也就那样,您要不要——”   “我看过,很有风骨,我觉得很不错。”傅恪带着路之遥进入办公室,“请随意坐。”   路之遥刚坐到沙发上,便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   “咔哒——”   傅恪关上了门。   路之遥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呃……傅恪老师你,这个呃……?”   傅恪道:“这次找你,其实不是因为字。”   他抬眸看过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是希望你配合我完成一个课题实验。”   操,这是个变态?   路之遥额头冒出冷汗。   傅恪刚要走近路之遥,便看见路之遥整个像只炸毛的猫儿似的跳了起来。   “你、你不要过来啊!我叫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举起话筒):请问游先生,你到底用哪只手? 第32章 第二梦   傅恪看起来不仅教养极好, 控制情绪的能力也是一流,即便路之遥做出了这样极度惊恐的状态他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或者说诧异。   傅恪看着她,眼神柔和, “你或许是误会了。”   “我会什么误会, 我不可能做什么人体试验的啊!”   路之遥缩着身子抱着一边的沙发, 警惕地看着傅恪。   “虽然是课题实验, 但可并非只有人体试验。”   傅恪挽起白大褂的袖子, 露出有力白皙的小臂,“喝点茶吗?”   听到并非人体试验后,路之遥微微松了口气, 却仍有些惴惴不安, “那你关门干什么?”   “因为接下来的谈话涉及我的课题,觉得关门遮掩一下比较好。”傅恪转身打开抽屉,话音淡淡,“我常喝君山银针,你可以喝吗?”   路之遥放松了身体, 慢慢坐好在沙发上, “都行。”   傅恪在玻璃杯分毫茶叶,从水壶中到处热水。   他看着表, 没说话,几分钟后他端着茶杯放到路之遥面前。   君山银针根根竖立, 茶叶澄黄,淡淡的清香伴随这袅袅热气弥漫在空气中。   傅恪坐在路之遥对面,手握着茶杯, “我研究生时期主要研究神经学,研究生后到现在则主要研究认知神经心理学,而我现在的课题研究也是有关神经与心理的。”   路之遥没忍住打岔, “现在?”   傅恪微笑了下,眸光润泽,“我现在读博三,暂时在这所学校任教。”   像是猜到了路之遥接着要问年龄似的,傅恪又道:“24岁。”   就差几岁,人家博士快毕业,她还在读本科。   路之遥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你继续。”   “我的课题研究的一个方向是在进行一段感情时人体体内神经的运作状况,以及在心理学领域中的内影响。”   傅恪顿了下,继续道:“我已近采集了不少样本了,所以希望你配合我现在的研究,你需要做的也很简单,每天将感情生活记录在册,每两天来我这里填一些心理量表以及一些需要仪器配合的数据采集即可。”   听起来好像是就是每天写个日记然后体检。   路之遥看向傅恪,“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信息,也得知了你目前的感情状态。”傅恪轻啜了口茶,对她点头示意,语气温和,“我觉得你正是我采集的样本中缺少的一种。”   散发着热气的银针茶使得他的眼镜起了些雾。   傅恪摘下眼镜,拿出一方眼镜布擦了擦眼镜,“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配合我的研究,当然这不是无偿的,不仅如此,研究结束后的回报也很丰厚。”   路之遥却没忍住有些走神,歪头看着傅恪。   从那天的偶遇到今天,傅恪一直保持着浅淡礼貌的笑意,身上自有一种君子之风,愈发显得他温柔儒雅。   但少了眼镜的遮挡,路之遥却觉得他这股温润气质却淡了很多,反而显得有些锐利。   “路之遥小姐,不知道你的回复?”   傅恪戴好眼镜,朝她点头。   路之遥猛地回神,拿起茶灌了几口,“报酬有多丰厚?”   傅恪从桌下拿起一份合同递过去,便只是淡笑,不语。   几分钟后,路之遥的声音回响在办公室里。   “成、成交!”   *******   午后,阳光微醺,走在学校内的学生都显出一种行尸走肉的困倦来。   路之遥步履轻快地走回宿舍,刚推开宿舍门就没忍住大喊了声,“程悠悠!”   “我准备睡了,你小声一点。”   刘静刚准备爬上床。   “哦哦哦好的。”   路之遥放轻了声音。   “你鬼吼鬼叫什么啊,吓得我差点倒歪了。”程悠悠捏着一杯果汁冒头,“怎么了?”   路之遥火急火燎地拉着程悠悠走到了阳台,关上了门。   “干嘛啊,有话就说嘛!”   程悠悠打了个哈欠。   “悠悠,我们学校的人是不是都知道我在搞游岁寒。”   路之遥靠在洗漱台上问道。   “多新鲜呐,就你在酒局上那样,肯定都传开了啊,大四那群老东西甚至还开盘了。”程悠悠喝了口果汁,又道:“不过我可什么都没说,别人问我我就装不熟。”   路之遥思路跑偏,“开盘什么啊?”   “开盘赌你什么时候和他断清楚关系。”   程悠悠摇头。   路之遥听到没忍住冷哼了声,“为什么不是赌我多久成为他女朋友然后被甩?”   程悠悠一口果汁喷出来,“你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承认你是他女朋友?”   “你什么意思?”路之遥上火了,一叉腰,“老娘这种美貌还配不上他吗?”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程悠悠放下果汁拉住她的手,“我以为你知道的,看来你真不知道。游岁寒渣男就渣男在他不和任何人当男女朋友啊,完全不拒绝不接受不负责那种。”   “啊?那你之前和我说什么前女友跪下来求复合呢?”   路之遥这会儿真有些诧异了。   “对啊,我们称之为前女友,人家可没说过,她们跪下来也只是为了求他能让她们继续舔啊。”   “舔哪里?”   “操,不是。”   程悠悠叹气,“他只保持暧昧关系啊,一旦对方告白或者主动放弃他就立刻抽身切断联系,所以与其说是跪下来求复合还不如说是求一个能保持暧昧关系的机会啊。”   路之遥:“……”   那她前几天说他是活佛也对,还真是时时刻刻在渡人。   程悠悠见她走神,以为她伤感,便道:“我看你这几天一到晚上就出去,就是见他吧,我也不——”   “他们赌我和他多久断绝关系?”   路之遥打断了程悠悠的话。   “半个月。”   程悠悠小心地道。   路之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塞到了程悠悠手里。   “一个月。”   “啊?”   “帮我压一注,赌一个月。”   *******   “咔哧咔哧——”   工作室里,游岁寒和路之遥两人无话,各自专注自己的工作里。   路之遥经过几天的努力,已经可以独立刻章了,虽然刻出来仍很是简朴。   游岁寒捏着碳素笔在画架上涂涂画画。   “咔嚓——”   路之遥手中的肥皂断掉。   她咬牙切齿地捏着肥皂将两只手插在水桶里疯狂晃了起来。   啪嗒啪嗒的水声在工作室响了起来。   游岁寒仍然在专心画画,完全不受干扰。   路之遥撇着嘴,捏着水一把甩过去。   冰凉的水珠溅洒在游岁寒身上和脸上,他这才微微抬头,狭长的黑眸中有片刻的茫然。   几秒后,游岁寒便迅速猜到了事情的发展,他笑了下,“不用这么着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假惺惺!”   路之遥控诉。   她搓着肥皂,拎着湿淋淋的手走到游岁寒身后,下巴枕着他的肩膀,“让我看看你画的什么东西。”   游岁寒后仰身体,给她留出视觉空间。   画纸上画着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孩,男人身体凑近,女孩从指间吹出一个泡泡遮挡住他的进攻,线条清晰,光影分明,技艺精湛。   路之遥一晃脑袋,脸颊贴上了他的脸,“在画那天的我们?”   她一贴近,身上那种玫瑰花露的淡淡香味便明晰,温热的脸颊使得他有些热。   游岁寒清了下嗓子,“嗯,因为觉得当时的画面很不错。”   “可是这个泡泡画得不好。”路之遥想了下,补充道:“我觉得。”   游岁寒嘴角勾了下,狭长的眸子弯着,“我找网图照着画的,感觉画得确实不太好。”   “嗨呀,要泡泡还不简单,转头看我。”   路之遥直起身,湿-漉-漉的手贴上游岁寒的手将他的脸扳正。   游岁寒转头看她。   她从桌上摸过一块肥皂搓了搓,然后两手揉了揉。   路之遥用两手圈出一个圈,弯腰。   一个圆咕噜的,泛着彩色光芒的,晶莹剔透的泡泡一瞬间被吹出来。   游岁寒透过泡泡,看见路之遥带着骄傲自得的笑意,泡泡反射着工作室内的灯光使得她面容也泛着柔和的光芒。   他微微抿唇。   “啪——”   泡泡转瞬破碎,微凉的水渍溅到他的鼻尖。   路之遥眨眼,耸了下肩膀,“没办法,肥皂泡就是这样的,碎得快。”   游岁寒正想说话,却突然感觉工作室内的灯光闪烁明灭了起来。   几秒后,工作室内瞬间陷入黑暗。   路之遥到处摸索着手机,有些慌张,“我靠怎么回事,恐怖片??”   “工作室的灯用了比较久,可能是灯泡坏了,也可能是配电室跳闸了。”   游岁寒扶着画作起身,拿起手机打了个手电筒,“我去配电室看看吧。”   “别别别,恐怖片里一般留下来的都会死。”路之遥跟着他的灯光摸到了手机,“我去,你留着,好好活下来!”   话音落下,还未等游岁寒拒绝,路之遥就拿着手机一溜烟跑出去了。   游岁寒呼出了口气,顺着窗外的一点光芒以及手机手电筒的光芒,他看了眼画决定继续画。   “咔嚓——”   门锁响动了声。   她回来了吗?   游岁寒思绪有一瞬间的走神,眼睛和手仍未停止动作。   几分钟后,工作室内仍旧一片安静,灯光亮起。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声,门锁疯狂作响。   游岁寒的眼神从画中移开,起身走到门前,却看见路之遥茫然地在说什么。   他低头。   工作室的门被锁了。   游岁寒突然意识到,方才那声咔嚓声是工作室管理层的落锁声。   玻璃门的隔音很好,游岁寒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看着玻璃门外的路之遥,拿出手机拨弄了下,随后将屏幕对准路之遥。   路之遥一头雾水地看过去。   [刚才老师过来落锁了,他可能以为没人,我当时没注意。]   路之遥瞪大眼睛,也拿出手机敲击出信息。   [那怎么办?我去找他们给你开门?]   [钥匙只有管理层老师有,他一般锁门完直接走,估计没办法了,你先回去了吧,我以前也被锁过。一般他第二天六点会来开门。]   游岁寒隔着玻璃门,只见路之遥似乎长长呼了口气 ,转身离开了。   他摇头,走向画架那边将画架和座椅拉到了玻璃门旁,期望明天工作室的老师能第一眼看见他。   游岁寒坐定没多久,却又听见身旁的敲击声。   他转头,只见玻璃门外的路之遥,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得意地拿着一袋子东西晃了晃。   [买了点口粮,你可别饿死在里面]   路之遥发出了信息。   她从包装袋里掏出面包,试图从玻璃门中下的缝隙里将面包塞进来。   游岁寒也俯身,抓住面包的一角拿了进来。   路之遥对着缝隙道:“这样能听见声音吗?”   游岁寒索性屈起长腿,直接靠着玻璃门一旁坐下来,“沿着这个缝隙可以。”   “这缝隙有点小啊,所以我没买被子,你怎么睡啊。”   路之遥坐下来,两人隔着玻璃背靠背。   “没事的,只是锁在里面,现在还有吃的。”   游岁寒撕开包装咬了口面包,“当时被锁的时候我没有面包,只有我,和一个没做完的维纳斯泥塑。”   “那你吃完了就继续画画吗?”   路之遥也吃起了面包,转头看他。   游岁寒感受到背后的动作,也转头,笑了下,“对,我有创作欲望的时候不是很多。”   “你有欲望的时候不多?”   “玻璃门隔离关键词不会这么精确。”   “开个玩笑,一个小幽默送给你。”   路之遥吃完最后一口面包,伸手戳了下玻璃门,“眼睛看过来,我准备回去了,最后送给你个下礼物。”   游岁寒嘴角扯了下,狭长的眸子带了点笑,“什么?”   路之遥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泡泡剂。   她转开瓶盖,拿着瓶盖自带的小圈在瓶子里转了转。   游岁寒对上她的褐眸,“泡泡?”   路之遥笑了声,“对啊,这种泡泡碎得慢,毕竟专业的,你准备好了吗?”   她话音落下,便对着玻璃门后的他的的方向,使劲吹了起来。   一连串的,轻盈的,表面闪烁着光芒的泡泡咕嘟咕嘟在飞向了上空。   工作室外的灯光有些灰暗,却将这些泡泡照耀得正正好,泡泡在空中飞翔着,却还未到更高的地方便接连破碎。   游岁寒看向路之遥,她笑着看他,“会画了吗?”   七彩的泡泡在她身边环绕着,破碎的泡泡水渍溅落在玻璃门上,折射出来的光芒颇为诡谲奇异。愈发使得她面容模糊了起来,但游岁寒却能轻而易举地看着这光芒缭乱中的她,褐眸泛着活泼的光芒。   “这泡泡你看得差不多了吧,我把瓶子给你,我先走啦!”   “嗯。”   路之遥的身影走远。   游岁寒才扶着门微微探身,动作近乎粗暴地撕下画架上快完成的画。   他捏着炭笔手速极快地在纸上涂画着 ,面上带着近乎狂乱的神情,呼吸变得轻之又轻,身体僵直。   光怪陆离,玻璃雾气与水渍。   美人隔水望,波纹漪转。 第33章 第二梦   工作室的管理老师刚走进工作室, 便见一间工作室里亮着灯,一人倚靠在玻璃门上似乎在小憩。   怎么回事啊,昨天灯都关了啊没见有人啊???   那老师有些茫然, 连忙走过去开门。   “咔嚓——”   门锁打开了。   游岁寒身子晃动了下, 清醒了, 狭长的黑眸中雾气润泽, 薄唇微红。   老师瑟缩了下身子, 只觉得心跳快了一瞬。   这学生真是仗着张好皮囊到处勾人。   他心里吐槽了下,话音没忍住凶了点,“游岁寒又是你!被关这里几次了!我真是纳闷了, 下次我关门你能吱声吗?上次也是, 关着灯在里面睡着了。”   游岁寒伸了个懒腰,一瞬的匮乏,眼睛里满是血丝,“昨天是真入神了,没听见落锁声。”   “你差不得多了啊。”老师摇头, 低头一看看到画架, “你画什么这么入神。”   他探过身子,准备看一眼内容, 谁想游岁寒一把将画架转了个身,“没画好, 没什么好看的。”   “我多稀罕你那画似的。”   老师没忍住嘟囔了声。   游岁寒摘下画卷好,起身离开,“谢谢老师开门, 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碍事。”   老师转着钥匙圈也走出工作室继续开门了。   游岁寒走了几步,有些头晕, 身子也有些晃悠。   他有些疲惫,这幅画他画得很快却又不是很满意,涂涂改改就早上了。   游岁寒深呼吸了口气,扶着一旁的墙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地下一层,刚走到出口,略显刺眼的微光便使得他眼睛酸涩了起来。   他闭着眼活动了下眼睛,或许是太疲惫了,他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随后,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路之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逆光使得她面容有些模糊,隐约只能看见她轻松的走路姿势。   游岁寒揉了下发重的头,有片刻觉得自己有了幻觉。   “你怎么了,看起来想纵欲过度的瘾君子。”   路之遥肆无忌惮的打趣声响起。   游岁寒清醒了些,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道:“没怎么睡。”   路之遥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褐眸里闪烁着点小得意,“给你早餐,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去食堂买到了的,怕你饿死在里面。”   游岁寒伸手接住,身子有些踉跄。   路之遥睁大眼,连忙走近了些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没事,真的只是没怎么睡。”   游岁寒摇头。   路之遥执意扶住他,“你体质也太差了吧,我以前通宵三个晚上出来照样上课。”   游岁寒侧头看过去,狭长的眸子戏谑,“然后呢?”   竟然还会追问,熬夜的行家啊。   路之遥十分诚实地道:“然后骑着自行车睡着了倒在了花丛里,被警察送去了医院。”   游岁寒点头,“命大。”   路之遥扶着他走了几步,又道:“你手里握着的是昨天的画吗,给我看看。”   游岁寒将画递过去,道:“或许不算是了。”   路之遥展开画。   洁白的画纸上,碳素笔和彩铅出大片大片的泛着光芒的泡泡,在密集却又透着些梦幻的泡泡后,是一个巨大的鱼缸,鱼缸中,一只美人鱼趴着缸边仰头看着泡泡,长长的黑发垂在脸边,鱼缸里的水一点点化作泡泡。   整幅画光影交织完美,每个组成部分都精美漂亮,但华丽浪漫的风格中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到晦暗。   路之遥微微垂眸,几秒后,她收起了画,看向他,“这画——”   游岁寒拿过她手中的画,狭长的眸子弯了下,“有点恐怖?”   “很孤独。”路之遥笑了下,“非常浪漫的孤独。”   游岁寒眸子骤缩,转瞬却又恢复如常,他笑了下,“没听懂。”   “你画的,是我?”路之遥的视线对着他的黑眸,“还是你自己?”   游岁寒看过去,“嗯?”   路之遥“啧”了声,昂着下巴笑眯眯的,“行啦,不说了,早餐给你带来了,今天周五了,谢谢你这一周的教学啦!”   她撂下话音,两手插在兜里,蹦蹦跳跳地走了。   游岁寒垂眸,握着画,呼吸重了些。   几秒后,他笑了下,笑声很轻。   ******   周五下午的篆刻课课间,路之遥捏着放置好章子的小木盒,有些紧张地坐在了位置上。   她深呼吸几口气,一抬眼,却见篆刻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讲台边赫然站着游岁寒。   路之遥没忍住瞪大眼睛,盯着讲台上的游岁寒,只觉得十分疑惑。   很快的,游岁寒就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他看向路之遥,嘴边浮现了点笑,又和篆刻老师说了几句话便走下了讲台,朝着最后排的她走来。   等到游岁寒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路之遥没忍住狠狠拍了下他的手臂,“你怎么在这里?”   游岁寒微微俯身,话音悠闲,“来当一节课的助教,顺便验收下成果。”   他眸子里泛出了点揶揄意味,伸出了纤长白皙的手,“这门课我虽然是蹭课,但是我的课堂作业在校内还拿过奖,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路同学。”   路之遥眨眨眼,话音娇嗔,将手放到了他手上,“讨厌啦,在课上玩偷偷摸摸的这一套!”   游岁寒低头笑了下,狭长的眸子看着她,“作业,拿过来。”   “哎呀我知道,开个玩笑啦。”   路之遥伸回手,却被游岁寒反握住一拉,一瞬,路之遥和他贴得极近。   游岁寒俯身,凑在她耳边,话音轻若羽毛,“现在,看看你的盒子吧。”   “你神经病啊!”   路之遥抽回手,伸手打开置放着刻章的木盒。   “咔——”   木盒被打开,盒中放着一张花色呼哨的扑克牌。   路之遥瞪大眼睛,拿起纸牌,将盒子晃了下,什么也没有。   她抬眼狠狠瞪着游岁寒,“我章子呢!你个狗东西!你干什么了!”   游岁寒喉间溢出点笑声,晃了下手里的章子,“这里。”   妈的,变什么魔术,吓死她了。   路之遥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神经!”   游岁寒但笑不语,转身继续收作业去了。   路之遥拿起扑克牌,翻过来看了眼。   洁白的牌面上赫然印着两个小圆圈。   正是二筒。   路之遥眨了下眼。   *******   将近晚上的时候,路之遥出了学校,去到了泉庆大学傅恪的办公室。   傅恪的办公室在办公楼顶层,无论是设施还是装潢都极有设计感,   路之遥填完了几张量表。   傅恪拿着钢笔在报告里简单地分析了下数值,又抬头看她:“你和游岁寒的记录做了吗?”   路之遥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游岁寒这件事,她现在都觉得,也许正因为她主动追游岁寒这个消息在学校内传开了傅恪才找上了门。   她掏出一个粉色的笔记本,“这是我的恋爱日记,我甚至还把上周的日记补了,贴心吧。”   傅恪淡笑了下,黑眸温润,“感谢你的配合。”   他接过所谓的恋爱日记,打开了。   [xxxx年 x月 x日周五:   打游戏,喝酒,碰见游岁寒   xxxx年 x月 x日周六:   打游戏   xxxx年 x月 x日周日   打游戏,和游岁寒一起刻章   xxxx年 x月 x日周一:   打游戏   xxxx年 x月 x日周二:   打游戏,和游岁寒一起上课   xxxx年 x月 x日周三:   打游戏   xxxx年 x月 x日周四:   打游戏   和傅恪进行了肮脏交易   和游岁寒刻章   xxxx年 x月 x日周五:   打游戏   游岁寒收作业   栽种还给我变魔术把作业变没了吓死老子了]   傅恪:“……”   傅恪冷静地收回笔记本,看向路之遥,话音温和委婉,“我觉得这个笔记有点粗略了,没有更加详细具体的内容了吗?”   路之遥抿了下嘴唇,“有倒是有,但是我不能给你,你能听吗?我觉得有点害羞。”   傅恪轻笑了下,黑眸中温柔了些,像是在安抚她似的,“没关系的,你读也可以。因为各种数据还是要结合你们当天发生的事情来做一个考量和分析,我的办公室没有录音,你放心吧。”   路之遥舔了下嘴唇,掏出了另一个小本子。   她喝了口水,一本正经地念道:“这是周三的内容,说时迟那时快,他如同钢铁般坚硬的手一把揽住了我的腰部,凑了过来,眸中三分冷意六分笑意一分不屑,菲薄的唇犹如紧抿着,身上散发着令人迷乱的诱惑的气息,接着,他的嘴唇贴了过来,话音冷酷得让我如同被冷水浇头,他说:‘女人,我要定你了’”   傅恪:“……”   他喉结微动,清了下嗓子:“路小姐——”   路之遥不耐烦:“你别打断,后面还有他将我按在墙上亲让我当他一辈子的女人结果被未婚妻杀上门扇巴掌的情节!还挺刺激的!”   傅恪:“……” 第34章 第二梦   周六下午, 一通电话打到了路之遥的手机上。   是班主任张老师的电话。   路之遥起身走向阳台,话音恭敬,“喂?张老师,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   张老师道:“小路啊, 是这样的啊, 我们学校半月后有个文艺汇演。”   路之遥有些迷惑, “怎么了?”   “这个文艺汇演比较重要啊, 我们书法专业需要出个节目,本来由大二大三那些学长学姐们准备的。刚刚他们说这个节目策划得差不多了,但原先上台表演的同学临时有事请假回家了, 请其他专业的同学来又不太好, 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试试?”   路之遥蹙着眉头,“上台表演什么啊,我也不太行啊。”   “节目形式就传统的,跳舞然后写字呗,我想着你之前自我介绍说学过跳舞, 而且你写字功底在整个专业里数一数二, 即兴写字应该也难不倒你。”   张老师说了一通,嘴干得咽了口口水, 又道:“这个节目比较重要,算两个学分。”   两个学分!   路之遥有些心动, 却又不想贸然答应,“我挺想去的,但是又怕答应了不能胜任。”   “啊没事, 他们现在在工作室层A1开会聊着呢,我和他们打个招呼,你现在过去和他们聊聊?”   张老师想了下, 又道:“你别有太大压力,只是说让你试试,没有一定你去的意思。”   张老师话说到这份上,路之遥也不好拒绝了。   挂了电话,她回到宿舍收拾了下自己。   “出去干啥啊,帮我带份饭。”   程悠悠掀开床帘,眼神殷切。   “啧,懒不死你。”路之遥撇嘴,“班主任说咱们专业节目缺个人表演,让我去试试,我现在去和他们开会聊 。”   “文艺汇演那个吗?”程悠悠想了下,“那你爽了,和游岁寒搞夫妻档。”   “什么意思啊,他转专业了?”   路之遥匪夷所思地抬头看程悠悠。   “游岁寒负责这届文艺汇演的舞台设计啊。”程悠悠想了下,又补充道:“严格意义上是整个公共艺术设计专业负责,但他是老大。”   “他才大二,大三大四那些人会服气吗?”   路之遥有些诧异,“还是他男女通吃,魅力无限?”   “你脑子清醒点,和他纠缠这么些天你还不知道他身上多少奖吗?”程悠悠啧啧摇头,“算了不和你聊了,记得给我带饭,我要二楼窗口那个热干面,多放芝麻酱!”   “行行行知道了。”   路之遥反手关上门。   *******   踏着橘黄色的阳光,路之遥下到了地下一层。   略显昏暗的环境里,路之遥微微眯了下眼,找到了标着A1的工作室。   刚推门进去,她便看到内侧木质吧台上的一群人望了过来。   约莫十几人,一人坐在里侧,两条颀长的腿翘着二郎腿,支着脸,狭长的眸子看了过来。   一个脸圆圆的学姐起身走了过来,话音亲切,“你就是路之遥学妹吧,快来快来。”   路之遥笑笑,和几个在场的直系学长学姐以及游岁寒带的那几个公共艺术设计的人做了自我介绍。   简单的寒暄后,一个学长道:“其实你要负责的部分很简单。”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递给路之遥。   路之遥低头看了下。   视频里,一个穿着古装裙子的女孩挽着漂亮的发髻,舞姿优美,随后一转身袖子里便滑出一只毛笔。   她捏着毛笔,伴随着古典优雅的弦乐写了一首缱绻的温词,楷体端正漂亮。   路之遥看完了视频,看向学长。   学长不太好意思地挠头,“这是之前那个同学排练的场景,整体来说还算简单吧?”   路之遥想了下,道:“这个舞蹈动作拆解起来不难。”   至于楷书,无需多言,这是书法专业的基本功。   在场的书法专业学长学姐闻言,都松了口气,甚至还带了几分庆幸。   毕竟路之遥本身学过舞蹈,身段好,长得也漂亮,到时候上场装扮效果会更好,也算因祸得福。   “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还有两周的时间你多练练舞蹈就好了,每周六周日两次排练没问题就行了。”   “对的,学妹你也不用太紧张,前期工作我们也都做好了。”   一行人敲定人选后,开始安抚起了路之遥。   路之遥笑了下,没怎么说话,安静地听着他们向游岁寒带着的一行人提出这个节目的舞台设计要求。   从路之遥进来到现在,游岁寒都没怎么说话,主要是他身边几个公共艺术设计的人在和书法专业的聊。   “舞台这边,我们也没什么特别多的要求,古风一点啊漂亮一点就好。”   “第一版设计图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啊,我们觉得这样就挺好,趁早弄完大家都轻松一点。”   ……   两边交流的态度都算得上良好,是以,这场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就差不多散会了。   “路之遥,你留一下。”   沉默许久的游岁寒开口了。   话音一落,还在场的学长学姐立时露出了暧昧的神情,甚至还有个学姐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路之遥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游岁寒也没有回应他们的起哄,一时间倒显得有些冷场。   学长学姐们对视几眼,十分识趣地收拾好笔迹出去了,一下,工作室就剩他们二人了。   路之遥托腮看着坐在斜对过的他,“刚刚开会一句话都不说,不高兴?”   游岁寒狭长的眸子看过来,笑意很淡,“彼此彼此,你看着也不是很开心。”   “你有什么不高兴啊,大二就领导学长学姐负责设计,啧啧工头啊。”   路之遥歪头笑着打趣游岁寒。   游岁寒也回敬,“大一就能参加文艺汇演,你也不错。”   简短的对话过后,两人一时无话,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   路之遥开口了,“我不喜欢这个节目。”   游岁寒的手指摩挲了下桌面,应了声,“嗯。”   “太轻巧轻松了,感觉好无聊。”   路之遥又补充道,“也不是说我想要很难的,就觉得无聊啊。”   “因为没有人动脑。”   游岁寒话音很轻,点了下额头。   “那么游大艺术家,你想要设计什么样的舞台呢?”   路之遥眼睫弯弯。   游岁寒手指动作顿住,嘴角翘了下,笑道:“什么意思?”   “你也觉得很无聊不是吗?”   路之遥直视他,“你刚刚的眼神像是看一群萝卜开会。”   游岁寒移开视线,沉默几秒后,眸中泛起了星点光芒,反问道:“你又想要什么样的表演呢?”   “我想要见血的,刺激一点的,恐怖一点的。”   “末日丧尸?”   “再漂亮一点。”   “婚纱僵尸?”   “游岁寒!”   路之遥不满了。   游岁寒笑了下。   书法,见血的,刺激的,有趣的。   即便路之遥只是在开着玩笑,但游岁寒却切实想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或者是神。   那位神明为人时为了赎罪,削骨为笔,蘸血为墨,供于天下文人书写。   游岁寒收起无聊的漫想。   路之遥却有些认真地看向他,褐眸专注,“游岁寒,你知道文殊菩萨吗?”   游岁寒眸子中翻起如云翻涌的浓重墨色。   半晌。   他嗓子有些沙哑,“你想要那样的画面吗?”   路之遥轻巧,像是调侃的话音响起,“不是很浪漫吗?”   游岁寒看了她几秒,狭长的眸子弯了弯。   又是一阵沉默,安静的空气中唯有躁动不安的灵魂在涌动。   ********   “傅老师好,我又来了。”   路之遥拉开椅子,坐在了傅恪的对面。   傅恪似乎在批改作业,红色钢笔在一个神经图上画圈批注。   路之遥趴在桌上看着傅恪。   傅恪认真仔细地挑着学生作业的毛病,英俊的面上没有半分不耐,清隽的字迹从笔下流淌出来。   纵然前天路之遥用小说那样搪塞傅恪,傅恪仍然好声好气的,带着些许无奈似的让她下次一定要更加详细。   这种风度翩翩的温柔君子,简直太好欺负了吧。   路之遥心中生出点不忍。   但她更不想牺牲自己的感情生活隐私,不过再拿总裁文糊弄他太过分了,所以路之遥这次准备了纯情高中校园小说。   等待了几分钟后,傅恪抬头对她笑了下,“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忙。”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拿出量表递给路之遥,接过路之遥手中的笔记。   傅恪醒了下神,打开了路之遥的日记。   [xxxx年 x月 xx日周六   打游戏   去和游岁寒开会了   开会席间,他用着他那双带着三分冷意的眸子看过来,我心中立时如雷震一般,他,是暗恋十年的人,可我,那么那么渺小,卑微,普通,我又怎么可能和他有任何可能呢,如果上天再让我……]   傅恪:“……”   他合上日记本,苦笑了下,“路之遥,你就这么不愿意配合吗?”   路之遥装傻:“我没有啊,我很配合啊,我把我内心世界如此详细地展现给了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傅恪呼出了口气,看向路之遥,“如果接下来你仍然是用这种态度的话,我觉得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不愉快。”   傅恪换了一副金丝框眼镜,愈发衬得他儒雅俊美,气质斐然。   也因此,这样的话由他说起来,也让人如沐春风。   路之遥没搭话,继续装傻。   傅恪纤长的手指握住玻璃杯喝了口水,挽起了衬衫袖口,露出白皙且带有隐约青筋的小臂。   他话音很温和,“因为你会违反合约的规定,继而支付相当大一笔违约金。”   路之遥愣了下,“什么?你这是威胁我吗”   傅恪语气亲切,“并没有,只是在做善意的提醒。”   路之遥不太敢相信地反驳道:“合约上只说了只要我记录配合就好,可没有说我要写到什么程度!”   “但是你没注意到最后一页的附加条款吗?”傅恪将合同从抽屉里拿出来,笑得很温柔,“二十万不是这么好赚的,路小姐。”   路之遥翻开合同,翻到了那张附加条款,第一条赫然写着:日记的记录必须符合观测人认可的程度。   操,这附加页夹在后面,路之遥当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东西!   她没忍住捶了下桌子,有些生气道:“傅恪你这人看着挺正人君子的,怎么做这种事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傅恪笑意淡了些,黑眸看着她,凑近了些,“你以为我是哪种人?”   路之遥僵住身体。   他黑眸仍旧温润,伸手摸向了路之遥的头,随后,轻轻取下了她头上别着的玻璃珠发卡。   路之遥艰涩地舔了下唇,“你、你干嘛?!”   傅恪抽出一张纸巾,动作细致地擦了擦发卡,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掰断发卡取下了发卡上镶嵌着的光滑的玻璃珠。   他拿起玻璃珠,看向路之遥,“你知道——”   路之遥汗毛树立,打断了傅恪,“我我我知道,我再搞事情就如同此珠?”   傅恪怔了下,笑了起来,面容温柔,“你误会了。”   他捏着玻璃珠,轻轻投入方才他喝水的玻璃杯中,玻璃珠于沉入水中的瞬间消失在水中,杯中的水仿佛从未有任何东西一样。   傅恪话看着路之遥,语气温柔,“玻璃珠和水的折射率相同,所以放入其中,玻璃珠就会在你眼前隐身。”   路之遥抿了嘴唇,“什么意思?”   傅恪骨节分明的手指绕着玻璃杯杯口转了下一圈,笑意温和,“人眼可以观察得到的范围其实很窄,总会被各种介质而欺骗。”   路之遥听了觉得弯弯绕绕,她一把拿起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   傅恪笑意淡了些,黑眸看着她。   路之遥站起身,褐眸直视傅恪,正想放点狠话刺激下傅恪,却听见脑中传来一道机械音。   [系统提示:傅恪为可攻略角色]   路之遥:“……”   傅恪话音很轻,“路之遥同学哪里不满吗?”   她看着傅恪,拿起日记就跑:“听不懂,打游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为什么总在我得罪人后告诉我谁是可攻略角色? 第35章 第二梦   游岁寒和路之遥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 从周六两人达成隐秘的共识后,从周日开始到周三两人一直在进行着策划。游岁寒负责舞台的设计以及效果片的制作,路之遥负责舞蹈的训练以及部分表演的设计, 两人都力图拿出一个更好的结果, 因为他们需要说服两个专业的人来同意他们的变动。   周四两个专业开会前, 游岁寒已经做好了舞台效果样片, 路之遥也完成了所有表演的设计。但尽管如此, 他们竟然仍有些紧张。   路之遥十分殷勤地提前倒好了水。   游岁寒对着电脑的策划方案修修改改。   路之遥坐下来,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游岁寒, 我有点紧张。”   游岁寒看着电脑, 话音很轻,“行了,大不了我用特权镇压下我们专业的。”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红颜祸水啊。”路之遥一把握住游岁寒的手,十分担忧,“我没来之前, 舞台舞蹈设计都这么简单, 我一来就勾引得你强权镇压他们和我一起搞这么些东西。”   游岁寒:“……”   他抬头看向路之遥,伸手反握住路之遥, 嘴角翘起点笑意,“红颜祸水小姐, 现在让我继续改方案吧。”   游岁寒话是这么说,一手仍握着路之遥的手。   手心的温度逐渐变高,路之遥伸出小手指瘙了下游岁寒的掌心。   游岁寒动作顿住, 狭长的眸子乜斜过去,自有几分风情。   路之遥被看得酥了身子,没忍住道:“你这样子我真想把你日得喵喵叫。”   游岁寒喉间溢出了点笑声。   “咔嚓——”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   路之遥紧张得瞬间抽回了手。   游岁寒不动神色地摩挲了手指, 竟觉得手有些空。   没几分钟,人都来齐了。   游岁寒将电脑转向他们,话音很轻,“是这样的,对于舞台的设计我这里有个新方案。”   路之遥鹦鹉学舌。“是这样的,对于舞蹈的设计我这里也有个新方案。”   两人话音一落下,工作室里的众人瞬间炸开锅了。   “可是我们前期不是聊好了吗,临时改动不好吧?老师那边也要重新审核啊!”   “对啊,现在就一周多点的时间,搭建舞台和排练多浪费时间啊!”   “你们之前不是说只会改动一点吗,怎么直接新方案了?”   ……   一堆质疑被提出来。   游岁寒敲了下桌子,控制住了吵闹的气氛,神情认真了些,“我知道临时改动想必会浪费诸位的时间,所以为了减少必要的时间,我已经完成了舞台的整体设计和部分搭建,也和负责打光的同学进行交流了,还做好了样片以及简单的模型。”   他话音顿了下,继续道:“至于舞蹈表演,路之遥完成了新旧两支舞蹈的练习,设计好了动作分镜以及表演的剧本。”   一下子,整个工作室陷入了沉默,每个人的情绪也瞬间稳定下来了。   这何止是做好了准备,根本就是两个人独立做完了两个专业的工作啊……   这样的话,他们几乎不用做什么了。   “你们做到了这个程度,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改动,但是我希望你们改动的结果能让我们满意。”   “是的是的,反正我们原来的节目也很简单,能改得更好当然没什么问题。”   既然他们完成了大半的工作,现在的质疑便只有改动是否足够优秀了。   “具体的,大家可以跟我一起去礼堂排练下看看现场效果。”   *******   礼堂里。   一座精致的舞台坐落在中央,舞台边缘镶嵌着几道火花行装的装饰,假石错落在舞台上,假山假水逼真,一张古朴精致的屏风横在舞台中间。   但显然,这座舞台还没与完成全部的搭建。   游岁寒道:“这是一个较为简易的布景,时间有限,只能搭建成这样,后期还会再进行更多装饰。”   “游岁寒,我们来了!”   门被推开,几个男生进来了。   游岁寒介绍道:“这是几个负责灯光的同学,今天请他们来进行打光。”   几个男生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后台的操控室。   路之遥换好了衣服,扶着裙子登上了舞台。   这是身宽袍广袖的素色裙子,她黑发披散着,红唇白裙使得本就漂亮的她增添了几分秾艳气质。   灯光一暗,路之遥扶着袖子慢慢出场。   突然,灯光一亮。   “等下,这个音响没有联网权限啊!”   一个打光的男生从后台出来,对着众人喊了一句。   灯光和音乐的配合极其重要。   “用手机连接怎么样?”   路之遥提出建议。   “有连接口和连接线,但是是圆孔,你们有转换器吗?”   男生问道。   众人摇头,这状况显然让每个人都始料不及。   游岁寒微微垂眸,几秒后,他走出去了,留下一群人窃窃私语。   “这种乌龙怎么处理啊,我还以为真的能拿出更好的东西呢。”   “有点尴尬,他们胸有成竹的,结果就这?”   路之遥索性坐在舞台上的一个假石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   没几分钟,游岁寒背着一个琴盒回来了,他看向坐在舞台上的路之遥,垂下眼睑。   几秒后,他语气淡然地道:“我记得小提琴可以连接音箱吧?”   游岁寒和男生到后台拉出连接线,试了下音。   他对路之遥道:“我等会儿会在舞台角落这里伴奏连接前后台音响,效果可能有点差,你记住跟主旋律。”   “你还会拉小提琴啊?”路之遥看着他,没忍住笑了下,“你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不会的?”   游岁寒低头调试小提琴,话音轻若羽毛,“很抱歉,造成了这样尴尬的情况。”   “游岁寒,是我选择自找麻烦改节目的。”路之遥话音很慢,伸出手掐住他白皙的脸,“所以没什么,尴尬也好,非议也好,我觉得都无所谓。”   游岁寒眸色闪烁,语气却有几分戏谑,“真是一位负责任的小姐。”   灯光一暗。   游岁寒垂首,姿态端正地握着小提琴,拉弓。   舒缓却带着几分哀婉的音乐响起。   路之遥甩袖。   白色的灯光打下,找出她翩翩的舞蹈。   或许是小提琴拉出的音乐过于哀婉,她的舞蹈也显得十分悲伤和犹豫。   她流连在假山假石后,舞姿优雅,手中握着一只毛笔几次徘徊辗转于屏风前,似乎想留下什么,却最终放弃又远离。   迷离柔和的灯光在转身间变红,伴奏的小提琴音变得激昂。   她身上打着橘红色的灯光,舞台上所有装饰在转瞬间犹如着火了一般燃烧着。   她握着笔,姿态恐慌,却又想剧痛难忍一般翻滚在舞台上,屏风上映射出阵阵火光。她绕着屏风转了几圈,转瞬间神情变得兴奋却又痛苦。   闪烁的灯光变得愈发集中。   小提琴的音乐愈发激昂,透着着隐约的激愤。   她扔掉毛笔,扯开衣领拿出一只通红的,造型怪异的毛笔,纯粹鲜红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染红了她的裙子,犹如血液喷薄而出。   她动作激动,面色狂乱地握着毛笔在屏风上书写着。   鲜红灿烂的行草行云流水,她身子弓腰,极度痛苦,但面上的兴奋只增不减。   火光冲天中,她犹如无知无觉一样书写着,最后缓缓滑倒在屏风前。   灯光骤暗,小提琴的演奏戛然而止。   霎时间,整个礼堂现场极其的安静。   这支舞蹈和整体的设计融了十分的情绪,以至于它除却带来了震撼的画面外,还有一种情绪上的渲染。毋庸置疑,改动后的一切,更加的精妙,也更加的新颖。   结束后一分钟,才有一人鼓起了掌,接着,整个礼堂掌声雷动。   *******   “明天就要把排练的视频给老师审核了,我又开始紧张了。”   黄昏下,路之遥看向一旁的游岁寒。   今天的排练显然十分具有说服了,两人不声不响改动的新版本得到了一致赞同。为了庆祝,两个专业的热甚至还一起去吃了个晚饭,两人现在才回到学校。   “顺其自然吧。”   游岁寒笑了下。   “这次搞事情,我们也算是当了个同谋啊,还挺刺激。”   路之遥眯着眼,笑得开心。   “我这天做舞台的时候,顺便做了个礼物给你。”   游岁寒看向路之遥,眸光浮动,“想看看吗?”   “给我的礼物当然要看啊,又不是看你的大宝贝。”   路之遥拍他肩膀,“在哪儿在哪儿,给我啊!”   “在工作室。”游岁寒伸手,“走吧。”   路之遥大大方方地牵住他的手,仰头对他一笑,“走吧。”   游岁寒喉结微动,“嗯。”   走了几步,路之遥想起来自己今天似乎还没有去找傅恪。   她停住脚步,“等下,我想起来现在还有点事,我晚上去找你可以吗?”   “什么事?”   游岁寒看她。   “不太好说。”   路之遥松开手。   游岁寒手指微动,他将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俯视着她,狭长的眸子里泛出了点滴笑意。   他嘴角翘了下,语气轻松,“去找傅恪吗?”   路之遥:“……!”   她吓得后退半步,抬头看向游岁寒,面色惊诧,“啊?你?”   游岁寒伸手帮她理顺垂落脸庞的发丝,笑意不变,“如你所说,我算是首艺情场活佛,当然不乏信徒给我通风报信。”   路之遥咬着嘴,眨着眼,“你想要我解释吗?”   游岁寒摇头,狭长的眸子里情绪不明,“不需要,去吧,不过问别人的社交是基础的礼仪。”   “哦,那我去了?”   路之遥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极其温柔地理好了路之遥的乱发,“嗯。”   路之遥被这个姿态的游岁寒搞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这样,你像是一个纵容我去找小妾的大房。”   游岁寒:“……”   游岁寒像是被逗笑了一样,狭长的眸子弯弯,嘴角翘着,一如他们初次见到一样带着几分轻浮的骚气。   他道:“我不喜欢做让人为难的事情。”   路之遥褐眸看过去,十分艰难地道:“更像大房了。”   游岁寒:“……”   作者有话要说:  游岁寒获得新头衔:大房 第36章 第二梦   看着路之遥离开的背影, 游岁寒瞥了眼手表,决定回一趟宿舍拿些材料。   他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但有时校内课业繁忙的时候, 也会在宿舍休憩, 一些必要的材料也会囤在宿舍。   游岁寒刚拧开宿舍门, 就见两个舍友围着一台手机激烈讨论着。   “我觉得这个楼主就是对她有意见吧, 她长得比舞表那个好看多了。”   “哪有, 于欢欢虽然五官不精致,但气质真得很好,大美人啊!”   “气质能当饭吃吗?!”   两人又吵了几句, 直到听见游岁寒位置传来的声响时时, 其中高瘦点的男生才注意到游岁寒不知何时回到了宿舍。   高瘦男生推了下矮点的男生的肩膀,矮男生转头看过去,眼睛一亮。   他连忙走过去,颇为殷勤地走过去倚着衣柜看游岁寒,“我们情圣回来啦?”   游岁寒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 笑着摇头, 懒得理睬这打趣。   矮男生又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别收拾东西了,你来看下我们学校论坛新发的贴子吧!”   游岁寒瞥了眼, 只见手机页面上一个标红的贴子飘在首条:[盘点今年这届新生中的美女排名]   男生继续道:“这楼主非说中国画的路之遥长得不如舞表的于欢欢,我觉得他明显就是自己喜欢于欢欢才这么排的。”   游岁寒移开目光, 将作画的材料整理好,喉间溢出了敷衍的“嗯”声。   男生话音愈发热切,语气有些八卦, “就刚好那路之遥不是你和你那啥那啥嘛,嘿嘿,所以你觉得她们谁更漂亮啊?还有, 路之遥那身材是不是嘿嘿。”   游岁寒动作停住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眸子含着点浅淡的笑意,可惜语气并不友善,“适可而止。”   男生有些尴尬,直起了身子离游岁寒远了点。   另一个男生见状,开始缓和气氛,“我们游大情圣这么护犊子啊,是不是路小姐深得你心?”   游岁寒没有说话,仍在转身收拾东西,整个宿舍里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几分钟后,他提着工具包起身离开。   关门前,游岁寒握着门把手看向宿舍内的两人道:“或许。所以你们应该知道分寸。”   “嘭——”   门被关上。   整个宿舍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那个矮点的男生才愤愤地道:“什么傻逼,他自己渣过的人这么多好意思让我适可而止,我吐了。”   “你小声点吧,当心这位太子爷折返回来听见了,到时候咱们都得遭殃哦哟哟。”高个男生故作害怕,又道:“快来打扫卫生,宿管科晚上要来折腾我们。”   矮男生“啧”了声,走去阳台拿工具。   是没错,人家可是小太子爷,他们哪里得罪得起。学院的人只知道游岁寒是个花心的渣男,出手阔绰,艺术天赋高超。但他们这些也算一个屋檐下的舍友才清楚,游岁寒的身份可远远不止是个小公子哥。   *******   “这是我的日记。”   路之遥将日记交给傅恪。   傅恪把量表递过去,又道:“今天你要配合一些仪器进行数据采集。”   路之遥背部紧紧贴着椅背,两手抱在胸前,“你能保证不会见色起意吗?”   傅恪笑了声,“安心做检查吧。”   他带着路之遥进到办公室再里间的地方,里面是一个小型的器械室。   傅恪去到操控台调试了下数据,道:“坐上去。”   “要自己动吗?”   路之遥小心地问道。   傅恪:“……不用。”   他指引着路之遥做了几个检查后,便道:“等待实验结果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填下量表吧,我做完量表的分析。”   路之遥点头,出了器械室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做量表。   傅恪忙里偷闲,抽空批改了几个作业。   两人相安无事许久。   傅恪做完量表的分析后,微微蹙眉。   这些时间里,路之遥做出来的量表都表明她的心理状态显得过分平静了些。   或许,等体内激素以及其他体内数值出来结合一下分析效果会好点。   傅恪打开了路之遥的日记本。   上周六,他给了她几天时间来考虑一下到底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实验。   他看着日记,显然,这几天给她考虑的时间对改变她的状态有效,但也很显然,这并非十分有效。   路之遥的日记的确比之前详细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仍旧显得有些含糊其辞。   不过这个程度也勉强足够。   傅恪没有多强求,拿着笔迹对着量表进行比对。   “滴——”   器械室内响起了小小的鸣叫声。   傅恪起身,没多久,他拿着几份图谱出来了。   路之遥玩手机都玩累了,托腮看着他分析图谱,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几分钟后,傅恪得到了具体的数值,却沉默了起来,量表以及数据采集结合分析出来的答案显然令他不是很满意。   和其他的样本相比,路之遥显得太过特殊了。   因为这些结果中表明,各类激素分泌都有增多,但是多巴胺的分泌相比起来却显得十分稀少。   有一句流行的网络用语曾这样说: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多巴胺决定地久天长。   这句话虽然多少有些戏剧化的成分,但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荷尔蒙是各类激素的总称,对生理过程起调节作用。而多巴胺传递亢奋和愉悦,会使人上瘾,进而依赖令人产生依赖性。   路之遥眼巴巴地看着他,催促道:“什么结果啊,说啊,傅医生,傅老师,傅先生。”   傅恪言简意赅地进行了解释和分析。   路之遥对着结果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没忍住歪头看着傅恪,笑容里藏着些幸灾乐祸,“哎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点后悔了,毕竟我似乎不适合你的实验。这可怎么办,你现在后悔要付违约金。”   傅恪喝了口水,笑容浅淡,直接承认道:“嗯,是有些令我困扰。”   他放下茶杯,金丝框眼镜折射的光芒藏着他黑眸的波动,“不过也很有趣。”   “什么意思。”   路之遥充满警惕。   傅恪看向她,嘴边含着的笑仍旧十分温柔,但路之遥却从其中看出了几分恶趣味。   傅恪道:“我记得,游岁寒体内也缺乏多巴胺,并且状况严重得多。”   “你怎么知道?”路之遥褐眸里有些诧异,想起了方才游岁寒也提到过傅恪,没忍住问道:“你和他认识?”   路之遥沉思几秒,又道:“还是说他也参加了你的实验?”   傅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玻璃杯,只是道:“我很期待下次的会面。”   路之遥盯着傅恪手中的玻璃杯,突然道:“这是一套的玻璃杯吗?”   傅恪看了眼手中的杯子,“是的。”   “你之前给我讲那个狗屁折射率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了,你为什么不拿自己的眼镜做实验呢?”   路之遥撑着桌子俯身过去,两人距离陡然拉近。   两人距离极近,进到傅恪能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他握着玻璃杯,仍保持着足够温柔绅士的微笑,“什么意思。”   路之遥凑得愈发近,伸出涂着绿色指甲油的食指勾住傅恪的眼镜轻轻拉下,褐眸直视着他眼角上挑的黑眸。   傅恪有一双过分凌厉锐利的双眸,即便此刻他面上仍笑着,但缺乏眼镜阻挡的他身上却依然散发着几分使人发怵的诡谲气质来。   路之遥一点也不怕,坦然地看着他,“这是玻璃做的平光眼镜,不是吗?”   傅恪微微低头,上挑的眼尾使得他像是在笑,“是吗?”   *******   路之遥去到工作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发黑了。   她推开门,只看见游岁寒坐在工作室里的角落,手里拿着刻刀似乎在雕刻着什么。   见到路之遥,游岁寒翘着嘴角,“来了?”   “对,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眼。”   路之遥满口跑火车,“给我的礼物呢?”   游岁寒吹了吹手中木雕的碎屑,话音淡淡,“等等。”   路之遥凑过去,“你刻的什么?送给我的吗?”   游岁寒的刻刀顿了下,喉间溢出了点笑声,“当然不是,这是一个舞台需要用到的道具。”   他垂头,又雕了几刀后,收好了木雕和刻刀。   路之遥坐在位置上,两手托着脸看他,“礼物呢礼物呢,快点!”   “好好好,别着急。”游岁寒安抚着路之遥,一手握着路之遥的手,“跟我走。”   “逃婚吗?”   路之遥口嗨着,仍是老老实实地牵着他的手跟他出去了。   两人走了几分钟,走出了地下层,进到了电梯里。   游岁寒手指点了下,点达到了顶层的按钮。   按钮亮了下,又瞬间暗下去。   路之遥小声道:“顶层只有校内工作人员才能去,你干嘛啊。”   游岁寒看着她笑了下,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随后插到按钮下的锁孔里,随即,顶层按键亮起,电梯缓缓启动。   路之遥拍了下他肩膀,语气惊讶,“这都能搞到,厉害了我的哥。”   电梯停在顶层天台。   这栋楼是图书馆楼和自习室楼,顶楼竖着一块巨大的空白广告牌,估计是为了文艺汇演做准备的。广告牌下是人工草坪和各种绿植,灯光熠熠下,顶楼恍如白昼。   游岁寒松了手,走到一旁,拖出了一个四方底座的,圆筒形状的机器来。   他道:“这是做舞台搭建的时候,用多余的材料设计的。”   游岁寒按下圆筒形状的按钮,一大片折射着灯光的泡泡从圆筒里飞出来,漂亮俏皮。   路之遥舔了下嘴唇,伸脚踢了下游岁寒,“不就是个泡泡机嘛,就这?就这?就这?”   游岁寒笑意不变,“或许不算是。”   路之遥弯腰坐下,拍了拍一旁的草地,“算了,诚意最大,坐下吧。”   游岁寒看了眼表,几秒后,顶楼的灯光突然熄灭。   两人瞬间陷入一片光芒中。   路之遥揉了揉眼睛,刚想质问怎么回事,却没忍住因为面前的场景微微张大了嘴。   一大片圆形的,泛着各种荧光光芒的泡泡悬浮在空中,迷离闪烁的光芒犹如星星在悬浮飘荡着,却又像是大片大片的萤火虫群在舞动跳跃。   草地上,游岁寒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草坪上,任由大片散发着光芒的泡泡随风漂浮,闪烁不定的光芒映照在二人脸上。   游岁寒的手揽住了路之遥的腰部,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这个礼物不算太糟糕吧。”   路之遥看过去。   他的面容在泡泡的映照下明灭不定,愈发衬得他俊美无匹。   一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泡泡飘到了路之遥面前。   路之遥伸手轻轻点了些泡泡,泡泡漂浮着却又破碎,破碎后溅落的汁液在空气中显现出如同烟花般四散的活动轨迹。   她被这景象惊艳到,感慨道:“我承认,你在搞浪漫这块独居天赋,难怪能迷倒这么些女孩。”   游岁寒笑了声,嗅着路之遥脖颈间的淡淡香味,话音亦如这泡泡一般轻盈,“那么你呢。”   路之遥看着泡泡入了神,“什么?”   游岁寒道:“没事。”   几秒后,他开口了,狭长的眸子倒映出泡泡的闪烁光芒,“这是只为你做的,只有你见过它。”   “言下之意是我很特别?”路之遥转头看他,笑盈盈,“是个与众不同的妖艳贱货?”   游岁寒看着她那双眼波流转的褐眸,呼吸重了些。   他无视她的打趣,一手扣住她的头吻了过去。   游岁寒的呼吸很急促,动作十分的激烈,这是个一个极尽躁动的的吻。   半分钟后,游岁寒停止了这个短暂的吻。   路之遥嘴唇红潋潋,胸口起伏,眸子里泛出了水光。   游岁寒喉结愈发干渴,后仰了身子想要拉开距离,却突然感觉领口一紧。他低头,却见路之遥一把扯住他的领口,迎着身子凑进直接将他推到草地上吻了上来。   游岁寒的手放在路之遥背后,最终一动搂紧了她的腰部。   大片大片的泡泡破碎,犹如一场微型的烟花大会。   这一吻,极尽缠绵缱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结束。   路之遥坐在游岁寒腰上,呼吸还有些不顺畅,笑意不减。   她道:“礼尚往来。”   游岁寒拉着她的手将她卷入怀中,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混合着她身上的玫瑰香味,使得他脑子愈发混沌。   他仰头看着悬浮着的大片泡沫,抱紧了路之遥。   游岁寒道:“我伤害过很多人。”   路之遥窝在他的臂弯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什么?接下来是浪子回头真情告白吗?”   游岁寒眸子弯了下,“很可惜,不是。”   他继续道:“我只是想说——”   游岁寒垂头看向路之遥,面上泛出一个十分纯粹的笑意,黑眸澄澈,语气平静地仿佛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   路之遥几乎有一瞬间沉浸在这双眸子中。   游岁寒道:“所以我会允许你给我伤害。” 第37章 第二梦   夏天的清晨, 金色的阳光带着微冷的风唤醒了路之遥。   她抖了下,有些恍惚地看着天空上漂浮着的云彩和周遭晃动的绿植枝叶。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在这个该死的天台上睡觉了。   路之遥扶着草地起身, 推醒了一边的游岁寒。   游岁寒有些恍惚地睁开眼, 神情带着几分睡醒的怔忪, 几秒后,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或许是昨日又是排练又是情动拥吻,两人耗费了太多精力,竟不知不觉在阳台上睡着了。   路之遥看了眼手机, “我们在这破地方竟然睡到了十点, 游岁寒先生,你什么感想?”   “还好,以前也在这里睡过。”   游岁寒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嗡——”   路之遥手机震了下。   她低头,看见了学姐的信息:你们怎么还没来啊, 副院长这边都等得不耐烦了。   路之遥愣了下, 这才想起来他们改动后的样片要拿给校方的负责人审核通过才可以用改动的方案。   游岁寒显然也收到了信息,连忙起身, “拍好的样片在我这里,我们赶紧去吧。”   两人急匆匆地离开天台。   所幸办公楼的距离不是很远, 五分钟后,两人就已经到达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只是,当游岁寒和路之遥进入办公室时, 在场的人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衣服没换,头发微乱,面色仓促, 身上还有些草屑同时赶到……   一个学长摇头:“嚯,不愧是年轻人。”   路之遥:“……”   游岁寒:“……”   路之遥率先否认:“不是,我没有,我们什么也——”   “你们来啦?”副院长拿着茶杯推门进来,打量了他们一眼,面色和蔼,“年轻人啊。”   路之遥:“……”   算了。   游岁寒将U盘拿出来,插在电脑上,转向副院长。   副院长握着茶杯,老神在在地看着电脑,手里握着茶杯。   几分钟,他道:“你们这个创意十分不错,从舞蹈的编排和舞台的建造,还有典故和剧情的选择,但是——”   再多的溢美之词后加一个但是都只会让人感到忐忑。   副院长看向他们,“你们这个节目不够向上啊,就看起来,不够积极,这个节目是不能上的。”   他话音温和了些,极力安慰着面前这群年轻人,“我觉得之前那个就很不错,传统文化啊,优美,挺好的,你们啊就别想得那么深沉。”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游岁寒垂眸,“所以,不能上?”   副院长回答:“不能。”   “我知道了。”   游岁寒面色平静。   片刻后,一行人稀稀拉拉地离开了办公室,每个人的背影都笼罩着失望的气息。   游岁寒率先离开,路之遥看着他,最终没有上前。   路之遥离开办公室后索性翘了课,回到宿舍换了身衣服洗漱了一番。   宿舍里空无一人,她慢条斯理地吹着头发,室内只有嗡嗡的声音。   她想了下,拿起手机给游岁寒发了个信息:你还好吗?   游岁寒回信息很快。   [岁寒:不是很好,但也不坏,已经预想过这个结果。]   [岁寒:那你还好吗?练了几天舞。]   路之遥放下吹风机,还没措辞好怎么回信息,又收到了一条游岁寒的信息。   [岁寒:晚上,去喝酒吗?]   路之遥看到这个信息,心情有一瞬间的轻松。   她呼出一口气,回答。   [路上有只遥遥:你请吗,你请我就来!]   [岁寒:全场消费由游公子买单,怎么样?]   [路上有只遥遥:来了来了,打上车了.jpg]   *******   天台上,巨大的白色广告牌上投影着电影,周遭是荧光的泡泡。   路之遥和游岁寒躺在草地上,看着投影屏,   她捏着被子将酒液一饮而尽,活像个老大爷似的发出了一声长叹声,“你这人,说请我喝酒,结果又是这个天台!”   游岁寒将自己面前的酒推过去,“还有。”   路之遥捏着酒杯,晃了下脑袋,“算了,我现在就有点尿急了。”   “哧——”   游岁寒笑出了声。   他拿过路之遥手中的酒杯,“那就别握得这么紧。”   路之遥喝了也才三杯,现在便有些飘飘然的微醺感了,这使得她神情放松极了。   游岁寒喝了口酒,看向她,“心情好点了吗?”   路之遥支着摇摇晃晃的头,“还行,你呢?”   游岁寒啜了口酒液,挑眉,“我也还行。”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路之遥湿润润的眼睛看着游岁寒,舌头有些打结,“明明我们不是花了这么多时间吗?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不开心呢。”   