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我主意》作者:二两鱼卷   文案   【先婚后爱,年龄差五岁】   【暴躁小辣椒X沉稳腹黑霸总】   京城圈内都知道桑吟和霍砚行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桑吟骄横跋扈,张扬难掩,空有一张花瓶脸。   霍砚行沉稳持重,在商场上杀伐果决,年纪轻轻便坐稳霍家掌权人的位置,平素最厌恶骄纵任性之人。   桑家破产的那一天,圈内好事的人都等着看桑吟的笑话,结果却等来霍桑二人结婚的消息。   众人惊诧不已,议论纷纷。   有人大胆前去询问。   一袭矜贵奢侈的男人缓缓转动手上的婚戒,淡然回复:“娃娃亲。”   ——   一次晚宴,桑吟碰到自己多年死对头,对方姿态高傲,讥笑道:“桑吟,没了桑家这个靠山,我看你还拿什么嚣张。”   桑吟还没来得及回击,腰间便横亘上一只有力的手臂。   男人声音低沉而威慑:“那我这个靠山,够不够分量?”   ——   桑吟脾气燥性子欢,最接受不了的便是霍砚行那样死板无趣的人。   新婚当晚,她站在离床两米远的位置警惕地瞪着霍砚行:“你可别打我主意。”   霍砚行慢条斯理的扯开领带,瞥她一眼:“放心。”   桑吟以为他口中的放心是他的保证。   直到某晚,桑吟才彻底理解他当初那句“放心”的真正含义。   她卷着被子哭唧唧:“你说过让我放心的。”   霍砚行拨开她被汗打湿的碎发,将新婚之夜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是放心,因为我很早开始就在打你的注意。”   #你潇洒恣意的那些年,我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你   #本文又名暴躁小辣椒和她话说一半装神秘爹系霸总的爱恨情仇   阅读指南:   1.男暗恋,女先婚后爱   2.1V1+SC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吟,霍砚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你背影千万遍   立意:脚踏实地 第1章   淅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飘洒将近一周时间,止于九月初始,雨后空气清新凉爽,泥土的芬芳丝丝蔓延,炎热夏季逐渐画上句号。   正值各个年段学校返校开学日,路上车辆多到眼花缭乱,刹车油门连番交替,百十来米的路段能磨蹭半个多小时,多好的脾气都禁不住这般损耗。   桑吟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毫无规律的敲打,眉心皱的死紧,“不耐”两个大字铺了满脸。   交警站在十字路口指挥疏通,前方车辆缓慢移动,好不容易过去这段糟心又憋屈的道路,桑吟调转方向,拐入一条车流稀少的道路,调了下车载音乐的音量,节奏强劲的音乐充斥在车厢内,油门下压,车速提升,排气管发出的声浪随之增加。   等到柴轻月的皮肤管理中心,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快一个小时。   进到专属包厢,柴轻月正躺在美容床上敷着面膜翘着腿,手机卡在床边支架上,视频自动播放,她连手都不用动。   惬意的很。   听见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声,柴轻月偏着脑袋看过去:“怎么这么慢?”   “堵车,西二环的破路况你还不知道吗,一锅粘煮一样。”桑吟把盒子包随手丢在沙发上,去里间换衣服。   泠泠嗓音从柴轻月头顶飘过,愈渐远去。   柴轻月咂咂嘴,转过去继续刷视频。   等桑吟出来,又不怕麻烦的扭头,打量的眼神在她脸上X光一般扫射:“不都说西北的风烈得跟鞭子似的吗,怎么你过去待了俩仨月是这么细皮嫩肉的。”   桑吟抬抬下巴:“天生丽质。”   柴轻月翻个白眼,算是对桑吟自恋的回应。   不过她自恋归她自恋,讲得也是实话。   桑吟的确长得漂亮,脸型整体偏圆,但是又有少许棱角,睫毛浓密卷翘,五官精致不失大气。   不管是站在客观角度还是主观角度,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明艳挂长相。   桑吟躺到柴轻月旁边的美容床上,美容师坐在床头,打湿毛巾给她擦脸。   她没化妆,倒是省掉不少步骤。   柴轻月离得远,看不太清,其实桑吟脸上还是有些小范围脱皮。   前段时间去西北地区取景拍摄,哪怕天天口罩帽子齐上阵,一层又一层叠加,也还是抵不住西北强烈的紫外线。   “西北的汉子是不是长得很给力?”相比旷阔风景,柴轻月还是对男人比较感兴趣:“有没有发生段儿艳遇?”   “给力是给力,但是不符合我的审美。”桑吟闭着眼,抬手制止:“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干净斯文的类型。”   “就楚仁那样的?我觉得换成小白脸仨字儿更贴。”   楚仁是桑吟的男朋友,比她小五岁,电影学院大三在读,和桑吟是校友。   两人认识是在电影学院的百年校庆上。   桑吟大学读的是导演系,毕业后经导师介绍,跟在大导身后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来一头扎进山沟里一年多,独立拍摄出一部围绕贫困山区为主题的电影──   《炊烟》   写实的题材,但是却属于印象主义流派。   镜头色彩运用到极致,不似写实主义流派那样平铺直叙。   像这种写实题材的电影,很难在以商业片为主的市场里占据一席之地,尤其她还是个新人导演,没名气没噱头,启用的还都是清一水的新人演员。   所以电影刚上映的时候,票房一片惨淡,排期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在临近排期结束的时候,停留在谷底的票房开始飙升,甚至打败同期几部商业片稳居国庆档电影票房排名第二。   更是在去年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中获得了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的提名。   人美家世好,桑吟很快在娱乐圈崭露头角,成为最具潜力的新锐导演。   后来受邀参加电影学院校庆,认识了在校庆节目《雷雨》中饰演受新思想影响的单纯少年周冲的楚仁。   一来二去的嘘寒问暖,楚仁追到了桑吟。   满打满算,两人在一起也有快半年的时间了。   柴轻月侧过身子,手肘指在床上撑着头,面朝桑吟:“你小时候那搬走的邻家哥哥对你审美的影响就这么深远?百八十年没见过还找人家的替身,统一的类型万年不变,你不嫌腻啊。”   桑吟高深莫测的晃晃食指:“我这叫专情。”   柴轻月又是一个白眼:“屁,换了八百个男朋友还配得上专情俩字儿?你也不害臊。”   卡在支架上的手机还在自动播放视频,欢快笑闹的内容走完进度条,跳转到下一则──   “华臣集团旗下的莱景酒店今晨遭到客房投诉,酒店工作人员持卡擅自闯入房间,企图侵犯女性顾客,被害人现已报警……”   客观严谨的新闻播报自手机扩音器传出,不大不小的音量荡在屋内。   桑吟下意识睁开眼,一时间忘记美容师正在给自己贴面膜,黏稠的精华液流进眼里,神经受到刺激,她登时皱巴起脸。   美容师连连道歉,拿毛巾擦干净。   柴轻月的注意力全被这条新闻夺走,翻身回去平躺,点开评论区。   不出意外,清一水的谩骂。   “找的水军吧这是,这个节骨眼弄出这档子事儿不坏菜了吗。”   京城过几天有场大型赛事活动,各省市领导人最近几日会动身来京城,入住酒店的选择肯定是第一要紧事,这个关头出现这么个麻烦,酒店形象势必会遭到影响,要说没有猫腻傻子都不信。   听着柴轻月义愤填膺的叨叨,桑吟倒是又事不关己起来,重新闭上眼,舒舒服服的享受。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啊?”柴轻月唱了半天独角戏,没得到回应,不爽的“啧”一声:“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不是我家的产业我要有什么反应。”桑吟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两根大拇指来回绕圈:“再说,你都能觉出不对劲儿,霍砚行能不知道怎么办?他又不是吃白饭的。”   柴轻月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她一个局外人瞎操什么心,而且道行也没有人家高。   放松下去之后转而欣赏起视频里的霍砚行,啧啧赞叹:“虽然听你骂过不下万次霍砚行,但他那张脸是真没话说。”   桑吟哼了两声,以表不屑。   视频里的霍砚行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衬衫领口恰恰好卡在喉处,引人无限遐想。   视频是从一场峰会中截取的片段,镜头扫到他,清风霁月的气质在周遭一众大腹便便的老总中间格外显眼。   夸赞归夸赞,但是柴轻月不喜欢这款,很快滑走视频,过了两秒又滑回来:“我感觉霍砚行长得也挺符合你的审美,你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你怎么对他没来电?我觉得他能甩楚仁八百条街。”   “我跟王八来电都不会跟他来电。”桑吟平淡的动着嘴皮子:“我是找男朋友不是找爹,也不是找教导主任,他在这我这儿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了。”   “再说,小白脸可没他那八百个心眼子。”   而且,虽然楚仁在颜值方面确实不如霍砚行,但是弟弟年纪小嘴又甜,可不比那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要强得多?   柴轻月刷到一个肌肉帅哥的视频,动动手指点个赞,随口笑道:“话还是不要说太满了宝贝,flag历来都是因被打破而存在的。”   “我桑吟立的flag就没有被打破的时候。”   “行,你美你说什么都对。”柴轻月换了个话题:“晚上那晚宴,你跟谁一块儿?”   桑吟正要说话,床边的手机震动两下,专属提示音响起,提醒她有新消息进来。   专属提示音是楚仁拿她手机给自己设置的,桑吟不在意这些,随便他弄。   拿过手机,点开消息。   聊天框最上方的“猪猪宝贝”加一颗红色爱心的备注也是他给自己弄的。   直到现在,桑吟也还是没能适应这个备注,每看一次脚趾都会不自觉蜷缩。   土尬土尬的。   她后来有改回正常名字,但是楚仁知道后将事情上升到“她不爱他”这个高度,桑吟无法,一直没再动。   【猪猪宝贝:宝宝导演临时给我加了段戏,我走不开,今天回不去京城了。大哭JPG.】   【三又桑桑:没关系,你好好拍戏。】   【猪猪宝贝:宝宝你真好,我最喜欢宝宝了。】   【猪猪宝贝:哦对了宝宝,我最近想换个发型。】   话题转变太过突兀,桑吟不明所以的回了个问号过去。   【猪猪宝贝:没你不行。】   “……”   楚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土味情话起了兴趣,时不时会给桑吟发来几条,桑吟看他挺高兴,也没忍心说什么。   只不过,每次看到他发来的土味情话,她都会思考一阵当初到底是怎么答应楚仁和他在一起的。   【三双桑桑:好了,你快去工作吧。】   【猪猪宝贝:那宝宝亲亲。】   桑吟动作迅速的找到一个符合他要求的表情包发过去,等到对面回复过来一个一模一样的,聊天到此宣告结束,她屏住的一口气才缓缓舒出来。   柴轻月没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   桑吟边滑动着消息列表边回:“我爸啊,不然还能有谁,楚仁我俩又没公开。”   柴轻月点点头,提起另外件事:“我刚刷朋友圈,看见赵艺妍也跑杭城去了,还发了条秀恩爱的朋友圈,不过男的没露脸,不知道长什么样。”   桑吟和赵艺妍向来不对付,对她的事情也并无太大兴趣,扯扯嘴角算是回应。   找到桑伯远的微信,打字。   【三又桑桑:爸爸,晚上的晚宴我跟你一起。】   想着他爸应该在忙,不会很快回复,放下手机洗掉面膜,换好桑拿服,和柴轻月去里间桑拿房蒸桑拿。   等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微信有一条半个小时前的未读消息——   【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新年快乐!   日更早九,特殊情况不更会提前说,希望各位看文愉快!   ——   带带预收:   《盼春光》   【娱乐圈资本大佬X武打替身】   【斯文败类X冷美人】   樊笙是影片里主角的影子,随叫随到,从不以正脸面对镜头。   对手演员一次失误,让她鼻梁撞上石柱,剧组人来人往,各自忙着要紧事,无人在意她一个不起眼的武打替身。   捂着鼻子仰着头默默退到一边去处理鼻血,一只劲瘦苍白的手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还是换份工作吧,毕竟女孩子都很娇贵。”   男人逆光而站,五官不甚清晰,嗓音徐缓,像是低沉醇厚的大提琴音,无端撩拨心弦。   樊笙一愣,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谢谢。”   -   二月十四情人节,初雪缓缓飘落。   樊笙补完最后一个镜头,匆匆离开片场赶去和男友约会。   漆黑幽静的小路,车灯不期然亮起,停靠在路边的豪车像是守株待兔的猎豹。   樊笙走过去将昂贵的钻石项链退回,耐心解释:“宋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宋世琛淡笑不语,推门下车,将一个信封推到她面前。   樊笙不明所以打开,神情冷淡的看完男友出轨的照片。   宋世琛拿起项链一端给她戴上,附身在她耳廓落下一枚轻吻:“没关系,我不介意。”   -   宋世琛年少掌家,行事狠戾不留情面,清隽慈悲的容貌下是一颗钢筋铁骨都扎不透的冷硬心肠。   即便是对待女人,也从不心慈手软。   圈里都说他是个断绝七情六欲的疯子。   但是无人知晓,那年江南雨的惊鸿一瞥,是他午夜梦回都在奢求的渴望。   你眸海温涟,藏山高水远,我的人间。 第2章   近郊私人庄园,依山而建,开放式楼层规划,葱郁风景包围在四周,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   夜晚降临,灯火通明,站在院外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繁华缭绕的景色尽收眼底。   万锦百货董事长蒋利的独生子前不久留学归国,集团接力棒马上交到他手,万锦老总想着自己儿子在国外多年,对国内的圈子多少有些陌生,借着五十五岁生日的由头举办这么一场私人晚宴,庆生是真,给他儿子铺路也是真。   晚上七点,一辆又一辆车子驶入山庄院落入口,停车场放眼望去一水停放整齐的豪车。   桑吟坐在后排,支着脑袋,另只手百无聊赖的翻开微博。   早上莱景酒店爆出的猥亵事件在热度达到最高峰的时候得到解决,华臣集团官博放出服务人员、入住顾客和对家的联系记录,并且给出相应的开除举措和对其他入住顾客的精神损失补偿。   桑吟翻了翻评论区,一边倒的谩骂得到控制,没什么稀奇的。   虽然不清楚具体经过,但她莫名肯定霍砚行早便知道对家要整他,将计就计罢了。   继续往下刷,不经意看到一条热门内容──   “今日有路人拍到楚仁和一女子携手出入酒店,该小生曾出演……”   桑吟神情一顿,点开照片放大。   男女都捂的十分严实,连眼睛都难以看到。   她调出通话界面,给楚仁打个电话,电话拨通后的“嘟”声有规律的从听筒传出,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被接起。   她切换到微信。   【三又桑桑:还在拍戏?】   桑伯远觑一眼旁边靠在车门上刷手机的桑吟,提醒:“别玩了。”   桑吟抬头看一眼车窗外,“哦”一声,把手机放进手包里。   车子平稳停在门口,侍者上前打开后座车门,桑吟理了下裙摆,下车。   等桑伯远走到身侧后,挽上他的手臂进场。   厅内名流汇聚,衣香鬓影,巴洛克水晶吊灯悬挂屋顶,左侧小舞台上是邀请来的交响乐团,《勃兰登堡协奏曲》活泼明快的乐声飘散至大厅各个角落。   桑吟挽着桑伯远见了几位叔伯,嘴角的笑隐隐有些僵硬,又是一轮交谈结束,桑伯远招来服务生,把空酒杯放到推盘上,拿起一杯新酒,状似随意的提道:“刚才见的那位是万锦的股东张承东,他儿子好像跟你差不多大,学历高能力也不差。”   桑吟哪能不知道她爸打的什么算盘,直说:“我有男朋友了。”   “比你小五岁那小子?”桑伯远轻哼一声:“过家家一样,看着就担不起重任。”   桑吟不满反驳:“小五岁怎么了,你跟我妈当初不也是姐弟恋吗,干嘛,现在搞歧视啊。”   桑伯远眉毛一竖,眼一瞪,气势做起来就准备训人。   宴会厅入口处突然骚动起来,吸引散落在厅内四处的人齐齐投去目光,万锦百货的老总更是堆起满脸笑,大步迎过去。   桑吟站在原地,隔着人群捕捉到门口那抹称得上是众星捧月的身影。   剪裁妥帖的藏青色西装,腕间袖口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出丝丝亮色。   恰到好处的矜贵。   桑吟对上他的视线。   平静无波,像是沉寂多年的古井,淡漠又疏离。   她面无表情的挑了下眉,明显不是很待见他。   对方没什么太大反应,移开视线,和围在身边的众人寒暄。   桑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别人生日宴他压轴出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角。”   桑伯远皱眉斥她:“出门在外说话注意点分寸。”   桑吟撇撇嘴,不再吱声。   父女俩一来一往,堵在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开,话题中心的人物朝他们这边走来。   霍砚行在桑伯远面前站定,放低酒杯和桑伯远碰了一下,态度谦逊:“桑叔。”   “阿砚来了。”桑伯远笑眯眯应了声,发觉桑吟在旁边装哑巴,点她:“叫人啊。”   桑吟得给她爸面子,干巴巴挤出一声“霍总”。   桑伯远瞥她:“还越大越害羞了,你小时候可都是跟在阿砚屁股后面喊他阿砚哥哥的。”   “……?”   桑吟被“阿砚哥哥”这四个噎了下,下意识去看霍砚行,依旧是一副平淡模样,完全不在意她给他的称呼。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爸你别造谣。”   “怎么没有。你小时候一口一个‘阿砚哥哥’叫得不要太亲近。”   桑吟无语,没见过出门在外这么不给自己亲闺女面子的爹。   还想反驳,却被霍砚行截走话语权。   “没关系桑叔,一个称呼而已,桑桑不愿意就算了。”   桑吟瞪过去。   她闻到了好浓郁的一股绿茶味。   “还是阿砚──”桑伯远话刚起头,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来看了眼,拜托霍砚行:“阿砚你看着点桑桑,我出去接个电话。”   桑吟觉得她爸这句话十分莫名其妙:“我不用人看!”   桑伯远恍若未闻。   霍砚行点头,侧身让出位置:“伯父您忙。”   等桑伯远走后,桑吟看向霍砚行的眼神更加不善。   “桑桑是你叫的吗?怎么一点亲疏远近的自觉都没有。”   霍砚行游刃有余:“上午你还发消息叫我陪你参加宴会。”   “?”   多大脸?   这人到底多大脸?   做生意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桑吟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逼近他,声音压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都说了发错了发错了,你就没有发错过消息的时候吗?”   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那股荔枝和桑花混杂的味道逐渐清晰起来。   自然的果香,清透感十足,甜而不腻,是她惯用的一款香水。   俏丽脸蛋因为气愤而变得格外鲜活。   霍砚行淡淡道:“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堵得桑吟一阵心梗。   这人就是故意找她不痛快!   桑吟张了张嘴,本打算继续跟他吵,但是想起他刚才皱起又松开的眉头,突然觉得没意思,不想再在他这里浪费时间,放下酒杯要走。   霍砚行拦下她:“去哪儿?”   “关你屁事。”桑吟语气很冲。   霍砚行再次拧起眉,明晃晃表达他对桑吟这句话的不满:“你爸让我看着你。”   “你那么听他话,你当他儿子得了。”   柴轻月一直在楼上,估摸着桑吟差不多要到了下来找人,老远看见她和霍砚行站在一起,也没多想,走进之后才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想着悄咪咪离开,结果却被桑吟逮个正着,只能折回去,先是老实巴交的和霍砚行打了个招呼,才看向桑吟:“桑桑,上楼玩吗,他们都在顶楼热闹呢。”   “走。”桑吟才不想待在霍砚行身边当个乖乖巧巧的挂坠。   霍砚行知道她要去哪后,不再阻拦,只叮嘱一句:“少喝酒。”   桑吟笑眯眯转身,一双眼弯成月牙:“就不。”   霍砚行眉心皱的更加厉害,桑吟理都不理,挽着柴轻月一起往楼上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霍砚行才侧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助理:“过去看着点她。”   -   庄园里的别墅一共三层,顶层是露天花园的设计,比起楼下的精英荟萃,顶层是二世祖们的场子。   背景音乐也从高雅的交响乐转变为夜店风的劲爆舞曲,年轻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奢靡又张扬。   泳池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群人,边打牌边胡扯。   其中一个人环顾了一圈后,挑起话头:“怎么这宴会都快过半了,还没看见桑吟呢。”   “人家现在是桑导儿,忙着拍片呢,哪有空让你见。”   斜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人拍了拍身边的蒋信泽:“我没有,那咱蒋少总有吧,好歹是前男女友呢。”   蒋信泽是蒋利的儿子,也是今晚宴会的主角之一。   听到旁人的调侃,他咬着根烟,笑着骂了句“滚蛋。”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桑吟看着跟个花瓶似的,还有这能力,国际电影节,牛逼啊。”   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不出一天,基本上能把每个人的耳朵传个遍,他们这群人仗着家底无畏潇洒,没个什么真正正经的事情干。   对于长相过于出挑的人,很少有人能去关注这张脸之外的特点,这好像是一种普遍现象,所以当初桑吟获得电影节影片提名这件事情出来后,在圈子里流传了好长时间。   美貌加上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炸,更何况桑吟单是凭借一张脸,已经足够瞩目。   “什么能不能力的,谁知道她那个提名到底是怎么来的,没准是她爸给她砸钱砸出来的呢,娱乐圈水深着呢,多得是为出名不择手段的,前段时间那热搜,不就有个女明星为了资源爬床,被原配拖街上打了一顿吗。”   在场的多是些不学无术的人,但也不至于听不出来这段话里的指桑骂槐。   蒋信泽脸色稍沉,丢出最后一张牌,正想说点什么,一道含笑的女声先他一步。   “你要想砸你也可以砸啊,又没人拦你。”桑吟双手环胸,站在沙发一侧,隔着一张茶几居高临下的睨着对面的人:“哦对,忘记你没有可以参赛的作品,不然我帮你拍一个?名儿我都想好了,就叫’长舌妇‘,你本色出演,肯定能捧个最佳女主角的奖项回来,到时候别忘请大家吃饭。”   孙含薇被刺的神情一僵,而后也笑起来:“随便说说而已,谁还不知道娱乐圈乱。”   “的确,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薇薇你肯定知道。”桑吟勾着笑,一口一个“薇薇”喊得格外亲昵:“毕竟我们这些人好像还没有过抓三儿的经历。”   柴轻月很捧场的扑哧笑了声,然后按住翘起来的嘴角:“不好意思,没忍住。”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孙含薇的父亲在外养了个小情儿,娱乐圈的一个小明星,开始瞒的挺好,后来不知道怎么泄露了风声,她妈带着她一起冲到藏娇的金屋,来了个捉奸在床,这件事儿在圈子里更加不是秘密。   大圈子里又分小圈子,不是谁跟谁都能处得来。   孙含薇和赵艺妍一伙人跟桑吟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见面总得唇枪舌剑一番。   桑吟大多时候都处于无视状态,但是架不住她们上赶着找骂。   她本来不想扯出孙含薇的家事,好歹孙含薇的爸爸也算是她的长辈,可孙含薇造她黄谣,这她就忍不了了。   果然,一提这件事情,孙含薇脸色“唰”一下变得难看,再一看旁边,各个都在看戏,她恶狠狠瞪了桑吟一眼,起身离开。   场子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离开冷却,而且先撩者贱的道理大家都懂。   孙含薇走后,其他人继续玩,该怎么样怎么样。   蒋信泽站起来,笑容挺灿烂的迎上去:“好久不见了桑桑。”   “诶──”桑吟拿着手包挡在两人中间,阻止他想抱自己的动作:“好久不见就好久不见,上手就别了。”   蒋信泽也不尴尬,放下手,装模作样的“啧”了声:“好歹咱俩也有过一段儿,这么不给面子。”   桑吟和蒋信泽高中的时候谈过一段时间,很短,也就一两个礼拜左右。   那个时候讲喜欢跟玩一样,糊里糊涂在一起又糊里糊涂分开。   桑吟的性格比较两极化,属于那种处得来会很喜欢,处不来就很讨厌的类型,蒋信泽跟她还算合拍,分手后也没什么矛盾,做朋友后反而亲近不少。   “我过来就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做人别太贪。”桑吟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从手包里摸出一个丝绒盒子递过去:“欢迎回来。”   “什么东西啊?”蒋信泽接过去:“别是求婚戒指。”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蒋信泽打开,是一块儿卡地亚男士手表。   “谢了。”   蒋信泽摘下手腕上的表准备换上桑吟送他的这一款,但是手里还拿着个盒子,不太方便。   桑吟看不过去他磨磨叽叽,上手帮忙。   得到霍砚行命令的助理严鸣一直隐在角落留意着桑吟的一举一动,收到霍砚行问他桑吟喝没喝多的消息后,严鸣看一眼泳池边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   低头打字。   【严鸣:没有。桑小姐滴酒未沾。】   这个回答许是在霍砚行意料之外,他又问了句桑吟在干什么。   【严鸣:桑小姐正在给万锦百货的小蒋总带手表。】   作者有话说:   霍总:带个表而已。 第3章   晚宴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才散,桑伯远期间出去接电话便一直没有回来,桑吟和柴轻月他们分道扬镳后,找了一圈桑伯远都没看见他人,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才看见他一小时前发给自己的消息,说有事先走。   她当时在楼上玩得开心,压根没看手机。   司机跟着他爸离开,现在能搭顺风车的人都已经走没影,她站在别墅门口风中凌乱。   正思考着把柴轻月叫回来接她,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靠在面前。   后排车窗降下,霍砚行的侧脸缓缓露出。   他看她一眼:“上车。”   桑吟跟他吵归吵,但是便宜的顺风车不搭白不搭,没多犹豫,拉开车门坐进去。   霍砚行的司机是霍家老人了,桑吟也认识,喊了声“李叔”。   李叔从后视镜里笑着看她:“桑小姐好。”   霍砚行不喜欢听歌之类的,所以车厢内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待在同一密闭的环境中,桑吟闻到了他身上的沉香木的味道,厚重沉稳。   很符合他的个人气质,一个老古板。   但是闻久了,也挺上头。   余光瞥见霍砚行靠在车座闭眼假寐,桑吟转过脸,打量他。   男人双腿交叠,手十指交叉搁在腿上,身板挺直,车窗外的路灯影影绰绰扫在他脸上,冷峻五官时而分明时而模糊。   “看什么?”   寂静车厢内冷不丁响起霍砚行低沉的嗓音。   “随便看看而已,你反应倒也不必这么大。”桑吟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小幅度蹙眉,把对他身上气味的赞赏硬生生掐断。   他没再回,车厢内重归安静。   专属消息提示音响起,桑吟点开微信。   楚仁回了她两条语音。   桑吟是准备语音转文字,但是一个操作不当,语音通过扩音器外放出来。   “宝宝我才下戏。”   第二条语音自动播放──   “宝宝你是想我了嘛?我也是,我身体很好,可以扛米袋子,扛煤气罐,唯独扛不住想你。”   两条语音加起来时间不超过五秒,桑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播放完毕,随着她手机声音的消失,周遭空气都好像更静默了些。   楚仁应该是刚忙完不久,说话间还有点喘,他刻意压着嗓子发出气泡音,配上他喜爱的土味情话,简直尬到桑吟头皮发麻。   原来比看到土味情话更让人难受的是听着气泡音一字一顿念出土味情话。   桑吟反应过来后,不想再回楚仁,锁上手机反扣在腿上。   她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偏偏事与愿违,李叔在前方笑呵呵道:“这小伙子身体确实挺好啊。”   “……”   桑吟木着一张脸,偏头看向窗外,用沉默掩饰尴尬。   李叔感觉到不对劲儿,闭嘴不言,专注开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桑吟觉得这件事可以翻篇的时候,身侧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桑吟身子瞬间紧绷,强装镇定,实际上大拇指的指甲已经在手掌心扣出好几道印子。   霍砚行姿态闲适,嘴角弧度浅淡:“原来你眼光是这样的。”   -   市中心国贸商城,某餐厅包厢经过精心布置,环境暧昧浪漫,烛光摇曳,桑吟和楚仁相对而坐。   饭吃完,楚仁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竖玫瑰花,娇艳欲滴,分外妖娆。   他缓缓走至桑吟身边,单膝下跪,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然后──   说了句土味情话:“我今天去买油了。”   桑吟不解:“什么?”   楚仁将玫瑰花往前递了递:“I love you.”   桑吟正准备接过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原来你眼光是这样的。”   桌上的刀叉突然开始震颤起开,眼前景象天旋地转,房屋倒塌的轰鸣巨响充斥在耳边。   桑吟屈着的腿猛地一下蹬直,张着双臂从床上坐起来,摘掉眼罩,陷入黑暗环境许久,一下子接触到光亮,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她盘起腿,手肘抵在腿弯处,抚着额头揉捻。   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噩梦还有霍砚行那句意味深长的评价。   她眼光怎么了?   是好是坏用得着他置喙。   评价就评价了,他倒是明明白白把话说完整,说到一半让听者浮想联翩算怎么回事儿?   缓了缓才听见隐约铃声。   她侧过身,满床摸索手机,最终在枕头底下找到。   少了杂物覆盖,铃声瞬间变得清晰,嗡嗡震动声响也明了起来。   怪不得她刚才的梦里有地震。   翻过面一看,是楚仁打来的电话。   她想起刚才的那个梦,恶寒的抖抖肩膀,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楚仁”二字,有点一言难尽。   犹豫许久,她接起来,含糊着嗓子“喂”了声。   楚仁那边顿了顿,有几分小心翼翼:“宝宝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事儿,你说。”   “宝宝对不起,我今早才看到营销号发的微博。”楚仁语气沉沉,闷闷不乐的情绪通过听筒传递出来:“你昨天晚上没回我消息,是不是因为这条微博生气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桑吟才想起这件被她抛诸脑后的事情。   昨晚回家后,她给柴轻月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激情吐槽尴尬事件,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压根没记起来还没回楚仁的消息。   楚仁没等她回答,些许慌张无措:“宝宝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剧组老老实实拍戏,导演能帮我作证,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那条爆料中的主人公捂的连眼都看不见,穿衣打扮也不是楚仁平常的风格,桑吟身在娱乐圈,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少看,不怎么相信。   更何况她确定楚仁很喜欢她,每天一个视频电话,事无巨细的报备,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的全是她的喜好,堪称新时代二十四孝好男友,桑吟想不出他会干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来。   她拢了拢头发,重新躺回床上:“不用,我相信你。”   “我就知道宝宝不会被那些风言风语影响到。”   楚仁又变得活跃起来,和桑吟东拉西扯一阵,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叫喊中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桑吟又在床上躺了会儿,身子歪七扭八的像是别墅院外野蛮生长的藤条,扒拉着手机查看未读消息,柴轻月的对话框窄窄一条被一长溜“哈哈哈”覆盖,是对她昨晚吐槽的无情嘲笑。   助理袁元的消息在最下方,近期要紧工作整理成文档发送给她,以及提醒她别忘记今天的演员海选。   强烈的共情能力和从感性的角度分析看待事情好像是创作者的天性,拍摄完《炊烟》后,桑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   艰难陡峭的山路,黄土堆砌的房屋,一张张糙红的脸蛋和一双双清澈的眼睛,是那个破落村庄留给桑吟的记忆。   被城市人惊讶赞叹的连绵不绝山峰,在交通不便的山区,是阻挡孩童奔向未来的最大障碍。   她想做些什么,但是除了捐捐书本教材,出资修缮一下山路,好像也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生活。   有富贵就会有贫穷,有先进就会有落后,都是时代造就的现实,她只是洪流中很渺小的一个存在,能做的太微弱。   所以拍摄技术后她在家里闷了很长时间,她急于走出郁闷状态,就像谈恋爱一样,忘记旧爱最好的办法是寻找新欢,她紧锣密鼓的筹备新片,但是毫无头绪,直到偶然间在网上看到一本奇幻小说,翻了翻觉得还挺有意思,联系到原著作者,买下了版权翻拍。   桑吟是个十打十的行动派,说干就干,这也得益于桑伯远给力,资金到位,根源问题得到充足解决。   她有一套自己的制作班底,这一点上能省去不少时间,但是前不久受老师所托,去西北帮忙取景,演员海选这件事才暂时搁置下来。   《炊烟》算是一部文艺片,但是桑吟却不只把自己仅限于文艺导演这一个类型里。   电影圈里有很多条鄙视链,其中一条是形式鄙视链,通俗来讲是看艺术电影的人瞧不起看商业电影的人,牵扯出制作班底,当然也是商业片导演不如文艺片导演地位高。   桑吟不在乎这些虚名,她只拍自己喜欢的,文艺也好商业也罢,她爱好这一行业就会将感情注入到方方面面,这种鄙视链在她心里并不存在。   她回复给袁元一个“ok”的小表情,掀开被子去浴室洗漱。   披上件薄针织外套,趿拉着步子下楼,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桑伯远坐在餐桌边听秘书汇报工作,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桑吟后有点惊讶,一旁的秘书适时闭嘴。   桑伯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是在说她今天起床很早。   “一会儿要去面试。”桑吟拉开椅子,在桑伯远对面坐下,朝站在他旁边的秘书李贤招了招手打招呼。   李贤双手交握着平板垂在身前,职业微笑挂脸:“早上好桑桑。”   桑吟拿起桌上的面包片咬了一口,干巴巴的没味道,嫌弃的丢回去,冲厨房里喊:“张姨,我想喝牛肉蛋花粥和小油条。”   张姨闻声从厨房里出来,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那你得等会儿,不知道你今天起这么早,还没做。”   “要多久?”   “估摸着得一个多小时。”   桑吟撇撇嘴:“那算了,时间来不及,我啃面包吧。”   桑伯远:“吃个饭还这么挑三拣四,我们那个时候有──”   “我们那个时候有得吃就不错了,你爷爷小时候闹饥荒树皮都得分三顿吃,现在生活好了一个个都惯的娇里娇气。”桑吟掰着面包接过话,一板一眼语气都学得十成相似:“来点新鲜的爸,你这套我倒着都会背了。”   桑伯远眼睛一瞪:“来,你倒着给我背一遍,一个字儿不对你试试。”   桑吟小声咕哝:“怎么说不过就威胁人啊。”   “说什么呢,大点声!”   张姨看着他们父女俩一来一往,笑得眯起眼,还是叮嘱桑吟一句少和桑伯远顶嘴,然后转身回了厨房。   “错了错了,您说,您继续。”桑吟想到自己还有求于桑伯远,举手投降。   被她这么一打岔,桑伯远提起来的劲儿早散没影,重重一哼。   桑吟咽下最后一块面包,掌心朝上伸过去:“要拍新片了爸爸,你可以开始投资了。”   桑伯远皱眉:“上次给你的钱呢?”   “花完了啊。”   “才几个月,千八百万说没就没了?你属吞金兽的?”   桑吟眨眼,一一报备:“买版权,给我工作室那点人发工资。”   桑伯远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点几下,心烦的挥挥手,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桑吟点开手机看了眼,拧起眉:“爸你打发要饭的呢?才一百万。”   “不够了再要,我看你现在真是花钱没个度。”   桑吟嘴唇嗫喏,还想据理力争一下,桑伯远一句话直接堵死:“再废话把钱退回来。”   她立刻从椅子上起来,迅速返回二楼,头都不回一下。   等人上楼,李贤弯下腰,压低声音:“桑董──”   桑伯远抬手打断:“没事儿,也先别告诉那丫头,省得她着急上火。”   李贤点点头,没再多说。   作者有话说:   依稀记得陈二也对明芙说过“上车”俩字,不知道这俩兄弟在牛什么,让女孩子上自己的车是要三跪九叩去请的好吧。   ——   前二十个评论发红包 第4章   演员海选场地定在莱景酒店,桑吟到酒店的时候五楼会议大厅已经到了不少人。   《炊烟》带给她的热度还没消退,有些没不算出名的新人慕名而来,也有一些稍有名气的演员参与其中。   桑吟的眼光还算独到犀利,她买下的那部奇幻小说《临渊》,原著在网站发表便已经收获大批粉丝,人设和剧情也都十分出彩,只要制作班底和后期特效不拉垮,绝对卖座。   《临渊》讲述的神界战神和魔界魔尊的十世纠缠,世界观格局恢弘庞大,主角因为立场不同但是又无法消除对对方的爱意,无奈和心酸描写的细致入微。   圈子里稍微有点眼光的,都能看出这部片子的潜力。   袁元和她差不多前后脚到,车子停在B2,两人一起上楼。   电梯到达B1的时候缓缓停下,门开,霍砚行和严鸣站在外面。   桑吟瞬间想起昨晚车里发生的尴尬以及今天早起的噩梦,她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霍砚行,“识相快滚”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也不知道霍砚行是没读懂她的面部表情还是真没眼力见,他只和桑吟短暂对视一两秒,收回眼,整理着袖口走进电梯。   严鸣紧随其后。   老板不说话,打工仔可不能装哑巴。   严鸣和桑吟打了个招呼,袁元也中规中矩喊了声“霍总”。   一男一女两道不同的“嗯”声回应同时响起。   桑吟和霍砚行互看对方一眼,一个厌烦一个淡漠。   桑吟最先瞥开,双手环胸,手指在胳膊上无节奏的敲打,眼睛落在不断跳跃的楼层数上。   霍砚行落后半拍,转过头,目无波澜的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来的身影。   打工仔站在两人后方,袁元点开微信给严鸣甩过去一个问号:咋回事?两人有闹不对付了?   然后轻轻敲打手机壳,示意严鸣赶紧回复。   【严鸣:他俩什么时候对付过。】   自家人向着自家人,袁元忍不住帮桑吟叫屈:【霍总也是,好歹比桑桑姐大五岁,让着她一个姑娘家点不行吗。】   【严鸣:话不能这么说,桑小姐那性子,死人都能被气活。】   【袁元:桑桑姐就是脾气爆了点,又没有恶意。】   【严鸣:霍总已经够让着桑小姐了,要是换成别人,你看谁敢去他跟前蹦哒。】   【袁元:他俩为啥这么看对方不顺眼啊?】   【严鸣:不太清楚,反正打我跟在霍总身边起,他和桑小姐就已经是说不过三句准能吵起来的相处模式了。】   消息一条挨着一条发,按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以及接收到新消息的“嗖嗖”声在不算空旷的电梯内渐次蹦出。   桑吟歪了歪脑袋,通过电梯门看着后面恨不得扎进手机里那俩人:“你俩好歹也开个静音吧,一下一下的生怕我们猜不出来你俩背地里讲小话啊。”   袁元一个激灵收起手机:“没有!”   严鸣反应比她稳重一点,神态自若的对上霍砚行看过来的视线,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心虚。   果然是谁带出来的人像谁。   桑吟嗤了声,摆明看穿他俩的那点小勾当。   她昨晚没怎么吃东西,早上就吃了一片面包,根本不顶饱,饿得快,走两步路便能消化的一干二净,空荡荡的肚子开始抗议,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不大不小,刚刚够电梯里三个人听清。   虽然算不上大庭广众,但好歹在场有三个人,且可能是因为委屈娇贵的胃太久,咕噜噜叫的声音还挺绵长,不过在经历昨晚被霍砚行听见楚仁气泡音土味情话输出的事情后,桑吟的抗击打能力也提升了些。   甚至在霍砚行看向自己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斜睨过去:“看什么,没听过肚子叫啊。”   恰好电梯停在五楼,桑吟互相搭着的手放下,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袁元拎着小包包,说了声“霍总再见”,倒腾着小碎步跟上桑吟。   海选试镜定在九点开始,编剧和副导演比她早到一会儿,正在看剧本,看见她进屋,朝她点头示意。   为了能更好的展现出原著内容和想要表达的含义,桑吟在当初和原著作者沟通的时候也聘请她做跟组编剧。   毕竟即便她有再好的制作班底,在专业的团队,也不及原著作者对整本书来的了解。   袁元跟着桑吟进屋后,放下包,问了一圈各位老师的口味,出门去买咖啡。   桑吟在屋内长桌中间落座,桌上摆着厚厚一沓摞放整齐的纸张,是前来试镜演员的个人资料。   她翻了翻,问:“有单看外形条件不错的吗?”   副导演抽出几张资料递给她:“这三个古装形象我觉得还不错,挺符合原著里男女主的气质,拍过一两部网剧,刚才搜了搜视频,演技也还行,但就是太新了,不如大腕自带热度。”   桑吟仔细看了看副导演推荐的三个人:“也不是第一天跟我一块儿工作,还不了解我?”   副导演笑笑:“了解。”   与其他电影制作组到处拉投资赞助不同,桑吟本身就已经是资本,身家过硬,不需要看人眼色行事,任何资方向走后门塞人进来的情况在她的剧组里绝对不会发生,她用人不在乎名气大小,只看重实力、演技、和角色匹配度。   创作者都有些心高气傲,自己的作品当然希望方方面面都完美无缺,但是也会遇到不得不为金钱折腰的事情,因为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着实心窄。   跟着桑吟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问题。   