游岁寒微怔,放下了酒杯,“因为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你以前的方案也被很多人拒绝过吗?”   路之遥口花花了起来,手掐着他的脸揉啊揉,“说话呀,全能小天才。”   路之遥的确有些醉了,说话含糊着,尾音微微提高,“全能小天才”这五个字便显得愈发暧昧甜蜜。   游岁寒嘴唇微动,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他道:“很多事,不是努力,辛苦,勤奋就可以得到一个好结果的。”   路之遥歪头看他,“这是个谁都懂的道理,但是不是谁都能真的想开的。”   “可能我明白得比别人稍早一点,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吧。”   游岁寒微笑着,狭长的眸子里光影浮动,“所以我至今为止,做任何事情都不期待一个好结果,玩得开心就好。和你一起做舞台,我也玩得很开心。”   路之遥松开揉他脸的手,却又转瞬捏住游岁寒的下巴,像是霸总似的挑起他的脸。   游岁寒任由她动作。   路之遥道:“有人告诉我,你的多巴胺分泌极低。多巴胺是让人开心上瘾的好东西,你真的玩得开心吗?”   游岁寒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是傅恪吗?”   对。”路之遥想了下,道:“所以你们什么关系?”   游岁寒黑眸微怔,几秒后道:“他是我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同父异母的兄弟,异姓,一个假君子,一个真海王。   路之遥脑中上演了一出大戏。   “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后来我母亲后来嫁给父亲。父亲为了纪念他母亲,让他随他母姓。”   “没了吗?”   “没了。”   “你这个还没有我家的情况刺激呢。”   “说来听听。”   游岁寒侧头看她。   路之遥却突然又不说了。   她开了瓶啤酒,仰头喝下,继续方才他想避开的话题,“你会雕刻、设计、篆刻、绘画、泥塑、小提琴,拿过的奖这么多。你长得也好看,家世应该也不错吧,你玩过暧昧的漂亮女孩从明星到足球社的假小子,你应该很快乐吧?”   游岁寒只是道:“快乐是很难得的东西。”   路之遥凑近他,两手搭上他的脖颈,“我现在才不要管你快不快乐,我自己要快乐。”   “嗡嗡嗡——”路之遥接起电话,“外卖是吗,你站在电梯门口别动,我现在来拿。”   几分钟后,天台的电梯门打开。   路之遥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了。   游岁寒定睛一看,是一堆颜色各异的喷漆,以及硕大的毛笔和墨汁。   路之遥关掉投影仪,提着一支毛笔就要爬上广告牌旁的爬梯。   游岁寒有些错愕,“你——”   路之遥醉醺醺的,语气却凶极了,“我去他妈的积极向上,我今天就要把傻逼两个字写在整个学院都能看见的广告牌上!”   说完,她才顾不上游岁寒阻拦站在广告牌旁边的梯子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   路之遥捏着酒瓶喝了几口酒,一手握着毛笔,身子晃动着。   几分钟后,空白的广告牌上立刻浮现出了一行行云流水潦草狂乱的草书。   游岁寒看着她这样跳脱,似乎也有些醉了,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止不住地想笑。   他俯身拿起地上的喷漆罐,看了几秒后,突然笑出了声。   游岁寒三两步蹬上铁梯,扶着广告牌的边缘,侧头看向路之遥。   他笑意轻松,眸子眯着,话音轻极了,“这块广告牌,一人一半。”   路之遥醉得打酒嗝,迷瞪着眼睛,“什么?行,啊,知道。”   游岁寒晃了晃罐子,喷漆罐中的颜料喷薄而出,他扶着铁架,神情愈发认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巨大的图景在广告牌上被喷绘出来,纷乱迷幻的彩色绘出一副精美的涂鸦。   路之遥写了几行打字早就累了,此时奄奄一息地靠在游岁寒身上。   她眯着眼睛,开始说胡话,“你画得好像我。”   游岁寒低头看她,眸色愈发深沉,“是你。”   清风吹过,墨汁的味道和喷漆类似汽油的味道略过他的鼻腔,路之遥抱着他胳膊咕哝不清。   游岁寒摸了下她的头,却听到路之遥小声地喊了句,“游岁寒。”   他低头凑过去。   路之遥一伸头,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潮湿暧昧的热气凌迟着他的理智。   游岁寒呼吸重了些。   路之遥却还耍坏似的小声说着话,“我知道你也不开心,你当时像是想把电脑摔在副院长脸上一样。”   游岁寒喉结微动,眸中情绪涌动。   路之遥笑了起来,银铃似的笑声散落在风里。   游岁寒揽住她的腰,翻身吻上了她的唇。   酒精使得他们热气上涌,面色发红,体内的细胞躁动不安。夜风仍在吹,吹不散互相拥吻的火苗变大,最后燃烧殆尽。 第38章 第二梦   路之遥醒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挂着欧式雕花式样吊灯的天花板。   她有些茫然地扶着床起身,坐了几分钟才想起来昨天疯狂的一夜。   还好,还好到了后半夜两人勉强互相搀去到了游岁寒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还好, 也不算是席地而幕天。   路之遥身子有些发酸, 纤长白皙的脖颈上种着片片粉红的暧昧痕迹。   游岁寒倒是已经清醒了, 可惜并没有如小说电视里每个温柔多情的男主一样在做早餐, 而是在看书。   路之遥抱着被子看他, 眯着眼隐约看到封面上的书籍作者——沈从文。   她喊了声,“hello,在看什么?如何甩掉炮友一百招?”   游岁寒沉浸在书中, 听到声音才抬头看过来。   他轻笑了声, “你醒了啊,我刚刚叫了份午餐,你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我想回学校吃,下午去办点事。”   路之遥起身换衣服。   还好, 游岁寒的公寓有洗衣机和烘干机, 路之遥不用穿被糟蹋得一团乱的没洗的衣服。   游岁寒放下书,起身道:“我送你回学校吧。”   路之遥套上衣服, 斜睨他一眼,褐眸风情流转, “不错,还挺负责。”   收拾完毕,两人除了公寓走到学校。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游岁寒开个话题,路之遥便用玩笑去逗弄他,气氛倒也不尴尬。   不过, 游岁寒和路之遥谁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及大部分男女在一夜激情后或多或少会谈论的话题——关系。   没有人打算为他们之间的暧昧提出定义,也并不热切地渴望为迷乱的晚上做出任何的解释。   他们如同最默契的搭档,也如同最为疏离的熟人。   游岁寒和路之遥路过了那栋有着天台、有广告牌、有荧光泡泡、有酒的图书自习楼。   游岁寒在图书楼大门口凝视了几秒,路之遥看着他,“不走吗?”   游岁寒道:“走吧。”   “好。”   路之遥转身。   游岁寒站在门口,看着路之遥离图书楼越来越远。   他喉结微动,喊住了她,“路之遥。”   “怎么啦?”路之遥刚想回头看他,却突然又听到游岁寒道:“你鞋带开了”   路之遥下意识弯腰看鞋,却发现她今天穿了一双系带高跟凉鞋。   这人竟然还玩这种小学生把戏!   路之遥撇嘴,正要回头骂他,却见游岁寒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他向后伸手握住了路之遥的手,话音轻得能被风吹散。   游岁寒道:“走吧,别回头了。”   “什么啊,你在后面叫我,我能不回头吗?!”   路之遥撇嘴,“神神叨叨。”   她被游岁寒牵着,只能看见游岁寒高挑削瘦的背影,无法得知他的表情。   可是路之遥听见游岁寒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   *******   在学校吃了个午饭,路之遥回到宿舍拿了一副卷轴便出了学校,去了对面的泉庆大学。   即便路之遥知道傅恪花钱找他买字只是个想让她参与他课题实验的借口,不过傅恪早前连带着画的定金也给了,她自然还是恭恭敬敬地完成了一副贺寿的字。   路之遥之前向来都是在下午放学后那段时间找他,他也总是在办公室,这次中午放学去,路之遥还有些担心撞了个空。   不过好在她刚到办公室门口,便听到了傅恪温柔的话音。   似乎在和谁说话。   路之遥站在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口探头看进去。   只见傅恪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个本子,面前是一个女生的背影。   是在给学生讲问题?   路之遥叩了叩办公室门,轻声道:“傅老师。”   傅恪抬眸看过来,随后点头对她笑了下,“你先找个地方坐吧。”   路之遥点头。   她进到办公室,刚坐到沙发上,便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朝自己刺了过来。   路之遥抬头,只见站在办公桌前的女学生好奇地打量着她,手指不自觉揪住了衣角。   她在紧张?   路之遥装作没发觉似的,对她笑了下。   女学生似乎不那么紧张了,移开视线,对着傅恪咬唇笑了下,“傅老师,这是其他班的学生吗?”   傅恪笑意浅淡,“是首艺的学生,我很喜欢她的书法,便买了副字。”   女学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路之遥全当没发觉这些涌动的暗流似的,举了下手中的卷轴,“傅老师出手很大方的。”   “好了,言归正传。”傅恪拿着钢笔画出了几个错,“你这个地方的组织结构明显画错了,这样的基础错误我以为你不会犯的。”   他语气亲切,面容并无愠色,就算是斥责也显得儒雅斯文。   可即便如此,女生的面色还是白了一瞬,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傅老师,这个是——”   “不过没关系的。”傅恪摇头打断她,薄唇勾出温柔的笑意,“毕竟我们在常识下驱使的思考也很容易出错,我现在有时候还以为九大行星包括冥王星呢。”   简单的话语就这样化解开女学生的尴尬,她面色恢复了点血色,眼睛却止不住地偷看他。   她话音愈发显得小心和试探,“这次是我太疏忽了,不过感觉以后不敢再找您问问题了,感觉自己犯的错误问的东西都很愚蠢。”   说完后,她抿着嘴,面上愈发羞涩尴尬。   傅恪拿起水杯,戴着金丝眼镜的眼睛微微下垂,神情温和,“问问题当然欢迎,学生多问,老师才知道自己授课哪里需要注意一些。”   听到这话,女孩如释重负地又笑了下,抱着作业,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出去了,“谢谢傅老师。”   她出门后,路之遥终于放肆地拿起吸管戳开了奶茶。   路之遥嘬着奶茶,起身将卷轴给他,“喏,字。”   傅恪打开了卷抽,简单地扫了几眼后夸赞道:“不错,颇具魏晋风骨。”   路之遥坐在沙发边上,翘着腿歪头看他,“傅恪,你那个女学生喜欢你耶,那种羞涩纯情的样子让我想起来了我小学五年级给喜欢的男生写情书的时候了。”   傅恪收起卷轴,俊美的面上仍是公式的微笑,并未有何波澜,“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喜欢包括的含义也有无数种。”   路之遥喝下一口奶茶,直接道:“她喜欢你,男女之间那种,馋你身子那种。”   傅恪收拾的动作一顿,笑着看她,“你的笔记呢。”   路之遥从包里拿出本子扔过去。   傅恪险险接过,一手又拿出一沓心理测试量表,“做吧。”   路之遥起身接过量表,从他桌上顺了枝笔开始填,一边又道:“你知道她馋你身子,你还这样装作一无所知的好老师模样,渣男。”   “你的笔记还是有些敷衍,只达到了勉强能用的程度。”傅恪翻看着她的笔记,顿了下又道:“至于其他的话题,和我们的研究无关。”   “是没关系。”路之遥十分坦诚地道:“但我就爱逼逼,我特能逼逼。”   傅恪:“……”   他低头继续观察笔记,一手在另一个笔记本记录了些关键词。   见傅恪不答话了,路之遥也不甘心唱独角戏。   她起身走过去,两手撑在办公桌上,低头看傅恪,“傅恪。”   傅恪抬眸,一眼看见她脖颈间的暧昧痕迹,他眸色带了些别的意味,“看来前两天发生了些有趣的事,可惜我没能在你的笔记里看到这些。”   路之遥丝毫不介意这些痕迹,撑着桌子俯视他,“你要是觉得我的笔记太粗略的话,为什么不干脆跟我谈恋爱啊,这样你可不就能自己知道每个事件随时分析了吗?多好啊?”   傅恪合上笔记,仍是弧度完美的无聊笑容,语气却认真了些,“我的课题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是人类学的分支——田野观察。我现在的行为相当于人类学观察,但在人类学观察和田野观察中有着一些必须遵守的伦理原则。”   “什么,我们之间如果谈恋爱还有伦理哏吗?”   路之遥故意打岔。   傅恪并不生气,继续道:“这其中包括两个伦理问题,一是对象影响,二是人际关系。所谓对象影响指的是观察者和被观察者在均势关系中如何互不干涉,客观观察。另一类问题是人际关系,即指源于被观察者和观察者之间的关系必须保持界限,关系纯粹。”   路之遥:“所以?”   傅恪道:“一旦我们之间有任何观察者和被观察者外的关系,这就违反了这个课题的伦理原则,这样课题的研究成果是无法被认可的。”   “我懂了,相当于科学家不可以和小白鼠谈恋爱是吗?”   路之遥进行了简单的归纳。   傅恪有一瞬的语塞,却又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也成立,于是颔首。   “可惜你不是科学家,我也不是小白鼠。”路之遥挤眉弄眼,褐眸里满是笑意,“所以我已经准备拖你下水了。”   她从包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合同,十分自得,“多亏了你之前那个附加条款,我彻夜研究了下,发现里面可没有规定我不能追求你哦。”   傅恪看着她,没说话。   路之遥笑眯眯地展开皱巴巴的合同,合同里包着一枝有些蔫儿的,但仍然鲜红的玫瑰,“傅恪,接受我的爱意吧,我准备今天开始追求你。”   傅恪面上的笑意愈发浅淡,眸色微沉,“路同学,这个玩笑并不是很幽默。”   路之遥扶着桌子一用力,便坐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歪着头俯视他,笑吟吟的。   此时正是晌午,金灿灿的阳光照射进窗户,却被半开着的百叶窗切成了一缕缕。   弯曲的条纹阴影打在路之遥的脸上,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摘下一片片花瓣往嘴里塞。白皙漂亮的面容上光影浮动,愈发衬得她红唇潋滟,鲜红的花瓣被她咀嚼吞吃着,一时间让她显出几分诡谲的糜艳来。   傅恪一瞬间响起了一部电影中的画面来,可惜面前的色彩过分艳丽,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路之遥吃完了最后一片花瓣,一俯身按住傅恪的头吻了上去。   傅恪黑眸睁大,玫瑰的芳香带着苦涩一切侵入口腔,然后攻城掠池将他的思绪全部抽空。   路之遥的吻热烈活泼。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傅恪恢复了理智,一瞬间按住路之遥的肩膀从这吻中脱身而出。   或许是玫瑰的汁液,亦或者是唇舌交缠带来的血气,傅恪薄唇微红,使得他向来翩翩的君子风度中多了几分性感。   路之遥被推开,嘴上絮絮叨叨着,却并无恼怒。   傅恪呼吸有些急促,金丝眼镜下的黑眸沉如黑曜石,看不见其中的情绪。   他面上本就浅淡的笑意中便显出几分冷意来,“适可而止。”   路之遥咧开红唇,笑得开心,“你这种恨不得杀了我却还要保持风度的样子真是让我心都酥了,爱了爱了。”   傅恪喉结微动,面上再没了笑模样。   路之遥识趣地跳下办公桌,将另一手拿着的量表扔给他,“我填完了,我先走咯。”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全然坦荡,迈着轻松的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但出办公室没几秒,她有扶着门探出一个头来看他,“对了傅老师,如果这么喜欢戴眼睛装端方君子,摘眼镜记得眯眯眼。”   路之遥露出六颗牙的标准微笑,“毕竟我们这种近视眼是改变不了这种习惯的。”   傅恪垂头看量表,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手中的钢笔,   他深呼吸几秒,平复了心情,低头分析了下第一张量表的数值,却瞥见量表背面似乎写着什么。   傅恪翻过量表,只见背后的空白处写满了字,潇洒的字迹力透纸背。   [恋爱日记day1   自从看见傅恪老师的第一眼,我就无可自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啊!无论是他的白大褂,还是没有度数的眼镜,还是看起来就很有料的身材,啊,好爱,比心]   傅恪呼吸微重,咔嚓一声掰断了手中的钢笔,红色的墨汁瞬间溅射出来沾染到了他身上。   他口腔间仿佛又蔓延起来了方才那种芳香苦涩的味道。   傅恪扔掉手中的钢笔,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墨水。   疯女人。 第39章 第二梦   周日的清晨, 路之遥起得很早,她今早要晨起练字。   走到图书自习楼时,路之遥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楼顶。   楼顶上硕大的广告牌已经被摘下, 只剩下空荡荡的钢筋矗立着, 直冲天空。   是发现被涂鸦所以换了下来吗?   路之遥心中不免生出一点疑惑。   周五的晚上, 她半醉半醒, 意识倒并不十分清楚, 恍惚中只记得她指着游岁寒的画开口就说画的是自己。   这么一想,路之遥还有些觉得尴尬。   她进入图书自习楼,进到了属于自己班级的自习室。   自习室里早已经有几个同学, 墨汁和宣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纠缠出一种略刺鼻的味道。   他们似乎并没有在码字, 窝在一起聊着什么。   路之遥将东西放在桌上,发出了些微闷声。   瞬间,几个同学目光朝着她打了过来,接着,讨论的话便一下没了动静。   路之遥直觉他们聊的话题是些隐秘的八桂, 亦或者关于她, 亦或者是关于她的隐秘八卦。   于是她转头,走了过去, 笑意灿烂,“聊什么呢?”   “唔, 没什么哈哈哈哈。”   一个女孩有些尴尬地打圆场。   路之遥并不退缩,一下坐到一边的桌子上,话音仍是笑, “到底在聊什么啊,不会是我的坏话吧,难道我在背后骂你们认真练字这事暴露了?”   打趣的话让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了下, 气氛却并没有显得轻松几分。   另一个角落里性格较为孤僻的男生说话了,“你们聊天出去聊,吵死了。”   他盯着纸,神情烦躁地看向路之遥,“你也别自作多情,他们没说你坏话,就是说了一早上游岁寒的事。”   游岁寒的事?   路之遥倒是了然了,无非就是八卦嘛。   她还没回应,方才打圆场的那个女生朝着众人打了个眼色,伸手拉着路之遥道:“出去说。”   女生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就瞎聊聊,觉得你们关系挺——”   她话音有些卡住,不知道怎么形容。   不是,我也没有小肚鸡肠到不允许别人讲游岁寒的八卦。   路之遥在心里想着,正想开口反驳,却又听女孩接着道。   ——“所以聊他被处分的事情怕你听了不舒服,”   路之遥皱着眉,“什么处分?”   “你……还不知道?”女生面色更尴尬了,硬着头皮道:“呃,昨天下午的时候,学校这边发现楼顶的广告牌被图画了侮辱性的东西于是发了通知要查,所以,呃,游岁寒后来就去了。”   “广告牌……”   路之遥眼神闪烁了下。   “不过处分还好,不记档,就是……”女生话音小了些,“就是撤了舞台总设计的位置。”   路之遥听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她回到教室,拿起包就往外走。   此时,路之遥并没有几分逃脱处罚的兴奋,更多的是无名的懊恼和羞愧   ******   路之遥站在图书楼门口,给游岁寒发了个信息。   等了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   路之遥直接拨通了电话。   一连串的忙音后,是甜美礼貌的客服提示。   路之遥深呼了口气,直接打给了和游岁寒同班的设计院学长,“学长你好,我是路之遥。”   她顿了下,措辞了下,“是这样的,张老师托我给游岁寒送点材料,请问一下你知道游岁寒今天的课表吗?我刚刚联系不上他。”   聊了几分钟后,路之遥收到了游岁寒的课表。   她扫了一眼电子课表,绝望地发现游岁寒上午没课,下午仅有一节大课。   这人到底跑哪去了,路之遥总不可能跑到男生宿舍堵人,一时间竟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游岁寒回拨了过来。   路之遥一接电话,便听见他带着浓重困倦意味的鼻音,“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路之遥一时间倒有些语塞。   游岁寒似乎正在起床,手里只听到肢体摩擦织物的窸窸窣窣声。   半分钟后,他似乎清醒了些,话音仍透着几分刚起床后的沙哑,“路之遥?”   路之遥回过神,抿着嘴,“你在哪儿,我们见一下。”   “还能在哪儿,在公寓里,你来吧,如果可以帮我带份早餐。”   游岁寒说话,笑了声,尾音上扬,“不要太甜的。”   “你自己叫外卖去,差遣我干什么!”   路之遥“哼”了声,抱怨道:“行了我挂了。”   路之遥说是这么说,去到游岁寒公寓的时候,手里仍然提了份牛皮纸包好的早餐。   游岁寒打开门,他似乎刚洗完澡,身上仍有几分热气腾腾。   他黑发有些湿润地贴在脸上,愈发衬得过分白皙的面色有些苍白,薄唇翘着好看的笑意。   路之遥将牛皮袋塞到他怀里,自顾自地进去了。   游岁寒慢条斯理地拆开牛皮袋,一手合上门,“一早就在找我?”   路之遥没说话,捏着手机看着他,“处分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没问啊。”   游岁寒咬了口三明治。   “什么意思,字是我写的,侮辱意味的那些事都是我干的,这怎么了?!”路之遥说着,话音提高了,褐眸闪烁着愤怒的火苗,“再说了那么潇洒俊逸的字迹可只有我写得出来,你可写不出来,这之后迟早也会被发现的啊!”   游岁寒喝了口水,“那你怎么知道我写不出来呢?”   路之遥愣了下,褐眸睁大,“什么?你还会草书?”   游岁寒放下水杯,笑着看她,“不会。”   路之遥气绝,“那你说——”   “你看,你也不确定我会不会不是吗?”游岁寒狭长的眸子里漫出点好笑,“学校急需得到的答案也不是这个,不是吗?”   他继续道:“广告牌已经拆了,通报处分已经完成了,一切都过去了。”   路之遥无法反驳,总爱滴溜溜转的褐眸垂着,话音显得十分不开心,“可我觉得不应该,我不舒服,我觉得不好。”   游岁寒俯身从桌上的烟盒了抽出了根烟。   他起身走到了阳台上,熹微微冷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缭绕的烟雾氤氲了他的面容。   好几秒,他才开口。   游岁寒的话音如同隐藏在烟雾中的一只小兽般,跌跌撞撞地扑进了路之遥的耳中,让她只觉得惊诧。   “如果你因此愧疚,不舒服,那我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   游岁寒吸了口烟,回头对她笑了下,“我正在温暖你,治愈你,拯救你。”   路之遥被这经典的发言梗住,有些艰难地道:“你玩深情让我觉得有些肉麻。”   “扑哧——”游岁寒笑出了声,“那我不开玩笑了。”   游岁寒狭长的眼睛眯着,俊美的面上流露出纯粹的笑意,“你不需要介意我的所作所为,我做的一切并非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路之遥起身走向他,仰头看他,“什么叫为了你自己?”   游岁寒将烟拿得离她远点了,微微侧头,不让自己呼吸带出来的烟雾打在她脸上。   游岁寒道:“你知道Narkissos的故事吗?”   路之遥低喃了声,“纳喀索斯。”   几秒后,她没忍住噘了嘴唇,像是不满,“你——”   游岁寒扶着她的脸,洁白袅袅的烟雾缠绕在两人的面容之间,他吻了上去。   烟雾朦胧了两人的吻,使得他们的吻一时间变得无限暧昧神秘了起来。   希腊神话中,美少年纳喀索斯以冷淡恶劣的态度对待倾慕他的神女,最终神女们对众神诅咒他:“但愿他有朝一日爱上一个人,却永远也得不到她的爱!”   于是,纳喀索斯被诅咒,爱上了湖面中倒映着的自己。   最终,他发疯,为了接触到湖面中的自己,溺水而亡,化为水仙。   一吻过后,路之遥被游岁寒扶着躺倒在沙发上。   她头趴在他的膝盖上,话音有些不满,“可我和你才不一样!自恋鬼!”   游岁寒微怔,喉间溢出了点笑意,“你误会了。”   面对着路之遥略带疑惑的神情,游岁寒没有再说什么。   游岁寒的理解中,水仙比起自恋,真正的意象是孤独。因为孤独,最终走向了如同被诅咒般的宿命,只能爱上自己。   他的手梳理着路之遥长而柔软的黑发。   游岁寒的确是为了自己,他在切实地感受,情绪被他人牵动,脑子不再理智清醒,理智被愉快冲击的感觉。   他有幸摆脱爱上自己的可能性,但却不能更幸运地避免地走上那条被诅咒的命运之路:   “但愿他有朝一日爱上一个人,却永远也得不到她的爱!”   *******   “这节课上到这里,希望这次的作业你们能好好完成。”   傅恪合上课本,推了下眼镜笑道:“同学们,认真一点,不要让我老了之后去看病先打听主刀医生是谁。”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热闹的笑声。   傅恪刚准备离开教室,便看见一个穿着橘色外卖制服的男生站在门口。   男生捧着一捧巨大的玫瑰花上,有些警惕地道:“是傅恪老师吗?”   教室里响起一阵起哄声,傅恪眉心一跳,感觉不妙。   接着,男生将花塞给傅恪,拿着纸片大声道:   傅老师,今天是9.22日,是我们交往负一周年,祝你节日快乐,爱你的遥。对了,今天也是世界无车日,为了健康出行,我把你轮胎戳爆了,今天和我一起骑自行车吗?   傅恪:“……”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计划通 第40章 第二梦   泉庆大学学生论坛里, 首页首条的贴子标题十分显眼:   [今天上午……]   1L:今天上午的事情真是尴尬啊   2L:是不是在实验楼那个事,那确实很尴尬   3L:什么什么,闻瓜赶到   4Lreplay3L:F老师被追求者送花送到了教室, 然后被大声读告白说把他轮胎戳爆了   5L:我靠我知道傅老师人气高, 不少学生都对他那啥, 也不至于这么……   6L:疯逼吧, 哪个专业的啊, 我们学校也有这种疯子吗   7L:那个送花的不是我们学校的。   8L:伸出小耳朵,7哥似乎有瓜   9L:+1,7哥展开说说   十几层楼的复读后, 方才的7楼终于出来说话了。   37L:我就是刚才的的7L, 那个送花的好像是对面首艺的。   38L:这怎么知道的?   39L:首艺的人?那我理解了,毕竟当初上艺术院校不就是玩太疯文化分不够么   40L:楼上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本科首艺,硕士泉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41L:别吵了别吵了, 难道就没有人好奇傅老师到底会不会骑自行车吗?   42L:我已经在停车场附近守株待兔了   43L:???你是42楼你现在穿着红色外套吗, 我站你后面的树下   44L:我在停车场附近的小卖铺旁,同蹲人   ……   泉庆大学的停车场附近, 一双双眼睛盯紧了人数寥寥的停车场,似乎都在期待着傅恪是否真的会做出和追求者同骑自行车的行为。   可惜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瞩目下, 傅恪并没有出现在停车场。   贴子仍在更新:   98L:这都快上下节课,他难道回办公室了?   99L:我猜也是,也可能直接打车回家了吧   100L:我走了, 学弟学妹你们继续蹲吧,我回去打游戏了   率先离场的人出现了,接下来的回复也纷纷表示不愿意再蹲了, 没多久,停车场周围的学生们散去,一下,停车场周边便只剩稀稀疏疏的一两人了。   几分钟后,停车场里,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头出来。   路之遥扫了一圈迅速缩回头,“还有两个学生,你人气挺高的啊。”   一旁,傅恪被迫蜷缩在车后,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俊美面容上只剩下无奈,“路之遥。”   路之遥歪头看他,“要不是我,你等着在论坛里和我一起骑车的画面被拍吧。”   “是你先生出事端的。”傅恪理智地分析着,“也是你,让这一切变得如此尴尬的。”   路之遥才不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啊。”   “你只是想把一切都搞砸而已。”   傅恪话音很淡。   路之遥却觉得新鲜似的,转头看他,“你怎么不笑了?怎么不君子风度了?你生气了?”   傅恪扶着墙壁起身,朝着远处望去,语气听不出情绪,“没人了。”   路之遥也拍拍手起身。   傅恪臂弯旁还捧着那捧玫瑰花,他转身,将玫瑰花一把塞到路之遥怀里,“不要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他力道有些大,路之遥被塞了满怀的花,踉跄推了半步。   傅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后,转头看向路之遥,“我已经了司机了,你随意。”   路之遥从停车场角落推出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车篮前放着方才那捧玫瑰花。   她趴在自行车车把上,仰着脸看他,“真的不来和我共骑自行车么,傅老师?”   傅恪看了她几秒,面上逐渐恢复了浅淡的笑意,话音温和,“不用。”   “又露出这种阴恻恻的笑意干什么。”   路之遥晃了下车头,玫瑰花也摇摇晃晃的。   傅恪面色不变,“那你希望我露出恼怒的神情斥责你吗?”   车很快开到了停车场。   傅恪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抬头看向路之遥,“再见,希望不要下次见到你不要再做出一些让我很困扰的事情。”   路之遥坐在自行车上,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再见。”   黑色的私家车驶离停车场。   路之遥骑着自行车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绕一圈,风刮起她长长的开衫,露出白t牛仔短裤的内搭,纤细白皙的腿踩着脚踏踩着自行车。   傅恪微微合眼,面上的笑意淡去,显出几分尖锐的冷意来。   原先在他的调查中,路之遥是最适合不过的样本,足够漂亮,足够活泼,和游岁寒的关系也足够特别,对钱的在意也足够称为诱惑她的条件。   但傅恪却不知道,路之遥本人竟然是这样的难缠。   原以为她所说的追求只是一时置气,如今看来,这个置气不仅是一时的。   傅恪对于路之遥的行为,有些无可奈何,或许,应该把事情通过别人知会给游岁寒,让他来处理他的女友也好,炮友也好,玩伴也好。   几分钟后,车速变慢了些。   傅恪微微睁开眼,眼镜下的黑眸有些润泽。   不是红灯。也不是目的地。   司机有些尴尬地道:“先生,后面——”   傅恪看向后视镜。   只见路之遥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黑发飘散在空中,露出一张明艳漂亮的面容,红唇牵着大大的笑。   她甚至还在朝后视镜打招呼。   傅恪眉心一跳。   他呼吸微重了些,话音低沉,“我知道了,停在前面路边吧。”   司机低头,“知道了先生。”   车停在一边。   没几秒,后座的车窗就被“梆梆梆”地敲响。   傅恪拉下车窗,扯出一个惯常的温和的笑意,“路之遥,你这样很危险。”   路之遥咧着嘴,褐眸眯着笑出了声。   她拿出车篮里的玫瑰,朝着车窗里扔进去,扔了个他满怀,“给你的,干嘛塞回来啊。”   傅恪下意识仰了下身子,接住了玫瑰。   他再看过去,隐藏好的怒意尚未出口,却只见到了路之遥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   路之遥的黑发和开衫飘散在空中,叮铃铃的声音里伴随着她的笑声。   傅恪捏着手中这捧该死的玫瑰,只觉得心里憋着一种闷气,却一时间无从发泄。   他将玫瑰摔在车座旁,笑意也挂不住了,“开回家。”   司机道:“好的,先生。”   傅恪垂眸,越想越觉得恼火。   他打通了游岁寒的电话,“游岁寒。”   “怎么了?”   游岁寒话音懒洋洋的。   傅恪调整了下呼吸,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且温和,“路之遥刚刚送了一捧花给我,我觉得你有必要和她聊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她这样的行为很困扰。”   “她送你花了啊?”   游岁寒似乎觉得好笑似的。   傅恪顿了下,继续道:“或者,你大可不必理睬,等她彻底惹怒我后,我对她做些什么。”   “傅恪。”游岁寒语气轻松,一如既往地不着调,“那你且等着吧,对了,你仔细看看玫瑰花卡片,说不定有惊喜。”   傅恪拿起玫瑰花卡片扫了眼。   卡片上贴着明显的便利贴。   傅恪摘下便利贴,只见卡片上写着一段潇洒的字迹。   【赠路之遥:   偶然看到,随手送给你。   游岁寒。】   傅恪:“……”   这对疯子。 第41章 第二梦   上午, 路之遥上的电影赏析课。   教室里一片黑暗,正在放映着前不久好评不断的一部电影。路之遥偷懒跑到了后排角落,想趁着着看电影的时间里小憩一下。   没眯多久, 路之遥听见后门被打开, 一道脚步声接近了她。   她睁开眼, 倒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游岁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游岁寒坐下,伸开颀长的双腿 ,笑道:“猜的。”   “那行, 你猜得还挺对的。”   路之遥打了个哈欠。   她凑近了些, 拍了下游岁寒的肩膀,“刚好,让我来躺躺你的大长腿,趴着酸死了。”   游岁寒后仰了下手身子,给她腾出了空。   路之遥枕在他腿上, 仰着脸看他, 没忍住笑了下,“没想到这个角度看你你也不算很丑啊。”   “谢谢夸奖?”游岁寒低头, 伸手揉了下她脑袋,“听说你昨天把我送你的花送给傅恪了?”   路之遥刚准备眯眼睡觉, 听见这话瞬间警惕睁眼,“你怎么知道?他和你告状了?”   “嗯。”游岁寒狭长的眸子里含笑,“他让我管好你。”   “那你要怎么管我?我好怕怕!”   路之遥伸手抱住他的腰晃了起来。   游岁寒被她晃得身子摇摆, 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目前还没想好,就这样吧。”   路之遥晃掉他的手, 侧脸蹭了下他的腿,“好吧。”   电影的画面切换到白天,教室内白光闪烁了一瞬。   游岁寒狭长的眸子中映衬出细碎的光芒,“如果你要一直给他送花的话,我倒是有个花[cx独家]店的会员,可以打七折。”   路之遥仰头看他,咧着嘴笑,“可以啊,这么够意思。”   游岁寒支着脸,“嗯”了声,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谁也没想说话打破这个安静。   路之遥有时候觉得,傅恪和游岁寒确实是亲生兄弟,即便他们是如此的鲜明不同,但他们却拥有着一个极其相似的特点:   从不喜形于色。   路之遥在这个瞬间,有些短暂地感觉到,她并不是十分了解游岁寒。   *****   下午的大课上了一大半,还有十来分钟就要放学了。   路之遥低头拿出手机,开始戳弄着屏幕发着信息逗弄傅恪。   [yaoyaoyao:上课好无聊啊,也不是无聊,主要是我都会]   [yaoyaoyao:我等等去找你做量表]   [yaoyaoyao:虽然我今天没有遇见你,但是我仍然发挥想象力写了关于我们爱的笔记哦,笔芯]   [yaoyaoyao:傅医生在吗?傅哥哥?傅老师?傅叔叔?]   等了许久,路之遥才等到一条傅恪的回信。   [傅恪:请不要发送过多无关课题实验的消息。]   看到这个回信,路之遥一下也没心情再逗弄傅恪了,当着面她还能欣赏下傅恪强忍烦躁的笑模样呢,隔着手机就没什么意思了。   “叮铃铃——”   放学铃声打响。   路之遥拿着笔记本起身离开教学楼,途经图书楼的时候,她瞥见天台上的告示牌已经涂画上了祝贺文艺汇演的内容了。她心思一动,拐个弯去到了工作室层。   地下一层的工作室层一如既往的阴凉,路之遥搓了下胳膊,走到了之前和游岁寒常常待着的工作室门。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她便看见周边站了几个穿着随意的人举着打光板和摄影机。   路之遥探头,只见游岁寒坐在里侧的沙发,对面坐着一个相貌姣好的女人,手边举着话筒。   是在拍节目?   路之遥靠近了些,却被一个戴着帽子挂着工作牌的年轻男人拦住,“同学,我们正在拍摄,现在你可能不能进去哦。”   “哦,没事没事,我站外面等就行了。”路之遥摆了摆手,又道:“这是什么采访啊?”   男人晃了下胸前的牌子,路之遥仔细打量了眼。   是最近兴起的以校园人物为专题的一档网络采访节目。   路之遥本就想着顺手打个招呼就走的,看见这阵仗,心里却起了些好奇心,便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工作室里接受采访的游岁寒。   游岁寒坐姿端正,微长的黑发被扎成一个小揪,微乱的黑发染着淡淡的灰色,愈发衬得他容貌精致漂亮如纸片人。   女主持人说着什么,他侧耳听着,姿态认真。   路之遥隔着玻璃门,报臂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她的视线过于明显,也或许真是心有灵犀似的,听着主持人说话的游岁寒竟看了过来。   他狭长的眸子对上了路之遥的视线,眯了下,一瞬间含了些笑意。   路之遥也笑。   游岁寒转回视线,继续和主持人交谈。   路之遥等了几分钟,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趣了,她想了下从包里拿出口红,在玻璃门上写了几个字。   随后,她轻轻敲了下玻璃。   “你干嘛啊,里——”   站在附近的工作人员警告路之遥,却被打断。   路之遥反过来倒打一耙,“你小声点啊,里面在采访呢!”   工作人员语塞。   游岁寒视线看过去,只见路之遥的手指点了下玻璃门的几个字,褐眸眯成一轮小月亮。   玻璃门上是口红写下的鲜艳字体:搞快点!   游岁寒喉间溢出了点笑声,眸子弯得对面女主持人心跳快一拍。   女主持人道:“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不是。”游岁寒简单地回复了她之前的提问,又道:“采访快点吧,有人等急了。”   女主持人有些愣却也没多问。   她拿出手牌,迅速提问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便结束了这次采访。   各个工作人员开始收拾。   直到工作室里工作人员都收拾完了,路之遥才推开玻璃门,慢悠悠进了工作室。   她靠在玻璃门上,故作夸张地道:“啧啧啧,大明星啦!”   游岁寒走过来,凑近了些,低头看她笑了下,“也还好?”   工作室外,一行人搬着各自的器材走着。   “小宁你这次采访够久的啊?”   “我顶不住啊,做个访谈我像是约会似的,现在的年轻人可了不得”   “哈哈哈我也是,一切镜头切到他像是偶像剧似的。”   一群人的嬉笑声被门撞击的“嘭”声打断。   女主持人小宁吓得猛回头。   一回头,她便看见一女孩被压在玻璃门上,游岁寒似乎低头吻着她。   嚯,这场景还挺美的啊?   小宁下意识拿起手机,刚举起手机要拍却见手机摄像的画面中,游岁寒的黑眸和自己对上了。   他黑眸中还有几分水泽,只是狭长的眸子中透着几分纯粹且淡漠的冷意。   似乎是警告。   小宁迅速收起手机,吓得赶紧转身跟上了整个摄制组的队伍。   漫长的吻过后,路之遥像只猫儿似的亮着爪子拍了下游岁寒。   游岁寒松了手,翘起的眼尾有些发红。   路之遥调整了下呼吸,拿着本子坐到了沙发上,仍没停止调侃,“你刚才认真接受采访的时候,还挺人模人样的哦。”   “怎么听出了点吃醋的意思了。”   游岁寒坐在她身旁,两手支着下巴,“晚上有个画展,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路之遥倒是生出了点兴趣,却没说话。   游岁寒道:“除了展览外,我还准备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或许你会喜欢。”   路之遥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不行,我去不了诶,我还要找傅恪交作业,然后去做量表吧啦吧啦的,麻烦死了。”   游岁寒耸了耸肩,好看的面上浮现了点无奈,语气遗憾,“这可真可惜,那我只能独自欣赏画作了,然后孤独地享受晚餐和音乐了。”   “什么晚餐和音乐?”路之遥凑近了些,语气调侃,“难道是俗套又经典的烛光晚餐?”   游岁寒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部,“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   路之遥眼睛转了下,仍是道:“可我得去找傅恪。”   游岁寒松了手,眸中含了点笑,“那就不诱惑你了,去吧。”   路之遥呼出口气,有些认真地看着他。   她想问:所以,你都不想挽留我吗?   但是路之遥偏偏又比任何人都识趣,她虽然疑惑,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出来的必要。   于是路之遥没有说话,笑着捏了下游岁寒的脸,便起身走了。   她刚出门,便看见几个男生抬着一个盖着巨大幕布的东西朝着游岁寒的工作室走来。   “哟,路学妹好啊?”   一个男生打了个招呼。   路之遥笑了下,回应了他们的招呼。   游岁寒打开门,几人将东西搬进去,路之遥听见他们和游岁寒热切地打着招呼。   “这东西我们几个费了好久的劲儿才拿到手的。”   “是啊!你可别忘了请我们哥几个吃饭啊!”   “行行行 ,不会忘的。”   游岁寒简短的回应后,是几个男生的打趣。   路之遥走了几步,却不知为何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她一个转身,越走越快地回到了工作室。   “嘭——”   路之遥猛地推开了玻璃门。   工作室里只剩游岁寒一人,他正弯腰准备解开幕布。   见到路之遥,游岁寒没忍住笑了下,“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路之遥咬着下唇,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游岁寒,“游岁寒,你想今晚和我去看展览对吗?”   游岁寒起身,嘴角翘着来个笑,“当然。”   路之遥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你不挽留我,任由着我大大方方地去找傅恪呢?”   游岁寒怔了下,几秒后,他狭长的眸子浮现点光芒,没说话。   路之遥对这样的态度感到迷惑,于是她十分顺从本心,用着有些困惑的神情看着他,“我遇见所有的人,都试图挽留我,或者说是,试图用随我去的态度挽留我,所以我对你很迷惑。”   游岁寒问道:“迷惑什么?”   路之遥坦诚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游岁寒似乎有些惊诧,眸中闪过些怔愣的情绪,但几秒后,他便笑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附近,一把揭开方才那个沉重东西的幕布。   一瞬间,广告牌上巨幅的画作映入路之遥的眼帘中。   画面里,颜色鲜艳的喷气交织在一起形成颜色对比强烈的波普风风格画作,画中是一个笑容灿烂的难辨雌雄的漂亮面容,卷曲的金发配合精致的五官形成一个时尚却又略显怪异的人脸 。   第一眼看去,路之遥发觉这人五官肖似游岁寒。   但再看过去,路之遥却又觉得画中的人物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几分钟后,路之遥道:“是我,和你?”   游岁寒点头。   他顿了下,才又道:“或许,我对你不算是喜欢。”   游岁寒看向路之遥,薄唇乜斜出一个笑,狭长的黑眸弯弯,话音温柔得仿佛只是在搪塞烦人小女友的敷衍话语,“我爱你。”   [游岁寒好感度:100]   机械的提示声在路之遥脑中响起。   她有些恍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游岁寒突然的告白。   游岁寒走到沙发边上,将沙发上的书拿起放到桌上,坐了下来。   他薄唇微张,“我不是不想挽留你,也并非是不会吃醋的情圣,只是我知道……”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路之遥下意识走近他,“什么?”   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吹起窗边的纱帘。   放在桌上的《沈从文散文精选》被风吹开扉页,接着又被哗啦啦吹开几页。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游岁寒朝着一边的路之遥伸手。   路之遥垂眸,伸手回应他。   游岁寒一用力,将路之遥拉到怀中,两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尖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上。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柔顺的灰色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两边,愈发使得他漂亮的面容显出几分质地纯粹的脆弱感。   游岁寒将路之遥抱得紧了些,垂落的灰发和路之遥一头黑发几乎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突然想起来了很久以前,自己看的一本莫泊桑的小说《漂亮朋友》里的情节。   小说中,拥有者漂亮皮囊的男主人公杜洛华花心滥情,和已经成家的报社老板娘搞地下情。   后来杜洛华有了新的情妇,对报社老板娘已经厌倦。可报社老板娘仍对杜洛华念念不忘,在一次私会中,她偷偷将她的头发缠绕在他的衣扣上,希望他有天看到能想起来她。   想着小说中的剧情,游岁寒不禁觉得好笑,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   路之遥晃了下身子,小声地,有些不满地,委屈地道:“你笑什么啊,你有本事撩我你有本事说话呀!”   “不挽留你,是因为没必要,也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为我停留。”   游岁寒靠在她的肩膀上,握住她的手,就如同一开始他教她刻章那样。   他慢慢翻开桌上的那本《沈从文散文精选》,翻到某页后,他握着路之遥的手指指着书中的句子。   游岁寒启唇,有些沙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低沉的朗读声成为了两人的背景音。   他慢慢地读着。   “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鸟,也都是没有家的。谁见过人蓄养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   ******   接近傍晚的时候,路之遥才到傅恪的办公室。   却不赶巧,她刚下电梯,便看见傅恪已经抱着一沓文件准备离开了。   路之遥眨了眨眼,“天哪,要不是我来的赶巧,你岂不是要放我鸽子?”   傅恪笑意淡淡,“我刚刚已经发信息告知你了。”   “真的假的?”   路之遥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她拿着手机在傅恪面前晃悠了下,“没电了,你没有尽到告知义务,综上,是你的错。”   傅恪不置可否,进了电梯,“今天我有些事,课题实验的事以后再说吧。”   “是你有事,还是单纯不想面对我啊?”路之遥背着手看他,笑眯眯的,“傅恪老师难道要自己毁约?”   傅恪推了下金丝眼镜,保持着温柔和善的笑意,“虽然的我的劝告你并不会听,但我仍希望你能自重一些。”   “我哪里不自重了,我又没有半夜敲你房间门!”   路之遥十分不满地反驳。   “叮——”   电梯到了一楼。   傅恪按住关门键,侧头看向一边的路之遥,俯视着她。   他嘴边仍挂着笑,只是黑眸中已经浮现了几分冷意,“路之遥,我希望你尊重我的课题,也尊重我们签订的合约。”   路之遥才不怕他,凑过去,故意眨褐眸看他,“我哪里不尊重了?我这颗心都在为你跳动啊!”   傅恪槽牙微动,收回视线 ,摇头走了。   路之遥不甘示弱,连忙踏着小步子跟了上去,“等等我呀!”   傅恪步子很稳也很快。   路之遥跟在后面小跑。   几分钟后,路之遥跟到了停车场。   傅恪拿着车钥匙找了下车辆在的地方,转头看向路之遥,俊美的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路之遥小姐,我要回家了,你要继续跟着我吗?”   “也不是不可以!”   路之遥小跑得气喘吁吁。   她呼吸急促,白皙的脸上翻着粉,一双眼睛却亮极了,“还是你要邀请我去你家坐坐?”   傅恪语塞,看着她这样狼狈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想笑。   他像是无奈了,放缓了语气,“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让你做的记录过分详细,你大可按照以前你的来,不需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弄得这样僵持。”   “你竟敢假定我在刁难你?!”   路之遥大声嚷嚷,“我是单纯的喜欢你!是爱情让我丧失理智!”   傅恪却像是觉得好笑似的,他报臂,倚靠在车边看她,“你喜欢我?”   路之遥眨眨眼,“我的爱慕之心,苍天可鉴!”   傅恪慢条斯理地道:“那你知道我的爱好吗?”   路之遥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恪继续道:“我喜欢哪位作家?”   路之遥:“……”   傅恪道:“那你知道我开的车是什么型号的吗?”   他转身,露出了身后的黑色车子。   路之遥打量了下他身后的车,试探性地道:“按照小说里出现频率比较多的,男主爱开的,我猜是迈巴赫?”   傅恪怔了下,失笑了,“显然不是。”   他转身打开车门上了车,“那我就先走了,路之遥同学,我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你能配合课题而不是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傅恪驾车绝尘而去。   路之遥捏着笔记本跺脚,只恨自己没有把他车轮再戳爆一次。   她呼出一口气,刚走两步就因没注意撞了下身旁停着的车,踉跄了下。   “啪嗒——”   笔记本掉在地上。   路之遥蹲下身子捡起本子,一低头,却瞥见自己衣服上的纽扣上不知何时缠上了几缕头发。   她仔细看了眼,是灰色的头发。 第42章 第二梦   在第一次见到路之遥的时候, 游岁寒在游家的花园里写生。   那时他的情绪病日益严重,对很多事情的热情和兴趣在持续丧失,这次的写生, 也只是出于母亲的要求完成一幅创作而已。   游岁寒的母亲是一名十分浪漫的女性, 在他刚有记忆时, 他记得母亲会烫着夸张的卷发, 穿着鲜红的裙子, 然后握着小提琴带着他去到处路演。除却拉小提琴,她也会背着画架去各种人潮繁华的广场去卖写生,卖素描。   他的母亲过分热情, 过分浪漫, 过分迷人。   以至于游岁寒时常不解,为什么她会嫁给游远方这种古板严谨的男人,并且生下了他。   游岁寒的母亲作为续弦并不是游家人喜欢的温柔贤淑模样,这让他们母子俩即便拥有着游家无上的财富和地位,却仍不免被游家人置喙。   一只荧蓝色的蝴蝶煽动翅膀, 轻盈且优雅地停留在一朵鲜艳的月季上。   游岁寒捏着画刷的手微动, 画刷沾染上其他颜色,勾勒出一个雏形。   他的神情过于木讷, 以至于围观许久的游母不禁叹了口气,“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蝴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游岁寒眸色微动, 似乎也跟着游母的话回想起来了那时的情景。   彼时他才六岁,在花园遇见了一只蝴蝶,那会儿已是深秋。   游岁寒小心翼翼地将蝴蝶放置在小小的玻璃皿中, 之后几天,他查找了许许多多的资料来了解这种美丽生物的习性,为了照顾这只蝴蝶, 他甚至会半夜突然起来去照看蝴蝶。   但是蝴蝶本就是脆弱至极的生命,尤其是,深秋转冬的天气对蝴蝶来说实在是一个太过煎熬的时期。   在入冬的第二天,蝴蝶扇动了最后一下翅膀,然后轻飘飘地坠落在笼中。   游岁寒收回思绪,道:“见多了,所以失去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游夫人,你好。”   一道温和清朗的话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游岁寒看过去,是傅恪。   他牵着一人的手,面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自持。   那人躲在他身后,似乎是羞于见人一样。   游母笑了下,“你女朋友?”   傅恪笑意深了些,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带她回来拿点资料。”   说话间,那躲在他身后的人,似乎终于摆脱了点羞窘。   她歪着身子,黑发垂落一边,探头看过来,弯弯的褐眸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游岁寒正正对上她的视线。   他手指微动。   他知道她。   傅恪感受到了游岁寒的视线,他牵着路之遥的手,一手往回扶住她的腰。   傅恪话音低沉,“我们先去房间了。”   路过游岁寒时,路之遥的肩膀擦过他的背部,略显尖锐的指甲似乎搔了下他的脖颈。   游岁寒握着画刷的手动了动,继续绘画。   鲜艳的一道红色横亘在画作上,一瞬间,纸上显出雏形的画面陡然被这道红色所打碎。   游母略惊叹:“啊呀,你手抖了?”   ******   孕妇效应在游岁寒身上得到显现。   这个效应指偶然因素随着自己的关注而让你觉得是个普遍现象,比如一个孕妇怀孕了就更容易发现孕妇。   当游岁寒在花园里遇见了路之遥后,他总能发现路之遥在身边出现。   在课上,在校园里,在电梯中。   后来,百无聊赖的游岁寒觉得,或许他们的缘分到了。   在一个她已有男友,自己对任何事情开始失去兴趣的时候,所谓的缘分到了。   但游岁寒并没有被这种缘分所触动,因为他的心理状态已经不太允许他再对任何东西生出任何兴趣了。   爱情、艺术、财富、地位……   这些于他来说,是他唾手可得且司空见惯的东西,他如今像是一盏随时会因微风而熄灭的灯。   放学后的专业课教室有些空。   “我真的不知道,明明我们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快乐吗?”   前女友,或者说是前暧昧对象流着眼泪控诉他。   游岁寒甚至没有绅士地给她递一张手帕,他话音清浅,“快乐的是你不是吗?”   前女友愕然于他的话。   游岁寒笑了下,笑意又轻又淡,像是飘散的云朵一样抓不到痕迹。   他道:“你想去乐园,想去国外度假,想要名牌包包,想要这么多的东西,我不是都满足你了吗?”   游岁寒从座位上起身,道:“你现在也满足一下我,不要烦我了。”   “难道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就没有半点喜欢我吗?”   女孩的话音愈发难过,“我们在一起你没有快乐过吗?”   游岁寒已经被无数次质问过这样的问题了,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回答。   他道:“没有,我无法理解。”   游岁寒狭长的眸子弯弯,黑眸澄澈透亮,没有半分浑浊。   女孩显得这样的难过,却愈发感受到,游岁寒没有说谎。   他说他无法理解,是真的无法理解。   女孩在这一刻是这样的难过,但她却在这一刻让有了无比浪漫却又充满了怨恨的心理想法:   他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天赋这么高,可他不懂爱情。等他懂了之后,他一定会死于爱情。   女孩擦干眼泪,离开教室。   游岁寒慢慢地收拾东西离开教室的时候,看到了路之遥。   她倚靠在走廊窗边,铂金色的阳光偏爱她似的,将光辉均匀恰当地撒在她的每根发丝上。   路之遥低着头,黑发微垂,鲜红色的耳机线穿着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游岁寒走进她,骨节分明的手朝着她伸了过去。   路之遥圆溜溜的褐眸看着他,对他的动作并不避讳,甚至还带着几分猫儿看人的好奇似的。   游岁寒摘下了她的耳机,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他们的相遇看起来无关缘分,她是故意在他身边频繁出现的,即便她从未上前和他打过招呼,但游岁寒有这样的直觉。   路之遥怔了下,褐眸弯弯,“被发现了?”   游岁寒看着她,没有说话。   路之遥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纯白的烟塞进嘴里。   她叼着烟,含糊地道:“这不是看你长得好,我馋你身子了么,想和你困觉,你懂吧?”   像是调侃的俏皮话儿从她嘴里飞出来。   游岁寒道:“你是傅恪的女朋友,按照辈分说,我应该叫你声嫂子。”   “啊,我想给他戴绿帽,行吗?”路之遥笑出声,又道:“不过很遗憾,这是假的,一个让故事更加戏剧性的说话小技巧。我这边呢想找个人赶紧订婚,和他也是假的,但我觉得和他合不来,你倒还有点意思。”   她一手在包里费劲地掏着火机,一边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道:“所以你要拒绝我吗?”   游岁寒狭长的眸子里映照出路之遥的影子。   她微粉的唇在烟头上留下了个粉色的唇印,洁白细密的贝齿动了下,轻轻咬碎了烟内部的爆珠。   “咔——”   极其隐秘的声音。   这声音极小,却被游岁寒捕捉到了,甚至是——在耳边炸开了。   游岁寒喉结微动,一手握住她仍在包里翻找的手,一手从口袋里拿出zippo金属雕花火机。   “咔嚓——”   游岁寒为她点上烟。   烟头泛着橘色的,忽明忽灭的光芒。   游岁寒嘴角翘了下,轻笑了声,“不会,我不擅长拒绝别人。”   路之遥微微歪头对上他狭长的眸子,也笑,缭绕的烟雾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   两人开始了一场无人知道的,隐秘的,十分出格,包含着禁忌意味的恋情。   或许是因为这场恋情开始的时机过分不对,游岁寒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地感受到了一些他有些陌生的情绪。   在他们恋爱的第一个月后的第五天,他们直接从学校逃课逃了快两周去到了某座大山深处 。   他们像两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房车客一样,在旅途中拍照,写生,摄制视频,黑夜中开车横穿省市郊区,白天他们有时在荒郊野岭野炊,有时在服务区泡泡面,有时也在一些顶奢店铺里大肆扫货。   他们过得像两个疯疯癫癫的野人。   在这次勉强称得上旅途的最后一站,是某个5A景区的知名山峰。   路之遥道:“我听景区这边的人说这座山可以蹦极,你想去吗?”   游岁寒头发有些长,愈发衬得他面容俊美,他道:“我听说当别人问你想不想做什么的时候,言下之意是她想做这件事情,并且希望我能一起去。”   “我觉得你的听说还挺准。”   路之遥笑吟吟地看他,“所以你想吗?”   游岁寒也笑,点头,“那就想吧。”   这个时候不是旅游的旺季,加上蹦极这个项目又很有些危险性,因此两人没等几分钟就已经到他们了。   “我们这个双人蹦极项目啊特别好,一起蹦过的情侣感情都更好了~”   负责安全的服务人员对他们说着好听话。   两人绑好后,还有五分钟的缓和情绪时间,这是留给所有蹦极人反悔的时间。   路之遥心跳加快了些,没忍住握紧了游岁寒的手。   游岁寒看着山峰下飘着的几丝云彩以及显得狭小的山景,道:“没事。”   路之遥长长呼出一口气后,道:“这次回去我可能就要忙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这么玩了。”   游岁寒笑着看她,理了理她身上的绳结道:“是要分手吗?”   路之遥语塞,“你这话问的,我该怎么回答。”   游岁寒面上仍是笑意,“没有关系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未曾建立真正的情侣关系,其实也算不上分手。”   路之遥被游岁寒这样的态度所惊诧,有些感动道:“游岁寒,你可真是活佛。”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很快就到了两人蹦极的时间了。   游岁寒朝着路之遥伸手。   她伸手过来。   他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翻身跳下山峰。   微冷的风化作尖锐的气流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血液倒流使得脑子愈发混沌,但是不断下坠的感觉却强迫着他清醒。   游岁寒紧紧地抱住路之遥,直到最后坠落然后悬挂停留在河流与空中的片刻,他也没有放轻力道。   他在拥抱着她,可她却并不在他怀里。   游岁寒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点。   但是,他并不愿意放手。   山下接应的人开着游船来接他们,他们被缓缓放到船上,然后解开了彼此身上的安全绳,套上了安全马甲。   路之遥面色苍白,指尖仍有些发抖。   游岁寒握住了她的手,话音很轻,“路之遥。”   路之遥抬头,瞳仁晃动,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游岁寒笑了声,狭长的黑眸却说出了让她有些浆糊的脑子更加无法思考的话。   游岁寒道:“我在这里。”   他在这里,他会一直在这里。   *******   游岁寒在六岁时,小心翼翼照顾的蝴蝶因无法忍受寒冬而离开。   但是,为什么要指责它的脆弱呢?   他的世界,明明因为蝴蝶而有过颜色鲜艳的,充满兴趣的,抱有期待的时光。   再后来,他因为蝴蝶而滋生的难过、嫉妒、绝望,也都是值得珍惜的情绪,不是吗?   “游先生,这个游戏企划您也要参加吗?”   “当然,不是很有趣吗?”   “可是,我感觉这个游戏只能让您们这些因她受伤的人二次受伤而已。”   “所有参加的人不都是这样希望的吗?”   “什么?”   游岁寒没有说话,他笑着,捏着剪子将盆栽里多余的枝条修剪干净。   他看得太清楚了,他知道所有人包括他都是这样的。   我们会允许你给我们带来伤害,然后,请再一次将我们带向爱情吧。 第43章 第二梦   周四下午, 泉庆大学的交流心理学课的教室内坐满了人   交流心理学这门课其实有录播网课,学生们大可以在宿舍里一边看剧一边刷网课,完全不必来选面授课。但事实上, 因为这门课是傅恪开的唯一一门公共选修课, 所以不少见色起意的学生们挤破了脑袋选课。毕竟, 这门课比起复杂专业的神经学来说, 对他们这群颜狗来说友好多了。   傅恪拿着教案刚到教室, 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前排,托着脸笑得灿烂。   傅恪手指动了下,但他面上挂着的笑意不变, 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讲台上。   这门课刚开课, 没想到路之遥这外校生不仅打听到了还能抢到个第一排光明正大的蹭课,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殷勤了。   傅恪做了个简单地自我介绍,粉笔在黑板上留下俊逸刚劲的字迹,“以后大家的作业和问题可以发到邮箱里,如果我有空我会回复的。”   路之遥捧着脸欣赏着傅恪这张脸, 第一次见到他, 她只觉得他这身正人君子端方儒雅的气质能把她净化,现在, 她只觉得这个逼真的是个斯文败类。   这种心理变化,只让路之遥觉得:谢谢系统, 射了。   傅恪很难不感受到坐在前排的路之遥发射的爱意光线,他清了下嗓子开始授课。没几分钟,他便看到路之遥对着他展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上用马克笔涂出了巨大的一行彩色字体:   傅宝!妈妈爱你!   傅恪:“……”   他装作无事般移开目光, 继续讲课。   但是路之遥显然不愿意停止作妖,她撕下本子开始写字。   傅恪走动了起来,拿着遥控笔翻页ppt, 道:“交流心理学的使用在如今的社交中显得非常实用但是也很无用——”   他经过路之遥时,只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尾指。   傅恪低头,只见路之遥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时的,托着腮看着白板。   他话音顿了下,微微动了下手示意路之遥松手,却发觉一个略硬的纸团塞到了手心里。他继续讲课,一用力摆脱了路之遥的手,被路之遥塞进了纸团的手顺势插到裤袋里。   傅恪讲了几分钟后,打开了一个课件视频,自己坐了下来。   在讲台的遮掩下,他笑意淡了些,展开了纸团。   纸团上仍是花里胡哨的彩色字迹,只是这次的内容倒显得很有几分深情款款的意味。   纸上写着: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很烦,我也知道我这样太过卑微可怜。可是没办法,爱情使人盲目啊!傅恪,虽然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我愿意来到你的世界!   胡说八道。   傅恪看向路之遥,路之遥仍是一副迷妹的样子,托腮,朝着他眨眼。   他面上惯有的温柔笑意更深了些,金丝眼镜下的黑眸眸光浮动,他菲薄的唇微动。   路之遥嘴巴微张,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傅恪。   她没看错吧,傅恪刚刚对她做了个口型?   傅恪的口型很简单,就两个字:可以。   路之遥捏着笔记本,在心里狂跺脚,呜哇这个闷骚原来喜欢这种俏皮女大学生爱上帅教授的调调?早说啊,她费这么大劲儿!   课件视频刚好放完,傅恪道:“这个视频大家认真看完了吗?我下面要抽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了。”   他看了下点名表,却又起身走到了路之遥面前,敲了下桌子,“这位同学起来回答一下,心理学包括哪两个领域?”   路之遥:“……”   傅恪道:“看来这位同学不太清楚,那换一个吧,刚刚视频里提到的弗洛伊德曾经提出过哪些理论?”   路之遥:“老师这个视频我没怎么看懂。”   我看你就是为难我!   傅恪笑了下,神情依旧温温柔柔的,“那这样吧,你阐释一下神经病学的概念?”   路之遥窒息了,这交流心理学的课,怎么还要回答这个?!   她咬了下唇,有些艰涩地回答:“老师,这是交流心理学。”   傅恪似乎很惊讶似的,这才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同学们,我可能有点注意力涣散,还以为是我的神经病学呢。”   他道歉完,露出了清朗的笑意,“好了,你先坐下吧。”   路之遥抿着嘴巴,腮帮子有些鼓——憋气憋的。   她坐下来后,便趴在桌子上,当众回答不出问题的样子使得她收到了极大的挫折,接下来的课程她终于安安静静的,没有再作妖了。   距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傅恪下发了一份趣味心理学测试卷,道:“题目比较少,请大家认真选,选完后可以自己对比着后面的答案试着自我分析一下,然后写下分析结果交上来,交了的同学就可以先走了。”   发完卷子后,教室里一片安静,只剩下时不时挪动桌椅以及笔尖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傅恪拧开杯盖,喝了口水,一低头便看见了路之遥。   她的脸贴着桌子,斜着看卷子,手捏着挂着毛绒绒球球的圆珠笔不情不愿地写着卷子,脸上仍是一副自委屈巴巴的样子。   有些好笑。   傅恪走到了她前面,弯曲指节敲了下她的桌子,弯腰看她的卷子,“就算是蹭课,也不要敷衍。”   路之遥斜睨着他,直起了身。   她话音小小的,带着十足的难过,“你是故意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   傅恪侧头看她,“是你这样要求的”   路之遥炸毛了,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说了?”   傅恪闻言笑了下,笑意温柔,黑眸温润,愈发衬得他纯善儒雅。   傅恪道:“如你所愿,欢迎来到神经心理学的世界。”   路之遥:“……”   ****   下午的课程结束,路之遥就捏着笔记本急匆匆地跟在了傅恪的身后。   直到到了办公楼附近,学生较少的地方时,路之遥才走到了傅恪的身旁。   她十分委屈地道:“你根本知道我就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狡猾四眼仔!”   “狡猾四眼仔?”傅恪转头看她,笑意不变,“我觉得你需要稍微尊重下老师比较好,希望下次不要这样称呼我了。”   路之遥握着笔记本,仍是气得像个河豚,“你戴的又不是真眼镜,再说了骂你还要尊重你的话我为什么要骂你?!”   傅恪:“……”   这个逻辑,倒也对。   傅恪坐上电梯道:“今天我今天还有点事,明天下午放学后再来找我吧,你先回去吧。”   她道:“那你现在回办公室做什么?”   傅恪道:“拿些文件。”   路之遥朝着他使劲眨眼,“那我跟着你去办公室喝口水可以吗?我好渴。”   傅恪对她这粘人的劲儿有些受不了,却只是转头看了她几秒,道:“可以。”   路之遥跟着进了电梯。   很快电梯到了顶层,路之遥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   傅恪进到办公室,打开文件柜的锁,从里面找了几份文件放进了文件夹。   他一转头,只看见路之遥握着纸杯蹲在饮水机前“吨吨吨”地喝着水,喝完一杯又接一杯。   傅恪:“……”   原来不是粘人,还真是渴了。   傅恪正要说话,却接到了电话。   他听了半分钟,道:“我刚下课,嗯,行,我马上就到。”   傅恪挂了电话,走到路之遥身后,轻轻拍了下她肩膀:“我——”   “啊!”   路之遥身子一抖,似乎是被他的话音吓到了似的身子尖叫一声,手里的水杯撒到了牛仔裤上。   她捏着纸杯,扶着饮水机,一手拍着胸口,“你干嘛啊!吓死我吓死我了!”   傅恪被她这顿质问搞得有些哭笑不得,道:“不好意思。”   他握着文件,一手从桌上拿起纸巾放到一边,“你自己擦一擦吧,我有事,要先走了。”   路之遥褐眸看了看纸巾,又看了看傅恪。   几秒后,她道:“你这样好像一个渣男,事后冷酷地让我擦一擦赶紧滚。”   傅恪:“……”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让我看看傅恪的心里到底有什么!   傅恪的心:神经心理学 第44章 第二梦   傅恪对她这样的反应竟已经有些习惯, 并不觉得惊讶,只是道:“不好意思,我有个会议比较着急, 所以要急着关办公室。”   路之遥捏着纸巾在牛仔裤上擦拭着, 白色的碎纸屑在牛仔裤沾染出星点白色。   她嘴巴一噘, 开始自顾自地抱怨, “哦, 大忙人傅先生,这种时候了难道你也不考虑一下送我回家?”   对于她这样的无理取闹,傅恪沉吟几秒, 竟然说:“可以。”   路之遥有些惊讶, 惊喜地看着他。   本来就是为了口嗨一下,没想到傅恪还真答应了,难道他开始……   路之遥迅速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站起身就走了起来,语气十分殷勤, “走吧走吧, 你不是着急吗?快啊,别磨蹭啦!”   傅恪看着她, 只觉得好笑 ,跟在她身后锁好办公室的门。   两人走到停车场, 傅恪打开车门,路之遥连忙进了副驾驶,乖巧地系好安全带。   傅恪将车驶出停车场。   路之遥两手捏着安全带晃着身体, 又看向傅恪,“你还没问我家住哪儿呢,难道是等着我主动说嘛?就不怕不顺路?”   傅恪眼睛直视前方, 话音温和,“我知道,很顺路。”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址?   路之遥蹙眉看着傅恪,褐眸里闪过些惊疑。   “你住校。”傅恪的车行驶速度降低,最后稳稳停在首艺校门门口,他淡笑着转头看向路之遥,“到了。”   路之遥:“……”   她咬牙解开安全带,带着自己的小本本下了车,最后她狠狠关上车门前还不忘道:“行,算你狠!”   傅恪看着她安全进到学校内后,才重新启动车子离开。   ******   周五上午,路之遥没课,于是窝在宿舍里打起了游戏。   路之遥打得正高兴时,却听到对床的程悠悠道:“遥遥,下午的讲座你去吗,听说可以加学分。”   路之遥眼睛盯着屏幕,有些敷衍地问道:“考勤吗?”   “不考勤,学生自由选择去不去,听说是个国外教授的讲座。”   程悠悠正化妆着呢,也没那么多耐心,直接道:“哎班群里发的通知你自己看啦!”   路之遥一局游戏刚打完,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下班群的消息,第一眼就看到了通知:热烈欢迎道恩斯教授来到我校进行《futures and options》主题讲座。   未来和选择?   路之遥扯了下嘴角,看来又是什么职业规划讲座,这种讲座最适合水了,请个外国人水会不一样吗?   班长正在统计不去的人数:[@全体成员同学们,不去的在群里说一下不去]   路之遥懒洋洋戳弄了手机:[不去]   班里显然也没什么人对这个课程感兴趣,班群里刷起了一片不去。   班主任张老师显然对这样的回复有些失望,道:[同学们,多去听听讲座没什么不好的哇,多学才能精进啊。道恩斯教授一开始是要去对面泉庆大学办的,场地没谈好才来我们学校的,下午讲座对面学校的都要抢着来,你们有机会还不去!]   张老师都这么说了,终于有一两个学生改口准备去了。   路之遥盯着班主任这段话没忍住思忖:对面学校的人都抢着来?那傅恪是不是也会来啊?   可傅恪这种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对未来迷茫的人,更别说听这种讲座了。   路之遥决定不瞎猜了,直接给傅恪发信息:   [遥遥:傅恪,你下午会来我们学校听那个什么讲座吗?]   傅恪没回信息。   路之遥也不干等,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傅恪这个狗比在自己说要追他后,他就开始这样冷处理自己了。   路之遥又打完一局游戏后,收到了傅恪的信息。   [傅恪:嗯,道恩斯教授的讲座很值得一听。]   路之遥眼睛一亮,连忙回信息。   [遥遥:好巧呀,我下午也去,到时候我们坐一起吧?]   傅恪没回信息。   路之遥才不管他什么感觉呢,切到班群界面就艾特班长就登记要去了。   ******   首艺的礼堂建得很大,光是观众台就要三层,从外形来看也设计得颇为新潮。   礼堂门口人来人往,几个穿着志愿者背心的学生维持着秩序以及解答疑问。   路之遥守株待兔,靠在礼堂门口摆弄着手机,观察着进入礼堂的人。   没多久,路之遥就等到撞树的兔子了。   傅恪少见地穿着西装,一身灰色西装挺括合衬,愈发衬得他身材比例完美,长腿腰窄,风度翩翩。他仍戴着金丝框眼镜,脸上挂着几分淡笑,使人见之如见春风。   嚯,有霸道总裁内味儿了。   路之遥三两步跑过去,背着手,笑眯眯抬头看他,“嗨呀好巧呀,一起进去吧。”   傅恪见到她,眸里倒有一丝诧异,却也面色未变,道:“那走吧。”   两人进场的时间不算太早,最后在二楼观众席后排坐下了。   没多时,讲座快到了开始的时间了,嘈杂的礼堂现场也安静了不少。   这是个全英讲座,虽然身边也有翻译跟着翻译,但是路之遥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   她转头看向傅恪。   傅恪微微靠在椅背上,两条颀长的腿叠在一起,手指在膝盖上点着。   听得很认真啊,这有什么好听的。   难道在他看似完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对未来迷茫的心?   路之遥决定试探一下,她道:“没想到你会听这种讲座啊。”   “这是门很有价值的课程。”   傅恪听着讲座,回答得有些随意。   “你对你的职业规划很迷茫吗?我觉得你不是很自信吗?”路之遥支着脸看他,极力让自己脸上挂上一副贴心的温柔姐姐模样,“我觉得没必要,你现在这个逼——呃,这个样子就很完美很像精英人士了。”   傅恪转头看她,挑了下眉头,笑意虽然没变,但是黑眸中却浮现一丝怔,“什么?”   路之遥见他这样,觉得自己的试探似乎真的很有用,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到了触及他灵魂深处的程度了。   于是她再接再厉 ,拍了下傅恪的大腿顺便摸了下,道:“你很好,不用听这种教导你未来怎么选择的课程啊!”   傅恪看了他几秒,面色恍然。   几秒后,他眸色微深,嘴角动了下,似乎是克制情绪一样。   半秒后,他似乎是没忍住,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喉间溢出了声清朗的笑。   路之遥有些懵,却仍然加油鼓劲地道:“不要用笑遮掩你的迷茫了,我懂你!”   “不是。”傅恪黑眸中泛出了几分笑,嘴角弯着的弧度愈发大了些,“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路之遥心中愈发迷惑,“什么意思。”   傅恪道:“futures and options不是未来与选择的意思。”   傅恪看着她,笑意愈发大了些,“是期权和期货。”   路之遥:“?”   路之遥:“……”   这两个单词加一起是期权和期货?!这你吗谁能猜得出来啊?!   傅恪解释完,似乎忍不住似的又笑了声,笑声轻若羽毛搔着路之遥的耳朵。   路之遥抱着头埋在膝盖里,两手握着拳头,尴尬得脚趾抓地。   傅恪克制住了笑声,只是道 :“其实也不——”   黑发的遮掩下,路之遥露在头发外的耳朵粉了一小圈。   路之遥瓮声瓮气地道:“我好热,我感觉我的血液流到了脑袋里。”   她说这话时,另一手却不安分地去勾傅恪的手,最后一手住了他的无名指和尾指。   傅恪笑意不变,晃了下手,“不——”   他话音没落,便对上了路之遥的视线。   路之遥微微抬头,从胳膊和头发间的缝隙看他,只露出一只圆圆的褐眸看她。褐色的眸子润泽得像含了层雾水般,明亮,细碎的光芒浮动着。   路之遥像是委屈似的,又像是抱怨似的,“就一下下。”   傅恪被她握住的手指痉挛了下。   他转头看向仍在演讲的道恩斯的教授,喉间话音很轻也像是无奈,“嗯。”   讲座长达两个半小时,直到讲座结束,路之遥的一下下还没结束。   傅恪被握着的手指已经有些发麻了,除却发麻外,也格外的温热。   周围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场,傅恪转头看向路之遥,却见她呼吸平稳地趴着。   似乎是睡着了。   傅恪伸出手拍了下路之遥,“路之遥。”   路之遥身子抖了下,接着才像个树懒似的慢吞吞地抬头,她的碎发微汗,满脸困倦。   傅恪抬起手,晃了晃仍被她紧紧握着的手指。   路之遥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正在启动系统一样。   几秒后,她似乎终于清醒了,手一松猛地抽回来了。   傅恪的手指终于获得自由。   他抽回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两根手指。   路之遥蹙眉,控诉道:“你嫌弃我?”   傅恪转头看她,笑意淡淡,仍是十分的有礼温柔,“有汗。”   路之遥:“……”   她翘着嘴巴,把手伸过去,“我握着你的手指睡觉,害得我手心里也都是汗,你要负责,给我擦擦!”   明明要求握着他手指的人是她,偏偏这时候她却能理直气壮地这样要求,真是无理取闹。   傅恪心里这样想着,面色不变,将手帕递过去。   路之遥像个碰瓷的小泼妇似的,亮着牙齿,漂亮的脸上满是小得意,“我睡觉把手压麻了,我动不了,你给我擦,要不然我觉得你就是在嫌弃我,伪君子!假斯文!”   她纤长白皙的手几乎要伸到了傅恪脸上,眼睛里满是期盼。   傅恪微微后退,呼吸重了些,像是受不了她这个泼妇似的,道:“路之遥。”   路之遥伸着手晃悠着,并不长的指甲上涂着一堆颜色乱七八糟的指甲油,愈发衬得她手指柔嫩白皙。   几秒后,他长叹一口气,笑意淡了下来,握着手帕的手伸了过去。   傅恪的手尚未触及路之遥,路之遥却突然觉得脖颈间被一人的臂弯勾住,带有薄荷成分的微凉味道侵袭了鼻腔。   游岁寒惯有的,有些漂浮的,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忘了明天文艺汇演,今天最后一次排练吗?”   他说这话,狭长的眸子里仍是笑意,对着傅恪的笑意愈发灿烂张扬,“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傅恪也笑,“很巧。”   路之遥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啦!你轻点呀!呼吸不过惹!”   游岁寒仍是勾着路之遥的脖子,路之遥一边打着他一边跟着走了。   一时间,位置上便只剩下了傅恪。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握着手帕的手,慢慢叠好手帕,将手帕放入口袋中。   傅恪起身离开。   一场闹剧。 第45章 第二梦   游岁寒拉着路之遥走出了礼堂, 松了手。   路之遥揉了脖子,面上却又是笑,“你都不是总设计师了, 怎么突然对文艺汇演上心啦?”   “唔, 或许只是个带你出来的借口?”   游岁寒似乎在反问, 话音却是陈述的意味。   “嗨呀, 当初说出什么美的东西都没有家的人是谁呢?”   路之遥走了几步, 笑着回头看他,“难道是我的幻听?”   游岁寒走得慢悠悠的,手却又勾在了她脖子上, 下巴枕着她的肩膀, 跟着她的动作继续走着,活像个连体婴。   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我就坐在你们后面,看着你们呢。”   路之遥任由他贴着自己,侧头看他, “那你抛弃了你的大房风度了?”   游岁寒笑笑, “没有,我不是在最后一刻才出现么?”   “嚯!”   路之遥发出了惊叹。   游岁寒没说话, 用下巴蹭了下她的肩膀。   路之遥有些不习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了?”   “也好吧?”   游岁寒仍是抛出了个反问做回答。   “你要吃醋就吃醋啊, 干嘛这么磨磨唧唧的啊。”   路之遥有些吃不住似的,用手推了推他的脸。   游岁寒狭长的黑眸中浮现出暗芒,声音微哑:“不是吃醋。”   “不是吃醋那——”   “是嫉妒。”   游岁寒松开了手, 牵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儿。   他重复道:“是嫉妒。”   路之遥对于这样的回答有些茫然,抬头看他。   游岁寒眸色愈发沉, 笑意淡淡,“再说了,我只是在适合出场的时候出现给你点新鲜感。”   路之遥反应了半秒,褐眸看他,“不要说得我好像在你不出现的时候把你当工具人好不好?”   “原来我不是工具人吗,那么——”   游岁寒话音顿了下,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下。   路之遥定睛一看,只见他微信添加好友的验证界面是一水的辱骂。   “渣男你会有报应的,吐了”   “爷祝你买颜料超级加倍,设计的东西必不符合建筑学”   “垃圾,你会挂科的!”   游岁寒继续道,“那么你以后就不要用被我伤害因此恨透男人了这个借口去拒绝你的追求者了好吗?”   路之遥:“……”   她呲牙笑着,一把握住游岁寒的手,“啧,咱们俩谁跟谁啊!”   ****   接近黄昏的时候,路之遥到了傅恪的办公室,所幸傅恪今天似乎没什么急事,还在办公室。   路之遥大大咧咧地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晃着笔记本,“傅老师!俺来啦!”   傅恪似乎正在写东西,听到她这惊天的一声,没忍住揉了下额头。   路之遥扒着沙发边,将笔记本扔过去。   傅恪下意识深呼吸了下,才打开她的笔记本。   [舔狗日记,9.24   今天给傅恪发微信了,他竟然一天之内就回了消息,好感动。   舔狗日记,9.25   今天去听傅恪的课了,他讲课的样子真迷人,我真想变成他手里的杯子。啊,不行,他这么讨厌我,一定会把我扔了的。不过没关系,就算被扔了我也曾经被他握过了,我知足了。啊,这就是爱情吧。   下午的时候,他扔给我一包纸巾说擦一擦赶紧滚,我听了之后心里一暖,原来他还是在意我的。我握着纸巾微笑地睡到了天亮。   舔狗日记,9.26   今天和傅恪一起听讲座了,坐在他身边真幸福,我仿佛都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他甚至愿意让我握着他的两根手指,天哪,我的泪水喷涌而出,比依萍要钱那天的雨哭得还大声。虽然他十分嫌弃地没给我擦手,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他只是觉得我脏,而不是讨厌我。]   傅恪:“……”   傅恪沉默了下,喉间发了声叹息,像是无奈,又像是头疼。   路之遥见他这表情,佯装惊讶地捂住了小嘴巴,“怎么啦,这么久了,您还没有习惯我在追求您的事情吗?”   傅恪合上了笔记本,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有了几分严肃,“我只是希望你能停止这种行为。”   “这是爱情啊!爱情是没办法停止的!”路之遥十分夸张地演绎着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这是追求而不是呼救蛮缠呢!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这种笑里藏刀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线城市还有好几套房的人的魅力迷倒了我呢!”   傅恪笑意淡淡,静静地看着她几秒后,却突然道:“可以。”   突如其来地赞同让路之遥的情绪差点没能收起来。   傅恪拉开抽屉,拿出一副听诊器。   路之遥下意思抱住胸,有些娇羞,“现在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太早了吧?”   傅恪笑意不变,挂上了听诊器,道:“非常幽默。”   他起身,走到了路之遥身旁坐下,“成年男性的心跳频率表约为每分钟60--80次,成年女性约为每分钟70--90次。当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每分钟的心跳次数则会超过100。而实验研究得出,当一个人遇到心仪的对象是,肾上腺素分泌提高,多巴胺少量分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心跳变快。”   傅恪戴上听音器,无框眼镜下的黑眸含着点笑意,看着路之遥,“所以要用科学的方式测试你的感情吗?”   路之遥舔了下嘴唇,却还是叫嚣道:“光用心跳就测感情,还是听诊器,哪里科学?!”   傅恪面色温柔,捏着拾音器,“因此胆怯了吗?”   “行行行你来吧!”   路之遥抬头挺胸,用一种壮士扼腕的姿态看他。   傅恪将拾音器贴上她的胸口,一手拿出手机定时,“再等三秒计时开始,三、二——”   路之遥有些艰涩地咽了口口水,“你别念出来,我紧张,感觉你在等我爆炸一样。”   “嘀——”   一分钟计时开始了。   傅恪没再说话,专心听着听诊器传来的心跳声。   路之遥没忍住凑近了他,手顺着他的手摸进了他内里只穿着一件衬衫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   傅恪正在心里计数,因为路之遥的动作,身子没忍住僵了下。   他抬头看向路之遥,“不要捣乱。”   路之遥噘着嘴巴,“就你能心跳,我不能算?我不用听诊器一样算!”   傅恪梗住,“你——”   他没再说下去,任由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膛。   几秒后,路之遥的手开始在他胸膛作乱蹭着,“傅老师你还有胸肌啊?闷骚嘛。”   傅恪呼吸重了些,面色不变,没有说话,仍在专心计数。   路之遥道:“我们好像在演无间道。”   路之遥道:“我之前没得挑,我现在想做个好人。”   路之遥道:“给你接台词了,傅朝伟。”   傅恪:“……”   在这一瞬间,傅恪有些想笑,也愈发觉得她磨人得厉害。他只是道:“说话只能让你呼吸加速,但并不能让你的心跳频率变快。”   路之遥:“……”   大意了。   路之遥支着脸看他几秒,伸手过去拉下了傅恪的眼镜。   其实傅恪和游岁寒还是有些相像的,他们都有一双略显狭长的眼。只是傅恪的眼角微微下垂,眼神更加锐利,如果不笑便会显出几分让人生寒的冷漠与锋利。   但傅恪此刻,眼角却有些上挑,竟含了几分无奈,笑意显出了些人气。   路之遥有些惊喜,笑眯眯地道:“原来你刚刚真的因为我的话笑了。”   傅恪道:“什么?”   路之遥对视着他没了眼镜遮挡的眼,指尖放肆地点上了他的眉心,“我以为你只会假笑,就像这样——”   她嘴角微微上扬,褐眸中弯弯,眼中却并无笑意,愈发显出几分公式化的淑女味道来。   原来,他的笑在她眼里是这样的。   傅恪感受着胸膛的温度,眉心跳了下,仰头避开她的指尖。   傅恪不再看她,陷入了沉默中。   几秒后,计时器响起。   傅恪收回拾音器,推了推被路之遥拉下来的眼镜。   路之遥也收回手,收手前不忘狠狠再往下摸一把傅恪的腹肌,语气调侃,“傅医生,我的心跳是多少?是不是快爆表啦?唉没办法,因为爱情让——”   傅恪话音淡淡地打断了路之遥的戏份,“90。”   路之遥咂么了下嘴,“哦,你听诊器坏了,换个新的吧。”   傅恪摘下听诊器,笑意淡了些,“感谢科学,它让我们证伪答案的难度减轻了很多。”   路之遥托腮看着他。   傅恪没有对上她的视线,继续道:“所以,以后请不——”   路之遥打断他,“傅医生你刚刚说的男人的心跳频率是多少?”   傅恪话音顿了几秒,才回答:“成年男性的心跳频率表约为每分钟60--80次。”   路之遥道:“你刚刚的心跳,是110。”   傅恪沉默了几秒,看向了她的褐眸,笑意温和,“你没有办法证明你的数据——”   路之遥再次打断傅恪——用行动。   她站起身,十分逾越乃至于粗鲁地伸手过去,一把扯住了傅恪的领带,强迫他仰头看向自己。   路之遥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他的额头上,鼻尖贴着他的鼻梁,她甚至能感受到傅恪呼吸的热气。   但她释放出了全然的攻击意味,褐眸紧紧地盯着他,话音带着缱绻:“傅恪,如果你认为心跳验证是对的,那么你必须承认你对我心动了,不是吗?”   傅恪被她扯住领口,呼吸有些不畅。他白皙的面上有些潮红,眼镜起了淡淡的水雾,略狭长的黑眸有了些润泽。   他话音有些困难,语气却含了几分警告,“松手,不然别怪我伤到你。”   路之遥松开扯着他领带手,额头仍然贴着他的头,笑得却仍旧十分灿烂:“你要是不承认,那你判断我喜不喜欢你的方法就是谬论。傅恪,你要怎么选?你该怎么选?嗯?”   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她的黑发搔着傅恪的脸颊和耳朵,使得他生出几分瘙痒和躁动。   傅恪闭上了眼,握着路之遥的肩膀,轻轻推开她。   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既然我们无法互相证伪彼此的答案,那这个测试的结果的确无法作为求证答案的数据。”   傅恪发出了一声像是疲惫,像是不耐,也像是束手无策的叹息。   “我接受你这是在追求我的行为动机,也接受——”傅恪顿了下,才继续道:“接受你将我视为追求对象的行为,继续进行数据记录和行为观测。”   傅恪看向路之遥,雾气散尽的眼镜下黑眸深沉,薄唇紧抿,“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路之遥。”   路之遥背着手,探身,笑得露出了八颗牙,“我很满意,傅恪。”   似乎为了他问话那句末尾的路之遥,她也直呼他的名字作为回应,翘起来的尾音使得她语气快活极了。   傅恪手指动了下,重新看向路之遥,“所以我作为你正在追求的对象,作为你日记中的记叙对象,我认为你的事件记录过分主观,同时对事件描述不清和主观加工的行为。此外,同时作为这项课题的合作人,我有资格让你将你目前所有有关于我的日记重新记录。”   路之遥:“……?!”   她皱着眉,喊了句,“你这——”   傅恪恢复了以往那种,被她称呼为斯文败类的淡淡笑意,继续道:“今天周五,周日的时候,交上新的记录吧。路小姐。”   路之遥:“……” 第46章   接近十月初了, 这天气似乎才从炎热转为温热,天空不挂一丝云彩,任由阳光照耀大地。   傅恪握着钢笔列出了一个大纲, 参考着放在手边的书籍, 选取了些数据。   “嗡——”   手机震动了下。   傅恪瞥了眼, 是他们博士同学群的消息, 一个师弟像是连珠炮似的发着一连串的消息。   这位师弟本科心理学, 如今一边读博二一边在做心理咨询师。他性格外向,热衷于在博士群里抱怨碰到的奇葩病人,今天也不外如是。   由于这名师弟说的病例十分有趣, 傅恪倒是挺喜欢看他的抱怨。   今天这位师弟抱怨的是一名偶像粉丝病人, 这病人沉迷于国内一个偶像团体的成员,每场公演和握手会从不缺席。但似乎因为过分热爱这名偶像,这位病人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妄想症,于是被家人强制送来做心里咨询。   师弟仍在抱怨。   “这个病人真的牛逼,他甚至幻想出他偶像在几千人的公演上找他对他微笑的情节?!大哥, 幻想偶像剧也要有基本法好吗?”   “他就和他偶像握手了一下, 然后言之凿凿的说这个偶像握紧了他的手在勾引他,震撼我妈”   傅恪没忍住笑了声, 他发了几句安慰的话,放下手机继续看文献。   没几秒, 手机又震动了下。不过这次不是师弟的抱怨,是路之遥的邀请。   [遥遥抓星星:试探.jpg]   [遥遥抓星星:今晚我们学校有文艺汇演,我要上台跳舞, 你要来看看吗?]   傅恪想了下晚上的行程,回复。   [傅恪:不好意思,今晚我有一个实验。]   [遥遥抓星星:你个研究心理的要做什么实验?人体实验吗?]   [傅恪:小鼠实验。]   [遥遥抓星星:可我也是你的实验品啊, 难道我不比小鼠重要吗QAQ]   [遥遥抓星星:而且我邀请你来看我节目,也是我的追求行为啊!你作为被追求者应该答应啊!]   傅恪:“……”   这套理论被搬出来后,他还真有些头痛。于是他思索几秒后,同意了。   路之遥缠到他答应后,马上老实乖巧地回复道:今晚等你来看我的演唱会,哦不,演出。   傅恪摇头,转头专心看书了。   -   首艺的文艺汇演定在六点半开始,由于是艺术院校,汇聚了几个校区的节目以及知名校友的表演,因此晚会预计会表演到将近十一点。根据安排,路之遥的节目大概会在七点半进行表演。   傅恪向来比较有时间观念,比路之遥告诉他的时间来早二十分到了现场。   节目会场原来定在礼堂,但因为人数过多,最后该到了露天的占地面积较大的体育馆。   傅恪进到足球场时,现场已经快爆满了,震天响的音响和周围到处是学生的尖叫和掌声,傅恪甚至看到了自己学校的学生来凑热闹。   他兀自找了个空位坐下,拿出平板电脑开始继续设置待会儿的实验。   没多久,傅恪就听到了手机一震。   [遥遥抓星星:摩西摩西,喵喵喵,在吗在吗,我要上台了!]   [傅恪:我已经在现场了。]   [遥遥抓星星:那你记得给我拍照!记住没有!把我拍得漂漂亮亮的,我就相信你在看我的表演!]   傅恪沉默几秒,呼出口气,指尖点了下屏幕。   [傅恪:好。]   傅恪发完消息,收起手机,保存好平板里的文档,看向了台上。   舞台光芒一暗,接着,干冰丝丝缕缕的喷射出来,光芒逐渐亮起,舞台如梦似幻,仿佛是仙境一般。   舞台上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垂柳随风而动,硕大的屏风横亘在舞台中间,背景音是经典的古琴曲乐《高山流水》   路之遥是古装扮相,发髻被缠绕成堕马髻,琳琅朱钗点缀在黑发上。   她穿着宽袍广袖的留仙裙,愈发衬得她身段曼妙。   古琴的音乐有些寂寥,她的舞蹈也无端显出些忧伤。   随即音乐的高潮,一只硕大的毛笔从袖间滑出,她握着毛笔在屏风前舞动着却迟迟不敢下笔。   古琴音乐一转,转向一首略微激进的曲调。   路之遥像是终于想好了写什么一样,动作潇洒的下笔,接着,一行狂乱野性的草书大字迅速占据了屏风。   她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堕马髻也愈发歪斜,几丝黑发凌乱地垂在她脸上。   她视若无睹,握着毛笔的指节有些发白,一丝一毫也不敢耽误地写着字。   傅恪手指动了下,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拍了一张。   恰巧这时,她握着硕大的毛笔斜身弯腰探脸看向观众席,姿态有几分妖娆,结束得十分漂亮。   傅恪看着手机中的画面,眼神似乎透过手机摄像头对上了自己的眼神。   节目结束的时候,众人表演鼓掌呐喊了起来。   傅恪看着手机中的照片,心中有些疑惑。   她,是在对着自己笑?   几秒后,傅恪脑中响起了上午时师弟在群里的抱怨。   【“这个病人真的牛逼,他甚至幻想出他偶像在几千人的公演上找他对他微笑的情节?!大哥,幻想偶像剧也要有基本法好吗?”】   傅恪:“……”   他决定收起来自己无聊的思考。   节目结束没几分钟,傅恪就收到了路之遥的消息。   [遥遥抓星星:快来后台!我来检查了!]   傅恪起身,依言离开足球场,绕到了舞台后方的棚子门口。   棚子门口站着不少正在准备的表演人员以及一些追到后台的表演观众,可惜都被拦在了后台警卫的监督下。   傅恪到的时候,路之遥就站在后台外的地方,身上仍穿着那件单薄的纱织裙子。   他刚见到路之遥,路之遥就像一只小鹿似的欢快地蹦跶着冲了过来。   傅恪下意识张开手想要扶住她,下一秒,怀里就被一只柔软的温热的小动物狠狠扑进来了。   他的手悬空放在路之遥身体两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扶住她的肩膀。   ,   几秒后,路之遥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看他,面上还有几分激动,眼睛闪亮,“我刚才表演得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啊?”   傅恪不动神色拉开了些距离,道:“很漂亮。”   路之遥撇了下嘴巴,伸出手,“那给我看看你有没有拍照。”   傅恪将手机递过去。   路之遥看着他拍的照片,扁嘴,“就这一张?”   傅恪顿了下,道:“我觉得这一幕比较有意思。”   “那你是说我前面的都很无聊?”   路之遥咄咄逼人。   傅恪拿回手机,笑意淡淡,“并无此意。”   路之遥耸肩,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就这最后一幕,还是我自己偷偷改的,后台的配乐换了就是为了警告我。原来我和游岁寒设计了另一个我很喜欢的舞台,但是被副院长拒绝了,理由是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观?!我服了。”   傅恪点头,“学校也是一个行政单位,这样的考量确实——”   “你这人很讨厌诶!”路之遥打断傅恪,气鼓鼓地道:“我在和你骂学校,你对我说他没错,你是说我错了吗?!”   傅恪笑着看她,“我只是在陈述我的观点。”   路之遥更生气了,叉腰,十分理直气壮得道:“我现在不需要你的观点,是你要和我一起骂的问题?你懂了吗?”   傅恪觉得有些好笑,摇头,没再说话。   路之遥正要说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后台门口,一个学姐喊道:“路之遥,我们要拍合照了,快来!”   路之遥转头回了声,“好,我就来了!”   她回头看着傅恪,狠狠地“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却突然又折返回来,走了几步靠近傅恪。   “怎么——”   傅恪有些疑惑,话说一半被打断。   路之遥突然垫脚,凑过去“啵”的一声亲了口傅恪的脸颊。   傅恪被突袭了个措手不及,总是微眯着的笑着的黑眸微微睁大,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见路之遥脸上满是得意,“好了,我原谅你!”   傅恪抿了下唇,看着路之遥。   路之遥一转身,提着长长的小裙子如同她跑过来似的又跑走了。背影像只小鹿似的一颠颠的,发髻上插着的朱钗吊坠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傅恪站了几秒,拿出手帕擦了擦脸。   洁白柔软的帕子上显现出一道瞩目鲜艳的红。   ******   学生时代的庆祝餐总是避免不了的,考试没考好出去吃个饭消解烦恼,考试考好了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路之遥自然是不能免俗。   书法专业的姐妹表演结束之后,一群人就出去庆祝了。   简单地吃了顿饭后,这庆祝还未结束,又接着去附近的KTV去唱歌了。   路之遥起初想拒绝,但学长学姐却以路之遥是节目的主舞,也是节目的主要功臣为由说服了路之遥一起去ktv。   极大的包厢内,玩得开的学长学姐们开始拼酒或者唱歌,路之遥坐在中间和几个学姐聊着天,却只觉得空气有些浑浊。   她喝了几口酒,起身道:“我出去下。”   路之遥出了包厢,去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才觉得清醒些,她刚进厕所隔间,便听见洗手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有些熟悉。   似乎是学姐?   “所以这次向天告白能不能成功啊?我觉得好难。”   “我觉得可以,毕竟向天不是还不错嘛。”   向天?   路之遥想了下,不就是这次提出出去庆祝的学长吗?看来这次聚会就是在策划什么告白啊。   路之遥没忍住屏住了呼吸,面上满是八卦。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可怜要被公开告白,毕竟如果对方不喜欢向天的话,这种告白简直是公开处刑。   几个学姐还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但是我听说路之遥之前拒绝那个环艺男生说是被游岁寒伤了心不想谈恋爱啊?”   “害,哪个新生学妹不渴望和游岁寒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最后被伤了心不都还是有新男朋友吗?”   “也是哦,这次我们准备的东西这么齐全,她就算没兴趣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吧,又都是直系的师兄师姐的。”   路之遥:“……”   听说有人房子塌了,我去看热闹,一看原来是自家的房子塌了.jpg   几个学姐似乎只是为了补妆,聊完没几分钟就出去了。   路之遥握着门把手,感觉自己的尿意已经憋回去了。   她的包包还在里面,钥匙和校园门禁卡都在里面,现在离开好像也有些不现实。但是他们估计已经策划好了怎么告白,现在回去就不知道能不能走了……   路之遥抓了下头发想了想,打开了傅恪的消息界面。   *****   傅恪刚将小鼠麻醉,便发现操作台外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蹙眉,脱下手套,让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透气。   傅恪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路之遥的信息。   [遥遥抓星星:傅,我危,速来!]   傅恪:“?” 第47章   傅恪到达路之遥给的地址时, 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他还未走进包厢,便听到包厢内传来一阵十分抒情的情歌。   傅恪走近包厢,包厢门口敞开, 他看见包厢内十分晦暗, 唯有显示mv的屏幕以及围着的一圈人手中捧着的蜡烛散发着荧荧的微弱光芒。   傅恪走近了包厢。   包厢内的气氛十分的热情乃至于热闹, 以至于傅恪进来了都没有人察觉到。   一圈人将路之遥围在中间, 另一人半跪在路之遥身前, 手里抱着一捧鲜花。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每次看到你排练我的心跳得都很快, 我以前一直不动一些老土情话的心动, 但是遇到了你我都懂了……”   他仍在滔滔不绝地告白着。   傅恪听着这些话,第一反应竟是这些内容还不如路之遥在日记中写给他的话肉麻。   他看向路之遥。   路之遥似乎被灌醉了,站得有些不稳,手扶着一边的唱歌台,面色绯红。   她神情有些恍惚, 褐眸玩着, 笑意淡淡。   傅恪觉得这笑实在是像极了她昨天示意给他的——在她心中认为虚伪的属于他的笑意。   男生的告白似乎进行了尾声,周围的一圈人举着蜡烛大声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路之遥“呃”了声, 笑意有些挂不住了,男生却抬着手将那捧鲜花塞到了她怀里。   她捧着花, 似乎有些无措,笑意显得过分茫然和勉强,以至于连傅恪都感到了不舒服。   傅恪垂眸, 微微闭眼,抬手。   “啪——”   一瞬间,昏暗的包厢一片大亮。   陡然亮起的光芒刺到了包厢内的所有人的眼睛, 连路之遥都有些不适地伸手捂了下眼睛。   “是谁啊?干什么啊——”   半跪着的向天捂着眼,几秒后没忍住回头怒吼了句。   他一回头,只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人群外。   男人披着件白大褂,白大褂内的衬衫合衬,唯有领口微微松散,黑色西裤衬得他双腿颀长。他长身玉立,相貌出众,儒雅温润的气质却因黑眸的锐利显出几分冷峻。   向天眼尖地看到了男人手腕上戴着的表,是那个在表圈炒到天价却无货的名表。   他语气软了些,“这位先生你——”   傅恪朝着他点了下头,话音很轻,“我来接我女朋友。”   女朋友?!   向天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路之遥。   在场的人也都发出了一小阵议论声。   路之遥捧着花,干笑了下,“不好意思。”   傅恪走近,手捧着蜡烛的众人识趣地扔出了一条路。   他走到中心,光明正大地握住路之遥的手,却没有急着走。   傅恪静静地看着半跪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天。   向天愈发尴尬,准备起身,解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   傅恪突然伸出左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向天正想起身,却被傅恪用极大的力道按住了,一时间只能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   他有些懊恼,“先生,你松手,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   傅恪微微俯身,扔用力按住他的肩膀,黑眸沉静。   他似乎扔保持着温柔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没有到眼里。   “勇敢表达自己的感情并无过错,甚至值得称赞。”傅恪似乎在夸赞,语气温和耐心,却无端让人发怵,“但是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向天有些难堪,“我只是——”   傅恪继续道:“将她圈在一个属于你的社交场合里,由你选择的场地里,将她孤立在人群中心中。这样很不好,很糟糕,也很卑劣,你觉得呢?”   傅恪的黑眸过分沉静,如同深渊寒潭似的,看得向天遍体生寒。   向天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显然也有些心虚。   傅恪终于松手,牵着路之遥的手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向路之遥,伸出了手将路之遥手里抱着的鲜花拿了过来,随即松开了牵着路之遥的手。   傅恪拿着花,转身走向向天。   他将这捧鲜花塞到向天怀里,动作简单粗暴得似乎这不是鲜花而是什么垃圾似的。   向天讪讪地接过花。   傅恪笑了下,黑眸弯着,面上仍是如同师长般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他道:“物归原主,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向天扯了下嘴角,摇头。   傅恪点头,转身牵住路之遥的手往外走。   包厢内十分安静,只有那首循环播放的煽情歌曲仍在播放。   ******   “呜呜呜你刚刚好帅我好爱,哥哥今晚我可以!”   路之遥出了ktv就抱着傅恪的手晃了晃了起来。   傅恪闷哼了声,“嘶——”   路之遥连忙松手,有些站不稳,大着舌头,“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傅恪按了下右手手臂,笑了下,“只是觉得你的酒味很重。”   路之遥一跺脚“哼”了声,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   傅恪道:“先上车,我开到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学校。”   路之遥脸红红的,笑得傻乎乎的,“好!”   她坐在副驾驶,抱着安全带,像是个抱着树干的树袋熊似的摇摇晃晃。   傅恪怕刺激到有些醉酒的她,将车开得很慢。   几分钟开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   傅恪下车,几分钟后,他拿着两瓶水和一袋东西出来了。   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停车场上他的车副驾驶旁的车窗打开,路之遥仰着身子探头出车窗,夜间吹拂过的微风将她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   傅恪走近了几步,听见了路之遥的歌声。   她似乎真的喝多了,探出的下半个身子都摇摇晃晃的,哼歌哼得十分悠闲,“因我没有心情去造梦,不会赠送感情给你操纵~”   似乎是首粤语歌,她大概不是很精通这门方言,咬字咬得十分认真。   傅恪敲了下车门,“很危险。”   路之遥使劲儿仰头看他,吃吃地笑,“你怎么是倒着的,哦,是我倒着啊。”   她将头缩回去,然后乖巧地扒着车窗看他,“这下正了。”   傅恪摇头,将矿泉水递过去,“多喝点水,醉意比较快消除。”   他又从袋子里拿出口香糖,“这个可以去点酒味,吃完了我送你回学校。”   路之遥没接过水,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了口香糖,倒出了两颗糖后一边嚼着一边继续颠三倒四地唱着那首歌,“今晚找个心爱吧,不要失意等我吧~今晚请你归去吧,别管我愉快吗~”   这歌词还挺应景。   傅恪笑了声。   路之遥唱着唱着突然又探出了身子,这下,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   傅恪蹙眉扶住了她的身子,道:“小心!”   路之遥眼睛笑得眯了个缝,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就勾住了傅恪的脖颈。   傅恪感受到脖颈的温热,接着便是她带着酒味的呼吸。   他微微移开目光,道:“路之遥。”   “嗯,我在。”路之遥用带着点鼻音的腔调回复,她还想继续探身,挨近了傅恪,“傅恪,我想给你说个事,你会凶我吗?”   “我什么时候凶过你?”傅恪对她的说辞倒有些疑惑了,他顿了下又道:“还有,你先松手。”   路之遥一手勾住他的脖颈,松了另一只手点着他的胸膛数着罪状,“我强吻你的时候你就很凶,我戳爆你轮胎的时候也是!”   傅恪:“……”   傅恪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很有理吗?”   路之遥扁了下嘴巴,理亏了。   傅恪道:“所以你要说什么?”   路之遥又抱紧了他,有些辛辣的酒气夹杂着口香糖的薄荷味道倒是显得并不难闻了,但他仍然下意识微微仰着身子拉开了点距离。   路之遥咬着嘴巴,褐眸亮晶晶的,“我刚刚在你车里吐了。”   傅恪:“……”   他冷静地将路之遥勾住他脖颈的手掰下来,然后将她的身子塞进了车里,转身走到驾驶座上打开了车门。   车门一打开,一股酸臭味传了出来,一滩呕吐物溅洒在车内。   路之遥两脚弯曲着缩在座位上,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样,“我探身是为了呼吸,太臭了呜呜呜……”   傅恪:“……”   他关上车门,深深呼吸了口气,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下车。”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下了车,嘴还硬着,“你来太晚了嘛,我被灌了很多酒啊,不怪我,这是你迟到的代价QAQ”   说到这里,路之遥逐渐坚定了自己有理的信心,继续解释道:“再说了,即便我在你车上吐了,我也爱你啊,这说明了我对你已经没有距离感了,这是我把你当自己人的证明,这是爱情啊!”   路之遥说到最后还是心虚了,话音愈发虚了起来。   傅恪看着她这强词夺理的犟嘴样子,一时间都有些气笑了,喉间溢出了点笑声。   路之遥终归还是心虚,小小声地问:“你笑什么啊。”   傅恪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知道你爱情的价码是多少吗?”   路之遥茫然,“啥?”   傅恪道:“洗车一次两百。”   路之遥:“……”   ******   傅恪最终还是忍着异味将车送到了附近唯一一家快关门的洗车店里。   两人在一家奶茶店外的露天座椅那里坐下了。   这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点奶茶的人倒还不少。   路之遥一进店就迫不及待地点了堆小食和奶茶,美其名曰:“总不能白白坐着吧。”   傅恪仍由她去了。   他出去了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回来了。   傅恪道:“司机有点事,可能要多等会儿才能过来。”   路之遥趴在桌上嘬着奶茶,伸出一只手,像孩子似的扯他白大褂,“你穿这衣服真的好制服诱惑啊。”   傅恪:“……”   他面上笑意不变,伸手将路之遥的手从衣服上“剥”下来。   路之遥嚼着珍珠,又笑嘻嘻地道:“我才想起来你好像没戴眼镜啊,你是不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看来你在实验室倒是不戴眼镜。”   傅恪应了声,“嗯。”   “你为什么老戴眼镜装斯文啊。”路之遥絮絮叨叨的,手乱晃着,“我只有小时候才觉得戴眼镜很酷,后来我故意凑很近地练字,果然近视了,妈的!”   她像是泄愤似的骂着脏话。   傅恪笑了声,看着她道:“虽然聊天是打发无聊的好方式,但可惜我并不热衷于此,我也不是喜欢和别人交心的人。”   路之遥眯着眼,脸色酡红,“啊——不想说什么就不说呀,怎么就交心啦!”   傅恪继续道:“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路之遥“啧啧啧”了声,“你这不是卖关子嘛!”   傅恪拧开矿泉水盖喝了口水,才道:“或许如你所说,我的确是假装斯文的伪君子。但是作为从医者,我认为我需要一些让人相信的气质,仅此而已。”   “可你不是研究心理的吗?心理医师也需要亲和力呀,我还以为都像电视剧里那样穿个西装板着脸。”   路之遥仿佛学到了什么神奇的知识一样。   傅恪笑了下,沉默了几秒,垂眸道:“我可能没说过,我本科是临床医学,毕业后我当过一段时间的神经内科的实习医生。”   他将矿泉水放到桌上,语气十分随意,“后来就习惯戴着眼镜了。”   “可是——”路之遥似乎还想絮絮叨叨地说点什么,却被傅恪打断,“车来了,走吧。”   “等等我呀!我要打包!”   路之遥将小食打包好,又拿起奶茶,这才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在后座,司机平稳地行驶着。   没多时,就到学校了。   路之遥提着东西,有些踉跄地下车了,却没有急着走。   她扶着车门看着傅恪。   傅恪看着她,“怎么了?”   路之遥抿了抿嘴,小小声地道:“可是我觉得不戴眼镜的,很凶的医生,也会是好医生。”   她拿出另一杯打包好的,没动过的奶茶递给他。   路之遥笑了下,褐眸弯弯,“我走了,谢谢今天傅医生救我狗命!拜拜!”   傅恪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下手中的奶茶,垂眸几秒,关上了车门。   车子恢复行进。   几分钟后。   “啵——”   车内响起了吸管插破包装的声音。 第48章   周日下午, 傅恪来到了泉庆大学门口,看见了似乎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的路之遥。   他周六周日双休,只是今天要按照他所说的, 来手路之遥的日记。   傅恪走过去, 道:“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   “无内鬼!进行交易!”   路之遥晃着身子, 将粉红色的笔记本交给他, “交易完成!”   傅恪接过笔记本,笑了下,“量表我给你发了电子版, 你回去发给我就行。”   路之遥有些头疼, “每天填量表我都快背下来那些答案了。”   傅恪话音顿了下,轻笑了声,“你确定?你部分确定?你有点确定?你部分不确定?你有点不确定?你不确定?”   路之遥:“……”   她捂住脑袋,“好了我要吐了,是哪个变态把所有答案细分到这种程度的?”   “事实上, 还有你并不确定你确不确定, 你确定你并不确定这些选项。”傅恪面上笑意温和,“后面你会做到这个部分的量表的。”   路之遥:“……”   她豪迈地一抱拳, 后退几步,“告辞, 我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话音落下,路之遥就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走了。   傅恪笑了下,也拿着笔记本上了车。   他坐到驾驶座上, 并没有急着开车,倒是先打开笔记本看了几眼。   [星期六、9.27   傅恪来看我表演了,我让他拍照证明, 但他就拍了一张。虽然我觉得他很敷衍,但其实我确实只喜欢那部分表演。所以他也算懂我的吧?晚上的时候听到她们说向天要向我告白,大庭广众我也不好告白,我听得你妈来气。我偏要拒绝。但我还是给傅恪发信息了,我觉得他可能以为我在胡言乱语,但是他来了。不过我已经喝蒙了,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我有被帅到了。   傅恪,你看到这里了吗,看到了我就说句呜呜呜傅宝妈妈爱你!   再后来我吐在他车里了,和他一起等车,他说他戴眼镜是为了当个让人能信任的好医生,我有被震撼到。因为我觉得你真的看起来就是那种《斯文败类总裁强取豪夺上小娇妻》里的男主角啊,没想到这么……正人君子?   你不要因为自己的长相太自卑,你是个好人,好老师,好医生,真的。]   傅恪:“……”   傅恪的手指摩挲了下最后一行话,笑了下。   这篇日记大概是他们认识至今以来,最为真实详细的一篇了,虽然他作为日记中的男主角倒感觉有些微妙。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头痛。   ******   周二的中午,路之遥吃完饭没多久就蹦跶着小步子挎着小包包去到了泉庆大学。   她决定下午去骚扰下傅恪。   路之遥晃着脑袋,刚走到了傅恪的办公室门口便听到了巨大的怒吼声。   “傅恪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就不怕我把你做过的龌龊事全部揭出来吗?你把我逼成这个样子你一点都不会心虚吗?”   男人的声音透着十分的愤恨。   路之遥停住了步子,透过半掩着的门悄悄看进去。   只见一个男人腰部微躬地站在傅恪对面,身子晃动着,激进激动。   傅恪坐在他面前,虽然矮了他大半截,气势姿态并不差半分。   他握着钢笔,不愿意分神看面前的男人,低头看着文件。   傅恪的话音带着十分的疏离,“这位李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进入到这里,又是怎么打听到我在这里的。但是如果你来这里仅仅是说这些话,我觉得我应该现在联系警卫部。”   路之遥看不见他的脸,但她可以想象到他那张常常笑着的脸此刻一定毫无表情。   男人的情绪愈发激动,狠狠伸出手将傅恪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你真的是令人作呕,你这样的人也配——如果不是我,真不知道你——”   傅恪终于有了些动作。   他放下了钢笔,黑眸静静地看着男人,“你现在还觉得你当初的所为是正义?难怪你至今活成这种令人发笑的模样。”   男人声嘶力竭道:“哈哈你活该!”   