原著作者是个很秀气的姑娘,叫孙锦筠,南方人,很有江南韵味,只比桑吟小几个月,和她大开大合的文风不同,她性格比较腼腆,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   怕她不自在,袁双安排座位的时候,桑吟特意跟她提了下把孙锦筠放到自己身边。   一向挨着她坐的编剧被发配到边缘地区,反正是自家人,无所谓。   桑吟扭头看向孙锦筠:“你有什么看好的吗?”   孙锦筠推了推眼镜,摇头:“还没,等下看看。”   南方姑娘讲话总是轻轻柔柔,给人似水的感觉。   桑吟托着腮,笑眯眯地说:“你跟我一个朋友挺像的,她也是南方人。”   顿了顿,她语气里有几分怀念:“不过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孙锦筠问:“为什么?”   桑吟眼睛稍稍瞥开,想再回忆,最后皱眉,恨铁不成钢的骂:“被一王八蛋气走了。”   涉及隐私问题,孙锦筠没再往下问,安慰:“有缘会再见的。”   桑吟点点头,赶走那点微弱的多愁善感。   袁元买好咖啡回来,两手提着纸袋进来,拿出咖啡和果茶一一放到长桌后的人手边,最后把一个小几号的纸袋子放到桑吟面前。   “桑桑姐,你的早饭。”   纸袋上印有的Logo是她惯吃的一家店,桑吟打开纸袋,是一份牛肉蛋花粥和两根金黄色小油条。   她看到纸袋上的备注,提醒商家尽量少放姜丝。   桑吟展眉笑起来,掌心搁在唇上印了下,抛给袁双一个飞吻:“谢谢宝贝儿。”   她正饿得不行,煮到烂糊的粥香丝丝缕缕从盖子里钻进她的鼻腔,她迫不及待拿起勺子喝了口。   袁元以为她是在谢自己帮她把外卖拿过来,咧嘴笑:“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霍总:?   ——   补充一点:涉及到的专业知识皆来自网络查找   这篇文不是娱乐圈文,只有女主的职业和娱乐圈挂钩 第5章   莱景酒店主打人与自然的概念,后院大片空地设计成景观森林,会议大厅经常承办一些商务或者政府会议,空间很大,正对门口是一整面落地窗,隔窗远眺,碧草如茵,中心湖波光粼粼,几只天鹅浮在水面嬉戏玩闹。   考虑光线问题,长桌设立在落地窗前方,桑吟和编剧副导背光而座,长桌正前方矗立一架摄像机用来录制。   桑吟打开窗户站在窗边,用最后十分钟喝完粥。   在外面候场的明星们按照排到的号码一个一个进。   桑吟比较喜欢即兴发挥,所以没有提前把人物小传和试戏片段发给报名参加试镜的演员,只通知了时间和地点,让他们现场熟悉。   因为把台词和情节记得太过牢固,演绎出来的感觉会比较刻板,演员拍戏不一定要精准到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完全按照剧本进行,有一些即兴发挥或者自己创新,有时候会是整个影片的高光点。   前面试镜的几位无功无过,演技都不错,但是表演痕迹稍许明显,桑吟划分到待定区,副导演几人和她的决定差不多。   第六个进来的是副导演觉得不错的三人其中之一,女生,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圆脸,脸颊两侧有一对儿讨喜的酒窝,古灵精怪的类型,试镜角色是剧中的小师妹,女二,打眼一看,倒是符合个七八分。   桑吟看了眼她的个人资料,扫到名字那一栏──   冯柠。   她扎着马尾,穿着简单,进屋之后站在中央,对着长桌后面的一排人浅浅鞠了一躬:“各位老师早上好。”   声音清脆,不自觉带动起周遭人的好心情。   袁元递给她两张印有剧本内容的小卡,一共两段戏,一场哭戏一场日常戏。   哭戏不算很难,日常戏更考验演技,小师妹的活泼灵动不好把握,傻白甜的人设一不小心很容易演得只剩下“傻”这一种形象。   不过冯柠将分寸把握的及其好,让人眼前一亮。   表演结束后,额头上覆着细小汗珠,眼睛也亮晶晶的,带着笑,酒窝更加明显。   桑吟不动声色,掌根托腮,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只中性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脸颊:“谢谢你的表演,回去等通知吧。”   冯柠没有因为桑吟不咸不淡的语气表现出失落,不卑不亢的点头,然后退出房间。   门一被关上,桑吟拿起冯柠的个人资料,搁在桌上的手臂被人碰了碰。   孙锦筠上半身向她倾斜,商量道:“我觉得冯柠挺好的,适合小师妹。”   桑吟笑了笑,没应话,而是直接把冯柠的个人资料放到“确定人选”区域。   孙锦筠见状,琢磨着比了个大拇指给她。   一上午时间连轴转面试,时间过的也快。   临近中午,桑吟才和袁元讲完让她订午餐,会议厅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推开。   严鸣提着大号保温袋进来,朝桑吟颔首:“桑小姐。霍总给你们安排了午餐,我过来送。”   桑吟指了个地方:“放那儿吧。”   严鸣没再说其他多余的话,将保温盒放到长桌一侧的椅子上便离开了。   “外面等着试镜的人还有不少,我们就不休息了,饿了自己去拿盒饭吃行吧?”桑吟一边说一边在一些人的个人简介空白处做简单记录。   副导演他们早已习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桑吟想起旁边的新人,扭头问:“可以吧?”   孙锦筠点头:“我没问题的。”   桑吟写完最后一个字,在末尾出习惯性落下一个点,拿过手机,给霍砚行发过去消息──   【三又桑桑:谢了。】   然后放下手机继续面试下一位。   试镜一共安排了两天时间,第一天试镜一直忙到晚上,副导演觉得不错的几人都已经试镜完毕,最后一个参加试镜的人进来的时候,桑吟恰好翻到他的个人资料。   楚仁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   桑吟一顿,抬头。   恰好对上楚仁看向她的视线。   楚仁朝她眨眨眼,小表情挺雀跃的模样,脸上写着“惊喜吧”三个大字。   桑吟回过神,稍稍挑了下眉。   袁元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唯一知道桑吟和楚仁之间关系的人,她下意识看了眼桑吟,然后把小卡片递过去。   楚仁试镜的是男一的角色,但是孙锦筠原著原著中对男主的描写偏妖邪,单论外在,楚仁干净清爽清爽的长相已经不符合了。   桑吟和副导演他们挑选出来的片段都是原著中不太重要的情节,偏日常,但最能体现一个人演技的好坏。   楚仁还在读书,表演痕迹很重。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桑吟的电影试镜,不知道是不是太想表现自己,过程中时不时就往桑吟那边儿瞄。   一段表演结束,桑吟低头在他的个人资料上写上优缺点,另只手往前面挥了下:“被他男三的一段戏试试。”   袁元按要求找出小卡递过去。   楚仁不动:“我是来试镜男一的。”   副导演是个大块头,一米八左右,留着络腮胡,有点糙汉子的味道,脾气爆,但是对角色观察十分细腻,经常能将演员演戏时不经意的小细节放大,让人眼前一亮。   是桑吟的前辈,当初将他收归麾下,桑吟没少费嘴皮子。   现在听到楚仁挑三拣四,皱眉:“让你试就试,哪儿那么多废话,不愿意就出去,有的是人排队等着。”   楚仁看了眼他旁边的桑吟,她还低着头,仿佛没听见络腮胡的不耐烦,更遑论要帮他说话。   不情不愿的接过小卡,准备几分钟时间,不太走心的完成一段表演。   结束后,桑吟才对他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谢谢你的表演,回去等通知吧。”   和其他试镜人选得到的话语一模一样。   他离开后,络腮胡率先否定:“这个不行,光是态度就不行。”   楚仁是最后一个试镜选手,他走后,第一天试镜也宣告结束,编剧整理着资料,符合点头:“后面那段儿戏敷衍的有点明显了。”   桑吟捏着眉心,没说话,目光盯在楚仁的个人资料上。   一整天时间相处下来,孙锦筠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局促,有什么想法也好意思直说:“我觉得他的形象还是挺符合男三的。”   桑吟他们都很尊重孙锦筠这位原著作者,听她对楚仁还算满意,络腮胡沉吟几秒,注意到桑吟一直沉默不语,问她:“导儿,给句话啊。”   “明儿不是还有一天呢吗,再看。”桑吟将手里的一沓资料竖起来在桌面上磕了磕,起身:“今儿先回去休息,不急。”   车子停在莱景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临近深夜,本就空旷的停车场更显寂静,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荡起阵阵回音。   桑吟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一辆Porsche Panamera车灯闪烁两下。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手上抱着的资料和包一起丢到副驾驶座上。   启动车子准备离开,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她不是特别懂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尝试几次无果后,车窗被敲响。   严鸣弯着腰,隔着车窗看她。   桑吟降下车窗:“来得正好,我车打不着火,你快给我看看。”   严鸣:“这么晚了,我先送您回家?车子放在这儿,我叫人来处理。”   “也行。”   霍砚行的车就停靠在南侧几步远的地方,桑吟拿上东西坐到后排。   隐隐约约闻到车厢内残留着的沉香木味道。   她随口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停车场。”   严鸣目视前方,专注开车,说辞一早便准备好:“下来给霍总取点东西,正好碰到您了。”   “霍砚行也还没走啊。”   严鸣“嗯”一声:“霍总今晚有饭局。”   桑吟点点头。   她不再问话,严鸣便也不再出声,车厢内安静下来,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显现出虚影。   桑吟不回老宅住,严鸣送她回了御水湾的公寓。   车子停在楼下,桑吟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惺忪着睡眼和严鸣说了声再见,打着哈欠推门下车。   才站定,一道黑影蹿过来,一把抱住她。   桑吟吓了一跳,正要抬腿踢过去,抱住她的人率先出声:“宝宝想不想我?”   桑吟狂跳的心趋见平稳,昨晚的梦境和那几句让人头皮发麻的土味情话不打一声招呼瞬间涌入脑海,她身子僵硬半秒:“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莱景出来后就过来了,一猜你就肯定会回公寓这边儿。”楚仁站在她身侧,双臂环住她,脑袋在她肩膀处蹭来蹭去,跟只大型犬一样。   桑吟拍他胳膊:“松手,热死了。”   “哦。”楚仁改去牵她的手:“那我们快点儿上楼去吹空调,可不能热到我宝宝。”   两人并排着进了公寓一楼大厅,在等电梯。   严鸣坐在车里,和霍砚行报备──   【严鸣:送到了。】   顿了顿,见楼里俩人还没进电梯,镜头对准拍了张照片过去。   【严鸣:霍总您放心吧,桑小姐男朋友也在。】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严鸣因为左脚先迈进华臣大楼被辞退。 第6章   莱景酒店六楼,包厢内烟雾缭绕,推杯换盏间,空掉的酒瓶越来越多。   霍砚行坐在主位上,面上一片风光霁月,不见丝毫醉意。   右手把着手机,点开严鸣发来的照片。   公寓大厅的白炽灯明晃晃在上方照亮,一男一女十指相扣,楚仁侧低着头,笑看着桑吟,正在说些什么。   桑吟只有一个侧身,看不见表情,但是隐隐露出的侧脸,能看到嘴角上扬。   桑吟穿着一身职业小洋装,楚仁则随意很多,标准的男大学生打扮,站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倒是意外和谐般配。   霍砚行看完照片,没有回复严鸣,而是点开桑吟的聊天框。   聊天内容寥寥无几,上一条还是桑吟上午发来的“谢了”二字,他没回。   旁人注意到他的举动,通红的脸显示出上涌的酒意,开玩笑道:“霍总是在等人消息呢?一直把着手机不放。”   霍砚行把手机反扣丢在桌上,淡笑不语,拿起酒杯冲他举了下。   *   原本在车上困到不行,回到家洗了个澡反倒又精神起来,桑吟扎着丸子头,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试镜人选的资料,对照着视频回忆。   楚仁在客卧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挨着她在旁边坐下,见她在忙试镜的事情,邀功似的问道:“宝宝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桑吟暂停视频,撂下笔:“你怎么突然去参加试镜了,之前没听你跟我提过。”   “想给你个惊喜嘛。”楚仁挎上她胳膊,抓着她手玩:“所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楚仁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只不过太急于表现出来,反倒过犹不及。   桑吟实话实说:“你不适合男主这个角色。”   楚仁笑容一滞,嘴角缓缓耷拉下去:“所以是我表现不够好是吗。”   “你的长相不符合男一,所以我才让你试一下男三的片段。”   “可我不喜欢男三的角色,我想演男一,角色形象可以改啊,你是导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楚仁捏着她的指肚嘟嘟囔囔。   “我是导演没错,但是原著更应该被尊重,我不可能因为你去改动什么。”桑吟抽回手,脊背挺直,神情严肃,眉眼有点冷淡意味:“而且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试男三的角色,你是怎么演的?”   “那你呢。”楚仁跟她争辩:“那个络腮胡说我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帮我说,你还是我女朋友呢。”   桑吟拧眉:“他就是那个脾气。”   楚仁大声控诉:“那你也是没帮我说话,我在杭城没日没夜的拍戏想着回来赶紧见你,结果你还给我泼冷水,人家情侣在一起都是互相扶持越变越好,怎么到你这儿就不管我了,就算我不去参加试镜,你也应该给我这个男朋友安排一个角色吧。”   桑吟被他吵得脑袋嗡嗡作响,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指了下客卧方向:“我不想跟你吵,你去睡觉吧。”   楚仁瞪圆眼睛瞅着她,但是桑吟无动于衷,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等了半晌,见桑吟不搭理自己,气闷的起身,没去客卧,而是直接离开。   门“嘭”一下被摔上,客厅重归安静。   桑吟吐出一口气,有点烦躁,把头发解开,五指插/进发间按着。   手机铃声乍然作响,她从一堆纸张下面翻找出来,也没看来电备注,接起来,语气凶巴巴的“喂”了声。   电话那端一静,半秒后开口:“莱景,过来接我。”   一听声音桑吟便知道是谁,顿时更没好气:“打错电话了吧你,我又不是你司机。”   霍砚行声音低缓:“我喜欢行动上的感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桑吟懵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他是指中午严鸣送餐来,她顺手跟他道的那声谢。   桑吟无语的翻个白眼:“你还真会做生意啊,顺手送个饭的事儿换我让我大半夜去接你。”   “嗯。”霍砚行不多废话,言简意赅:“二十分钟,莱景。”   “你司机呢?”   “不在。”   “严鸣呢?”   “走了。”   “那你自己打车回。”   霍砚行淡声:“你说的谢我。”   “……”   桑吟深呼吸一口气:“酒店你家的,你有固定房间。”   “不想睡。”霍砚行油盐不进,固执己见:“你说的谢我。”   重复一遍之前的话:“二十分钟,莱景。”   然后“啪”一下把电话挂断。   桑吟坐在沙发上,手机举在耳边,听着听筒里有规律的“嘟嘟”声,气笑了。   这么理直气壮的命令她去接他就算了,还挂她电话。   她又不欠他的。   正这么想着,手机“叮”一声,新的微信消息进来。   霍爷爷的,是一条语音。   点开,老爷子浑厚慈爱的嗓音传出:“桑丫头你回来怎么也不知道来家里看看,都俩半月没来了吧,要不是他们跟我说昨天在小蒋那生日宴上看到你,我还以你在西北那块儿呢。”   桑吟猛地一拍脑门儿,她就说昨晚回家忘了点什么事儿。   桑家和霍家是世交,两家老爷子是一个连队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感情十分要好,两家里住的也近,前后排的位置,桑吟小时候不喜欢在家里呆着,就喜欢往霍家跑。   她和霍砚行相差五岁,但是小时候这种差距还不算太明显,也凑合着能玩到一起去,长大后两人的来往倒是疏远一些,不过她和陈屿舟同岁,他们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性格合拍,是铁瓷儿,而且她长得讨喜嘴又甜,霍家俩儿子,一个闷一个浪,所以一大家子人都特别喜欢桑吟这个小姑娘。   只是和霍砚行不对头,也丝毫不影响桑吟和霍家上上下下的感情。   后来桑老爷子去世,霍老爷子更是把桑吟当亲孙女疼,时不时就叫她过去吃饭。   拇指按下语音条,忙不迭地给老爷子道歉:“对不起啊爷爷,我这几天不是忙着海选演员呢吗,就没注意时间,昨天我跟霍砚行在宴会上见到,都没说几句,您也知道我俩不对付,我这脑子就更想不起来了。”   说完,手指一松,语音“嗖”一下发出去。   霍老爷子应该是就等着她回消息,她语音发过去,没几秒钟时间,聊天框最上方便出现“对方正在讲话”的字样。   紧接着,老爷子气愤的喊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那臭小子!长着一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你别管他,你回自家吃饭还要看他脸色了。”   桑吟手肘杵在膝盖上,手掌拖着额头,嘴角是得逞的笑:“好的爷爷,我明天还有一天海选,等我后天回家跟您吃饭,我在西北给您和叔叔阿姨带了好多特产。”   老爷子年纪大,字都看不太清,只能发语音交流,一连应了几声“好”。   刚顺利栽赃嫁祸一场,桑吟心情好不少,哼着歌继续看今天的试镜视频。   至于霍砚行,谁爱去接谁去。   她就不信她不去接,他还能睡大街?   一投入到工作中,桑吟就感觉不到时间流逝,试镜视频看到后半程,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严鸣打来的电话。   桑吟嘴里叼着笔帽,含糊不清的“喂”了声。   严鸣语气略显着急:“桑小姐,您有没有去接霍总?”   “没啊,我干嘛去接他。”   严鸣顿了顿:“那我去接霍总吧,这么晚打扰您了。”   “不是你等会儿。”桑吟叫住他:“他还没回去?”   “应该是吧,今晚的饭局有几位领导要赶飞机,我和李叔都被霍总派走送人了,霍总说让您去接他,我就没再管了。”严鸣一五一十的报备:“我刚才给霍总打电话没打通,然后莱景前台给我来电话说好像看到霍总了,但是不敢确定。”   桑吟点出不明白的地方:“不敢确定?”   严鸣默了默:“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情况,我现在过去接霍总,就是我家离得比较远,霍总得多等一会儿。”   “行了你歇着吧,我去。”桑吟叹口气,从沙发上起来,边朝玄关走边回严鸣:“我这儿离得近。”   随便踩上一双帆布鞋,拿上车钥匙,开门下楼。   京城素来有不夜城的称号,即便是深更半夜,依旧灯火通明,三两人群结伴刚在夜店放纵完,勾肩搭背的出来,嬉闹声顺着半降的车窗不甚清晰的传入车厢。   路况倒是不错,没遇到什么红灯,一路开到莱景酒店,拐过大门口前方的喷泉,车灯照过,桑吟看见酒店门口前排的石墩子上坐着一个人。   坐姿板正,两手撑在膝盖上,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店大堂明黄的灯光自后方打过来,罩在他身上,莫名有点落寞意味。   桑吟算是明白为什么酒店前台为什么不敢确定霍砚行的身份了。   这坐在石墩子上整个一落寞失恋状态,半点不符合他平日里的人设。   她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堪堪停在他身侧。   霍砚行无动于衷,保持原样。   桑吟推开车门下去,走到他旁边,伸出一根食指试探性的戳戳他肩膀:“朋友,你还OK?”   后犯劲的酒精使得霍砚行反应慢了半拍,他缓缓掀开眼皮,镜片后的双眼少了往日里的精明。   他抬头,看向桑吟。   不出声,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看。   桑吟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干嘛?”   霍砚行还是不说话,只看她。   桑吟无端心虚,摸了摸鼻子:“我又没说肯定来接你,而且我也不是你司机,没有义务要来接你──”   他打断:“你晚了一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桑桑:他在卖弄可怜。 第7章   ──“你晚了一个小时。”   意思是,他就坐在石墩子上等了她一个小时。   了解到这个层面,桑吟一滞,底气更加不足,点点愧疚涌起:“我──”   “一个小时,我能处理完三份文件,签十份合同,开一场跨国会议。”   “?”   霍砚行转变过程太快,以至于桑吟都没有跟上他,一脸懵。   霍砚行见状,还十分贴心的停下,给她反应的时间,见她逐渐蹙起眉,才继续开口:“谈完下一季度和旅游局的合作,还能──”   “停!”桑吟回过神来,手掌怼到他面前,打断他的一一列举。   霍砚行没强求,听话闭嘴,抬起胳膊,看一眼腕间的手表:“回家,不早了。”   说完,率先朝车子走去。   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桑吟:“???”   他速度倒是快!   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霍砚行把半降的车窗完全降下,靠坐在椅背,小臂搭在车窗上,手垂落在车外,屈指敲了敲副驾驶的门:“上车。”   这还真是把她当司机了。   桑吟扭头瞪他,但是霍砚行已经闭上了眼,完全接受不到她的怒气。   她深吸一口气,上车,车门关的震天响。   副驾驶座的霍砚行半点不受影响,闭着眼,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好像真的睡沉了过去。   桑吟系上安全带,偏头看倒车镜倒车的时候瞥见霍砚行没系安全带,本来不想管他,但是怕他一会儿耍酒疯不老实,虽然她还没见过霍砚行醉酒之后的样子,不过防患于未然,还是停了车,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去给他系上。   柔软发丝扫过霍砚行的脸颊,清淡的荔枝香若有似无的钻进鼻腔,离得近,皮肤表层的热意也能感受得清楚。   只有街道上的橙黄路灯丝丝缕缕照进来,车内光线昏暗,桑吟没有在意那么多,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下男人滚动的喉结。   系上安全带的短短几秒,于车内两人,是完全不同的时间概念。   桑吟垂眼扫了眼霍砚行。   男人微偏着头,光影明灭下侧脸轮廓更显优越,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白日里一丝不苟系到最上端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个扣子。   锁骨微露。   桑吟嘟哝一声:“这么快就睡着了,速男啊。”   “咔哒”一声,她将副驾的安全带插/进锁扣里。   *   到一个十字路口,桑吟才想起来她还没问霍砚行要回哪里,趁着红灯,她伸手过去推他。   一下没推醒,又推第二下。   最后干脆抓着他胳膊晃起来。   “霍砚行,醒醒。”   也不知道这人是睡眠质量太好还是累到顶点,死活叫不醒。   桑吟干瞪着眼盯他半天,去掐他脸,稍微凑近他耳朵:“霍砚行!你祖宗喊你起床了!”   被她一次又一次骚扰的男人总算给了点反应,眉心拢起,蕴着不耐烦:“闹什么?”   “问你回哪儿!”桑吟见他这副态度,更气了,手揪着他脸往外扯:“让我大半夜来接你就算了,一上车就睡这么死,也不告诉我去哪儿,我好心叫你起来问你,你还不耐烦,你有什么可不耐烦的,你──”   “回老宅。”霍砚行睨她一眼,抬起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复又合上眼:“闭嘴,很吵。”   “?”   他怎么敢在她的车上还这么高高在上的?   桑吟用力扒拉开他的手,他的手腕磕在两个座位中间的扶手箱上,一声闷响。   霍砚行眉心又拧了一下,看一眼自己的手又瞥了眼旁侧的桑吟。   桑吟抿抿唇,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哼一声,坐着身子,等到红灯转绿,踩下油门继续行驶。   目不斜视,眼神都不再往副驾驶上瞟一眼。   把霍砚行当成空气。   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霍砚行收回手,不动声色的搓磨两下掌心,眉头渐渐松开。   霍桑两家的老宅坐落在城南的枫桥公馆,离处在市中心的莱景酒店有些距离,桑吟嫌路程远,一般都住在御水湾的公寓,她记得霍砚行在御水湾好像也有一套房子,搞不懂他为什么舍近求远。   真是不费他的车油不用他出力就可劲儿折腾她。   桑吟嘀嘀咕咕骂了他一路,车子才在霍家老宅门前停下,她便已经上手去推他:“到家了,醒醒。”   这次霍砚行倒是没有让她多废话,叫一次就醒了。   桑吟稳稳坐在驾驶座,掌心撑着脑袋,歪头看他:“行不行啊你,用不用我扶你进去?”   霍砚行淡淡扫她一眼,没说话,但是桑吟明确读懂他表达出来的意思──“我行的不能再行,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随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桑吟嗤了声,转头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余光捕捉到副驾驶车窗被大片阴影遮挡。   又转过去,琢磨两秒,乐了。   跟着下车,手腕懒散的搭在车门上,望着靠在车身另一侧的霍砚行:“干什么呢霍总,就算是碰瓷儿你这技术也忒菜了点。”   霍砚行稍微侧头看她,两指并拢朝她勾了勾。   桑吟明知故问:“干嘛。”   “过来。”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桑吟站在原地,高傲的抬了抬下巴:“除非你求我。”   霍砚行面色沉静,一点儿醉意都不显,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你在做什么美梦”的气质。   桑吟不急不缓的和他对视,模样悠哉。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霍砚行明明白白的求她,但是总得说点好话给她听。   想法刚落定,她看见男人轻启薄唇,丢出两个字:“求你。”   示弱的两个字自霍砚行嘴里说出,莫名变得强势起来,每个字音都透露着“赶紧见好就收,别蹬鼻子上脸,劝你识相”的意思。   桑吟关上车门,边从车前绕到他那边边打开手机录音软件:“再说一遍,态度放的谦卑一点。”   话音落下,她到达霍砚行身边,随即肩膀骤然一沉。   霍砚行已经把胳膊搭在她身上,她措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酒味在沉香木的杂糅之下多出几分醇厚,四面八方包裹住她。   桑吟一愣,屈起手肘怼他:“我话都没说完呢!癞皮狗!”   霍砚行偏头,附在她耳边提醒:“你声儿再大点,老爷子都要被你吵醒了。”   桑吟立刻闭嘴,又觉得气不过,小动作往他身上招呼,又拍又打。   霍砚行稍微往后仰着脖颈,垂眸看着桑吟跟只多动症的猫似的在他怀里乱拱,直到腰侧被她使劲掐了下,才去捉她的手:“你差不多得了。”   桑吟踩他一脚,压低声音吼他:“你胳膊压到我头发了!”   霍砚行略略抬起胳膊,等她把头发拨到一边,重新压上去。   桑吟:“……”   深吸口气,想着大半夜不跟他一个醉鬼一般见识,抓上他垂在自己肩侧的手,拖着他往前走。   不管他跟不跟得上,也不管他舒不舒服,只管闷头往前冲,颇有一种“杀人抛尸”的气势。   霍砚行跟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走着。   目光落到她露出的侧脸,一缕发丝挂在她嘴角,他手指微动,还未有动作,桑吟已经“呸”了声,晃了晃脑袋,把发丝弄掉。   霍砚行看完全程,低淡的轻笑融入浓浓夜色中,除他自己,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已经接近凌晨,霍家的人早已睡着,两人轻手轻脚进门。   起夜的阿姨瞄见玄关处两道身影,下意识出声,同时按亮客厅灯:“谁!”   桑吟站直身子举起手:“孙姨,是我。”   孙姨看清来人后,提着的一口才放下,手里攥着的高尔夫球杆放回原处,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吓死个人了你们两个,这么晚回来还一个声儿都不出。”   孙姨是霍家的老人了,看着霍砚行和陈屿舟俩兄弟还有桑吟一起长大,早已经算是亲人长辈了,说话间语气嗔怪。   霍砚行收回搭在桑吟肩上的手,顺便把她跟投降没差的手势按下去:“怕吵到你们。”   桑吟添油加醋:“他喝醉酒回来的,怕被打,才偷偷摸摸的。”   “喝酒了?”孙姨走进两步,闻到酒味,“唉哟”两声:“这是喝了多少,因为工作都不顾身体啦,你们年轻人就是仗着底子好为所欲为,等到老了都是病,赶紧,上楼洗个澡,我给你煮点解酒汤。”   孙姨轰着霍砚行上楼,还拽上桑吟一起:“这么晚你也别回了,就在这儿住一晚,又不是没你房间,正好老爷子晚上吃饭还念叨你呢。”   桑吟和霍砚行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孙姨赶鸭子似的把他们两个赶到三楼,又急匆匆下楼去煮解酒汤。   桑吟目送孙姨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收回眼看向霍砚行,食指指向他:“你看,都怪你,害得孙姨大半夜还要给你煮解酒汤,真好意思。”   “谁非要多嘴。”   “那又是谁非要喝酒。”   “……”   霍砚行嗤一声,转身回房。   桑吟的房间就在他对面,也学着他嗤了声,拧开门把进去。   初秋夜晚有些凉,但是折腾这么一趟,身上也出了些汗,还沾染了一些霍砚行身上的味道。   桑吟拎起衣角放到鼻端,其实不难闻,酒味很轻,更多事沉香木的淡雅,但她还是嫌弃的撇嘴,从衣柜里找出衣服,钻进浴室洗澡。   桑吟忙活一整天没怎么吃饭,工作的时候还不显,现在三更半夜倒是饿得不行,简单的冲完澡,想去楼下厨房找点吃的,刚到二楼便看见孙姨端着醒酒汤上来,她迎上去接到手里:“孙姨您快去睡,我给霍砚行拿过去就行。”   孙姨不疑有他,叮嘱她:“你也赶紧睡,姑娘家家的熬夜更不好。”   桑吟小鸡啄米的点头:“知道知道。”   孙姨离开后,桑吟低头看了眼手里托盘。   解酒汤褐色的汤汁在白瓷碗里轻晃,雪梨和蜜枣的果肉漂浮在表面,淡淡甜香钻入鼻腔。   她端着托盘上楼,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飘窗上,欣赏着窗外月色,慢条斯理的喝着汤。   空乏的肚子得到点点投喂,不再闹腾,吃完最后一颗蜜枣,桑吟咂咂嘴,踩上拖鞋,拿着空碗和托盘去隔壁。   刚靠到门上准备敲,门从里面打开,她瞬间失去重心,往里面扑去。   惊呼出声,手上的托盘也跟着震荡。   下一秒,手肘被人稳稳托住,额头一疼,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她皱巴起脸,抬头。   鼻尖擦过霍砚行的下巴,撞进他浓墨双眸。   作者有话说:   霍总:速男? 第8章   长辈都住在二楼,三楼是小辈们的房间。   现在家里没有其他客人在,陈屿舟的房间已经空置很长时间,三楼之后桑吟和霍砚行两个人。   四周氛围静悄悄,楼道内开了照明小夜灯,橙黄色晕染在暖白的墙壁上,一阵风起,院外的木绣球簌簌作响。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相隔距离只有毫厘。   霍砚行穿着深色睡衣,V字领口露出锁骨,表面有些红,刚才被桑吟一脑门撞的。   他低头看着突然闯入自己领地的人,不发一言。   男人才洗完澡,身上还带着蒸腾热气,桑吟捂着额头往后退两步:“你干什么!”   “?”饶是霍砚行在习惯她倒打一耙,闻言也不禁觉得好笑:“你在我房间问我干什么?”   “……”桑吟一时梗住,眨巴两下眼,舔了下嘴唇,把托盘往他跟前一送:“我来给你这个。”   霍砚行看着托盘和上面的空碗,挑眉:“这什么?”   “醒酒汤。”桑吟如实相告。   “所以。”霍砚行拿下巴指了下空碗:“汤呢。”   桑吟理直气壮:“我肚子里。”   “……”   “我饿了。”桑吟见他不接,直接把托盘塞进他手里:“我这一晚上又是接送你又是给你当人肉拐杖的,饿了喝你一碗醒酒汤怎么了?”   严峻妥帖的西装褪去,打湿的黑发凌乱无序,鼻梁上的眼睛不再,因着酒精作祟,霍砚行周身散发出一股懒劲儿:“我说什么了。”   “你是什么都没说。”桑吟无意识上前一步,上半身前倾,虚虚点了点他的脸:“但你都写在脸上了。”   霍砚行没搭理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腾出一只手盖上她额头,把她向外推。   桑吟随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两步,“诶呀”一声拍掉他的手。   霍砚行拿着托盘往楼梯那儿走,见身后没动静,稍微侧头:“过来。”   “又干嘛?”桑吟还记得他在车前耍赖皮的事情,谨慎的又往后退两步。   “你不是饿了。”霍砚行问她:“面条,吃不吃?”   “面条?什么面条?”桑吟一听有吃的,颠颠跟上去:“我想吃葱油面,油泼面也行,要不吃拌饭?不是很想吃面条。”   霍砚行走在前面,驳回:“顺手给你做,别挑。”   “……”   桑吟停下脚步,气愤的冲着他背影来一套左右勾拳。   还没收回手,霍砚行突然停下,桑吟一个慌乱,差点没站稳从楼梯上滚下去。   扶着墙稳住身体,装得一派若无其事。   反而问他:“你停下来干嘛?”   “随便停停。”   说完,重新抬腿往前走。   “……”   这个贱人!   等他迈下最后一阶台阶,向右拐进厨房,桑吟还停留在原位,对着空气比出一个中指。   放下手的时噫哗候,眼角余光纳进什么画面。   一顿,扭头。   右侧墙壁上,清晰倒映着她的影子。   一举一动都勾勒的十分明了。   想到自己刚才在霍砚行背后张牙舞爪的样子……   “……”   哦。   那又怎样。   淡定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衣领,下楼,也拐进厨房。   霍砚行已经在流理台前摆弄起来,听到脚步声,开口:“冰箱里只有番茄了。”   孙姨一直讲究新鲜,菜要现吃现买,所以家里从来不采购多余的蔬菜,倒是还有海鲜,霍砚行算了下日子,没提。   “哦,那就番茄面吧。”桑吟自动走到中岛台边上坐下,提要求:“多放两个番茄,汤汁浓的才好吃。”   霍砚行没应话,从冰箱里又拿出两个番茄。   洗净、切丁,然后放到一边备用。   男人背影挺拔高大,在暖意融融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居家。   桑吟托腮看了他一会儿,敲打着桌面的手一顿,收回眼。   恰好消息提示音响起,她这才想起揣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   拿出来一看,是柴轻月发来的消息。   【柴轻月:干什么呢?】   桑吟点开拍摄图标,随手对着霍砚行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三又桑桑:在等面吃。】   同一秒,柴轻月的下一条消息进来。   【柴轻月:我失恋了,出来陪我喝酒。】   许是看到她的消息,紧接着发来一堆省略号。   【柴轻月:我才失恋你就刺激我?半夜发你男人给你做饭吃的温馨生活照刺激谁呢?单身狗不当人看是吧?】   【三又桑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霍砚行。】   柴轻月发来一条语音。   桑吟点开,搁到耳边。   柴轻月震惊中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欣慰的语气在耳边炸响──   “你俩终于苟且到一起去了?”   “……”   她不是已经调整成听筒模式了吗!   怎么还是外放!   落针可闻的厨房一角,柴轻月的叫喊无异于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投下一颗巨雷。   霍砚行闻声,边往煮开水的锅里下面条边朝桑吟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桑吟手忙脚乱按灭手机,眼一瞪,横过去:“看什么看,煮你的面。”   霍砚行的视线轻飘飘转移到她紧紧捂住的手机上,一个字没说,但是仿佛胜过千言万语。   桑吟被他看的莫名恼怒,正要凶他,才张口发出一个虚音,霍砚行已经别过身。   卡在喉咙里的话不上不下,最终费力咽下去。   翻过手机,并没有在柴轻月的备注旁边看到小耳朵标识,她才记起自己只是把楚仁设置成了听筒模式。   捏着手机,键盘按的噼里啪啦响。   【三又桑桑:会不会说话?你是失恋不是失心疯!】   【柴轻月:诶呀,一时激动嘛,这么晚了你俩怎么还在一起。】   【三又桑桑:他喝多了,助理司机都没在,我当了回好人把他送回家,孙姨留我住下,就这么回事儿,再乱说话把你舌头打成中国结!】   【柴轻月:无聊,出来喝酒。】   【三又桑桑:你先憋两天,等我忙完再听你哭。】   【柴轻月:我失个恋你还让我憋两天再哭?是不是人?】   【三又桑桑:Feeling两天后会有新主舞上台,一八五,公狗腰有腹肌。】   【柴轻月:OK,我憋两天。】   桑吟笑了声,翻找着表情包回复。   “吃饭,别玩了。”   一道阴影靠近,番茄的浓香扑鼻,拉面碗里盛满橙红色汤汁,切成两半的溏心蛋摆在碗边,面上撒了一小撮香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美食当前,桑吟不再执着于和柴轻月聊天,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条直接往嘴里送。   紧接着被烫的弹开。   霍砚行坐在她对面,看都不看她一眼,却适时把一杯温水推过去。   桑吟接过杯子接连灌下几口水,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面的人,㥋蒊小声嘀咕:“知道烫还不提前提醒,假好人,我呸!”   “提醒你也没用,自己烫两次就长记性了。”   “……”   桑吟霎时老实下来,把水杯挪到碗前,挡住霍砚行,以免影响自己的胃口。   一楼只有厨房亮灯,橙黄光线向外蔓延至客厅,两人相对而坐,专注吃着夜宵,气氛倒也融洽。   桑吟吃到一半,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顺手放到一边,刚才小小的拌嘴已经翻篇,她嫌安静,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霍砚行:“你怎么还不谈恋爱?”   霍砚行抬眼,面露无语,但还是回答:“不想。”   “为什么不想?”   这次霍砚行没搭理她,大概是觉得太过无聊。   桑吟不在意,咬着筷子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找找?”   霍砚行皱眉:“松嘴,别咬。”   桑吟嫌他事儿多,“诶呀”一声,把筷子从嘴里挪开,又重复问一遍。   霍砚行已经吃完,筷子放在碗上,向后靠去,目光好整以暇停留在她脸上:“你的眼光,我不太相信。”   “……”   聊天就聊天,揭人短是几个意思!   桑吟不再理他,低头快速吃完最后几口面,腮帮子塞的圆鼓鼓,筷子“啪”一下拍到碗上,从椅子上起来,斜睨霍砚行一眼,昂着下巴朝楼上走。   霍砚行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敲桌面的手指停下,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水。   起身,收拾碗筷。   作者有话说:   霍总你喝谁的水呢? 第9章   皎皎月光倾泻而下,挤进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拖拽出一条光影。   桑吟卷着被子躺在床上,胳膊在半空中弯曲,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幽冷光照在她脸上。   盯着聊天列表顶端“猪猪宝贝”的消息框,桑吟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和楚仁的一番争论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一次复盘结束,桑吟不觉得自己有错,打消给他发消息的念头,点开朋友圈刷起来。   身边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夜色浓重正是寻欢作乐的时候,滑动界面,一水儿的夜店盛景。   桑吟百无聊赖的看着,等到某条内容后,手指一顿。   孙含薇半个小时前发了张和赵艺妍的合照,亲亲热热抱在一起,宛如一朵双生花。   漂亮是漂亮,笑容也是真的做作。   桑吟一言难尽的撇了撇嘴,正准备继续往下刷的时候,不经意间扫到照片一角。   两指一动,放大。   赵艺妍腰间箍着一只手掌,露出的腕间垂着一条手链,像是锁扣样式。   这条手链楚仁也有一条,和她的是情侣款,她的那条是一把钥匙,两人在一起一个月的时候楚仁送她的。   说他的心锁只有她能打开。   款式说不上是什么特别定制款,但是女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有些七拐八拐的联想。   不期然想起前两天关于楚仁的那条爆料,桑吟脑海里突兀地划过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抓住,房门措不及防被敲响。   她手一个放松,手机“啪嗒”一下摔倒脸上。   鼻梁骤然一酸,疼得她眼眶瞬间蓄满生理性泪水。   腰身弓起来,挪开手机,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了句“谁”。   话落,不等门外人回答,她也有了答案。   现在家里一共就两个醒着的人。   果不其然,霍砚行低沉的嗓音顺着门缝飘进来,有些模糊朦胧:“我。”   桑吟揉着鼻子,怨气冲天的过去,“哗”一下拉开门:“又干什么!”   怒气满满的一句质问,因为带着浓重的鼻音,倒是平添一些撒娇意味。   霍砚行顿了顿,抬手。   桑吟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的牛奶。   桑吟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尤其缺钙,各种食补药补养回来,即便是长大后身体完全恢复健康状态,每晚睡前一杯牛奶照旧不落。   在老宅的时候,家里阿姨没有一天忘记过,只不过她前两年搬出去自己住后,就不再坚持了,嫌麻烦。   “加蜂蜜了吗?”桑吟的不满消下去大半,一边接过来一边问,她爱喝甜的。   “没加。”   桑吟喝了口,桂花蜂蜜的清甜掺着牛奶的香充斥在口腔各个角落,她在心里“嘁”一声,对霍砚行口头的无聊行为表示不屑。   霍砚行把牛奶送到便准备离开,半转过身子,手腕被人攥住。   他不解看过去,桑吟站在她的卧室门口,眼睛看着他,杯子贴在唇边,咕咚咕咚往下咽着牛奶,嗓子里哼哼着不知道在出什么怪声。   “……”   什么毛病。   桑吟三两口喝完牛奶,把杯子又塞回霍砚行手里,唇边沾上一圈白,她舔了下,挥手:“退下吧。”   “……”   霍砚行睨她一眼,拿着杯子离开。   桑吟去西北一段时间,远离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昼夜颠倒的作息调整过来一些,关上门,打着哈欠扑到床上,闭上眼放任睡意袭来。   意识快要消失的前一秒,她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事情,但是大脑很快沉下去,没有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光大亮,桑吟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趿拉上拖鞋急匆匆冲进浴室洗漱,换好衣服出去。   对面的房门在同一时间打开。   霍砚行穿着衬衣西裤,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身段利落有型,甚至比秀场的模特还要板正。   明知道此刻在三楼,距离一楼餐厅还远着,桑吟还是压低声音问他:“老爷子和霍叔陈姨是不是都已经起了?”   “不然。”霍砚行垂眸:“以为都是你。”   “那你怎么不叫我!”桑吟简直要被霍砚行给气死:“故意让我出糗是不是?癞皮狗!”   霍砚行看着她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的模样,脸上神情是和她截然相反的平淡:“告状精。”   “谁是告状精?谁告状了!”桑吟逼近一步,想起什么,眼神一顿,拧成麻花的眉毛渐渐松开,换上一副笑脸,戏谑的背过手,上半身倾向他,娇俏少女的模样:“老爷子说你了?”   对于她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幸灾乐祸”四个大字,霍砚行以沉默回应,带上房门,往楼下走。   桑吟一蹦一跳的跟在身后,絮絮叨叨:“诶呀,有人清早睡觉,有人清早挨训,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霍砚行无视掉身后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步伐稳健如常。   桑吟却不满意自己唱独角戏,见他没反应,去戳他后背:“说说嘛,老爷子怎么训的你,一会儿吃饭我好帮你说说好话啊。”   边说,手指边像敲木鱼一样在他后背上点来点去。   霍砚行被她闹得不行,侧过身,精准捉住她的手。   桑吟反应不及,脚底打滑,往下趔趄一个台阶,另条胳膊条件反射去摸旁边能扶稳的东西。   手臂皮肤先是一凉,随后感受到的便是层层暖意。   她站稳之后定了定神,入眼一片白,男人劲挺的肌肉掩在一层薄布料之下,略微有些紧绷。   两人的体温隔着衬衫互相交融、传递。   顺着正中间的一排纽扣向上看,对上霍砚行沉静的眉眼。   “抱够了就松手。”   “……?”   桑吟迅速站直身子,手从他腰间挪开:“别说的好像我占你便宜,明明是你先袭击我的。”   “你要不戳来戳去,谁理你。”   他扔下这么一句,掸了掸被她攥出褶皱的衬衫。   桑吟鼓了鼓腮帮子,趁着他迈下最后一层台阶,掌心贴上他的背,使力一推。   霍砚行往前踉跄两步,冲出楼梯口。   坐在餐桌边吃饭的老爷子正好面朝楼梯口,看见霍砚行匆忙急促的样子,眉头皱起:“多大个人了,怎么越来越不稳重。”   陈禾和霍振启闻言,纷纷看过去。   霍砚行:“……”   他稍稍侧目,看向还站在台阶上的罪魁祸首。   桑吟两手一摊,耸耸肩膀。   一副“我就是故意你能怎么样”的姿态。   他动了动手,前一秒还稳稳站在台阶上天不怕地不怕拽得二五八万的人,下一秒像只兔子一样蹿下来,从他身边擦过。   “爷爷早上好!”桑吟脆生生的喊道:“霍叔陈姨早上好!”   陈禾抬手拉开身侧的椅子:“桑桑快过来坐。”   霍振启对桑吟点了点头,转而继续拿着平板看新闻。   老爷子也招呼她赶紧落座吃饭。   桑吟步子轻快的走过去,一只手背到身后,冲身后无人搭理的霍砚行比了个朝下的大拇指。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霍砚行却是看个完全,无声哂笑,对她幼稚的举动不予置评。   将西装外套放置在沙发靠背上,进入餐厅,拉开桑吟另一侧的椅子坐下。   老爷子坐在主位,正询问桑吟昨晚睡得好不好,见霍砚行过来,话锋陡然一转:“臭小子,大半夜还差使人小姑娘去接你,也真好意思。”   一大早,桑吟还沉浸在梦想里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霍砚行已经被晨练完的老爷子提到书房训了一通。   他从小性子便稳重,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几乎都没让人操过心,训斥的原因无外乎桑吟的告状。   从小到大,他如果挨训,一定和桑吟脱不了干系。   她惯是会告状,自己奈何不了他就搬出家里长辈。   两人斗智斗勇多年,霍砚行早已不痛不痒。   桑吟瞥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心情大好。   谁能想到在外叱咤商场的霍总在家里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被长辈批评的蔫头巴脑呢。   仔细想想,霍砚行三十年顺风顺水、赶超大部分同龄人,让人仰望的明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颠簸坎坷应该就是她。   小时候的她和陈屿舟简直是两个混世魔王,厮混在一起很不能把家拆了,只有在霍砚行面前,会稍微老实一点。   有次他们两个跟在霍砚行身后玩,但是霍砚行喜欢的事情对他们来讲很无聊,坐在他身边看他解了两道连题目都看不懂的奥数题,没消停半刻钟,跑去后院爬树,结果失足摔落,幸好底下有泳池接着,给了她一定缓冲作用。   她当时应该有四五岁,闹过这么一通,吓得不行,被霍砚行捞上来的时候,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迷迷瞪瞪的咳水。   胳膊上有几处树枝划伤,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处理。   桑吟小时候的身体真真担得“娇贵”两个字,只是落个水,前后不到一两分钟时间就被解救,还是喷嚏不停,最终演变到发烧。   霍老爷子知道后,责怪霍砚行照看不当,轰他去后院顶着大太阳罚站,顺便抽了本《小窗幽记》让他抄写。   陈屿舟也没能逃脱,不过他当时仗着年龄小,处境比霍砚行好一些,站在阴凉处抄《三字经》。   桑吟吃过药睡一觉醒来知道这件事后,在窗户处看到站在院里的霍砚行。   十岁的少年矗立在方桌后,午后阳光洒下,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浅淡光晕。   站姿笔挺,像是迎风生长的白杨树,即便温度再灼热,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峻拔。   只不过那时候桑吟没心情欣赏,不想他因她受罚,哭闹着让他上来,不然不吃药。   霍老爷子这才松口。   脑子里快速划过这抹往事,同情心冒出头,桑吟好心帮他说了句话:“我昨天正好就在莱景,也不麻烦的。”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霍砚行闻言倒是狐疑的觑她一眼,不知道这小狐狸又在打什么坏心思。   指背不动声色贴上她手边装满牛奶的杯子,觉着温度有些凉,挪开,起身去厨房拿了两杯热的出来,一杯给她,一杯放到自己面前。   老爷子和陈禾都在和桑吟聊天,她一人把控全场,霍砚行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倒是霍振启不经意间看到自己儿子的一系列行为,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只是短暂的一眼,霍砚行便敏锐的捕捉到。   抬眼看过去。   和霍振启隔桌对视。   即便看出他眼里的探究和了然,依旧神色如常。   没有半分窘迫和躲闪。   霍振启心底骂了句“臭小子”,最终率先收回眼。   懒得再看自己儿子装模作样扮深沉。   桑吟嘴巴甜,只要她愿意,保准能把人哄的心花怒放服服帖帖,整顿早饭下来,饭桌上满是陈禾还有老爷子的笑声。   桑吟今天在莱景还有最后一天海选面试,不能多待,跟老爷子保证明晚过来吃饭,勾着车钥匙出门。   刚坐进车里,副驾驶紧随其后进来一个人。   她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你干嘛?”   霍砚行系好安全带,左手搭上右手腕,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袖口:“顺路。”   “你还真把我当你司机了啊,有接有送的。”   “要给你开工资吗?”   “谁要给你打工!我可是将来要在影视界指点江山的大导演,可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桑吟万分无语,不明白霍砚行怎么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一个激动之下,手一松,安全带弹开。   带子上锁扣打到她的下巴,疼得她倒抽一口气,手抬到一半,要去捂下巴,却有人先她一步。   霍砚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挨近她,干燥温暖的掌心拖在她脸侧,迫使她微微仰头。   “干什么你,欣赏自己间接制造的‘车祸现场’啊。”她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手背,下巴被他捏住,说话含糊不清:“我噶素里,我则脏脸每年保养费千百万,要是毁容里就等死吧。”   霍砚行没理她,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无事后,在她下巴被打出的红痕上轻柔的按两下:“别嚷嚷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指腹下的触感柔软细腻,贪恋渐起,他抽回手,补充两个字:“娇气。”   话音落下,手背一阵刺痛。   桑吟揪起他手背上的一层皮又松开。   凸起的筋骨两侧印有两个月牙形状的指甲印。   他粗略扫一眼,倾身过去。   “你干嘛!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要打我死的是你。”桑吟双臂立刻挡在身前,警惕的往后缩进座椅里。   “……”   霍砚行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拉过她驾驶座的安全带,半途停下,朝她抵在胸前的双臂抬了抬下巴:“手。”   桑吟“哦”一声,松开,让他给自己把安全带系好。   慢半拍的觉察出不对劲,攥住安全带制止他:“我可不是你司机,你休想差遣我。”   “……”   “求你顺路带我一段儿。”霍砚行无奈的轻叹口气:“满意了吗,我的大导演。”   作者有话说:   榜单字数计算失误,所以最近几天更新不稳定,下周四出榜后会恢复日更,各位可以等下周四再来一起看。 第10章   海选演员一共持续两天时间,忙活完最后一天试镜,第二天桑吟又紧锣密鼓的召开团队回忆确定最终演员名单。   小师妹的角色最先确定下来,冯柠饰演。   副导演当时看好的另一位男生出演男一,女一的角色众人意见不一,最终在三位人选里投票表决,选了一位最近小爆的女演员。   虽然楚仁在试镜中的表现较为敷衍,但是男三的角色还是给了他。   因为他的形象的的确确是所有试镜人选当中最符合男三一角的。   而且孙锦筠对楚仁十分看好,她这个原著作者力荐,其他人便不再纠结他那天的态度。   确定完人选,又打磨了一遍剧本。   整个下午团队所有人全都闷在会议室里忙活。   等到结束,桑吟扶上后脖颈,边捏边专动脑袋缓解僵硬疲惫的脊柱,另只手拿过手机,滑开解锁,思考着要不要给楚仁发条消息告诉他确定角色的事情。   自从前天晚上他摔门离开后,他们最近两天也没有说话。   桑吟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想不起来他。   还没决定出个所以然,点开微信,先看到霍砚行的未读消息──   【霍砚行:忙完下楼。】   她看一眼时间,早已超过下班点,差点又把和回霍家和老爷子吃饭的事情给忘了。   匆匆拿上包包,叮嘱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离开时记得锁好门,一路小跑着下楼。   桑吟的工作室坐落在中央商务区的写字楼里,占据视野最好的一层。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上下班高峰期,电梯使用最为紧俏,有时候还不如爬楼梯来的快。   不过现在早已超过下班时间,电梯外没什么等候的人,倒是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出了写字楼,桑吟一眼看见坐在路边车里的男人。   漆黑车身低调内敛,车窗几乎全降,即便是已经下班,西装领带照样一丝不苟穿在身上,无一丝松懈。   车内开着阅读灯,柔柔光亮落在他黑发间,继而往下散在他肩膀。   侧脸线条起伏流畅清晰,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脊背直挺,只脖颈稍低,正在翻看搁在腿上的文件。   永远一派运筹帷幄的闲适姿态。   自桑吟记事起,霍砚行好似就一直是老成持重的性格,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或者人能让他显露出慌张失措的状态,即便泰山崩于前他依旧面不改色。   其实最开始,霍家两兄弟,桑吟最喜欢黏着霍砚行。   不知道什么原因,很莫名其妙。   因为两家是世交,住的又近,走动也频繁。   她出生的时候,霍家一家人都在医院等。   霍砚行因为不想在家里陪闹腾个不停的两岁弟弟堆积木,选择跟去医院。   即便他在稳重,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屁孩,干坐在产房外,时间一长,多少有点不耐烦,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但是心里对桑吟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是有点嫌弃的。   嫌弃她没有时间观念,让他们这么多人白白浪费时间在产房外等待她的到来。   好不容易等到护士出来报喜,等到裹在毯子里小桑吟出来,霍砚行好奇的凑上前去。   想看看自己等待这么长时间的结果,具体长什么样子。   桑吟是早产儿,刚出生时体重五斤不到,干巴巴的,又瘦又小。   不算好看。   霍砚行抿抿唇,觉得有点丑。   想吐槽,没敢,怕被打。   后来回家之后,便再没有去过医院。   小团子长得丑兮兮的,不符合他的审美,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一直等待桑吟百日宴,霍砚行才再次见到小桑吟。   婴儿变化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儿,桑家又不缺钱,好生伺候的养着,小姑娘自然出落的愈发水灵。   但是小桑吟比较有个性,还有脾气,见谁都没个笑脸,一旦吵到她便会哭。   当时满月宴人多,没个消停,桑吟烦得不行,扯着嗓子哭。   霍砚行和陈屿舟陪着陈禾坐在桑母旁侧,面无表情的听着绕耳魔音。   两岁的陈屿舟也是被哭声吵得直捂耳朵,他扒着霍砚行胳膊让他去想办法,因为在他眼里,他哥是万能的。   霍砚行理都没理,他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找块布把她嘴巴堵上。   陈屿舟无可奈何的撇撇嘴,从口袋里翻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准备吃。   还没放到嘴里,便被霍砚行半路截走。   再定睛一看,糖已经到了小桑吟手里。   霍砚行木着一张老头脸,和小桑吟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对视:“吃糖,不许哭。”   一板一眼,语气还有点凶。   可所有人哄半天都不管用的小桑吟就是停止了哭声。   趴在桑母肩膀上,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眼泪,盯着霍砚行看。   冒了个鼻涕泡,然后挥舞着胳膊,咿咿呀呀的让他抱。   霍砚行想拒绝,但是陈禾已经把小桑吟塞到了他怀里。   刚才还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公主到他怀里已经换上另外一副嘴脸,咧着嘴笑。   还没长牙,只露出一排粉嫩的牙龈。   小桑吟在他腿上又蹦又跳,手上还要配合着动作,拿着的棒棒糖一下子敲在他额头上,当头一击。   然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手里的棒棒糖一下一下敲打在霍砚行的额头上,像是小沙弥在敲木鱼。   疼到是不疼,就是被闹得有点烦,偏偏他还不能撒手不管。   本以为小屁孩能做出的最过分之事也不过如此,然而就在霍砚行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十分嫌弃的边躲边去抽纸想给她擦的时候。   桑吟尿了他一身。   听陈禾后来回忆,霍砚行当时脸色又红又黑。   想把她扔下去,最后又忍住,五官都差点扭曲。   所以桑吟一直认为,她和霍砚行的梁子,就是因为她年少无知的一次无意之举而开始结下的。   此后大事小事堆在一起,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她和霍砚行见面不是唇枪舌剑就是针锋相对,很少有和平共处的时候。   稍稍从回忆里抽身,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桑吟对上霍砚行的眼睛。   漆黑如墨,平静如深潭,一层镜片横亘在两道目光时间,给他的眼神添上几分捉摸不透的高深。   她看见霍砚行眉梢略挑,像是不解她站在原地不动的行为。   她恍然回神,提步走过去。   已是秋天,凉风阵阵,但是桑吟刚才急促奔波,出了点汗,觉得热,一上车便让司机开空调并且调低温度。   “不用。”   司机手才碰到空调按钮,霍砚行出声打断:“车窗升上去点儿。”   今天开车的司机不是李叔,应该是霍砚行新聘请的,他一发话,司机如实照做。   桑吟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我说开空调,你让升车窗,想闷死我?”   霍砚行斜睨她一眼:“我的车我说了算。”   “?”   好样的。   所以昨天早上他只是为了搭顺风车才会长嘴巴好好说话。   桑吟下意识去摸车门把手,但是车子已经汇入车流,她错失机会,愤愤不平的靠进椅背。   “你越气越热。”   霍砚行不咸不淡的事实阐述落在桑吟耳朵里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嘲讽。   敢情他从办公室出来直接进车,没人催自然不着急。   “你不热吗?”桑吟狐疑的看着他一身西装。   “不热。”   “哦。”桑吟似是早猜到他的回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懂了。”   “懂什么?”这次换成霍砚行不解。   “肾虚的男人都不怕热。”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在周四 第11章   因为桑吟的一句话,从市中心到霍家的整段路程,车厢内氛围安静到诡异。   霍砚行听后,只是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晌。   桑吟定神和他对望,分毫不退。   最后以霍砚行率先收回眼,意味不明的轻嗤出口而结束一场无声较量。   到老宅有段距离,桑吟这几天晚睡早起,睡眠严重不足,车子平稳向前行驶,她没一会儿就窝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身边人太过老实,霍砚行略感诧异,从电脑中抬头往旁边看去。   昏黄的落日余晖铺洒在天空西侧,月牙隐在云层之下,悄然露出一角。   路灯散发出的幽幽光亮渐次扫过她的面容。   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打下小片阴影,下巴因为后靠的姿势而抬起,脖颈线条笔直拉长,微卷的黑发披散在身前,在胸前起伏处凸起轻微弧度,发梢柔柔垂落。   双腿交叠,宽松的西装裤褪下,是一截纤细脚腕。   霍砚行的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掠过,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前方司机不经意间瞥向后视镜,瞅见平日里总是清心寡欲的霍总正目不转款的盯着身旁人看。   对待什么都淡漠的眼神此刻也变了味道,像是在观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打量期待已久的猎物。   隐隐透出几分缠绵。   司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略感惊讶,   原来霍总并非无欲无求,他的所欲所求大概是身侧之人。   司机一个走神,没有注意前方的减速带,车子快速通过,继而颠簸起来。   桑吟的脑袋也跟着左右摇晃一下,不甚安稳。   司机赶忙道歉:“抱歉霍总,我没注意。”   “没事。”霍砚行合上电脑放到一边,看了眼前方道路:“前面是不是该右拐了?”   “不啊霍总,右拐那条路就绕远──”司机下意识解释,话说到一半,从后视镜里接触到霍砚行平静的眼神,一个福至心灵,后面的话立刻打个急转弯:“是该右拐,您看我这记性。”   他向右打了大半圈方向盘,稍踩油门加速。   惯性使然,桑吟上半身朝左侧倾斜。   霍砚行适时抬手,扶在她脸颊。   掌心适宜的温热贴上她,桑吟无意识的蹭了蹭。   大概是做了什么梦,她小声哼哼着。   霍砚行俯身凑近,想听清她嘀咕的内容。   又是一个减速带,司机瞄一眼后视镜,大着胆子继续揣摩老板的心思,又往下踩了点油门。   柔软措不及防蹭过耳朵,霍砚行一顿。   沉浸在睡梦中的桑吟毫无所觉,低声呢喃:“哥哥……抱……”   “……”   他偏头,眼落在她唇上,眸色暗涌。   等路口拐过去重新行驶在直道上,他转而抚上桑吟后背,弯腰,另只手穿过她的膝窝,将她抱起,随后放到自己身边。   中间空出来的距离消失不见。   桑吟整个身子小幅度往霍砚行怀里歪,并拢的膝盖也朝向他,脑袋枕在他肩上,完完全全的依赖。   霍砚行垂着眸,执起她的手。   指骨分明,微微无力的蜷着。   他摩挲着她的无名指,片刻后,递到嘴边。   轻柔的吻落在她无名指指背上。   他阖上眼,将未处理完的工作任性搁置,陪她一起休息。   试图进入她的梦境。   也是赶巧,车子才在老宅门口停下,桑吟便迷蒙着醒来。   她掌根在眼皮上按了按,视线恢复清明。   歪斜一路的脖子有些酸痛,抚上去揉捏,慢慢直起身子。   迟钝的神经开始工作,她动作猛地一滞。   缓慢的扭头,迎面对上霍砚行木然的一张脸。   桑吟瞪圆眼睛,一根食指来回来去的在她和霍砚行之间画圈:“我怎么在你身上?”   霍砚行慢条斯理的转动一下肩膀:“我怎么知道。”   丢下这么一句,他推开车门下车。   “?”桑吟迷茫的盯着他的背影,眨巴眨巴眼,扭头看向前方的司机:“怎么回事儿?”   “……”司机把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视前方,一板一眼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   很好。   二十一世纪第一大无头悬案就此诞生。   正皱眉思索,车窗被敲墙,发出清晰的“笃笃”两声响。   霍砚行站在车外,居高临下的俯瞰。   桑吟一时没反应过来,隔着车窗问:“干嘛?”   霍砚行短暂沉默一两秒,一丝无语在他脸上闪过。   他没说话,直接拉开车门:“你要在车上吃饭?”   “……哦。”   桑吟拎上包包下车,霍砚行关上车门,两人并排着往屋里走。   桑吟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跑到霍砚行身边,还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事情,她明明记得她和霍砚行中间隔了一人空隙。   不过她睡相的确不怎么好。   而且她好像还做了个梦,许是因为在从工作室出来的那段短暂回忆,她梦到了小时候的她和霍砚行。   具体内容记不太清,只记得她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哭,霍砚行着急的从远处跑来,到她面前后皱起眉,很凶的训她。   她只是张开胳膊,喊了声“哥哥”,让他抱。   他就闭了嘴,附身把她抱起来,手臂垫在她屁股下面。   她像只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脏兮兮的脸蛋在他肩膀乱拱。   他很嫌弃的斥她:“别蹭。”   她充耳不闻,继续蹭,抽抽嗒嗒的呼疼。   他没再说话,另只手在她背上轻拍着哄。   思绪回笼,桑吟瞥向左前方的霍砚行。   男人步子大,她穿着高跟鞋不太方便,落后半步距离。   然后轻呵一声。   果然,梦境再美好也是凭空捏造,改变不了现实生活里的臭男人形象。   越想越气,她磨了磨牙,捏着包包链条,照着他后背扔去。   恰好砸到她刚才枕了一路的肩膀。   霍砚行步子顿住,侧头,不解地拧眉看她。   即便不用言语表达,桑吟也能读出他写在脸上的“你又发什么疯”的潜台词。   她哼了声:“王八蛋。”   将包包甩到身后,撞了下他的肩膀,越过他大步流星进屋。   “?”   霍砚行眉头皱得更紧。   转身看一眼身后,司机已经开车离开,院落门口一片空旷,只余对面长椅在路灯的照射下在地面投出孤寂轮廓。   她知道了?   *   在半路上的时候陈禾打来电话问霍砚行什么时候到家,得到答案后,阿姨掐着时间做饭。   两人到家的时候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桑吟在屋内溜了一圈没看到老爷子,一问之下得知他在后院。   老爷子兴趣很杂,下棋喝茶,打牌品鉴样样不落,闲暇时候还喜欢种种地。   后院空间一分为二,一半是菜地一半是花园。   桑吟溜达到后院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蹲在菜地里除草灭虫。   她卷着袖子过去:“爷爷我来帮您。”   老爷子听见声音才知道桑吟来了,拿着小铁铲的手往外挥:“不用你,姑娘家干干净净的做这些脏兮兮的事儿干什么。”   余光捕捉到从门口走过的霍砚行,叫他:“阿砚,过来除草。”   太上皇一声令下,高高在上的矜贵霍总也得撸起袖子下地干活。   霍砚行过去后,老爷子功成身退,冲干净手,拿起放在竹藤编织的小方桌上的紫砂壶,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   一阵风吹过,觉得有点凉,他放下茶壶准备回屋添件衣裳,招呼桑吟:“桑丫头,咱们进屋,外头冷。”   桑吟觉得凉快,摇头:“爷爷我不冷,您先进去吧,我再呆会儿。”   老爷子没强求,背着手往屋内走,两三步后又停下,回身叮嘱:“除完草想着再浇点儿水。”   霍砚行低着头应一声:“知道。”   一起身,看见桑吟正举着手机对准他一顿拍。   变换着姿势,捕捉他各个方位,嘴角的弧度恨不得翘上天。   和镜头里的霍砚行对视上,桑吟嚣张的嘲笑得到收敛,手机也收起来揣进兜里。   她欲盖弥彰的轻咳两声,走过去:“我帮你分担点儿,我浇水。”   霍砚行轻挑眉稍:“你?”   他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裤腿也往上挽了几层,领带卸去,顶端扣子散开两颗,手里拿着沾满泥土的小铁铲。   清贵疏离的气质此刻显得格外朴素亲和,反差强烈。   但是他一个字的反问,落在桑吟耳中,是赤裸裸的挑衅。   亲和半点没有,非常刺耳。   “浇个水而已,你瞧不起谁?”   她当即几步上前,拿起躺在地上的水管,昂起下巴看向霍砚行,摸上水管前端的阀门,准备给他露一手。   下一秒,不屑的表情一顿,高傲的小下巴逐渐收回去。   皱眉看着手中的阀门,结构并不复杂,就是拧得有些紧,不容易开。   霍砚行将她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怎么?”   桑吟垂着脑袋半弓着身子,握着阀门抵在小腹前,还有空腾出一只手向他示意:“没怎么,非常好!”   “……”   他又不是个瞎子。   “行了,给我。”霍砚行把铁铲丢到一边,朝她走过去。   “不用!我会!”   字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寸劲儿过去,桑吟手上力道一个加重,阀门终于被打开。   水柱瞬间从水管里涌出,径直朝着霍砚行喷去。   “诶──”   桑吟想叫霍砚行赶紧躲开,但是两人的反应速度远远不及水流冲/射的速度。   眨眼间的功夫,霍砚行从头到脚从上到下被淋了个彻底。   “……”   桑吟赶紧关闭阀门,还有些心虚的把手背到身后。   淙淙流水声骤停,晚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成为静悄氛围里的唯一旋律。   两人隔着菜地里几排小白菜相对而站,橙黄光亮从桑吟身后的屋内投撒出来,清晰照在霍砚行身上。   浓稠如墨的眼眸因为湿润显得更加清亮,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至唇上,最终滴落在地。   白衬衣浸湿,半透明的贴在身上,布料之下的肌肉轮廓隐约显露。   霍砚行将湿发往后弄了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桑吟,拎出她之前的轻蔑态度,回答:“瞧不起你。”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前二十评论发红包。 第12章   桑吟时隔多年再次把霍砚行弄了一身“湿”,连他的嘲讽都没在意,呐呐张了张嘴,低头,摸了摸鼻尖,忍住笑,然后轰着他去楼上洗澡换衣服。   他走后,桑吟跑去厨房让阿姨先煮点姜汤,回到后院把菜浇完水,等完事后,姜汤也煮好了。   她忙不迭地给霍砚行端上去。   吵归吵,闹归闹,真要给他整出什么病来,她真的会打心底里内疚。   以后跟他拌嘴都会没有底气。   也不知道霍砚行是忘记了还是怎么,门没锁。   桑吟着急,忘记敲门,用手肘往下压门把手,朝里一拱,直接进了卧室。   “霍砚行,我让阿姨给你煮了姜汤,你赶紧喝──”   桑吟捧着碗匆匆忙忙往里走,边说边抬眼,在看到刚从浴室走出来的霍砚行后,刹时失声。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囫囵咽了回去。   男人浑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   未擦干净的水珠顺着胸膛下坠,顺着人鱼线没入浴巾边缘。   他擦着头发,曲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有料。   是桑吟在看见眼前这幅画面的第一反应。   她咽了咽嗓,在院外吹出的凉爽逐渐消失,莫名觉得有点热。   想转身避让,但是又觉得自己那样太怂,眼神闪烁两下,最终还是落到他脸上,逞凶:“你暴露癖啊,不穿衣服。”   霍砚行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闯进来,擦头发的动作停下:“谁知道你会进来。”   桑吟跟他呛:“那你干嘛不锁门?”   霍砚行面露疑惑:“我在自己家里锁什么门。”   “在自己家就不用锁门了吗?家里又不是只有你自己,你不要隐私好歹也考虑一下大家的眼睛吧,万一孙姨或者其他人以为你不在,推门进来,结果看见你衣不蔽体的模样被辣得长针眼怎么办?”   桑吟一通炮轰炸过去,说完微微喘着气调整凌乱的呼吸,俏白的脸蛋染上两点红晕。   不过这段话说得属实有点违心。   但是她不能夸,死对头只有贬低贬低再贬低的份儿。   霍砚行颇为好笑的点了点头,转身往衣帽间走。   桑吟的淡定一直维持到看不见他人影,赶忙放下碗,五指并拢比作小扇子在脸颊边疯狂煽动。   还嫌不够,跑去窗边开窗,过后想起衣帽间里那位遭她泼冷水的预备役病号,脑袋冒出去深呼吸一口气,又把窗户关上。   霍砚行换上居家服出来,圆领薄衫宽松裤,精英范儿褪去,头发湿漉漉的凌乱着,倒有那么点男大学生的感觉。   桑吟早已到沙发上坐好,稳如泰山,见他出来,指指茶几上的姜汤:“喝了。”   霍砚行扫一眼还冒着热气的橙黄姜汤,还未作回应,桑吟又再次开口:“不爱喝你也得给我喝了,怕你感冒我特意让阿姨插了个队先给你煮的,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绝。”   “你累不累。”   “?”桑吟被霍砚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有点懵逼:“什么意思。”   “嘴就没闲过。”霍砚行语气里勾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笑。   桑吟对待霍砚行的处事作风一向是手嘴并用,既要骂也要打,听他嫌弃自己话多,挥手就想揍,但是看他老老实实端起碗喝姜汤,克制住,转而用脚踢了他一下。   “喝完把头发吹干了。”她补充。   不用她说,霍砚行也是准备喝完姜汤去吹头发,但是现在见她一副监工的小管家婆模样,心思一转:“一会儿。”   “为什么不是现在?”   “有工作。”霍砚行将空碗放到茶几上,顺便把搁在桑吟另一边的平板拿过来。   沐浴后的清爽裹挟着皮肤散发出的热意霎时包裹住桑吟,眨眼间的功夫又抽离。   她的呼吸拂过霍砚行的侧脸,作为回礼,一滴水珠自她的发梢低落在她的锁骨上。   不起眼的凉意激得桑吟瑟缩一下。   眼见霍砚行还真就处理起工作,桑吟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不由分说抽走他的平板丢到一旁,攥着他的手腕将他往浴室里拖。   霍砚行问:“又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逼逼那么多,你嘴就没闲过。”   桑吟把他的话还回去,轻车熟路的从洗漱台底下的柜子里找出吹风机插上,举着手给他吹头发。   她的眼睛盯着自己和他头发勾缠的手上。   他的眼睛则不动声色的落在她脸上。   明亮而宽敞的浴室,洗漱台上放的镜子,倒映出两人错落交叠的身影。   桑吟一直仰着脑袋举着手,没有着力点,不一会儿胳膊就酸得不行,她没好气的拍了下霍砚行的肩膀:“蹲下来点儿啊,没点眼力见嘛。”   霍砚行顿了顿,倾身靠近。   桑吟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往后退,后腰快要磕到洗漱台边缘的时候,一抹温热袭上,挡了一下又放开。   霍砚行两手撑在她身后的洗漱台上,把她半圈在怀里。   “??”   桑吟一动不敢动,语无伦次起来,“你”、“我”两个字反反复复出现在嘴边。   霍砚行睇了眼她手里握着的吹风机:“行了,吹吧。”   他语气自然得过分,桑吟那点儿不自在好似显得多余。   她“哦”一声,继续吹头发的工作。   两人距离在咫尺之间,男人的气息密不透风围绕着她。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在车上做的那个梦,一大一小两个霍砚行衔接着梦里他的嫌弃和温柔以及现在的靠近在眼前来回变换。   桑吟手上动作不自觉慢下来,觉得呼吸逼仄。   “热?”一个疑问的字音从头顶砸下来。   桑吟下立马否认:“不热。”   霍砚行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疑惑:“那你脸红什么。”   “……”桑吟睫毛颤动两下,一边在心里否认自己没脸红,是霍砚行在瞎掰,但是脸颊反到神经的温度并不能作假,一边又在心里反问自己脸红什么:“这是我今天打的腮红!温度越高颜色越明显,你刚洗完澡浴室里水汽都还没散干净,我当然脸红。”   霍砚行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是吗。”   “不然呢。”桑吟舔了下嘴唇:“你个大直男,跟你说你也不了解──”   尾音因为突然掉落在眼睛里的眼睫毛而拖长。   桑吟被刺得眯起一只眼:“霍砚行我睫毛掉眼里了。”   她声线偏清甜,无意识的抱怨语气听起来多了些许娇意。   霍砚行攥住她手腕,把吹风机关掉放到洗漱台上,捧着她脸,朝她闭起的眼睛轻轻吹气:“睁眼。”   桑吟听话照做,紧接着又闭上:“没弄出来你让我睁什么眼!”   霍砚行拿了根棉签,拇指指腹按在她下眼皮处:“睁开,往上看。”   桑吟吐了口气,依言再次睁开向上看。   呼吸间的热气呼在霍砚行掌心。   他看一眼她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睁大向上,嘴唇嗫诺几下,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多半是在骂他。   无声勾了勾唇,拿棉签将沾在她眼里的睫毛弄下来。   不动声色摩挲了下她的脸:“好了。”   “下楼吃饭。”   霍砚行的声音和另外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顿了顿,侧目看去。   桑吟也在他转头的同时扭过脸。   她直挺挺地站着嫌累,给霍砚行吹头发的时候往后靠坐在洗漱台边缘,原本两人之间还有些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但是由于刚才给桑吟清理眼睫毛,两人身体之间连个拳头塞进去都费劲,他们就这么以在外人看来像是霍砚行把桑吟压在洗漱台上的姿势,出现在站在门口的霍振启眼前。   霍振启有事出门才回到家,阿姨已经将菜做好,他上楼换好衣服顺便叫霍砚行下楼吃饭,看见他卧室门没关,直接进来叫人。   不成想看见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   霍振启自然也是在年轻时候走过来的,但是现在年纪大了,冷不丁看见小辈亲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他轻咳两声,又重复一遍:“那什么,你俩好了就下楼吃饭。”   说完转身要走,还顺便把卧室门带上。   桑吟面露茫然,转回去看霍砚行,发现二人不清不白的距离,双手抵在他胸前猛然一推,拔高声音:“眼睫毛弄出来了是吧,那我下楼吃饭了。”   也不知道是在解释给霍振启听还是强调给自己。   霍振启走得还没那么快,桑吟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露出个乖巧的笑:“霍叔您今天又变帅了。”   话说着,脚步不停,一溜烟儿蹿出霍砚行的卧室。   “……”   霍振启看了眼桑吟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又折回去看了眼自己儿子。   霍砚行已经从浴室里走出来:“爸,您没敲门。”   “?”   还真是儿大不中留,都开始挑起他这个老子的毛病了。   “我敲不敲门你也不能把人桑桑堵在浴室,喜欢就正正经经地追,你看看你们年轻人现在玩的那什么暧昧那一套,像什么话,不成体统。”   霍振启是典型的硬汉形象,常年不苟言笑,所以显得比较凶,即便不做明显表情,也自有一股威严。   他伸出根食指在半空用力点了点:“这是不尊重人姑娘,你要这么不三不四的,我把你腿打折。”   “知道了。”   霍砚行从未让人操过心,霍振启点到为止,不再对说。   父子俩一块下楼,临到楼梯口,霍振启又停下,望一眼楼下,压低声音:“你桑叔那儿,你多帮着点。”   霍桑两家的老爷子交好,霍振启和桑伯远关系也不错,俩人年轻时都被丢到部队里练过。   但就是因为关系好,太过熟悉,有什么困难反倒张不开嘴求助,生怕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   之前在桑伯远最开始需要帮助的时候霍振启主动提过,但是桑伯远拒绝了。   霍振启明白桑伯远的顾虑和难处,便没再提过,他已经在华臣退下来,一切都交给霍砚行处理,桑伯远那边他也时不时提两句让霍砚行注意点儿。   “知道。”霍砚行点头:“您放心。”   作者有话说:   霍总,好套路。 第13章   吃完晚饭,桑吟又在霍家陪老爷子还有陈禾坐了会儿。   聊着聊着天,老爷子棋瘾突然上来,手痒,抓着桑吟陪他一块儿下棋。   桑吟一听“下棋”俩字,嘴角立刻耷拉下来,哀嚎一声:“老爷子您饶了我吧,我这菜鸟水平您就别再虐了。”   小时候老爷子教霍砚行下棋,桑吟喜欢黏着他,也跟着坐在一边旁听,但是在她道行不够,属实接受不了围棋这种陶冶性情的费脑子玩意儿。   每次坐在霍砚行身边几分钟,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然后身子一歪,直接倒进霍砚行怀里开始睡觉。   一直睡到棋局结束,霍砚行的腿每次都能被她压麻,等她醒来后板着脸让她下次要睡回房间睡。   虽然桑吟没有一次撑过棋局全程,但是耳濡目染,也能学到些皮毛,半吊子水平。   老爷子平日除了和霍砚行对弈,就喜欢抓着桑吟下棋,逗小孩一样。   “我让着你,快点儿。”老爷子从沙发上起来往阳台摆着的棋桌那边走,挥手招呼桑吟。   桑吟扁扁嘴,不情不愿的跟上去。   默默在心里嘀咕着骂霍砚行工作狂,回家了就好好休息,非要去书房开什么视频会议,要不是他不在,她能被老爷子抓着虐吗。   一老一少在棋桌两端对坐,老爷子倒了杯茶给她,让她三个子。   桑吟咬着茶杯,眉头一皱,眼睛盯在棋盘上,开始思索第一步该怎么走。   磨磨蹭蹭落下三个子,老爷子跟上。   和实力相当的人下棋,战线自会拉长,但是桑吟的水平摆在那,一局棋根本用不来了对长时间便能结束。   次次以桑吟战败为结局。   桑吟半吊子归半吊子,但是她好胜心特别强,一直下一直输,她的斗志被勾起来,最后老爷子都准备放过她,她却不满意了,反过去抓着老爷子下棋,誓必要赢回来一局,洗刷耻辱。   端起不知道续了第几次杯的茶,小口小口抿完,习惯性咬着杯口思考。   正准备落子,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拿着茶杯的手腕一紧,茶杯脱离嘴唇。   握在她右手腕的力道消失,下一秒覆到她左手背上,改变她原定落子轨迹,带着她将手里的黑子放置在另一处。   “下这儿。”   桑吟一愣,抬头。   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来的霍砚行正站在自己身边。   霍砚行跟她对视短暂一秒,掌心扣在她脑袋上,转动摆正:“专心,看棋。”   “哦。”桑吟收回眼,又要把茶杯往嘴边放。   霍砚行伸手挡了一下:“别瞎咬。”   桑吟思考的时候喜欢咬东西,做题的时候咬笔帽,吃饭的时候咬筷子,没东西可咬的时候就啃手。   霍砚行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多了这个不良毛病,提醒八百次都改不过来。   桑吟思绪原本还有点没回笼,脑子里无意识又过了一遍霍砚行的“别瞎咬”三个字,看一眼面前还没收回的手,又看一眼茶杯。   避开,再次咬上。   然后挑衅的斜了霍砚行一眼。   摆明跟他对着干。   “……”   他拧了下眉,还未说些什么,桑吟已经把脑袋别过去,拒绝和他交流。   老爷子坐在对面看,幸灾乐祸的摇头啧声:“失手喽。”   端起茶杯悠哉的嘬了口茶,摆手指使霍砚行:“阿砚倒茶。”   桑吟紧随其后,把空茶杯往他面前一撂:“给我也倒上。”   霍砚行:“……”   下趟楼他还成茶馆小二了。   重新接壶热水泡茶,将桑吟咬过的杯子冲烫了一遍,用小镊子夹起几片茶叶放到瓷杯里。   阳台摆放的棋桌和茶桌连在一起,方便老爷子享受。   桑吟和老爷子下着棋,霍砚行便在另一边沏茶。   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闯进桑吟的余光里,她本就容易分心,很轻易被他吸引过去。   霍砚行的手很好看,修长且有力,这种手型带上任何饰品都很搭配,但是他不喜花里胡哨,除了左手腕间戴表之外再无任何饰品。   琢磨琢磨着,刚才因霍砚行插手而缓和的局势,因为桑吟的走神而再次处于下风。   桑吟看着不明朗的棋局,抓耳挠腮。   霍砚行瞥一眼棋桌,淡声提醒:“去占大场,别叫吃。”   他捏着紫砂壶壶柄,牵动手背上的筋骨微微跳动,水从壶口流出落于杯底碰溅出泠泠水声。   干瘪的茶叶经过热水的浸泡逐渐展开蜷缩状态。   桑吟扭去看了眼,执着棋子的手听从他的指挥行动。   老爷子连“诶”几声:“犯规了啊,哪有场外指挥二打一的,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   “哒”一声,桑吟将黑子落在适当位置,瞬间翻脸不认人歪向老爷子那边,跟他一起讨伐霍砚行:“就是,你怎么这么不守规矩,还不尊老。”   “……”   霍砚行轻哂一声,没理会老少组合的联合击打。   将冲泡好的茶水放到他们二人手边,坐到椅子上围观。   桑吟嘴上说着霍砚行不守规矩,结果却在接下来和老爷子的厮杀里时不时请他这个场外援助出马。   爷孙三人围坐在露台,一时气氛热闹。   陈禾坐在客厅看电视剧,见他们聊的热闹,去厨房切了盘水果。   霍砚行因为要给桑吟出招,在桑吟的拉扯间,椅子不知不觉贴上她的椅子,并排挨着坐在一起。   陈禾端着水果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桑吟侧着身子靠向霍砚行,眼巴巴的看着他,霍砚行则端正靠坐着椅背,脑袋稍稍往她那边偏,两人想在密谋策划着什么事情的模样,距离极近。   背影看起来格外般配。   陈禾放下水果就准备走,临了还是气不过,转身恨铁不成钢的给了霍砚行一巴掌。   拍在背上。   一声闷响自霍砚行背上传出,他的话音被迫掐断。   