傅恪没理男人没头没尾的话,只是道:“警卫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你不能在他们赶过来之前走的话,你知道你接下来会多难堪。”   男人握着拳头又骂了几句,转身匆匆走出来。   “咔——”   门被猛地拉开。   站在门口边上的路之遥还没反应过来,便与那冲出来的男人撞了面。   男人四十左右,头发有些乱,衣服穿得有些不伦不类,眼睛发红。   他看见路之遥后,浑浊的眼睛转了下,突然伸手指着傅恪道:“你是他的学生?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老师是多么的有辱师德,多么的——”   傅恪看向门口,站起了身,话音淡淡,“你大可以继续你的滑稽言论,如果你不在意你的家人工作环境再糟糕些。”   男人脸色铁青,有些踉跄地跑出去了。   傅恪走出办公区,俯身收拾起来被男人扫到地上的文件。   路之遥褐色的眼珠转了转,觉得这个气氛不是聊天的时候,走进了办公室也和他一起收拾文件。   没多时就收拾干净了。   傅恪给她倒了杯茶,“你怎么来了?”   “啊,没什么。”路之遥握住茶杯,倚靠在沙发一边笑眯眯的,“想和你约会了。”   傅恪微怔,随后他淡淡地笑了下,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右手手表的表盘,“已经两点多了,我等等要去上课。”   这是拒绝。   路之遥装作听不懂,“那就翘课!”   她说完后,没忍住起身去拉坐在座位上的傅恪的胳膊,“哎呀你起来啦,我们出去玩吧,去约会吧!”   傅恪被她拉扯得身子晃了下,最终没忍住用右手拍了下她的手。   他黑眸弯了下,面上的笑意却淡了些,“路之遥,不要——”   “傅恪!”路之遥打断,气呼呼地道:“你骗我!我早就去论坛搜了一遍,你今天根本没有神经学的课!所以你才没课呢!”   傅恪金丝框眼睛下的黑眸如黑曜石般,话音淡淡,“是交流心理学。”   路之遥:“……”   她心虚地别开眼,“啊,这样啊,好吧。”   路之遥松了手,却还是忍不住开始嘚啵,“你的课题研究不是很重要吗?我找你约会可是为了你,才不是为了你,结果你还这么冷淡,怪得了我嘛!”   傅恪看了眼时间,将教案放在蓝色文件夹里,起了身。   他握着文件夹敲了下路之遥嘚啵着的还在晃的的小脑袋,“来蹭课不打听一下这门课一周有两节吗?”   路之遥捂着脑袋痛呼,“嗷呜——”   傅恪微怔,随即报臂歪头看着哀嚎的路之遥,笑了声,“我没用劲,很痛吗?”   “不疼。”路之遥停止了惺惺作态,十分诚恳地嘀咕,“但是得装一下,不然怎么让你心疼!”   傅恪摇头,道:“我差不多要去上课了。”   路之遥撅着嘴巴,故意将褐眸睁得大大的,“所以你刚刚心疼了吗?”   傅恪笑了下,握着教案的手背在身后,转身走了。   “傅恪!你都心疼吗?你就舍得这么走嘛!”   路之遥跪在沙发上,手扒着沙发背,探脸出来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喊着。   傅恪慢条斯理地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下脚步,背在身后的手捏着文件夹对她摇了摇。   似乎在示意她赶快跟上似的。   路之遥喉间“哼”了声,这才慢悠悠起身跟了上去。   ******   “大家将上节课布置的小作业交上来吧。”   傅恪收起了作业。   上节课的作业是随意选取自己身上的一个小行为习惯进行简单的分析。   路之遥这次来得有点晚,坐到了最后一排,只能可怜巴巴地将作业往前传。   她刚将作业往前传,便见前面的女生回头,有些迷惑地道:“同学,这是你不小心粘上去的吗?”   路之遥的作业上粘着张空白的便利贴。   她眼珠转了下,笑道:“不是。”   “呃——”女生愣了下,道:“好的,那我往前传了。”   她整理了下作业,心里没忍住嘀咕:这看起来真像是偷偷传纸条。   不过转念一想,这纸条能传给谁呢?   女生不再多想,将作业传上去了。   傅恪将交上来的作业都看了一遍,边看边道:“我会现在批改一下,然后将作业中的一些问题指出来给大家分析一下。”   他话音落下,便拿起红笔批改了起来。   没几分钟就批改好了第一份作业,傅恪扶了下讲台上的麦克风,道:“这位叫做梁上的同学,你的分析写得很好,也运用到了上节课中我所教授的一些心理学知识。但是你需要注意到……”   路之遥支着脸看着分析着学生作业的傅恪。   他淡笑着,黑眸柔和,声音不疾不徐,语气耐心温和。   认真的男人很帅没错,但认真的男人太多了,可认真的帅男人不常见。   路之遥托腮浮想联翩,不知不觉,傅恪已经批改到了她的作业。   傅恪将作业下发给学生,看到了映入眼帘的作业贴着张空白便利贴。   他解开便利贴,发现便利贴下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赫然写着:GKD!我要约会!   傅恪握着笔的手顿了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他抬眸看了眼讲台下,果不其然对上了路之遥的视线。   路之遥见傅恪突然看过来,便知道他肯定是批改到了自己的作业。   她连忙直起身,对着傅恪抛了个眉毛飞舞的媚眼。   但傅恪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路之遥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心里一时间倒觉得有些心虚。   毕竟傅恪上课好像还挺认真的,自己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冒犯……?   路之遥刚才的小得意都没了,心里泛起了嘀咕。   “路之遥同学。”   傅恪话音淡淡。   路之遥硬着头皮抬头,小声道:“老师我在。”   傅恪面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只是话音有些严厉,“你的作业中犯了很多错误,我就不一一分析了,你拿着作业回去好好看一下吧。”   “好的。”   路之遥声音小小的。   她噘着嘴上去,伸手拿过傅恪的作业就小跑回了座位。   路之遥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打开作业,只看见潇洒遒劲的红字钢笔字迹上在便利贴的右下角写着:   【已阅。】 第49章   这个人真是个闷骚!   路之遥在心里“哼”了声, 将作业收起来,支着脸看着傅恪。   傅恪似乎真的如他批注的“已阅”一样,这节课的节奏快了不少, 以至于比上次下课的时间都早了快半个小时。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到达了办公室。   傅恪拿下了放在衣架下的外套, 转头看向路之遥, “现在五点十分了, 所以要去哪里呢?”   路之遥有些扭捏, “其实我还没想好呢。”   傅恪穿上了外套,黑眸里泛着点笑意,“想一出是一出?”   “哼, 反正你课也下了, 人也在我手里!”   路之遥抛出了像是置气似的回复,她顿了下,又道:“要不然去图书馆?”   她点点头,仿佛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似的,“我觉得图书馆不错, 你这种人看起来会喜欢这个地方。”   傅恪:“……”   他笑意淡淡, 黑眸中带了些疑惑,“虽然你给我很多次回答, 但我还是有些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路之遥坐在沙发上,支着脸, 语气中带了点不确定,“阴险四眼仔?”   傅恪面上的笑意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说话。   路之遥心里“咯噔”了下。   她发现傅恪这人虽然十分不喜形于色,但是当他想要生气或是想要威胁别人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笑容安静地看着别人。   她嘟着嘴巴, 不情不愿地补救道:“好吧,看起来像是个高智商的聪明人,在电视剧里是男主的好朋友,前半部分集数里是温柔博学的好好先生。倒数第五集 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一下,然后暴露出你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真——”   傅恪走近路之遥,拿着手里的文件夹挡住了路之遥的嘴。   他话音温柔,笑眯眯的,“好了。”   路之遥摆着脑袋,识趣地不说话了。   傅恪收回手,将文件夹放到桌上,整理了下领带,“既然你也不知道去哪里,那就算了吧。”   “哎哎哎!不能算!”路之遥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拉住了傅恪的手,“现在想想去哪里也来得啦!”   傅恪用手指点了点手表表盘,“时间不多了,路之遥同学。”   “不对!就算约会是我提出来的,也不能就让我自己想啊!”路之遥反客为主,倒打一耙了起来,“你想!这是两个人的事,你想嘛!”   傅恪话音淡淡,“不是你要追求我吗?”   路之遥:“……”   她软了吧唧地坐了下来,抱着沙发小声呜咽,“我想不出来啊。”   傅恪有些无奈地看着路之遥,她总是这样无所顾忌地抛出事情,到了要解决的时候,便只会这样像是耍赖撒泼的讨饶。   他长长地呼出了口气,伸手敲了下路之遥的头。   路之遥捂住脑袋看他,却只看见傅恪的背影。   傅恪没有回头,“走吧。”   听到这话,路之遥这才露出了笑模样,从沙发上窜起来跟了上去。   ******   路之遥打量着周围有些破旧古老的装潢,以及前台褪色的燃料,和坐在里面姿态惫懒的工作人员。   她没忍住拉着傅恪的衣袖,气呼呼地嘟囔,“这看起来可真像什么秘密基地,进去就会发现有二十几人掏枪对准我们。”   傅恪纠正道:“严格意义上,这是电影院。”   路之遥:“……”   她龇牙咧嘴,有些嫌弃地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幽默的比喻!”   傅恪又道:“这个电影院比较老了,我小时候第一次看电影就是在这里看的。”   “那确实还挺浪漫啊。”   路之遥愣了下,没忍住感慨了下。   傅恪走到前台,笑了下,“这家电影院时常放一些老电影,或许今天的电影里就有你喜欢的电影。”   “听起来像是撞运气。”   路之遥看了眼前台的时刻表。   她道:“蝴蝶效应这个电影怎么样?”   “这是部很有意思的电影。”傅恪顿了下,对前台道:“两张蝴蝶效应的票。”   他看向路之遥,问道:“需要吃点什么吗?”   “大杯爆米花,大杯冰可乐!再要一条热狗!”   “好。”   进了放映室,路之遥才发现傅恪手边什么也没有,“你不吃点什么吗?”   “我看东西的时候没有吃东西的习惯。”   傅恪这样回答。   路之遥没忍住噘嘴,“吃电影的时候吃东西才快乐啊,要不然怎么所有电影院都会卖爆米花!”   “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   傅恪落座。   电影还没正是开始,大荧幕放着广告。   路之遥看向他,“继续说呀,大科学家。”   “在神经心理学中有这样的一种说法:神经元如果时常因为某种行为同时激发,久而久之则会通过某个神经元的刺激而激发另一个神经元。”   傅恪解释道。   路之遥:“……”   她皱着鼻子,将爆米花桶递过去,“我给你吃爆米花,你给我翻译成我听得懂的人话可以吗?”   傅恪怔了下,没忍住笑出声,继续解释道:“假设你因为看电影的时候很快乐,你在快乐的时候,同时有进食行为,这样你的神经系统则会认为你的快乐是由看电影和进食一起组成的。这样下次你再看电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你要再吃点东西才会快乐。”   路之遥听得似懂非懂,她道:“那你现在快乐吗?”   傅恪道:“不糟糕。”   路之遥叹了口气,“你快乐的时候如果我都在身边,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在你身边你才快乐。”   傅恪沉默了下,道:“实际上,你这个说法并不是很符合神经心理学的认知,因为——”   路之遥抓了把爆米花塞到他嘴里,“别说了别说了人听傻了!”   傅恪:“……”   路之遥松开手,微微呼出一口气,嘟囔道:“不解风情!”   傅恪嘴巴动了下,咀嚼了下嘴里的爆米花,奶香的甜味在口腔里翻开。   他想:或许他现在的心情并非不糟糕。   因为傅恪清晰地感受到了,如果下次再来看电影,他会买一桶爆米花。   这是他的快乐神经元被刺激的最明显的表现。   ******   一场电影看完了,路之遥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她嗫嚅道:“我不应该因为这个名字看这个电影,我好难受。”   傅恪道:“这确实是部好电影,不是吗?”   蝴蝶效应讲述了主角无数次穿越到过去想要改变过去,最终却发现自己不存在最好,于是最后一次他穿越到了自己还未出生的时候,在母胎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路之遥越发丧气了,“可是无论他回到过去做什么,一切都只会更糟糕,最后甚至不能活下来。”   “过去无法改变。”路之遥喃喃道:“我好丧,我意识到以后有时光机我也不能回到我五年级然后改变我给十个男生写情书的事实。”   傅恪被她这番话逗笑了,肩膀微微颤动,“乐观地想,这说明活在当下也是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路之遥长叹一口气,抬头看他,“你笑什么啊,你就没有什么想回到过去改变的事情吗?”   傅恪微愣,随后笑了下,“有,曾经我无数次地想要回到过去。后来我决定向前看了。”   “是什么事啊?你也写了十封情书吗?”   路之遥有些好奇了。   “不,比这更糟糕点。”傅恪话音淡淡,“不过已经不值一提了,都过去了。”   路之遥跟在他身后,伸手握住傅恪的手。   傅恪的手指微动,最终没有再动作,牵住了她的手。   路之遥道:“其实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我应该还是很想回到过去,你呢?”   傅恪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想了。”   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慢慢地道:“过去经历的不悦大概远远超出愉快。”   路之遥心想:傅恪可真是一个克制的人,因此,他不说痛苦和快乐这样鲜明深刻的情绪词汇。   她很认真地看向傅恪,褐眸闪烁,“那这样吧,下次我找到时光机的时候,免为其难去你的过去看看,然后帮你逆天改命?”   傅恪对上她的视线,黑眸中光芒浮动了下。   好几秒,他慢慢地道:“即便有这样的假设,也不要这样做。”   傅恪重复道:“不要。”   路之遥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诧,有些委屈地道:“为什么啊!你听了难道不觉得内心一暖吗?!”   傅恪牵着路之遥的手走着。   他的步伐不快,只是走在路之遥前面,路之遥无从看清他的表情,她只听到了他极其风轻云淡的话音。   傅恪道:“我承担的过去是属于我的过去,我并不希望有人将改变我的过去亦或者探究我的过去视为她的责任,这很沉重。”   路之遥闻言有些无奈,她故意发出了一声长叹,“我好受不了你,你伟光正到上感动中国我都不会有意见,你就没有过自私的想法吗?”   傅恪笑了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到学校后,傅恪看着路之遥的背影在夜色中淹没,心中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   傅恪是个过分悲观的人,在朗朗星空下,他却在预想未来的分离。   他清楚地察觉到路之遥在这些时间里的纠缠不清或多或少的带着如同孩童取乐的玩笑意味,但是他的的确确因为她感到头痛,感到无奈,也感到一些被她吵闹声音挤满的热闹。   但是快乐是不能再生的消耗品,傅恪并不清楚他们这段快乐会不会在未来变成另一段他不能回首的“不悦”过去。   他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束手无策。   偏偏下一秒,路之遥就回过头来,冲他招招手。   “拜拜,我会准时去你课上报道的哦!傅、老、师~”   年轻女孩子声音里带着故作娇俏的甜蜜,傅恪却嗓子发紧,他沉默着关上车窗,不去看她的笑。   夜空下,他想,如果他是蝴蝶效应里的主人公,也许不会选择回到过去。   有的事情无法改变,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总不能幸免。   不如甘之如饴,将现在幻作蝴蝶翅膀般,五光十色的梦。 第50章   周四早上第一节 课是一节公选课。   路之遥进到阶梯教室时, 不知为何总感觉教室里的人都在看自己。   等她看过去去时,教室里的人却又低下了头,佯装无事似的。   路之遥有些茫然, 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她想:或许是自己追傅恪的事情被发现了。   路之遥就这样在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里上完了一上午的课, 上午的课结束后, 路之遥连食堂都没去, 兀自回了宿舍。   刚回到宿舍, 便看见正在化妆的程悠悠。   路之遥有些疑惑,“你上午没有公选课?”   “有啊。”程悠悠扯着嘴画口红,“这不是逃了吗?”   路之遥走到位置上, 有些疲累地放下课本坐下了, “我今天老老实实去上课了还不如不去呢。”   “怎么了?”   程悠悠对着镜子抿了抿嘴上的口红。   “我选的珠宝鉴赏,就几个学院一起上那个,可能是迟到了,一去所有人都看我。”   路之遥耸了耸肩,“虽然我也确实漂亮, 也不用一上午都鬼鬼祟祟地看我吧, 尴尬死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是小网红?”   程悠悠颇有兴味地回头看她。   路之遥整张脸皱在一起,“什么网红?”   “我靠, 你还真不知道啊?”程悠悠有些惊讶,“你文艺汇演的跳舞视频昨天被我们学校一个自媒体发了, 都万转了,你没刷微博啊?”   “我这不是忙着去——”   路之遥吞下了追傅恪这三个字。   她打开手机,一点开微博, 发现帐号的私信和关注数都爆炸了。   路之遥脸皱得更厉害了,“我微博帐号也被挖出来了?神奇。”   “你自己点开热搜看看呗。”程悠悠画着眼睫毛,没忍住吐槽, “你这样像极了颁奖典礼上那些内定拿奖还要捂嘴假装惊讶的矫情逼。”   路之遥点开热搜,在热搜尾巴的角落里找到了词条。   一点开,第一条微博就已经万转了。   @首艺带师兄:首艺文艺汇演节目21,中国画学院书法专业《书写》,表演:路之遥[微博视频]   点赞4523 评论4927 转发12439   “小姐姐好漂亮,呜呜呜为什么不去学表演”   “这颜值爱了,这手草书写得好飒”   “为什么别人会写书法还会跳舞还长得漂亮,我真的是为了凑数的吗?”   热评一水的夸颜值。   路之遥松了口气,“看来还没有所谓的知情人士曝光我。”   “你有什么好曝光的,被游岁寒甩了吗?”   程悠悠“啧啧”两声,又道:“你也不亏,坚持了一个月,赢了不少钱呢。”   路之遥:“你客气点,在你面前的可是娱乐圈未来之星。”   “不和你叽叽哇哇了,我出去约会了。”程悠悠跑到门口的全身镜前转了圈,美滋滋地道:“要是想让我带东西,记得预约,未来之星。”   路之遥“哼”了声,也坐下来开始梳妆打扮。   下午有傅恪的交流心理学,她可得过去蹭课。   ******   路之遥吃完外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泉庆大学。   刚出学校门口,路之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路小姐——”   一个男人神态局促地叫她。   路之遥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男人穿着一身有些皱的西装,头发很短,约莫四十岁左右,笑得有些尴尬。   有些眼熟。   路之遥蹙眉想了几秒,于是问道:“你是?”   男人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才道:“我是李光明,你好。”   李光明?   李——   路之遥想起来了,似乎是前天和傅恪在办公室发生争执的男人。   路之遥后退半步,面上有了些警惕,“李先生,您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和你谈谈傅恪的事情,我觉得你需要——”   “不用了。”   路之遥打断男人,愈发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可疑,“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需要谈的。”   “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聊聊,到处都是人,很安全的。”   李光明话音急促了起来,他顿了好久,用着有些卑微的语气道:“路小姐,求求你了,我实在也是没办法了。我昨天在微博上看到了视频才知道你是首艺的,于是就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这人多多少少有些难处。   路之遥看了李光明几秒,最终还是同意了,“行。”   确实如他所言,两人最终就在首艺附近找了个咖啡厅坐下了。   路之遥点了杯可可,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光明握着手中的杯子,好久,他才道:“我原本是未城日报的记者,因为几年前报道了傅恪医疗事故的事情,被傅恪通过关系失去了职位。”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他甚至因此找到了关系让我妻子的单位也解雇了她,我们被迫搬离首城去到了其他城市,但是没想到现在我们的孩子也因为他而不能申报更好的初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番话,将傅恪形容得像是什么以权谋私手眼通天的魔鬼一样。   路之遥对李光明的信任度实在很低,直接道:“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李光明怔了几秒,随即着急忙慌地翻着包,终于翻出了几张有些泛黄的剪切报纸纸片。   他将报纸递给路之遥,眼睛里却突然有了光芒,“这都是我当年的报道,我一直保存着。这个事件我全程跟进,写了好几个报道都在头版,最后连报纸都卖脱销了……”   说到最后,李光明的话音越来越轻,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路之遥看向手中的几分剪切报。   第一份标题十分瞩目:《孝子因丧父之痛以血书横幅,手术二助未经患者确定换人》李光明   报道中详细地讲述了一场闹剧,一位病人在医院中去世,事后,病人家属觉得这台手术出了错去医院找说法。根据病人自述,他刚进医院就被赶了出来,因此他觉得很可疑就去找了记者,记者调查发现当晚做手术的人员的确有误。主治医生的二助并非名单上确定的人,而是换了另一位实习医生f医生,这才使得这场医疗事故的发生。   路之遥垂眸,拿起了第二张报纸,标题同样吸人眼球:《实习医生名牌加身,巨款收入疑云密布,未城开医疗特权滥觞》李光明   这份报道则详实地写了记者通过走访调查发现这位后来更换的f医生出身不菲,穿衣出行都是名牌豪车,并且根据记者所说,采访中的同批实习医生中有人透露傅恪是为了能通过医院考核为自己的资历增彩于是通过不正当方式自己顶替了二助的位置,结果造成了医疗事故。   很明显,这位f医生,指的就是傅恪。   路之遥打开第三份报纸:《情愿》李光明   第三份报纸并非是新闻,而是一份登报的请愿书签名,硕大的版幅上签满了各种笔迹不一的签名。签名下只有短短的一段话:请求披露F医生的照片人名并予以辞退。   李光明看着路之遥继续道:“这幅请愿书出来以后,我突然就被编辑部辞退了。并且我的好友告诉我,所有关于这个报道的项目全部被叫停。可是他呢,安安稳稳地从整件事里全身而退,甚至现在还能在大学里当老师,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路之遥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李光明愤愤地道:“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在当医生了,这就是他心虚的最好证明!”   路之遥喝了口已经有些凉了的可可,道:“所以你找我想做什么呢?”   李光明呼吸急促了些,一把拉住了路之遥的手,用着近乎祈求的姿态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微博上还有热度,我都看到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帮帮我,披露这件事。只要你发微博,就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就算没有人关注,我也可以让傅恪不要在牵制我们一家了,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路之遥皱眉,抽回了手。   她起身,面色淡淡地看着他,“你的来意我知道了。”   李光明的眼睛愈发亮了些,“所以你——”   路之遥道:“周六的这个时间,在这个咖啡厅,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李光明面上了有了些迟疑和慌张,“可是,那个时候你的热度,可——”   他突然顿住了,变得有些颓然了起来。   李光明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他道:“好。”   ******   对于傅恪来说,今天的交流心理学上得格外的顺利。   大概是因为总喜欢搞事情的路之遥今天安分得过分,她从上课开始便一直乖乖地趴在桌上,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直到下课,路之遥也那样的乖巧和安分。   要不是最后路之遥跟着傅恪走到了办公室,傅恪都觉得她就是一个和路之遥长得像的普通学生。   傅恪放下教案,坐到了位置上,笑了下,“今天很老实啊。”   路之遥将笔记本交过去,晃着脑袋看傅恪。   她道:“傅恪,你为什么最后从临床转到研究心理啊?”   傅恪接过笔记的手一顿,面上仍是笑意,“激发你问这个问题的动机是?”   路之遥看着他,突然又恢复了笑意,“突然好奇,不过现在没事了。”   傅恪没有打开日记,只是看着她,“是谁说了什么吗?”   “是。”   路之遥大大方方地回应。   她起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但是我决定不问你了。”   傅恪黑眸安静,沉默地看着路之遥,似乎在等路之遥的下文。   路之遥道:“我明天可能不能来找你了,因为我有事。”   傅恪垂眸,打开了笔记本,话音淡淡,“原因?”   路之遥笑眯眯的,褐眸弯弯,“我决定去参加一个冒险。”   傅恪嘴角动了下,似乎是笑,似乎是其他情绪,“不错的娱乐项目。”   “所以——”路之遥又走近了傅恪,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你明天得双倍想我。”   傅恪身体动了下,但并非是抗拒,他伸手摘下了眼镜。   然后,傅恪用着那双有些狭长的,显得他过分尖锐凌厉的黑眸看着路之遥。   路之遥有些惊讶,后退了半步歪头打量他,“你竟然主动会摘眼镜,我还以为你这副眼镜是半永久的。”   傅恪话音冷静:“你靠太近的话,眼镜会起雾,然后会沾上你皮肤上的油脂。”   路之遥:“……”   路之遥突然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你默许了我的行为?”   傅恪面色微怔。   他没说话。 第51章   “请问你是路小姐吗?”   未城中心医院的门口,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气质温婉的医生朝着路之遥走过来。   路之遥晃了下脑袋,还有些不舒服, 只是道:“嗯。”   “我姓刘, 叫刘采华, 你跟着我走进行了。”刘医生对着路之遥做了个自我介绍, 又笑了下, “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先给你做个检查?”   “没事,我下飞机后直接从机场坐车来的,有点晕车。”   路之遥晃晃脑袋, 漂亮的脸上皱巴巴的。   刘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给她, “吃几颗薄荷糖吧,可以缓解一下症状。”   路之遥有些惊讶地接过糖,褐眸弯弯地笑了下,“谢谢刘医生。”   刘医生摆手,又看了眼时间, “院长差不多在办公室里, 我现在带你过去吧。”   “好的。”   路之遥像个乖学生似的仰头对她笑。   她跟在刘医生伸手,心里始终有些沉甸甸的。   昨天她从李光明的嘴里知道事情后, 本来想第一反应去问傅恪,但最终路之遥决定自己来一趟未城问清楚这些事情。   办公室里。   “你就是路小姐吧?请问要做什么检查?”   院长笑意和蔼地看着面前的路之遥。   昨天他收到上面的消息, 说要特别照顾下这位路小姐。   路之遥笑了下,坐了下来,“方医生你好, 叫我路之遥就好了。”   “好的,路之遥。”   院长低头记录了下,“你最近哪里不舒服?有做过什么检查吗?”   “主要就是失眠, 睡不太好,我直接来这里的,没做过什么检查。”   路之遥回答。   “看这个学生证,你在首城那边读书吧,那边可是大城市啊,来这里得挺长时间吧。”   院上看着她的学生证道。   路之遥笑着回答,“我早上坐飞机来的,时间上也还好啦。”   院长将证件递回去,有些疑惑地看着路之遥:“首城那边是大城市,医疗资源更好吧,看户籍你的医保也不在这边啊,怎么特意来这里?”   院长不愧是经验丰富,三两句就把路之遥问倒了。   路之遥也不决定藏着掖着,直接问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托人联系您吧,确实不是为了看病。”   院长闻言愣了下,面上的笑意仍旧和蔼,“那你这是……”   他们这种有些背景的年轻人他也不是没见过,若说是想让他这种资历老经验多的人诊疗也在情理之中,可她却并非如此,那动机可就很可疑了。   路之遥道:“我这边是想来问问五年前的一些事。”   院长笑意淡了,道:“什么事?”   路之遥感受到他的态度变化,但是话已经出口,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想问问五年前,傅恪作为实习医生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记者?”   这下,院长的脸上连笑意都挂不住了,他直接道:“如果你来只是为了问这些东西的话请恕我不能接待,路小姐请走吧。”   路之遥见他如此,连忙起身道:“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不是什么记者,就像你看的证件一样我只是个学生,我只——”   “我不想管你们这些人的借口,如果不是来看病的话你可以走了,不要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   院长拿起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挂了,“等等跟着刘医生出去吧。”   路之遥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分钟,刘医生便敲门进来了。   院长没说什么,挥挥手。   刘医生对着路之遥笑笑,“请跟我来吧,路小姐。”   路之遥有些尴尬。   刘医生似乎并不在意似的,笑着道:“检查这么快做完了吗?”   方才就是她带着她去到院长办公室的。   路之遥摇头,“我好像把他惹生气了,所以没做检查就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啊,我们院长脾气很好的啊。”刘医生话音倒是有些诧异了,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失礼,便放轻了语气安抚路之遥,“没事啦,他肯定也不是因为你生气,你不用想太多。”   刘医生想了下又道:“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现在给你安排一下挂号?”   “不用啦。”路之遥看着刘医生,眼珠转了下,笑着问道:“我自己挂号就好了,刘医生你是哪科的啊,我觉得你工作经验很丰富啊,可是看着这么年轻,又像才工作几年。”   “我是神经科的。”刘医生笑了下,又道:“我也不年轻了,毕业后在这里工作了六七年了。”   六七年。   时间对得上。   路之遥又道:“谢谢你的糖,我感觉好多了,刘医生有空吗,想请你喝杯咖啡。”   刘医生眉头微微蹙起,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样不好。”   “其实我是想求你帮个忙,我家人也是托别人联系院长帮我做个检查,我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院长,我很担心因此让家人脸上也不好看。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关于院长的一些事情,我好过几天登门道歉。”   路之遥咬了下下嘴唇,楚楚可怜地看着刘医生,“如果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刘医生见她这样,略一沉吟道:“我下午刚好不当值,可以和你聊聊,但我知道的也很少,所以不一定能帮上你。”   路之遥笑着摇头,“没关系的!你能答应我就很高兴啦!”   刘医生道:“稍等一下,我现在换身常服。”   ******   没多久,两人就在医院对面的一家露天奶茶馆坐了下来。   路之遥点了杯奶茶递过去,先问了些院长的喜好,又故作不经意地道:“对了,我业余还是写剧本的。这次也要写一个以医生为主角的剧本,我能问一些医疗手术相关的事情吗?”   刘医生笑了声,“你问吧。”   “主刀医生的一助二助都是做什么的啊?我搜了好多都没说清楚。”   路之遥神情好奇。   刘医生道:“一助的任务重一些,会和主刀医生商量整体的手术流程,同时自己也要上手部分手术。二助的话工作简单一点,主要负责勾线和缝合。”   “那二助会不会因为工作简单疏忽造成医疗事故啊?”路之遥皱着嘴,“我之前看的一个电视剧就这样的。”   刘医生一愣,闻言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她低头喝了口奶茶,话音很轻,“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二助需要做的部分相对来说是基本功。”   路之遥舔了下嘴唇,又道:“那一助二助的人员都是确定的,不会临时更换吗?”   刘医生突然紧紧盯着路之遥,眸中浮现出一些警惕,“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路之遥心里一跳,自然知道自己问得太多,她察觉到了。   不过真是见鬼,这个医院的人反侦察能力这么强的吗?   路之遥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她道:“其实我是为了傅恪的事情来的。”   刘医生面上一点笑意也没了,放下玻璃杯,“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   “刘医生等等!”路之遥叫住她,认真地解释道:“其实我和傅恪在交往。”   刘医生蹙着眉头看她。   路之遥继续道:“结果前天,突然有人找到我告诉我傅恪是医疗事故的元凶,还给我看了几篇报道。”   路之遥拿出手机,打开自己拍下来的报纸照片,将手机递过去。   刘医生之看了一眼相册,便将手机递过去了,“这样的谎话我听过很多。”   路之遥抿了抿嘴唇,“我可以打电话给傅恪。”   不等刘医生反驳,路之遥打通了傅恪的电话开了免提。   傅恪似乎是在忙,半分钟过去了才接通。   他话音很低,“怎么了?在开会。”   路之遥鼓着嘴,“我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   傅恪的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后便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好啦傅恪你去忙吧!”路之遥挂了电话,“拜拜!记得想我!”   傅恪话音很轻,“嗯。”   路之遥很少这样当众打电话,挂了电话后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一时间不敢抬头看刘医生,小声道:“如果你不相信这是傅恪,我还有他微信,你可以——”   “嗯,我相信你了。”   刘医生语气有些复杂。   路之遥抬眸看过去,只见刘医生皱着眉头,嘴巴抿着,神情有些晦涩。   良久,刘医生道:“你想问什么?”   路之遥定定地看着她,“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至于这些报道——”   她顿了下,继续道:“我不相信。”   刘医生垂着头看着杯中的奶茶,话音中带了些嘲讽,“确实,这些报道没有一篇能信的。但是,当年,所有人都信了。”   刘医生似乎是笑了下,只是笑意十分勉强。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报道里被换掉的二助,就是我。那场手术前我因为摔倒伤到了腿,没办法进行手术,于是换了傅恪。并非是报道中说的他用特权。而且我作为了解那台手术状况的人可以告诉你,那台手术本就是危险性很高的手术。我们和病人家属聊过了,说很难保证成功,但他们签了同意书。”   刘医生继续道:“后来那台手术成功了,病人却没有撑过危险期。病人家属因此反悔了,认为是我们手术失败了。后来他们带着很多人来医院打砸闹事,为了防止他们再误伤到别的病人,我们将他赶走了。”   刘医生似乎是说累了,她呼出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奶茶一饮而尽。   良久,她道:“后来,这件事见报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怎么报道的。”   路之遥喉咙有些发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刘医生话音愈发嘲讽,“你敢相信吗?在三年前,一个报社记者可以在从未来过医院的情况下凭借幻想说他深度调查走访调查出了这样的结果。而甚至,那时候没有人认为一个医闹的人有什么不对。”   路之遥的心随着她的话逐渐下沉,最终,心脏像是无可下沉一样没入了一个无法动弹的深渊。   刘医生道:“那件事之后,傅恪从医院辞职,我们医院自那以后再也不欢迎任何记者采访。毕竟,尚未来访过的记者就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害,真正来访的记者怕是又有更多的材料可以借题发挥了。”   刘医生看起来很疲倦,身体靠着椅背,面上缺乏表情。   路之遥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刘医生轻轻地“嗯”了声。   路之遥抿着嘴,“傅恪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再也没有继续当医生吗?”   刘医生眼神怔愣,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   良久,她的话音才响起。   ******   路之遥从未城回到首城的时候,是周六早上十点。   路之遥到傅恪办公室的时候才想起来,傅恪周六周日似乎是不上班。   怕是白来一场了。   路之遥有些垂头丧气。   她不死心地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瞄了眼,却意外发现办公室门是半开着的。   啊,他竟然在?   路之遥感到有些惊喜,推开了门。   傅恪正坐在办公室里,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但是她再小心似乎也敌不过傅恪的警惕,几乎是下一秒,她就看见傅恪抬头看了过来。   傅恪面上带着点淡淡的笑意,黑眸弯了下,“你来了?”   路之遥鼓着腮帮子,“我来啦,你今天在办公室里是为了等我吗?”   “没有。”   傅恪否认了。   路之遥坐在他面前,叹了口气,“不过你要失望了,我这两天没什么心情写日记。”   “奇怪的是我并不惊讶你的借口。”   傅恪应了声,低头继续做着笔记。   路之遥趴在他桌上,笑了声,“中午要和我吃饭吗?我要给你推荐一个人。”   “嗯?什么?”   傅恪似乎没明白似的,抬眸看她。   路之遥两手托着傅恪的脸,笑眯眯,“李光明。”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傅恪面上的笑意就淡了。   他静静地看着路之遥,“果然,是他和你说了很多东西。”   路之遥也用认真的凝视回看,“是,但我不信。”   傅恪回以沉默。   路之遥继续道:“你要跟我去吗?”   傅恪看着路之遥,这一刻,他感觉到十分的难过。   他道:“路之遥,到此为止。”   路之遥道:“什么意思?”   傅恪重复道:“所有的关系,到此为止。” 第52章   “所有的关系, 到此为止。”   傅恪的话音回响在办公室。   路之遥眸色深沉了些,她话音很轻却也很肯定,“你觉得我伤害了你。”   傅恪的嘴角弯了下, 面上却没什么笑意, “并非如此。”   “你就是觉得我伤害了你, 不是吗?”   路之遥执着地追问。   “你僭越了。”   傅恪这样回答。   “僭越?”路之遥反问, 漂亮的脸上很平静, “你允许我追你,允许我亲吻你,允许我所有的亲近却不能允许我探究你的过去吗?”   傅恪沉默了。   “你觉得我在接你的伤疤还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你?”   路之遥直截了当地提问。   傅恪似乎已经厌烦了她源源不断的问题, 他转身, 似乎在整理桌上的东西,话音没有起伏,“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会离开。”路之遥走过去,一把拉住傅恪的手就要扯着他往外走, “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我的答案。”   傅恪动了下身子, 转头看她,黑眸凌厉, “松手。”   路之遥充耳不闻,仍是用力想要拉扯着傅恪出去。   傅恪呼吸重了些, 用力甩开了路之遥的手。   路之遥一时间没控制好身体平衡,因为傅恪的动作身子踉跄几步,背部撞上了沙发。   傅恪瞳孔骤缩, 下意识想要伸手扶住路之遥,手微动,却最终将手插回了裤袋。   路之遥看着傅恪, 没有说话。   傅恪没有对上她的视线,只是淡淡地道:“不要胡闹。”   他沉默了下,最终还是没忍住道:“我去拿点药给你,你自己回去擦一擦。”   路之遥抿了下嘴唇,她的背部靠着沙发椅背,然后慢慢地,靠着沙发背弯曲身子。   她靠着沙发蹲了下来,两手抱住了膝盖,仿佛是个受惊的的刺猬似的。   傅恪蹙眉。   路之遥微微仰头,闪烁着细碎光芒的褐眸看着他。   然后,她用着有些委屈的,拖长的,像是撒娇的话音。   “傅恪——”   傅恪心脏在这一瞬间收缩了下,呼吸在这一秒停止,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活动的能力一样呆呆地站着。   他微微闭上眼,呼吸变得有些长。   又是一阵沉默。   傅恪伸手握住路之遥的手,一把将她拉起来,拥入怀中。   他话音有些沙哑,“好。”   路之遥的体温有些高,在他怀里,他只觉得像是拥抱了一个小火炉一样。   可是傅恪却只觉得怀中的温暖让他的身体和跳动的心脏愈发发寒。   ******   傅恪慢慢地走在路之遥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略显偏僻的楼道胡同周围。   傅恪问道:“不是咖啡厅吗?”   路之遥叹了口气,“胡同里比较隐秘点,所以刚刚换了个地方。”   傅恪沉默许久,话音很轻,语气却重得让人疲累,“如果,如果你想知道这一切,可以问我。”   路之遥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什么?”   傅恪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有些艰涩地道:“无需和他对质。”   他顿了下,似乎缓和了下呼吸才继续道:“即便我在你心里大抵也是伪君子的形象,但我傅恪却也恪守己心,唯一正字要求自——”   傅恪没再继续说。   他很少说出这种表达自我到甚至有些夸张的话,但是他此刻说了,但是他的廉耻心又使得他对这种话感到抗拒。   路之遥握住了傅恪的手,她道:“我不是带你来对质事实什么的。”   傅恪微怔,“那——”   路之遥打断了傅恪的话,继续道:“傅恪,我听说你把他家人和他的工作都搞砸了,让他们过得很艰难。”   傅恪脚步慢了些,黑眸有些深。   好几秒,他黑眸弯了下,面上温柔的笑意却显出了几分晦涩,“你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是吗?”   两人走进了一个胡同。   路之遥道:“不是。”   她看着傅恪道:“我是觉得你太文明了。”   傅恪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什么?”   路之遥没回答,她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等她来的李光明。   她拉着傅恪的手走过去。   李光明靠在墙边显然是等得有些无聊,他抬头张望了下,在见到路之遥的瞬间直起了身,面上有些了兴奋之色。还未来得及挥手,却又看见她身后的傅恪,于是这兴奋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李光明诧异地看着两人的到来,“你——”   话音没落,便看见路之遥松开傅恪的手,像个蓄力好的小钢炮似的飞了过来。   他还未搞清楚状况,路之遥便狠狠伸出腿蹬过去,一腿踹中他的腹部。   “嘭——”   李光明因惯性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半米多,撞到了胡同深处的墙。   这可是个死胡同。   李光明突然意识到。   路之遥三两步走过去,又对着他踹了一脚,然后一腿踩在他的背部。   傅恪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略显狭长的黑眸有些圆,“你——”   路之遥抬头,褐眸弯弯,笑眯眯的,“没想到吧,我不仅会跳舞书法,我还会打架。”   傅恪话音顿住,对上了路之遥犹如新月似的漂亮双眸。   下一秒,她就咧开嘴巴,露出了洁白细密的牙齿,像是炫耀似的,“我,老校霸了。”   李光明被她勒着,腹部极痛,有些受不住似的痛呼着□□。   傅恪走了过去,俯身看着路之遥。   好几秒,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话音很低,“原来你是带我来看这一幕的吗?”   路之遥晃着脑袋,摆脱他的手,认真地看着傅恪,“我昨天飞了一趟未城。”   她顿了下,继续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真相,也不需要你和他对质,我也不想揭你伤疤,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即便你不说我也可以知道。”   【我明天可能不能来找你了,因为我有事,我决定去参加一个冒险。】   路之遥在周四时的对话在脑中响起。   傅恪狭长的黑眸闪烁了下,嘴巴动了下,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沉默着,走过去,微微俯身抱住了路之遥。   路之遥却推开了他,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右手的袖子拉起来。   傅恪的小臂皮肤白皙,隐约有些青筋,显得十分好看,但是在这小臂上,却横亘着一道缝线整齐显得有些狰狞的疤痕。   路之遥握着的手,抬头看他,“当时很疼吧。”   傅恪笑了下,“嗯。”   路之遥抿了下薄唇,只觉得后槽牙都忍不住咬合了起来。   她拉着傅恪蹲下,伸出手一把抓住李光明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看着傅恪手上的伤疤。   路之遥的褐眸瞪着,眼睛有些红,漂亮的脸上满是怒火,像是一只发怒的小兽一样。   她话音很凶,却也很低,话从牙缝挤出来似的,“你抬头看看,你还记得你报纸的标题吗?你笔下的孝子第一次去医院讨说法就是这样用刀砍伤他的,你看清楚了吗?他不当医生是因为再也不能握手术刀了,不是心虚,你看清楚了吗?”   路之遥说到最后,却像是失去了组织措辞的能力似的,喃喃地重复道:“你看清楚了吗?李光明?你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李光明的头发被她拉扯到,痛得泪水模糊了眼睛,喉间溢出痛呼。   这时候,他哪还管得上其他,只是挣扎着喊道:“痛啊我、我看清楚了、痛痛痛、松手啊——”   傅恪垂下眼眸,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他菲薄的嘴唇动了下,良久,他却说不出任何话。   路之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手仍然扯着李光明的头发,强迫他仰头。   她看着傅恪,有些不满,“你干嘛啊,还不快趁现在给他几拳报仇雪恨。”   傅恪握住路之遥的手,黑眸润泽,他微笑着摇头,但是这笑却让路之遥愈发觉得心酸。   他道:“可以了。”   路之遥的褐眸对着他的视线,好几秒,她松开了手,“好。”   她起身,挪开了踩在李光明背上的腿。   几乎是瞬间李光明就在地上爬了几步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了。   路之遥被他这番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不稳踉跄了几步。   傅恪连忙伸手扶住路之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猛男。”路之遥说着,倒是有些不悦地捶了下傅恪的胳膊,“倒是你,多好的机会啊,你这人怎么都不动手啊?”   傅恪没说话,摘下了眼镜,然后他握住路之遥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到怀里。   他低头,吻上了路之遥的唇。   良久,傅恪才结束这个吻。   他笑着看向路之遥,黑眸弯弯,眼尾却有些发红,面上的笑意依旧温和。   傅恪的声音沙哑,“谢谢你。”   路之遥也笑,歪头,“不客气?”   傅恪的拇指摸了下她的唇,话音很轻,又重复一遍,“谢谢你。”   [系统提示:傅恪好感度为100]   [系统提示:攻略任务完成,恭喜路小姐,梦境正在生成]   傅恪睁开了眼,游戏舱的玻璃罩映射着细碎的光芒。   他指尖动了下。   昨日不可追,来日犹可为。   傅恪这一生极少愿意回头,回首过去,所有苦痛与快乐皆如幻梦。   但原来,有这样色彩斑斓的梦,能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追忆。 第53章 第二梦(完)   “今天是我女儿十五岁的生日, 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到寒舍一起庆祝她的生日宴。”   在台上的人说到寒舍时,台下的宾客都笑了起来。   毕竟,现在举办生日宴的地方, 是A市著名的富人区之一。   游远方放下酒杯, 看向坐在一旁的傅恪, “岁寒他们俩你也知道, 就不爱这种场合, 难为你来一趟了。”   傅恪笑道:“没事,他们缝线缝得很好,没什么的。”   游远方性子古板, 如今近五十的年纪, 面上细微的褶皱都显出几分冷硬来。   但现下,他的话音却带上了点柔和,“你的手,没事了吧?”   傅恪下意识看了下左手。   好几秒,他才抬头看向游远方, 笑意淡淡, “已经好多了。”   游远方觉得空气有些浑浊,以至于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傅恪的手拍了下, “你太心软了,你的手是要拿手术刀的, 不该这么放过他们。”   傅恪垂眸,笑得有些僵,黑眸闪烁了下。   他道:“已经过去了。”   在这气氛热烈的生日宴上, 唯有他们这一桌显出几分凝重来。   游远方不善言辞,叹了口气后又问道:“读完研究生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申请了硕博连读,研二后读博三, 神经学到神经心理学。”   傅恪将他的手从游远方手里抽了出来,又笑了下,“虽然不能握手术刀了,但是能从事相关研究也很好。”   “你……”   游远方一时也无话了。   好久,游远方才继续道:“你母亲走得早,不然她该知道,你和她一模一样。”   游远方没有说下去,心里却也生出些感慨。   傅恪的母亲性格沉静,虽是极其合乎世家标准的大家闺秀,但是这温柔贤淑的皮囊下总有一腔匡扶正义的热忱。   而傅恪这个最聪颖也最优秀的孩子,竟也是如此的善良柔软,即便在遭遇这样的事情却也不曾有过半分抱怨……   明明这些年都是自己在教导傅恪,但傅恪还是不知不觉地长成了他母亲的样子。   傅恪喝了口红酒,却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桌上的佳肴丝毫未动。   “我啰啰嗦嗦讲了老些了,真是喧宾夺主,毕竟这个是我女儿的生日宴哈哈哈哈。”   台上的人笑声爽朗,“下面就让我的小公主出场吧!”   在角落的小乐团极其配合地演奏了一首优雅的曲子。   灯光打在旋转楼梯上,一个穿着白色无袖鱼尾的女孩配合着灯光缓缓走下楼梯。她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珍珠皇冠,鬓边的黑发绑着麻花缠绕扎起,一头及腰的柔顺黑发披在身后,愈发衬得她气质优雅。   她漂亮的脸上妆容很淡,笑意淡淡,话音温柔,“大家好,我是路之遥。”   话音刚落下,场内的宾客便十分知趣地鼓起了掌。   路之遥伸手轻轻捂着嘴笑了声。   傅恪微微靠在椅背上,和一众宾客一起静静地听着她的致辞。   路之遥十五岁的生日致辞确实是十分成功的,得体优雅,气质淑女,姿态从容。   她的致辞也结束于一片掌声中。   没多时,游远方便带着傅恪见了路家人。   路之遥乖巧地挽着路云青的手,笑意腼腆。   路云青动了动胳膊,道:“快和游叔叔问好啊。”   路之遥这才乖巧的,害羞地道:“游叔叔好。”   路云青又介绍,“这是游叔叔的孩子,叫傅恪,你叫哥哥就好了。”   路之遥看向傅恪。   傅恪站在游远方身侧,站姿如松,笑意温柔,对着她点头,“你好。”   路之遥也露出一个纯良干净的笑,“傅哥哥好。”   ****   宴会过半,傅恪走到了露天的前厅。   前厅的人不少,他绕过前厅,走到了前厅旁的花坛边。   傅恪甚至懒得拿出手帕亦或者纸巾擦一擦,便兀自坐下了。   这里的位置狭窄,不注意的话很难有人注意到这里。   傅恪的手支着头,另一只手顺着脸插入头发中,几秒后,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头发。   他闭着眼,只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保持这个姿势良久,傅恪似乎才缓和好一样,慢慢松开手。   他扯了下松开领带,解开几颗衬衣的扣子,从口袋里拿出包烟。   傅恪低头叼烟,点燃,一点橘红在黑暗中明灭晃动。   其实他不抽烟,也鲜少喝酒,不良习惯几乎是无。   但他最近却迫切地让自己染上了烟和酒。   傅恪向来冷静自持,他的崩溃也是如此静默无声到甚至于理智。   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平复。   他正在等待这段时间过去。   他正在等待。   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过如此。   傅恪掐灭烟的时候,地上不知不觉已经遍地是烟头了。   他吃了颗口香糖,拿出纸巾,弯腰慢慢捡拾起地上的烟头包好。   在包好最后一根烟头的时候,傅恪听到了高跟鞋踩踏在地上的“哒哒”声,紧接着,一道身影闪进了花坛边缘。   啊,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公。   她背对着傅恪,肩膀靠着墙,一只脚翘起踩在花坛上。   她正在打电话,似乎全然没注意到背后的傅恪。   “我让你帮我打理游戏账号,你为什么把我装备都卖了?”   她话音很低,似乎有些委屈。   看来是被骗了啊。   傅恪拿出另一张纸巾包好烟头。   偷听并非君子该做的事。   而且,如她这样质问也大概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   傅恪正想提醒一下路之遥,却听到路之遥继续道:“你妈死了。”   傅恪:“……”   她在说什么?   傅恪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又听到一道掷地有声的话音:   “你没听清我说什么?我说你妈死了栽种,我一刀下去生劈你妈,把你爸挂在十米高的迎客松上喜迎八风来客欣赏你爸的死状,个孤儿我现在提刀给你妈砍出八星八箭批!”   傅恪:“……”   还挺凶。   “我怎么骂脏话?那不然呢,骂你还要让你舒服我骂你干什么,卖装备的钱给你妈送葬了不客气。”   傅恪:“……”   傅恪觉得自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此刻出声,自己目睹了她如此……豪爽的姿态定会让她尴尬。   但是他现在不打断她,她之后发现了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失礼。   傅恪平生唯一正字,克己复礼,恪勤匪懈,却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为了难。   但没几秒,路之遥就破解了个尴尬的状况。   她靠着墙壁似乎累了,放下腿,一转身便看到了坐在边上的傅恪。   路之遥:“……”   傅恪:“……”   傅恪控制着自己的脸部神经露出一个笑,对着她点了下头。   路之遥还在气头上,一转身看见傅恪吓得身子都跳了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她看着傅恪,脑子有些无法思考。   几秒后,路之遥扯出一个笑,对着手机温声细语却也咬牙切齿,“刚刚我太生气了,算了算了。”   她又道:“我宣布你妈活了。”   傅恪:“……”   路之遥挂了电话。   她扶着墙,褐眸闪烁乱转,看着傅恪,“哈哈,你怎么在这里?”   傅恪也笑,“出来透透气。”   他顿了下,黑眸温柔,面上的笑意如春风,“刚才的事我可以理解,人都会有生气的时候,你放心,我不会宣扬的。”   “祝路小姐生日快乐”傅恪起身,拍了下身上的灰,笑意淡淡,“以后打电话这种隐私的事情要注意下身边环境比较好,我先告辞了。”   路之遥抿了下涂着粉色唇彩的嘴,突然伸出腿搭在了花坛上,硬生生横在了傅恪的面前拦住了他的路。   傅恪笑意不变,话音有些疑惑,“路小姐?”   “我闻到烟味了。”   路之遥伸手挠乱了头发。   她咬牙,伸出手,“给我整一根!”   傅恪:“……”   他道:“你还小,这不好。”   路之遥似乎决意不再维持她的人设,她凑近傅恪,一把按住傅恪的肩膀将他摁在了边上让他坐下。   她又伸出了手,“给我一根,我很难过。”   路之遥似乎抽噎了下,才又道:“刚刚那个逼和我打游戏一年了,我们关系这么好,前不久我参加比赛没空打游戏,就让她帮我打理帐号,结果她把我装备全卖了,还把我那些稀缺的外观都分解了。”   路之遥话音很低,委屈极了,“她就是故意的。”   傅恪听着小姑娘的哭腔,呼吸重了些,他道:“你年纪还小,早些经历这种事,以后就不会被骗了。”   “可是我已经被骗了好几次了,现实里也被这样过!”路之遥噘着嘴抱怨,泪珠挂在眼睫毛上一颤颤的,“妈的骗我感情没事,怎么一个个都骗钱,栽种!”   傅恪一时语塞。   好几秒后,他抬头看她,道:“那为什么还会相信他们呢?”   傅恪虽然才刚读研,但是已经见过不少被骗过就再也不相信他人的案列了。   路之遥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揩去眼泪,瞬间眼睛上就晕妆了。   像被打了似的。   傅恪在心里想道。   她道:“因为我感情泛滥。”   傅恪下意识道:“什么?”   路之遥喉间发出了个嫌弃的声音,龇牙咧嘴地重复道:“因为我感情泛滥啊!就算被骗一千次,但我还是想要相信别人!那我能怎么办?”   傅恪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好几秒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和火机,给路之遥递过去了。   路之遥很不熟练地点了根烟,下一秒,烟雾就刺到了眼睛。   她伸手一边揉着眼,一边佯装行家地道:“你这什么烟,好呛眼!我以前抽的都不这样!”   等了好久,路之遥都没听到他的回应。   她揉了好久,终于睁开了有些发红的眼睛,然后便对上了傅恪的视线。   他黑眸深沉,“相信别人是个好品质。”   路之遥没反应过来:“啊?”   傅恪笑了声,话音很认真,“即便因此受伤,自己恪守的准则也要一直坚持下去,因为认定它是对的,不是吗?”   路之遥定定地看着傅恪,似乎愣了下。   好久,她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对啊!对的就是对的!这怎么会变!”   傅恪伸手摸了下她的头,起身,拿过她手中的烟,“抽烟不是好习惯,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宣泄方式。”   路之遥像是受教了似的,点头,“好!”   傅恪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却折返,笑意不变地对着她伸手。   路之遥眨着晕妆的眼睛,“你干嘛呀?”   傅恪笑道:“火机。”   路之遥鼓着嘴,十分不情愿把火机放到他手上,小声比比,“抠门。”   傅恪握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他话音很轻,“晕妆了,擦一擦吧。”   “傅恪!你是叫傅恪吧?”   路之遥捏着手帕叫他。   他脚步不停。   路之遥笑声像一串银铃,“我以后能找你玩吗?”   ******   “傅恪傅恪,教我做题!”   “傅恪,傅哥哥,傅恪哥哥,我不想写作业了,我想找你玩!”   “傅恪啊,我好难,我太难了,我又被骂不着调了,唱歌不好又不怪我呜呜呜”   “你才比大那么一点,怎么就读研究生了,难道我们脑子不一样嘛?”   “傅恪,带我去玩,带我去玩!”   “傅恪,你逃课吧,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请你!”   “傅恪,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上大学我是不是就是成熟的大人啊?”   “傅恪,我好喜欢你啊,但是我才十五岁,我不想你进局子”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分别!”   “傅恪,你这人是人吗?这么善良是要被骗的,傅宝啊,你别怪妈妈啰嗦,妈妈也是关心你啊。”   “傅恪,其实我知道,你也很难过。我虽然只是小孩子,但我们可以一切哭。”   “傅恪,我刚刚去揍人被抓了,没想到先进局子的是我呜呜呜”   “傅恪,没关系的啦,我只是想不开,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要被这么伤害呢?”   在所有涌入脑海中的絮絮叨叨中,一句话打断了傅恪的思绪。   “傅恪先生,你想进入哪个时间段呢?”   江流看向傅恪。   傅恪道:“在她大学的时候吧。”   他想了下,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把她高中遇见我的记忆删掉吧。”   江流有些疑惑,“为什么?我觉得这段记忆对您来说很重要吧?毕竟——”   他话音低了些,“毕竟你刚刚说过,是她将你从那段深渊里将你拉出来了。”   傅恪嘴角动了下,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显得有些难过的笑意。   他道:“我希望在游戏里,她能不为本应我一个人承担的苦痛烦恼。”   江流愣住。   傅恪的视线落到了窗外,话音愈发柔和,“她是一个很善良柔软的女孩,我希望她在梦里可以毫无负担,希望她可以在这段感情里愉快轻松,也希望这场梦于我们而言都是一场美丽的梦。”   江流沉默许久,道:“好。”   不必沉沦于他人的苦痛,直需向前看,去享受一切美好吧。   这场梦,是属于你的,是你想象中的长大后的样子。   重新相遇于未来,你要毫无负担地快乐。 第54章   “天天催天天催, 狗学校不给我们安排工作还有什么逼脸隔三差五统计签三方的啊!”   程悠悠看着班群的通知,气得摔手机。   大四上学期才刚过一个月,学校便开始统计中国画学院里已经签三方协议和正在实习的学生了, 虽然并没有明着催, 但这统计次数的频繁无疑中国画学院感到有些焦虑。   严格来说, 或许是书法专业的学生。   国画专业找工作尚且容易, 但书法专业便有些难说了。   虽然可以走书法专业亦或者为字库工作, 亦或者潜心创作为书法献身,但对于这些才二十来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未来该如何多多少少有些迷茫。   路之遥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好困, 小点声。”   “都下午四点了,你还睡,猪吗?”程悠悠迅速回击,又道:“你上午面试怎么样?敲定了吗?”   “哎呀提这干什么,烦。”   “你烦什么, 随便找个实习混一个月盖章就行了。”   “面试通过了, 但我不想去上班。”   “得了吧,说的谁想上班似的!”   路之遥在床上翻了三个来回, 摊煎饼似的不安稳。   她想了下道:“不过我还是推了,我真的不能当客服, 我会疯的。”   程悠悠愣了,“虽然是为了盖实习章糊弄,你也不至于去当客服吧?”   “那不是最方便嘛。”   路之遥又翻了个身, “要不然我去刻章?”   程悠悠:“我不想几年后看到你因为伪造证件上今日说法。”   路之遥:“……”   路之遥算是睡不下去了,她起身下了床,“算了, 我现在再写几份新简历吧。”   明天学校有个小型招聘会,一部分考虑艺术专业的公司会第一批来。虽然比不上一个月后秋招的规模大,但好赖可靠。   程悠悠嘴一撇,四仰八叉地倒椅子上,“写个几把,老子晚上去联谊了,趁女大学生的这个身份还在赶紧再捞一段校园恋情。”   路之遥下了几分简历模板,瞎改了点,贴上了照片。   一番忙活下来花了半个小时。   程悠悠还在忙活化妆,没多会儿电话响了。   “晚上几点啊?”   “七点半?也行,我觉得有点晚了。”   “啊?那她什么意思咯,临时放我鸽子?”   “现在差个人,我这边可以带一个过去,但是以后再有这种让我凑人的事就别叫我了。”   程悠悠挂了电话,下一秒眼睛就看向了路之遥。   路之遥正在拷贝简历,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别搞我,我不想去,联谊那些男的歪瓜裂枣,我就没见过长得好的。”   程悠悠知道她听到了电话的内容,话音拖长了,“遥遥!遥遥呀!”   路之遥手一抖,鼠标差点滑到了取消。   “不想去,鄙人不擅长发现内心美。”   “这次不一样,有首舞和戏曲学院的,你想想,学舞蹈的学戏的,那身段——”   “……”   路之遥转过头去,面上有了笑模样,“嗨呀,既然都这样了,我去啊,以后有这种好事,早说啊!”   程悠悠脸上也堆着笑,话音咬牙切齿的,“你记得化淡妆,别和我抢风头。”   “对不起,天生丽质。”   路之遥wink了下。   *****   差不多五点过了几分,路之遥拿着u盘去了复印社。   校内的复印社早就挤满了人,路之遥最怕拥挤和等待,便出了学校特意去了离学校区较远的商业街,跟着导航随便进了家复印社。   她刚一进门,略显空荡的复印社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老板道:“小姑娘你要什么纸啊?”   路之遥想了下,“什么纸好?我之前都是在app找工作没怎么打过简历。”   “铜版纸最好,比较正式一点。”老板又道:“不过铜版纸贵一点而且——”   路之遥打断他,“那就铜版纸吧,这三份简历每份印——”   她想了下,招聘会有好几轮,到时候再去面试难免还有再交简历,不如索性打多一点。   于是路之遥道:“每份都印三十份吧。”   老板一愣,眼睛亮了下,“好好好,那我现在给你优惠一下吧,毕竟量这么多。”   路之遥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打发起了时间。   没多会儿,老板的声音响起了,“姑娘,你的简历好了,这么多要给你个纸袋吗?”   路之遥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三堆堆得和小山堆似的简历。   路之遥:“……”   她走过去,用手掂量了下。   好沉。   要死,原来铜版纸这么厚这么重的吗?   路之遥将九十份简历放进纸袋里,两手抱着纸袋出去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恍惚。   你妈的,好重。   路之遥刚走几步,就便一人拦住了。   她抬头。   是一个穿着玩偶熊衣服的人,一只熊抓捏着一大堆粉色的氢气球,一只手抓里捏着份传单,歪着熊头看她。   若是平时,路之遥看着可爱小熊的份上也会接过来。但现在路之遥抱着重得要死的简历,仿佛就差一根稻草压死她这个骆驼了。   路之遥费劲地用下巴拱了拱怀里的纸袋,又摇头。   玩偶又歪了歪头,懂了似的也跟着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了位置。   唔,好可爱。   路之遥看着小熊没忍住心里软了吧唧的。   她咬了下上嘴唇,吸了口气,走了。   路之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那只熊。   小熊很受欢迎,一转眼就已经被一堆孩子和几个年轻女孩围住了。   玩偶熊在中间晃着脑袋跳着舞,样子憨态可掬,手里的粉色气球跟着晃动。   然后,一只只粉色气球分发到了孩子和女孩们手上。   分完气球后,玩具熊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分别又给了孩子们一个摸摸头。   路之遥抱着传单,心里“哼”了声。   要不是手里东西太重,她也想要气球,想要熊爪爪摸摸。   她转身走了几分钟到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打算等吃了甜品再叫一辆网约车。   食毕,车也到了。   路之遥将重重的纸袋和打包好分给舍友的甜品放到了后车座。   车子平稳地行驶了起来,路之遥打开后车窗透气,她不喜欢逼仄沉闷的空间。   开了几分钟,路之遥看到了熟悉的“熊影”   那只玩具熊似乎准备下班,正在往一家咖啡厅走,手里还牵着最后一只孤零零的粉色气球。   她眼睛一亮,“师傅停一下,等我几分钟可以吗?”   司机点头,停了车。   路之遥小跑过去,正打算拍拍玩具熊领走一份传单、一只气球、一个熊爪摸头。   却没想玩具熊陡然间扶着一边的路灯弯下了腰。   两只爪子扶住头,一用力,拔下了熊脑袋——露出一个黑发柔软的,有些湿润的脑袋。   他晃了晃脑袋,于是那柔软的,湿润的黑发便凌乱的粘在了一起。   拔下了小熊脑袋,就不可爱了。   路之遥在心里小小的叹气。   她刚想转身悄悄离开,但那人似乎注意到身后的人似的转头看了一眼。   然后路之遥得以看见小熊的“真面目”   他皮肤极白,五官细腻精致,显出几分透着阴柔的美来,被汗水打湿的黑发黏在白皙的脸上,愈发显出少年气的漂亮。   他蹙眉,“你不是刚刚——”   似乎是想起来她了。   被这样问了,路之遥有些尴尬,小声道:“我觉得玩具熊很可爱,所以刚刚看到你在,就想过来领一只气球。”   还有一个熊爪摸摸。   路之遥在心里补充。   那少年似乎愣了下,嘴角勾了下,似乎是在笑,连黑眸都弯弯的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点头,“行,等下。”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笨拙地弯下腰一把捞过放置在地上的熊脑袋   一个转身,玩具熊对着路之遥歪歪头,晃了晃手,扭了扭屁股。   日,好可爱。   路之遥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柔软。   玩具熊又歪歪头,递给了她一份传单,将最后剩下的一只气球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路之遥抬头看着手里的气球,十分满意。   然后,一只毛绒绒的,柔软的大手突然搓上了路之遥的脑袋,力道极其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路之遥更加满意了。   她没忍住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谢谢!”   玩具熊朝着她大力地挥挥手,迈着欢快却笨拙的脚步跑开了。   路之遥揣着气球和传单以及一份被治愈的好心情上了出租车。   ******   晚上的联谊在一家露天的烧烤店里举行。   这次的联谊确实如程悠悠所言,男生们都挺优质,穿着谈吐也极好。   但路之遥有些提不起兴致。   她低着头吃了几串烤肉,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对面的男生的话。   对面这男生是戏曲学院的,学的戏曲舞蹈,但路之遥觉得他应该去学声乐。   如此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也不累,肺活量十分了得。   “我去倒杯喝的,你们谁要?”   “我跟你一起去吧。”   路之遥刚动身,对面那个滔滔不绝的男生也跟了上来。   “遥遥你还喜欢吃什么啊,我帮你再点一些吧?”   男生打了几杯饮料,又靠着自助饮料吧台看她。   路之遥笑着摇头,“不用了,我现在不是很饿。”   “是在减肥吗?你这么瘦就不用了吧,我看和你一起来的程悠悠才该减减肥哈哈哈哈。”   男生挤眉弄眼的说着自以为幽默的话,“我看她得有一百斤了。”   路之遥:“……”   她道:“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病。   路之遥话音还没出来,便突然听到附近桌传来的一道声音。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声音有些熟悉。   路之遥转头看过去,没忍住挑了下眉毛。   是下午遇到的那个玩具熊。   那少年穿着极大的白t,衣服不规则地塞进黑色牛仔裤里,如今靠坐在椅子上,愈发显出他略显削瘦的身材。   他的黑发有些蓬松,发尾扎成一个小马尾,阴柔漂亮的脸上挂着点不耐,却还是笑着。   一个男人握着酒瓶,站在他身旁,面上的褶皱藏着笑。   男生也看到了。   他话音诧异,“他也在?”   路之遥看他,“你认识?”   “啊,我们学校的,叫沈忱。”男生话音含糊,“学昆曲的,不是很熟。”   男生说完,唯恐路之遥多注意沈忱似的,又连忙道:“不过他这人听说很不好相处,挺木头一人。”   木头?   哪有,当玩具熊的时候多可爱啊。   路之遥否认了心里的想法,没说什么。   男生似乎很珍惜这个独处的机会似的,还在和路之遥搭着话。   路之遥用余光关注着沈忱那边的动静,一边有应和着男生的话。   “你真不是小姑娘啊,长这么漂亮啊。”   男人眯着眼,打量着沈忱,又道:“你多大啊?”   “我和你不认识啊。”沈忱又笑了下,只是话音轻了很多,“可以不要打扰我了吗?先生?”   男人见状,更得寸进尺了,一屁股坐到了沈忱对面。   他握住酒瓶,面上有了些醉意,“你可真好看啊,读高中?穿得也很简单啊,平常缺不缺生活费啊?”   沈忱垂眸,指尖敲着桌子,“和你无关。”   男人继续道:“其实我呢,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平时也有点钱,多少钱能——”   沈忱的手指顿住了,起身就走。   男人一把拉住了沈忱的手,“哎呀小年轻你别走啊。”   路之遥看到这里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她气势汹汹地就要过去,男生一愣,“你干什么去啊?”   路之遥道:“你同学被猥琐老男人缠上了,我觉得咱们过去一下吧。”   “我觉得不要惹事比较好,我们还是学生。”男生有些抵触,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话显得软弱,又道:“要不然我们等走了之后报个警?”   路之遥垂眸几秒,又抬头笑了下,“你说得也对。”   沈忱嫌恶地甩开男人的手,大步走出去。可惜男人似乎还不放弃,手里握着酒就跟出去了。   路之遥见状,连忙对男生道:“啊,我同学找我有点事,我出去下。”   她说完,立刻跟了出去。   路之遥出了店门,看着男人纠缠着沈忱的身影,左右晃着脑袋打量了下周围。   没几秒,路之遥眼睛亮了下。   一弯腰,拿起一块做装饰的板砖,用包挡着跟了上去。   这条街很短,没几分钟,路之遥就街道深处的一个略偏僻的居民楼门口看到了他们。   沈忱停了脚步,“你跟了我一路了,能不能不要这样?”   沈忱回头看向男人,语气有些低,话音平淡极了。   “唉,你这样说话我好伤心啊。”   男人这下连身子都贴过去了。   路之遥握着板砖的拳头硬了。   “行,你等着。”   沈忱点了下头。   他呼出了口气,突然一转身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肚子用劲儿一蹬!   “咔嚓——”   男人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哀嚎。   路之遥愣住,停下脚步。   沈忱一手夺过男人手里的酒瓶就朝着男人头上砸过去,黑眸狠戾,喉咙了溢出不耐烦的骂声:“你妈是死了吗没教你听别人的话,老子今天就弄死你看看四九城里谁敢给你送葬?!”   “咔嚓——”   被震撼到的路之遥后退一步踩到了树枝。   沈忱看了过来,面色冷漠,眸色尖锐。   路之遥:“我只是路过,打扰了我这就走。”   “咔嚓——”   路之遥一动,红色的板砖掉在地上。   路之遥:“……”   沈忱:“……” 第55章   沈忱眯着黑眸, 仿佛竖起来了浑身的刺一般警惕,“你想干什么?”   路之遥呼出一口气,连忙摆手解释, “我刚刚就在烧烤店里, 看到你被——”   她顿了下, “看到你被欺负, 我怕你出什么事, 就拿着块板砖想帮帮你。”   沈忱仍然眯着黑眸,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看起来乖巧又惹人喜欢。   “那就谢谢你了啊。”   他直起身, 又伸出腿狠狠踹了一脚已经晕倒的男人。   沈忱转身。   路之遥想了下,还是搭话道:“你就这样让他在这里吗?”   沈忱似乎愣了下,黑眸弯弯,笑了声,“你说得对, 这样是不太好。”   他转身走过去, 翘着脚尖踹了几下男人的腿,突然停了下来。   沈忱弯腰, 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了皮夹。   他打开皮夹,干瘪瘪的皮夹里夹着一堆银行卡, 袋中则是几张钞票。   沈忱瞥着男人的皮夹,叹了口气 ,“穷鬼。”   可惜他说是这么说, 还是从皮夹里随手抽了几张钞票出来,将皮夹合上扔到了男人脸上。   路之遥:“……”   我倒也没让你趁火打劫。   她想了下,“你这样——”   沈忱将钱放到口袋里, “我不想听普法。”   路之遥解释道:“打架是民事纠纷,调解完就完了,你拿了钱可能就有别的责任了。”   沈忱报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路之遥被看得有些心虚,补了一句,“大概?”   沈忱用着纯然夸赞地语气道:“行家啊。”   路之遥:“……”   沈忱整理了下衣服,“不过谢谢了 。”   可惜他全然没有要将钱放回去的意思,大步离开,走到路之遥身边停了 。   沈忱侧头,黑眸瞥了眼她,带着笑意的话音很轻,“不过以后别多管闲事了,很危险。”   路之遥听到这里没忍住哼了声,“我只是好心。”   沈忱不置可否,也不再多说了,走了。   路之遥托着下巴看着沈忱,“沈忱?”   沈忱背影顿住了,阴柔的面上仍是笑,只是显出几分不耐,“怎么——”   他话音停住,笑意淡了些,“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首艺的,刚刚和你们学校的在联谊,你同学告诉我的。”   路之遥跟了上去。   沈忱咀嚼了下路之遥的话,点头,“那祝你联谊愉快。”   路之遥却走过去伸出手,理直气壮,“封口费。”   沈忱:“……”   他看着她,黑眸倒是弯了下,话里压着笑,“怎么,姐姐,你想和我当同谋?”   沈忱突然叫了声姐姐,轻轻的话音微微上挑。   路之遥从善如流,“是啊,好弟弟。”   沈忱揣着兜,薄唇一笑,又露出了那颗尖尖的虎牙。   他转身,走到了路之遥边上。   沈忱一手圈住了路之遥的腰,俯身抱了她一下。   他身材看似单薄,但力道却出奇的大。   路之遥被这么突然一抱,也不惊慌,反而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腰。   吔,还有肌肉。   沈忱的头靠在她肩上,语气有些低落,漂亮的面容愈发显出几分让人怜爱的乖巧,“姐姐我没钱,这样可以吗?”   路之遥被美色蒙了眼,晕头晕脑:“可以可以。”   沈忱松了手,话里笑意大了些,对着她伸出了手,“两百。”   路之遥:“?”   她茫然地看向他,“不是抵消封口费吗?”   沈忱歪头,笑着看她,“你刚刚摸我腰了吧,得加钱。”   路之遥:“……”   ******   翌日早上,路之遥揣着简历去到了校招现场。   校招现场异常火热,大太阳底下的帐篷一顶顶,密密麻麻地挨着,不少其他学校的人捱捱挤挤在各顶帐篷下穿梭着。   路之遥看到这状况,难受得头皮发麻。   方才在宿舍里发誓要找到实习的决心泄了气。   她看了下手中厚厚的简历,最终用着发传单似的阵仗将手里的简历随便投完了。   回到宿舍,路之遥就知道这次估计是没什么戏了。   一转眼一周过去了,路之遥如心中猜测的一般没收到任何面试邀请。   她叹了口气,“悠悠,我恐怕找不到实习了,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程悠悠吹着空调,“你再等等嘛,不久后不是还有一场大的秋招,实在不行等等春——”   “嗡嗡嗡——”   路之遥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程悠悠的话。   程悠悠挤眉弄眼,“这不是电话来了?”   路之遥接起了电话。   一道温柔的女声,“请问您是首艺的路之遥小姐吗?我们这边是新盈科科技的。您的简历我们十分满意,不知道明天下午三点是否有空来我们公司面试。”   “新盈科科技?”   路之遥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程悠悠听见了,瞪大眼,走到了路之遥位置蹲下听了起来。   路之遥垂着眼睛听了几分钟,却突然道:“请问我投的是什么职位呢?当天投的比较多,一时间忘了。”   程悠悠听到这,没忍住伸手掐着路之遥的胳膊,用着气音,“你疯了啊,说这话干什么啊!”   路之遥摆手,示意程悠悠安静。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有些惊诧,一时间安静了。   几秒后,她回话了,“您这边应聘的是实习行政助理的职位。”   路之遥沉默了下,她确实有份简历印了求职意向是行政或文员。   她道:“好,我明天会去面试的。”   挂了电话,程悠悠爆发了。   她话音高八度,“路之遥你刚刚说那种话干什么啊,就算不知道也别直接问嘛,这样人家对你印象多差啊,这可是新盈科科技!”   新盈科科技,国内最早建立的一家科技公司,主攻计算机设备。   如今多少年过去,新盈科科技的触角早已经延伸到了各个领域。无论是智能手机、硬件设施、游戏、影视文学等等行业,都有新盈科科技的身影。   路之遥话音里带着点意味深长,“这种公司不去科技计算机大学校招,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呢?”   新盈科后面跟的是科技,这是总公司。   这一问倒是把程悠悠问住了,“对哦,难不成是要招什么漂亮前台?”   路之遥推开程悠悠趴在她腿上的脑袋,没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两点,路之遥挎着包就出学校去面试了。   她坐在公交车上后排,托腮向窗外看着,周边的景色在阳光下缓慢后退。   红灯,公交车缓慢停在十字路口间。   路之遥透过窗看见十字路口对面的大厦上挂着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放着前段时间新盈科科技总裁参加一个商业峰会的画面。   男人穿着剪裁合理的西装从峰会现场出来,周边围着一圈保镖,记者将他围堵地水泄不通,闪光灯和话筒交叉着攻击着男人。   他姿态得体,笑意淡淡,可惜笑意不达眼底,俊美的面容便显出几分让人心生畏惧的阴晴不定感。   车子晃动了下,缓慢行驶了起来。   路之遥移开了目光,褐眸看着自己握着挎包带的手。   算了。   ******   达到了新盈科科技的面试现场,来往面试的人虽然年纪和路之遥,却各个穿着正式,精神焕发,通身散发出大学精英骄子的味道来。   唯有路之遥,在应试者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穿得过分休闲了,上身穿着露肩白色雪纺喇叭袖绣花露脐上衣,下身套着低腰破洞八分喇叭牛仔裤,脚上等着一对黑色短靴。她微卷的黑发随意的披散着,嘴唇涂着淡粉荧光的唇彩。   休闲,青春,时尚,但全然不适合面试的装扮。   周围的面试者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路之遥,随后互相看向同行者的神情里都带着几分心照不宣。   这样的装扮,不是内定好的某位关系户,便是试图以特立独行吸引面试官的愚蠢学生。   路之遥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玩手机。   在她打了两局游戏之后,一人在面试房门口喊了声,“38号,路之遥,从这里进。”   路之遥应了声,“我在。”   她收起手机,起身走过去,迎着那人诧异的目光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四张桌子并在一起,席位上坐着三个人。   一名面试官和路之遥握了握手,介绍道:“我是负责人事的方悦,这位是行政的李成龙,这位是策划部的冯青青。”   路之遥和他们挨个握手,自我介绍,“我是首艺的路之遥,我面试的是行政助理。”   李成龙翻了下她的简历,“据我所知,你本科专业是书法,为什么回来面试行政助理?”   “因为达到了要求。”路之遥态度十分随意,“觉得可以干,就投了。”   李成龙对于这样的面试态度感到有些不满,“路小姐,你似乎对这份工作并不是很感兴趣。”   也不是,只是对你们公司没兴趣。   路之遥认真地看向他,正想如实告知,话音却被一道声响打断。   “咔嚓——”   门锁被拧动,一人推门进入。   路之遥看过去,对上了来人的视线。   他坐到了空席位上,一旁的方悦也有些吃惊,“您怎么来了?”   他话音淡淡,“有空,就来了。”   方悦笑笑,没再说什么。   总公司是几个面试同时开始的,明明程序开发那边的部门更重要吧,来行政这个万金油苦力部门做什么。   他看向路之遥,微沉的话音如珠似玉。   “你好,我是新盈科科技的总裁,祁镜澍。”   一如多年前,他们第一次遇见时,他的自我介绍。   那时候,祁镜澍是身材有些单薄,身量却已经很高的少年,面上缺乏表情,亦或者可以说是缺乏感情。   他沉闷木然到不像个少年。   “你好,我是祁镜澍,我以后会负责你的起居。” 第56章   路之遥收回视线, 露出了没有半分真情实感地笑,“我是应聘行政助理的路之遥。”   祁镜澍对她点点头,伸出了手。   路之遥心中生出了点不耐烦, 起身, 伸手过去。   祁镜澍握住她的手, 力道有一瞬间的握紧。   路之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祁镜澍。   几乎是下一秒, 祁镜澍就收回了手, 坐了下来。   他拿过她的简历审视了几秒,问道:“有过当行政助理的经历吗?”   “没有。”路之遥顿了几秒,歪头笑了下, “不然我为什么来当实习行政助理?”   态度真是十分不端正啊。   行政主管李成龙在心里评价。   祁镜澍也不生气, 只是点头,“明天来上班吧。”   李成龙颇有些诧异地看向祁镜澍,却在一瞬间收住了表情,心下有了些猜测。   特意来行政的面试现场,恐怕就是为了这路之遥吧。   李成龙对着路之遥点头笑了笑, “欢迎加入新盈科科技。”   路之遥对于这样的结果丝毫不意外, 她只是礼貌地笑笑,拿着包出去了。   祁镜澍看了眼手表, “你们继续吧。”   也起身出去了。   方悦喝了口水,和李成龙对视了下, 心照不宣地笑笑。   路之遥走得很快,进了电梯就疯狂按关门键。   但就在门合上的瞬间,电梯停住, 门打开。   祁镜澍呼吸有些急促地站在电梯门口。   他是跑着过来的。   路之遥闭着眼不忍直视似的移开了目光,不看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走到了电梯角落。   祁镜澍进了电梯, 看着她笑了下,仍是那种不到眼底的笑。   他黑眸沉极了,“是不想和我一起坐吗?”   路之遥道:“您不是有高层专用电梯吗?”   她语气十分生疏,甚至带了几分烦躁的抵触意味,“是我不配和您一起坐电梯吧,祁总。”   路之遥将祁总两个字咬得很生硬。   祁镜澍话音不轻不重,“为什么投了简历。”   “瞎几把投的。”路之遥实话实说,“顺着最边上那堆帐篷一路投下来。”   祁镜澍手指痉挛了下,好久,他喉间溢出点声音,“我想也是。”   “所以你不用碍于以前的情面留我,无所谓的。”   路之遥看着祁镜澍,呼出了口气,“毕竟我现在也还是十分不想见到你,以后在你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怪尴尬的是吧?”   祁镜澍朝着她走近了些,轻易地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他低头看着她圆圆的发旋儿,道:“为什么?”   路之遥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道:“祁镜澍,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和我玩什么意难忘。”   “叮——”   电梯门打开。   路之遥大步走出去,却没忍住转头道:“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吗?”   祁镜澍想要出去,想要伸手拉住路之遥,电梯门却适时地合上,徒留他一人在拥挤逼仄的电梯空间里。   他菲薄的唇动了动,手轻轻触了电梯门。   祁镜澍像是忍不住自言自语似的,声音轻若羽毛。   “是你先……”   他的话音消散在空气中。   ******   路之遥少有的做梦了。   她向来是能吃能喝能睡的快乐小神仙,从未有什么莫大的烦恼往脑里装,但是在此刻她却真实地沉浸在梦中。   梦中她回到了尚且年少的时期,那是比十六岁更为稚嫩的年纪。   她那时骄纵、蛮横、无理取闹。   对于所谓照顾自己起居的祁镜澍总有挑不完的刺。   比自己大几岁的祁镜澍却总是沉默且木然地完成她所有苛刻的要求,无视她刻薄的刁难,如同一个完美的被设定好了所有程序的机器人。   只有一次,他没有完成她的要求。   那是她过完十四岁生日不久,却在生日宴上听到了几个她以为关系不错的朋友的窃窃私语的时候。   “路家排场真是大啊,难怪她平时那么什么哈哈哈哈。”   “小点声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吧,我爸爸告诉我路家的继承人其实——”   祁镜澍伸手拍了拍那个讲八卦讲得最欢的女生的肩膀。   女生一回头,见到祁镜澍一愣,“你——”   祁镜澍伸手从托盘上拿过红酒泼到了女生脸上。   女生立时发出一声尖叫,“啊!你干什么!”   祁镜澍将杯子放到一边,黑眸平淡无痕,看向跟在他身后的管家李叔,“送客。”   李叔弓腰,对着他们笑笑,“请跟我走吧。”   祁镜澍转身走了,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在不远处的路之遥。   她坐在椅子上,似乎很专心地吃着糕点,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蛋糕上早已经被叉子搅得一团乱了。   祁镜澍走过去,“口味不好吗?”   她道:“我都看到了,你刚刚凶得像条狗。”   路之遥看着祁镜澍,她提出了唯一一条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刁钻却更难实现的要求。   她道:“但是你做得很好,以后要一直这样。”   祁镜澍低头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黑眸里终于有了些波动。   他道:“好。”   祁镜澍答应了路之遥隐晦的要求,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反抗违逆的,也没有任何自己意见的答应了。   他总能有办法完成她的所有要求。   但是这次,他答应了,却没有坐到。   路之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一愣。   完了,这下铁定迟到了。   路之遥用最快的时间打板收拾了下自己,斥巨资打了出租车赶到了公司。   今天是她办理入职以及上班的第一天,第一天就迟到,这让给她办理手续的方悦神色更微妙了。   这哪是找助理,这是找了个祖宗啊。   尽管李成龙和方悦都知道路之遥背后可能就是祁镜澍,但他们仍还是给路之遥分配了些任务。   路之遥抱着文件来往打印,登记各种资料,忙了一整天。   在时针转到五点的时候。   路之遥终于才松了口气。   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刚准备起身,便发现周围一圈人都仍在加班。   路之遥:“……”   她觉得自己十分突兀,便坐了下来,转头看向一边的同事,“我们是五点下班吗?”   同事小郑是个入职才一年的女孩,和路之遥年龄相仿,因此对她便十分热情。   她道:“对啊,但是一般都会留下来加班,走得晚还有餐补和车补。”   路之遥小声问道:“那我可以下班吗?”   小郑神神秘秘地说:“可以是可以,但你在实习,可能会给主管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能不能转正。”   “哎呀我懂你,我刚开始实习的时候也很讨厌这种氛围。”小郑安慰道:“但是大家都这样,就习惯了,反正在办公室蹭蹭空调也好。”   路之遥:“……”   她沉吟了几秒,放下包包,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打开了电脑。   ******   “这次会议就到这里吧。”   祁镜澍整理了下文件。   他看了眼时间,五点十分。   祁镜澍解散了会议,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不准备下班。   他自从掌权了以来就已经习惯了日夜不分的加班,是个十足十的工作狂。或许也因他如此,整个公司也很受影响的自发加班,不过真正做事的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祁镜澍刚坐下,便想起了今天是路之遥入职的日子。   五点多了,她应该下班了,毕竟她可是坐不住的人。   祁镜澍这样想着,却仍忍不住起身坐电梯下去了到了行政部在的楼层。   他刚推开玻璃门,便看到路之遥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   这么努力?   祁镜澍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他站在路之遥背后,只见她面前是一个word文档。   文档上方的加粗宋体十分瞩目。   【辞呈】   祁镜澍:“……”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路之遥的肩膀。   路之遥身子一缩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祁镜澍低头,耳语道:“跟我出来一下。”   见是祁镜澍,路之遥十分不耐地推开他的脸,噘着嘴,“行。”   “咔啦啦——”   电脑旁的打印机里跳出几张打印好的文件。   路之遥迅速伸手捂住了文件,“走吧。”   祁镜澍握住路之遥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打开,拿出了文件。   文件抬头只有四个字。   【个人简历】   祁镜澍:“……”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57章   祁镜澍和路之遥到了员工休息区。   祁镜澍拿起纸杯, 转头看向路之遥,“咖啡要吗?”   路之遥十分不耐烦似的,“随便。”   祁镜澍低头, 倒了杯咖啡, 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路之遥接过杯子, 也不喝, 拿着。   祁镜澍喝了口咖啡, 黑眸对上她的视线,“对工作哪里不满意吗?”   “哧溜——”路之遥故意大声喝水,低着头, 也不说话。   祁镜澍放下杯子, 话音认真,“面试现场我来了,他们也不会给你太繁重的工作。”   他话音冷淡,不带任何情绪,黑眸专注,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职位的话, 我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路之遥抬头,看见他平静无波却十分认真的神情, 却似乎透过现在的他又看到了当年的少年一样。   和以前一样,似乎总是将她的体验视作第一要务, 总能不抱任何情绪的将身边的所有事情他安排得恰到好处。   路之遥放下杯子,两只手放在背后,弯着身子靠着另一处的吧台, 像是个面对班主任的调皮学生一样缺乏任何尊重。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现实在过分体贴,以至于路之遥一时间没忍住用着那种鼓着嘴,充满抱怨和不满的小小声道:“我不要加班!”   “嗯?”祁镜澍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似的, 微微侧头看她,黑眸疑惑,“什么?”   “我工作做完了,下班时间到了,我要下班!”   对于祁镜澍的不解,路之遥咬着牙大声回应。   “那就走。”祁镜澍看了眼手表,“需要我送你回学校吗?”   这个木头根本听不懂她的话!   路之遥越想越气,没忍住继续大声地驳斥,“可是你看看办公室,根本没一个人走,我当然可以走,但时间走了肯定要被别人叽叽歪歪的啊!”   她用脚踢了下地板,“我还要实习两个月呢!”   祁镜澍低头看着她,“不用想别人说什么,他们动不了你。”   路之遥受不住了,她握着拳头就跳着去捶祁镜澍的肩膀,“你现在不是霸道总裁了吗,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和木头一样啊!我当然可以不在乎啊,但我不想办公环境那么烦啊!”   她越说越气,又狠狠捶了他几下,白皙的面容微微发粉。   路之遥激情地控诉着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和语气是如何的熟稔亲昵。   祁镜澍微怔,薄唇动了下,“嗯,我知道了。”   路之遥闻声,看过去,对上了他柔和了些许的眸色,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她有些懊恼,收回手,咬着嘴转身就走。   祁镜澍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走了过去,却并没有太亲近,“我会安排的。”   路之遥回头,嘴巴一张亮起了洁白细密的牙齿,“谁要你安排!”   她一把推开祁镜澍,气呼呼地走了。   祁镜澍看着她的背影,垂落的纤长手指微微摩挲了下指尖。   他拿出了手机。   *****   路之遥抱着一肚子回到了学校,决心去学校对面的小商业街买买买消气。   她买了不少零食和小吃,途径了一家装修可爱的甜品店,里面人头攒动。   这么多人,看来很好吃啊。   路之遥提着东西,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玻璃门边上站着一名穿着奇怪的少年。   他似乎正在休息,一手撑着吧台,一边在擦拭着脸。   有点熟悉啊。   路之遥推门进去,发觉,确实熟悉——是沈忱。   他穿着造像夸张精美,但材质却有些廉价的,偏向童话风风格的衣服。   “小姐,你好请跟我来。”   沈忱笑着,脸上画着浓妆,愈发衬得他漂亮精致,眼睛下画着一颗红色桃心。   不过那颗红色桃心似乎有些晕妆了,形状边缘模糊不清,却衬得沈忱的面容更加透出几分颓靡气质来。   看来刚刚他想擦掉晕妆的部分吧。   路之遥想着。   沈忱的营业态度极好的,笑容甜美乖巧,让人看了只想疼惜。   路之遥坐了下来,支着脸看他,笑眯眯的,“你兼职还挺多啊。”   “要不然怎么能遇见姐姐呢?”   沈忱将菜单递过去,“请点单。”   路之遥看了眼菜单才发现,这个甜品店的卖点竟然是美少年童话角色扮演侍应生。   今天的主题则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她看了眼菜单,又看了眼沈忱,“你们店里有比你更漂亮的吗?”   沈忱眨着眼笑,“显然没有。”   路之遥还想说什么,却听另一桌响起了一道带着点激动的声音。   “小哥哥,能来下这桌吗?”   沈忱保持着灿烂的笑意,转头回应,“来了。”   唔,还挺受欢迎。   路之遥这样想着。   她点了几份招牌甜品,尝了下。   味道一般,最多说一声还可以,但要说十分美味却是说不上的。   看来这里密集的人流终究还是冲着“沈忱”为首的甜品“潘安”们来的。   沈忱应付完几桌客人,转头再去看路之遥,却发现她已经走了。   他走过去收拾了下餐桌,一眼就看见了一张纸巾上写着行潇洒的字迹。   “姐姐也没钱,卸妆液刚买的。很贵的,抵一下摸你的两百块吧。”   沈忱掀起纸巾,一瓶崭新的极小巧的卸妆液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他拿起瓶子端详了下,却发觉卸妆液背后还贴了个标签。   【心愿家十元店卸妆液小样】   沈忱:“……”   “扑哧——”   沈忱没忍住笑出声,“什么啊。”   ******   路之遥刚推开宿舍门,就听见程悠悠在煲电话粥。   她上次联谊钓到了戏曲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如今正如胶似漆呢。   路之遥把东西放下,刚坐下就发觉程悠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口里还应着话。   “行行行,放心,我肯定去问。”   “我知道了,没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好好好,晚上见,爱你,啾!”   程悠悠挂了电话,眼睛还挂在路之遥身上,一动不动。   路之遥只觉得瘆得慌,伸手摩挲了下手,“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偷你汉子。”   “人家于鹏程拖我男朋友来问话了,你说呢?”   程悠悠煞有其事。   路之遥有些茫然,“于鹏程谁啊?”   “之前咱们联谊,和你吃饭那个啊!”程悠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人家对你这么上心,说你不理他是不是对他哪里不满意,他可以改!多好一人啊?”   “我不喜欢比我能逼逼的,以后说不过。”路之遥撇嘴,见程悠悠还想再夸于鹏程,连忙摆手打断她,“你也别提他多好多好了,他这人人品不行!”   程悠悠蹙眉,“什么意思?”   “你还知道呢嘛,他说你一百多斤该减肥了。”路之遥连连摇头,“当时他们学校一男生被欺负了,他在旁边干看着。”   “我靠,这种垃圾还敢找我男朋友问我,这什么人啊?!”   程悠悠气得骂人,骂了几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你们知道是他们学校的啊?”   “我们不是去一起倒饮料了吗,看见了,他说,诶这不是沈忱吗?我一问才知道他们学校的。”   路之遥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遍。   “沈忱?”程悠悠惊了,“那这于鹏程确实是个垃圾人,嫉妒他吧。”   “是挺帅的,看来他竞争意识很强。”   路之遥随口迎合。   “沈忱还挺出名的,又好看又刻苦,就是似乎家境不太行。”程悠悠道:“他读的那个昆曲专业很冷的,为了招生学费住宿全免,按理说沈忱应该挺轻松的,但从大一开始他就开始各种兼职,看着挺辛苦的。”   “啊,这样啊。”   路之遥支着脸。   “嗡嗡嗡——”   手机震了下。   路之遥看了眼信息。   是刚加的工作微信群的通知。   【行政主管-李成龙:@全体成员】   【行政主管-李成龙:接上级通知,为了杜绝我司内部弄虚作假的加班行为,凡是下班后时间要加班的一律进行登记,汇报加班需要完成的工作事项。】   她愣了下,按了下手机屏幕,一时间打一个“收到”竟都有几分困难。   【系统提示:沈忱为可攻略目标,任务为使其好感度100】   【系统提示:祁镜澍为任务目标,任务未知,需路小姐您自行摸索】 第58章   第二天上班, 路之遥起了个大早,八点多就到了公司。   她刚在一楼打卡完,便看见祁镜澍正准备离开。   路之遥实在是很不想理睬他, 昂着头, 掩耳盗铃地准备擦肩。   “路之遥。”   祁镜澍叫住了她。   路之遥有些泄气, 看着他, “祁总好。”   祁镜澍似乎十分不习惯这个称呼似的, 眉头蹙了下,道:“我要出去吃个早餐,要一起吗?”   路之遥起得早, 确实还没吃饭, 但却又不想和祁镜澍一起。   她“哼”了声,转身抱着包包上楼了。   路之遥一坐到办公椅上,立刻就感到了困意。   人这辈子,不是上学就是上班,活得太难了。   她打着连天的哈欠开着电脑刷视频, 办公室里的同事陆陆续续地来了。   “路之遥, 这份文件你去送一下,送给祁总。”   同事将文件放到路之遥桌上。   路之遥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文件, 慢吞吞地起身地出了办公室,进了电梯。   她敲开祁镜澍的办公室。   祁镜澍似乎在视频开会, 专注地看着电脑。   路之遥放轻了脚步,将文件放了过去,没说话。   祁镜澍却抬起头看了过来, 伸出手指敲了下桌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文件。   哼,也到了你差遣我的时候了, 真是形式比人强啊。   路之遥在心里一阵“大清亡了”的感慨,起身走过去。   她低头一看,堆得如小山似的文件后面放着一份牛皮纸袋。   她转头,对上祁镜澍的视线。   他看着她,仍在应答着视频会议的内容,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路之遥眼珠转了下,拿着纸袋出去了。   她直到回工位才拆开纸袋。   紫菜饭团、茶叶蛋、豆浆整齐地放置在纸袋里,纸袋旁边还有一罐口香糖。   路之遥吃东西的很快,没几分钟就解决了早餐,刚吃完就看到了祁镜澍。   他站在办公室外,和策划部的冯青青似乎在说什么。   玻璃门折射着室内的光,使得他面容有些模糊,却并不减半分容貌。   小郑也看到了,滑动椅子和路之遥交头接耳了起来,“你发现了吗,祁总没换衣服,是不是加班了?”   祁镜澍今早确实是从公司直接出去买的早餐。   路之遥道:“应该是。”   “你说他何苦呢,新盈科科技的老总诶,长得帅还年轻,现在加班这么猛以后身子坏了岂不是亏了?”   路之遥顿了下,“失而复得大抵是如此的。”   “嗯嗯什么意思?”   小郑有点好奇。   “你还记得新盈科科技的上一任总经理是谁吗?”   “他叔叔祁建国啊。”   “再上一任呢?”   “祁总他爸啊,这怎么了?你要说什么啊?是空难的事情吗?”   祁镜澍的父母在他十六岁那年,意外死于空难。   路之遥将早餐的包装纸收拾干净放入纸袋中,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你觉得一个十六岁的人,是怎么拿回他的公司的呢?”   “啊?不是他叔叔看他年岁差不多了交付给他的吗?”   路之遥闻言,没再说什么,笑着点头。   小郑一头雾水,恍然,“哦,你是说他重新掌握了这个公司的意思啊。”   路之遥看着电脑,开始做材料,只是“嗯”了声。   小郑见状,也拖着椅子回去办公了。   路之遥打了几行字,敲了下回车。   拿到手的利益,怎么可能真的让出去呢?   即便是亲情,在足够的资产面前,也不值一提。   祁镜澍孤身一人怎么拿回来的呢?   抛弃尊严身份,成为路家的狗,割舍了10%的股份,才换回来的。   祁镜澍曾经是路家的狗。   但不是她的。   他忠诚的是路家,是她的叔叔路虞,唯独不是她路之遥。   路之遥垂眸几秒,十指摸上键盘,继续工作。   *****   即便祁镜澍下达了那样的指令,行政部的办公室内仍有不少加班的。幸运的是,按时下班的人也不少,路之遥不再是特例。   看来众人苦加班久矣。   路之遥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开,手机就震动了下。   她看了眼,是祁镜澍的加好友申请。   路之遥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通过了。   好歹也算是个上级领导。   路之遥发了信息过去。   [遥遥抓星星:?]   [祁镜澍:来一趟办公室。]   [遥遥抓星星:。]   路之遥收起了手机,更加不耐烦地出去坐上了电梯,去了办公室。   她皱着眉头,“怎么了?”   祁镜澍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你做的吗?”   路之遥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数据用错了。”祁镜澍道:“这个数据是去年的。”   路之遥有些狐疑,走过去拿来翻了翻。   果然,数据引用的连接日期不对。   路之遥咬着上嘴唇,“我现在改。”   祁镜澍“嗯”了声。   路之遥想了下,又没忍住问,“这份文件应该是我部分主管直接负责,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他亲手呈给我的。”祁镜澍看向路之遥,“他在等明天的结果,看看我对你有多宽容。”   路之遥将文件递给祁镜澍,“那你明天直接处分我吧。”   祁镜澍蹙眉,黑眸沉沉,“我给你并不是希望你这样回答我。”   路之遥呼出了一口气,“我和你说过了,大可不必看在我的身份和以前的情面上留我在这里。”   “我承认,加班的事是我无理取闹了。”   路之遥认真地看着他,褐眸闪烁着点碎光,“但我上午想了下,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   祁镜澍起身,将文件扔进垃圾桶里,压着话音,“如果你不想改就不改,出去,我会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祁镜澍,就这样吧。”路之遥说:“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你,但我决定既往不咎了。”   祁镜澍低头看着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你又要这样吗?”   路之遥将手机放进斜挎包里。   她对着祁镜澍笑了下,“我先走了。”   办公室的门合上。   祁镜澍身子一时间有些站不稳,他背靠着办公桌,微微弓腰。   他的手掌紧紧握着桌角,指节毫无血色,苍白极了。   祁镜澍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长久盯着某处。 第59章   周五, 路之遥拿着辞呈递给了行政主管李成龙。   他皱着眉,看着路之遥的辞呈,“你来公司可还没到三天, 这样子你恐怕拿不到实习工资。”   “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 及时止损比较好。”   路之遥一点也不理亏, 道:“工资我也不要了。”   李成龙摘下了眼镜, 揉了下眼睛, “我知道了,你放这里回去工作吧。”   路之遥只觉得莫名,“什么意思?我要辞职,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您另请高明。”   “实习期辞职要提前三天提交,你现在提交辞呈,我们这边会审核,三天后再给你通知。”   李成龙戴上眼镜,继续工作, “所以现在继续工作吧。”   “什么?”路之遥眉头开始打结, 话音微微提高,“我都辞职了还要再给你们工作三天, 是我有病还是你们有病?”   李成龙懒得看路之遥,只是道:“对不起, 合同和公司章程就是这样的。”   他话音带了点不自觉的轻蔑,“如果你不满的话也没办法。”   路之遥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点轻蔑,她道:“我昨天已经和祁镜澍报备过了, 他同意了。”   “你说是就是吗?都这样说我们公司的规矩还怎么算?”   李成龙笑意都欠奉,“按照章程办事吧,路小姐。”   “我管你们什么章程, 祁镜澍呢?我找他问!”   路之遥脾气上来了,转身就要走,却被李成龙叫住了。   他十分不满地道:“祁总正在开会,我觉得你现在去的时机并不合适。”   “我管他!”   路之遥抄起桌上的辞呈,扔下话就跑。   她气势汹汹地上了电梯,到了最顶层,招呼都没打直接推开了祁镜澍办公室的门。   “咔嚓——”   门一推开,只见祁镜澍正和两个中年男人喝茶聊着什么,一下子,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路之遥。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路之遥突然感觉有点尴尬,气被尴尬压得消去了一半。   气一消,她脑子也清醒了点,意识到现在祁镜澍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她随意揉搓得的人了。   路之遥忍着气,咬牙,“打扰了,我等等来。”   路之遥后退着正想出去,却见祁镜澍伸手对着两个男人点了下头,示意话题停止。   祁镜澍看了过来,“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出去了。   路之遥拧着门把手,看着两个男人走远了,她这才进了办公室,反手重重地将门合上。   她将辞呈摔到祁镜澍面前,“我要走,但是被卡住了,说什么还得再干三天白工。”   祁镜澍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要什么茶?”   “我不要什么茶,我要走人!”   路之遥咬着牙,“你去给那个什么张成龙李成龙说下,让我走。”   祁镜澍道:“按照章程,你确实要提前三天提交申请让我们这边审核,但是——”   路之遥看着祁镜澍握着紫砂茶杯的手。   他手指很长,也很白,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紫砂茶杯竟衬得他这截手如白玉。   路之遥道:“什么?”   “就算你提交了,也不会通过。”祁镜澍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黑眸盯着路之遥,“你可以看看合约的规定。”   路之遥呼吸粗重了些,“你他吗搞我啊祁镜澍?”   “而且,现在是我的会议时间,如果有关于工作的事情请直接联系你的上级主管,而不是越级。”   祁镜澍看着她,黑眸没有波动,“下不为例,请出去吧。”   哇你妈的,这个逼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了,说翻脸就翻脸。   路之遥气不打一起来,下意思就像伸手捶祁镜澍,“你什么意思?把我搞进来就不让我走?你说清楚!”   祁镜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他握得很紧,紧到路之遥都有些吃痛。   她抿着嘴,褐眸里都是敌意。   祁镜澍喉结动了动,话音低沉,“是你要求的,不要在乎以前那些情面不是吗?”   祁镜澍看着她,薄唇一勾露出了个笑,只是笑并没有达到眼底,“现在,如你所愿。”   路之遥:“……”   倒也不用当真。   她用劲儿,狠狠甩开祁镜澍的手。   路之遥恶狠狠地道:“你有本事等着,这个职我辞定了!”   祁镜澍侧头看她,“好。”   ******   狠话放下了,但是路之遥还真拿他没办法,   她愤愤不平地回到了工位,从抽屉里拿出来当初签订的合同,试图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研究明白别人花了完善几十年的合同条文。   看了三行后,路之遥头晕了。   她伸出两只手狠狠揉搓了下头发,最终决定还是打开电脑。   路之遥点开搜索引擎,“实习生怎么辞职。”   她滑动着鼠标滚轮,在茫茫一片的搜索引擎中终于找到了一条引用了法律条文堪称完美的回复。   【《劳动法》第32条明确规定,劳动者在试用期内可以随时通知用人单位解除劳动合同,不需要得到用人单位的同意。在试用期内,解除劳动合同是劳动者的一项重要权利,即所谓的“单方解除权”。而用人单位在试用期内,只有在证明劳动者不符合录用条件的情况下,才能解除劳动合同。不过建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通读签订协议,因为其中可能有一些霸王条款或者陷阱你没注意。但一般情况下公司对实习生的合同不可能这么苛刻,辞职了直接走就是了。】   路之遥眼睛亮了起来,拔下电脑电源抱着笔记本电脑,顶着鸡窝头再次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祁镜澍的办公室。   他这时候倒是没有在处理文件和开会,背对着路之遥,正在看窗外。   祁镜澍身材其实还不错,肩宽腰细倒三角,如果一刀捅进去一定会血溅当场吧。   路之遥暗自磨牙。   祁镜澍听到了动静,转身看她,“还有什么事吗?”   路之遥大摇大摆,十分嚣张地进了办公室。   她献宝似的,将电脑屏幕对着祁镜澍,“狗东西,我找到了条文了,就算你不批准也没用,老子可以直接走人。”   祁镜澍还真就微微低头看了眼电脑屏幕。   几秒后,他抬头,两手报臂看着路之遥,没说话。   路之遥:“……”   不知为何,路之遥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了他的心理活动:就这?就这?就这?   她清了清嗓子,十分张狂,“祁总你说句话啊!”   祁镜澍道:“那你根据这个回答的建议,通读你的合同了吗?”   路之遥心猛地一跳,有些心虚,却仍抬头挺胸,“当然。”   祁镜澍黑眸沉静,话音淡淡,“那你应该清楚。”   路之遥下意识问道:“清楚什么?”   祁镜澍转身,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份合同。   路之遥嫌弃地后退半步,“祁镜澍,你还说不是你管我的事情,我一进来就看到你拿着我的合同!”   祁镜澍:“……”   他清了下嗓子,低头翻了几页合同,递给了路之遥。   祁镜澍眸色很沉,缺乏表情的面上含了点笑,“你看看这一页合同,或许你会清楚……”   他话音顿了下,黑眸眯了下,笑意转瞬即逝。   祁镜澍继续道:“我们签订的合同,的的确确是霸王条款。”   路之遥:“……”   她迅速浏览起合同的内容,将近窒息:“你他妈的?!”   路之遥气得跳脚,漂亮的脸上染上点红,褐眸湿润却又亮晶晶的。   真可爱。   祁镜澍咳嗽了下,道:“你还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总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吗?”   “我他吗——”路之遥嘴巴颤动,只想狠狠捅死这个男人,“我没空和你叙旧!你这看着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叛变了!”   “因为你身边总是出现很多很多的麻烦,这些麻烦告诉我,每一件事总会走向最糟糕的结果。”   祁镜澍又笑了下,黑眸却愈发深沉,他紧紧看着路之遥,“当我成为你的仆人、管家、亦或者是一条狗的时候,每一件事出现最坏的可能时我能做到最极致的补救方案才是我的分数,现在,你觉得我能拿多少分呢?小姐。”   分数,是路之遥故意刁难他时提出来的,她那时为了刁难祁镜澍常常将各种烂摊子扔给祁镜澍,并乐此不疲地给他打分。   但祁镜澍从来像是木头一样,尽职尽责地擦屁股,以至于路之遥后来都失去了给他打分的兴趣了。   原来祁镜澍并不全然是个只会解决事情的木头,原来他桩桩件件都记得。   祁镜澍是在笑,但他的笑并非是假笑或是冷笑,而是一种冰冷无机质的笑。   他黑眸认真地看着她,但身上的气质却变得愈发的危险,侵略感几乎让路之遥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样的祁镜澍,让路之遥硬了,拳头硬了。   她最后垂死挣扎,“那随便,我以后就——”不来了,破罐破摔。   “你可以再往下翻一页。”   祁镜澍打断了路之遥。   路之遥垂眸,翻开合同。   “无故旷工按照时长延长实习时间。”   