桑吟最先看过去,不明所以的朝陈禾眨眼。   霍砚行也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打:“妈?”   “没什么。”陈禾笑眯眯的看向桑吟,解释道:“霍砚行背上刚才有只蚊子,我给拍死了。”   霍砚行:“……”   他三岁的时候都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借口。   桑吟点点头。   虽然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有了霍砚行的指导,桑吟总算是赢了老爷子一局,结束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她没再和前天一样留宿在霍家,拿上包包准备离开。   老爷子叫住她:“外面天都黑了,让阿砚送你。”   桑吟正要说不用,霍砚行先出声道:“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老爷子瞪他:“工什么作工作,让你送你就送,工作长腿了怎么着,放一会再处理还能跑了?”   桑吟干脆利落的拒绝话术已经到了嘴边,听到霍砚行有工作要处理,立马打个转咽回去,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没事儿爷爷,阿砚哥哥有事儿就让他忙,我自己回去也行,黑是黑了点,不还有路灯呢吗,离得又不远,就后排。”   霍砚行眼神一顿,觑向桑吟。   老爷子闻言,手一指门口,命令霍砚行:“把桑丫头送到家门口,不然你也别回来了。”   “……”他应一声:“知道了。”   桑吟忍住笑,和老爷子还有陈禾霍振启打了声招呼,跟在霍砚行身后出去。   出了门口,脱离长辈们的视线,桑吟背过手,脚步轻快的走在霍砚行身侧:“诶呀,不会耽误阿砚哥哥工作吧,要是因为你送我这一趟导致你熬夜,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我效率高,不会熬夜。”   “……”   好装逼的回答。   不过桑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霍砚行就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上学的时候学习不用操心,超出同龄人一大截,接手家业后事业也发展的有模有样,扩大商业版图,开始涉及医药、金融等领域,带领华臣更上一层楼。   真真是年轻有为。   “还真是让人嫉妒。”桑吟咕哝一声。   霍桑两家的宅子前后排,走没两步就到了。   门分两扇,朝两侧敞开,桑家别墅院落里种满桑母喜爱的茉莉花,桑母去世后,桑吟把这些花打理的十分精心。   晚风吹拂而过,茉莉花的清香被送进鼻腔,沁人心脾。   桑吟在门口停下脚步:“行了你回去忙吧。”   霍砚行朝院里抬了抬下巴:“不差这一会儿,看你进去。”   桑吟也没跟他虚假客气,跨进门槛进去:“那我走了,晚安。”   “嗯。”   霍砚行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别墅里灯火通明,她一步步朝着光源地走去,周身都笼罩上一层浅薄光晕,地上的影子摇曳拖长。   她没有回过一次头。   就像当年,他受邀回长立中学演讲,结束后想着找她一起吃个晚饭,却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生相谈甚欢,结伴离开的背影。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视野里没有其他身影。   她的身边也无其他人的存在。   直到桑吟快走到里屋门口,霍砚行出声:“桑桑。”   “干嘛?”   她应声停下,回头。   五官在明亮灯光下更显娇艳。   “晚安。”他说。   -   桑吟跨进客厅的时候,桑伯远刚好打完一个电话,手机丢到茶几上,两指捏着眉心,有些疲惫的样子。   “爸。”桑吟换着拖鞋喊了声。   桑伯远睁开眼,紧拢的眉头略微舒展,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又再次拧紧:“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回自己家还要提前报备啊。”桑吟不怎么满意的看着桑伯远,语气嗔怪:“干嘛,不欢迎我啊。”   “胡说八道。”桑伯远不动声色的探查桑吟的表情,确定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没吃让孙姨给你做点。”   “我吃完回来的,今儿去陪老爷子了。”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两家关系好,走动也频繁,但是出事以来,桑伯远已经很久没有登门拜访过老爷子了。   “好着呢,我和霍砚行到家的时候,老爷子还在菜地里干活呢。”   桑伯远点点头:“老爷子疼你,没事儿的话多过去看看。”   “知道。”   桑吟嗜辣,今天在霍家吃饭,饭桌上大多是她爱吃的菜,一直到现在都还觉得口干,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壶想倒杯茶喝,眼前蓦地蹦出霍砚行摆弄茶具时的姿态,有样学样的来了一遍。   第一杯茶递给桑伯远,第二杯给自己。   桑伯远接过来喝了口:“就你这半吊子的手艺,可惜了我这茶。”   “霍砚行就这么泡的,茶要是不好喝那他手艺也不行。”   桑伯远无可奈何地笑笑,食指虚点了点她。   桑吟扮了个鬼脸,端着茶杯抿了口,咂咂嘴:“味道没什么区别啊,霍砚行偷摸着藏了什么特殊手法怎么着。”   桑伯远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看着自己闺女盯着茶碎碎叨叨,进门之后张口闭口都是霍砚行,心底突然掠过一个念头。   他摩挲着茶杯,迟疑开口:“桑桑,你觉得阿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桑吟被桑伯远贬低泡茶手艺不行,好胜心分分钟被勾起,满心琢磨着霍砚行泡茶的过程,听到桑伯远这么问,随口答:“狗一样。”   “……”   桑伯远轻斥:“好好说话。”   桑吟问:“您问这个干嘛啊?”   桑伯远扯谎扯的信手拈来:“我有个老朋友的女儿,和阿砚差不多大,两人可以认识认识。”   “?”桑吟一口茶呛到嗓子眼,拍着胸口咳嗽半天,语不成调:“您那朋友跟您有什么仇啊,您这么把人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这是什么话!”桑伯远瞪她:“阿砚多好一孩子。”   “他?”桑吟嗤一声:“木头性子木头脸,人闷又无趣,也就那张脸稍微能看,你快省省当月老的心思,放过您那朋友的女儿吧。”   噼里啪啦说完一通,桑吟放下茶杯,拎着包上楼。   木质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响。   清澈微绿的茶水在杯子里打圈摇晃,小片茶水溢出,洒在茶几上。   桑伯远轻叹口气:“这孩子……”   桑吟一口气走完整段楼梯,把卧室门拍上,没有开灯,站在房门口对着一室昏暗莫名其妙发了半天呆。   包包从放松抻直的手里滑下,掉落在地毯上。   不轻不重的闷响让她回神。   蹲下身,从包里摸出手机。   点开霍砚行微信,没头没脑的骂过去一句——   【三又桑桑:死木头。】   然后把他备注也改成了“木头”二字,后面跟着一个木头的emoji小表情。   做完这一切,截图给霍砚行发了过去。   下一秒便收到了霍砚行的回复。   【霍砚行:?】   【霍砚行:我又怎么你了?】 第14章   演员海选结束,桑吟得到两天空闲时间,赴了柴轻月的约。   Feeling坐落在酒吧文化氛围浓厚的后海,手写体的酒吧名字采用黑金色调,在整条街一众光怪陆离的灯牌中显得格外低调内敛。   一层装修是地中海风格,融合希腊雕像元素,穿插赛博朋克的设计,整体色调偏冷调的蓝色,有一种工业科技感。   二楼设有一个露台,可以眺望到中央商务区的通明灯火。   Feeling老板宋运今天也在,桑吟和柴轻月到的时候,他正站在吧台后调酒。   看见两人,挂上热情地笑,招呼两人坐下,张嘴就是一顿调侃:“这不我们日理万机的桑导和柴大美女吗,今儿什么风把你俩给吹过来了。”   两人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桑吟轻笑一声,将手包放到吧台上,没理会宋运的话,点了杯干马天尼。   柴轻月点了杯曼哈顿,手肘抵上大理石面,掌根托腮,接了宋运的话:“当然是你们这儿新dancer的舞风。”   宋运斜靠在吧台上,屈指敲敲桌面:“事先声明啊,我是最正经生意的,我们这儿也都是正经工作人员,卖艺不卖身。”   “滚吧你。”柴轻月锤他肩膀一拳:“说那么猥琐,我们就是过来欣赏欣赏。”   “狗听了你这话都不信。”   “对啊,你不就不信吗。”   “对啊,我本来就不──”宋运顿了顿,慢半拍反应过来柴轻月话里的意思,举手示意了下:“得,被你绕进去了。”   桑吟在旁边笑。   柴轻月轻哼一声,拿起酒杯抿了口酒,指使人:“渴了,给我俩切份果盘去。”   “酒还不够你润嗓子了。”宋运吐嘈一句,转身去后厨切水果。   酒保调好桑吟点的酒,推到她手边。   桑吟一边看手机一边拿起喝了口。   柴轻月不满意的拿高跟鞋鞋尖踢了下她的鞋:“出来玩就出来玩,老看手机多有意思啊?”   “马上。”桑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依旧盯着手机:“演员人选确定了,一会儿八点发微博官宣。”   “可真是忙死你了。”柴轻月说:“出来放个松都不彻底。”   桑吟掀起眼皮看她,撩撩头发:“没办法,事业有成的女人。”   柴轻月笑骂她一声,侧过身去看舞台上的表演,没再打扰她。   八点整,工作室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准时用《临渊》的官博发布演员阵容。   楚仁饰演的男三号一行字在海报文字第三排的位置。   还算明显。   桑吟到底是心软,在海报上动了点小小的心思。   但是其他的,不可能有再多。   她和楚仁自从那次吵架过后始终没有联系,桑吟忙活几天,压根没什么空去琢磨。   确定他参演,是副导演和楚仁经纪人进行的联系,最后敲定。   桑吟不会哄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哄着她的时候多,她也没有哄人的意识,想着过几天演员进组,剧本围读,见到面了僵硬的关系自然有机会破冰。   官博发出微博后,桑吟盯了会儿评论区,确定没有问题后,把手机塞进包里,和柴轻月一起给跳舞的男dancer们振臂欢呼。   两人点了一堆酒,弧形吧台大半面积都被她们两个给占领,宋运就在旁边守着他们二人,十分安全。   只不过两个女人嗨闹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光是尖叫声都能穿透过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直击耳膜。   宋运一边忍受魔音折磨,一边还要照顾两个小祖宗,倒酒递水果。   桑吟酒喝的有点多,从高脚椅上跳下去,朝洗手间走。   宋运拽住她:“你等会儿,我叫个人陪你。”   “我又没喝多。”桑吟嫌他事儿,挣开:“你看着柴轻月就行了,她才让人不省心。”   柴轻月喝得多,现在上了头,恨不得爬上吧台来段艳舞。   宋运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桑吟身上这么一小会儿,她便已经跪在高脚椅上准备往吧台上爬了。   宋运登时没精力再管桑吟,连忙把柴轻月拽下来,按在椅子上坐好。   但还是不忘叮嘱桑吟:“有事儿喊人。”   桑吟摆摆手,表示知道。   洗手间在酒吧最里侧,越靠近越安静,喧嚣浮躁的乐声逐渐减弱。   她洗完手抽了张纸擦干,路过门口,随后一丢,精准投进垃圾桶内。   酒吧内光线昏沉暧昧,视野也不甚清明,桑吟拢了下头发,侧身避开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左脚刚迈上台阶,耳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身形一顿,偏头看向另一边。   黑色的玻璃墙体倒映出几个人的身影。   可巧,都是她的老熟人。   视线一一掠过他们那些人,不用想都能知道准是又在编排她些个什么。   桑吟早已经无所谓赵艺妍一圈人的诋毁,这次也照旧懒得搭理,但是却在看见一到熟悉的身影后,僵在原地。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那张朋友圈照片,那条微博爆料,甚至于还有她看到微博给他打去电话,他后来回复的一条微喘的语音。   卡座上,楚仁紧搂着赵艺妍肩膀,亲密无间的样子:“桑吟那个脾气真没法说,比不上妍妍一半温柔,眼里只有工作,还死轴,我去试镜她的电影,让我演个男三,跟打发要饭的一样,还是妍妍好。”   孙含薇附和:“你跟桑吟分手选我们妍妍就对了。”   桑吟:“?”   今天这顿酒喝得还真没白喝。   不光得知往日里温柔小意男朋友的真实面目,居然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分了手。   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要不是她是当事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那边儿的热闹还在继续,可能是气氛到了某个点,周围人起哄让楚仁和赵艺妍亲一个。   赵艺妍含着下巴垂着眼,一头黑长直柔顺的垂在身前,一副娇羞模样。   楚仁看的心头一紧,揽着她肩膀就要亲上去。   周围突然发出道道尖叫,紧接着楚仁便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液体混合着冰块从头顶滑下,砸得他头皮一紧。   酒液和冰块溅落到赵艺妍身上,她低声惊呼,楚仁骂了声“操”,从沙发上蹦起来,转头看到来人后盛怒的表情瞬间呆滞。   桑吟站在茶几旁边,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和冰冰桶。   酒瓶和冰桶此刻全空,洒落一地。   赵艺妍看见桑吟,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桑吟你干什么!”   “学过舞蹈骨头就是软啊,怪不得这么能劈腿。”桑吟暂时没搭理赵艺妍,紧盯着一身狼狈的楚仁:“既然觉得是打发要饭的那你还接,没那个本事倒是挺会装,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嫌害臊。”   她把空酒瓶和冰桶朝楚仁砸过去,他下意识避开,“哗啦”巨响一声,酒瓶掉落在地,碎玻璃四处飞溅。   冰桶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茶几腿,终于停下。   周围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往外挪去。   其他卡座的人闻声探头看过来。   赵艺妍气急,把楚仁拉到自己身后,指着桑吟鼻子怒声道:“桑吟你差不多可以了,楚仁都跟你分手了你跑过来撒什么泼!”   “你自己问问他有没有跟我分手!”桑吟一巴掌拍掉赵艺妍的手,冷眼看着她:“说你蠢你还真不客气,甜言蜜语哄你两句就喜欢的找不着北,被三儿了还替他说话,你也真是我见过的独一份了。”   桑吟手劲儿下的重,赵艺妍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手背立刻红一大片。   孙含薇姐妹情深的扶着她手臂,愤愤不平的看向桑吟:“你有空还是先管管自己,家底都快空了还有闲情逸致出来喝酒,还真是孝顺。”   桑吟神情一顿:“你什么意思?”   “就你家要破产了的意思呗。”一男人吊儿郎当的插话,轻佻的吹了声口哨:“长得倒是漂亮,要不要考虑跟了我?”   桑吟正在气头上,这人还不知死活的添油,她当即一杯酒泼过去:“你也配?”   男人抹了把脸上的酒液,扬手就要打:“我操,你这小娘们儿别给脸不要──”   “出什么事儿了?”闻声赶来的宋运拨开人群站到桑吟旁边,把她拽到身后,看到一地碎玻璃,先上下打量一下桑吟,确定她没事后看向对面。   Feeling向来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人得聚集地,来的次数多了,和宋运也打过照面。   刚才出言不逊的见到宋运,拿下嘴里已经灭掉的烟:“宋老板,您这酒吧治安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了,当众行凶啊这是,还有这门槛,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男人是新入驻京城一家小富商的儿子,家世不错,但是放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还不太够看。   搭上赵艺妍他们,觉得自己牛气得不行,现在这场面更是激发他廉价的保护欲,争着抢着主持正义出风头。   宋运开酒吧迎四方来客,认识的人多,消息也杂,他凝眉辨认顷刻,认出他来,扯出个笑:“我这酒吧门槛是有点低,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混进来,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不如您换个场子?”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长了耳朵有点智商的人都能听出宋运口中“不三不四的人”是在指谁。   当场被老板下面子,男人脸色瞬间难看下去。   丢了手里的烟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一群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健硕魁梧的保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一涌而至,将卡座团团围住。   宋运打个响指,手往身侧一挥:“请?”   男人本就是在装逼,见宋运人多势众,一下子熄了火,但依旧强撑着面子,丢下一句无关痛痒的“谁他妈爱来这种破地儿一样”离开。   他和赵艺妍一群人同行,他被“请”出酒吧,就是在明晃晃打赵艺妍孙含薇他们的脸。   气归气,但是再留下不走,丢人的反倒是他们。   孙含薇挽着赵艺妍的胳膊,路过宋运的时候,冷嘲一句:“宋运你还是少和桑吟混在一起,免得惹祸上身。”   桑吟双手环胸,睨过去一眼。   她眉眼本就带有一股英气,沉脸的时候透出淡淡的压迫感,冷峻十足。   孙含薇被她这一眼看得噤声,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宋运半途赶来,并不清楚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影响他护短:“我的事儿就不劳孙小姐操心了,慢走不送。”   后半程未发一言的赵艺妍临走时落了个眼神在桑吟身上。   桑吟垂眸解开手腕上和楚仁的情侣款手链,轻飘飘丢到地上:“楚仁,我们分手。”   楚仁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桑吟抬了下手制止。   她盯着楚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记住,是我甩了你,管好你的嘴,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随意编排我,就不是今天泼你一瓶酒这么简单了。”   她和前任向来秉持好聚好散的原则,喜欢就谈,不喜欢就分,楚仁是她谈的男朋友里最没品的一个,触及到她的原则,她没办法跟他好散。   闹剧散场,服务生拿来扫把和簸箕清理地上的玻璃碴子。   地板上满是酒液,踩上去脚底打滑,服务生不小心撞了下桑吟。   “对不起女士,我没看好。”   桑吟站在原地不动,半晌没说话。   宋运见状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的戳了下她肩膀:“桑桑?”   “嗯?”桑吟恍然回神,放下交叠的手臂,神色如常地说道:“我有事儿先走了,记得把柴轻月送回家。”   撂下这么一句,擦着宋运离开。   她走得快,宋运都没来得及拦下她,酒吧里人又多,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她人影,等宋运回到吧台,桑吟的包已经不再。   他“啧”了声,掏出手机,给桑吟打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被接起。   滑动联系人列表,换个人拨去电话。   作者有话说:   你们要的,来了 第15章   福颐园会所的“清风小筑”包厢,镂空屏风作为装饰矗立在包厢一侧,暖橙灯光将屏风上的两只白鹤照耀的栩栩如生。   淡淡缭绕的烟雾自屏风后方徐徐飘散,和四溢的茶香融合在一起。   霍砚行和宋世琛分坐在楠木桌两侧,霍砚行摆弄着面前的茶具,骨感修长的手指拿着镊子,夹在茶杯杯壁滚浇冲洗。   相比之下宋世琛就闲适多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指尖夹着一根烟,青白烟雾笼住他沉郁的眉眼。   食指在烟身上轻敲两下,烟灰扑簌簌落下。   霍砚行把一杯茶放到他手边,宋世琛拿起来喝了口:“茶是好茶,就泡茶手艺不怎么样。”   霍砚行也不恼,淡声:“你来。”   “算了。”宋世琛往后一靠:“我懒。”   霍砚行这才睇他一眼。   宋世琛笑笑,放下茶杯:“对了,前阵子桑吟生日我在国外没参加,今儿见你,你把礼物顺手给她带回去。”   “嗯。”   “正好给你个见人的机会。”宋世琛补充。   霍砚行把茶水浇在金蟾上:“我见她不用理由。”   宋世琛轻嗤:“厉害。”   “过奖。”   “……”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乍然响起,霍砚行拿过来,屏幕上跳动着宋运的名字。   他将手机朝宋世琛那边斜了下:“你侄子。”   宋世琛懒散的摆摆手。   霍砚行接听,听筒里登时传出嘈杂吵闹的音乐和欢呼声,宋运的一声“霍叔”夹在其中。   颇有几分声嘶力竭的意味。   他略蹙起眉:“说。”   “桑桑今儿在我这儿喝酒,刚才碰见赵艺妍和她那小男友了,闹了点矛盾,桑桑后来就走了,我给她打电话没接,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宋运那边吵得很,他说话都是扯着嗓子喊:“桑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她走的时候看着不太对劲。”   霍砚行眼神一凛:“什么时候?”   “就今晚啊。”宋运说完反应过来,连“哦”两声:“十分钟前走的。”   “知道了。”   霍砚行挂断电话起身,拎上西装外套,和宋世琛交代一句“先走”,匆匆离开。   包厢门一开一合,只剩下宋世琛一人,更加显得清净。   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   -   夜色浓重,起了层薄雾,空气中湿意加重,透着一股凉意。   黑色轿车穿梭在街道上,霍砚行坐在后排,单手执着手机贴在耳边,望着车窗外,目不转睛的搜寻。   “嘟嘟”的忙音一声接一声传入耳膜,霍砚行微拧着眉,切换到微信,给桑吟发去语音:“接电话。”   开到十字路口,恰好是红灯,司机踩了刹车,看向后视镜:“霍总,接下来咱们去哪?”   霍砚行一时没答话,手臂搭在车窗,敲打着边缘。   过了会儿,他说:“京郊墓园。”   “好的。”   红灯还未结束,霍砚行看了眼道路两侧的路况:“不等了,走。”   司机一惊,扭头提醒:“霍总,现在是红──”   “开车。”   司机收回眼,依言照办,仔细观察两侧有无车辆,踩下油门闯过这个路口的红灯。   一路朝着京郊墓园的方向开去。   -   墓园远离市中心,开车过去最快也要四十分钟,虽然霍砚行没有出声催促,但是周围不断下降的气压使得司机不断加大下踩油门的力度,将路程缩短了差不多一半。   进入墓园,霍砚行让司机把速度降下来,最后在距离东区入口十米左右停下。   前方马路牙子上蹲着个人,裸露在外的双腿并拢,双臂拢紧腿,歪着脑袋趴在膝盖上,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司机瞪大眼自己辨认一番,转身朝后排激动道:“霍总,是桑小姐。”   “嗯。”霍砚行目光穿过挡风玻璃,定在蜷缩在路边的那团身影上,眸光幽深。   司机看着霍砚行,不明白为什么他一路焦急赶来却在找到人后不言语也不行动,就那么静静坐在车里。   他一个局外人都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忍不住想再提醒他一次,霍砚行终于打开车门下去。   刚才离得远没看见,现在走进才发现她的另一侧堆满了空酒瓶。   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酒味。   她后脑勺对着霍砚行,也不知道是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还是故意不理,保持原样一动不动。   霍砚行踢踢她的鞋尖:“起来,地上凉。”   桑吟依旧不给反应。   霍砚行沉了声音,重复道:“起来。”   桑吟我行我素的团着。   霍砚行觉得不对劲,绕到另一边,看见她紧闭着眼,头发盖住半张脸,嘴唇微张,睡得安稳。   “……”   一口郁气堆积在胸口,霍砚行差点被气笑。   就没见过在墓园还能睡着的人。   墓园绿植种的多,高大挺拔的柏树耸立在道路两旁,纵横交错的树枝在夜风中张牙舞爪,环境阴森冷然。   桑吟被风吹的瑟缩一下,无意识摩挲两下自己的胳膊,悠悠转醒。   抬起僵硬的脖子,朦胧中瞥见身前的影子,吓得一个激灵,倒腾着腿往后撤。   但是长久保持屈膝姿势,她的腿酸麻无比,一动起来。好似有无数根针错落扎在上面一样。   她被迫暂停逃跑计划,大脑被酒精支配,不甚清醒,嘴巴一扁突然哭出来:“事先声明我没钱,我家才破产,但是如果你是来劫色的,那你可真是要被天打雷劈了,墓园是多庄重的地方啊。”   “……”   霍砚行垂眸睨着光打雷不下雨的桑吟,无奈喊停:“知道害怕还在这儿喝酒睡觉。”   “……?”   虽然反应变得迟钝了些,但不是完全消失,桑吟认出这道声音,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借着路灯看清面前的人,止住哭声,打了个酒嗝。   然后抓起旁边的空酒瓶砸在霍砚行腿上:“你要死吗?大晚上不在家睡觉来墓园吓人,你小心我让我妈爬出来帮我教训你。”   喝过酒她的力道软趴趴的,打在身上和挠痒痒没区别。   霍砚行俯身把酒瓶从她手里夺走,放到一边:“起来。”   “腿麻了。”桑吟嘴角委屈巴巴的耷拉着:“动不了,起不来。”   霍砚行看她几秒,站直,身子。   桑吟以为他这是不准备再管自己,垂下脑袋,撇了撇嘴,抓过酒瓶又想朝他挥去。   刚抬起胳膊,肩膀一暖,熟悉的沉香木味道和附着在西装上的余温严严实实包裹住她。   霍砚行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桑吟呆愣住,不知道作何反应。   男人衬衫之下的脊背宽阔挺拔,像是傲然风雪之中的松柏,即便此刻在她面前露出俯首姿态,也没有半分颓丧。   霍砚行侧头看她:“不用我背你就自己走。”   桑吟赶忙丢了酒瓶,吸了吸鼻子,攀上霍砚行的肩膀,收紧手臂,搂着他脖颈。   霍砚行背起她:“衣服披好了。”   “知道了。”桑吟腾出一只手抓住衣领。   她向来爱美,穿衣大胆,今晚去酒吧更是只穿了件吊带裙,膝盖以上的长度,笔直纤长的腿像是上等羊脂玉。   在夜风中待久了,皮肤泛着凉意,霍砚行手掌覆上去传递给她阵阵暖意。   桑吟安静一会儿,往上蹭了蹭,靠近他耳朵,声音悄悄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柔软气息吹拂在耳廓,霍砚行脚步微不可察的停顿一下:“猜的。”   “那你还挺会猜。”   车子就停在几步远外,很快到达,司机见两人过来,忙不迭地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桑吟却不愿意:“不想坐车,走一会儿,我们散散步。”   “你腿不麻了?”霍砚行问她。   “麻。”桑吟理直气壮的说:“所以你背着我走。”   “……”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桑吟见他不动,出声催促。   霍砚行按住她在身侧胡乱晃动的腿,看向司机:“把那些空酒瓶处理一下。”   司机点头:“好的。”   路灯和柏树相伴矗立在街道两侧,蜿蜒处一条幽静小路,夜风断续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霍砚行背着桑吟一步步向前走,路过一盏盏明灯,一颗颗柏树。   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交替间数次拉长又缩短,循环往复。   桑吟趴在他背上,迷迷瞪瞪垂眸盯着地上的影子,心里觉得霍砚行也挺奇怪的。   平常总是一副看不上她的臭脸样,结果她失恋喝醉酒在大马路上发酒疯,居然还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说想散步回家还不想走路,霍砚行就背着她慢慢的往家走,手上还拎着她的高跟鞋。   黑色的劳斯莱斯跟他们保持着半米距离,缓缓跟在两人身后。   桑吟酒品着实不怎么好,一会儿安静如鸡,一会儿又无故闹腾起来,两种状态无缝切换。   她絮絮叨叨东拉西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霍砚行时不时“嗯”一声回复,在她吐槽完赵艺妍今晚背的那只包包的链条和她眼皮子上的颜色不搭配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霍砚行以为她睡着了,结果这个想法刚落定,她又突然揪住他耳朵:“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好?”   霍砚行把她往上托了托:“你老实点。”   “你逃避我的问题!”桑吟的声音陡然弱下去,趴在他肩膀:“我脾气很差吗?”   不等霍砚行回答,她又自己接上:“应该挺差的吧,反正楚仁说我不温柔。”   “……”   没有得到回答。   酒劲上来,桑吟脑袋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趴在霍砚行肩膀上睡着了。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霍砚行偏头看她一眼。   桑吟脸颊绯红,因为侧着脸受到挤压,嘴唇微微嘟起。   “不差,你特别好。”   夜色沉沉,男人的嗓音近乎低喃:“是他没眼光。”   作者有话说:   宋世琛这名字——可能是下本男主,想写个大佬强制爱的故事 第16章   屋内窗帘紧闭,所有光线皆被阻挡在外,阵风钻进窗边打开的狭窄缝隙,带动窗帘,晌午暖阳照亮房间一隅。   被子鼓囊囊的挂在床边,几缕黑发从里面探出。   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卧室响起,卷成筒的被子像是蚕蛹一般鼓动几下,最后不堪重负掉落在地。   发出一声闷响。   有被子做缓冲,摔下床倒是不疼。   只不过裹得太严实,桑吟差点没闷死在里面。   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把被子从自己身上扯开,眯着眼睛模糊的望向声源处。   上半身爬上床,捞过枕边的手机,接听:“喂。”   懒洋洋的一声。   “楚仁那个贱狗出轨赵艺妍那个小bitch了?”柴轻月操着那把宿醉后的公鸭嗓怒火中烧:“我就说楚仁长得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他连个东西都不是,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还敢跟你玩劈腿?”   柴轻月越说越气,最后一个“腿”字直接破音,调子打了个好几个弯。   “你之前还说楚仁长得干净,是个乖乖男。”桑吟的声音也没比柴轻月好到哪去,破锣一样。   她屈腿侧跪在地毯上,下巴抵在床铺,像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   “你瞎编的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遭天谴的屁话。”柴轻月不相信的停顿半拍,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我怎么说不重要,改变不了他是渣滓的事实。”   桑吟脑袋还晕着,不如柴轻月生龙活虎,听着她的叨叨合上眼皮,嗯嗯啊啊的应着。   “宝贝儿你等着,我现在就把这对狗男女给你逮过来跪下给你认错。”柴轻月气得好似她才是那个被劈腿的人。   桑吟条件反射的“嗯”一声,紧接着清醒过来:“你干嘛?你老实呆着,什么都别干。”   “为什么?”柴轻月一顿:“哦,你要自己来是吧,那你到时候叫上我一起,我给你拎包。”   “……”桑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搓了搓眼角:“得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行,你记得喝点蜂蜜水解酒。”柴轻月没有耽误她多少时间,叮嘱一句就挂了电话。   少了柴轻月叽叽喳喳的闹腾,房间再次回归安静,呼吸可闻。   桑吟歪着脑袋趴在床上,眼睛无聚焦的凝在某一处放空。   昨晚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一帧帧掠过──   亲眼目睹男友劈腿,从别人嘴里得知家里要破产的消息。   跟做梦一样。   桑吟从小到大见多了这种事情,但是等到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宿醉之后带来的头疼和堆积在胸口的闷气冲撞在一起,桑吟烦躁的揉了揉脑袋,整张脸埋进床铺,深吸一口气。   闻到被子上不同于自己床上的冷香,她稍微抬起点头。   慢动作一般打量这间卧室。   很熟悉,但却不是她的真正的卧室。   脑海里闪过一些细碎片段,她扭着身子掀开窗帘一角,明媚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她不适的眯起眼。   呆坐两三分钟,桑吟从地上爬起来,被子团成一团往床上一丢,拖鞋都忘记穿,光着脚跑出去。   待看清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男人后,停了下来。   霍砚行听见脚步声,侧头,对电话那边低声几句,期间目光一直没有在她身上挪开,从她乱糟糟的头发一路看到她赤脚踩在地板上,然后皱起眉,将手机挪开耳边:“去穿鞋。”   电话另一端的公关部经理的工作汇报一顿,“啊”了声:“霍总您说什么?”   霍砚行见桑吟不动,重复一遍:“去穿鞋,衣柜里有你的衣服,洗漱完出来吃饭。”   “哦。”桑吟呐呐点了点头,又光着脚游魂似的飘回房间。   霍砚行盯着她神不守舍的背影,直到她重新回到房间关上门,才有空搭理公关部经理:“等我到公司再说。”   挂断电话,他朝桑吟那件卧室走去,到了门口,停顿几秒又转身离开。   房间里自带浴室,桑吟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去颗脑袋观察四周。   民退的察觉到有股气息靠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道沉稳的男声便头顶落下:“你做贼呢?”   “你才是贼。”桑吟虽然情绪不佳,但是面对霍砚行时,多年练就的条件反射也能让她迅速作出反应。   “出来吃饭。”   霍砚行拿眼神示意她,边卷着衬衫袖子边往餐厅那边走。   桑吟跟在他身后过去。   霍砚行轻松拉开餐桌边的椅子,桑吟动作自然的坐下,霍砚行瞥她一眼,去厨房端了蟹粉小笼和银耳汤出来摆到桌上。   蟹粉小笼是连着蒸屉一起拿过来的,椭圆的红色标识印在屉边,桑吟确实饿得不行,用筷子戳了一个咬了一口。   桑吟睡相不行,但是吃相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慢条斯理不露齿。   她刚才只洗了把脸,没化妆,素白着一张小脸,腮帮一鼓一鼓的嚼着东西,低眉垂眼的模样看起来还有那么点赏心悦目。   霍砚行在她对面坐下,盛了碗粥放到她面前。   桑吟吃完一个小笼包,安抚了下空乏抗议的肚子后才有精力说话:“你一大早去城南买的?”   “霍砚行“嗯”一声:“昨天有人撒泼打滚非要吃赵记的小笼包,吃不到就把我这房子给拆了。”   桑吟一哽。   不用问,这绝对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   “你不用去公司?”她捏着勺柄搅拌碗里的白粥,生硬地转移话题。   “吃完饭去。”他答。   她紧跟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家的房间装修怎么跟我卧室的那么像?”   “问你,你自己要求的。”   桑吟眉头一拧,朝他递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霍砚行撩起眼,从容不迫的跟她对视:“这房子你看着装修的。”   经他这么一点,桑吟才逐渐回想起来事情的原貌。   霍砚行在国外留学回来,从华臣开发的小区中挑了一套房子,打算从老宅搬出来住,桑吟当时也有这个念头,并且早就看好了御水湾的那套公寓,只不过原装修不是很满意,想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来,和设计师沟通好后怕效果不好,从霍砚行那里把现在这套房子抢过来装修看看效果。   为了膈应他,她还在他这栋公寓里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房间。   不过装修好后她再也没来过这里。   干巴巴的“哦”一声,桑吟舀了勺粥送进嘴里。   她不说话,霍砚行话也少,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叮零声。   快吃完早饭的时候,桑吟措不及防的开口:“我家破产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破产”两个字很平淡的自她口中说出来,没有任何情绪化,也不是问句,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霍砚行放下筷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桑叔──”   “所以你是知道的对吗?”桑吟打断他,依旧低着脑袋:“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桑吟昨天离开酒吧后,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破产只是赵艺妍他们的胡乱编造,拎着两打啤酒跑到墓园,一边喝一边在桑伯远和李贤的电话号码之间来回切换,想要确认却又不敢。   现在看霍砚行的态度,还真是真的。   “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霍砚行隔着一张桌子看着她:“而且告诉你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然后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羞辱是吗?”桑吟丢了勺子,瓷器用力磕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你知道昨天多少人在那儿看我笑话吗?”   她抬起头,神情冷淡,语气泄露出几分颤音:“要不是宋运帮我,我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儿让他们看戏呢!这就是你们怕我担心的后果,满意了吗?”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再也掩盖不住,声嘶力竭起来。   原本昨天抓到楚仁出轨,被赵艺妍孙含薇当众告知家里破产的事情,她都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霍砚行居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介意霍砚行是知情者,心绪一时间乱的不行,她也没空去理。   面对她一句有一句的质问,霍砚行没说话,从头到尾都只是用平静地看着她,和桑吟的歇斯底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桑吟重重呼了口气,觉得自己跟他说再多也是白费,压下心底那点难堪,撩了把头发,推开椅子站起来,径直往门口走。   霍砚行及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拦下:“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放手。”桑吟用力甩了下胳膊,没把他手甩掉,反而差点给自己拽个跟头。   霍砚行站起来,另只手在她腰间撑了下,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放开:“你就在这儿待着。”   “我在那儿用得着你决定吗?”   桑吟去掰他的手,男人手劲大,她仗着自己指甲长,又抓又挠,不一会儿霍砚行的手背上便多出好几个指甲印。   霍砚行扫一眼自己的手,不咸不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桑叔让我看好你,你要么跟我去公司要么老实在我这儿待着。”   桑吟猛地抬头看他,眼底蕴着愤怒和几分震惊:“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姓啊?”   霍砚行只说:“你自己选。”   “……”   得,跟这种油盐不进的人真没什么可说的。   桑吟攥着他的食指往后一撅,迫使霍砚行不得不放手,然后转身大步流星朝卧室走,把门摔得震天响。   霍砚行略感头疼的捏捏眉心,突然想起家里冰箱里没有什么吃的,拿起手机正准备给严鸣发消息让他买点儿零食之类的送来,就听见“咔嗒”一声响,次卧房门再次被打开。   他看过去,一个白色抱枕迎面冲他砸过来。   “赶紧走,我现在不想见人。”   语毕,有一声摔门的巨响传边客厅。   霍砚行:“……”   作者有话说:   霍总:她跟我耍脾气,她真爱我。   ——   情人节快乐!晚上九点二更! 第17章   “上次的恶性事件解决及时, 对酒店没有产生多大影响,代言人也已经敲定完毕……”   公关部经理站在实木桌前,向霍砚行逐条汇报近期工作。   “你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霍砚行冷不丁出声, 公关部经理立刻一个急刹车,止住不停叨叨的嘴巴,等候吩咐。   “我要是这时候做点什么……”霍砚行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眉头微拧,像是在纠结什么难搞的事情,低喃道:“会不会显得趁火打劫?”   “……?”公关部经理弯下腰,惯性使然,他往前踉跄两小步,很快稳住身形:“霍总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霍砚行抬了抬眼,看见公关部经理侧耳倾听的模样,敛起外泄的神情,挥了挥手:“没事, 继续说你的。”   “哦,好的。”   公关部经理打心底里好奇霍砚行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只不过没有胆子追问。   毕竟之前霍砚行面对再棘手的工作时也能保持处变不惊的姿态,在华臣工作这么多年,他真真是第一次见霍砚行露出这么一副焦急烦躁的模样。   他一边偷瞄着霍砚行的反应一边继续汇报:“有个问题就是,咱们下个季度主打情侣套房,是不是请情侣档一起来代言效果会更好。”   霍砚行“嗯”了声, 转动着椅子侧过身,正面朝向落地窗, 小臂搭上桌沿。   “正好赵艺婷那边儿推荐了一个人过来, 叫楚仁。”公关部经理瞥一眼霍砚行心不在焉的侧脸, 把资料递过去:“还是新人,不过形象气质不错,前段时间刚播完的那部偶像剧,他和赵艺婷在剧里是一对儿,炒cp呢。”   霍砚行敲打桌面的手一顿,看向公关部经理:“谁?”   公关部经理重复一遍:“楚仁。”   霍砚行翻开文件夹,第一页便是楚仁的个人资料,一寸照片贴在右上角,干净斯文的长相,笑容阳光。   赵艺婷是赵艺妍的堂妹,高中毕业后一门心思要进娱乐圈闯荡,背靠大树好乘凉,家里花钱捧,几年下来有了些成绩,但是大火靠命,她在娱乐圈多年一直混迹于二三线,和一线、超一线大咖没得比。   不过她路人缘不错,家里请的公关团队够给力,人设打造的好,即便一直接傻白甜的本子照样有人买账。   