路之遥:“……”   这个狗东西还挺周到!   路之遥放下电脑,像个垂头丧气的小狗一样,吸了吸鼻子。   她喉间溢出了点委屈巴巴的话音,“祁镜澍,你就真的不能放我走吗?”   祁镜澍手指微微蜷缩。   他道:“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路之遥仍然抽抽噎噎的,咬着嘴巴,眼里含着泪,“得加钱。”   祁镜澍:“……”   他道:“出去。” 第60章   “今天去喝酒吗, 我请。”   周五晚上,路之遥对着程悠悠扔出了这句话。   “我靠真的假的,你这个抠门精也有请客的时候?”   程悠悠化妆的手一抖, 变成了熊猫眼。   “少废话, 去不去!”   路之遥语气十分冲。   “去去去, 我换身小骚裙马上来!”   程悠悠迅速动身。   不到二十分钟, 两人赶到了夜店。   路之遥刚一进门, 就对着前台道:“开个视野最好的卡座。”   接着,她又随意点了不少酒,颇有几分一掷千金的豪气。   程悠悠跟在路之遥身后叹为观止, 只恨路之遥都快毕业才这么大方一回。   不多时, 两人就坐到了位置上,各种不同品类的酒琳琅满目。   路之遥也不说什么,开了瓶盖就开始喝。   一瓶朗姆下去,她白皙的面容立时通红了起来,眼睛水润极了。   “柠檬片和浓缩都不兑?你当时干啤酒呢?”   程悠悠被路之遥震撼到, “遥遥你没事吧?”   路之遥直接拿起切片好的柠檬放入嘴中, 瞬间,酸得五官皱了起来。   她皱着脸“嘶啦嘶啦”两分钟, 浑身哆嗦了下,“爽!”   程悠悠喝了几杯酒, “你到底怎么了?上班上出毛病了?”   路之遥在杯里放了几个冰块,倒了杯酒,拿起纸往杯口一盖。   她握着杯口, 有些发狠似的,狠狠对着桌子一嗑。   “咔——”   杯子撞向桌席,冰块咔嚓晃动。   路之遥酒量向来很好, 但或许今晚她情绪并不高,以至于她看着都有几分醉意了。   好久好久,久到程悠悠都不渴望从她嘴里得到回答时,路之遥发出声了。   她道:“我太挫败了,妈的。”   程悠悠倒是很少听过这个说辞,继续道:“什么?”   “我好久以前养过一条狗,结果它是别人家的。”   路之遥又吨吨吨喝了起来,话音带着沮丧,“然后我就不要那条狗了,结果它现在又回来了,还咬我呜呜呜呜!它以前就算是别人家的狗也很乖的,呜呜呜!”   程悠悠:“……”   她很轻易地听到了路之遥话中的意思绝不至于是真的养狗故事。   程悠悠舔了下嘴唇,坐在了路之遥旁边,用胳膊戳了戳她,“小狗和主人?路之遥啊,你玩得还挺重口啊?”   路之遥:“……”   她大声嚷嚷,“妈的,不是这种意思啊!”   程悠悠瘪嘴,勉强让自己不笑出来,又道:“啊,行行行,你继续。”   路之遥大概是有些喝懵了,真的不再计较,乖巧地继续讲,“就很挫败啊,而且又觉得有点难受。”   她握住程悠悠的手,朦胧的褐眸里有些无措,“他都记得。”   “什么东西?什么?”   程悠悠被她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我其实也很不是东西,以前真把他当条狗看。”路之遥吸了下鼻子,“我以为他根本不在意,没想到他全都记得,我以前好过分的。可是……”   路之遥话音小小的,小到程悠悠根本听不清她的呓语。   她走近了些,问道:“可是什么?”   路之遥咬着嘴,突然声音放大,有种给自己强行打气的意味,“我那时候还小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程悠悠:“……”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神情痛苦,“你差不多得了。”   路之遥又一口气喝了一杯酒,脖颈抽搐了下,有些想吐。   程悠悠连忙拍了下她的背,“行了别喝了,缓缓。”   路之遥靠在程悠悠肩上,嘟着嘴,脸红红的,“我后来还把他——”   程悠悠八卦心起来了,凑近了些,“什么?”   其实她们相识四年,程悠悠对路之遥相却并不十分了解。路之遥看似外向活泼,大大咧咧的,但嘴巴严得狠,无论是感情亦或者生活向来不愿多说。如今听到路之遥聊到这里,程悠悠的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   程悠悠见路之遥没往下说,早就忘了刚刚自己劝她别喝的话了,马上给她杯子上满上。   她将杯子递过去,“你后来还干什么了?来,喝点酒解解渴,我板凳搬好了。”   路之遥十分乖巧地伸出两手握住杯子,小口小口地啜着酒。   喝完后,她闭着嘴巴抿了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红通通。   “嘻嘻,我不告诉你。”   程悠悠:“……”   喝醉了嘴巴还这么严?这是在装醉吧?   但事实上,路之遥确实喝醉了,眼前的人物景象在她眼里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了。   不远处的舞台中心,光影在她眼里旋转出万花筒似的形状。   舞台中间静坐着一个穿着戏服的人,那人黑发上插满朱钗,手里扶着一把琵琶。   似乎唱着什么辗转悱恻的戏词,咿咿呀呀的。   这夜店还搞什么戏剧主题?这也不是真戏曲啊,搬个模样弹琵琶唱,未免有些可笑。   路之遥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盯着那个花旦扮相的人,却愈发觉得眼熟。   她伸出了仿佛得了帕金森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人,道:“悠、悠悠、那个人——”   “怎么了?”程悠悠眯着眼看过去,有些诧异,“哎?这不是沈忱吗?”   路之遥歪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起身,“啊?好漂亮。”   “是啊,他不久——”   程悠悠话音未见,就感觉什么东西狠狠撞向了自己的胳膊。   她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冲了出去。   程悠悠瞪着眼睛看着路之遥的身影,嘴巴一张发出了一声尖叫。   路之遥脑子混沌着,只觉得身子轻快极了,脚像是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   恍惚中,她听见程悠悠的尖叫声。   “路之遥!你干嘛!”   ***   “祁镜澍,你真的恐高吗?那你低头看自己的脚时候会晕吗?”   路之遥坐在花园的假山上,赤着脚晃悠,低头看着祁镜澍。   她脱了鞋,淌过浅浅的荷塘水,爬上了假山。白皙柔嫩的脚上涂着绿色的指甲油,脚上的水珠和细小砂石随着她的晃动几乎要弹到了祁镜澍的身上。   祁镜澍一无所觉似的,眼中倒映着她脚指甲上的鲜脆绿色。   他道:“会。”   路之遥像听见什么新大陆似的,眯着眼,漂亮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那你坐上来。”   祁镜澍对她的要求并不惊讶,但他喉结滑动了下,面上仍显出了几分艰难。   他道:“我——”   路之遥支着脸看他,笑意愈发灿烂,“上来啊。”   祁镜澍不再说话。   他仰头,没有脱鞋,也没有挽起裤脚,踩着溪水走到了假山底下,   祁镜澍动作缓慢且僵硬地握着假山上的石头爬着。   几分钟后,他爬了上来。   路之遥拍了拍一旁的空地,“坐啊。”   祁镜澍面色苍白了些,薄唇微微颤抖了下。   他没说话,沉默着,也艰难地坐了下来。   路之遥侧头看他,“你不能往下看的话,你等等要怎么下去呢?”   祁镜澍没有回话,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身子僵直,黑眸直视某一点,呼吸起伏剧烈,嘴唇微微发白。   路之遥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上沁出来的细微汗珠。   她全然不能理解似的,话音疑惑,“真的有那么害怕吗?”   祁镜澍喉结滑动,话音有些不稳,“嗯。”   路之遥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一时间,自己仿佛也紧张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在透亮溪水中游动的红色鱼儿,觉得乏味极了。   就连这么害怕,好像也不会说出什么求饶的话,也不会露出更多的表情。   路之遥起身,扒着假山石三两下的翻下了假山。   她踩着地板,仰头看着祁镜澍,“我先走了哦,你自己想办法下来吧!”   路之遥扔下语气欢快的回复,提着鞋子,啪嗒啪嗒地小跑走远了。   走了几分钟后,她转头看向祁镜澍的方向,渴望看到祁镜澍脸上的害怕。   但她没有算清楚距离,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了,路之遥只能看见他木然且无助地坐在假山上。   路之遥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她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满似的,也有些无奈似的,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祁镜澍发了一场高烧。   路之遥疑惑地看向告知消息的管家,茫然极了,“他摔到水里了吗?为什么会发烧?他昨天也没感冒啊?”   管家李叔看着路之遥,和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说:“小姐,我也不太清楚,疾病总是突如其来。”   路之遥看着管家,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我做错了吗?”   李叔一愣,低头,恭敬地道:“您还小,您不该对自己过于严苛,况且,您也不会有错。”   路之遥握着勺子,吃了一口早餐。   她有些茫然。   直到很多年后,路之遥都不是很喜欢回首过去。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但是没有人告诉她。   在路虞掌控下的路家里,她从来不会有错,她从来不该被指责。   祁镜澍发烧的第二天,路之遥见到了他。   他呼吸十分不顺畅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桌边放着一堆凌乱的药。   路之遥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吓得收回了手,小声惊呼,“好烫。”   祁镜澍仰着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小姐,小心传染。”   路之遥看着他,觉得有些难受,问道:“我不该这样的,我错了,对吗?”   祁镜澍黑眸有些失焦,嘴唇皲裂。   他话音沙哑,粗粝极了,“您不会有错。”   像是嘲讽,像是陈述,也像是自我催眠。   *****   路之遥在漫长的梦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她捂着脑袋,疼得感觉有人在脑袋里打地钻。   她困难地打量了下周围,廉价的装饰和布置以及老旧的墙纸配色告诉她:这是快捷酒店。   路之遥扶着床,痛吟了几声,感觉身子都快散架了一样。   不远处的盥洗室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路之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眼。   好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酒味还是昨天的酒味。   安全,看来盥洗室里应该是程悠悠,或者只是漏水的水声。   路之遥顺着床头摸到了手机,刚解锁想看眼时间,却陡然发现几条信息弹了出来。   【你尾号0414的银行卡于x月x日22时09分消费于转账支出1500元人民币,活期余额14000人民币】   【你尾号0414的银行卡于x月x日22时40分消费于转账支出3000元人民币,活期余额11000人民币】   【你尾号0414的银行卡于x月x日22时09分消费于转账支出8000元人民币,活期余额3000人民币】   路之遥懵了。   ????   一千五是她刷的酒费和卡座费,那三千和八千是什么,总不可能是这家破酒店的房费吧?   路之遥连忙打通了程悠悠的电话,“悠悠你在哪儿,我卡好像被盗刷了,日,我现在在一个酒店里,怎么回事?”   她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在宿舍呢。”程悠悠问道:“你刷了多少钱?”   路之遥着急着钱的时候,一时间也没发现程悠悠为何在宿舍她却在酒店的事,连忙答道:“一动一万两千五,一千五是昨天的酒费,剩下花出去的就你妈离谱?!”   程悠悠问:“你还记得沈忱吗?”   路之遥茫然,“啊,什么沈忱,他怎么了。”   程悠悠话音冷静:“他昨天在pub表演琵琶,你上去就把他琵琶砸了,赔了三千。”   路之遥:“……”   她话音颤抖,“那、那八千呢?我又把什么砸了?”   程悠悠道:“哦,除了琵琶倒是没砸其他的。”   路之遥松了口气。   程悠悠语气十分平静地继续道:“但是你拉着沈忱的手说要包他一夜,从五千开到了八千,当场转账。”   路之遥:“……”   这你吗我也没睡到啊!   “咔嚓——”   盥洗室的门突然打开。   路之遥吓了一跳,手机摔在床上,她惊魂未定地看过去。   沈忱裸着上身,白皙的小腹肌肉隐约起伏,下身围着浴巾。   他斜靠在门边,漂亮的面容上满是灿烂的笑意,愈发衬得他肤白如雪,少年气十足。   沈忱眼睛弯弯,压着笑,“姐姐,早上好。”   路之遥:“……” 第61章   路之遥看着面前的沈忱, 整个人还有些茫然,“呃……”   沈忱走了几步,过来了。   路之遥下意识后退, 背部紧紧贴着床头, “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沈忱见她如惊弓之鸟似的, 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姐姐你干什么?”   路之遥耸动了下身子, 捂着脑袋,“呜呜呜你现在别过来!你不能过来!”   沈忱忍着嘴边的笑意,假装疑惑, “怎么了?姐姐不喜欢我吗?”   他走近了些, 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她窗边,下巴抵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她,“明明昨天姐姐很热情啊,非要我把带出来的呀。”   路之遥晃着脑袋,十分痛苦, “可是那是八千块啊!”   “我昨天也说八千块很多了, 可是——”   沈忱瞥着她,故作迟疑。   路之遥追问, “可是什么?”   沈忱好看的眼睛弯了弯,黑眸中溢出几分狡猾, 嘴边洋溢着点笑,“姐姐说,我值得。”   路之遥:“……”   路之遥更加头痛了, 眼睛转了下,小心地道:“可是我昨天什么也没干对吧,那能不能——”   沈忱点点头, “对,姐姐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站起身,作势要解开浴巾,“所以现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用!”路之遥用一串尖叫遏制了他的行为,紧紧闭着眼,“不用!你等等我脑子清楚一点!”   沈忱见她这样,愈发觉得好笑。   他住了手,又坐了下来,“所以姐姐要怎么办呢?”   路之遥悄悄睁开一只眼瞥着他,见他安分坐下才睁开眼。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几秒钟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她道:“八千一夜,我也没有那什么,对吧?”   沈忱看着她,黑眸里闪烁着点水雾,话音有些沮丧,“你要反悔吗?我以为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路之遥现在正处在人财两空的绝望状态中,暂时生不出任何心情来和沈忱应付。   她顿了好久,道:“这个,我现在没什么心情,等以后,以后可以吗?”   沈忱故作惊讶,“是要预约吗?”   他继续道:“可我很忙的,你应该也知道,我忙着很多工作的。”   路之遥看透了这个逼,“所以呢?”   沈忱笑眯眯,“预约,是另外的价钱。”   路之遥:“……”   本不富裕的家庭因为这次意外更是雪上加霜.jpg   ****   路之遥逃命似的回到了宿舍,整个人尚且处在一种脑子不太清楚的状态。   她洗了把脸后,头晕脑胀地看了看微信界面的沈忱的信息。   [chen:姐姐,周一周二都有空,记得联系我:)]   路之遥:“……”   她又看了看银行发来了的信息,余额两百块。   一个可以预约的一夜就千百,这个狗崽子怎么不去抢钱,真是比黑店还黑!   九千八,去别的夜店一晚上嫖三只都够了!   路之遥垂眸思索了几秒,脑子已经有了点想法。这钱肯定是要拿回来的,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嗡——”   手机震动。   是祁镜澍的电话。   路之遥很有些不想接,除却过去的事情让她不是很想面对祁镜澍外,还因为他是她的顶头上司。   没有一个社畜,会喜欢和上司打电话。   路之遥还是接了电话,语气十分客气,“祁总,有事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祁镜澍道:“关于你提交的辞呈,我这里已经已经批复了,现在联系你说明下。”   辞呈?!   哦对,昨天。   路之遥心里慌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她哪还能失业啊。   她连忙抢话,“祁镜——祁总啊,我觉得我经过深思熟虑,现在觉得我没问题了,我完全适应了这份工作!我很好!”   祁镜澍话音顿了下,继续道:“我觉得你的确不太适合行政助理的工作。”   完了,现在真的要丢饭碗了。   路之遥握着手机,绞尽脑汁想着说辞。   祁镜澍道:“所以下周一我这边予以将你调到总经理助理的职位,帮助我进行文件的整理和会议记录总结等工作。”   路之遥:“……”   不行。   在祁镜澍身边工作,不行,这绝对不行。   这个逼说过放下过去的情面,那他必然是要对她进行打击报复的。   就算是没钱,为了尊严,也不行。   路之遥垂眸,“不要,算了,你辞退我吧。”   电话中,她听到他的呼吸重了一瞬。   路之遥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巴,话音有些感慨,“祁镜澍,我以为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以后当个可以在路上打招呼的陌生人吧。”   祁镜澍继续道:“关于实习总经理助理的薪资,转正后薪资一万五一个月,现在是实习期,所以现在实习工资只有八千,包括餐补车补以及各种补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之遥:“……”   祁镜澍话音很低,“你觉得呢?”   “嘭——”   路之遥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祁镜澍语气中有些愕然和一些慌张,“你那里怎么了?是什么声音?”   路之遥:“祁总您好,这是我尊严碎掉的声音,对了,您还有什么吩咐?我随叫随到。”   祁镜澍:“……”   *****   “这份文件我看不懂啊!”   “你整理出提纲就行了。”   “我看不懂!”   路之遥理直气壮地看着祁镜澍,“我看不懂,怎么整理!”   祁镜澍握着钢笔签下名,抬头看了眼路之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放着吧,我等等看。”   “那我今天没有要处理的文件了!”   路之遥美滋滋的,看了眼时间,“都七点了,我陪你加班到现在,有没有加班费!”   祁镜澍整理了下一边的文件夹,看着路之遥,“今晚还有一个应酬,你跟我去记录一下。”   “助理是这么用的吗?”路之遥翘着嘴巴,“你怎么不让我在你房间外记录下你的就寝日常?”   祁镜澍斜睨了她一眼,黑眸沉沉,“我以前确实记录过你的就寝日常,不是吗?”   路之遥:“……”   祁镜澍继续道:“睡前一杯牛奶,两点多会醒来起夜,再喝一杯水,然后打半小时游戏再睡。也可能起来吃宵夜,然后不刷牙——”   “可以了!”   路之遥走上前一巴掌捂住祁镜澍的嘴。   她和他距离极尽,褐眸盯着他,“我现在改了。”   路之遥松了手。   祁镜澍薄唇微动,好几秒,“那就好,你以前作息很不正常。”   路之遥得意洋洋,“我现在半夜醒了就不睡了。”   祁镜澍:“……”   好久之后,他道:“我以为会有人帮你改掉你的作息。”   路之遥沉默了下,“没有,没有人能改变我,除非我想。”   祁镜澍看向路之遥,如同黑曜石似的眸子里愈发复杂,“确实,你已经改变了很多。”   “我在变得更好。”路之遥回答,对上了他复杂的眼神,“但你为什么却像是在怀念过去的我?”   她道:“从我们遇见开始,你就在反复提及过去,甚至连态度也和之前没有差别。明明我们再也不是那种雇佣关系了,你也不是任我蹂-躏的身份了。我以为你至少会恨我,就像我之前那样对你感到厌烦一样。”   祁镜澍再次沉默了,这次沉默显得分外冗长。   因为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办公室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祁镜澍打破了这片安静,却并非是用答案,而是抛出了一个看似毫无相关的问题,“你能讨厌我多久?一周?一个月?一年?”   他道:“你连厌烦的情绪都是这样的短暂。”   “咔嚓——”   门被推开。   总经理秘书道:“祁总,时间差不多了,车已经在楼下了。”   祁镜澍起身,“走吧。”   一行人下楼上了车,没多时,就到达了目的地——一家地点颇为隐蔽的私房菜馆。   对方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身边坐着两个与路之遥年纪相仿的少女,还有几个双方公司作陪的经理。   “祁总,坐坐坐!”男人起身,眼睛在路之遥身上转了一圈,“噢哟,贵公司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漂亮的一朵花。”   祁镜澍坐下,充耳不闻,只是指了下副手的位置。   他看着路之遥,“坐这里。”   路之遥垂眸,坐了过去。   立时,男人便尴尬地笑了下,“哈哈哈哈,祁总好眼光。”   祁镜澍似乎没有发觉男人的弯弯绕绕似的,举起酒杯,“来晚了,不好意思。”   商业应酬往往就是如此,再大的生意,再能造福众人的项目,终于还是落实于这样毫无意义甚至是显得油腻的酒局上。   酒过三巡,桌上的男人们就聊开了,各种荤段子和无聊话题让各个男人聊得眉开眼笑。   祁镜澍一言不发,倒是显得有些不捧场。   他对路之遥道:“让人送你回去吧,今天看来是没什么好记录的了。”   路之遥:“倒也不是。”   祁镜澍看过去。   路之遥拿着手机晃了下,“我还是记录了几个笑话。”   祁镜澍:“……”   他呼出了口气,道:“应酬大多如此,酒后丑态毕露。”   路之遥看着祁镜澍,支着脸,小声道:“你还真是能忍。”   她顿了下,又道:“难怪当初我那样折磨你你都能不发一言。”   祁镜澍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没说话。   会议进行到尾声,或者说,大多人都喝到要吐了。   那中年老板却拍了拍手,“为了庆祝咱们会议的成功,我有一杯酒必须敬一敬祁总。”   门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服务生捧着一瓶酒进来了。   路之遥仔细看过去,那酒里跑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草药。   “这酒可是我珍藏很久的,只想给祁总敬一杯,各位怕是没有口福了。”   老板咧着嘴,嘴巴油亮,从瓶子里倒了杯橙红色的酒液递给祁镜澍,“今天这顿饭祁总从头到尾也不说什么话,是不是看不起我啊?这生意没这么谈的,祁总喝一杯吧?”   祁镜澍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笑了下,“不至于。”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祁镜澍伸出手,和那中年老板握了下手,“合作愉快。”   中年老板这才满意了,“合作愉快。”   这个饭局,终于算是完美结束了。   临走时,那老板还不忘看了眼路之遥,意味深长地道:“祁总,我这酒用处大了,您好好享受啊。”   祁镜澍皱着眉,没再说什么。   那酒酒劲儿倒是很大,祁镜澍在椅子上缓了十来分钟,领带松散,面上微红。   这是醉了。   秘书和路之遥将祁镜澍扶到车上,送到了附近的酒店。   祁镜澍刚沾上床,便没忍住伸手攥着了枕头,身子微微蜷缩。   他喘.息很急促,黑眸恍惚,喉间溢出了几声呻-吟。   听得路之遥恨不得当场给他就地正法。   秘书红着脸,“咱们出去吧,祁总这——”   这样子还挺像吃了春-药是不是?   路之遥十分粗俗地想,却突然愣住。   等等,那个酒,还有那个油腻老板的话。   难道……?   她微微俯身,凑近了些祁镜澍。   却发觉祁镜澍咬着牙,身子微微发抖,似乎控制着什么似的。   他道:“出去。”   路之遥瞪着眼,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猜测,“你是不是很想——”   祁镜澍嘴唇有些发干,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哦豁,还真是。   路之遥迅速拉着秘书出了酒店房间。   秘书还有些迷惑,“怎么了?”   路之遥拉着他,小声说了几句话。   秘书瞪着眼,理了下思路,皱紧了眉头,有些慌张,“啊这?这怎么办?完了出了这个事情我别说年终奖,估计连工资都要扣了!”   他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盯着了路之遥,心里没忍住想:祁总对路之遥的态度一直听微妙的,说不定,这次是个好机会。   路之遥抿着嘴吧,眼睛却有些亮,“我有个办法,你交给我,我保证,这次事情之后你不仅不会扣工资,年终奖都会翻倍!”   她想了下,又道:“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处理,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秘书看着路之遥,咽了口口水,眼睛也亮了,“那!那就交给你了!”   路之遥深呼了口气,还有点紧张,推门进去了。   祁镜澍似乎更难受了,西装外套被甩在地上,衬衫领口大开,露出他好看的锁骨。   路之遥凑近他,“你想——”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祁镜澍眯着眼看她,黑眸里蒙着一层水雾,“出去。”   她眼神灼灼,“你现在给我转五万,我有办法,你懂的!”   祁镜澍残存的理智让他神情愈发复杂,他沙哑的话音响起,“不必如此,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他重复,“不要这样,遥遥。”   祁镜澍费劲地拿出了手机,几秒后,他放下手机,“出去吧。”   “支付宝到账伍万元。”   路之遥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妈的,进账了,进账了,终于,雪上加霜的账户终于!   路之遥开心极了,没忍住抱着祁镜澍的头“啵”地吻了下,“你等等,我马上帮你解决。”   祁镜澍愣了下,薄唇微动,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剩下一连串喘.息的粗气。   她说着便走了出去。   祁镜澍的意识愈发模糊,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视线混乱。   十几分钟后,门“咔嚓”地被打开。   路之遥兴奋地拍了拍祁镜澍的脸,“我回来了!”   祁镜澍睁开眼。   路之遥拉着一个相貌漂亮的少年走过来。   漂亮少年面上的甜美笑意僵在脸上:“姐姐?”   祁镜澍眯着眼:“路之遥?”   路之遥激动地道:“我买了他一夜,现在卖出去了!你们加油!”   沈忱:“……”   祁镜澍:“……”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净赚四万二! 第62章   “啪——”   路之遥关门的声音回响在酒店房间里。   祁镜澍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脑子也陷入了混沌中。   他费劲地看了一眼站在床前似乎仍没有反应过来的漂亮少年,只是道:“你不用理她,走吧。”   沈忱闻言笑了声, “这可不行啊, 好歹我也拿钱了。”   他道:“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沈忱已经恢复了理智, 对于目前的状况连猜带蒙摸出来了个大概。   “等酒劲和药劲过了我就没事了, 你放心。”祁镜澍话音沙哑, “麻烦你帮我将空调开到最低温,准备几瓶水,和湿毛巾就好。”   沈忱依言照做, 甚至体贴地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准备了一盆冰水。   将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   祁镜澍勉强起身, 摸了下冰块,被刺激得稍微恢复了点知觉。   他用湿毛巾擦了下脸,感觉到室内温度骤降,凉意压下了他身上的浮躁感。   祁镜澍道:“我很好多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沈忱打量了他一眼, 耸了下肩膀, 笑了下,“那就再见?”   祁镜澍看了他的背影, 垂眸,“稍微等下。”   沈忱完全不惊讶, 转头看着他。   祁镜澍扯了下嘴角,并没有笑出来,似乎只是活动了下面部肌肉一样, “遥遥说的买了你的一夜是什么意思。”   沈忱露出了个笑,眉头聚拢,好看的黑眸弯了下。   明明是一个十分灿烂却乖巧的笑, 但祁镜澍却看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沈忱仍在笑,话音很轻,“啊,这是我和她的事,并不方便说。”   祁镜澍表情平静,黑眸却似乎聚集着一个小型漩涡般令人看不透。   几秒后,所有起伏风浪都从他眼中消失,他点头,不再说什么。   沈忱打开门出去了。   祁镜澍拿过一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有半躺在床上,感受着过低的室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恢复,脑内的思绪却仍有些混混沌沌。   劲儿过去了。   祁镜澍再次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   一旁放置的水盆上聚拢着点点水珠,透明晶莹的冰块在水中摇摇晃晃,折射出点点室内的灯光,明亮剔透却又冒着寒气。   祁镜澍伸手过去,一把握住冰块。   刺骨的凉意使得他身子下意识颤抖了下,握冰的手一阵阵痛麻。   祁镜澍没有松手,感受着这种刺痛。   他迫切需要清醒。   他迫切需要从混沌的状态中脱离。   ******   周三,路之遥握着纸袋进了祁镜澍的办公室。   路之遥的办公室在祁镜澍办公室内右侧的里间。   她拆开纸袋,昨日进账了一笔巨款的她心情愉快,特意早起买了份早餐。   路之遥吃到一半,听见了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   她叼着面包就跑出里间,开门,靠着门边看着祁镜澍。   祁镜澍面色比平日更苍白,眼下有些青黑,整个人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路之遥一边吃着面包,眉飞色舞地挤着过分夸张的腔调,“有时是在身体过度劳累之后,感觉身体被掏空   ——”   祁镜澍黑眸盯住路之遥。   路之遥迅速噤声咬住面包。   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今天的日程计划。”   “下午三点有一个产品部的会议,会前的报表材料发到你邮箱了,五点有一个和城云科技总经理的预约,六点左右有一个影视部的去年的年报发表会。”   路之遥报菜名似的报了一遍,又没忍住走上前,手撑在他办公桌上嚼着面包。她褐眸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话音带着调侃,“昨天感觉怎么样啊,我可是一分钱都没多要,进价多少出货价多少,真正的不赚差价!”   祁镜澍的手动了下,从一边抽出了张纸巾。   他凑近了些,擦了擦她脸上的面包屑,话音低低,“什么也发生。”   祁镜澍将纸巾扔到一边的纸篓里,“你该回去工作了。”   “行行行知道啦 。”路之遥毫无察觉不对,将剩下的面包塞回纸袋,嘟囔道:“也是,你这样的人怎么会……”   后面的话含糊不清。   祁镜澍看着自己的手指,白皙纤长的手指有些脱皮,微微发皱——握冰留下了的。   他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问这话的时候,路之遥刚握住里间办公室的门把手,她姿态随意地拧着门进去。   她的语气轻松极了。   路之遥道:“木讷,面瘫,认真,做事滴水不漏,哦,还有——”   路之遥转头看着祁镜澍,笑了笑,褐眸里带了点意味深长。   “忠诚。”   祁镜澍的手痉挛了下,蜷缩成拳头,仿佛回到了昨日那种握冰的状态里,身体微微颤抖。   这次,冰冷到刺痛麻木的地方不是手。   路之遥对他的反应毫无所觉,甚至又补充道:“虽然你忠于路家,而不是我。”   祁镜澍黑眸毫无波澜,如同一滩死水,话音很淡,“仅仅因为我阻止了你那幼稚且拙劣的计划?”   路之遥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十分认真地道:“是。”   那是她十四岁那年,咬着笔头,一笔一划地写下来的计划。   “咔嚓——”   办公室的门被合上。   祁镜澍垂着眸。   ******   五点一刻,城云科技的总经理来到了祁镜澍的办公室。   俗话说得好:大会说小事,大事开小会。重要的决策往往是两三个人决定的,路之遥将城云科技的总经理带到办公室就准备下班了。   晚上影视部的年报发布会祁镜澍自有身边的人,也用不上路之遥。   路之遥给两人倒好茶,就对着祁镜澍点点头回到里间办公室收拾东西了。   她将包包斜跨在肩膀上,从里间办公室的另一侧门出去了。   路之遥刚打卡下班,就看见之前做自己身边的小冯面色难看地坐在大厦楼旁边的餐厅露天座椅上坐着,手边的果汁一口未动。   她蹙眉,走过去敲了下桌子,“小冯,你怎么了?”   小冯恍神好久,摇摇头,“没事,心情不太好。”   路之遥觉得她状况实在有些令人担忧,坐在她对面,“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啊?”   小冯仍是摇摇头,眼泪接着下来了。   路之遥心一惊,连忙找纸巾给她。   小冯却握住她的手,“我没事的,你陪我在这里坐一下就好,真的。”   路之遥抿了下嘴巴,拍了下她的肩膀。   好久,小冯才啜泣道:“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事,真的。”   小冯继续道:“我之前一直想去策划部,李主管说会帮我留意,因为他平常很照顾我,我一直也很相信他。策划部之前有一个项目,策划部主管说我可以试试参加,如果不错就可以过去。我写了好久,交的前一年还通宵了。”   路之遥几乎可以猜想到事情的发展。   她的策划案,怕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果然,小冯抽抽噎噎地道:“我交给李主管了,结果今天我才知道,那个策划案挂的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路之遥面色复杂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又道:“这样吧,要不然我们去放松一下?虽然你比我大,但是轮玩我才是行家,我们去玩玩?”   小冯晃着脑袋摇头,只是在流泪。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一起在附近吃了顿饭。   吃完饭,小冯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揉了下红红的眼睛,“谢谢你啦,我好很多了。”   路之遥摇头,“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看着小冯上了车回家后,路之遥看了眼时间。   五点四十。   她心里仍有些不悦,决定回趟办公室,问问看祁镜澍知不知道策划部和李成龙到底什么情况。   路之遥刚下电梯,便看见祁镜澍和城云科技的总经理正迎面总来。   两人聊着什么,面色却并不算十分愉快。   生意谈崩了?   路之遥想着觉得有些尴尬,一闪身躲到了电梯间拐角的洗手间门口。   两人越走越近,话音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这次的合作确实十分充满危险性,但是您也知道,一旦他们进入科技市场,我们现在的局面只会更差 。”   “我十分清楚,但这也太冒进了,不过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我为这份冒进筹划近两年了,这是迟早的事情。”   “唉,还是你这种年轻人有闯劲儿啊,路家你也敢染指啊。”   “叮——”   电梯门打开,他们的声音被突然塞进一个闭塞空间,消失得突然。   路家。   他们要联合起来对付路家?   路之遥握住墙角,缓缓从拐角走出来。   她迈腿,走向办公室。   新盈科科技,庞大巨富的商业家族,但是和路家比起来,它却只能说是新贵。   因为路家早在民国时期以官盐和股票发家,两百年间,路家的足迹遍布所有可以捞钱的行业,财富和权力如同指数式裂变膨胀成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第一梯队的象征。   近十几年,路家一直扎根于房地产行业,在许多新兴行业上投资参股却并不深入。   原来最近是打算进入科技行业吗?   路之遥面无表情地坐在祁镜澍办公室里。   没多长时间,办公室门打开,祁镜澍一眼看见她。   他有些疑惑:“你不是走了吗?”   “对,然后突然想问你点事,就回来了。”路之遥看向祁镜澍,开门见山,“你要对付路家?”   祁镜澍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平复了。   算了算时间差,大约是电梯间的话被她听去了?   祁镜澍松了松领带,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了纤长白皙的脖颈。   他走向座椅,“是。”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   路之遥顿了很久,看着祁镜澍倒水的背影,“原来你也没有那么忠诚。”   原来祁镜澍既不忠于她,也不忠于路家。   饮水机的水溢出了纸杯杯口。   祁镜澍毫无所觉似的,任由冷水满溢而出,打湿了他的手。   许久,他捏紧了杯子。   祁镜澍转头看着路之遥,黑眸里没有任何波澜,“我忠于你。”   路之遥语塞,好几秒,她道:“没有,你没有,你以前忠于的就不是我,是路家。现在,连路家都不是。”   祁镜澍笑了下,这次是真实的笑,这笑里含着路之遥不曾见过的直白的尖锐和嘲讽。   他走近了些,一把按住路之遥的肩膀,膝盖遏住路之遥的双腿。   祁镜澍湿润冰冷的手摸上了路之遥,眸色愈发深沉。   他缓缓收紧力道,圈住她的脖颈。   祁镜澍又笑了,他今天笑得大概比平时笑得频率都高。   不同的是,他的笑像一个没有感情无机质的扭曲的笑。   祁镜澍道:“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   祁镜澍道:“但是我做不到。”   祁镜澍冰冷的手不断摩挲着她的脸,话音很低,“你把我当狗差遣,你把我的骨头打碎,让我成为你满意的狗,最后你却将我扔在一边,仅仅因为我不能让你冒险,你嫌弃我木讷,嫌弃我无趣,却唯独不能说我不忠诚。”   祁镜澍的眼圈逐渐发红,压着话音,声嘶力竭:“是你将我扔在路家,自己离开的。是你拿我当筹码换你的自由的,你抛弃了我,是你!”   路之遥愣愣地看着祁镜澍。   祁镜澍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面上却仍笑着,愈发显得他歇斯底里。   他的手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路之遥呼吸不过来。   她脸色微红,口鼻并用地呼吸,嘴唇发干。   祁镜澍意识到她呼吸不顺畅后,立刻松开了口,另一只手仍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按在他身下。   他眼里积蓄了越来越多的泪水,笑着的嘴角微微颤抖。   祁镜澍低头,凑近了路之遥,平静无波的黑眸里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话音很低,很沉,带着无法挽回的疯狂。   “你知道吗,被抛弃的忠犬,只会变成一只见谁都要咬上一口的疯狗。”   祁镜澍又笑了,笑得他嗓音粗粝极了。   他伸出拇指揩去自己滴落在她的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极了。   祁镜澍轻轻地道:“路家也好,昨天那个沈忱也好,我都不会放过,遥遥。”   这一声遥遥缱绻温柔得仿佛他们是抵死纠缠的情侣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祁镜澍不是忠犬,是狂犬,没想到吧.jpg 第63章   这样全然带着侵略意味的祁镜澍让路之遥内心愈发感到情绪矛盾。   她看着祁镜澍黑沉的双眸, 伸手一把推开了祁镜澍。   祁镜澍早已松了力道,一时不察,竟就这样被路之遥一推推了个踉跄。   他身子晃动了下, 摔下沙发, 背部撞上茶几, 只撞得茶几上杯壶碰撞发出响声。   路之遥吓了一跳, 下意识想要伸手, “你没——”   她突然收回话头。   路之遥垂着眼睛,拿着包包下了沙发就跑出了办公室。她匆匆跑出办公室是,这次懒得计较价钱, 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上了车后, 路之遥下意识两腿踩上了座椅,身子蜷缩着,咬着指甲发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正想让她别踩着了,却见她失神落魄的样子有些可怜, 话便也憋下去了。   路之遥又咬了下指甲, 陷入了回忆中。   *****   十四岁的生日宴过后,路之遥每天晚上醒来的时间就更多了。   她作息一直混乱, 就算每天九点多十点多入睡,凌晨几点总会醒一次起夜。   平时的路之遥往往起夜后就会扫荡冰箱吃点东西, 然后打几把游戏再睡。但现在,她打完游戏还会认认真真拿着马克笔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路之遥在做一个计划,一个离开路家自己住的计划。   如何用借口搬出去。   如何找房子。   如何从路虞哪里敲一笔钱。   ……   诸如此类的问题和计划, 她想到哪儿计划到哪儿,虽然杂乱无章,但还真挺详细。   直到有一天祁镜澍叫她起床。   那时她抱着被子在看晨间的萌宠栏目, 祁镜澍俯身收拾着她的房间。   路之遥看着电视里的橘猫,突然道:“唉,好想养只猫啊。”   祁镜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姐,恐怕我不能替你照顾。”   “嗯,为什么?”   路之遥抬头看过去。   祁镜澍垂着眸,好几秒,他才道:“我猫毛过敏。”   “哇你这人真的好麻烦,恐高又过敏,真的难搞哦。”   路之遥一本正经地嫌弃道。   祁镜澍沉默好几秒,才道:“对不起。”   路之遥哼哼几声,没和他计较。   祁镜澍也不说话,眼睛瞥到了她床底下的本子。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本子,“小姐,这是什么?”   路之遥一转头就看见了,在见到他手里的本子的瞬间,激动了起来。   祁镜澍只是随手翻了几页,就猜出了路之遥的目的,他看着她,话音很轻,“你想离开路家?”   路之遥瞪着眼睛,“你干嘛拿我东西!还给我!”她说完话,就探着身子要去够。   祁镜澍微微仰着身子,拉开距离。他低着头,又继续翻了起来,他翻得很快,刷拉拉的。路之遥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看。   不到几分钟,他翻完了。   “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祁镜澍抿了下薄唇,黑眸闪烁了下就迅速垂下,话音低低的,“没有……”   他看着像是一个莫名沮丧的狗狗,仿佛耳朵变成软趴趴的三角饼干,仿佛尾巴耷拉着,被抛弃仍在地上。   路之遥也莫名觉得不舒服,她小声道:“什么没有?”   祁镜澍闷着,不说话,一米八三的个子,却仿佛要在她面前变成八十三厘米的小矮人似的渺小。   路之遥两腿跪在床上,讲究一个出其不意,一探身就把他手里的本子抢过来。祁镜澍反应灵敏,闪身想躲,却被路之遥的力道带过去。   “嘭——”   柔软的床因为重物陷入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祁镜澍的手支撑在路之遥肩膀上放,俯视着躺在躺在床上的路之遥。   路之遥黑发松散着在红色的床上铺陈盛放,如同一朵嚣张的花朵一般舒展着花瓣,漂亮的面容上带着愕然。   祁镜澍看着她,嘴巴张了下,黑眸瞳孔骤缩。他几乎瞬间起了身,将笔记本还给路之遥。   路之遥用劲儿地扯过本子,闷哼着起身抱住了自己的两腿,将头埋在了膝盖上,话音小小的,“不准告诉别人!”   她背对着祁镜澍,只听见祁镜澍微微不平静的呼吸。   他没有回答,路之遥权当他默认了。   反正,他也只会服从她的命令。   ****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放学后的路之遥就已经跟着中介去找房了。   中介一边说着好听话,一边却将路之遥往偏僻的地方带。   路之遥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直觉有危险,她看着中介在前面走,一脚从背后踹过去,一转身就跑了。   她不怕是误会之后去道歉,就怕现在真是碰到危险。   路之遥跑了两条街,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喘得跟叭儿狗似的。   没多久,她一抬头,脚还没迈出去,就看到了祁镜澍。   严格来说,是祁镜澍和一群西装革履体格健壮的保镖们,站在后面的保镖按着方才那个中介。   祁镜澍道:“你走到的这片地方,最近没有房子挂牌出售或者出租。”   他只说了这一句。   后来,路之遥被带回了路家。   第二天起来,她身边的保镖比平时多了一倍,她的时间被排得更满。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外面多危险,告诉她那天多危险,告诉她要不是早有预防她可能就已经遭遇不测了。但路之遥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所以现在这样是因为祁镜澍跑去通风报信了,他根本早就把计划的事告诉了路虞。   路之遥用对祁镜澍、对身边佣人、对路家所有人进行了长大了一个月的“冷暴力”来表达她的愤怒。   于是在一个月后,她被叫到了路虞的书房。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看见了主座上的他。   他支着脸,似乎在思考,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使得他面色更加如同纸张般苍白且无血色。他细长漂亮的丹凤眼里藏着点笑,愈发衬出他漂亮到近乎雌雄莫辩的面容以及他身上如繁华盛放的艳丽得如同即将颓败的糜艳气质。   路之遥和他相处的时间比父母更久,对他比对世界的认知更深刻。   很长一段时间里,路虞就是这样笑着,从容地教导她如何去肆意伤害他人。   路虞说话了,声音如同清泉似的动听,“生气了?”   路之遥不说话。   路虞也没说话,他就这样笑着看路之遥。像是耐心温和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也像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和搏斗,赌是谁先沉不住气。   路之遥败下阵来,她压着长长的话音,“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自己住,自己生活。”   “你自己是无法生活了。”路虞支着脸,凤眼瞥到了她的头发,又笑了声,“头发乱了。”   路之遥摸了摸自己高高的马尾,确实,头发松散着,马尾歪歪扭扭的。   她摘下发圈,用手作梳子搅弄了下头发,却怎么也抓不拢头发似的。她举着手酸了,也没弄好,索性晃了晃脑袋任由头发披散着。   路之遥道:“我不管,我要出去住,我不要呆着这里。”   “哧拉——”   电动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   路虞推着轮椅到了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让她做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绕到她伸手,两手握着她柔顺如丝绸的黑发,纤长发青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帮她梳理着头发。   路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圈,轻轻地给她挽住头发。   他话音比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你还没成年,你要去找什么工作养活你自己呢?学费、生活费、房租、水电费这些,你想过怎么办吗?”   想过啊,从你这里敲一笔钱啊!   路之遥在心里想着。   路虞看着自己给她扎的整齐利落的马尾,微微叹了口气,“我不会给你任何钱的,遥遥。”   路之遥像是被看破心事的,狠狠道:“我本来也没想让你们给我钱!”   路虞看着她因为怒气而亮晶晶的眼睛,道:“可以。”   路之遥愣住,转头看他   “但是这些费用你要全部自己负责,还有,除了衣服和必需品,什么东西都也不能从路家带走,包括仆人。”   路虞的话又轻又慢。   路之遥愣住,下意思问道:“祁镜澍呢?他怎么办?你会解雇他吗?”   路虞笑了声,漂亮的脸上有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不会被解雇,他会继续留在路家,但是——按照我和他的约定,他照顾你到十六岁,就自由了。”   路之遥,还有半年就十六岁了。   “如果你现在离开,他就还要在这里多留一年。”路虞的凤眼弯弯的,语气很随意,却也带了些将近残酷的宣告意味,“你要把他留在这里,自己离开吗?”   路之遥看着路虞。   路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抉择。   路之遥咬了下牙齿,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复杂的感情,但她仍是道:“对。”   路之遥离开了路虞的书房,走路的脚步很匆忙,面上带着些懊恼。   明明是他先去通风报信的,自己做的事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多留一年在这里而已,这又有什么啊!   路之遥在给自己坐着心里安慰,突然听到祁镜澍在身后唤了自己一声。   “小姐!”   路之遥脚步顿了下,心里有些心虚,便置若罔闻,脚步迈得更大。   好久,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转身故作不耐烦的语气道:“你干什么——”   “这是您之前看中的猫。”祁镜澍话音很平静,戴着口罩和手套,两手抱着一只幼猫,脖颈间有着红色的点点疹子,“小姐,希望您能喜欢。”   他这是在道歉?   路之遥不知道。   她看着那只可爱的猫,又看了看他因为过敏起的疹子,有些语塞。   路之遥说不出话,不理睬那只猫儿,也不理睬那只祁镜澍,只是一转身就走了。   祁镜澍又在身后喊了几声。   “小姐!”   喊“小姐”的声音一声声变大。   “小姐!到了!”   突然,这声音回响在耳边。   司机重复了好几遍,竟是和回忆中重合着,让路之遥一时间难以分辨   她看着司机略带关心的表情,猛地从回忆中拔身而出。她连声道歉,拿着手机结账下车。 第64章   夜晚, 路之遥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脑子越来越糊涂。想了会儿,不止脑子, 最后连心里都和猫抓毛团似的乱。   路之遥突然起身, 决定重新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首先, 这是个游戏, 她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这个时间段需要攻略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沈忱,一个是祁镜澍。   沈忱的任务已知,按下不提。   而祁镜澍的任务却要自己摸索, 和过去碰到的攻略人物不同的是, 祁镜澍是唯一一个和自己过去那段时间相关的人。那段时间是自己不想面对的时候,自然包括他。   在自己对过去,对他竭力逃避的情况下,他希望自己为过去的事情做些什么呢?   路之遥心中逐渐浮现了一个答案。   或许,他是想要自己道歉……?   路之遥不敢确定他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她向来无所畏惧, 直来直往,即便好面子却也并不耻于道歉。但对于祁镜澍, 路之遥的心情却十分复杂,一方面她恶人先告状似的先将祁镜澍视作是错误的一方好开解自己内心的愧疚, 一方面面对已经身处高位的祁镜澍她却毫无所觉,仍总下意识地和以往一样刁难依赖他。   祁镜澍是一道过去与现在的界限,路之遥在这道界限前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矛盾。   她自我建立的人生观和路虞为她塑造的人生观开始相互角力, 向祁镜澍道歉在她心里,相当于向曾经自己的决定忏悔,向路虞本人认输。   路之遥躺在床上, 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头,不再想这些问题。   她想,算了,明天再说。   *   翌日,路之遥去到办公室的时候,没有见到祁镜澍。=初~雪~独~家~整~理=   她掐着上班的时间看了眼祁镜澍的位置,仍然没有看到他。   他迟到了?真是破天荒。   路之遥这样想着,接着便收到了祁镜澍的信息。   他发烧了。   路之遥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才不清不清慢吞吞地打字问道:   [遥遥抓星星:要我过去给你买点药和水果吗?]   没多久,祁镜澍回复了。   [祁镜澍:不用,路比较复杂。]   [祁镜澍:[地图定位]]   明明一开始拒绝了,接着却又发了个地图定位过来,生怕她找不到似的。   路之遥心中一时间生出了些逗弄的味道,于是十分乖巧地回复。   [遥遥抓星星:确实有点复杂啊,转车要好几趟,那我就不去了。]   祁镜澍这下不秒回了,好几分钟,他才发了简单的回复。   [祁镜澍:好]   路之遥盯着他这个“好”字,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字都像是蔫蔫巴巴似的,所有棱角都变得像是耷拉的耳朵。   她被自己的联想逗得笑出来了。   路之遥晃掉脑中的想法,收拾了下包包准备离开。   反正他病了,她随便给他买点东西然后翘班回宿舍摸鱼吧,到时候翘班还有探病的借口呢。   路之遥想着便随便买了点水果和退烧药。   祁镜澍住的地方的确有些偏僻,她转车转了两次才到目的地。   面前的宅子是三层的复式小公寓,刷着一层白色,墙外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古朴低调得不像一个总裁的住所。   路之遥提着水果,还没按门铃,便看见门被猛地打开。   她看过去,只见祁镜澍扶着门,面上有些绯红,气喘吁吁的,“你来了。”   路之遥眨眨眼,“我还没按门铃你怎么就开门了?”   祁镜澍抿着发白皲裂的嘴唇不说话,低着头,和哑巴了似的。   路之遥愈发觉得有趣似的。   面前的祁镜澍和以前那个木讷沉默的少年,虚伪冷淡的总裁,又或者是昨天那个疯狂崩溃的男人都全然不同。   现在抱着门看着她的路之遥,像是一只脱去了所有枷锁和保护外皮的,迫不及待向主人展露肚皮的小兽。   路之遥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不禁放软了语气,“让我进去吧。”   祁镜澍这才意识到自己堵了她的路径似的,连忙抱着门打开了门。   然后,他从门边露出一颗黑发蓬松的头,“进来吧。”   路之遥进到客厅,打量了下周围后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家具整齐地码在客厅里,整体冷清干净得像个样板房,毫无生活的痕迹。   路之遥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坐着的祁镜澍,问道:“你今天吃饭了吗?”   祁镜澍的黑眸在生病的时候却泛着光芒,看着她摇摇头,“没有,不饿。”   “那我去叫个外卖?你不吃我吃!”   路之遥拿出手机,下意识娇嗔道:“反正我饿了。”   话刚落,祁镜澍的手便按住了她的手腕。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去做点吃的给你?”   路之遥茫然地眨了下眼,“啊?”   祁镜澍却以为她不满似的,顶着一张绯红的脸认真地道:“你等着,很快的。”   他说完话,怕路之遥不答应似的,连忙起身,有些踉跄地跑了。   祁镜澍果然很快,十分钟不到,就炒了两个小菜。   他端着菜出来,黑眸弯弯,看着路之遥,“汤和饭还在煮,你再等等。”   路之遥:“……”   让一个生病的人给自己做饭,她觉得自己委实是个畜生。   饭很快好了。   路之遥吃了两口饭,便发觉祁镜澍抱着膝盖看着她,乖巧得像个贤妻良母。   她费劲地眼下口中的饭,“你不吃吗?”   祁镜澍笑了下,破皮的嘴巴愈发显得他憔悴,“看着你吃就好了。”   路之遥:“……”   她真的是个畜生吧。   生病中的祁镜澍乖巧小意得让路之遥恨不得给她立个牌坊,她哄了许久,终于哄着祁镜澍吃了几口饭。   路之遥扶着祁镜澍,道:“我送你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祁镜澍点头,“好。”   几分钟后,祁镜澍躺在床上,两手捏着被子,躺着看路之遥。   路之遥一时间心软,说不出告别的话,便坐到了床边,“你想吃什么水果啊,我给你削。”   “苹果。”   祁镜澍回答。   路之遥有些愣,噘着嘴,“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祁镜澍十分坦诚地看着她,“苹果。”   “好吧。”   路之遥从袋子里拿出了个苹果。   她十分讨厌吃苹果,路家便也从不备苹果这种水果,不过这次探病她她倒是随便买了些苹果凑数,没想到祁镜澍竟然喜欢吃苹果。   路之遥费劲地削着苹果皮,随口问道:“在路家你吃不到苹果啊,一定挺难受的吧?”   她以为祁镜澍会沉默,但祁镜澍却盯着她,十分诚实地道:“那时候想不起来。”   路之遥停下了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为什么?”   或许真如一些俗人所说,生病的人总是容易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向来冷淡毫无瑕疵的祁镜澍似乎也在生病的时候变得极其诚实且毫无顾忌了起来。   他用着显得有些委屈的话音道:“因为你很麻烦,每天我的脑子里都被你的麻烦事塞着。”   路之遥喉间哼了一声,鼓着嘴巴,“那谁让你去和路虞做交易呢?”   她用刀切下一块果肉,在他面前晃了下,十分语重心长地道:“路虞是什么人啊,他十四岁可就管理路家了,你和他交易是与虎谋皮。”   祁镜澍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睁着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刀子。几秒后,他突然一起身,嘴巴一张叼住了刀上的果肉。   这动作吓了路之遥连声训斥他,“你干嘛!小心啊!就不怕这刀子把你舌头削下来!”   祁镜澍的腮帮子被果肉顶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道歉,“对不起。”   别对我说对不起啊。   路之遥突然这么想。   她将果肉削下来放到盘子上,又去一边洗手后才继续坐下来。   