莱景酒店挑选代言人,赵艺婷是托了赵父的面子才拿下的代言,提出情侣档代言也是赵艺婷那边的想法,公关部经理本以为霍砚行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等他批准然后给赵艺婷团队回话。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文件合上发出一道轻响。   霍砚行手一扬,塑料文件夹擦着桌子掉落在地。   “啪嗒”一声,又在地上散开。   公关部经理一懵,低头,和资料上楚仁的照片大眼瞪小眼。   “莱景不需要不干不净的艺人代言。”霍砚行眼皮下压,居高临下的睨着公关部经理脚边的资料:“赵艺婷那边想搭情侣档就让他们换人,不然一块儿走。”   公关部经理接触到霍砚行冷沉的眼神,神经一紧:“……好、好的霍总。”   “出去吧。”   公关部经理捡起地上的文件,两条腿倒腾着小碎步赶忙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门一开一合,屋内重新寂静下来。   遮光玻璃幕墙将窗外一切景象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郁色,依然阻挡不住从外屏里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楚仁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拿着一瓶易拉罐汽水,仰头灌下时,喉结滚动,念完广告词,画面短暂定格,缤纷多彩的夏日汽水广告播放完毕,随后切换成下一条投放内容。   霍砚行目光凝在广告外屏上,略有些出神。   昨晚宋运给他打电话,三言两语根本来不及把事情交代清楚,带桑吟回家后,宋运便把酒吧的录像给他拷贝了一份,从桑吟走出洗手间无意发现楚仁和赵艺妍勾勾搭搭再到桑吟离开,他分秒不差地看完。   才知道桑吟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她性子一向要强,遇到这种事,也只是跑去墓园喝酒,早上醒过来朝他发了顿脾气。   想起桑吟昨晚问他她是不是特别差劲时低落的模样,霍砚行烦闷的扯了下领带。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严鸣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来:“怎么?”   “霍总,桑小姐想喝酒。”   严鸣言简意赅的汇报完,桑吟不满的叫嚷紧随其后的挤进听筒:“严鸣你怎么还玩告状那一套啊!”   听筒那端窸窸窣窣一阵儿,桑吟的声音变得更为清楚,想来是把电话夺了过去。   “我说了我不想见人你还让你助理过来看着我。”桑吟像是个被点燃的炮竹,炸得不行:“我家破产是还跟经济犯罪扯上关系了怎么着,你这么守着我?”   严鸣不忍自己老板被误会,解释道:“桑小姐,霍总是让我来给您送东西。”   “你闭嘴!”桑吟一记眼刀飞过去,肯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霍砚行是让你是打着送东西的幌子来监视我。”   严鸣:“……”   霍总真的冤枉。   霍砚行听着她咋咋唬唬的声音反倒是安心了一些:“桑桑。”   “干嘛!”桑吟应得快,语气很冲:“别叫的这么亲近,你赶紧让他给我买完酒就走,要不你把你酒柜的钥匙给我送过来,再要不我走。”   说完她也不想等霍砚行回,把手机又塞给严鸣,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怒瞪着严鸣这个移动监控。   “……”严鸣默默背过身去,把手机放到耳边:“霍总。”   霍砚行安排道:“少给她买点酒,买完回来。”   “好的。”   “走的时候把门锁好。”   “明白。”   叮嘱两三句挂了电话,霍砚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临近正午的阳光十分晃眼,对面商厦玻璃折射出束束光晕。   霍砚行眼眸微眯,沉吟良久,找到桑伯远的电话拨过去,忙音结束,接通后他直抒来意:“桑叔,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从这章开始,别多买。   然后存稿没了,明天晚上更新。   最近有点忙,我尽量弄个入v万字更新出来,要是没有,明天就还是双更。   汇报完毕,最后在此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18章   华臣一向主张以人为本, 健康发展的理念,从不压榨剥削员工,但是在当代以“卷”字为代表性标识的社会, 谁都不敢停下来,即便到了下班时间,也还是有大部分人奋斗在工作岗位,文件纸张翻阅的声音和鼠标键盘敲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立秋以来, 天色暗的一天比一天早,格子间的灯光渐次亮起,办公大楼灯火通明。   手底下的人忙,领头人只会更忙。   霍砚行是个工作狂,不过从不要求员工加班,但是他这个老板还坐镇在办公室,外面总裁办的助理秘书哪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都是从各大名校挑选出来佼佼者,事业心强,倒也不觉得累, 早已经习惯霍砚行的工作速度。   本来以为今天又是晚回的一天,开始商量着订哪家外卖吃。   过了正式上班时间,少了些严肃,气氛松散不少。   李慕清胳膊肘杵在桌面,捧着手机刷外卖:“有人要喝奶茶吗?为了庆祝我刚分手,我请客。”   “那你可以一心扑在工作上了,爱情和男人会离开你, 但是赚到手里的钱不会。”隔壁工位的孙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我要喝珍珠奶茶。”   另一人从电脑屏幕前抬头举手:“杨枝甘露。”   “给我来杯美式,双倍冰。”   总裁办一时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饮品名称。   李慕清挨个添加到购物车, 数了数杯数发现不对劲, 想起严鸣一直没出声, 扬声问他要喝什么。   严鸣合上文件,盖上笔盖,看过去:“我觉得你先别急着点,霍总今晚可能会早下班。”   他才说完,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打开。   霍砚行一手系着西装纽扣一手举着手机,声调沉稳:“等我回来,别乱动。”   感受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眼皮略掀,扫向对面。   一齐对上几位秘书助理惊讶的眼神。   他把手机从耳边稍微挪开些距离:“有事?”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但是众人莫名琢磨出点危险因素。   好似谁说一句“有事儿”或者把需要处理的工作递上去,明天就可以去人事部领工资走人了。   都是人精,情商一等一的高。   即便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众人摇头否认的动作整齐划一。   霍砚行点头:“没什么事儿就下班吧。”   “好的霍总。”   又是一声整齐应答。   严鸣这个总助向来和霍砚行形影不离,除非是霍砚行交代他去做别的事情,不然霍砚行去哪儿他一般就去哪儿。   但是今天霍砚行却没再让他跟,稍抬手示意他停下:“我自己开车。”   “好的。”   电梯门开,霍砚行进去,按了关门键,边还安抚着电话那端的人。   严鸣耳尖的听到女人的叫喊,心下立刻有了定论。   果然,除了桑小姐就没有什么人能让霍总这么迫不及待离开公司。   -   霍砚行名下房产无数,常住的房子在柏壹公馆,商务中心区附近一套跃层式公寓,距离华臣总部很近,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的路程。   他到家的时候,小区的物业人员恰好出来。   “霍总您回来啦。”物业人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霍砚行颔首示意,越过他望向后面难得可以用“狼狈”一次来形容的落汤鸡。   前一秒还应付自如的桑吟在接触到男人递来的眼神后,不算自在的移开视线,抬起手拢紧针织外套,然后又揩了揩鼻尖。   桑吟身上穿的是霍砚行的针织外套,男女身材相差太大,对于霍砚行来说正好的尺码套在桑吟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她本就纤瘦,高挑的身材此刻倒是显得有些娇小。   白净的脸蛋上还沾有点点水珠,外翘的眼角洇着红,像是风雨摧打后的娇嫩玫瑰,我见犹怜。   柏壹公馆是华臣投资建设的高档精装公寓,小区内部工作人员也算是华臣的职员,和霍砚行删繁就简的报备了一遍事情过程和处理结果:“霍总,桑小姐不小心触发了烟雾报警器,但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厨房被洒了点水,我已经叫保洁人员上门清理了。”   “辛苦。”   “不辛苦,应该的。”   物业人员见没他什么事了,很有眼力劲儿的离开。   霍砚行看了眼桑吟湿哒哒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解开西装扣子,脱掉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扔:“去洗个热水澡。”   再往里走,开放式厨房里的一片狼藉完完整整呈现在他眼前。   “那什么……”桑吟不太好意思的跟过去,怎么说她也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着实难以心安理得:“我就是待着太无聊了,想找点事儿干,刷视频看他们做的那个蛋包洋芋挺简单的,想试着自己做做……”   她碎碎叨叨的解释着,说到最后话音顿了顿,又理直气壮起来:“谁知道你家这烟雾报警器比狗鼻子还灵,冒了一点烟就开始喷水,我从头到脚都被淋了个透,要是感冒了就是你的锅,你得对我负责。”   她上下嘴皮子碰着,小嘴叭叭叭的个没完,没得到霍砚行的反馈,不甚满意的弹出一根食指,娇娇贵贵的去戳他肩:“你听到没有啊。”   下一瞬,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落入霍砚行掌心。   他动作轻柔的捏了下,力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只眨眼间的空隙便放开。   “知道了,去洗澡。”   桑吟懵懵的点头:“哦。”   她单手环在胸前拢着针织外套,去戳霍砚行而后又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突兀的支棱着,故作淡定的转身往卧室走。   关上门,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踏进去的一瞬间,驱走身上的阵阵寒气。   冷热交替,桑吟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倏然间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让她洗澡就让她洗澡,摸她手是想干嘛?   -   桑吟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之后一边吹头发一边进行护理工作。   她是个精致和粗糙并存的女人,有条件的时候每根头发丝都得保养到位,没条件的时候,去西北荒凉之地或者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取景,她照样可以在烈日下暴晒吹风,皮肤干裂到起皮。   柏壹公馆物业的工作能力没得挑,烟雾报警器响了两三声之后,喷淋泵便开始洒水,桑吟完全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大脑宕机站在原地呆愣半晌,最后是物业的敲门声把她唤回神。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的透彻,她在这霍砚行根本没有什么衣服,只是今天早上霍砚行派人临时送来了一套换洗衣服和一套睡衣,总不能“湿身”去见人,只好去霍砚行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外套披上。   盯着那件湿乎乎的针织外套看了几秒,桑吟在给他洗干净再还回去和直接丢给他让他自己解决两个选项之间短暂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食指勾着衣领,毫无负担出门,拐去隔壁霍砚行卧室,把外套丢进他浴室的脏衣篓里。   桑吟看起来是个精明干练女强人的长相,但是仅限于她擅长熟知的领域,在生活中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痴。   做个饭都能触发烟雾报警器,没准洗个衣服还能洗出几个洞来。   她自我认知非常清晰,不擅长的事情就不做。   再次踏进客厅,灾后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霍砚行正在厨房里忙活。   桑吟作怪心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着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距离他还有一步远的时候,视线里的男人突然侧身,正面撞上她。   桑吟登时顿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霍砚行只是淡淡觑了她一眼,向她那边倾身靠近,拿了瓶调料。   “站远点儿,有油烟味。”   不到两个小时,桑吟已经被霍砚行弄懵两次,闹腾劲儿散了,趿拉着拖鞋走到中岛台,双手在大理石桌面上一撑,坐了上去。   百无聊赖的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放置在中岛台上的矿泉水都被她拿来研究了一下配料表。   其实很无聊,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留在了厨房没走。   很奇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余光里,霍砚行的身影稳稳当当的占据着一席之地,始终不曾离开。   桑吟干脆光明正大的看过去。   打量的目光在他的背影上来回游移。   宽肩窄腰长腿,薄衫包裹之下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有型,但是不夸张。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霍砚行。”她出声喊他名字。   “说。”霍砚行没回头。   “你多高啊?”桑吟眯起一只眼睛,伸手比划了一下:“目测一米九,准不准?”   他“嗯”一声。   桑吟扯着话题跟他聊,想到什么问什么:“你肌肉练了多长时间?”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肚子:“我也想练。”   “不知道。”   “你天天泡在公司,还有空干这么多事儿呢?”   “你要是想,你也可以。”霍砚行给她制定计划:“明天六点起来跟我去跑步。”   桑吟一口回绝:“我不要。”   “你刚不是说想练?”   “想想而已,我又没说我要练。”桑吟冲他的背影翻个白眼。   霍砚行没再说话,大概是觉得无语。   桑吟往后挪了挪屁股,双脚悬空,白玉般的小腿交叠晃荡着:“你能不能单手把我——”   顿了顿,她换了个字眼:“拎起来啊,我觉得我还挺轻的。”   霍砚行一时没回答,左手拿着筷子夹住鸡蛋,盖到饭团上,关了火,将做好的蛋包洋芋盛到盘子里,旁边放上只勺子,端着转身。   “可以试试。”   桑吟只是闲聊,话题说完就往,霍砚行刚才没有及时回复,她便将问题抛诸脑后。   听他这么说,反应不及的眨眨眼:“试什么?”   霍砚行走到她面前,稍稍附身,拿着盘子的手纹丝不动,另只手圈上桑吟的腰,环住。   宽松的睡衣瞬间收紧,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覆盖在她腰间。   沉淀一整天的沉香木味道不再浓郁,清淡却不容忽视。   桑吟只感觉身子一轻,腾空离开中岛台。   她双手下意识攀上霍砚行肩膀,鼻尖擦过他的侧脸,眼睛停留在他耳垂正下方的那颗小痣上。   视线有些虚焦。   重新落座到椅子上不过须臾之间。   桑吟的胳膊还搭在霍砚行肩上,因着姿势原因不得不仰起脑袋看他。   霍砚行则低着头,手掌箍在她腰侧,若即若离的贴着。   盘子放到桌上,“叮”的一声轻响敲在两人耳中。   男人锁着她的眼,声音是不同于掌心温度的清冷:“试试,能不能单手。”   作者有话说:   霍总开始了,正文也开始了。   —   对不起各位,今天被大姨妈折腾的有点子懵,二更暂时拿不出来了,本章评论发红包补偿。 第19章   亮白的灯光将厨房内的边边角角照得清晰无比, 桑吟被笼在霍砚行身下,周身覆盖着他的身影,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面容, 一呼一吸之间也全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桑吟也不知道是被霍砚行突如其来的操作骚到了还是怎么,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他,反而还用手指刮了刮他耳垂下方的那颗小痣,突兀的问道:“你这儿什么时候多了颗痣出来,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人和人的身体构造真真是天差地别,桑吟自诩皮肤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但是月经前后激素分泌不稳定也会冒出一两颗碍眼的痘痘,但是霍砚行就不,他和陈屿舟都随陈禾,一样的冷白皮,只要多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非常明显,可他偏偏将让人嫉妒的资本发挥到极致,皮肤上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干净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陈禾特别喜欢拍照,霍家家里有一面专门用来放置照片的照片墙,有她和霍振启去旅游的照片,也有记录霍砚行和陈屿舟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   霍砚行不是很喜欢拍照,在镜头面前永远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桑吟小时候经常往霍家跑,陈禾就抓着她和陈屿舟拍照, 俩人配合着在镜头面前搞怪。   他们两个每次在镜头前耍宝的时候,霍砚行经过, 总是会老成的撂下一句“幼稚”或者是简短的评价一个“丑”字。   然后桑吟就会气得不行, 扑到他身上闹他, 拽着他一起拍。   桑吟夹在他们兄弟两个中间,放在人堆里引以为傲的白嫩皮肤瞬间被他们兄弟俩压制下去。   桑吟很少会回忆往昔,不论好坏,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偏偏和霍砚行有关的事情,无论过去多久,她都记得清楚,甚至于每次拿出来回味,都会产生不同的情绪。   比如现在,因为偶然发现的一颗小痣,桑吟已然联想到小时候拍照的事情。   越想越气,手下力道加中,指甲在他的那颗小痣上留下一个月芽的印记。   霍砚行下意识拧眉:“你这什么毛病。”   桑吟轻哼一声,手往下滑到他露在外面的小臂上,审阅似的捏了捏:“感觉──”   她拉着长音,又在他胸前戳了戳:“也不怎么样,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霍砚行不给反应不做回答,静静地看着她演。   “哦对!”她打了个响指:“外强中干。”   像是上级领导下基层视察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有的练啊小霍。”   “……”   桑吟说完,一个弯腰,从霍砚行手臂和中岛台之间的空隙钻了出去:“想起来还有个会要开,先回房了。”   霍砚行掌心随之一空,他直起身,抚过她腰的手指轻捻两下抄进裤袋里:“你点的饭不吃了?”   已经快要走出客厅的桑吟脚底一个打转,折返回去,双手捧着白瓷盘,目不斜视地离开。   步子比正常速度略快,垂在身前的头发被掀起细微弧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变红的耳尖儿偷偷摸摸冒出了头。   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气氛静下来。   霍砚行单手捻开两颗衬衫扣子,锁骨微露,喉结轻滚。   耳垂下方的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女人指腹柔软的触感。   他抬手摸了摸,感受出那道未消失的指甲印。   眼底暗色渐深。   动不动就挠人。   猫一样。   -   桑吟关上门,端着盘子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捞过搁置在床上的电脑打开。   早上霍砚行不放她离开,让她二选一,她选了留下来,把霍砚行轰走。   其实真要离开,霍砚行也拿她没办法。   为什么没离开,乖乖听话留在这里,她也说不清。   但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严鸣来送零食的时候,她差使他去御水湾的公寓给她取了电脑,回来后又让他去买酒,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   完全当成把严鸣当成了出气筒。   这么一想,还有点内疚。   老板的错,员工买了单。   食指无意识在触控板上滑动,半天没见电脑有所反应,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没开机。   漆黑的屏幕映出她的身影,黑发柔顺披散,嘴里叼着一只勺子。   和屏幕里的自己无声对视半晌。   她反手贴了贴自己后知后觉,热意滚烫的脸颊。   -   夜色翻涌,皎洁的月光穿透落地窗,将周遭一切覆上一层朦胧不清的白纱。   客厅的一侧墙壁上雕有厄洛斯的浮雕壁画,月光描绘出他优美健硕的体魄。   一声压抑的呜咽打破一室静谧,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投下一颗细小石子,荡起阵阵涟漪。   厨房中岛台前两道身影叠在一起,女人坐在桌上,双手紧紧揪着站立在身前的男人的衬衫。   拉扯出道道褶皱。   她脖颈后仰,肩颈抻直,不小心碰到冰凉的大理石面,一个激灵又猛地缩回。   再次将自己送进守株待兔的虎口。   他手掌带着一层薄茧,所过之处掀起酥酥麻麻的电流。   女人握成拳的手松了松,撒娇讨饶:“不要了……”   男人恍若未觉,按着她的后背,稍一使力。   女人无力向前扑去,下巴磕在他肩膀,依赖的在他颈侧蹭了蹭。   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奖励一般碰了碰她的脸颊:“好乖。”   她闻言别别扭扭的掐他一下,有些羞涩。   轻薄的黑色要掉不掉挂在脚腕,似是狂风巨浪里摇摇欲坠的帆船,无所依靠,任凭处置。   男人两指在温泉入口徘徊,清哑嗓音叙说着什么,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动作上,脑子一片浆糊,听不太清。   视线朦胧,她看到男人眼底的醉意。   梦境毫无逻辑可言,她居然才闻到他身上醇烈的酒香。   莫名有些委屈:“你喝酒了。”   “不多。”   感受到他对内里的探寻,她下意识阻挡,随即被强势压制。   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得到良好印证。   指甲扣着他的手臂,又是几道月牙印记落下,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小癖好。   娇气的闷哼自她嗓子里溢出,她脊背一挺,紧绷几秒,随后化作一滩水,彻底软了下去。   男人稳稳撑住她,薄唇挨在她耳侧,低笑:“就这点儿出息?”   “嚯”的一下,桑吟猛然睁开眼。   呼吸屏住,瞪大眼眸定定的望着天花板。   完!蛋!   她居然做了这么!不可描述!的!一个梦!   成年人有欲/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个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问题就出在,她梦境的男主角居然是霍砚行!   这和青天白日撞见鬼的惊悚程度有什么差别?   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烦躁的蹬了蹬腿。   “笃笃”的敲门声传进耳中,桑吟没好气的喊了声:“谁啊?”   问完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一般坐起来,紧张的盯着门口。   这间房子里只有两个人,除了她就是霍砚行。   房门外的人沉默几秒,许是对她问题感到无语。   “我。”   “干、干嘛?”   大概是受梦里内容的影响,桑吟一问出口,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甜得发腻。   “早饭好了。”   桑吟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我还没起床!”   “现在起。”   隔着门板,男人的声音更显低沉,和梦中的最后那声哑笑如出一辙。   真是要命了。   “起不来!你把早饭放桌上,我一会儿出去再吃,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桑吟冲着门口一通嚷,末了扯着被子蒙过脑袋,视野骤然变黑,整个人羞愤的缩在里面。   门外的霍砚行眉心淡淡拧起,不明白里面那小女人又在作什么。   他递了眼紧闭的房门,脑海里回顾着近期来和桑吟之间发生的事情,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又惹这位娇蛮公主生气了。   几秒后,思索未果。   但是霍砚行也早已习惯桑吟不定时爆发的小脾气。   她最擅长翻旧账,因为一个芝麻大点的小细节,她都能七拐八绕的联想到猴年马月的事情,然后对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按桑吟刚才的状态来看,多半是因为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然后把一切根源都归结到他头上。   沉吟片刻,又敲了两下门:“别磨蹭太久,早饭凉了你还得热。”   “知道了!”   “我走了。”   房间里迫不及待丢出一句:“拜拜!”   霍砚行:“……”   被子里的氧气很快用完,桑吟闷得不行,在要窒息的前一秒扒拉着冒出脑袋。   大幅度喘了两口气,桑吟侧耳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声音。   没听到什么动静,她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   拧开门把,缓慢拉开一条缝隙,见门外没人之后,将缝隙拉大,探出头小心翼翼的观察。   “你又闹哪出?”   桑吟刚转过头,入眼便是一只拿着文件,骨节分明的手,紧接着一道沉稳的声音砸下来。   “!”   桑吟心跳咯噔一下,下意识想关门,但是速度没有男人快。   霍砚行捏着文件一角,斜斜挡在门板之间,成功阻止了桑吟的动作。   “跑什么?”   “谁、谁跑了!”桑吟见关门失败,干脆放弃,不做无用功“你不是说你走了吗?”   霍砚行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回来拿东西。”   看见她又赤脚踩在地板上,皱了下眉:“去穿鞋。”   “哦。”桑吟偏要跟他对着干:“就不。”   霍砚行看她一眼,侧身进屋。   “你干嘛!”桑吟跟着他转身,大跨步绕到他前面:“让你进了吗你就进,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吗?”   她仰着脑袋,下巴高高抬起,像只被踩到尾巴雄赳赳气昂昂想去报仇的猫。   霍砚行俯下身,两根手指勾着她的拖鞋放到她脚边:“抬脚。”   桑吟一顿,扬到天上的下巴慢腾腾往回缩,按照他的话抬起脚。   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桑吟心里划过一抹异样。   好似从骨子里透出淡淡的痒,挠不到,根本无从消解。   霍砚行把拖鞋给她穿上,又去拿另一只。   这次不用说,桑吟已经配合的穿上。   松手的时候,霍砚行指尖不经意蹭过桑吟的脚背,一瞬间回想起那个可以称得上“天方夜谭”的梦,她好不容易柔顺下去的毛再次炸起来。   “你──”   霍砚行才说一个字,便被桑吟抓着肩膀强硬的转身推着往外走。   “你什么你,什么都别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赶紧去上班,一日之计在于晨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你赶紧给自己挣钱续命去吧!”   赶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她背靠在门板上,呼吸都放得静悄悄,生怕惊动什么。   霍砚行站在门外,随意敲打两下文件夹。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女人心,海底针。   作者有话说:   谁!又是谁!猜到了我的剧情!出来挨打! 第20章   京城进来多晴少阴, 上午九十点的阳光正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格外舒服。   霍宅后院。   霍砚行和老爷子各执一子,相对坐在棋桌两侧, 面上皆端的是云淡风轻的做派,手下却毫不留情的厮杀。   但是稍加用心琢磨便会发现,霍砚行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让着老爷子。   霍砚行被桑吟赶出家门后,没有立刻去公司, 而是换了个方向回了老宅。   霍振启和陈禾和朋友约好去隔壁市度假,老爷子觉得不好玩懒得去,还不如留在家里摆弄他的小菜地。   霍砚行到老宅的前半个小时,霍振启和陈禾才离开。   老爷子出声问道:“最近不忙?”   “还好。”   “那你最近这么频繁的回来。”   霍砚行淡笑:“回来多陪陪您不好么。”   “臭小子。”老爷子也跟着笑起来,虚虚点了他两下。   “快过生日了吧?”老爷子两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你也老大不小了,生日一过就三十了,什么时候成家?”   战术性停顿一下,老爷子继续:“我有个战友的孙女,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 见见?”   霍砚行漫不经心地回道:“您战友还挺多。”   “那是,想当年我们那一个连人最多,感情最好,这么多年好不容又联系上——扯远了,你去不去?”   霍砚行端起手边的茶杯递到嘴边,目光落在棋盘上:“您不是给我订过娃娃亲,还让我去相亲?”   “娃娃亲?什么时候的事儿?”老爷子执棋的手一顿:“我怎么不记得?”   霍砚行淡定闲适, 没有回答老爷子的问题,也不催促他落子, 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老爷子恍然大悟的“哦”一声, 终于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挖出答案:“你说桑丫头?”   老爷子挪着屁股往前凑凑, 棋子落定:“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也不是我说你,你说桑丫头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天天喊你哥哥,亲近得很,你怎么就对人不冷不热的,小丫头粉雕玉琢长得多可爱。”   说话间的功夫霍砚行又落一子,霍老爷子低头看去,立刻在他那枚棋子旁边落下一子,觉得自己终于抓到霍砚行的把柄,兴冲冲的模样:“你是不是下错了?落子无悔啊,错也不能改。”   霍砚行没有露出半分颓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紧不慢捻起一枚棋子,放到被霍老爷子忽视掉的角落。   旗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伴随着男人低沉郑重的一句:“没有,落子无悔。”   -   桑吟一连在霍砚行的公寓里住了一周的时间。   一开始酒醒的那天早上霍砚行没有让她走,后面她竟然也忘了离开这件事,稀里糊涂的接着住了下去。   桑吟工作时间自由,霍砚行却是每天都要去公司上班,早上他会把早餐准备好,桑吟起得来就两人一起吃,起不来就分开吃。   她经常掐着霍砚行下班时间给他发消息点菜,今天想吃城西老字号的醋鱼,明天想吃城东网红店新推出的甜品蛋糕,至于能不能买来,那是霍砚行该考虑的问题,桑吟只负责点和吃。   不过霍砚行的行动力目前还没有让桑吟失望,想吃什么当晚绝对都能吃到。   电影开拍在即,团队人员每天在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桑吟也会跟着聊两句。   除去那晚在墓园醉酒以及第二天酒醒后朝霍砚行发了一通脾气,桑吟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以前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好似根本没有被劈腿,也并不知道家里衰败的情况。   霍砚行始终悬着一颗心,但是面上从不显露分毫,桑吟装作无事发生,他便十足配合。   一切都在照常运作,按部就班的进行,和以往并无任何不同。   但是风平浪静到底只是虚假的表象,终有撕裂的一天。   桑家是投行起家,这次的危机是因为桑伯远一时失误,对市场风向预判偏了航,导致资金链断裂。   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一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以往对桑伯远阿谀奉承的人家立刻退避三舍,也有交情不错的朋友帮忙,但是还远远不够。   桑伯远在某些方面执拗的很,越是困难越是不愿麻烦交心的朋友,一拖再拖,使得问题更加严重。   桑伯远一周前便去了国外谈生意,桑吟得知家里情况那天,他才落地,无法赶回来,才叮嘱霍砚行看好她。   这单生意顺利谈成的话足以让桑家起死回生,但是天不遂人愿,赵家半路截胡,撬走了已经进行到尾声的合作。   生意场上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桑家和赵家主攻的方向大差不离,有竞争也有合作,说朋友绝对算不上,但是说敌人也还有点过火。   赵家这次的一通操作站在理性角度分析,其实没错,谁不想多多赚钱,但是从感情角度出发,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生意是在国外谈的,但是很快便传回国内,连个时差都不存在。   一传十,十传百,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经过不知道多少遍添油加醋的润色,消息已经从“桑家要破产了”演变到了“桑家祖宅已经被拿去抵押,银行在清算资产,父女俩要露宿街头了”。   桑吟的微信从早到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多是塑料姐妹打着安慰的虚假幌子实则来探听真相的消息。   柴轻月也发来了消息,没说多余的话,微信支付宝银行卡各转了二十万给她。   【柴轻月:别听外面那些犬吠,没钱花了我养你,以后结婚了我就拽着我老公一块养你,看上什么随便买,咱不委屈自个儿。】   蒋信泽和宋运也都发来了消息,是问她在哪儿,叫她喝酒。   桑吟盘腿坐在房间的飘窗上,脚边堆着几个空了的酒瓶,键盘敲击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拒绝了蒋信泽和宋运的邀请,又回了柴轻月一个表情包让她放心。   退出到消息列表,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正闹腾的工作室群静得不行。   她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半晌都没能发出去一个字。   机身震动,消息提示音响起,她重新退回到消息列表,看见孙锦筠私聊给她发了条消息。   【孙锦筠:桑桑,赵艺妍你听说过吗?】   【三又桑桑:认识,怎么了?】   【孙锦筠:她的助理今天联系我,说想买《临渊》的版权,违约金也可以给我出。】   桑吟扯了扯嘴角。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大家子都热衷于挖别人墙角。   【三又桑桑:那你怎么想?】   消息发过去,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如果孙锦筠真的想把版权转卖给赵艺妍也无可厚非,她现在拿不出钱拍戏,总不能拖着人家跟她一起没落。   《临渊》是个好本子,不该被埋没。   下巴搭在膝盖上,桑吟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的阑珊夜色,拎过来一听啤酒,拇指和中指把着易拉罐边缘,食指勾着拉环轻轻一提,“噗呲”一声,泡沫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她仰头喝了口,手机铃声响起。   “霍砚行”三个字跳动在屏幕上。   他下午临时出差,去沪城,应该是挺急的一件事情。   她今天特别想吃华臣总部对面商厦五楼的一家捞汁海鲜,想着让他下班带回来,结果泡汤了。   她接起来,懒洋洋的“喂”了声。   “在哪儿?”   “在窗台上。”   霍砚行那边是噪杂的人声,登机广播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的传进听筒。   “等我回来。”他说:“别乱跑。”   停顿片刻,补充:“听话。”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在解锁,原版发微博,等不及的可以移步。 第21章   桑吟到底还是没有老老实实在家里等霍砚行回来。   自从得知家里出事以来, 她一直住在霍砚行这里,和桑伯远也一直没有联系。   最初是怪桑伯远瞒她,之后便是无尽的内疚。   桑母早亡, 桑伯远一个人把她带大。   桑伯远长相端正清俊家世又好,桑母去世后多得是人前仆后继,但是桑伯远心里只有桑母一人,更怕桑吟委屈, 没有再娶。   他对桑吟这个掌上明珠可谓是宠到了骨子里,圈子里谁家的独生子女不是要接受家里安排,从所学专业到以后结婚人选,根本不能自由决定。   但是桑伯远从来没有将这些加注在桑吟身上,她想拍电影不想学金融,桑伯远依着她,想自由恋爱不想被联姻捆绑,桑伯远随她开心。   公司的事情她不懂,也从不过问, 只知道找桑伯远要钱去忙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像霍砚行那天说的,破产这件事告不告诉她,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桑吟表面上大大咧咧,撒娇耍赖信手拈来,但其实她心思很重,最爱胡思乱想。   一想到桑伯远在公司劳心劳力,在家还要装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对她, 桑吟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窒闷沉重。   所以不敢给桑伯远打电话发消息, 但是她知道霍砚行和桑伯远有联系, 也放心许多。   合作失败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后, 桑吟立刻给桑伯远拨去了电话。   桑伯远那边应该也挺焦头烂额的,只叮嘱她在霍砚行这里好好待着,等他回来。   桑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答应下来让桑伯远放心。   挂断电话后,翻看着微信消息,有些群里的人应该是忘记她也在,讨论的热火朝天。   【桑家真不行了?听说资产都已经在清算了,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是真的,我有个朋友说,桑吟前两天去店里把自己的包都给卖了,替父还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替父还债,当代花木兰啊。】   【就说了做人不能太嚣张,桑吟平常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现在好了吧,遭报应了。】   【要不是她爸在她背后撑着,谁给她面子啊,还真把自己当个公主了。】   桑吟划拉着屏幕,神色冷淡的打字。   长按“花木兰”那条消息,拎出来单独回复——   【三又桑桑:谢谢宝贝给予我这么高的评价哦。】   刚才还刷屏不断的群瞬间安静下来,有条跟风吐槽紧挨着她的消息发出,下一秒迅速撤回。   难以言喻的尴尬几乎要溢出屏幕。   本来按照她的脾气,是准备在群里大干一场,但是在接了霍砚行的那通电话后,飙升的愤怒突然间就降了下来,锁了手机放到一边,后知后觉出屋内呛人的烟酒味,打开窗户通风,把烟盒塞进床头抽屉,一地空酒瓶收好,拎着出去扔。   垃圾桶在安全通道里,几步路远,桑吟犯懒,没有关门,酒瓶丢进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一阵穿堂风划过,房门落锁声紧随其后,二重奏一样。   桑吟动作一僵,缓慢的扭头往回看。   刚才还大敞四开的防盗门现在紧紧闭合,把她关在了外面。   她指纹浅,不容易录上,所以开门都是用钥匙。   想着只是出来丢个垃圾,没拿钥匙,更崩溃的是,她连手机都没有带出来。   至于密码——   桑吟也非常凑巧给忘记了,霍砚行告诉她的时候,她当时正在拉片子,根本没注意听。   一连试了几组数字都不对,她甚至都自作多情试了下自己的生日。   “……”   很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可能是天选之女,才会遭此劫难。   桑吟独自站在楼道里默默仰头望着天花板给自己洗了一阵脑子,重重叹了口气,挪着步子走到门口,靠着墙根蹲下。   摸了摸口袋,从里面翻出一个硬币,抛着玩了会儿。   昨夜才下过一场暴雨,今日气温骤降,室内温度恒温,桑吟只穿了短袖短裤,胳膊腿赤条条的露在外面,楼道里阴冷潮湿,没过多久她便抵抗不住。   恍然想起小区外面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站起身,准备下楼过去避个风。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小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只流浪猫,可怜兮兮的蜷缩在楼道里,桑吟下台阶的时候没看见它,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人和猫皆是被吓了一跳,流浪猫激动的一挥爪子,在她腿上挠了一下,她为了躲避,左右脚打架,崴下了台阶。   一阵剧痛袭上脚踝,她抱着膝盖倒抽凉气,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的。   大概是因为生理疼痛,又或是压抑太久,桑吟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盯着自己扭到的脚踝,啪嗒啪嗒掉眼泪。   后来觉得干哭没劲,开始数落起霍砚行的罪行。   从“他家门是劣质产品,风一吹就跟着跑”骂到小时候一个男生给她递情书,被他误会成她和男生早恋,板着脸训斥一顿恰好让桑伯远逮个正着,害得她在书房面壁思过了一整个下午。   哭得正起劲儿,毛茸茸的触感扫过手背。   桑吟泪眼朦胧的看过去,被她踩了尾巴流浪猫站在她身侧一圈的位置,拿脑袋小心翼翼的蹭了下她。   “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带着哭腔跟猫道了个歉,把手递过去:“你跟我握个手,咱俩和好行不行。”   流浪猫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睁着玻璃球似的眼睛跟她对视几秒,抬起前爪放到她的掌心。   桑吟捏了捏它的肉垫:“你也回不去家了吗?”   流浪猫收回了爪子,转着脑袋看向别处。   可能是家养的猫,也可能是它爱干净,白色的毛发没有一丝污渍,腰背上一颗爱心印记很是有特色。   桑吟戳戳它,明知道它不会搭理,还是问:“你叫什么?”   “咱俩也算认识了,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桑吟下巴搁在膝盖上,思索片刻:“叫霍霍怎么样。”   “……”   “就是最讨人厌的那个霍。”   “……”   桑吟拍板决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流浪猫动了动,迈着猫步走到她腿边,挨着蹲下。   暖融的体温传到她身上,桑吟打了个冷颤。   上头的情绪冷静下来,她撑着墙站起来,对被她赐名“霍霍”的流浪猫挥手:“我走了,拜拜。”   然后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单腿往下跳。   霍霍在原地徘徊一阵儿,等到桑吟跳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跟了上去。   桑吟看它一眼,吸了吸鼻子。   破产,被劈腿,有家进不去,大半夜崴了脚身边却只有一只流浪猫作陪,她可真是太可怜了。   几步一顿,磨磨蹭蹭到小区门口,脚踝已经肿得没办法看,放弃去便利店的想法,和门卫借了五百块钱,打了辆车去医院。   霍霍一直在她身边,临上车前,桑吟纠结几秒,把它托付给门卫看管。   夜里路况还算不错,到达最近的医院,桑吟付钱下车。   司机是个热心肠,看她一个小姑娘受了伤没人陪也是怪不容易,扶她进了医院,帮忙挂了号。   霍砚行得了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桑吟正孤身一人坐在诊室里,崴了脚的那条腿搭在凳子上,白嫩的脚腕又红又肿,小腿上还有三道抓痕。   医生坐在她对面,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托在小腿处轻轻转着。   桑吟神色如常,稳静自若,只是抓在椅子边缘,泛白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思。   霍砚行脚步不停,推门进去。   连敲门的礼节都没顾上。   给桑吟诊治的医生“诶”道:“这位先生请您先出去,我这里有病人。”   霍砚行置若罔闻,径自走到桑吟身侧。   桑吟只来得及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旋即眼前一黑,眼皮一热,熟悉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   霍砚行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力道轻缓的将她按向自己:“放松,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猫&霍总:讨人厌? 第22章   原本桑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在山沟沟里拍戏因为迷路滑下山坡,被困在山林里大半个晚上她都能活蹦乱跳的撑过去,更何况现在只不过是小磕小碰。   但是闻到霍砚行身上裹挟着仆仆风尘的味道, 脑袋抵在他腰腹处,铺天盖地的委屈登时呈不可抑制的状态喷发。   即便他还是用那副清清冷冷没有什么感情的语气跟她讲话。   桑吟嘴角往下撇了撇,抓着椅子的手去攥他的,指甲按在他掌心, 开始控诉:“你们家的门什么毛病?风一吹就跑了,怎么我平常开门的时候没感觉它那么轻呢?你家门都随你是吧?故意跟我作对,也不知道你什么眼光,装的门丑的要死。”   她叭叭的一通怼,刚才还落针可闻的诊室现在变得像是集市一般热闹。   霍砚行没有提醒她,柏壹公馆的房子从里到外都是她看着装修,门也是她当初精挑细选的成果,只顺毛哄:“嗯,回去换了。”   “还有你怎么那么没有爱心, 小区里都没有流浪动物救助站吗?你知道寒冬腊月窝在楼道里取暖的猫猫有多可怜吗?”桑吟还觉得不够,致力于列出霍砚行千种罪行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你知道不小心踩到它尾巴,然后被它挠了一爪子的我有多可怜吗?”   “知道。”霍砚行继续顺毛:“回去改。”   “你知道你今天下午突然出差,我惦记一下午的捞汁海鲜没吃到,多影响我心情吗?”   “严鸣去买了,出去就能吃到。”   一直充当背景板,专心正骨的医生插话叮嘱:“最近得忌口, 腥辣不能吃。”   “啊?”桑吟扒着霍砚行的手往下移了点,露出一双眼睛, 巴巴的看着医生:“那要多久之后才能吃啊?”   “看情况。”医生说:“一周后来复查。”   “好的。”桑吟乖巧点头, 把手挪上去, 接着数落霍砚行:“还有,你知道嘶──”   话音打了个急转弯,桑吟骤然缩起肩膀,不住的往后躲:“疼疼疼!大夫您轻点儿,我就这一条腿。”   “诶小姑娘你别乱动,不然弄得更严重你更疼。”医生抬头看向霍砚行:“你按着她点儿,说点儿好话哄哄。”   “……”   这可真是难为霍砚行了。   “行了,忍忍,一会儿就好。”   霍砚行盖着她的眼,另只手抚上她脸颊,拇指在她耳际处不轻不重的揉按。   坐班医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听着霍砚行直男式的安慰在心里默默无语。   小伙子长得挺俊,就是不怎么会说话。   但是面前这个闹闹腾腾的小姑娘,还真就老实了下来。   老话说得果然对,什么锅配什么盖。   桑吟崴脚不算太严重,侧副韧带撕裂伤,就是肿得厉害,再加上她皮肤白嫩,有点磕碰便十分明显,冷敷涂药之后消了点儿肿,但是留下青紫淤斑,配合着小腿上的抓痕,格外触目惊心。   “还有什么其他注意事项吗?”霍砚行站在桑吟身后,指腹还在她耳边轻蹭着。   “明天还不能消肿就改为热敷,药膏按时涂抹,千万要忌口,腥辣和酒都不能碰,注意别沾水。”医生摘了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多煮点儿骨头汤喝,补补,记得一周后来复查。”   “知道了大夫。”桑吟用完就丢,嫌弃的扒拉开霍砚行的手:“我可以走了吗?”   医生点头:“可以了。”   “抱你出去?”霍砚行低头看她。   “那不然呢?”桑吟像个分分钟能爆炸的小炮仗,专门轰炸霍砚行的那种,她指了指自己疮痍满目的腿:“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想我自己走出去吗?那你干脆给我报名参加个残奥会算了。”   “……”   霍砚行俯身,一手扶在她后背一手穿过她腿弯,轻轻松松抱起她来。   医生笑呵呵调侃:“小姑娘半夜一个人来医院身边也没个人陪,一声不吭我还觉得挺坚强,现在看来,是没等到自个儿男朋友来呢。”   “?”桑吟圈着霍砚行的脖子,稍稍直起身:“您误会了,他可不是我男朋友。”   霍砚行瞥她一眼,朝呆愣的医生颔首示意了下,抱着桑吟离开。   出了诊室,桑吟还在耿耿于怀医生的那句“男朋友”,可太丢面子了。   她在霍砚行面前露了怯,他背地里还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那个大夫姐姐人好还温柔,就是眼神有点偏,你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桑吟嘟嘟囔囔:“本公主这么高贵冷艳,你这等草民才不配。”   “那你还等我来了才嗷嗷叫。”   “谁嗷嗷叫了。”桑吟挺严肃的反驳,但是又被他说出口的这个形容逗笑,抿了下唇克制住:“我只是单纯列举你的罪行。”   霍砚行抬了抬下巴:“按电梯。”   桑吟单手圈着他,腾出另只手去按电梯,转回去戳他肩膀:“你就说,你摸着良心说,我现在这副惨样,你是不是罪魁祸首,认不认罪?”   这口锅扣的可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幸亏桑吟只是个普通市民,没有一官半职傍身,不然社会上的冤假错案能多到数不清。   电梯门开,霍砚行抬腿迈进去。   “认不认罪,别装哑巴。”桑吟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继续戳不停,方向一个没把握稳,直直戳到他的喉结。   修建整齐圆润的指甲划过,不疼,酥酥麻麻的撩人。   霍砚行垂眸,镜片后的瞳仁墨黑深邃,情绪辨不分明。   “干嘛……”桑吟被他看的有点虚,高涨的气焰灭了一小簇:“这么看我干嘛……”   “认。”霍砚行的嗓音染上点点不易察觉的哑:“行了么?公主。”   明明他微蹙的眉眼看起来还有点不耐烦,像是对她无可奈何的妥协。   但是桑吟心跳还是漏了一拍,莫名被取悦到,开始咕噜噜冒起泡泡,在别人那里受到的委屈也消散了些。   她骄矜的点点头:“那就,行呗。”   -   折腾一趟再次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时间太晚,霍砚行让严鸣和司机都回了家,他自己开车。   车子开进柏壹公馆门口的时候,桑吟喊了停,然后指使旁边的霍砚行。   “你下车。”   霍砚行:“干什么?”   “我去医院前在门卫那儿放了个东西,你去给我拿过来。”   “什么?”   “诶呀你十万个为什么啊,让你去你去就好了。”   “……”   车门打开又关上,桑吟手肘抵在车窗边沿,掌根托着下巴看着车外的霍砚行。   一想到他一会儿看到那只猫后满脸抗拒的模样,惬意地笑起来。   前后两三分钟的空,霍砚行从门卫的小亭子里出来。   十月底的天气愈发变冷,凛风吹在脸上已经有冷痛的感觉。   许是因为要赶飞机,他穿得比较休闲,不是以往的西装革履。   黑色大衣内搭一件同色系半高领衫,举手投足间,是上位者的成熟和矜贵。   现在他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他只着了件半高领衫,尾端扎进裤腰,勾衬出劲瘦的腰腹。   手里,拎着一个与他整身气质完全不相符合,好像是外卖包装袋,还是扎眼的大红色。   “……?”   桑吟疑惑的伸长脖子往外看,隔着挡风玻璃和霍砚行写着“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短暂的一眼,霍砚行不再看她,走到后排,拉开车门将袋子放到座椅下方。   桑吟扒着椅背问:“我猫呢?”   话音刚落,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应声从袋子里冒出来。   看到桑吟后,小小的叫了声。   桑吟伸手过去摸了摸它:“霍霍想不想姐姐?”   霍砚行重新坐进车里的时候,恰好听见这句话。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但是凭借他对桑吟的了解,八九不离十跟他有关。   “它叫什么?”   “霍霍啊。”桑吟一脸坦然的看着他:“跟你同姓,我起的。”   “……”   “怎么了?你捡到的跟你姓。”桑吟如愿看到他脸上出现难言的神情,明知故问:“有什么问题吗?”   “……”   霍砚行问她:“它打疫苗了吗?”   “我怎么知道。”桑吟一脸“你问什么废话”的表情:“不过应该没打吧,流浪猫。”   “没打疫苗也不干净,你就随随便便往家里带。”   “那这么晚了也没有宠物店还开门啊,我总不能把它丢在外面不管吧。”桑吟音调呈上升趋势,指控霍砚行冷硬心肠:“再说了,我们两个室友共患难情谊在的,我一个人单腿往外跳的时候,霍霍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呢。”   “……”   霍砚行侧头看了眼后座的猫,那只猫也瞪着眼看他,好似感觉出他的不欢迎,蔫巴巴的往袋子里缩了缩。   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和桑吟小时候做错事后害怕桑伯远骂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不再说话,操纵方向盘打着方向沉默开车。   下车的时候桑吟自然还是需要霍砚行抱的,她抛弃了装猫的大红袋子,直接将霍霍抱在怀里。   霍砚行站在副驾驶外,看着里面的一人一猫,无从下手。   桑吟看他不动,出声催促:“你愣什么神儿呢,快点抱我啊,我都要困死了。”   霍砚行再次提醒:“这猫不干净。”   “不干净我也早就在楼道的时候跟它接触过了,出院的时候你抱我也是跟它间接接触过了,现在就别事事儿的矫情了。”   “……”   霍砚行认命的将车里的一人一猫抱起来,关上车门回家。   进了家,霍砚行先把桑吟放到沙发上,然后折到玄关拿拖鞋给她。   一转身,看见桑吟搂着猫单腿站在沙发边,因为掌握不好平衡,身子左右摇晃。   他过去托着她手肘:“又做什么?”   “有件事儿求你。”   “说。”霍砚行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要洗澡,顾不过来,所以──”桑吟双手握着霍霍,把它往上举了举,和自己的脸蛋齐平:“你能给它洗个澡吗?”   因为裹着大衣,桑吟的头发蹭的有些乱,眼眶轻微泛红,霍砚行一眼便看出她哭过。   手里的猫毛发也不甚整齐,和她像了个十成十。   大概是搞清楚了自己寄人篱下的现状,霍霍配合的“喵”了声,尾巴左右挥摆两下。   灯光下,一人一猫眼睛都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一抔清凌的泉水,干净透彻。   几分钟后,霍砚行屈膝蹲在外间浴室,卷着袖子拿着喷头,调整好水温淋到窝在浴垫上的霍霍身上。   一般猫猫都很抗拒洗澡,对着自己主人高傲冷然,许是因为在外流浪漂泊太久,霍霍没有这些骄纵性子,乖巧又安静。   霍砚行抚过它脑袋的时候,它还亲昵的蹭了蹭。   霍砚行对猫猫狗狗一类的宠物一向没什么兴趣,他有洁癖,不能接受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但是这次还算给面子,点了点它的脑袋。   “讨好她就行了。”   -   翌日一早,桑吟是被一阵痒意给弄醒的。   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霍霍蹲在她的床边,拿耳朵一下一下的蹭着她垂在床边的胳膊。   “你怎么进来的?”桑吟记得她关了门,揉着眼睛看向门口,发现了半人宽的缝隙:“霍砚行给你开的门?”   霍霍“喵”了声,又用爪子拍了下她,转了几圈往门口走了几步,最后蹲下。   桑吟好像读懂它的意思,掀开被子下床,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捞起它:“你叫我起床啊。”   霍霍没有回答,只安安静静的趴在她胳膊上,尾巴一扫一扫的。   桑吟抱着它出去,半途打了个哈欠。   她没看手机,不清楚具体时间,也不知道霍砚行还在不在家,揩着眼尾溢出的生理性泪花喊道:“霍砚行?”   “可算醒了啊,还以为你得睡到太阳下山。”   是比霍砚行更加沉稳的男声。   桑吟动作蓦地一滞,惊讶的看过去:“爸?”   “您怎么在这儿?”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连三个饱含疑问的话脱口。   桑伯远坐在餐桌边上,手边是还冒着热气的茶。   他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还做梦的时候。”   霍砚行拿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看见桑吟后说道:“把猫放下,过来吃饭。”   桑吟自动忽略他前半句话,带着霍霍挪到餐厅,一屁股坐下。   霍霍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蜷在她腿上。   桑吟本以为在家里经历巨变后,又时隔多日,再和桑伯远见面多少会有点小别扭,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但是姜还是老的辣,桑伯远还是和以前一样,直白的怼了她一通:“这么大个人了下个楼梯还能栽跟头,脸上那么大俩眼睛是摆设来的?”   桑吟嚼吧两下刚送进嘴里的皮蛋粥,为自己解释:“我又不是故意摔的,没看好角落里有只猫,被它吓了一跳没站稳。”   “那不还是摆设,我说错了吗。”   桑吟把勺子一丢,一脸生无可恋:“断绝关系吧,这父女没法做了。”   霍砚行把两份煎蛋的蛋黄和蛋白分开,蛋白那一份的盘子放到桑吟手边,又给桑伯远续了杯茶:“桑叔,喝茶。”   桑伯远看了霍砚行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又问桑吟:“疼不疼?”   “您这不是问废话吗,能不能疼吗。”桑吟极尽夸张的描述:“您都不知道我昨天多可怜,就穿着短裤短袖,去医院的时候人还以为我是流浪汉。”   桑伯远轻笑一声:“流浪汉穿的可比你多。”   “爸──”桑吟拉着长音,不满意的喊了声。   桑伯远:“不说了,你好好吃饭。”   桑吟哼一声,低头撸了把猫头,夹了块儿霍砚行弄好的蛋白吃。   桑伯远又问了霍砚行几句老爷子的近况,饭桌上聊的都是家常话。   生意场上的事情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倒也不是刻意逃避,只是觉得事成定局,拿出来讲除了影响心情毫无用处。   吃完饭,桑吟想着霍霍的事情,准备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去了。”霍砚行拦下它:“已经都做完了,疫苗也打好了。”   桑吟愣愣的眨两下眼:“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你睡觉的时候。”桑伯远说:“人阿砚又是做饭又是带猫检查,你就在屋里躺着做梦。”   “那我这不是受伤了吗!”桑吟晃了晃自己残缺的脚腕:“病号最大。”   “你没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早起来过。”   眼看着父女俩又要拌起嘴来,霍砚行手掌在桑吟后腰处抵了下:“去阳台看看。”   “看什么?”桑吟注意力被转移,狐疑的睨他一眼。   霍砚行卖了个关子:“看了你就知道了。”   桑吟皱皱眉,一蹦一跳的扑向阳台。   开门看到被百叶窗遮挡的另一侧全貌后,眼睛惊喜的亮了亮。   霍砚行和桑吟在对于家居装修这方面的审美趋向一致,不过霍砚行更加讲究简约,但是房子最开始是桑吟安排的设计,所以有她的审美观更多。   她当初特意在阳台处分散着摆放了几盆绿植盆栽,用以增添生活情/趣。   现在这些绿植被挪到一起,大片绿色簇拥在一起更显生机盎然。   空出来地方已经安装好了猫爬架,多层树屋的设计,旁边还有猫抓板和一把晒太阳的小椅子。   桑吟扶着门把,转身看向霍砚行:“你弄的?”   “嗯。”   “真不容易,总算做了件人事儿了。”   损人的话桑吟能不打草稿的出口成章,但是夸人,尤其是夸霍砚行,她只能拐弯抹角。   霍砚行没什么太大反应,抬了抬下巴:“玩去吧。”   霍霍显然已经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玩闹过一阵儿,再次踏入淡定不少,但是没过多久便原形毕露,绕着猫爬架上蹿下跳。   昨晚无助瘦弱的模样荡然无存。   桑吟坐在地毯上,拿着逗猫棒招它,阴沉一周的天气终于拨云见日,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四肢百骸都透着懒洋洋的舒服。   她挠着霍霍的下巴,往客厅里瞥去一眼。   霍砚行正和桑伯远说着话,应该是在聊商场上的事情,两人神情里都凝着几分严肃,她看过去的下一秒,似有所感一样望过来。   也不算偷看,可桑吟就是莫名心虚。   被烫到一般飞速移开视线,屈起膝盖,歪着脑袋枕上去,留个后脑勺给霍砚行。   捏了捏霍霍的耳朵,喃喃低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觉得霍这个字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霍霍趁机掳走逗猫棒,在地上欢快的打了个滚。   -   桑吟猜的不完全准确,霍砚行和桑伯远的确是在聊事情,但却不是在聊生意,而是在聊她。   桑伯远刚到国外的时候,接到了霍砚行的一个电话。   内容很简单,是想要两家联姻。   桑伯远当然惊讶,哪怕他之前的确动过这个念头,但是由霍砚行开口,意义非凡。   霍砚行是他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如果想要联姻,是顶顶好的不二人选。   尤其在桑家没落的时候主动提出联姻,这份情谊就足够深刻珍贵。   但也正是因为桑家面临危机,桑伯远才更加犹豫不决。   以往两家旗鼓相当,如若联姻,那是强强联合,桑吟还是受了什么委屈,自然有强力的娘家撑腰。   现在情况不同,再联姻,桑吟便是高攀,真要受了什么委屈,桑伯远肯定不会放任不管,可总归底气不足。   可是看着霍砚行对桑吟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后知后觉的察出来点什么。   从小到大,霍砚行都很在意桑吟,只不过因为两家太过熟稔,他这个做长辈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给忽略了。   现一琢磨,全是不动声色的细节。   “什么时候的事儿?”桑伯远不明不白的问了句。   霍砚行听懂了:“说不太清,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认定了。”   “那为什么早不说?”这也是桑伯远存疑的地方。   “以前她高兴,怎么样都行。”霍砚行不卑不亢,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居高临下,对待桑伯远还是和平常一样:“最近她不太开心,我再不做点什么,自己都唾弃。”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多么深入,一个眼神便足够说明一切。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桑伯远松了口,语气平缓,不难听出其中来自一位父亲的警示和托付。   霍砚行遥遥眺向阳台里的桑吟。   她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半侧脸,暖阳停留在她周身,鼻尖凝结着一小簇光晕,唇红齿白,笑起来眉眼弯弯,不施粉黛也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您放心。”他静静地看着,极浅的勾了下唇角:“我认定的,自始至终也就一个桑吟。”   作者有话说:   别骂我别骂我!我知道我迟到了,但是今天六千字!我迟到的很理直气壮……(磕头认错jpg.) 第23章   桑家现在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但是也不至于像外面传的那样不堪,所以桑伯远还是很忙。   听说自家宝贝闺女受伤到生活不能自理才紧赶慢赶的回来,觉着她从出生便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 顺风顺水的长大,现在突遭变故,肯定受不住,一路上都在打腹稿想着怎么安抚桑吟。   结果真见了面, 发现她只是歪了个脚,半点郁郁寡欢都没有,生龙活虎的不行。   甚至在霍砚行这里住了小半个月,天天被他看着养着,脸蛋还圆润了点。   桑伯远接完助理李贤的电话要走,准备把桑吟一块儿带回家。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明白了霍砚行的心思,桑伯远再把桑吟留在他这里,是一万个不放心。   虽然答应了霍砚行的提议, 但是两人毕竟还没扯证结婚。   桑吟还在阳台晒着太阳撸猫,鼻梁上煞有其事的架了副墨镜。   桑伯远走过去:“去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啊?”桑吟日光浴晒得正舒服,迷迷糊糊的应一声,懒懒散散的摆摆手:“爸您自个儿回吧,我就不了。”   “你不了?”桑伯远遭到拒绝,不可置信:“你一个女孩子在一大男人家里住着像什么话?”   “奇了怪, 当初不是您让我住霍砚行这儿好方便他看着我的吗。”桑吟勾下墨镜,歪着脑袋看向站在阳台门口的桑伯远:“而且我东西好多, 搬来搬去麻烦死了, 我还瘸着腿, 您就别折腾我了。”   霍霍恰好一个起跳跃到桑吟身上,尾巴一卷,趴在她小腹。   桑吟捏着它的肉垫,拿下巴点了点阳台摆放的猫爬架:“再说了,咱家没有这些东西,霍霍肯定不愿意走。”   “回家给你装一个。”   “诶呀不回不回。”桑吟扯过毯子蒙在脑袋上,拒绝交流沟通。   在霍砚行这里住着多惬意,饭有人管做,卫生有人打扫,她每天只需要负责吃吃喝喝点点菜,无聊的时候骚扰霍砚行跟他拌拌嘴,找找他的不痛快,现在还可以逗逗猫。   虽然她之前也是过着这种不需要操心的日子,但是桑伯远忙起来时常不回家,家里只有她和张姨,御水湾更是只有她自己住,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桑吟默默在心里列举了一大堆留在霍砚行这里的好处以图心安。   下意识拒绝去想更深层次的原因。   “你都在这儿打扰阿砚多少天了,你也得问问人家方不方便。”桑伯远用余光扫了眼在厨房收拾的霍砚行,面不改色胡扯,说什么也要把桑吟带回家。   “他不方便那就更好了,我最喜欢给他添堵。”桑吟清亮的声音被毯子削弱,瓮声瓮气的。   “桑叔。”霍砚行忙完过来。   听见他的声音,桑吟不自觉坐直了点身子,侧耳去听。   她还蒙着毯子,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听见两道脚步声响起,愈渐远去。   “?”   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还要背着她去讲。   不过要是霍砚行敢把她赶走,她立马就把他这房子给拆了。   出神的想着,手劲一个加大,捏疼了霍霍。   它挥着爪子轻轻拍了下桑吟的手掌心,嫌弃的瞥她一眼,缩回爪子不给她捏。   桑吟在毯子底下和它大眼瞪小眼。   不得了,一晚上不见还长脾气了。   “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回家的了?”她食指点着霍霍的脑袋:“你不能因为跟霍砚行一个姓就跟他一样狼心狗肺知不知道?”   -   霍砚行领着桑伯远回了客厅,缓声劝道:“桑桑那脾气您还不了解,您越想怎么样她就跟您反着来。”   桑伯远肃着一张脸,斜睨着他:“那就让她还继续在你这儿住着?”   “当然可以。”打蛇打七寸,霍砚行最擅长拿捏人心:“桑桑现在行动不便,张姨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照顾好她,老宅那边儿熟人多,她现在应该也不想看见,住我这儿绝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这一番不紧不慢地劝说下来,桑伯远果然开始动摇。   沉默良久,桑伯远才不情不愿的再次松口:“住就住吧,她什么时候想走再走。”   大概是身份不同以往,桑伯远现在看霍砚行,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臭小子,也是真能憋,居然打了自己宝贝女儿这么多年的主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桑伯远走出两步又停下,侧过身愤愤地说:“你要把握不好分寸欺负我闺女,我先卸你一条腿。”   霍砚行保证:“您放心,不会。”   想到什么,他补充:“桑叔,联姻的事情您先别告诉她,我自己跟她说。”   桑伯远哼一声算是答应。   把桑伯远送走,折回阳台,听着毛毯底下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   他挑开毯子,眼眸低垂:“不嫌闷?”   桑吟正在给霍霍进行洗脑式教育,列举出霍砚行诸多坏习惯,让它千万不要学习。   身上罩着一层毛毯形成一道保护屏障,极有安全感。   保护罩冷不丁被人掀开,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过去,然后举着霍霍的两只前爪:“看到没,这就是入侵地球饿的坏蛋,咱们要代表正义消灭他。”   “……”霍砚行淡声提醒:“你今年二十五了。”   桑吟自然听得出他在拐弯抹角的说她幼稚,玩小孩子的把戏,脖子一梗:“我永远十八。”   “十八也已经成年了。”霍砚行陪着她无聊的拌嘴。   “要你管,事儿精。”桑吟左右环顾一下,没看见桑伯远:“我爸呢?”   “走了。”   “他不带我回去了?”   “嗯。”   桑吟酸溜溜的咕哝:“我爸还真是把你当亲儿子看,我说半天还不如你一句话。”   “……”   想想桑伯远刚才离开时那不善的眼神,霍砚行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霍砚行侧了侧头示意:“我去书房,有事叫我。”   “你今天不去公司了?”   “不去。”   “哦。”桑吟想了想,自然的张开双臂:“要去客厅。”   她自己也能走,只不过比较费力,刚才桑伯远在,不好意思让霍砚行抱,现在没了别人,她怎么可能放过指使霍砚行的机会。   霍砚行靠近,桑吟圈上他肩膀,霍霍还稳稳当当的缩在桑吟身上,感受到腾空失重,学着桑吟的姿势,两只前爪扒在霍砚行的衣服上。   “它还挺喜欢你的。”桑吟稍稍仰起脑袋,呼吸掠过霍砚行的下巴,像是羽毛轻扫而过。   霍砚行脚步几不可察的一顿,看一眼怀中的人和猫,评价了句:“它跟你挺像。”   “……?”桑吟像是昨晚被踩到尾巴的霍霍,瞬间炸毛:“像什么像!我可不喜欢你!少自作多情。”   “我是指你们两个的姿势。”霍砚行把她放到沙发上,没有急着松手,还垫在她腰后,俯身和她对视着:“你急什么?”   “……”   桑吟眼睛一转,看向霍霍。   它靠在霍砚行的胸膛,身上的毛发因为刚才在毯子里蹭的乱蓬蓬的,感应到桑吟在看自己,它也扭头看过去。   别说。   还真挺像。   “谁急了。”桑吟稳住心神,掌心盖上霍砚行下半张脸,粗鲁的把他往外推去:“给我去拿电脑。”   霍砚行给她调整了下姿势,以免碰到崴伤的脚踝,拿起茶几上的温水,扣了两粒消炎药一起递到她手里:“把药喝了。”   桑吟捏起两粒药塞进嘴里,没去接水,伸着脖子过去,就着霍砚行的手喝了两口。   霍砚行等她喝完,放下杯子去她房间里取了电脑出来。   “冰箱里是不是还有西瓜啊。”桑吟边开机边说:“你去切点儿过来。”   霍砚行任劳任怨的去厨房切好西瓜端过来。   “还想吃薯片。”桑吟戳了块西瓜塞进嘴里,腮帮鼓起来,她指了下电视机下方的橱柜:“去拿。”   霍砚行困惑的觑她一眼:“你早饭没吃饱?”   “吃饱了啊。”桑吟挡着嘴巴,含含糊糊的讲话:“那又不耽误我吃零食,女生都有两个胃,一个吃饭一个吃零食。”   末了颇为嫌弃的撇撇嘴:“真没见识。”   霍砚行点点头,脸上写着“你可真能胡诌”几个大字。   又去拿了薯片给她,问:“还要什么?”   桑吟捉弄人的心理得到满足,大发慈悲的挥挥手:“不要了,你去忙吧。”   霍砚行只是不去公司,不代表没有工作要忙,想到客厅里坐着个娇里娇气的祖宗,霍砚行拿了笔记本电脑出去。   桑吟听见声音抬头看向他:“你不是要忙?”   “在客厅比较省事。”   “……?”   桑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茫茫然眨两下眼睛,见霍砚行已经开始办公,打消去打扰他的念头,转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孙锦筠并没有把《临渊》的影视版权转卖给赵艺妍,她选择相信桑吟。   其他一切暂且不提,孙锦筠身为原著作者,每一本书都是凝结她的心血而造就,她需要有人懂她的感受。   桑吟不是第一个来找她谈版权的导演,也不是最后一个,相较其他上来就给她描绘旷阔前景的导演,桑吟只和她聊了自己对于这本书的感想以及自己根据书中场景描写画出来的草图。   孙锦筠笃定,自己这本书只有交给桑吟,才能拍出她想要的效果。   团队其他人在得知桑家的事情后,安静了一整晚,又在今早桑吟在群里发送一条“剧本改好没”的消息后重新活络起来。   不是第一天认识嗓音和她共事,默契和信任都在,还不至于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   桑吟逐字看完新修改的剧本,标注出几处认为不合理的地方发到群里,超长待机的反射弧终于运作起来。   琢磨出霍砚行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省事──   他是怕他在书房,她要是有什么需要不方便吗?   该说不说,老男人还挺会照顾人。   许是她盯的时间有些久,霍砚行的目光从电脑挪到她脸上:“又想要什么?”   “没有。”   桑吟摇摇头,收回眼,撑着下巴看群消息。   除了讨论剧本就是演员的问题。   “楚仁”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桑吟才想起他的去留还没决定好。   剧组里没有人知道她和楚仁的关系,而他又是孙锦筠心目中的男三人选,当初桑吟也是拍板确定的。   如果要换掉他势必要拿出理由,但是桑吟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楚仁谈过恋爱,一被劈腿很丢人,和楚仁这么个人渣谈过更是把脸丢到了姥姥家。   如果不换,那到时候她就要天天反胃,《临渊》本子这么好,上映后绝对会大火,她又不是圣母,可不想给楚仁铺路。   思绪摇摆不定,脑袋一点点往下埋,快要扎进屏幕里的时候,桑吟感觉后颈一紧,随即一道力捏着她往后撤。   她被迫直起身子,僵僵巴巴的扭头。   “离那么近,眼睛不要了?”霍砚行顺手给她捏了两下缓解肌肉紧张。   桑吟难得没跟他呛:“问你个事儿。”   “什么?”   “就是,楚仁──”桑吟忍着厌恶说出他的名字:“你知道吧?”   “嗯。”霍砚行收回手,眼底意味不明。   “我新片确定了他演男三,原著作者对他也很满意,但是我现在不想他出现在我的片子里,也不想给他这份资源让他火。”桑吟在霍砚行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更加不会装大度说什么希望前任一切都好的假大空话,反正她的每一面霍砚行都清楚:“可我不知道怎么把他踢出去,而且目前也没找到备选演员,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拍摄进度,也不太好。”   霍砚行明白桑吟这是要他提建议:“那就先留着。”   “但是开拍之后再换人会很麻烦的,费时费力。”她泄气的往后一靠,挠着霍霍软白的肚皮,小声念:“还费钱。”   桑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为了钱而发愁。   以往用钱直接找桑伯远要,投资根本不需要去拉,而且以她的大小姐脾气,让她放低身段去酒局陪吃陪聊陪喝,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如果想要电影正常开工,她也只有去拉投资这一个选择。   霍砚行将她的闷闷不乐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给宋世琛发了条消息过去。   两秒后,他的手机响起。   霍砚行滑动接听,随手点了扩音外放:“说。”   “《青木传》明晚有个开机仪式,你来不来?”宋世琛磁感的声音有些含混,“咔嚓”一声火轮声伴随而起,应该是在打火点烟。   “不去。”霍砚行直白拒绝。   “确定不来?好歹投了钱。”   在一旁因为钱而发愁,瘪着嘴不高兴的桑吟闻言,像是雷达找到信号一般,“嗖”一下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霍砚行稳如泰山:“不去。”   “行。”宋世琛不再墨迹:“挂了。”   电话挂断,手机界面自动跳转回桌面。   很简单的一张原始壁纸,软件排列整齐。   桑吟拖着残腿挪动,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你投资了世琛哥公司的剧?”   “嗯。”   “你要进军娱乐圈啊?”   “倒不是。”霍砚行声音低低浅浅,语速不紧不慢,闲适悠然:“只是觉得剧本不错,有赚钱的潜力。”   一句话,商人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也有理,谁会嫌钱多。   “那你投资我啊!”桑吟高高举手,积极表现:“我也很有潜力,超级吸金,不是我吹,《临渊》这片子主要一上映绝对爆,你投资稳赚不亏,信我信我信我!”   如果非要拉投资讨好金主爸爸,她宁可对象是霍砚行,总好过其他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老总。   霍砚行双腿交叠,两指并拢懒懒抵着太阳穴:“到底是投资你,还是片子。”   “都一样没区别,反正都能给你赚钱,”桑吟堆起笑,手握成拳配合着在他腿上敲敲打打:“考虑考虑?你也可以让公司做个风险评估再决定。”   “那要是结果不行?”   “不可能!”桑吟斩钉截铁,她对自己的眼光和团队合作能力有十二万分的自信。   “这么自信。”   “当然。”桑吟越说越靠近,势必要从霍砚行兜里掏出钱来:“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霍砚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中央,把她往后推了推:“资料发过来,先做个评估。”   桑吟忙不迭地整理好资料,放到文件夹里压缩,打包发给霍砚行。   然后又凑过去挨着:“就是,有后门可以走吗?”   “不是你说做个评估?”霍砚行说:“没信心了?”   “怎么可能!”桑吟起了把高调,又迅速压下去:“做评估会不会很费时间?马上就到开机的日子了,演员档期调起来也很麻烦。”   霍砚行不接话,等她继续。   桑吟抓上他的衣袖,笑得乖巧:“先投资再做行不行?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上?”   这种酸唧唧套近乎的话都说出来了,桑吟觉得自己简直是为艺术献身第一人。   “青梅竹马?”霍砚行扫一眼揪着自己衣袖的两根葱白手指,着重拎出这四个字。   “青梅。”桑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竹马。”   “……”   “到底怎么样,你给句痛快话嘛。”桑吟在外拿乔端范儿,在熟人面前其实很会撒娇,尾音拖拽着,浑然天成的娇。   “我不做亏本生意。”   “都说了稳赚不赔。”桑吟装不下去了,有点恼怒的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亏了我把自己赔给你当牛做马还钱行了吧。”   霍砚行若有所思的点头:“可以。”   “?”   这还是人吗!   转念一想,桑吟眼睛又亮起来,阴霾一扫而光:“那你是答应了?”   霍砚行被她感染,冷峻的眉眼柔和些许,但是常年不露声色让他的反应显得很淡:“不答应你消停得了?”   “不许反悔!拉钩。”桑吟伸出小拇指,然后去抓他的手,末了觉得不靠谱又放弃:“算了算了,还是立字据更好。”   她从茶几底下翻出纸和笔,笔速飞快的列出一份建议合同,在乙方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纸笔递给霍砚行,命令:“签字!”   霍砚行接过来。   粗略地看了眼合同内容,倒是挺像模像样,字迹工整,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   他执着笔,在甲方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锋走势苍劲犀利,和整份合同字迹的柔和完全不同,却不显突兀,反倒有种相得益彰的匹配。   桑吟小心翼翼的收好这份合同,心头大患解决,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捞起霍霍连着亲了好几口,干劲满满的重新投入工作当中,捧着电脑,十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   霍砚行见状,轻声笑了笑。   手机震动,他点开。   是宋世琛的消息。   【宋世琛:山路十八弯啊霍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拐弯抹角给未来老婆花钱的霍总。 第24章   桑吟养伤的一周舒舒服服的在霍砚行的公寓里住着, 和平常一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桑伯远不太对劲。   桑伯远对桑吟宠是真的宠,娇也是真的娇, 但是采取的却是放养政策,父女俩平常各忙各的,桑吟成年后从老宅搬出去自己住,除了固定一周回老宅吃顿饭外, 父女俩平常最多的交流就是桑吟找桑伯远要钱。   父女俩是行动大于言语的性格,不会说什么体己话,所以桑吟这一周来每天晚上接到桑伯远打来的视频电话时都惊诧不已。   桑吟觉得怪怪的,但是问有什么事情,桑伯远只说闲聊。   东拉西扯个几分钟就挂断。   直到有天她看了个电影,主要讲述抑郁症的故事,影片主角一直以来以阳光向上的状态视人,但是内心已经一片狼藉,最终抵抗病魔失败, 和家里人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从楼顶一跃而下。   桑吟看完没觉得有什么,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境和电影内容完全一样,只不过电影主角换成了桑伯远的脸。   她站在第三视角看见桑伯远给她打完电话,从桑氏大楼跳了下去。   她猛然惊醒,嘴里喊着“不要”。   眼泪淌了满脸,心慌难忍, 掀开被子下床,一时没顾上脚上的伤, 动作幅度太大磕到床脚, 钻心的疼涌上, 腿一软,跌坐在地。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穿耳。   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抬头,泪眼朦胧间,看见一道熟稔的轮廓朝他靠近,清雅的沐浴露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眼下温热划过,霍砚行揩去她的眼泪,她看见他紧蹙的眉。   “做噩梦了?”   桑吟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要去找我爸,你带我去,现在,我要陪着他,我应该跟他回家不应该待在这儿的。”   她边说边哭,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砸在霍砚行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水花。   霍砚行摩挲着她耳际,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这么晚桑叔肯定睡下了,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了。”   桑吟的耳朵很敏感,情绪不稳定或者紧张的时候,捏捏耳朵会缓解不少。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霍砚行也是偶然发现。   桑吟上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病毒流感爆发,她不幸中招。   家里大人正好都不在,霍砚行照顾的她,请了家庭医生过来打针,桑吟怕得不行,说什么也不打,烧的迷迷瞪瞪还死抓着被子不放,把自己裹成个蚕蛹。   霍砚行不会哄人,板着脸让她赶紧出来,桑吟当时是有点怕他的,被他一凶,掉着眼泪不情不愿的把手伸出去。   霍砚行看她哭,不好真的什么都不做,盖住了她的眼,生硬地说了句“一会儿给你买蛋糕吃”,然后捏了捏她的耳朵。   桑吟就像是被点了穴,突然静了下去,原本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嗒。   这一点,霍砚行一直记着,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桑吟的情绪一点点降下去,但还是紧紧攥着他的手:“我爸最近天天给我打视频,问他有什么事又说没什么,我下午看了个电影,主角抑郁症,最后给家人打了个电话跳楼自杀了,我刚才梦到了我爸──”   她哽咽了下,脑袋耷拉着,又是两滴泪掉落:“也这样了……”   “……”   霍砚行默了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桑吟,桑伯远天天打电话来实际上是在查岗,并不是她想的那些有的没的。   桑吟现在急需别人的否定,半天没等到霍砚行说话,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你实话告诉我,我们家是不是真的很不好?我问过我爸,他说没有那么严重,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没有。”霍砚行从床头抽了两张卫生纸给她擦掉眼泪:“确实不是很严重,桑叔已经找到投资了,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男人嗓音低缓,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沉着。   “真的?”桑吟睫毛湿漉漉的,眼睛被浸湿,显得愈发黑亮,食指伸得笔直,指着他:“骗人是狗。”   “嗯。”他说:“不骗你。”   桑吟还是不太高兴,闷声闷气的:“我还是不放心。”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显示凌晨一点,按照桑伯远的作息早已经睡着,犹豫再三,还是拨了个视频过去。   霍砚行没再拦着她,不让她亲眼看见,她今晚都难再睡觉。   看了眼她的脚,起身。   视频还没接通,默认铃声叮叮咚咚的响着,一下下敲打在桑吟心里,她现在极缺安全感,霍砚行一动,她下意识抓住他。   “去拿药。”霍砚行勾下她含在嘴角的一缕发丝:“你脚刚才不是磕到了么。”   视频恰好在这一秒被接通,桑吟松了手。   “桑桑?”视频那头的桑伯远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摸到床头灯打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有事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桑吟总觉得桑伯远好像苍老了不少,嘴巴一扁:“爸……”   “怎么了?哭什么?”桑伯远神情瞬间凝重起来:“是不是霍砚行欺负你了?你等着,爸现在过去。”   “没有!不是!”桑吟赶忙出声拦下他:“我就是刚才做梦,梦到您──”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跳楼自杀了……”   “……”   桑伯远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孩子瞎做什么梦,你爸是那种经不住事儿人?”   “那我就是梦到了嘛。”桑吟嘟嘟囔囔地抱怨:“我问您咱们家现在怎么样了,您又不告诉我,就说‘还可以’、‘挺好’糊弄我。”   房间门口人影晃过,桑吟看过去,霍砚行提着医药箱进来到床边坐下,桑吟自动把腿搭到他腿上。   霍砚行拿着喷雾在她脚踝处喷了两下,掌心覆上去,力道适中的按着。   “我可没糊弄你,跟你说细的你能听明白?”桑伯远可不背这口锅:“以前我没跟你说过公司的事儿?你当时什么反应?”   桑吟成立自己的团队之初,找桑伯远拿钱,直接开口觉得不好意思,先拍了个马屁,拿生意场上的事情作为切入点,桑伯远自然欢喜,结果说到一半,正在兴头上,转头一看,桑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提起往事,桑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霍砚行说您找到新的投资了,真的假的?他没骗我吧?”   霍砚行看她一眼,桑吟直接忽视。   桑伯远轻咳一声:“没骗你,是真的。”   “真的啊?”桑吟喜笑颜开,抿了抿唇,挺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钱要是回来了,您能把我卖出去的包给赎回来吗,我可舍不得了。”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桑伯远被她逗笑:“行,再给你买。”   桑吟嘿嘿笑两声:“谢谢爸。”   得意忘形之下牵动崴伤的腿,桑吟哀嚎了声,嗔怪地看向霍砚行:“疼啊,你轻点,不是你的腿就不管不顾了是不是。”   桑伯远警铃大作:“阿砚在你旁边?”   桑吟心大,一点没意识到桑伯远的紧张:“昂。”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你房间?”   “我刚才磕到脚了,他给我涂药呢。”   “桑叔。”霍砚行适时挨近,出现在镜头前:“我一会儿就回去,您放心。”   桑伯远眼含警告,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镜头转回给桑吟,霍砚行专心给桑吟揉脚踝。   父女俩又聊了会儿才结束。   挂断电话后,桑吟幽幽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我爸老了好多,以前明明是一风流倜傥的帅大叔。”   霍砚行安慰她:“桑叔现在也不差。”   “不一样了。”桑吟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你说,我现在要是去修个金融学位,来得及吗?”   对上霍砚行的视线,桑吟有些羞愧的脸热:“从小我爸就什么都依着我,我想拍电影他就从没提过让我继承家业,但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该帮他分担分担了。”   “只要你想,做什么都不晚。”霍砚行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合上医药箱:“桑叔知道你这么想,应该很开心。”   有了霍砚行这句话,桑吟的心定了定,准备改天就去报个班上课。   “但是有一点你也要知道。”霍砚行悄然布局,语调不疾不徐:“实力是成功的一部分,生意场上的关系网一样重要,并肩作战绝对比单枪匹马要好。”   桑吟不明所以:“什么?”   “联姻。”霍砚行定定的看着她,缓缓道:“如果桑家有个得力的姻亲,会更好。”   桑吟呐呐张了张嘴,沉默片刻才说:“我想过的,但是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谁愿意来蹚这趟浑水?”   霍砚行手搭在医药箱上,轻扣两下,正要说话,桑吟垂着的脑袋倏地一下扬起:“别说,还真有。”   霍砚行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开窍,轻佻了下眉梢。   “蒋信泽肯定会帮我,怎么说我俩也是初恋,应该有点面子在的。”   “笃笃”敲打医药箱的声音猛然一停,霍砚行眼底染上的愉悦瞬间荡然无存,声音冷下去:“蒋董已经开始给他物色联姻人选了,你别想了。”   “宋运呢?”桑吟又抛出个人选:“宋运我们玩的也挺好的。”   “宋运有喜欢的人了。”霍砚行面无表情的驳斥。   “啊?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桑吟眼底闪动着八卦的光芒,脑海里飞速闪过什么,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我明白了。”   霍砚行瞥她一眼:“还有别人吗?”   “好像没了。”桑吟肩膀一垮,往旁边一倒,躺到床上。   霍砚行不咸不淡的提醒:“你不会把眼光放近一点吗?”   “放近一点?”桑吟皱起眉,盯着他半晌,迟疑的问出声:“你──”   霍砚行沉默着,   她拉着长音补全:“们家?”   下一秒脑袋要成拨浪鼓:“不行不行,陈二有喜欢的人。”   “……”   霍砚行问:“你怎么不说我?”   “你?”桑吟像是听到什么奇闻怪谈,笑出了声:“别逗了,我跟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霍砚行倒是真有点好奇了,桑吟的心思有时候很好猜,一眼能看透,有时候又什么都看不懂。   “就是不可能啊。”桑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我跟你差太多了,不在一个层次上,有代沟。”   困意说来就来,桑吟翻了个身,挥挥手:“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   霍砚行没再说话,医药箱放到床头柜,站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   站在床边,垂眸打量她许久。   桑吟蜷缩在被子里,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枕头上,侧颜恬静,鼻尖还有些哭后残留的红。   他手心贴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蹭而过,自言自语的低声:“差了很多吗?”   作者有话说:   霍总:如果我愿意等你追上来呢?   桑桑:怎么不是你退下来?   霍总:人要进步,不能退步。   桑桑:别说了,还是不够爱。 第25章   第二天是桑吟约好去医院复诊的日子。   桑吟一向是熬夜党的种子选手, 说是昼夜颠倒都不为过,在霍砚行这里住着的这段时间,硬生生被他给掰了过来。   现在不用等他叫, 她已经能自动从床上起来。   早饭是桑吟昨晚要吃的赵记的胡辣汤和葱油饼,霍砚行口味清淡,喝的白粥。   他吃完的时候,桑吟才吃到一半。   餐桌空白处放着平板, 播放着《肖申克的救赎》。   桑吟最近很迷励志电影。   “复诊不用我陪你去?”   “不弄。”   桑吟嘴里塞着饼,含含糊糊的吐字,因为他这一打岔,有句台词没听清,桑吟强迫症发作,想要倒回去重新看,但是手上拿着饼沾满了油,扭头瞪霍砚行:“给我往前调调。”   霍砚行走到她旁边,在屏幕上划了下。   桑吟:“过了过了, 再往后调调。”   霍砚行依言照办。   “调太多了,这儿我还没看。”   “……”   来回来去折腾半天,才调到桑吟满意的节点。   “走吧走吧,别打扰我看电影。”桑吟很嫌弃的拱了拱手肘,开始轰人。   长发不受拘束的披散在肩侧和后背,她晃了晃脑袋将碍事的头发往两边甩去,伸长脖子去喝汤。   跟只长颈鹿似的。   霍砚行穿好西装后看见她这副滑稽样子, 过去拢住她的头发:“你发绳呢。”   桑吟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举起手, 细白的手腕上绑着一只黑色绸面发绳。   霍砚行摘下来, 不太熟练的给她绑着头发。   期间不小心扯到桑吟的头发, 拽得她脑袋跟着往一边歪。   “疼啊,温柔点。”   霍砚行再次放轻力道,给她绑了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下次吃饭把头发扎起来。”   桑吟敷衍的点点头:“拜拜。”   “去了给李叔打电话,他过来接你。”霍砚行交代了句。   桑吟再次点头:“拜拜。”   “……”   霍砚行出门后,桑吟喝汤的速度慢下来,借着电影画面是黑夜,屏幕漆黑一片,她歪了歪脑袋,打量着霍砚行绑出来的杰作。   嘴角上扬细微的弧度,小声吐槽:“真丑。”   -   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半小时,桑吟看完才给李叔打的电话去医院复查。   复查完已经到了中午,李叔扶着桑吟往外走,忍不住念叨:“下次可得注意安全,别觉着自己现在年轻身体好就不管不顾的,这次幸亏没伤到骨头。”   “知道啦李叔,下次我提着探照灯走路,照得亮亮的。”桑吟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讨喜,很得人心:“让您少操点心,少长点白头发,免得李婶说您没有广场舞老头帅。”   李叔笑起来:“你这丫头。”   揣在兜里的手机响起,李叔扶着桑吟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接听。   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连说了几声“好”。   桑吟见状,也不禁紧张起来,等李叔挂断电话,忙问:“怎么了李叔?”   “辰辰妈妈打电话来说他和同学打闹的时候磕到鼻子了,一直在流血,他爸妈都在外地出差,让我去接一下。”   辰辰是李叔的孙子,今年才上小学,桑吟见过几次,白白净净的一个小男生,很可爱。   每次见到她一口一个姐姐喊得特别甜。   “那您快去。”桑吟把李叔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您不用担心我,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一会儿自己打个车回。”   “行,那你注意安全,到家告诉叔一声。”李叔也是担心孙子,叮嘱完匆匆离开。   桑吟的崴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但是昨晚又撞了一下,不算很严重,就是走路有些慢而已。   不太敢像正常走路那样用力,一瘸一拐的挪动着。   “桑桑?”   冷不丁听见有人喊自己,桑吟应声回头,看见蒋信泽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你这怎么回事儿啊?”蒋信泽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圈:“破个产也不用把自己弄这么惨吧,不还有我呢吗,哥哥养你。”   两人关系熟稔,说话没什么忌讳,别人或许还怕戳桑吟心窝子,避开她家里的事情不提,但是蒋信泽不会,他和桑吟认识以来,相处模式就是互相插刀子,没有恶意。   “去你的。”桑吟照着他肩膀打了一权,翻个白眼:“我就是下楼不小心崴到了。”   蒋信泽摆出一副“随你辩解”的神态:“好好好,我信了。”   桑吟懒得跟他掰扯,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在医院?”   “来看个股东。”蒋信泽晃荡着挂在手指上的车钥匙:“去哪儿?送你。”   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桑吟想了想,报出个地址:“去华臣。”   这家医院离华臣总部几分钟的路程,正好到饭点了,桑吟便琢磨着找霍砚行去蹭个饭。   华臣食堂的一道青笋牛肉汤味道还挺不错的。   蒋信泽看她腿脚不便,觉得磨叽,上前想抱她出去:“你歇歇吧,我抱你出去。”   桑吟抬手挡开,把装着新开药膏的塑料袋甩到他身上:“谁要你抱,我有脚有腿,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蒋信泽拿她没法,妥协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慢慢走,我看看是您先到车里还是太阳先下班。”   桑吟又揍了他一拳:“闭嘴啊,叽叽喳喳个没完,你嗓子里养麻雀了啊。”   蒋信泽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还顺便给自己嘴巴上了个拉链。   还是递过去一条手臂让桑吟搭着。   京城西二环堵车是常有的事情,中午这个时间段倒是比早晚高峰好一些。   蒋信泽把桑吟送到华臣总部门口,解了安全带要下车。   桑吟出声阻止:“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蒋信泽挑了下眉:“你行?”   “行得很。”桑吟拿上药膏下车,头也不回的朝身后挥了挥手。   前台认识桑吟,她之前帮霍砚行送过几次文件,前台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只是外面传的“世交”那么简单。   见她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桑小姐来找霍总吗?”   桑吟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来你们食堂蹭个饭。”   前台发现她脚踝包着绷带:“那我打个电话报备一声,让严助下来接你。”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干嘛,我直接上去就行了。”桑吟觉得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你忙你的。”   “那你小心点。”   还未到中午下班时间,几部电梯前都没什么人,桑吟按了个距离近的上去,没有坐总裁专属电梯,大厅里零零散散的几个员工也没觉得惊奇,该忙什么忙什么,   一路到达顶层五十六层,电梯门开,桑吟扶着墙蹦了出去。   严鸣不在,李慕清拿着打印好的资料从电梯门口经过,看见桑吟这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下意识过去搀了下她:“您这什么情况啊?”   “下楼的时候崴了下。”桑吟简单解释了句,扫见她怀里厚厚一摞的资料,稍稍瞪大眼:“这么厚一沓,霍砚行可真能剥削你们。”   “没关系,只要工资到位,我们很愿意被剥削。”李慕清已经彻底沦为金钱的奴隶。   桑吟笑了笑,问:“霍砚行在不在?”   “在呢,霍总在办公室。”李慕清把资料先放到一旁的桌上:“我扶你过去。”   华臣大楼内部设计采用冷硬工业风格,黑白灰三色构建起大楼的原始色彩,四周玻璃幕墙环绕,采光极好,通透明亮。   总裁办是整个公司天天和霍砚行朝夕相处的一个部门,能在这里工作的人无一不是专业佼佼者,即便快要到下班时间也毫不松懈。   桑吟和他们还算熟悉,见到她和往常一样打招呼,态度分寸拿捏得极好。   李慕清边带着桑吟往总裁办公室走边跟她闲聊,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今天上午来了个合作方,霍总亲自接待的,应该是谈拢了,都聊一上午了。”   总裁办公室采用的是可以单双向切换的玻璃,此刻百叶窗上拉,双向透视玻璃将办公室内的情形完完整整显露出来。   办公桌前,两抹高挑的身影相拥在一起。   女人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裙,身材火辣,一头波浪卷发晃动间是万种风情。   她双手攀在男人背上,嘴唇在他脸上轻吻了下。   霍砚行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回应。   “看样子,是谈的非常拢了。”桑吟看完全程,点头评价。   不愧是总裁办的人,说话都如此有艺术。   桑吟第一次知道“谈”生意,原来是这样一个“谈”法。   真是长知识了。   李慕清也没想到会看见如此火爆的一幕,嘴巴惊讶的张成“o”形。   桑吟和李慕清站的位置有些独特,她们能看清办公室内的一举一动,但是里面的人看不见她们。   波浪长发女人侧了下头,露出小半边侧脸。   有些人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记,任何一个相关的细枝末节都可以瞬间将人扯回,原以为早已经褪色模糊的记忆其实依旧鲜活清晰。   桑吟几乎是瞬间认出那张脸,大脑短暂空白两秒,眼睫颤动一下,若无其事地转身:“现在进去就坏事儿了,我先走了,你们别跟霍砚行说我来过。”   她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说完,不等李慕清反应,快步离开。   一点不似刚才来时步履蹒跚的模样。   进到电梯,知觉回笼,脚踝一阵一阵刺得慌。   她皱起眉“嘶”了声,抬起腿小幅度晃两下缓解。   摸出手机,给蒋信泽打了个电话过去。   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蒋信泽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大小姐?”   “回来接我。”   桑吟和电梯门上照映出来的自己对视,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十五六岁年少时的自己。   青春张扬,莽撞热烈,最后惨败而归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轻快道:“饿了,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   吁—霍总你自求多福。 第26章   禾清斋的老板祖上是御厨出身, 归家后开了一家私房菜馆,代代传下来的百年老字号,时代变迁至此, 周围高楼林立,禾清斋依然坐落在繁华喧嚣的街口,是新旧时代更迭的见证,也京城的独一份特色。   传统中式风格的装修, 桌椅家具采用明清式的雕刻工艺,盏盏暖黄色的灯光悬挂屋顶,每桌座位用以屏风隔开,半开放式的空间让顾客边吃边欣赏院外的园林风景。   典雅静谧,古色古香。   “……人是真的好人,但是性格真的合不来,我知道咱们这样的家庭,联姻才是最终归宿,可怎么说也得过一辈子, 不能太凑合──不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蒋信泽正对着桑吟大吐苦水,讲述他爸给他安排的相亲过程有多么多么难以忍受,正慷慨激昂的时候发现对面那人根本没长耳朵听,直直的盯着盘子里的一块脆皮鸭。   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唤回她的注意力:“这只鸭子生前惹到你了?都熟了还把人戳个稀巴烂。”   桑吟看了看盘子里快被捣成肉末的脆皮鸭,淡定夹起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说:“懂什么, 我是在激发它的香味。”   蒋信泽竖起大拇指:“论胡诌白扯还是你最在行。”   桑吟哼哼两声,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夸赞。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听见没?”蒋信泽兴师问罪。   “听见了听见了。”   “那你复述一遍。”   “你说你爸给你介绍了一位书香世家的美女, 见面后觉得人家温婉端庄, 你自知自己不着四六配不上人家。”桑吟将端上来不久的青瓜茶拿到面前, 捏着吸管搅动两下,咬进嘴里后补充道:“别说,你自我认知还挺清晰的。”   “我说的是我们俩性格不合!”蒋信泽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有什么区别吗?我不就是细致扩充了一下吗,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桑吟咬着吸管喝茶,凉爽清新的青瓜味道在口腔弥漫,团聚在胸腔里的烦躁被冲散了些。   桌上有道香煎芦笋,她一贯吃不来芦笋的味道,偏偏霍砚行爱吃,他们两个从口味到性格简直无一处相像,完全背道而驰。   但是刚才点菜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点了一道香煎芦笋。   拿筷子夹起一根。   蒋信泽才发现有这道菜,稀奇的“诶”了声:“你不是不爱吃芦笋吗。”   “突然想尝尝了。”   刚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不期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咬着芦笋看过去,霍砚行和波浪/女正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禾清斋每天只接待五桌客人,不设包厢,不接受预订,排不上号便只能打道回府。   但是总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无论到哪里都能拥有特权。   霍砚行和禾清斋的老板是熟识,老板特意辟出一间包厢给他,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有位置。   一般霍砚行宴请重要宾客的时候,才会带人来禾清斋。   不知道是后厨不给力还是怎么,芦笋的苦涩味道被发挥到最大,桑吟登时皱巴起脸,把剩下半根芦笋丢到一边。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人的口味果然不会轻易改变。   桑吟和蒋信泽坐的这张桌位靠里,霍砚行去包厢的话势必会经过。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淡而悠长目光,桑吟条件反射的想躲。   继而又反应过来,她躲什么,有什么必要躲。   她吃她的,霍砚行吃他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谁都影响不到谁。   定了定心神,忽略掉他的视线。   只不过余光里的那抹身影愈发靠近,最终在她身侧停下。   “复查怎么样?”   男人语气熟稔又自然。   蒋信泽等霍砚行到桌边才看见他,懒散的坐姿一下子收敛起来,坐的笔直,喊了声“阿砚哥。”   或许是阅历造就的差异,霍砚行也就比他们大了五岁,但是周身气场十足强劲,内敛深沉,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威严。   明明他和桑吟、蒋信泽一群人是同辈,除去桑吟,其他人见到霍砚行总是忍不住把他当成长辈看待。   霍砚行朝蒋信泽睇过去个眼神,颔了颔首。   桑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看了眼他身边的女人,对方落后霍砚行小半步,低头摆弄手机,嘴角勾着一抹笑,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笑容加深,朝她挥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桑吟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才回答霍砚行:“挺好的。”   很官方的回答。   霍砚行看了眼她手边的青瓜茶,玻璃外壁上覆着涔涔水珠,晶莹剔透的冰块在青绿色汁水里若隐若现。   “少喝点凉的。”   “知道了。”桑吟第一次没跟他对着干,顺从的应了声。   霍砚行眉心短促的拧了下,想问些什么,但是发觉环境不合时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是不爱吃芦笋?”   桑吟顿了顿,指了下对面的蒋信泽:“他爱吃。”   “?”   蒋信泽一懵,正要说话,小腿骤然一疼,闭嘴。   霍砚行眼眸深了几分,点点头:“慢慢吃。”   桑吟一板一眼的回话:“拜拜。”   “阿砚哥再见。”蒋信泽接上一句。   “嗯。”   霍砚行转身之际,眼神轻飘飘在蒋信泽身上掠过,没有传递出什么明显的信息,看的蒋信泽莫名惊悚,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等人走远后,蒋信泽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重新松懈下去:“阿砚哥那气场经常让我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辈人。”   桑吟不置可否。   “刚才他旁边那美女是他女朋友吗?”蒋信泽随口八卦:“两人看着还挺般配,郎才女貌的。”   桑吟调侃:“会用成语了?可真不容易。”   “你就损吧。”蒋信泽已经习惯被她打压,左右吵不赢她,长叹口气:“希望我爸能擦擦眼睛,下次给我安排的相亲,不说百分百契合,七八十总可以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桑吟说:“直接告诉你爸不就行了。”   “我喜欢啊──”蒋信泽拉着长音,眼睛在桑吟脸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别说,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要不怎么都说初恋影响一辈子审美呢。”   “二位中午好,打扰一下。”服务员端着托盘靠近,将一碗酒酿圆子放到桑吟面前:“霍先生给您点的酒酿圆子,慢用。”   桑吟道了声谢,将酒酿圆子挪到一旁。   颗颗圆滚白嫩的小圆子浸泡在醪糟里,红枣和枸杞掺杂在其中,色泽鲜艳,最上层飘着一层桂花做装饰。   她忽然想到昨晚霍砚行提到的联姻,以及霍砚行自荐式的那句“你怎么不说我”。   沉闷的情绪再次涌上,她又将那碗酒酿圆子推远了点,眼不见心不烦。   说个屁的说。   幸亏她没有自作多情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似的灌下一大口青瓜茶,捏着吸管去拨杯子里的冰块,散漫道:“喜欢我这样的正好,我也正好找联姻对象呢,咱俩凑合凑合结个婚,皆大欢喜。”   两人都是玩闹嬉笑的性子,开起玩笑来没什么忌讳,也不会觉得害羞不好意思。   蒋信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行啊,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扯证,争取三年生俩,五年抱仨。”   桑吟团了个纸团丢过去:“你当母鸡下蛋呢。”   蒋信泽笑着躲开,看见她嘴角沾了点酱汁,重新抽张纸巾,越过餐桌给她擦干净。   他动作快,一两秒的事儿,等桑吟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信泽已经坐了回去。   桑吟从桌下踢他一脚:“别动手动脚的,占谁便宜呢。”   “我未来老婆啊,刚不说要嫁给我么。”   “撤回了,还没到两分钟。”   “……”   两人边吃边说说笑笑,气氛极为融洽。   情窦初开的年纪,付出的感情最是纯粹,但是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该怎么样谈恋爱,相处模式和朋友兄弟没差,桑吟和蒋信泽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好友,无论抛出来的梗多莫名其妙,对方永远都能接得上。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两人回忆起上学的趣事,笑得开怀。   桑吟的眼睛尤其漂亮,有桃花眼的潋滟,也似狐狸眼的妩媚,笑起来弯成月牙弧度,清凌明澈,像是含着一汪泉,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霍砚行坐在包厢里,透过竹帘的缝隙注视着桑吟的一颦一笑。   左手抚着茶杯缓缓摩挲,眼底意味不明。   “阿砚?”坐在对面的徐清嘉疑惑出声:“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吃饭。”   霍砚行回神:“没什么。”   “这家店的菜好好吃。”徐清嘉的味蕾已经彻底被俘获:“等下次带我男朋友过来尝尝。”   霍砚行礼貌性的倒了杯茶给她:“来了记我账上,我请。”   “当然你请。”徐清嘉不跟他客气:“为了帮你的忙,敲定好的合同都给毁了,损失不要太大。”   她想起刚才在包厢外的那一幕,好奇问道:“是不是外面的那个女孩?”   霍砚行:“嗯。”   徐清嘉目露鄙视:“她看起来好像比你小。”   暗讽他老牛吃嫩草。   霍砚行挑眉:“如果我没记错,你男朋友比你小六岁。”   “……”   “你们女生──”霍砚行思忖再三,还是问出盘旋在心口的问题:“是不是对初恋都有滤镜?”   “差不多吧。”徐清嘉喝口茶,拿纸巾擦了擦嘴:“不止女生,人人都有初恋滤镜啊,第一次牵手拥抱,第一次接吻,学生时代的回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美好的,而且国内不如国外开放,如果是早恋,那就更有意义了。”   在听到“接吻”二字时,霍砚行始终保持平和的态度终于产生一丝波澜。   手指一动,牵动茶杯,茶水止不住换挡起来,溢出杯口,在桌面上洇开一片水渍。   桑吟谈过的几段恋爱,霍砚行无一不晓。   一直觉得她开心就好,至于情侣间会做的一些事情,他总是下意识忽略。   现在直白的被徐清嘉点出,他才发现,无论自己在其他方面再游刃有余,碰上桑吟,还是会不知所措,一切常人会有的情绪他都会有。   比如,此时此刻的嫉妒。   徐清嘉说:“这你还要问我,想想自己的初恋不就行了吗。”   “没在一起过,应该不能算初恋。”   霍砚行的目光再次转回包厢外,桑吟和蒋信泽已经吃完准备离开,服务员和他们交涉一番,他看见桑吟朝他的方向看了眼,敲打桌面的手一顿,缓缓往后靠去,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隔着一层竹帘,桑吟当然看不到什么。   最后掏出手机,找到霍砚行的微信,给他转过去这顿饭钱。   霍砚行置于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点开微信。   【三又桑桑:谢了,但是今天这顿饭蒋信泽请。】   再一抬头,所见画面是一男一女相携离开的背影,一如当年他在高三楼层见到的一样和谐般配。   他敛了下眸子,遮盖住眼底的晦暗汹涌。   初恋么。   作者有话说:   战绩一比一,扯平了。 第27章   “去哪儿?”   上了车, 蒋信泽边系安全带边问桑吟。   “你下午有没有事儿?”   “没。”   “那跟我搬家。”桑吟拿过放在扶手箱里的烟盒,咬了根烟出来,打火点燃。   一呼一吸间雾霭缭绕, 她把打火机和烟盒重新丢回扶手箱。   双腿闲适的交叠在一起,手肘搁在车窗框上,纤细的两指间夹着一抹猩红。   她没化妆,脸蛋素净白嫩, 长发凌乱的恰到好处,似有若无的颓废气质显现出来。   蒋信泽两指抵在太阳穴,偏头看着她,捧场的吹了声口哨:“我们桑桑还是这么有范儿。”   “滚蛋。”桑吟笑骂一句,“赶紧走了。”   “得嘞。”蒋信泽打方向的同时给了脚油门,强劲的声浪喷发,车子如离弦之箭蹿出。   桑吟降下车窗,徐徐烟雾被车窗外刮过的风带走,她目光平静的从后视镜里看着不断倒退缩小的禾清斋, 直到拐过路口,收回眼,弹了下烟灰。   当初桑伯远要带她回家,她借口东西太多不愿折腾,现在自己想走,杂七杂八的行李收拾一下,好像也没有多少, 甚至连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   霍霍极其喜欢霍砚行给它搭建的猫窝,每天都待在自己的专属领地活蹦乱跳, 偶尔黏一下桑吟, 吊起她想要撸猫的胃口后又迈着高冷的步子离开。耍的好一手欲擒故纵。   桑吟离开小半天再回来, 霍霍新鲜感重燃,主动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脚踝。   她拿了袋猫条撕开,霍霍最是有眼力见,早已经跑到她脚边蜷着等待投喂。   桑吟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霍霍全部的注意力被猫条吸引,吃得欢快,腾不出空搭理她。   “算了,你还是留这儿吧,我哪儿也没有这么豪华的猫别墅给你住。”桑吟想起过几天《临渊》就要开机,她忙起来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提照顾好这么个小不点了。   一袋猫条很快吃完,桑吟丢了垃圾,抱起霍霍,脸颊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贴了贴:“记得想姐姐,不然把你宰了炖汤。”   霍霍“喵”了声,大概率听不懂她故作凶狠的威胁。   桑吟把钥匙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拎着行李箱离开。   蒋信泽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把行李箱接过去:“你最近都住这儿?”   “嗯。”桑吟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如往常:“我爸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怕我出事,让霍砚行看着我。”   “要不说我怎么佩服你呢。”蒋信泽按了电梯,一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另只胳膊压上桑吟的肩膀,没个正形地站着:“来之前以为你跟别的不三不四的男人同居呢,还想着怎么教育教育你。”   桑吟心底的某根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轻挑眉稍:“我和霍砚行住一起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别扯了,咱跟阿砚哥完全就俩世界的人,你俩要有什么的话那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明天世界末日。”蒋信泽夸张的摆摆手:“你要跟别的男人同居,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但你跟阿砚哥那种非人类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我只觉得你了不起。”   但凡换成别的男人,蒋信泽这时候已经开始八卦了,绝对认定桑吟和对方有点什么,但是对象是霍砚行,他怎么都不会觉得桑吟和霍砚行有类似“暧昧”的关系存在。   霍砚行在蒋信泽眼里,是被划分到和他爸的同一阵营里,而他和桑吟在他们面前就是没长大的小屁孩,这种印象太过根深蒂固,轻易改变不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桑吟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   她双手环胸,不以为然的斜睨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你把他说的也忒神了点。”   “我可没夸张,我爸到现在教育我还一直拿他做例子呢,典型别人家的孩子。”   电梯到达二十二层,门开,蒋信泽扶着桑吟进去:“有时候他那眼神扫过来,我都有一种想回炉重造的冲动,真不知道阿砚哥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才能压得住他。”   桑吟耸耸肩,漫不经心的态度:“没准就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呗。”   -   海外分公司那边出了些问题,霍砚行中午从禾清斋回公司后便一直在开会。   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还未结束,他给桑吟发了条消息,说他今晚晚点回,让她自己弄点饭吃。   一直没得到回复。   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一开始发消息半天不回,霍砚行怕出事,直接拨个电话过去,桑吟当时正在打游戏,是晋级赛,接通电话后把他好一通骂,霍砚行一句话都没插进去,听她在电话那边一句不带重复的□□了他将近二十分钟。   最后他下班回家带她去吃了心心念念的但是一直不被他允许的火锅,桑吟才算是放他一马,翻了篇。   现在说不准又是在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拉片子,霍砚行没多在意。   开完会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他看了眼微信,三个小时过去,毫无动静。   想起中午在禾清斋看到桑吟和蒋信泽相谈甚欢的场景,抬手松了松领带。   跟在一旁做记录的严鸣收好笔记本,见霍砚行没有任何动作,恭敬站在一侧。   正想着一会儿下班带女朋友去吃烤肉,冷不丁听见霍砚行问了一句──   “你交女朋友了吗?”   严鸣小小的愣了下,高质的工作素养让他嘴巴先于大脑作出回应:“交了。”   “你平常都怎么讨──”霍砚行稍顿:“哄你女朋友开心?”   严鸣没注意到霍砚行的停顿和改口,大概是一下午都处在高度紧密的工作中,现在老板和他闲聊,大脑也得到放松,下意识问:“桑小姐和您闹别扭啦?”   霍砚行撩起眼皮看向他。   严鸣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要命的话,老板的心窝子那是随随便便让人戳的吗?   腰杆挺得更为直了些,站军姿一样:“买花送礼物,甜言蜜语一顿输出。”   说完不由自主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往日淡漠如水的霍总说情话哄人的模样,严鸣抿抿唇角,提议:“新街口那边儿新开了家网红蛋糕店,听说还挺受女生欢迎的,我女朋友和她舍友都很喜欢,上次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我给她和她舍友一人买了一个,桑小姐不是也挺爱吃甜的吗。”   霍砚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地址。”   严鸣动作迅速的搜索出网红蛋糕店的地址和店面实景照片发给霍砚行。   霍砚行觉得店铺名字觉得有些熟悉,思索几秒,站起身往会议室外走:“海外分部晚点发几分资料过来,你留在公司接收,整理好发给我。”   严鸣:“?”   怎么是这个结局走向?   -   路上堵了会儿车,霍砚行到蛋糕店的时候,老板已经准备打烊关店了。   这家店的蛋糕都是当天现做现卖,霍砚行多花了三倍价钱从最后一位顾客手里卖走了一个定制的蛋糕。   桑吟住在柏壹公馆这些日子,公寓里每天都是灯光大亮,霍砚行下班到家后总是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桑吟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占据在沙发上,见他回来,开始指使他干这干那。   今天回到家,入眼一片漆黑,只有霓虹街景铺洒在地板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霍砚行一时间怔忪在原地。   借着楼道的灯光看见玄关柜子上的钥匙,他瞬间拧起眉。   开了灯,猫爪按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   霍砚行低眸看着跑到跟前的霍霍:“她人呢?”   -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桑吟恰好洗完澡,穿好睡衣擦着头发出来:“谁啊?”   玄关处的可视屏幕上映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桑吟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北方的秋季向来短暂,眨眼便过,萧瑟的冷风已然有了冬日到来的迹象。   天气预报最近几日会有小雪,气温一降再降。   霍砚行站在门外,裹挟着室外的寒气,眉眼间好似也沾染上几分冷冽: “怎么突然搬回来了?”   “就、搬回来了呗,我脚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桑吟扶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心跳都加快,怕自己泄露出不该有的情绪:“再说,继续住在你那儿也不方便了。”   “不方便。”霍砚行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桑吟点头:“对,不方便。”   霍砚行眼眸稍沉,静默无声的看着她。   半晌后,问她:“霍霍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霍霍的名字。   “先放你那吧,我过段时间很忙,没时间管它。”桑吟不避不让的和他对视,触及到他复杂的目光一阵莫名其妙,按在门把上的手指逐渐发白:“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严鸣说这家蛋糕店味道不错,恰好路过给你带了份。”霍砚行把提在手上的蛋糕递过去。   硕大显眼的Logo印在外包装盒外侧,桑吟一眼认出是自己昨天刷同城推荐,找到的那家店。   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接过蛋糕:“谢谢。”   “嗯。”霍砚行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没再耽误,叮嘱两句:“太晚了,蛋糕少吃,门锁好,头发吹干再睡觉。”   桑吟呐呐点点头:“知道了。”   “我走了。”   “拜拜。”   关上门,桑吟抱着蛋糕在玄关处发了许久的呆,对霍砚行的到来感到疑惑,也对他整个人感到不解。   总觉得霍砚行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刚才看向她的那个眼神。   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定睛一看,却好像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平淡。   她总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就像蒋信泽说的那样,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玄关正对的方向放置着一盏落地灯,偏落日余晖的橘红色光晕铺满整面墙壁,旁侧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电影画面,茶几上摆放着她吃剩的外卖包装。   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感觉,是她的家,可是这一刻,陌生和不适腾升,好似少了点什么。   她拖沓着步子回到客厅,盯着包装精致的蛋糕盒继续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掌无意间按到投影仪的遥控器,定格的画面继续播放起来。   