路之遥看着祁镜澍道:“祁镜澍,你知道你生病的时候很奇怪吗?”   祁镜澍的手握着被子,黑眸湿润极了,他小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让人知道我生病。”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路之遥探头过去看他。   祁镜澍依旧十分诚实,“想让你来。”   “你现在是我问你什么都会说吗?”   路之遥恶趣味的问道。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祁镜澍的眼睛泛着碎光,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想。”   见他如此坦诚,路之遥突然生不出想说的话了。   她探出一口气,起身将祁镜澍扶着躺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你好好休息吧。”   祁镜澍乖乖地躺好,手却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回头。   祁镜澍垂着眼睛,睫毛翕合着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话中的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你又要留我一个人吗?”   路之遥反手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十分冷。   她弯腰,给他的手呼了口气暖和了下才又继续握住他的手。   路之遥道:“我不走。”   祁镜澍动了动手,伸出了另一只手,认真地看着路之遥,“这只也要。”   路之遥:“……”   你差不多得了。   想是这么想,路之遥还是也给他呼了口气,暖他的手。   握住他的手晃了下,祁镜澍脸上马上泛起了一个僵硬的笑。   他似乎很不会笑。   他似乎也很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路之遥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那样不显山露水的木头了。   路之遥重新坐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也认真地看着祁镜澍,用着近乎哄骗的语气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任务这种东西,自己猜也摸不到边儿,不如直接问祁镜澍。   虽然趁人之危有点过分,但是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但这场高烧似乎把祁镜澍脑子也烧坏了似的。   他咕哝着重复了几遍,似乎要把这句话一字一句咀嚼一遍似的。   路之遥舔了下嘴巴,生怕他突然清醒过来,又继续道:“想要的东西,或者是想要我做的东西啊?比如告白?接吻?还是那种羞羞的事情啊?”   她用着甜甜的话音勾引着这个面前被疾病蒙蔽神智的男人,试图让他将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直接吐出。   祁镜澍握着她的手紧了些,“想要你做的事?”   他抿着嘴巴好久,小小声地道:“想要你对我说——”   “喵喵喵——嗷呜——”   一只猫的叫声突然传来。   路之遥看过去。   只看见是一只毛色橘白交杂的猫儿,如今正嚣张地晃着尾巴,露着尖尖的牙齿对她龇牙咧嘴。   “遥遥,过来。”   “啊?”   路之遥转头过去看祁镜澍。   却见橘猫三两步扑进祁镜澍的怀里。   祁镜澍抱着橘猫,摸了摸它的头,“遥遥乖。”   路之遥:“……”   我觉得你这个逼在针对我。   她盯着小猫,却愈发觉眼熟。   猫儿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推开祁镜澍,跳下床溜了。   祁镜澍看着自己被它抓伤的手,应了声,“嗯。”   “你不是猫毛过敏吗?”路之遥咬着嘴,想要调节下尴尬的气氛,“没想到你也会骗人啊。”   “后来习惯了。”   祁镜澍看着她,又道:“我也不恐高了,也习惯了。”   路之遥:“……”   她沉默了好久。   久到她觉得空气中只剩下一片凝固的空气。   “你——”   路之遥抬头想说什么,却见祁镜澍握着被子的一角,合着眼。   睡着了。   她俯身给他盖好被子,兀自走下楼去。   猫儿在客厅窜来窜去,倒是给这看起来毫无人气的宅子添加了几分生气。   路之遥静静地看着这只猫儿,突然想起来这只猫儿眼熟在哪里了。   这是当年,他戴着口罩手套捏着的那只,像献宝似的送给她的猫儿。   路之遥手指微微蜷缩,又想起来了她当时走得很急,急得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他的神情。   “喵嗷呜——”   猫儿绕着她的腿转。   路之遥摸了摸它的黄色小脑袋。   他想让她对他说什么呢?   是如她所想的,想要一声道歉吗?   路之遥看着猫,它睁着圆咕噜的眼睛看着她,尾巴晃悠着。   她突然意识到,不道歉或许才是对路虞为她塑造的人生观认输。因为他眼里她不需要道歉,她没有任何错误。   路之遥垂眸,心下生出了坚定。   她起身,走上楼去,推开门。   路之遥推醒了祁镜澍。   祁镜澍皱着眉,黑眸恍惚,在看见她的瞬间瞳孔缩了下,随后恢复如常。   他起身揉了下太阳穴,话音中带了些疲惫,“麻烦你了。”   现在是清醒的祁镜澍。   路之遥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趁着那个好欺负的祁镜澍在时道歉。   他又道:“叫醒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管了,趁现在道歉吧,说完任务就完成了。   长痛不如短痛。   路之遥哽了好久,道:“对不起,当时我不该没和你商量就把你留在路家的。”   祁镜澍沉默着,手拍了下她的头。   他有些无措似的,黑眸睁着。   祁镜澍“嗯”了声。   空气中一片沉默。   路之遥的脑中也一片沉默。   没有任务成功提示。   为什么?   他刚刚不都是说想要自己对他说什么吗?   难道是……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爱你,我喜欢你。”   祁镜澍瞳孔骤缩,他喉咙里像塞了石头似的说不出话。可是很快的,他就看见了路之遥纯粹的茫然的褐眸。于是那块石头变成了冰块,滑溜溜地从喉咙滚到了胃部,凉到心里。   大概,又是一个玩笑和捉弄。   祁镜澍道:“今天麻烦你了,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路之遥道:“你没什么希望我说的吗?”   祁镜澍沉默了下,道:“我希望你说你不用加工资。”   路之遥:“……”   资本家我.操.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的男主生病:女主给男主做饭照顾男主,看着男主吃   我的男主生病:男主带病做饭照顾女主,看着女主吃 第65章   到底想让她说什么呢?   不是表达感情的我喜欢你, 我爱你,也不是表达歉意的对不起。   路之遥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歪着脑袋。   “梆梆梆——”   桌子被敲响。   路之遥身子抖了抖, 有些慌乱地抬头。   祁镜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面前。   看来休息几天病好了。   路之遥直起身, 手放在键盘上瞎打一通, 装作很忙似的。   祁镜澍没计较, 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她面前, 转身离开。   路之遥斜着眼看他走出去才拿起纸袋拆开。   一份早餐。   自从自己搬到这里后,几乎他每天都会给自己带一份早餐。   路之遥从起初的抵触到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   她拆开纸袋吃了几口东西,又没忍住捏着纸巾拧开门把手探头出去看他, “祁镜澍。”   “什么事?”   祁镜澍翻着文件, 头也不抬。   路之遥走近了些,盯着他的脸,笑眯眯的,“你前几天生病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啊。”   祁镜澍翻页的动作停住,手指捏着页脚, 呼吸都停了似的。   路之遥继续捉弄他, “你还絮絮叨叨对我说了好多话啊,没想到你平常有那么多——”   “你该回去工作了。”   祁镜澍话音很低, 继续看着文件,姿态严谨, 好像方才的僵硬都是假的。   路之遥喝了口豆浆,嘴上应着好,步子却不动。   没几秒, 她就看见祁镜澍的头越来越低,像是要把头埋到文件里似的。   害羞了?   路之遥眼珠转了转,内心的促狭劲儿上来了。她走到办公桌前, 将豆浆举到他面前,斜睨着褐眸看他,“我不想喝了,可是才喝两口,剩下的你要吗?”   祁镜澍抬头。   路之遥更加得寸进尺,将豆浆举得更近了。   祁镜澍看过去,白色的吸管露出半截,一抹淡淡的红晕染出刺眼的痕迹。   他喉结微动,一抬眼,看见了她唇上一样的红。   路之遥被他沉沉的黑眸盯得发慌,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耸了耸肩,“开个玩笑,不逗你啦。”   她缩手回来,温热的强势的力道陡然锢住她的手腕。   路之遥诧异地看过去。   祁镜澍握住了她的手,缓缓起身,黑眸直视着她。   路之遥心虚,“你生气了?我就是——”   后面的话被她咽下了。   祁镜澍慢慢弯腰,黑眸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她。   他盯着她的褐眸,就着她的手,低头叼住吸管,薄唇刚好覆合在她的唇印上。   他喉结微动,咽下了几口豆浆。   几分钟后,他松开手。   路之遥下意识晃了下豆浆杯。   空了。   *****   路之遥腰酸背痛地回到学校时,一眼看见了在校门口附近低头玩着手机的人。   他微微倚靠在门边,低头看着手机,好看的侧脸被柔和的阳光照得十分好看。   路之遥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一下,“等我?”   沈忱抬头,笑了下,“是啊,等姐姐。”   她眨眨眼。   沈忱笑意更灿烂了下,靠近路之遥,话音很轻,“想知道姐姐赚了多少啊?”   他在说不久之前,她将他卖给祁镜澍的事。   路之遥一时间有些心虚,又眨眨眼,“怎么不微信说。”   “这个啊,我比较喜欢当面交流。”沈忱笑了声,“姐姐嫌弃我了?可之前你可不是——”   路之遥伸手捂住沈忱的嘴巴,凑近了些,“你别乱说话!”   沈忱也学着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同意,路之遥才松了手。   她扬了下下巴,“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沈忱如果真在意这钱,按照他这难缠的性子是绝不会现在才来找她的。   难道是祁镜澍找上他了?   路之遥想起了祁镜澍的话,心里生出了些担忧。   沈忱眼睫微垂,遮挡着黑眸中的情绪,只是笑道:“你直觉还挺准啊。”   果然。   路之遥道:“你说吧,怎么了?”   “帮我摆脱个麻烦。”沈忱顿了下,“工作上的。”   路之遥愣了下,露出了个了然的笑,“有小姑娘追你啊?这不挺好吗。”   “她太烦了。”   沈忱微微蹙眉。   路之遥看了眼手表,“所以假装你女朋友?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最近有点忙。”   “不用上班,现在就行。”   沈忱笑了声,“你等等。”   他跑开了。   路之遥有些懵,站着不动,等着他了。   没几分钟,一道清脆的铃声伴随着风儿一起吹向了她。   沈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胀极了,头发乱七八糟地飘着。   他弓着腰骑着车,好看的笑意漾开,接着便是爽朗的喊声,“你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路之遥回神,一挺身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她道:“刚刚还挺帅啊。”   沈忱像是在笑,没说话,踩上了自行车。   两边的风景退得又快又慢。   路之遥有些好奇,“你怎么不着你同学帮忙啊?”   耳边的风声让沈忱有些听不清,他转头:“你说什么?”   “危险!别回头啊!”   路之遥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拽住了沈忱的衣服。   沈忱又笑了起来,声音大了些,“你别怕啊,我又没撒手。”   “我刚刚说!你怎么不着你同学帮忙啊?!”   路之遥不回话,提高了声响继续问着。   沈忱踩得更快了,“你比较——”   一辆卡车从自行车边行驶过去。   路之遥没听清,像个耳背老太太似的喊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沈忱于是重复道:“我说你——”   红灯。   沈忱一个刹车。   路之遥因惯性猛地趴到了他背上,感受到了他温热的背。   她迅速直起身,继续道:“你刹车太急了,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沈忱道:“姐姐,你是聋了吗?”   路之遥扯了下他衣襟,骂道:“谁他妈聋了?!”   沈忱被她怼得笑出了声了,他转头,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皱巴巴的,却唯独吹不散他脸上那抹笑意。   他勾着嘴,大声道:“我说,你他妈的比较漂亮!”   路之遥被他吼得一愣,褐眸圆溜溜,看得沈忱有些不自在。   她笑着狠狠拍了沈忱一巴掌,“嗨呀,你早说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忱想着,却还是跟着路之遥笑了出来。   绿灯了。   沈忱一踩单车,“扶稳了!”   路之遥刚抓住他衣服,便又一下扑腾在他背上。   她顺势一手搂住了沈忱的腰部,声音清脆又俏皮,“这样比较稳!”   “那你可别乱摸,那是另外的价钱。”   沈忱语气轻松地打趣着。   “哦。”   路之遥这样应着。   没几秒,她便干脆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沈忱嘴巴微动,没再说话。他只觉得背后一阵温热和莫名的酥痒,她细密的发丝似乎就这样顺着他衣服上的纤维缝隙扎进了他的脊背似的。   痒。   痒得让他想咳嗽下。   ******   沈忱锁好了自行车,却看见路之遥报臂看着他。   他翘着嘴巴,黑眸里满是乖巧却也打趣的意味,“姐姐这么喜欢我吗?”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你不像这么缺钱的人。”   路之遥又指了指那个网咖,“你在这里打工?”   “嗯。”沈忱应了声,钥匙圈在纤长的手指上打着圈,“进去吧,女朋友。”   路之遥伸出了手,对他眨了眨眼,“喏?”   沈忱看着她,微微歪了下头,像只茫然的猫儿。   路之遥笑出声,“牵手啊。”   沈忱恍然,嗤笑了出声,一手伸过去将她的手捞进口袋里,“行了走吧。”   两人进到网咖没几分钟,路之遥就知道沈忱为什么要找自己了。   面前的女孩笑容甜美,打扮入时,可爱的外套里还套着一件写着“戏曲”二字的练功服。   看起来似乎刚放学就过来了,他们学校的啊,难怪不找同学。   女孩的笑容在看到他们牵着的手时,僵住了,“啊,沈忱,这是——”   沈忱扬了下下巴,“我女朋友。”   女孩笑容快挂不住了,看着路之遥道:“你好,我就徐甜甜。”   人如其名,真是个甜甜的女孩。   路之遥这样想着,也笑着道:“你好,我是路之遥。”   女孩似乎已经没办法面对他们了,一转身就走了。   沈忱不在意,走到吧台开机的地方道:“我来了。”   那网管点头,起身,沈忱就坐了过去。   他拉开一个位置,“来坐着吧。”   路之遥坐过去,贴近了他,“我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啊?”   沈忱吃了块口香糖,道:“下班就行,她负责送饮料之类的,你就挡着她过来搭讪就行。”   “你为什么拒绝人家啊,多可爱啊。”   路之遥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过去。   “不合适。”沈忱言用着十分失落的眼神看着她,好看的脸上难过极了,“我还以为姐姐会因为这个开心呢。”   路之遥拍了下他,“你能不能有个正经时候。”   “我一直很正经啊,姐姐为什么一直拒绝我呢?”   沈忱仍是用着猫儿似的可怜眼神看着她,“明明当时很热情的——”   路之遥捂住他的嘴,“能不能不要提那一夜?”   “唉,我自小穷惯了,见到谁都只能卖乖。”   沈忱垂着眼睛 ,话音很低,“但是上了大学,一卖乖,他们就更讨厌我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路之遥语塞。   沈忱操纵了下电脑,抿了下唇,好看的眼睛耷拉着,“姐姐你不要介意啊,我就是这种性格。”   路之遥道:“三万。”   沈忱愣了下,“什么?”   路之遥眯了下褐眸,“我刚刚看到你衣服的标了,这件衣服是去年春季的联名款吧?”   沈忱笑意不变,黑眸深了些,“嗯?”   路之遥也笑,“那请问这位小少爷,为什么会穷困潦倒到到处打工?”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是你眼花了?”   沈忱笑意淡了些,黑眸仍然弯着,颇有几分强颜欢笑的难过味道。   妈的,这就是绿茶吊吗?   路之遥被这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软,又道:“我记得那件联名衣领内有logo,那种布料很特别,一般山寨不出来,所以让我看看值不值三万?”   沈忱面色僵住,“姐姐,你不要发疯——”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什么值不值三万?”手里抱着托盘的徐甜甜站在吧台,有些狐疑地看了下路之遥和沈忱,“你为什么又叫她姐姐?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路之遥:“……”   沈忱:“……”   沈忱清了下嗓子,道:“她比我大几岁,所以我习惯这么叫她。”   他笑了下,好看的脸上满是羞涩。   徐甜甜仍然皱着眉看着他们,咬了下嘴唇。   路之遥看着她,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沈忱,“你直说了吧。”   沈忱愣住,“什么?”   他下意识拉住路之遥的手,示意她别乱搞。   路之遥十分坦诚地看着沈忱,“其实我在养他,因为他是我小男朋友,说的三万是给他买衣服的钱。”   徐甜甜僵住,“你你你说什么——”   沈忱刚扯出来的笑意僵住,咬牙切齿,“她开玩笑的。”   “妹妹你可以走远一点吗?我现在想亲一口他。”   路之遥说着一把拉住了沈忱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到怀里小声道:“我今天非要看清楚你有没有logo”   徐甜甜满脸惊骇地看着面前这强取豪夺的一幕。   沈忱被路之遥扯着衣服,手还扒着吧台,看着徐甜甜,“你——”   “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   徐甜甜的少女心彻底破碎,抱着托盘就跑。   她只知道沈忱过得很难,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徒留沈忱硬生生被路之遥按到了吧台内的沙发上,他扒着吧台的手被拽得一根根松开。   路之遥笑意狰狞:“你挣扎啊,你越挣扎我越喜欢。”   沈忱:“……”   沈忱躺在沙发上,认命了。   路之遥轻松地翻开了他的衣领,轻松地发现了那布料特别的logo标签。   她得意洋洋:“我就说我没看走眼。”   沈忱一起身推开了她,声音没好气,漂亮的脸上满是无语,“明天我回学校就能收到各种传闻了,姐姐,我可谢谢你了。”   “穿这么贵的衣服到处打工,甚至从我身上捞钱……”   路之遥呼出一口气,笑得邪魅猖獗,“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沈忱:“……”   作者有话要说:  徐甜甜:我会保密的,沈忱,你人生已经太难了。   沈忱:“……”   第66章   纵然两人之间闹了一番, 但是路之遥还是非常恪守责任地陪着沈忱打完了工。   下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夜色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点缀着几点星星, 和街道上热闹的灯光交相辉映。   路之遥两手揣在口袋里, 看着沈忱解车锁, 她打了个哈欠, “你动作快点啊。”   沈忱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打车回去。”   他骑上车,路之遥接着就迈开腿坐上了后座,俏皮的话音里带着点得意洋洋, “才不要, 你把我带过来就要把我带回去,打车多贵啊。”   沈忱笑出声,“姐姐,你好歹是读艺术学院的,这么抠门吗?”   “谁说读艺校就有钱?”   路之遥拽着他的衣服一扯, “驾!”   沈忱嘴角翘了下, 猛地一蹬自行车,故意往一边的碎石头上骑。   自行车抖了几抖, 十分颠簸地晃动着。   路之遥被吓了一跳,扯着他的衣服大声道:“你干嘛!”   “这路就是这样, 我有什么办法?”   沈忱话音微微提高,带着点不怀好意,“姐姐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打车回去吧。”   路之遥撇嘴, 不说话了。   来时的一条路不知为何围满了路障,似乎是扯出了车祸,路边还站了几个警察。   沈忱“啧”了声, “要绕路了,你小心点。”   他一拐弯吗,走了另一条路,径直进了一边的小区公园。   没几分钟,他停了车,“下来,过桥。”   路之遥抬头一看,还真是一道人行桥。   她认命地下来,和沈忱一起将自行车搬上桥,走了几步,她道:“该下桥了,你直接开下去不行吗?”   沈忱看了眼下坡的阶梯,嗤笑了声,“也行,你不怕就行。”   路之遥拍了拍自行车座,“不怕!”   沈忱笑开了,长腿一跨上了车。路之遥跟着坐定。   他直起身,微微抬了下车头,脚一踩。   自行车车头有一瞬的失控,接着便是自行车连带着两人摇摇晃晃咯咯吱吱地冲了下去。   温和的风变得激烈,重力加速度的运动使得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在这个夜里发出声音。   一路冲下来天桥,沈忱像是提起劲儿了似的,接着方才的速度开始加速踩着。   路之遥没忍住呼出几口气,拉扯着他衣服,迎着风大喊道:“你踩这么快累不累?”   沈忱额头有了些细密的汗水,却也跟着笑,“你要是再轻点就不累了。”   “你说谁胖呢?”   路之遥伸手掐沈忱的腰。   沈忱痛呼一声,“松手啊,你干什么?!”   “我就不!”   路之遥得意极了。   两人一路骑着自行车穿梭在灯光明亮亦或者是道路狭窄昏暗的胡同接道,一路上满是两人嬉笑的声音。   但就在快到了路之遥学校时,沈忱突然停了车。   路之遥有些疑惑,“怎么了?”   沈忱皱着眉头下了车,道:“轮子好像没气了。”   “可这离我学校还有一公里多呢,走回去好累啊。”   路之遥抱怨着下了车,“你想想办法啊。”   沈忱好看的脸上浮现点嘲讽,“才一千米,走回去吧。”   他推着车,叹了口气,“你要是再瘦点也不至于轮胎漏气啊。”   “说什么呢!”路之遥伸手想要去捶他,却又道:“要不然你现在用你的美貌拦车?”   沈忱眸子闪烁了下,不说话了,推着车就走,“行了快走吧,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路之遥跟在他身边,继续着方才的提议,“小少爷,你难道不愿意为了一个美貌女大学生牺牲下你的美色帮我拦车送我回去吗?”   沈忱呼吸重了些,方才的笑意淡了很多,“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姐姐。”   路之遥眨了眨眼,意识到他似乎很在意,便道:“好吧,那我就不开这个玩笑了。”   沈忱没说话,抿着薄唇,扶着自行继续走。   路之遥搭话,他还是没理睬。她意识到,沈忱恐怕是非常在意了。   她走前几步,两手背在伸手去探头看他,笑眯眯的,“生气啦?”   沈忱还是不说话,阴柔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路之遥叹了口气,伸手去掐沈忱的脸,“哎哟哟哟,真的生气啦?”   沈忱退后几步,摆脱她的手,白皙的面上立时多了点红色痕迹。   路之遥换了个话题,“那我就不逗你啦,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家境还不错为什么要这样?”   沈忱显然很能忍,还是不说话。他薄唇抿在一起,好看的眼睛眼尾尖尖的,整个人显出一种略显尖锐的脆弱美感来。虽然之前他揍人的狠劲儿让路之遥记忆犹新,但她却觉得他现在腮帮子鼓着,幼稚又可爱极了。   终究还是个十几岁的男孩。   路之遥又伸手掐着他脸边的肉揉了揉,“行啦行啦,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啦。”   沈忱依旧拧头过去,还是不说话。   学校到了。   路之遥耸耸肩,“好了,学校到了,我先走了。”   她说着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扯住了沈忱的裤边,她迅速起身,“不好意思。”   沈忱“哼”了声,还没搭理。   即便沈忱似乎是存着生闷气的意味,却还是在校门口看着她,直到她进了校门,才突然喊了一声,“路之遥!”   没喊姐姐?   路之遥倒是觉得有些有趣,转头笑着看他,“怎么了?不生气啦?”   沈忱突然笑了出来,黑眸弯得像道弧线,阴柔的面上立时显出一个率真的像是恶作剧成功的笑意。   他就带着笑,大声地道:“骗你的!”   路之遥一愣。   却见沈忱一转身,腿一伸骑上了自行车,他甚至按着车铃在校门口绕了个圈。   他发丝随风飞扬,笑容灿烂极了,“气不气?”   路之遥一时间失笑。   两人就像是一对傻子似的,隔着老远的距离各自笑了起来。   沈忱骑着自行车,伴随着车铃声踩着夜色回到了学校。   他下了车,心情极好地推着车准备停车,一弯腰,却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口袋?   沈忱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裤袋,伸手进去,一掏出来,是一大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糖果。   被包裹在玻璃纸里的糖果折射着路灯的光芒,闪烁着好看的色彩。   沈忱再次笑出了声。   *   路之遥第二天上班时,果不其然迟到了。   她打了个哈欠,推开了办公室门,一眼看见祁镜澍并不好看的面色。   他抬头,黑眸冷极了,却又在瞬间移开了目光。   路之遥将包包放在沙发上,笑着走过去,“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我欠你钱了?”   祁镜澍没说话,起身去倒咖啡。   路之遥走到他办公桌面前,看到笔记本上的画面上陡然顿住话音,“你——”   祁镜澍突然转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合上电脑。   他动作很快。   但是路之遥还是在恍惚的余光中看到了内容。   昨天她和沈忱在网咖门口的照片。   祁镜澍舔了下菲薄的唇,看着路之遥,确定着她面上的神情。   路之遥松开搭在他办公桌上的手,静静地看着祁镜澍。   祁镜澍也十分安静地回以对视。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在这气氛中,祁镜澍服软了似的,先开口道:“回去工作吧。”   路之遥没有回话,转身拿起包包进了办公室,步子很急。   祁镜澍垂眸站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走进了路之遥的办公室。   果然,路之遥冷着脸迅速收拾着东西。   祁镜澍心里慌张了一瞬,下意识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路之遥反手甩开他的手,面上缺乏表情,“辞呈我明天会给你。”   祁镜澍黑眸盯着路之遥,嘴巴动了下,好久,才别处了一句话,“合约。”   “你我都知道,我想走的话——”   路之遥面上浮现出了点讥讽的笑意,褐眸中露出了点轻蔑,“一纸合约拦不住我。”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全然不惧怕的任性意味。   比起之前总是插科打诨的,亦或者笑着认怂的路之遥,这才是祁镜澍熟悉的那个无所顾忌到过分尖锐的路之遥。   祁镜澍喉咙干涩得吐不出话,“就因为我调查了他?”   路之遥就这样看着他,面色冷漠。   “我只是调查了一下你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来往而已。”祁镜澍呼吸重了些,“就像以前一样,我必须知道你身边到底都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不是吗?我说过要对他动手,但是直到现在我什么也没干不是吗?路之遥你到底——”   他咬着牙,话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路之遥没说话。   祁镜澍便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慢慢的,他眼睛有些发红,俊美的面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将近崩溃的凌乱神情,“你说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你也说了,是以前。”   路之遥终于开口了,但嘴里吐出的话却让祁镜澍生出了将近溺亡的窒息,“现在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有什么资格管我?还是你觉得你和路虞一样要把我圈养在你们创造出来的乌托邦里?”   路之遥语气冷极了,但她却让自己面上扯出了一个淡漠的笑,“现在我不想和你玩什么上班游戏了,我要走,你也没资格拦住我,不是吗?”   她凑近祁镜澍,不再躲避他,另一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肩膀。   路之遥盯着他发红的眼睛,“你现在不想让我走,你有资格吗?”   资格。   这两个字犹如一座沉重无法摆脱的山一样压在了祁镜澍的心上。   他明明活着,却在这瞬间觉得自己死过了一次一样对周遭感到陌生,耳边响起了尖锐的鸣叫声。   祁镜澍脑子有些混沌,血液的每次流动都带来心脏的充血跳动和膨胀。   他想说话,嘴巴张着,牙齿却打架了起来。   祁镜澍听见一个人用着全然愤怒的,崩溃的声音反驳着她:“是,我没有资格,但我还是必须这样。因为你根本就在所有人的庇护中长大,你以为你在独立吗?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自己生活,你需要这些你所鄙夷的调查,你需要你最讨厌的乌托邦,你需要——”   那道声音绕着房间走了几圈后,他才发现,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于是他的话哽住了。   路之遥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但是心脏的跳动声告诉她自己,她并非全然的漠然。   她在兴奋。   那是一种接近了真相的,解密似的,也像是对于面前男人的□□带来的感官上的刺激。   路之遥想,她知道他想要她说什么了。   但现在,她也被激怒了,她走过去勾住他的脖颈,“你想让我留下来,是吗?好啊,给我一个理由啊,让我满意的理由,我就留下来。”   祁镜澍黑眸中满是绝望和惶恐,面上的表情显得他俊美的面容十分狰狞且不协调。   路之遥两手搭着他的肩膀,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   祁镜澍喉结动了下,他用着红红的眼睛盯着她,缓缓跪了下来   她越是生气,眼睛越是亮,于是他只能看见她的褐眸碎光浮动,好看极了。   路之遥扶住他的脸,低头啄了一口他的脸颊,甜言蜜语隔离开所有清楚的意识而被她吐出来:“你在求我不要离开你,可是其实你不用求我也行,因为——”   祁镜澍看着她,脑子陷入了混沌到无法理清楚当前事情的状态中。   路之遥笑了声,话音甜蜜极了,“我需要你。”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祁镜澍攻略完成】   【系统提示:该人物角色较为特殊,攻略后即将消失,请勿惊讶】   提示在脑中响起。   祁镜澍在听到她这句话的一瞬间,面容浮现出了迷茫,接着便是无法控制的喷薄而出的狂喜,   他的黑眸中缓缓浮现出光芒,他想要笑,有些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一个笑意被扯到一半时便中止了。   因为路之遥温柔的话音再次响起:   “骗你的。” 第67章   “镜澍, 这道题为什么错了啊?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以为你不会再犯了。”   “镜澍,你的英文成绩不是很好,你要再努力一下。”   “镜澍啊, 我都说了多少次, 你不要满足于现在的成绩, 你要更加努力啊。”   在祁镜澍在初初懂事的时候, 他听到的就是诸如此类的训诫。   毋庸置疑的是, 祁镜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但是比起父母的期望来说,他似乎又不够优秀, 起码不够让他们夸奖的那种程度。   祁镜澍不是没有怨怼的, 但是这种怨怼在父母真实给予的爱与优越家境中,似乎又显得过分忘恩负义了。   所以他学会沉默,他学会将自己视为父母期望下继承祁家的工具。   在同龄人眼中,祁镜澍是成绩优秀,相貌出众的“别人家孩子”, 他们总用着或羡慕或崇拜的语气讨论祁镜澍, 总是思考着祁镜澍的父母到底怎么生出他这种人的。   但他们不知道,祁镜澍看着他们时, 心里也总是忍不住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爱能让他们如此野蛮肆意的生长。   再后来, 祁镜澍碰到了这样一个在全是爱的环境生长出来的孩子,   那是在他十八岁,他的父母于一场空难中双双逝世, 新盈科科技易主他的叔叔时。   祁镜澍自知自己年纪尚小,手里的股份和遗产完全不可能和叔叔斗,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国内最低调却也实力最强劲的家族——路家。   初见路虞, 他便将自己可以割舍的利益全部摆出来,承诺拿回新盈科科技后将会达成几项让利合作。   祁镜澍将所有底牌亮了出来,他知道路虞此人危险,自己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他别无他法。   彼时,路虞在抽烟,   他也才二十七八,年纪极轻,手里却拿了一柄烟枪。   路虞穿着三件式西装礼服,金色链表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乌黑的头发肆意地披散在身后,一张艳丽的脸苍白极了,两瓣薄唇却红到让人疑心他是否涂了口脂。路虞姿态极其放松,外套松散,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他支着脸,握着烟枪轻轻叩了叩桌子。   那柄紫檀木烟枪花纹绮丽,掐金的花纹顺着纹路雕刻出极尽艳丽的牡丹花。   烟雾缭绕中,路虞糜艳的面容若隐若现,“我以为你会更向往自由,没想到还是要回到笼中。”   他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却让祁镜澍心中颤动了一瞬。   祁镜澍沉默几秒,道:“这是我最后能完成的,他们的期望。”   路虞笑了声,轻得像羽毛,“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够。”   他又道:“你可以跟着我学几年,但这是有条件的。”   祁镜澍黑眸闪烁了下,低声道:“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路虞捏着烟斗叩了叩桌子,将辛辣的烟雾吸入肺中,神情在缭绕的烟雾中变得晦暗不清。   他道:“我的小侄女今年十二岁,你需要照顾她到十六岁——作为仆人。”   仆人。昔日的新盈科科技继承人,如今的身份。   *   路之遥是个疯子。   祁镜澍在照顾她一周后,突然这样想。   十二岁的她活在路虞为她创造出来的城堡里,这个城堡里,她是城堡的国王,是唯一的真理。   她被给予的爱太多,以至于她全然不分是非黑白,凭借着模糊不清的感情一次次的攻击着身边的人。   祁镜澍第一次知道,原来当给出的爱超出一个人该接受的范围时,这爱会是如何可怕的剧毒。   路之遥就是着不分界限和原则的爱的毒素的受害者。   祁镜澍在照顾她的时间里十分合格地将自己当成一个全然的工具,当她需要伤害他人时,他是最尖锐的刀子。当她需要解决各种后事时,他又是一把最坚强的盾。她的所有需要,他竭诚满足。   他知道,她看向自己时褐眸里充满了逗弄的恶趣味。   她像只无所适从的刺猬一样,向自己竖起了所有的刺,试图找到他的底线在哪里。   祁镜澍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女孩,内心充满了复杂。   他看着这个被路虞养坏的女孩,就像是看着不同世界里自己的另一面——被放弃所有期待和责任的祁镜澍。   直到有一天,恐高症的他被迫爬上了山。   他因此过度惊吓发了一场高烧。   祁镜澍在精神恍惚中看到了路之遥。   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将手伸到他的头上。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惊呼:“好烫!”   祁镜澍强迫自己安慰她道:“小姐,小心传染。”   她沉默了很久,问他:“我不该这样的,我错了,对吗?”   那时的路之遥脸上仍是笑意,但是那双澄澈的褐眸中充满了茫然和不自觉的脆弱。   祁镜澍敏感地感受到,她在害怕。   他话音沙哑,粗粝极了,“您不会有错。”   祁镜澍知道,自己的话音中难免充满了嘲讽,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   她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或许都会活在路虞创造出来的城堡中,她怎么会有任何错呢?   而他,在这几年,也会尽职尽责地为这个城堡堆砌更厚的壁垒来保护面前这位任性天真到残忍的小公主。   所以,她怎么会有错呢?   祁镜澍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对她造成了何等的伤害,但是伤害就是造成了——她茫然着落下了泪水。   路之遥瞪着褐眸,泪珠一滴滴地掉落。   然后她转身就跑开了。   祁镜澍想起身,却碍于身上的病,最终躺倒了在床上。   几天后,他的病痊愈了。   祁镜澍一如既往地将路之遥送到了学校,但今天,他却接到了电话——老师告诉他,路之遥逃课了。   他找到路之遥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   她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呆呆地看着活动区的孩子。   身旁偌大的树在她身上脱下细碎斑驳的光影,使得她本就娇小的身影显得愈发落寞和渺小。   祁镜澍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路之遥慢吞吞地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眼神中仍然是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茫然。   她道:“对不起。”   一个没有疑惑的道歉。   路之遥漂亮的面容上挤出了一个脆弱的,无所适从的笑。   这一瞬间,祁镜澍突然知道了她为何总是执着地将所有刺面对着身边所有人。   她想要伤害的,不是人,是那座城堡。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一只小兽在笼中的嚎叫。   她身在城堡中苦苦挣扎想逃离却不得其法。   这一瞬间,祁镜澍也突然知道了路虞为何执着地让她活在这样无垢到可怕的环境里。   她实在是太过于纯粹也太过于脆弱的女孩。   只要看一眼,就让人恨不得将这个世界的所有爱捧给她。   于是祁镜澍道:“没关系。”   他知道不是没关系,是对她没关系。   他不知道,这句“没关系”成为了他日后所有痛苦的来源,也成为他日后与她的所有注解。   于是,往后漫长的时间里,路之遥终于逃离城堡远离所有束缚时,祁镜澍却近乎偏执地重蹈覆辙想要为她创造新的城堡。   但最后,她离开了,他留在那座失去主人的城堡里。   他早有预料。   从那本拙劣的计划书里,从她对过去的厌倦中,也从她局促不安的双眸深处。   她愧疚于她对他的任性,她将这份愧疚合理化为对他的“背叛”的厌恶。   祁镜澍看得一清二楚。   他最终还是无法去斥责她。   祁镜澍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她驯化了。   可是,被驯化的狗直到最后都没有被主人接纳,成为了真正的丧家之犬。   *   “只要攻略完游戏里的男主角,你就算通过游戏内测,并且获得奖金一千万……以及一个新身份。”   他对路之遥这样说,却不敢看她澄澈的眸子。   “为了推广你们的全息游戏,也真是下了血本。”   她皱了皱鼻子。   祁镜澍道:“你愿意参加吗?”   路之遥微微垂眸,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他的提议。   “嗡嗡嗡——”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路之遥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说:“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当然愿意了,只是你为什么会找到我?我敢打赌,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我好过的人就是你。”   祁镜澍看了她一眼,并非对这段话感兴趣,而是因为他知道——她急于打发自己离开。   因为这通电话的主人,应该是她的新情人。   祁镜澍喉间哽了很久,才接上了这句话:“恐怕没多少人希望你好过,不过比起私人感情,利益于我更重要。”   之后的对话没什么营养,她伸出手说:“合作愉快。”   祁镜澍看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最终却没有伸出手。   他怕,他再也松不开手。   他怕自己对着她摇尾乞怜。   *   在梦醒时,他从游戏舱中起身。   回想梦中的一切,那些感情仍然苦涩得让人无法下咽。   祁镜澍想,自己最终还是做不了一条疯狗。   哪怕在梦里只要她稍微垂怜于他,他便又会摇着尾巴上去。   祁镜澍最终还是等到了那句“我需要你”,即便是谎话。   他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了,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第68章   路之遥从新盈科科技离职的时候还没做满一个月, 实习证明自然也是打水漂了。   对此,程悠悠瞪眼咬牙,“你啊你, 忍一个月开了证明再走啊!”   路之遥对着镜子咧嘴画口红, “所以我现在你要去面试新工作了。”   “新工作?客服还是清洁阿姨?”   程悠悠回呛一句。   “当然不是啦, 是剧院的海报美工。”   路之遥整理了下衣服, 补充道:“就南城区那个老剧院, 做海报设计,一个月可以盖章,就是实习工资低。”   “工资多少啊?”   “实习期两千, 转正三千。”   “这也太低了吧?”   程悠悠惊呼。   两千的实习工资在二三线城市并不算少, 但在首城这种大都市来说,便有些过分低了。   “能盖章就行呗。”   路之遥拎着包包出门了。   南城区距离首艺不算很远,位置却有些偏僻,路之遥转了两趟公交才到目的地。   南城区第一剧院七个字的霓虹灯牌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出了几分褪色的灰暗。   她推开玻璃门,东绕西转到了三楼的办公室层。   面试过程相当顺利, 路之遥被当场录用。   “明天九点来上班, 差不多这个时候也就下班了。”   一个经理领着她道:“你现在有空吗?刚好我领你逛逛剧院了解下?”   路之遥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 “有空的。”   “这里是我们的食堂,从食堂这里绕过去就是剧院所了。”   经理推开大门, 咿咿呀呀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路之遥跟着进了剧院,此时的剧院灯光昏暗,座位上仅仅作者及个人, 台上两侧的艺术团正在演奏者音乐。   看来是有人在排练。   经理道:“这是戏曲学院的学生,在排下个月的节目《长生殿》,你明天来要做的海报项目也是这个, 你晚上可以回去了解下。”   长生殿,讲述杨贵妃和唐明皇的爱情故事,也是昆曲里的名曲。   路之遥抱着臂,看过去。   “嗡嗡嗡——”   经理面色尴尬地看了眼手机,有些匆忙地走了,“你可以继续到处逛逛,我把院内地图发给你,我先失陪了。”   路之遥点点头,她走近了些舞台。   一抬眼,便见一身材袅袅的花旦扶着袖子姿态优雅地出来了,满头钗簪愈发衬得她面容如桃花似的油彩妖娆。她被吊起来的双眼眼波流转,眸中含情,唱腔缠绵悱恻。   无疑,是杨贵妃。   路之遥一瞬间明白了为何古代总有人愿意为了捧角儿一掷千金了。   这花旦身段唱腔可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她扶着袖子,眸中欲语还休,最终却唱出一句:“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路之遥选了戏曲鉴赏,对昆曲也有些微了解,心中生出了些悲戚。   这出正是唐明皇册封她为贵妃时,杨贵妃对唐明皇的唱词,在之后的戏文中,杨贵妃也是反复唱出这句唱词。此刻这名花旦的深情与喜悦愈发让人悲戚,为这明知道的结果而悲戚。   “好了,停!”   第一排的一名老师喊了停,“行了,就到这里吧,大家准备准备回学校。”   老师起身,台上两边的演奏停了,扮演唐明皇的小生抬着袖子松了口气。   路之遥正想转身离开,一抬眼,正正对上那旦角儿的黑眸。   她一甩袖子,捂着嘴低笑两声,吊起来的眸子光芒闪烁。   路之遥被笑得酥软了身子。   那旦角儿开口,眸光浮动,话音清朗极了,“姐姐来看我了?”   男声。   很熟悉的男声。   路之遥一愣,有些震惊,“沈、沈忱?”   沈忱又笑开了,斜睨了她一眼,颇有几分嗔怪意味地唱了句词,“闻言惊颤,伤心痛怎言”   路之遥被他这嗔怪的一眼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脱口而出什么心肝宝贝别生气之类的怪话了。   她晃了下脑袋,正正经经地道:“我在这里找个新工作,准备实习,没想到你在这里排戏啊。”   沈忱这倒是好奇了,走了几步跳下了舞台,衣袂纷飞,竟有几分潇洒意味。   他昂了下下吧,“做什么的啊?清洁阿姨”   路之遥:“……”   倒也不用总往请假阿姨这里猜。   “海报设计。”路之遥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贿赂下我,我就把你照片贴满整个海报怎么样?”   沈忱嗤笑了声,一伸手搭在了路之遥肩膀上,“刚好碰见了,现在来后台给我卸妆吧。”   路之遥被迫成为了小跟班,跟着沈忱进了后台。   刚到门口,一个相貌颇为硬朗的男生推门出来打了声招呼,“那我先坐车回去了啊。”   路之遥没忍住多看他几眼,这是刚才饰演唐明皇的男生。   沈忱点点头,松手进了门,后台空极了。   路之遥好奇地问道:“你同学们呢?”   “啊,他们坐校车回去,我自己骑车,等等去打工。”   沈忱坐下来对着她招手,“不然我才不浪费时间和你说话,姐姐。”   路之遥站在他身后,小心地帮他拆发髻。   “不是这样拆的。”沈忱拍开她的手,侧头拆下发髻,没忍住笑出声,“姐姐,你可真是笨手笨脚呆头呆脑的。”   “没有脑袋,可可爱爱。”   路之遥捧着脸,对着镜子里他的视线眨了眨眼。   沈忱又斜睨了镜子里的她一眼,漂亮极了。   路之遥没忍住动手动脚地摸了摸他的脸,“不过你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这件事你是才知道吗?”沈忱嗤笑了声,拆着发片,“而且你刚刚眼睛都黏那人脸上了,你更喜欢那种面相吧?”   那人?   他同学?   路之遥敏感地感受到沈忱语气中的颓靡。   她道:“你不喜欢漂亮这个词吗?”   沈忱侧头卸妆,“这出曲目我应该唱生的,但指导老师认为我太漂亮了,就唱旦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表达有歧义,又道:“倒也并非对唱生旦有意见,只是觉得没意思。开学到现在,一直唱旦,一直被骚扰,太无趣了。”   沈忱说累了般,沉默了起来。   他装扮尚未全部卸下,长发柔顺地垂在伸手,眉梢一抹红,动人至极。   路之遥伸手拢了拢他的黑发,低头,带着笑的话音轻轻的,“你要是长得丑,我可不会揣着砖头救你。”   沈忱瞥了镜中的她一眼,黑眸眯了下,“说来说去,还是看中了这张脸啊。”   “逗你的。”路之遥正了脸色,“就算你是三百斤的巨汉我也会帮你的。”   她道:“其他的并不了解,但你真的很适合杨贵妃这个角色。”   说着,路之遥掐了掐他的脸。   沈忱怔了下,却也笑了起来,话音很轻,“姐姐这个时候不该安慰我长得漂亮不是我的错吗?”   “这种陈词滥调还有要强调的必要吗?”路之遥笑着,又模仿着方才看的那出戏,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对着镜子唱道:“朕与妃子偕老之盟,今夕伊始”   沈忱转头,诚恳地道:“姐姐,你唱得太难听了。”   路之遥两手掐着他的脸扳过去,面无表情,“行了你闭嘴卸妆吧。”   沈忱撇嘴,喉间却有笑意。   他又道:“我差不多可以了,你先去剧院门口等我吧,送你回学校。”   “还是自行车?”   路之遥十分嫌弃。   “那你自己坐公交回去。”   沈忱十分冷酷。   路之遥拎着包包乖乖出去了。   ****   路之遥站在剧院门口,看了眼手机,却突然感觉耳边闪过一阵风。   她抬头,见到两人骑着电动车朝自己开过来。路之遥还未反应过来,手被一股极其野蛮地力道带动,包包被一把从胳膊拽扯走,她连身子都被这股蛮力带着踉跄几步摔到一边   沈忱恰好从剧院侧门骑着自行车出来,瞪大眼,“你没事吧?!”   “我没事!包被抢了!”   路之遥有些慌张,各种证件还在里面。   沈忱皱着眉头,脚一蹬踩着自行车飞驰而去,恰好迎着那抢包的电车方向。   他一咬牙,蹙眉大声喊道:“躲开!”   路之遥下意识扶着墙壁后退几步,只见沈忱直起身,漂亮的眼睛眯着。他瞪着车迎上电车,猛地一甩开车头狠狠将自行车摔到电车前,踉跄着翻身下车。   “嘭——”   “操!”   电动车狠狠撞上自行车的瞬间,两个抢包的男人躲闪不及,瞬间失去平衡摔倒。   车上两人跟着车摔在地上。   沈忱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扯过路之遥的包,狠狠一脚踹了一脚地上的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仓皇起身,连车都不要了,挣扎着起身就跑。   沈忱下意识想追上去,脚却一软,吃痛地叫了声。   路之遥赶紧过去扶住沈忱,“你没事吧?”   沈忱“哼”了声,风扬起他的黑发,他笑着将包扔给路之遥,“怎么?不帅吗?”   路之遥回想起来他方才甩车跳车的操作,老老实实地道:“挺帅的。”   沈忱笑了声,眸子弯弯,“帅就行了。”   他慢慢走到自行车前,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我也要坐公交车了。”   路之遥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疼吗?”   沈忱微歪头,不解似的眨了下黑眸,笑开了,“姐姐在说什么啊?”   “我问你腿疼不疼?”   路之遥认真地道:“跟我去医院。”   沈忱觉得她奇怪似的,伸手拍她的手,“我没事啊,你干嘛啊,姐姐你这样还挺肉麻的。”   路之遥面无表情地伸脚轻轻踢了下他的脚踝。   一瞬间,沈忱立时咬牙低吟了起来,“啊——你他吗——”   路之遥叹了口气,“都说了别和我逞强嘛,疼就是疼,不丢人。”   沈忱被她扶着坐到了花坛边缘。刚坐下,他就用额头抵着膝盖,不抬头,耳边红红的。   路之遥伸手戳了下他的耳朵,“你害羞什么啊,受伤就是受伤啊。”   好几秒,沈忱才抬起头,面上有几分绯红,却嘴硬着道:“我没事,刚刚没注意,再说了受伤这种事拿出来叽叽歪歪不是很娘吗?”   少年人的自尊心啊。   路之遥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一把薅主了他蓬松的头发,对上了他的黑眸,认真地道:“你刚刚帮我抢回我的包的时候很帅,受伤了不想让我担心的时候也很帅,唱戏时候的投入和专注也很帅,就连困扰自己是否因为漂亮让人忽略了你的性别的时候都很帅。”   路之遥又拍西瓜似的拍他脑袋,话音带了几分比诱骗还甜蜜的温柔。   她道:“你不用逼着自己成为不会喊痛的所谓大男人,懂了吗,小屁孩。”   沈忱抿着嘴,晃着脑袋晃开了她的手,“我不小!”   路之遥视线逐渐往下,定个在他腿根处,“哦?”   沈忱:“……我没说那里!”   路之遥诚恳地道:“所以那里很小吗?”   沈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要写出沈忱扮旦角的美貌来!   我(打开文档后):他有一头黑黑的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脸蛋,美极了 第69章   “这个情况上个药就行了, 一周差不多就没问题了,期间还是多注意一下不要过度运动。”   医生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药和棉签, “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拍个ct看看。”   沈忱摇头, 两手透着脑袋躺在病床上道:“不用了, 谢谢医生。”   医生挽起袖子, 开始给沈忱擦药。   路之遥拿了两瓶水进了诊所, 给沈忱递了一瓶,“喝点水吧。”   沈忱抿了下发干的嘴唇,却道:“不用。”   路之遥撇嘴, 给他拧开了瓶盖, 再次递过去,“喏。”   沈忱推拒不过,拿过矿泉水喝了几口,接着又递回去。   路之遥转了下眼睛,突然道:“你不会是怕你喝水时喊出痛吧?”   医生闻言没忍住笑出声。   沈忱有些恼怒似的, “没有。”   路之遥又仔细打量了下他, 只见沈忱光洁的额头沁出些许汗珠,没忍住逗弄他, “你都流汗了,真的不痛吗?”   “都说了不痛!”沈忱龇牙咧嘴的, 最后还不忘补一句,“只是太热了。”   接下来,直到上药完, 沈忱都紧紧抿着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真是嘴硬啊。   路之遥叹气,起身扶住沈忱出了诊所, “走吧,这次姐姐送你回家。”   她又补了句,“我付车尾。”   “可我还要去兼职呢。”沈忱低头看她,好看的面上浮现了几分为难和恶趣味的笑意,“这可怎么办啊,姐姐?”   “算我倒霉。”路之遥再次叹了口气,十分心疼地掏出了手机,“误工费多少钱?我给你转,你请个假好好休息吧。”   沈忱看着她,黑眸长而弯,漂亮极了。   他轻笑了声,伸手一指,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冰淇林店,“一杯冰淇淋。”   路之遥茫然地看他,“什么?”   沈忱一手插着口袋,笑吟吟的,风吹动他柔顺的黑发,“请我吃一杯冰淇淋。”   路之遥不敢置信似的,“就这?”   沈忱点头,“就这。”   他顿了下,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姐姐你快去吧,不然我就要后悔了。”   “好好好,那我付你去长椅那坐着!”   路之遥怕他后悔似的,扶着他到路边景观林边的长椅坐着,又连忙去买冰淇淋。   沈忱坐在椅子上,没多久,就见路之遥十分痛苦地拎着两杯冰淇淋回来了,“难怪你要这种冰淇淋,十五块钱一个球,怎么不去抢!”   最后,两人一人一杯冰淇淋,坐在长椅上吹起了风。   路之遥刚吃没两口,便听闻沈忱倒吸了一口亮起。   她一转头,只见沈忱手里只剩下一半冰淇淋了,裤子上沾染了一小滩冰淇淋的痕迹。   路之遥拿出纸巾扔给他,“别这么着急啊。”   沈忱接过纸巾擦了擦,好看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无奈的表情,“太热了,而且好久没吃了。”   “你这个专业也要保持身材吗?”   路之遥生出了好奇。   “不是。”沈忱又吃了一口冰淇淋,黑眸弯弯,“没钱。”   他薄唇翘着,表情淡然,语气随意极了,不像是假花。   路之遥沉默了几秒,没忍住问道:“你看起来并不像需要这么节俭甚至辛苦的人。”   “唔,或许吧。”   沈忱随口应道,没再多说。   两人安静地各自吃着冰淇淋,没有再说话。   看来是自己问太多了。   路之遥这样想着。   沈忱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手。   他突然又道:“那你呢?”   “什么?”   路之遥下意识回话。   “你看起来也并不喜欢为了实习到处找乱七八糟工作的人吧?”   沈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啊,我在垂死挣扎吧。”路之遥笑眯眯地道:“我从高中差不多就自己养自己了,虽然家里也会打生活费,但我基本还是靠卖字画申奖学金之类的养自己。”   “所以为什么呢?”沈忱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路之遥突然意识到他很在意自己的回答。   她道:“这个嘛,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沈忱:“……”   沈忱“啧”了声。   路之遥笑出声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行啦,走吧,我打车送你回去。”   沈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低头找路,娇小的身材走动着,一头微卷的黑发也随着动作晃悠着,隐约露出白皙的脖颈。   他没忍住想要伸手拂去她那头黑发,用手轻轻触碰一下那截白皙的脖颈。   但是很快的,沈忱就收回了手。   恰好这时,路之遥回了头,跳着脚快活地指了指一边,“司机在那里等我们了,过去吧!”   只不过是打到的车到了,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   沈忱这样想着。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快活呢?   明明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处在同一个境地,为什么呢?   沈忱仍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   出租车驶到戏曲学院门口,沈忱下了车。   路之遥转头看向司机,“师傅,等等我,我和他说句话。”   她下了车,喊住了沈忱。   沈忱慢悠悠地回了头,面上仍是噙着点笑,黑眸弯弯的,“姐姐舍不得我了?”   路之遥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这是我刚刚找诊所医生拿的药,你自己注意着涂吧。”   她顿了下,又道:“自行车的话,我帮你重新买一辆吧。”   沈忱似乎有些惊讶,却还是笑模样,“虽然我现在是挺惨的,不过也没想到姐姐能这么同情我啊?”   他耸了耸肩膀,“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算是同情。”路之遥没个正形,伸手挑他下巴,“为美人服务,我很乐意”   沈忱并不害羞,只是用着那双细长的眼睛看她,笑吟吟的,“那姐姐要付多少钱呢?”   路之遥一愣,迅速抽手回来,弯着手指狠狠敲了下沈忱的脑袋,“差不多得了。”   她顿了下,又道:“沈忱,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姐姐,着急点不好吗?”   沈忱微歪头看她,还是笑。   路之遥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比你年纪小些的时候,远比你着急冲动地逃离原来的世界,结果虽然不坏,但我也做错了很多事。”   她伸手摸了摸他柔软蓬松的脑袋,褐眸里带了些自己没注意的温柔,“你还年轻,趁着能快乐的时间多快乐一点不好——”   “可以了。”   沈忱突然打断她。   他伸手一把握住了路之遥的手腕,一用力将她扯到了他怀里,一手狠狠禁锢住她的腰。   好几秒,路之遥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带起来的热气,才听到他微冷的却有些沉闷的话音,“路之遥,我比你小几岁不代表我是个小孩子。”   她抬头,只见沈忱细长的总是笑眯眯的黑眸沉了些,眉头蹙着。   路之遥动了下脚尖,突然一用力狠狠踢了下他的脚踝。   几乎是瞬间,沈忱便痛得松了手后退几步痛呼了起来。   他弯着腰揉着脚踝,好看的脸皱成一团。   路之遥勾着最笑,拿出手机晃了下,“伤了脚就别学人动手动脚的,我回去了,有事发信息给我。”   她转身上了车。   沈忱倒吸了口冷气,看着她的背影。   他缓了几秒才起身,低头瞥了眼自己手里的塑料袋,没忍住捏紧了袋子。   真不爽。   沈忱抿了抿薄唇。 第70章   自从那次送沈忱回学校后, 路之遥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再见到沈忱。   明明在剧院里,她也常常去演出厅逛逛,但是总也撞不见沈忱。   路之遥倒是有些疑心, 毕竟根据经理的话, 沈忱他们应该会再来剧院排练的。   她正想着, 一抬眼, 却看见经理正拿着文件夹和身旁的同事聊着。   路之遥想了下, 叫了声:“经理,这是我做好的海报,您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经理应声点头, 踱步过来, 看了几眼便道:“颜色有些寡淡啊,能不能再鲜艳一点,抓眼球一点?”   “好的,经理。”路之遥点头,又道:“对了, 您之前说的关于《长生殿》那出昆曲的海报什么时候交?您之前不是说他们最近要来租借场地表演吗?”   “啊, 那个啊,那个不用着急。”经理摆摆手, 咂舌道:“他们那边好像出了点事,说是不来排练了, 我估计也够呛再开场。”   “哦哦,真可惜啊,我还挺喜欢听昆曲的。”   路之遥转头看着电脑屏幕, 只是这样浅淡地回复。   捱了两个小时,总算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路之遥收拾了东西,给沈忱打了个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 率先传到路之遥耳边的是嘈杂的音乐声以及鼎沸的人声,再接着才是沈忱的声音。   他似乎在忙,语速很快,“喂?哪位?”   “沈忱。”   路之遥喊了一声,没了下文。   粗浅的呼吸声引出一片沉默,背景的嘈杂声音似乎都不再明显。   好几秒,沈忱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才又响起,“姐姐,怎么不说话啊?”   路之遥听着他的声音,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你在哪儿呢?脚伤好些了吗?”   “我能在哪儿,肯定是在打工啊。”   沈忱语气轻松极了,“都这么久了,脚肯定好了啊,姐姐现在打电话不会是想我了吧?”   路之遥笑了下,压低了话音,“如果我说是呢?”   沈忱话音磕巴了下,“什、什么?”   路之遥重复道:“如果我说是,我是想你了呢?”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两人的呼吸声似乎要隔着通话信号纠缠在一起似的。   沈忱握着手机,嘴巴动了动,比话音更快的是他嘴巴咧出来的弧度。   他克制了下抑制住的嘴角弧度,故作轻松地道:“你要这样说的话,那也行。”   说完后,沈忱又没忍住笑了起来。   接着,电话那头的路之遥,也跟着笑。   两人对着手机露出了无意义的笑。   最后,路之遥道:“你在哪儿打工呢?我来消费消费。”   沈忱看了眼周遭的环境,还挂在嘴边的笑突然又淡了些,语气却仍然是轻松的。   他道:“我在台球馆。”   沈忱顿了下,又补充道:“等等把定位发给你。”   *****   下午六点,大片的彩霞覆盖在蓝天之下,远远望去,稀薄的彩色显出几分干净却又炫目的光亮。   路之遥踩着树叶的阴影跳了几步,走近了台球馆所在的娱乐广场。   此时广场上充满了来购物或者玩乐的人,广场边上一堆堆小孩子嬉笑打闹着。   路之遥走进一栋边缘的综合娱乐楼里,台球馆在四楼。   她刚进四楼,便看见穿着衬衫背心,做侍者打扮的沈忱。   他站在门口,欢迎着来往的宾客并引导。   路之遥走近了些,沈忱还未注意到,只是抬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您好——”   他看见了路之遥,话音顿了下。   沈忱眼睛眯了下,笑意大了些,“姐姐想怎么消费?”   路之遥将手伸进口袋里,晃了下身子,“看情况吧。”   两人进入馆内,路之遥随意开了一台桌。   沈忱动作熟练地给台球杆上号巧粉,一边乜斜着眼睛看他,“九球还是斯诺克?”   路之遥大剌剌地往沙发上半躺,只是支着脸看他,“你打吧。”   沈忱侧头看她,“什么?”   “我不会,也没什么兴趣,点你陪练就是想让你休息下。”   路之遥伸了个懒腰,“你打吧,不想打陪我坐着也行。”   沈忱看着她,眸光闪烁了下,似乎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放下台球杆,倚靠在台球桌上,直截了当地问道:“姐姐是在怜悯我吗?”   路之遥沉默几秒,有些疑惑地反问道:“沈忱,如果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保留你过分脆弱的自尊心是非常悲惨的。”   沈忱手指敲着台球桌边缘,黑眸盯着她,又笑开了,“姐姐说的对。”   他转身握紧台球杆,拿起三角架。   沈忱俯身,盯准一颗球。   “咔——”   球杆墙头击中一颗球,接连撞散摆放好的球。   他的动作力道都很标准,第一杆就将三颗球击进了球袋。   路之遥支着脸看着面前这一幕无疑是非常赏心悦目的画面。   沈忱尖尖的下颌微微贴着球杆,身子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纤长白皙的手指被黑色的球杆映衬得更加好看了。   他黑眸专注地盯着球桌,手一动,一杆再次将几个球击进目的地。   沈忱打了几杆,放下了球杆,看向路之遥,“光看着不是很无聊吗?”   路之遥欣然起身,也拿起球杆,仰视着他,“教我?”   沈忱在喝水,喉结滑动着,吞咽下几口水,他才应了声,“嗯。”   他放下矿泉水,一手搂住路之遥的背部,俯身贴上握住了她的手。   沈忱侧头,低声道:“弯腰。”   路之遥弯腰。   他握着路之遥的手,微微用力,球杆枪头擦着球过去。   球晃荡一下便停止了。   沈忱道:“坏球。”   路之遥突然笑了出声。   沈忱迷惑地看着她,“笑什么?”   路之遥看着他,话音微微挑高,有些戏谑似的,“你这样像是在撒娇一样,说这个球很坏。”   沈忱:“……”   不知为何,他有些气恼似的,“幼稚。”   沈忱握着她的手力道重了些,凑近了些,胸膛贴着她的背部,源源不断地传输着他身上的热度。   他嘴角动了下,没说出话,握着她的手再次击球。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   球撞向桌子,反弹将一颗附近的球撞落球袋。   路之遥笑出了声,转头看他,“这是好球吗?”   她一回头,额头擦过他的下颌。   路之遥愣了下,又笑着晃着身子,伸手揉了下额头,“你下巴好尖!”   沈忱呼吸重了些,搂紧了她的腰部,话音冷了些,“别笑了。”   这声音里,满是懊恼。   沈忱话音落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些,松了手,道:“我出去一下。”   他将球杆扔到一边在,转身就走,走得很急。   沈忱的情绪显得十分莫名。   路之遥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了下。   没多久,沈忱便回来了,面上又挂着一副带着些撩人意味的笑,亲昵地喊她姐姐。   路之遥握着球杆,抬头看着他,也笑。   *****   两人离开台球馆的时候,夜色刚擦黑,几颗黯淡的星星闪烁着。   从广场出来的路人流比较多,沈忱没有骑车。   他推着自行车,转头看向路之遥,“你确定要坐我的自行车?回学校就很晚了,不怕吗?”   路之遥笑眯眯的,“这不是去你哪里消费了下,没钱坐车了嘛。”   附近就有地铁站和公交站。   沈忱这样想着,却没有戳穿她。   他道:“你饿吗?要不要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没胃口,我现在只想回宿舍洗个澡睡一觉。”   路之遥打了个哈欠,“我这种社畜比不上你这种年轻人啦!”   “明明你也才大四好不好?”   沈忱反驳。   “但是出社会和在学校确实就是两种状态啊。”路之遥表情十分坦诚,“我已经做好准备当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了。”   她说完,又有些后悔似的,“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沈忱突然这样说,黑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的亮。   路之遥看过去。   沈忱握着车把,紧紧盯着路之遥,“总是用这种谆谆教诲的语气,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路之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一个贪玩的孩子?一个可怜的孩子?还是像你之前所做的,一个可以睡可以买卖的物品?”   路之遥愣住。   沈忱面上没有任何笑意,因而漂亮的面上的讥讽意味便十分的明显。   这还是第一次,沈忱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同于他那营业似的撩人笑意亦或者带着点刻意逗弄她的浓稠甜蜜的话音。   路之遥嘴巴动了下,还没说出口便被沈忱打断。   他翻身骑上自行车,话音冷冷的,“你自己打车回去。”   路之遥伸手拉住车后座,“你先别走。”   沈忱转头看她,黑眸闪烁了下,却仍然没有说话。   路之遥认真地道:“你很在意吗?”   沈忱微微垂着的眼睫翕合了下,两人之间的沉默蔓延开来。   路之遥走近了些,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一口他的眼睛。   她伸手揉了下他的头,语气中带了些愧疚,“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这些。”   沈忱只感觉她凑近过来,落在眼睛上那轻柔如羽毛的触感。   他喉咙中瞬间就哽了下,使得他一时间有些失声,似乎心脏突然膨胀巨大挤压着内脏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难以呼吸了起来。   沈忱还未从这情绪中抽身回来,便听到路之遥放软的像是诱哄的话音。   他方才膨胀的心脏似乎瞬间萎缩了起来,拥挤着流动的血液在刹那只见停滞。   沈忱咬着牙,狠狠甩开路之遥的手,“你他妈——”   他说不下去了,脚一蹬,踩着自行车走了。 第71章   [路遥抓星星:看到了一个搞笑的视频]   [路遥抓星星:笑死我啦哈哈哈哈]   路之遥发出信息后盯着微信界面, 很快的,状态栏上出现一个“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过后,状态消失, 沈忱回复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路之遥深深叹了口气, 确定了一件事, 沈忱应该是生气了。   距离两个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四天了, 这几天里, 无论路之遥给他发什么信息,他总是这样用有些敷衍的话回复自己。   “是谁的信息?”   坐在路之遥对面的男人问道。   路之遥笑着看对面相貌端正的男同事,“李哥, 你这就狗拿耗子了了吧?”   李哥愣了下, 挠挠头,笑得尴尬。   路之遥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下班了。   她收拾了下东西,又抬头道:“我图发给你了,你检查一下, 没问题我就先走了~”   李哥接收文件, 小声嘟囔:“好。”   几分钟后,李哥抬头看向路之遥, “没问题了。”   路之遥起身准备离开,手刚摸到把手, 便又听李哥叫住她。   “路之遥。”   路之遥转头。   李哥站在位置上,盯着她,讪讪地笑:“我也弄完了, 一起吃个饭?”   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补充,“然后我开车送你回家?”   “嗡嗡嗡——”   路之遥尚未作答, 手机就震动了下。   路之遥看了眼手机,是沈忱的信息,他只发了一个定位过来,没有多余的话。   李哥见状,有些尴尬地道:“如果你有事就算了哈哈哈哈。”   路之遥收起手机,抬眼看了眼李哥,“我没事啊,走吧。”   李哥一愣,面上立时浮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笑,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东西,“好好好你你你、你等等我,我就来!”   ******   虽然是李哥提出来的吃饭,但最终还是由路之遥选了一家餐厅。   餐厅位于电玩城附近,主打甜品,可爱的装潢极受年轻人欢迎。   李哥一落座,就没忍住抓了抓脸,“我一个大男人来这里吃饭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啊。”   路之遥打趣道:“猛-男和可爱才绝配呢。”   李哥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干干地笑,“服务员,没有菜单吗?”   “啪”   一阵极大的声响突然响起,吓得李哥话音断了一半。   一个侍应生打扮的少年猛地将厚厚的菜单扔到桌上,颇为精致的面容上表情欠奉,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路之遥,“欢迎光临。”   路之遥伸出纤长的手指按住菜单拖了过来,并不和沈忱对视,慢条斯理地翻着菜单。   这服务员态度也太差了吧?   李哥心里嘀咕了声,没多说什么。   “我要一份爱心蛋包饭,一份芒果冰沙,再要一份巧克力慕斯。”   路之遥点完单,轻轻将菜单推到李哥面前,橘色的指甲油愈发衬得她手指如玉般白皙。   李哥盯着她的手指,一时间有些失神。   “先生,该你点单了。”   沈忱蹙眉,一把扯过路之遥手里的菜单扔到李哥身上。   突然的喝斥和陡然砸到身上的菜单让李哥瞬间愣了下,反应过来的瞬间脸开始发热,接着便有几分恼怒。   这个态度也太过分了!   李哥深呼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发作,只是低头看菜单。   只是下一秒,有人说话了。   路之遥喝了口水,道:“作为侍应生,你的态度也太差了。”   沈忱扯了下嘴角,接着露出了十分敷衍的笑,黑眸冷极了,“是吗,不好意思哦。”   路之遥看着沈忱,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可惜明眼人都看出了她心情的愉悦。   沈忱也并不怵她,同样会以冷漠的表情。   倒是一开始被开罪的李哥当起了和事老,伸手拍了拍路之遥的肩膀,“哎呀小事小事,别生气,都不容易。”   他又转头看向沈忱,“我要的就和她一样,你去点单吧。”   沈忱没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放在路之遥肩膀的手。   几秒后,他嗤笑一声,拿起菜单转身就走。   李哥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不悦,收回了手,低声道:“这年轻人怎么火气这么大啊。”   路之遥看着面前的水杯,只是低声道:“不用理睬。”   接下来,两人似乎都被这个小插曲打乱了心情似的,一餐就这么缄默地吃完了。   吃完后,李哥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路之遥拈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一抬眼却率先对上沈忱的视线。   沈忱收拾李哥身后的餐桌,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擦着桌子,那双黑眸却紧紧地盯着路之遥。   路之遥微微避开他的视线,一往下,便看见一条黑色的侍应生通用的耳麦,耳麦线缠绕着白皙的耳朵蜿蜒垂落在狭长的锁骨边。   只是个通讯用具,但是到他身上偏偏想什么时尚单品。   路之遥心不在焉地想。   她终于直接移开目光,看向李哥,“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就在这里分别吧。”   路之遥起身拿好包,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她笑着对李哥点点头,“今天谢谢你请的这顿饭了,回去我转账给你。”   “啊都说请了,不用了。”李哥摆摆手,转身上车,又摇下车窗,“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路之遥摆摆手道别,看着他的车开走。   没几分钟,一道讥诮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里演什么依依不舍呢?”   路之遥转头,果然是沈忱。   他穿着常服,穿环鸭舌帽压得很低,虎头刺绣黑色大夹克里是一件白t,一身修身牛仔裤配合运动鞋显出他颀长纤细的腿。   路之遥道:“下班了?”   沈忱伸手压了下帽檐,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嗯。”   他的表情被帽檐的阴影挡得严严实实,话里藏着几分阴阳怪气,“你和他还挺亲热啊,这才上班多久就有新的裙下之臣了?”   路之遥歪头看着他,笑了下,“那不然呢?”   沈忱梗住,不说话了,只是“哧”了声。   路之遥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欢快,“好了,你接下来没事了吧?送我回去吧。”   “怎么不让你李哥送啊?”   沈忱嘲讽了一句,却仍是走在了路之遥前面道:“我自行车停在另一个地方。”   两人走到附近的非机动车停车场。   沈忱眯了眯眼睛,在一大片自行车海里弯腰找了起来,没多久,他就扶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了。   路之遥看着他,没忍住问道:“说真的,你在那餐厅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你身上这件外套钱呢。”   “哦,是吗?”沈忱漫不经心地跨上自行车,转头看她,“你这是关心我还是觉得我可怜啊,姐姐,啊对,姐姐喜欢的还是李哥那种成熟胆小的男人?”   路之遥沉默了几秒,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沈忱,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幼稚吗?”   沈忱露出了个讥讽的笑,“是啊,我就是幼稚啊,反正你一直觉得我就是这样——”   路之遥直接打断沈忱,冷冷地道:“你嘴上说着你不想被我当成小孩子,但你不回消息不就想让我哄你,对你说不你很成熟你不是小孩子吗?刚刚你作为一个侍应生不看场合对客人乱发脾气,现在又不断地提及李哥,这些还是为了告诉我你很生气你想让我哄你吧?”   沈忱被她说得愣住,几秒后,漂亮的脸上笑意愈发讥讽,“是啊,是我自作多情,不看场合,乱发脾气。”   “你看,你现在不是乱发脾气吗?”   路之遥冷静地陈述着。   沈忱捏紧了自行车车把,咬了下牙,“是啊,我就是乱发脾气啊,反正我就是无聊时的消遣,现在烦了觉得我脾气大当然没什么不对啊。”   “沈忱。”路之遥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褐眸认真地对上他的黑眸,“你难道不是吗?”   沈忱黑眸骤缩,“你什么意思。”   “除了第一次偶遇,之后你是因为知道我是路家的人才来接近我的吧?”   路之遥看着他,面色不变地陈述道:“之前我看到你衣服的事就觉得很奇怪了,后来我想起来了一个人。”   沈忱面色仍然发冷。   路之遥继续道:“前不久,方家的小少爷被发现是方氏集团总裁夫人和管家的私生子,和方总裁并无血缘关系,因此两人离婚,方家小少爷被逐出家门。”   沈忱眸色愈发深沉,“所以?”   “我没记错,方夫人姓沈。”   路之遥一字一句地道。   沈忱嘴角动了下,最终,他没有吐出任何一句反驳。   他的黑眸闪烁了下,沉沉的声音响起,“对啊,是我,我就是这样的人。”   像是索性决定放开了似的,沈忱扯下了帽子,露出了面上毫不遮掩的阴翳神情。   沈忱一把握住路之遥的肩膀,低笑道:“我就是为了钱接近你的,这些衣服东西卖了我当然能得到不少钱,只是我不甘心。留着当成念想,一个重新回到那些世界的幻想,所以我接近你。我再说句实话,当初那个对我动手动脚的男人之所以被我揍了一顿不是因为我讨厌性骚扰,是因为他太穷了。”   他松开手,黑眸中浮现了不加以掩饰的嘲讽,“那个废物和我炫耀他的家境,可惜他手上掉漆的电子表和身上那身冒牌衣服早就让我知道了这是个撒谎的穷酸鬼。如果他有你这样的身世,我早就委身了,你惊讶吧?”   路之遥呼出一口气,“好了,不要再说了——”   沈忱讥诮道,“嗯,我错了,既然有求于人怎么能发脾气呢,路家大小姐?”   沈忱弯腰拿起帽子,骑上自行车,背对着路之遥,“既然我的目的被发现了,那我就换一个对象了,高贵的路家大小姐今晚就自己回去吧。”   路之遥一把拉住后座的栏杆,“沈忱,你这还不是耍脾气!”   沈忱转头看她,“我怎么耍脾气了?”   “明明事情不是我说的这样,但是却咬着牙也要认下来,你非要这样吗?”   路之遥没忍住朝他吼道:“你他吗解释啊,解释你不是这样的,卖乖讨巧啊,不是很机灵吗?”   “我他妈就是这种卖身的□□行了吧,你既然话说出口了你要让我怎么解释?!”沈忱同样回以怒吼,黑眸发红,“比起爱耍脾气的小孩子,我他妈宁愿当个□□,因为他-妈-的□□可以和你交往牵手接吻上床,小孩子他-妈-的永远不行!”   路之遥气得脸发红,一把抓住他的夹克领子,直接将他从自行车上扯下来。   她气势汹汹将他扯到一边的亭子处,怒斥道:“我他妈也没说小孩子不行啊!”   沈忱呼吸急促极了,亮出了尖尖的犬齿,直接搂住她的腰部吻了上去。 第72章   沈忱的手摸上她的后脑勺, 逐渐用力,将她用力地抵向自己。   夏天夜晚的热风吹起两人细碎的发丝,无限接近的距离使得呼吸不断纠缠出暧昧且激烈的气氛。   过了许久, 沈忱的手动了下, 滑到她的肩膀上。   他拉开距离, 帽檐下可以看出泛着水光的湿润的薄唇以及有些急促的呼吸。   路之遥也并没有比沈忱好到哪里去, 她微微弯腰, 手扶着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两人抬眼看向沈忱,没忍住气喘吁吁地笑出声,“你、你属狗的吧?咬得我疼死了。”   沈忱嘴角动了下, 像是在笑, 却也没有反应。   路之遥张嘴:“我刚刚——”   沈忱同时道:“你刚才——”   两人异口同声,一时间又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茬,面面相觑着。   沈忱微微侧头,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先说。”   “我刚刚是故意激你的。”路之遥抿了下嘴巴, 又道:“但你说的留着那些衣服……”   她话说一半又咽下去, 抬头对着他黝黑的双眸,摇摇头讷讷地说, “算了没事。”   沈忱垂眸,几秒后他嗤笑了声, “什么表情。”   他扯下鸭舌帽,握着帽檐扇风,侧头并不看她, “我也是故意激你的,留着是觉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路之遥有些疑惑地重复道:“特殊?”   “嗯。”沈忱应了声,黑眸波澜不惊看向她, “无论你听说的版本是怎么样的,但我觉得,过以前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没什么区别,至于我能带出来的东西纵然可以转手,但比起钱,我觉得我的习惯更值得关照。”   即便为了生活费一天打三四份工,也不愿意抛弃自己平常的习惯。=   某种意义上,沈忱还真是“清贵”人。   路之遥这样想,却没忍住伸出手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小声极了,“你啊,怎么——”   “怎么这么傻-逼吗?”   沈忱挑眉,斜睨她一眼,话音里却有点笑意。   路之遥仍是捏着他的脸揉了揉,呼出一口气,声音小小的,“怎么这么可爱啊。”   沈忱黑眸闪烁了下,有些恼怒似的拍开她的手,一转身要走,“乱说什么。”   路之遥笑嘻嘻地扯住他的衣服,“走走走,送我回学校吧?”   “你还想回去?”   沈忱长腿一蹬,坐上了自行车,话音懒洋洋的。   路之遥跟在他车后,慢慢走着,挑眉,“不回去也行。”   不回去也行。   一句话在空气中转了好久才到沈忱耳中似的。   沈忱喉结滑动几下,他攥紧了拳头捶了下车把,转瞬间又一把握住车把手。   好几秒,他才又清清嗓子,话音闷闷,“上车吧。”   路之遥晃着身子,慢悠悠坐上后座,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沈忱没有回头,只感觉到自行车后座一沉,她坐上来了。明明不是第一次载人,但是沈忱却突然有了些紧张和局促。他感觉她温热的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接着耳边传来她欢快活泼的声音,“冲冲冲!”   沈忱呼吸重了些,回头看了眼路之遥。   路之遥对上她的视线,眨了眨眼,表情疑惑。   沈忱和她对视几秒,转头回去,站起身来蹬着自行车。   他猛地一抬车头,自行车颠簸摇晃,吓得路之遥身子抖了抖,下意识两手楼主他的腰部。   沈忱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暖体温和腰间的力道,嘴角翘了下。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路之遥控诉着他,却仍没撒手。   沈忱嘴角翘得高高的,面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笑,可惜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你说什么?”   路之遥抱着他的背部,听不出来端倪,只“哼”了一声。   沈忱薄唇动了动,笑意几乎快抑制不住,但下一秒他的笑意就僵住了。   路之遥的手收紧了些,紧紧抱着他,侧着脸靠在了他背后。   她隐约听见沈忱极轻的话音,“你……”   路之遥贴着她的背部,笑嘻嘻的,“骑快点!”   “哧拉——”   十字路口中间的红灯闪烁着。   霓虹灯的颜色打在他头上,他转头看向她,漂亮精致的侧脸在灯光的闪烁下显出几分诡谲。   路之遥无来由地感觉心猛跳了下。   沈忱一手松开车把,反身按住路之遥的脑袋吻了过去。   十字路口停留的人和车似乎都成了他们这个吻的观众,耳边是汽车不耐烦的鸣笛声以及人流的嘈杂声音,无数目光穿过层层嘈杂的音浪打在这对年轻人身上。   红灯转绿。   或许一分钟不到。   沈忱松开了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姐姐啊。”   路之遥平复着呼吸,红唇湿润,“什么?”   沈忱黑眸紧紧锁住她的视线,他薄唇动了下,话音沙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回学校了。”   *   早上八点的阳光正好,有着如同蜜糖般透彻纯粹的金色。   黑色天鹅绒的窗帘被猛地拉开,这阳光便像一道戒尺似的将路之遥打醒了。   她眼睫动了动,喉间“哼哼”了几声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一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擦头,上身裸着,平日看着单薄的背部肌肉线条流畅,几滴晶莹的水珠从脖颈滴向肩胛骨。   路之遥困意顿消,抱着被子用力翻了个身,“起这么早?”   沈忱低着头擦头,没应声。   路之遥噘了下嘴巴,伸了个懒腰起身,坐在床上,两手按住他的脑袋。   沈忱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转头看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眼前,“干嘛?”   “帮你擦头啊!”   路之遥甩开他的手,握着浴巾揉搓了起来。   沈忱拈了下手指,转身对着她,乖巧地低头,“那你轻点。”   擦了几分钟,沈忱的头发终于不再滴水了。   他将脑袋从路之遥手里“拔”出来,起身去盥洗室。   路之遥故态复萌,又懒洋洋地趴倒了在床上,伸手捞过手机开始玩。   几分钟后,沈忱拿着几件衣服扔到床上,“衣服我昨天洗了,放烘干机里烘干了。”   路之遥抬头看他,“这么贤妻良母啊?”   沈忱正在套他的T恤,闻言侧目看她,似笑非笑。   他穿好衣服,捞过外套套上,又坐在床边穿鞋,“浴室的水温调好了,我先去上早课,然后去打工。过会儿酒店会送早餐过来,你要是回学校的话出酒店走五百米有地铁站,坐二号线,去剧院就坐三号线。”   沈忱起身,一边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一边絮絮叨叨。   路之遥没忍住想要逗弄他,便露出了个委屈去的表情,“别去打工行不行啊?留下来陪我嘛。”   沈忱正准备出门,闻言转头看她,笑了下,“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路之遥下了床,赤着脚啪嗒啪嗒踩在地板上,然后一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部,笑着道:“你今天留在这儿,把我伺候好了,我分分钟给你送套房。”   沈忱看着她扣在自己腰部的手,薄唇动了下,像是露出了个笑。   他低头,伸手握住路之遥的手将她的一根根手指掰开,语气懒洋洋,“姐姐,你能养活你自己就不错了。”   路之遥“哼”了声。   沈忱转头看她,笑了下,才转身离开了酒店房间。   路之遥呼出一口气,看了眼时间,洗漱了一番,又在酒店房间里吃了早餐才开始收拾。   一番忙活后,她拿着房卡下去退房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路之遥将发卡递给酒店前台,“退房,结账。”   前台接过房卡,几分钟后她微笑道:“您好,您的房费和早餐各项费用已经结过了,现在已经为您退房,期待您下次光临。”   路之遥颇有些诧异,已经结过了?   她没记错的话,这座酒店在本市内也算是高端酒店了,一夜的费用也不算便宜,沈忱竟然自己结了?   她顿了下,又道:“好的,那这间房的费用明细可以开张□□吗?”   酒店前台有些错愕,却仍是微笑,“可以的,小姐您稍等。”   ******   到了剧院办公室,路之遥放下包坐好后,才又拿出那张酒店开的□□。   她看了下,避-孕-套、酒水、早餐、房费之类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一晚上的费用八百多。   八百多,别说沈忱,就连路之遥自己平时也不怎么舍得用来开放。   “路之遥,看什么呢?”   一道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路之遥的思绪,她迅速收起□□,笑了下,“李哥早上好啊。”   李哥挠头笑了下,坐到了工位上。   路之遥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   好几分钟后,她有些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沈忱发了个红包。   沈忱几乎是秒回。   [沈忱:?]   [路遥抓星星:昨晚的房费,咱们可是一起睡的,结账当然要一起结]   [路遥抓星星:骑马还挺爽的]   [沈忱:……]   [路遥抓星星:哧溜.jpg]   路之遥刻意用黄段子和俏皮话转移掉转账的尴尬,可惜沈忱那边却没了动静。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小声嘟囔:“信息发一半就跑了?你这家伙——”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下。   路之遥吓了一跳吗,只见是沈忱的电话。   她环视办公室一圈见经理不在后,这才鬼鬼祟祟地接起了电话:“干嘛啊!”   沈忱愣了下,“在上班?”   “不然呢?”路之遥小声反驳他,“工作日去马尔代夫散心?”   沈忱喉间溢出了点小声的笑,那轻轻的笑声像是穿透了手机信号搔到她耳朵里似的。   路之遥没忍住用肩膀蹭了下耳朵。   沈忱笑意停了,话音不轻不重,“姐姐,我是成年人了,即便我现在确实穷困潦倒,但也不至于连开房的费用都让你出吧?”   “那你找个便宜的快捷酒店呗,昨天我是昏了脑袋才被你哄着去那么高级的酒店!”   路之遥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只要弟弟够卖力,车上树下都可以。”   沈忱:“……”   好几秒,沈忱的话音才传来,不像是以往或开心或恼怒的带着少年意气的得意,而是带着一种略为沉重的情绪。   沈忱道:“姐姐,我只是不想——”   他话音戛然而止,几秒后却续上了一句不伦不类地告别。   “老师检查早课了,我先挂了。” 第73章   路之遥从剧院回到宿舍的时候, 已经快十点多了。   她刚推开宿舍门,便看见程悠悠脸上顶着纯黑色的面膜,面膜上的两个窟窿直直地看着她。   路之遥嘴巴抽搐了下, “看什么啊, 吓死个人。”   “和小男朋友去哪里了啊, 还要回来?”   程悠悠话里满是揶揄, “爱□□业双丰收, 整挺好。”   自从半个月前的周末她没有回宿舍后,程悠悠便猜测她是有“男朋友”了,路之遥所幸默认了。即便死也说出这人是谁, 也拦不住程悠悠每天对她的调侃。   路之遥将包扔到一边, “我加班去了,什么男朋友。”   “又加班啊?”程悠悠语气十分夸张,“不是,你这周就一直加班?你和你男朋友不会是只在网上聊骚吧?”   “你说啥呢,给爷爬!”   路之遥啐她一口, 又道:“他也有工作, 最近挺忙的。”   “不是,那天你没回宿舍我还以为你的春天到了, 合着只是一夜情?这都半个月了也没见你们约会出去玩啊?”程悠悠顶着一张黑脸直摇头,“他不行?”   路之遥板着脸骂她:“滚滚滚!”   “切, 人家一夜过后如胶似漆,你们反而一点都不联系,那还不允许我猜测一下?”   程悠悠在她身后继续嘟嘟囔囔。   路之遥拉开阳台的门, 走到洗手台处开始洗脸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冲击着壁沿,路之遥伸手揩去脸上的水珠。   “姐姐,我只是不想——”   沈忱被咽下去的话又回响在了她脑海里。   或许是因为少年心性亦或者是那天她转账的行为不妥, 两人并没有所谓的如胶似漆,相反,沈忱反而越来越喜欢推拒她的邀约。   已经两周了,他们甚少见面,仅仅靠着微信电话维持联系。   路之遥洗漱擦了擦手,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今早。   [路遥抓星星:人为什么要上班,今天下班后能让摸摸弟弟的腹肌充电吗?]   [沈忱:。]   [沈忱:我下午要打工]   [路遥抓星星:……没和你在一起前你也没有这么忙啊?!]   [沈忱:不说了,经理瞪我了]   路之遥看了眼手机,仍然没有新的消息。   这人是没发现她不开心了,一整天都没有发信息过来再问问她?   年纪小的男孩就是不懂事!   路之遥生着闷气。   她将手机扔到阳台边上,鼓着嘴吧转身去洗澡了。   浴室里传来了阵阵袅袅的雾气和淅淅沥沥的水声,洗漱台角落的手机震动了下,一条信息出现了在了锁屏界面。   [沈忱:晚安。]   [沈忱: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沈忱拍了拍你]   *   “这都快圣诞节了,你能把海报颜色做得再鲜艳一点,喜庆一点吗?”   “好的好的,我调节一下给您发过去您再看看还有什么意见。”   路之遥面带微笑,挂了电话后嘴角瞬间垂下去了。   人间最难当乙方。   她呼出一口气,打开ps重新开始调色,顺便p了一个小小的驯鹿进去。   路之遥调整完后,看来一眼海报角落的小驯鹿,有些发呆。   都快圣诞节了啊。   路之遥摇头不再想,继续p海报,p完过后再发过去又得到了一堆新的意见。   她认命地又重新做了四版图,终于让甲方满意了。   路之遥松了口气,关了电脑下班。   “路——”坐在对面的李哥连忙起身,话音顿了顿,“遥遥,你今天有约吗?”   但是现在   她走出剧院时天色已经黑了,周遭的街景霓虹闪烁着,许多店铺已经在门口立好了圣诞树,喜庆的圣诞歌开始播放了起来。   路之遥在这一片欣喜的海洋中踱步走向地铁站。   “路之遥?”   一辆车停靠在路之遥身边。   她转头看过去,只见李哥的手搭在车窗上,探出头对她笑,“圣诞节快乐啊,你准备回学校还是去约会啊?我送你吧。”   李哥话说得轻巧,但眼神有些闪烁,试探意味浓重极了。   路之遥当然是不会学校,她正准备去沈忱工作的店里堵沈忱逼他约会,然后成为一对在圣诞节约会且自拍九宫格的恶臭情侣。   但听李哥这么一问,路之遥突然心气儿上来了。   每次都是我找他,他很牛吗?放下他的身段吧!   路之遥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脸上露了个疏离的笑,“男朋友今天加班,我回学校,谢谢李哥啊。”   说罢,她坐上了李哥的后座。   李哥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后视镜,“你——”   他结巴了几秒,最终只是低头握着方向盘,应了一声,“哦哦,这样啊,没见你在办公室提起过,我还以为你……”   李哥又不说话了。   车内十分安静,只有车载电台里男女主持人用标准普通话抖出来的标准无聊包袱,尴尬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路之遥系好安全带,不言不语地直视前方。   她本就不喜欢和没有兴趣的人保持暧昧的气氛,趁着这次说清楚正好,毕竟李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早点了解对他也好。   一路沉默无言,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李哥似乎便情绪不对似的攥紧了方向盘。   路之遥注意到了,刚想询问,却见李哥猛地刹车停在了一个便利店门口。   周边人来人往,差点被辆横冲直撞的车吓到,不少人隔着车窗对车内的人翻起了白眼。   路之遥下意识握住安全带,转头看过去,“李哥你——”   话音未落,李哥便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嘴巴有些踌躇,“我癫痫犯了,药——”   李哥身体僵直痉挛了几下,整个人倒在里车里。   路之遥的手颤抖了几下才解开安全带,连忙凑过去拍了拍李哥,一手拿出手机开始叫救护车。   “喂是120吗?首城米源区绿水接道——”   路之遥抿了下发干的嘴唇看了看车窗外的超市,继续道:“家乐福超市门口的车里,有病人癫痫犯了,我不会开车,请你们迅速派车救治!”   得到医护人员的回答后,路之遥这才挂掉电话,她看着趴在方向盘一动不动微微抽搐的李哥,只觉得惊恐极了。   路之遥深呼几口气,握住把手想要下车透气缓解此时的恐惧心情。可是晃动了一下,车门纹丝不动。   中控锁锁住了。   路之遥看向驾驶座上的一堆按钮,不敢随便尝试,只得放弃。   算了,先等救护车过来吧。   路之遥向车门处挪了挪,眼睛不敢看驾驶座的李哥,放在膝盖上的手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车内的暖气使得她周身暖洋洋的,但似乎温度过高了些,没多久她便觉得热得有些窒息。   或许是紧张过度,也或许是她太饥饿,她逐渐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路之遥强忍着突然起来的疲乏,拿起手机给沈忱打了个电话。   沈忱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背景音一片嘈杂,唯有他的话音带着戏谑的话音清朗极了,“姐姐,想我了?”   路之遥急促地呼吸着,话音有气无力,“我在李哥车上,他癫痫犯了,我刚刚打了120。但我现在有点怕,好难受啊。”   “你声音不太对,你怎么了?”   沈忱的话音迅速低沉了起来,“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之遥报了个地点,又小声嘟嘟囔囔道:“我没怎么啊,可能是在车里声音闷吧,但我出不去,车门锁了。”   “操。”   沈忱骂了声便迅速挂了电话。   咋还骂人呢?   路之遥迷迷糊糊地想,可惜没几分钟,她便连想的空暇都没了。   她只觉得眼皮忍不住打架,困倦的感觉越来越浓。   好像有点不对。   路之遥在意识半昏迷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咬着发酸的牙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却坚持不住几秒又开始混沌。她不断地重复咬牙,又不断地被困倦感打败,周而复始。不知道过了多久,路之遥隐约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又似乎没有。   路之遥有气无力地靠着车门。   或许是很久以后,或许是几分钟以后。   意识昏昏沉沉地路之遥突然听见一道席位的声响从另一侧车窗传来。   路之遥强睁着眼睛看过去不,只见车窗玻璃突然呈现一种龟裂的花纹。   没几秒,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着车窗。   她愣愣地看了几秒。   “啪——”   车窗猛然破裂。   微冷却新鲜的空气夹杂着路灯的光芒蜂拥进车内。   路之遥抬眼,沈忱站在车外,一只手被一件外套包得臃肿且滑稽,另一只手却在解开外套。   他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站姿如松,黑眸垂着,却露出一种凶态来。   像你妈做梦一样。   路之遥懵懵懂懂地想着。   他先转身狠狠地抖动了一下棒球衣外套,甩出一堆玻璃渣,棒球外套后写着硕大的 Hermès,又走近车边探着身子。   “过来。”   沈忱声音嘶哑。   爱马仕的外套当拳套,难怪他心疼呢。   路之遥精神恍惚地挪身过去,却还不忘在心里调侃他。   她刚凑近一点,沈忱却丝毫不顾车窗残余的碎玻璃,探身进到车内。   他展开外套,一把套到路之遥的头上和手上,两手紧紧固定着外套。   路之遥眼前一片混黑。   黑暗中,她只感到一只手狠狠禁锢着她的腰部,一手护着她的头,将她整个人小心翼翼地从车窗内“抱”了出来。   救护人员从碎车窗内爬入打开中控锁,急急忙忙地将李哥搬上救护车,围观群众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手机录视频,场景一片混乱。   新鲜的空气大片大片地冲进路之遥的鼻腔。   此刻,她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但是却也终于支持不住了,软在了沈忱怀里。   “先生,现在先给您包扎一下吗?还是去到医院?”   一名医护看着沈忱小心地问道。   沈忱摇摇头,额头的血迹缓缓蔓延,浸染了眉毛和睫毛。   他眼睛发红,紧紧抱着怀中头上裹着外套的路之遥,像是后怕似的一下又一下地隔着外套亲吻着她的额头。 第74章   路之遥眼睛紧紧闭着, 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但是梦中的内容混沌极了,这使得她颇有几分头晕脑胀   没几秒, 她身体动了下, 意识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起来。接着弄弄的消毒水味开始被她所感知到, 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喧哗, 所有感官的知觉突然回归。   路之遥睁开了眼睛, 一片略微发黄的白闯入她的视线里。   她恍惚了一下,视线逐渐清晰。   “路小姐,您醒了?”   “啊?”   路之遥有些费力地撑着床起身, 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什么?”   一旁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小姐扶着路之遥起身,温声细语地道:“一氧化碳中毒后是会有些恍惚的,您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一氧化碳中毒?”   路之遥脸上出现了一些费解,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   护士习以为常,解释道:“是这样的, 当时车内环境封闭没有循环, 车内本身产生的一氧化碳大量聚集,您也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后才住院治疗的。”   车内, 封闭,一氧化碳。   路之遥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一些记忆片段陆陆续续地浮现。   “咯吱咯吱咯吱——”   护士推着护理车离开的声音拉回了路之遥的思绪。   所以,那天晚上她感到头晕脑胀不是错觉,见到沈忱也不是幻觉, 是他救了自己?   难怪,他听到自己在车里就挂了电话。   路之遥晃了下脑袋,低着头还在回忆, 却突然听见门突然被打开,她下意识答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   声音很低。   是沈忱!   路之遥一抬头,面上的笑还未露出来便一下僵住了。   面前的沈忱眼下青黑,白净漂亮的脸上有着细碎的胡茬,右手缠着极其厚重的绷带挂在脖子上,就连左眼下也粘着一大片纱布,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路之遥皱着眉头,想要起身下去,“你没事吧?”   没想到沈忱却扯了下嘴角,伸出左手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语气里满是少年气的得意,“姐姐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自己差点在车里闷死了都不知道。”   路之遥撇了下嘴巴,掀开被子,面向沈忱,“让我看看。”   沈忱皱着眉头,移开目光,“不需要。”   路之遥直接起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凑了过去。   沈忱看了下路之遥,眼睛闪烁了下,声音也轻了些,“你干什么?”   路之遥一言不发,贴近他的脸,手轻轻摩挲了以下他眼角的绷带,声音很轻,“我摸到凸起了。”   “怎么了。”   沈忱话音带点漫不经心。   “你是不是,缝针了?”   路之遥突然这么问。   沈忱嗤笑了一下,摆手,“瞎想什么,里面就是普通的纱布。”   路之遥两手按住他的脸,凑得越发近,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温热的呼吸。   沈忱伸手握住路之遥的手腕,语气有些不耐,“姐姐,你可不要折腾我了,我现在给你去买点吃的。”   路之遥的手没动。   沈忱握紧了些,垂着眸,表情并不好看,“祖宗姐姐,松手啊,你不饿我饿着呢!都说了我没事,就手受了点伤。”   “让我看看!”   路之遥突然执着了起来。   沈忱下意识想要握着路之遥的手想将她甩开,却又在瞬间停住动作,僵着身体。   他长长的“唉”了声,受不了了似的松了手,微微低头,不动弹了,   沈忱声音无奈极了,道:“行,你看吧。”   不知为何,路之遥见他如此,想拆开他眼下绷带的手却抖了下,指甲险些戳到他的眼尾。   沈忱倒吸一口冷气,苦笑道:“姐姐,稍微温柔一点OK?”   路之遥没有理睬他的戏谑,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地微微揭开了纱布的一个小角。   伤口角落露出了一点黑色。   路之遥不敢再揭,手无力的垂下。   对于一个戏曲表演的人来说,脸上留下了一道疤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仿佛摩西分海,一下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长。   路之遥道:“对不——”   沈忱:“不要道歉。”   他打断路之遥。   沈忱道:“你应该想,你可没有让我救你,是我自己非要自己来的,也是我自己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的,懂了吗?”   路之遥抿着嘴吧,她嘴唇张合,一出口就是哽咽,“可是,可是——”   沈忱抱住路之遥,语气中带着些逗弄,“行了行了,不就一道疤痕,等我们有钱了直接去整容。”   路之遥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半晌,才哽咽地抬头道:“可是我们不是没钱嘛。”   沈忱笑出声,伸手揉她的脑袋,声音低低的,“嗯,是啊。”   路之遥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   医院的床位向来紧张,路之遥住到第二天,就因为已经康复大半被医生催着办出院了。   她无奈地办完了手续,给沈忱打了个电话,“你先养伤吧,我被赶出医院了,不能和你当病友了。”   沈忱笑了下,背景音嘈杂极了,他语气轻松极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轻松啊,我昨天就出院了,之前只是为了看看你的情况才住一天的。”   “可是你的手根本没好啊,你——”   路之遥惊诧极了,话说一半就被沈忱打断。   他话音有些急促,“等等我找你聊,老板过来了!”   “嘟嘟嘟——”   老板?   路之遥感到震撼,不是吧,手上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就去打工?这是什么打工战士啊?   她抿了下嘴巴,只是道:“好吧,那你注意伤口,别感染了。”   沈忱又是一声笑,话音很低,“我还是很爱护这张可以吃软饭的脸的。”   路之遥挂了电话,垂眸几秒,一转身又折返回了医院。   她回到之前的病房等了许久才见到之前那位护士小姐来查房,护士也见到了路之遥,迷惑道:“你不是出院了吗?”   “啊,是的,但是我想问些问题可以吗?”   路之遥露出了真诚的表情。   护士推着护理车,点头:“你问吧。”   “之前和我一起送进来那个男生,就是去外科治疗的那个,他的主治医生是哪位啊?”   “哦,是李福清医生,你要干什么?”   护士皱眉,表情警惕了起来。   路之遥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男友提前出院了,我想找医生问些注意事项。”   “这样啊,你可以去三楼的普通外科办公室问问,但是”   路之遥道谢,离开病房,循着墙上的标志走到了办公室。   敲门进去,她小心地问道:“请问哪位是李福清先生?”   一个正在低头写病历的医生抬起了头,皱着眉头,表情严肃,“我就是,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属吗?”   路之遥恭敬地点了下头,走近了些,问道:“李医生,我是这周五进来的病人的家属,他进的是您的科室,名字叫沈忱。”   李医生又低头写病历,手没停,“嗯”了声。   路之遥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只是继续道:“他眼睛的伤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还有他的手的事。”   他合上病历本,拿出新的病历继续写,“有忌口,油腻荤腥嘌呤高的不要吃,还有就是这一周每天都要酒精消毒,一周后拆线。至于手也一样,但是他指节骨骼受损,慢慢康复吧。”   路之遥沉默了几秒,才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对了,我还想来问问他眼睛缝针的伤口痊愈后会留疤吗?疤痕明显吗?”   李医生握着的钢笔在本子上顿了下,留下了个黑点,“疤肯定是会留的,他眼睛下面的裂口比较大,康复之后应该是比较显眼的,尤其是他用的缝线是比较便宜的。”   “为什么?”路之遥有些诧异,连忙又压下声音,“是因为当时医院没有材料吗?”   李医生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写病历,“有材料,缝针前我问过他要用哪种材料,他自己要求用最便宜的。”   路之遥愣住。   好几秒,她才用着一种十分愚蠢的声音道:“好的,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路之遥恍恍惚惚地离开学校,又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宿舍,程悠悠对着她这几天的行踪不明大惊小怪。   路之遥沉默着,直接走到阳台的水池边开始洗脸。   程悠悠还在宿舍里隔着那扇门开始大声宣布着她今晚圣诞节的酒局有多精彩,十分卖力地邀请着路之遥。   路之遥过耳不闻,一声不吭,引得程悠悠骂骂咧咧几声也不说话了。   她洗完脸后,直接一擦脸爬上床睡了下来。   程悠悠见她一回来就不说话,直接躺下睡了,心中也猜测怕是什么事,她也不多问安静了下来。   -   “嗡嗡嗡——”   路之遥被手机震动声吵响。   她混混沌沌地伸手接起了电话,一道如往常一样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了她耳朵。   “姐姐,圣诞节了!”   沈忱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今晚一起过圣诞节吗?”   路之遥下意识想要打趣他,却一下子闭上了嘴,轻轻地应了声,“嗯。”   “答应得这么痛快啊?”沈忱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儿,但语气仍旧轻松极了,“那姐姐下来呗,我到你学校门口了。”   “好,马上来,我换个衣服化个妆。”   路之遥慢吞吞地起身。   “好,那我——”   “不准挂断!”   路之遥打断他。   沈忱“嗯”了声,道:“行啊。”   路之遥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桌上,她一边打开衣柜挑衣服,一边道:“说吧,咱们今天什么行程啊?看看值不值得我画一个隆重的妆容。”   沈忱又笑了起来,话音轻飘飘的,“吃饭,听音乐会,逛街,大概是这些吧。”   “感觉好正经啊。”路之遥发出了做作的“哼”声,笑着道:“我还以为你的风格是带我去吃自助,然后看露天电影顺便买瓶可乐给我易拉罐戒指呢?”   手里传来了点笑声,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路之遥握着衣服的手顿了顿,“你还在吗?”   “嗯,在。”   沈忱应了声。   路之遥呼吸重了些,突然问道:“你这些天这么努力打工,甚至用最便宜的线缝针,是为了攒钱准备约会吗?”   她问完话,没忍住咽下口水,不知道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手机通话里只有轻微的电磁流声,以及两人的呼吸声。   沈忱似乎是深呼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大,似乎是手机拿得更近了些。   他道:“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路之遥有些诧异,“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恋爱的顺序是不是错的,是不是应该告白,相恋,结婚,然后进行第一次,还是其实不重要。我不知道第一次约会需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更喜欢项链还是手镯,我不太懂你会更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我也不明白你最喜欢什么口味的东西。我们认识的时间好短,我们相处的时间也好短。”   沈忱顿了几秒,继续道:“我什么都不甚了解,但是我想给你最好的,就算这样很像傻逼。”   路之遥捂着嘴巴,没忍住鼻子一酸。   好几秒,她道:“我其实都可以,先告白先搞一炮不重要,约会的话无所谓,不喜欢手镯,戴着难受,只要好看什么风格的衣服都喜欢,最喜欢吃咸辣口。如果你还有不知道的,直接问我,我全都会告诉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这下轮到沈忱愣住了,他有些语塞:“你——”   路之遥道:“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穿衣服喜欢休闲的,喜欢吃甜的,以及——”   沈忱沉默了几秒,挂了电话。   他——?   路之遥拿起手机,没忍住垂下眼睛,坐了下来。   外面似乎起风了,阳台门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咔嚓——”   阳台门突然又转动了下,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指握住门缝边缘。   路之遥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忱从阳台里走出来,一时间竟有一些结巴,“你、你——”   沈忱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睛没有看路之遥,眼下的白色纱布倒衬出了几分羞涩似的。   他转过头,慢吞吞地走过去,“我爬上来了。”   沈忱没等她说话,绯红逐渐爬上他的脸,薄唇却抿着尖锐的弧度。   他仍是不敢看她的眸子,“我或许应该当面告诉你。”   沈忱走过去,一手抱住路之遥的腰部,一弯腰吻了下去。   [系统提示:路之遥好感度100]   [系统提示:攻略任务完成,恭喜路小姐完成最后的攻略,您将回到现实世界]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急促的呼吸透露出了他的紧张,另一手垂在一边不知道放哪里。   好几秒,沈忱才半睁不睁地看她,像是要将余生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思念这一瞬间的她的面容。   路之遥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化作无数光芒碎片。   沈忱怀中的人影消失。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沈忱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游戏舱玻璃罩,嘴角翘了下,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梦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沈忱番外,之后是各个男主和女主的1v1he世界番外,明天开始日更到完结。   抱歉,上章发的时候还说适应了工作生活,这章发的时候已经辞职了,唉。   顺便,在这里放个我的预收,下本书会开其中一本,喜欢就收藏嘿嘿嘿   -   《我是谁的好妹妹》   方沐沐发现男友是海王后决定毁了他的游戏号,结果刚登上男友的号就被男友的四个好友拉去了五排,方沐沐不知所措地随便锁了个瑶,收获了四个队友的辱骂。   杜远洲:fw给老子滚下来   边湛:我边路   易居承:下来。   齐邻白:给爷爬远点   再后来,他们发现上号的是方沐沐后……   杜远洲:国服野王,好妹妹来个瑶   边湛:瑶跟我   易居承:上我,不是,我说骑我。   齐邻白:爷爬过来找你了   而方沐沐觉得:“游戏真好玩!”   *   全员单箭头,女主谁也不爱只爱游戏,结局1v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