桑吟恍然回神,拆开包装。   四四方方的一个棕色搬砖造型的蛋糕安安稳稳的摆放在托盘上。   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两行字──   愿我们的友谊坚硬如砖。   右下角印着不起眼的三个小字──   单身狗。   桑吟:“?”   有病?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明天或者最晚后天,会写到文案剧情。   其实在我原本的计划里,这两章就要写到了,但是他们两个闹别扭的剧情一写起来就刹不住车…… 第28章   桑吟的脚踝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工作提上了日程,搬回御水湾的第五天,《临渊》剧组开机。   拍摄地点定在杭城的影视基地, 桑吟和团队其他人提前两天去了杭城准备。   酒店是提前在网上订好的,剧组所有人都在同一楼层,到达之后直接办理入住就行。   中午到的杭城,简单吃了口饭便开始忙活, 确认拍摄仪器、外景场地之类的一系列事情,喝口水的空隙都没有。   过了一段好吃懒做的日子,现在突然忙成转个不停的陀螺,一时间难以适应过来。   结束的时候,桑吟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回到酒店直接扑在床上。   本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最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被袁元敲门声叫醒的时候,桑吟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   开了门, 软趴趴的倚靠在门框上,眼睛半眯着看向袁元:“干嘛啊小圆子。”   “吃宵夜啦桑桑姐。”袁元不似桑吟的萎靡不振,精神抖擞的像是打了兴奋剂:“霍总给咱们订了宵夜。”   “?”桑吟站直了点身子:“霍砚行?   “对啊。”袁元解释:“我不是发了条朋友圈嘛,严鸣给我点了个赞,过没一会儿就给我发消息说霍总给咱们点了宵夜,人都在副导儿房间呢,就差你了, 刚才给你打半天电话都没接。”   “我睡着了。”桑吟还倦着,浑身犯懒不是很想动:“你们吃吧, 我不过去了。”   袁元也没坚持:“那我给你拿点东西过来。”   副导演房间离得不远, 袁元小跑着过去, 不过五分钟又颠颠的跑回来。   手上捧着个超大号披萨盒,每样都给桑吟拿了点。   还顺便捎回来一句话:“副导儿他们说谢谢霍总。”   “谢他去跟他说啊,跟我说干嘛。”   “这不你是我们的头儿嘛,跟霍总又熟,让你转达。”袁元笑嘻嘻的。   “……”桑吟把披萨盒接过来,赶人:“别闹太晚啊,明天还有事儿呢,还是起不来扣你们工资,正好剧组资金紧缺呢。”   “好的桑导儿!”袁元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   霍砚行订的宵夜种类还挺多,披萨烧烤小龙虾之类的应有尽有,桑吟还真有点饿了,拿着披萨盒走到窗边,扯了沙发上的抱枕垫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慢条斯理的剥了几只小龙虾填肚子,想起袁元刚才的道谢,摘掉一次性手套,找了手机出来。   锁屏界面显示着来自袁元的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三条微信消息。   全部来自霍砚行。   【霍砚行:到杭城了?】   时间在她刚下飞机不久。   【霍砚行:订了宵夜给你们,少吃,晚上吃太多油腻的对胃不好。】   时间在一个小时前,她那时候睡得正香。   桑吟指甲抠弄着手机边框,喃喃自语:“知道对胃不好还订这些,订清粥小菜不更好……”   【霍砚行:注意脚踝。】   时间在几分钟前。   自从上次霍砚行来御水湾给她送了次蛋糕,这是两人几天来第一次联系。   两家走得近,她和霍砚行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在见到徐清嘉后,深埋在心底的一些记忆被重新扯出来,桑吟短时间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砚行。   捧着手机纠结皱眉,往后重重一靠,坚硬的沙发底座磕在脊梁骨上,疼得她一阵呲牙咧嘴,反手背在身后揉按缓解。   刺激的疼痛慢慢消散,一道视频铃声在房间内突兀响起。   桑吟一顿,看向手机。   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误碰到视频邀请。   手忙脚乱的挂断,紧接着收到霍砚行发来的一个问号。   【三又桑桑:没事儿,点错了。】   【霍砚行:嗯。】   她和霍砚行很少用微信聊天,比起微信这种社交软件,霍砚行更喜欢直接打电话,耿介高效率。   寥寥几条朋友圈也全是华臣集团公众号发布的讯息。   看着对话界面一来一往不热情但是也说不上生疏的聊天内容,桑吟有些小忧愁的叹了口气。   准备退出微信专心吃宵夜的时候,机身震动,一条新消息蹦出来。   【霍砚行:宵夜吃了吗?】   桑吟对准茶几拍了张照片过去:【正在吃。】   “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出现在对话框最顶端,紧接着又消失,然后再次出现,反复重复。   一直没有新消息进来,桑吟的好奇心成功被挑起来。   闹得那点儿难以明说的小别扭彻底被她抛到脑后。   许久,桑吟差点没忍住给他发消息询问的时候,霍砚行的回复姗姗来迟。   【霍砚行:要看霍霍吗?】   【霍砚行:它刚才把牛奶弄洒了,在收拾。】   快一个星期没见过猫崽子了,桑吟确实有点想。   想了想,敲下个“好”字发过去。   视频邀请很快弹出来,桑吟点了接听。   界面卡顿一下,毛发乱蓬蓬的霍霍径直怼到镜头跟前。   玻璃球似的眼睛落在屏幕上,认出桑吟,撒欢儿的叫了声。   桑吟隔着屏幕逗它:“想不想我啊宝贝儿?”   霍霍离屏幕更近了些,吐出舌头想舔她,跟她亲近,仅差几厘米的时候,一只干净瘦削的手出现在镜头里,掌背薄薄皮肤之下,脉络分明,青筋蓬勃有力。   霍砚行捏住霍霍的后脖颈,阻止它继续前进的步伐。   “你捏它干嘛啊?”桑吟急了:“给我撒开。”   前几日可以营造出的疏离在此刻化为乌有。   一声轻笑自画面外传出,低沉悦耳。   像是羽毛轻拂过心间,酥酥痒痒的。   偏偏发出这道声音的人不出现在镜头前。   握在霍霍后脖颈上的手移开,随意放在它旁边,霍霍自动自发靠过去,前爪和脑袋一起搁在上面。   “腿怎么样了?”霍砚行问她。   桑吟看着他挠着霍霍下巴的手,更是心痒:“已经好了。”   “那也多注意休息,别太累。”   “知道。”   “什么时候正式开机?”   桑吟算算日子:“下周吧,大后天演员到齐先剧本围读。”   霍砚行“嗯”了声,没再问其他:“不早了,吃完早点睡。”   这是要结束聊天的意思了。   桑吟“哦”一声,主动挂断视频。   “通话时长05:20”的字样出现在对话框,霍砚行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脸。   桑吟放下手机,没什么胃口继续吃,收拾了一下拿着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洗漱。   奔波一整天,晚上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后天正式开机,演员今明两天会陆续赶到。   桑吟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把楚仁换掉,她很少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而且因为他一个人费时费力不值当,左右不过恶心了点,她还能忍忍。   自从酒吧抓到劈腿现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再次见到楚仁,桑吟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倒不是怀念他,只是觉得才一个月不见,他怎么能丑成那副狗见都嫌的模样。   心境的变化真的可以影响对一个人的看法。   桑吟昨晚睡得好,醒得也早,在群里喊了一嗓子没人理,就知道他们昨晚闹到半夜还没醒。   想着下楼去买早饭,刚到电梯口,电梯门拉开,看见了里面站着两个倒胃口的人。   楚仁看到桑吟也是一愣,赵艺妍倒是反应如常,亲亲热热的挽着楚仁的胳膊,还和桑吟打了个招呼,好似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   “桑桑早上好呀。”赵艺妍穿着白色毛呢大衣,内搭一件白色针织连衣裙,温柔大方:“我和楚仁正好在周边旅游,后天电影开机,我过来陪他两天,你不介意吧?”   “介意啊,所以你能滚吗?”桑吟懒得跟她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我这人比较迷信,马上要开机了容不得半点闪失,你这一身白打远一看还以为给谁守丧呢,不吉利。”   赵艺妍面色一僵。   楚仁适时站出来维护自己女友,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桑桑你差不多行了。”   “又没说给你守丧你这激动干嘛。”桑吟一手环着胸托着另只手肘,指腹捻动两下,吹了口气,眼底夹着轻蔑和不屑:“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叫那么亲近,没把你换了是给编剧面子,劝你夹着尾巴做人少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下去又折返上来的电梯“叮”一声打开,桑吟径自往前走,手插进他们两个之间,轻拨一下:“借过。”   赵艺妍和楚仁下意识往两边挪去,让开一条路。   和赵艺妍擦肩的时候,桑吟侧身附到她耳边:“我读导演你也读,我拍电影你也拍,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哦。”   说完,走进电梯里,扬起个笑脸朝他们两个晃了晃手:“拜拜,祝你们百年好合。”   “……”   电梯门合上,将赵艺妍和楚仁隔绝在外。   桑吟立刻收敛起笑脸,点开柴轻月的微信,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走。   【三又桑桑:如果有超能力,我真想穿越回半年前,掐死那个和楚仁交换联系方式的自己!我现在真恨不得自戳双目,楚仁那个歪瓜裂枣怎么配得上本公主这么高贵的人!长点一脸肾虚样!看着就不行!】   骂完长舒口气,在心底默念三遍“莫生气”。   本以为这个点柴轻月还在睡觉,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桑吟愣了下。   再次点进微信,看见霍砚行对话框出现的小红点后,错愕的张了张嘴。   【霍砚行:才醒悟?】   【霍砚行:不过还不算晚。】   果然。   说风凉话才是霍砚行的本色。   【三又桑桑:发错人了。】   继续愤愤按着键盘:【关你屁事!】   “对方正在输入”的熟悉字样再次出现,没有让她等很久,几乎是秒回。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   【霍砚行:我行。】   -   赵艺妍在杭城连着待了好几天,时不时还点些下午茶送到剧组刷存在感,让大家多多照顾楚仁,一副贤惠□□的做派。   桑吟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东西不吃白不吃,反正赵艺妍不跟她要脸,她何必清高的面对她。   赵艺妍拿着下午茶来剧组的时候,桑吟表现的格外热情,剧本卷成筒状拍打着手心:“金主爸爸又来送餐了,大家休息一会儿。”   剧组里的人除了袁元都不知道桑吟和赵艺妍楚仁之间的恩恩怨怨,见赵艺妍变着花样来送吃的,皆是对佚䅿她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妍妍”“姐姐”叫的极为亲热。   “诶。”桑吟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霂翊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影视城外面那家福记的蛋糕来着吗?艺妍姐姐说明天给你买。”   赵艺妍:“?”   她什么时候说的?   李霂翊是《临渊》男一号,浓颜系的长相,身材挺括有型,但是性格比较腼腆,很有反差。   他听嗓音这么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朝赵艺妍笑:“谢谢艺妍姐。”   赵艺妍:“……”   “冯柠,你刚才看的那家冰激凌店,想吃什么口味的记得告诉艺妍姐姐。”桑吟转着手里的剧本,语气亲昵:“还有其他人,想吃什么就和艺妍姐姐讲,她这么大方,肯定不会拒绝你们的。”   说着,目光转向赵艺妍:“是吧,艺妍姐姐?”   骑虎难下说得就是现在的赵艺妍。   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自愿付出和被迫付出完全是两个概念,尤其始作俑者还是桑吟。   赵艺妍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努力稳住嘴角的笑:“是,你们想吃什么就跟我讲,趁着我还在的这几天尽量满足你们。”   众人欢呼一声,齐齐道谢。   楚仁握住赵艺妍的手:“妍妍……”   赵艺妍深吸一口气:“没事儿。”   桑吟坐在长桌一端,托着下巴笑眯眯看向众星拱月的赵艺妍,对上她翻涌着怒气的眼神,挑了挑眉,手贴在唇上,抛了个飞吻给她,无声动唇:“爱你哟。”   赵艺妍:“……”   作者有话说:   打个视频都要卡点520,别太爱了霍总。   ——   好,今天没写到,那就是明天! 第29章   剧本围读一周后正式开机, 《临渊》官博发送了各位演员的定妆照。   背靠霍砚行这个金主爸爸,资金方面一点不用发愁,桑吟审美又挑剔, 服化道的质量没得说,一等一完美。   主角到配角的衣服是找了几十位刺绣师傅加班加点一针一线手工赶制出来的,花纹繁复精美。   妆容设计的也十分贴脸,定妆照一经曝光便得到一水好评, 尤其是楚仁饰演的男三,呼声最高。   热度甚至超过主角,飙到了热搜榜。   热度攀升的实在是快,而且不符合常理,评论区有些人冷嘲热讽,不过控评做得好,大部分评论都是夸赞。   袁元一看就知道有猫腻,搬着小马甲凑到桑吟旁边和她嘀嘀咕咕。   桑吟现在已经将楚仁当成透明人处理,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他:“他爱买就买, 反正花的也不是咱们的钱,还给咱们剧组造势了。”   袁元想想是这么回事,便放平了心态。   但是这个热搜还真不是楚仁买的,他也很莫名其妙,思来想去觉得是不是对家要整他,跟经纪人通过电话后得知是公司操作之后的结果。   经纪人在电话那边抑制不住的高兴:“你可真是走大运了,公司前段时间开会, 制定了个新星计划,你被宋总挑中, 接下来公司会大力捧你, 听上边的意思, 是有想联系桑吟给你加戏的念头。”   楚仁被天降馅饼砸得好半天才找回声音:“真的?哥你没骗我吧?”   “我是你经纪人我能骗你吗?”经纪人说:“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挂断电话,楚仁一阵飘飘然,看人时下巴都抬高了些。   桑吟低头翻着剧本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没注意前方的路,快要撞上人的时候生风的步子才降速,匆匆抬头,连对面人是谁都没看清,道了个歉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手臂猝然被拉住,她趔趄一下,站稳后回头。   看见楚仁那张脸,厌恶皱眉,使力抽回胳膊:“有病?”   “桑桑。”楚仁照旧叫着她的小名:“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闹成这样,好歹相爱过一场。”   桑吟嗤笑出声:“楚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楚仁固执己见的认为桑吟就是好面子,在嘴硬,摆出一副大方得体的好好前任模样:“你家早就不是以前的桑家了,这个电影你还能继续拍无非是孙锦筠信你,然后你拉到了华臣的投资,但是孙锦筠能一直和你合作吗?霍总也不可能给你靠一辈子吧?”   桑吟来了点兴致,她倒要看看楚仁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她合上剧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大家都在一个剧组,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不要这么僵,万一你以后有求到我的时候呢。”   讲实话,楚仁是真的很喜欢桑吟,长得漂亮有个性,而且男人都有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又失去更是会怀念眷恋,总觉得自己拥有过,在对方那里就是特殊的存在。   但是桑吟真的太让他失望,明知他一个人在娱乐圈闯荡不容易,从来不提要帮他。   她筹备电影,更是从未想起他这个男朋友,他主动去试镜就是在给她台阶,她非但不下,还选了别人饰演男一,只丢个男三打发他。   赵艺妍虽然不如桑吟得他心,但是比桑吟体贴,知道他的辛苦,甚至还想为他买下《临渊》的版权。   “其实妍妍和你,我还是更喜欢你,你比她有主见有魅力。”楚仁说:“如果你能把你的脾气改一改,我可以跟她分手和你和好。”   男人自信起来,真是十头牛都拦不住。   桑吟被楚仁不知所谓,狂妄自大的言语弄得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这儿──”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表情认真:“没事儿吧?”   楚仁不理会她的反讽,意味深长地说道:“宋总最近挺看好我的,今天的热搜你也看到了。”   桑吟敲着剧本的手停了停,彻底无心再跟他浪费时间:“说完了?说完了就自动滚远点儿。”   她手揣进兜里,头也不回的离开有楚仁存在的这片区域。   “桑吟!”楚仁有些急切的喊了她一声,随即又冷静下来,看向桑吟的目光充满笃定。   楚仁的话不是完全没有在桑吟心底掀起波澜,走过拐角,她掏出手机,解锁之后显示出录音界面,她按了终止,自动保存完毕后切换到微信,想找霍砚行问问宋世琛为什么要捧楚仁,恰好柴轻月发来消息,她点开。   【柴轻月:大八卦!霍砚行携一女子共同出入自家酒店!郎才女貌疑似好事将近!】   标准的标题党,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营销号风格。   并且贴心的配上一张高清大图。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黑白两色大衣像是情侣款,身影看起来极为般配。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两人露出的侧脸可以看到上扬的嘴角。   【柴轻月:铁树是开花了吗?虽然大晚上孤男寡女进酒店不一定是那什么,但也不一定就不是那什么,而且这可是我第一次见霍砚行和一女人走这么近,可八卦死我了。】   桑吟嘴角绷得有些直,打字:【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柴轻月:我跟霍砚行又不熟。】   【三又桑桑:我跟他也不熟。】   【柴轻月:?】   桑吟不再回复,退回到消息列表。   霍砚行的对话框紧挨着柴轻月,一眼能看到。   这几天晚上俩人都有视频,时间不长,有时候五六分钟有时候十几分钟,不过霍砚行从来不出现在镜头前,只是单纯的给她看霍霍。   两人的对话界面除了视频邀请的消息,便是那天她不小心发错消息,霍砚行回复过来的那句“我行”。   她还是没有琢磨明白他的意思。   行什么行?   楚仁的提醒不期然闯进脑海,虽然他的声音很倒胃口,但是说的话还是在理。   霍砚行不可能真的给她靠一辈子,她也不会。   垂了垂眼,掏出房卡刷卡进房间。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十点半正,往日这个时候霍砚行的视频电话已经打来了。   今晚还没有动静。   正这么想着,他的消息弹了出来。   【霍砚行:今晚有事,先不视频了。】   桑吟盯着这行字看到失焦,回了个“好”字。   -   霍砚行发完消息,一直停留在和桑吟的聊天界面。   看到她回复的“好”,突然反悔,想拨个电话过去。   宋世琛瞥了一眼,不由分说把他的手机抽走,开了静音反扣在手边,屈指敲敲桌面:“欲擒故纵懂不懂?临门一脚了,别崩。”   霍砚行捏了捏眉心:“觉得你不靠谱。”   “不靠谱你还来请教我?”   霍砚行理亏,转移话题:“楚仁那边怎么样了。”   “按部就班走着呢。”宋世琛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象征性的往霍砚行那边递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接了过去,眼神稀奇的看向他:“要抽?”   霍砚行烟瘾和酒瘾都没有,即便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周围人都以“躁动”二字为代名词,抽烟喝酒打架早恋样样不落,他也依旧风光霁月,不沾染分毫。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   宋世琛和霍砚行是发小,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出国留学,俩人几乎同步。   他第一次见霍砚行上瘾一般的抽烟,是在他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那年即将毕业,待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别说出去玩,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   但是在收到长立中学九十周年校庆邀请的时候,霍砚行还是回了次国。   那是他熬了几个通宵腾出来的时间。   宋世琛当时还调侃他,心里惦记的人是被别人拐跑了还是怎么着,这么急着回去。   霍砚行当然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不过眼底是蕴着笑的。   霍砚行和宋世琛读的学校一样,同院同专业,忙得事情也大差不差。   宋世琛当时为了论文又熬了一个通宵,天蒙蒙亮才睡下,白天到底睡不踏实,没几个小时便醒过来。   出了房间,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霍砚行正站在宿舍阳台。   手肘半屈搭在阳台大半人高的围墙上,躬着身,手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临近正午时分的阳光灼热到刺目,可是他周身却笼罩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孤寂和落寞。   也仅仅只有那一次,自此以后宋世琛便再没有见过霍砚行抽烟。   他一贯板正、克制。   今天见他接了烟,难免惊讶。   霍砚行没答话,也没点烟,夹在指间把玩。   宋世琛无聊的哂了声,偏头打烟,呼吸吞吐间烟雾弥漫,继续之前的话题:“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我这儿还有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在,不过你也真阴,先捧再杀。”   他啧啧摇头。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最可怕了。   霍砚行对此不置可否,淡声道:“他自找的。”   -   正式开机也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网上时不时有楚仁的路透照爆出,他底子不错,再加上剧组服化道的加持以及绝佳的拍摄角度,还真俘获了大批原著粉和路人的好感。   铺天盖地的造势宣传砸下来,桑吟算是信了宋世琛确实是在捧楚仁。   虽然她和宋世琛也认识,但是总不能要求他和自己同仇敌忾的去讨厌楚仁。   他们早就过了小孩子过家家的年纪了。   各路代言纷纷找上门来,楚仁吃到红利,逐渐端起了架子。   也时常去桑吟面前刷存在感,烦人的要命。   但是好在,正式拍戏的时候他还算敬业,每天收工后,桑吟都能和柴轻月一个词不重复的将楚仁骂个遍。   她和霍砚行也没再联系,其实霍砚行第二天晚上按时打来了视频,是她没有接,借口说在拍夜戏。   之后几天也同样。   她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砚行。   索性当鸵鸟。   和蒋信泽倒是隔三差五的聊天,无非是他吐槽他爸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和自己有多不般配。   月底是蒋信泽生日,前几年在国外读书,生日囫囵过去,今年是他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他直接给桑吟下了命令,必须来。   桑吟的团队运作十分成熟,副导演比她还有经验,她不在也不会对拍摄进度有太大影响。   她安排了一下时间,和副导演交接了一下工作,订了蒋信泽生日当天下午的机票回京城。   生日party在晚上,桑吟傍晚到的京城,回公寓收拾了一下,柴轻月过来接她一起过去。   桑吟一上车,柴轻月戏谑的眼神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楚仁这作妖的功夫可真不容小觑啊,瞅瞅你被摧残的,都蔫吧了。”   桑吟哼哼唧唧的系上安全带,瘫在副驾驶:“要不是没钱,早把他给换了。”   柴轻月开着车,目视前方:“霍砚行不是给你投钱了吗,还怕什么。”   “他投钱是要看盈利的,又不是无条件,我总得省着点儿。”   “也是。”柴轻月点了点头,示意赞同,转而又八卦起来:“你说我拍的那照片,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我怎么知道。”桑吟手肘抵在车窗上撑着脑袋。   “你去问问。”   “都说了跟他不熟。”桑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调整了一下坐姿,闭上眼:“眯会儿,别吵。”   “得。”   好歹也接手了公司,待人接物总是得成熟些,蒋信泽没有把生日party的场地搬到酒吧,而是挑了个十分稳重上档次的地点。   莱景酒店六楼宴会厅包场,电梯口摆放着一个和蒋信泽等高的人形立牌。   给精致奢华的场地增添了一丝不匹配的滑稽。   是他独有的风格。   桑吟和柴轻月刚一踏进宴会厅,或明或暗的目光便聚焦到了桑吟身上。   桑吟往常的社交活动不说多频繁,但是也会有,圈子里的人有什么活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邀请绝对到位,去不去则是看她心情,   自从桑家出事的消息在圈子里的人再举办什么聚会之类的,已经自动把桑吟排除在外。   桑伯远也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桑家的没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八卦是所有人的天性,所以今天桑吟一出现,众人心思各异,都想透过她发现点什么。   桑吟在来之前已经想到会经历的场景,她既然选择来参加蒋信泽的生日宴,就绝对不会畏畏缩缩让人看了笑话。   一袭白色吊带礼裙,薄纱点缀着颗颗碎钻,修身的剪裁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长发披散在身后,简单随意的打扮。   沉静的目光一一扫过盯着她的那些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种气势逼人的感觉。   蒋信泽迎面走过来,手臂一展,将那些视线隔绝开来,直接把两人拥进怀里:“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两个盼来了。”   桑吟和柴轻月一人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滚开,少占便宜。”   蒋信泽松了手,嬉皮笑脸的讨要礼物。   桑吟中午又没吃饭,赶飞机过来折腾一路,饿得不行,把礼物塞到他怀里,提着裙摆径直走向摆放着蛋糕和饮品的长桌。   柴轻月被蒋信泽拐去当临时女伴应酬生意场上的人。   桑吟拿着小盘子,一一扫过长桌上的甜品,挑挑拣拣几个放到盘子上,看到架子上仅剩一个的抹茶奶酪小方,伸长胳膊想去夹,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先一步夹走。   赵艺妍站在她左手边半米的位置,柔弱的神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好意思,手快了一点,你想要的话让给你。”   桑吟用夹甜品的夹子拨开赵艺妍递过来的盘子:“不了,我嫌脏。”   赵艺妍也不在意,突兀的换了个话题:“ES和我们家的合作已经确定了,今天下去签的合同。”   ES便是桑伯远当初专门去国外谈合作的那家公司,后来被赵家截胡。   “恭喜。”桑吟反应平平,专注挑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赵艺妍拿起一把银质小勺挖着奶酪小方中间的奶油,小小的抿了一口,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桑桑,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但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现在把着《临渊》的版权不放,将来哪天要是被我半路截走,那不是更丢人?”   “其实妍妍和你,我还是更喜欢你,你比她有主见有魅力,如果你能把你的脾气改一改,我可以跟她分手和你和好。”   语气透露着明显高高在上意味的男声陡然在长桌这片区域响起。   桑吟按了暂停键,撩起眼皮看向赵艺妍:“你还是先把你半路截走的人渣处理好了再说吧。”   赵艺妍最是受不了别人将她和桑吟光明正大的放在一起做比较,尤其对方还是她现在的男朋友,一时间脸色青白交错,维持出来的淡定从容瞬间消散:“你以为楚仁说了要跟你和好就赢了吗?他要真觉得你有魅力怎么可能被我吸引。”   “所以你是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才去跟他联系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对啊。”周围没有别人,赵艺妍索性不再装,盘子丢到在长桌上,发出“当”一声响:“我就是故意的,你挑男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稍微勾勾手就跟过来了。”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赵艺妍话音刚落,一声惨杂着点点电流质感的熟悉女声传入两人耳中。   桑吟单手摆弄着手机,笑着“啧”了声:“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喜欢给我送把柄呢,还真般配。”   她笑得灿烂,眼尾上翘出勾人的弧度:“再次祝你们百年好合哦。”   肚子已经在抗议的咕咕叫,桑吟实在懒得再和她纠缠,甜品也不再挑了,转身想走。   手臂骤然一紧,一道大力扯着她往后。   “桑吟,你不就是仗着你爸吗。”赵艺妍指甲扣着她手臂上的皮肤,咬牙切齿道:“没了桑家这个靠山,我看你还拿什么嚣张。”   桑吟饿了一天,本就没什么力气,鞋跟又高,脚步踉跄着朝地上摔去,盘子里的甜点噼里啪啦向下掉。   好不容易养好的脚踝又崴了一下,痛意袭上,眼看着要铺到地上,她下意识闭起眼睛。   一声惊呼响起,却不是由桑吟发出。   预想中的疼痛和狼狈没有发生,腰间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横亘在侧,桑吟被勾着站直身子,撞进一堵温热宽阔的胸膛。   抹茶饼干的碎屑沾到他的西装外套上。   即便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她也在一瞬间明了。   男人声音低沉而威慑:“那我这个靠山,够不够分量?”   作者有话说:   耶耶耶,写到了! 第30章   桑吟掌心也蹭上了一些饼干碎屑, 不高兴的皱皱眉,悄咪咪在霍砚行的西装外套上抹掉。   手工定制的衣服被她拿来当擦手巾用,她从小到大没少干这种事, 完全是习惯性动作。   等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妥,心虚的想收回手,霍砚行的话紧接着在耳边响起。   如同平地惊雷, 炸得她脑子白了一瞬。   男人说话时胸腔轻震,她侧身靠在他怀里,心跳被牵动,怦怦速度加快。   “霍”一下抬头,清然冷峻的侧脸映入眼中。   霍砚行平日里端着一副疏淡的模样,但其实脾气算不得好,只不过是从小被当成继承人教育,真实性情需要掩藏在皮囊之下,喜怒不形于色才能在谈判中更加游刃有余。   久而久之, 倒是给人留下一种谦和有礼的印象。   现在,桑吟在他微拢下压的眉眼里看出明显的不耐和愠怒。   别说其他人,就连她这个一贯对霍砚行颐指气使,闹腾个没完的人都有些紧张。   接手家业之后的生日宴只是打着庆生的幌子而已,实际上就是推杯换盏的商业酒局,没有几个人的心思是在“吃”上,都忙于交际, 趁此机会扩展人脉。   厅内餐饮区设置的位置靠里侧,不算偏僻, 但是有罗马柱的修饰, 像是将宴会厅划分出两个区域, 一热闹一冷清。   桑吟刚才正好站在柱子后面,被遮挡的严严实实,赵艺妍露出半个身子在外,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只看到她在和人拉扯,看不到全貌。   结果霍砚行突然出现,这下跌倒的人只有赵艺妍自己。   盘子碎裂在脚边,其他在宴会厅内交涉的人闻声过来。   如果只有桑吟和赵艺妍在,一站一跌坐,众人绝对会认为是桑吟推了赵艺妍。   但是霍砚行此刻稳稳站在桑吟身侧,明显是来给人撑腰的,谁还敢编排猜测桑吟。   孙含薇拥过来,看到跌倒在地的赵艺妍下意识惊呼一声:“妍妍,你怎么摔了?谁推的──”   边说边去扶她,扭头看到桑吟以及她旁边的霍砚行后噤了声。   数道目光汇聚在赵艺妍身上,比起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难堪,赵艺妍更怵霍砚行看过来的眼神。   居高临下地俯瞰,微垂的眼里满是沉冷和漠然。   “这是最后一次。”霍砚行声低,郑重,清晰的敲打在在场人的心里:“希望下次赵小姐再见到我未婚妻,态度能放尊重一些。”   “现在,我希望你能先给我未婚妻道个歉。”   说是“希望”,不如说是警告。   话里话外都是让赵艺妍掂量着办的意思。   赵艺妍手撑在地上,按着瓷砖的指甲已经用力到泛白:“……对不起。”   围观众人皆是被霍砚行的那句“未婚妻”震的错愕不已,桑吟也没好到哪去,背对着众人的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甚至连赵艺妍的道歉都囫囵的点点头敷衍过去。   未婚妻?   她?   桑吟此刻觉得她去中东地区徒手接原子弹都比现在来的要真实。   想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两指一拧,眼前的男人眉心跟着皱了下,看向她。   桑吟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赶忙松手,拍了拍刚才造她虐待的地方:“对不起,掐错了。”   “……”   霍砚行接过她还端着的盘子,放到长桌上,整理了下她微乱的长发,恢复平常的眼神越过桑吟扫向众人,声调温润:“欢迎各位到时候来参加我和桑桑的婚礼。”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定,霍砚行的目光精准落在人群中的蒋信泽身上。   “既然是生日宴,还是别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他摩挲着桑吟的耳垂,淡声:“你说呢,小蒋总。”   “啊是!”蒋信泽条件反射站直身子:“是,阿砚哥说的对。”   转头招手叫来几个服务生:“赵小姐不小心摔了,你们快带人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事儿。”   赵艺妍脸色瞬间涨红,却不敢吱声。   回过神来的赵父赶忙拨开人群挤进来,脸上堆着笑:“霍总,女孩子家家难免有点分歧,让她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嘛。”   霍砚行无动于衷:“所以只是带赵小姐一个人去医院。”   言外之意就是:我只赶了你女儿一个人走,你再多叭叭一个字,你也跟着一块儿滚。   赵父动了动嘴唇,不再多言。   服务生都是莱景的员工,见大Boss在这儿,片刻不敢耽误,三下五除二把人扶起来带出去。   霍砚行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敛眸看着身前的人:“能走?”   桑吟所有思绪早被惊到九霄云外,听他这么问,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   还是懵得不行。   问也是白问,   霍砚行见状,直接打横抱起她。步伐稳健的离开宴会厅。   桑吟吓了一跳,挣扎一瞬又停下。   要搞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是现在,虽然平常总是和霍砚行对着干,但是在外面,尤其是他刚才才给她撑了腰,她怎么着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这么想着,胳膊圈上他的脖颈,靠到他肩膀,在大众面前做了个小鸟依人的形象。   杵在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款茫然懵逼的情绪。   服务生正扶着赵艺妍在等电梯,霍砚行抱着桑吟出来的时候碰上,桑吟从霍砚行怀里探出脑袋,冲赵艺妍扮了个幼稚的鬼脸。   下一瞬对上霍砚行的视线,鬼脸立刻收起,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是一路的沉默,离宴会厅越来越远,周遭环境也越来越安静。   进了电梯到达顶层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踩在酒店走廊地毯上轻缓的脚步声以及她垂落在半空的裙摆和霍砚行西裤摩擦而产生的窸窣声。   桑吟莫名局促起来,搂着霍砚行脖颈的手指蜷起,指甲划过他的皮肤,随后骤然挪开。   “那个──”桑吟滴溜溜转着眼睛,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看到周围熟悉的场景,松散的身子立刻绷紧,一句骂脱口而出:“我操霍砚行你要带我去哪儿?”   “虽然我刚才没反驳你那句未婚妻,但是我也没同意,你这就把我往你套房里拐还要不要脸!”她边说边挣扎:“你小心我告诉老爷子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霍砚行看着怀里胡乱扑腾的像只麻雀的桑吟,抱着她的手收紧,“啧”一声:“别乱动,掉下去摔的是你。”   顺着她挣扎的力道不动声色的松了下手。   失重感袭上心头,桑吟立刻圈紧霍砚行,不敢再乱动,但是气不过,手往上薅住他头发,警告:“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我可学过柔道,劝你识相点儿赶紧把我带回宴会厅。”   “……”   霍砚行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走到专属套房门前,识别指纹推门进去。   桑吟揪着他头发的手加重力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霍砚行抱着她走到沙发边,俯身把她放上去,迁就着她弓着腰:“松手。”   桑吟不动,反而揪得更紧了些:“不松!”   霍砚行攥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劲儿,像是被针刺了下的麻意蔓延开,桑吟下意识松手。   温热的气息呼在额头,一道男声自头顶落下:“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我怎么识相?”   ?   就冲着张嘴,还想她跟他结婚?   做梦去吧!   桑吟抬腿就是一脚踢向霍砚行,还没碰到就被他捞住。   “差不多得了你。”霍砚行握着她小腿,拨开她裙摆看了眼。   踝骨处又有些红。   他动作轻缓的把桑吟崴到的腿放到沙发上,脚腕悬在半空。   桑吟看他转身,扯过身后的抱枕照着他后脑勺砸了过去,等他看过来后,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霍砚行轻哂了声,从柜子底下拿出医药学折返回沙发边。   坐下,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搭着:“你这脾气刚才怎么不用?等人欺负。”   “谁知道她突然扯我,我一天没吃饭鞋跟又高,站得稳就怪了。”   霍砚行拿了气雾剂,对着桑吟脚踝喷,朝她身后的小方桌抬了抬下巴:“吃什么自己点。”   桑吟往后一躺,抻着脖子倒着脑袋看向后面,上半身弓成一道弧形,盈盈一握的腰肢拱起,胸前优越的曲线更加突出。   霍砚行心无旁骛的给她揉着脚踝。   桑吟摸过座机打电话要了一份班尼迪克蛋和一份南瓜奶油汤。   点完要挂电话才想起来问霍砚行一嘴:“你吃不吃?”   “不用。”   桑吟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就这些”,然后挂断将座机放回原位。   “不是,你老转移什么话题。”桑吟往回收了下腿,带动霍砚行的手,吸引过来他的注意力:“你刚说的话怎么回事儿?”   “什么话?”   “……你别装傻。”   “我刚才说了很多。”霍砚行老神在在:“你指哪句?”   “……”桑吟眼神闪烁不定,声音减弱一些:“就──未婚妻什么的……”   “之前和你说过,以桑家现在的情况来说,联姻是最好的选择。”霍砚行手上动作不停,眼睛看向桑吟:“老爷子催我催得紧,你也知道他近两年身体不太好,我觉得我们也是最适合彼此的选择。”   “最适合?”桑吟抓这个抱枕抱在怀里:“谁说的?”   “你上次不是说跟我青梅竹马么。”   “……”   霍砚行见她沉默,垂下眼帘,语气很淡,像是在做公司年度总结报告一般:“华臣涉及金融方面,对桑家的帮助只多不少,你我两家知根知底,爸妈和老爷子都喜欢你,不管是从家庭还是事业,跟我联姻的好处绝对比宋运和你初恋要多。”   桑吟彻底安静下来,脑海里来回翻滚着霍砚行的这一番话。   他说的句句在理,简短且击中要害,利弊都摆在她眼前。   宋家重心在娱乐圈,而且宋家的话事权在宋运的小叔宋世琛手里,宋运对她的帮助并不大,更别提他还有喜欢的人。   蒋家经营百货,也不是最优选择。   圈子里无论是谁,的确都比不上霍砚行更适合现在的她和桑家。   而且霍家全家上下都喜欢她,恼人的婆媳关系压根不会存在。   她应该同意,只是──   桑吟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霍砚行看她欲言又止,主动问:“想说什么?”   男人已经解了西装外套,西服马甲一丝不苟,袖子向上卷了几层,小臂肌肉线条劲瘦流畅。揉按她脚踝的掌背因为使力,筋骨时不时凸出,配合着腕间的手表,禁欲又性感。   两条长腿随意杵在地上,她的礼服裙摆盖住他一侧膝盖,黑白两色向来最是般配。   桑吟最终没有问出那句“你呢”,而是换了个问题:“你除了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没有。”霍砚行斩钉截铁地回。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他办公室外看到的画面,桑吟无意识抓着下身下的沙发。   算了,霍砚行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她也就没必要再问其他的。   问的多,对她来讲不是什么好事。   “我得回家问问我爸,这么大的事儿……”   “我已经跟桑叔提过这件事儿了,他说全看你。”   桑吟:“?”   “按流程是要先订婚,但是时间会拉长,你如果愿意,婚礼之类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你可以继续安心拍你的电影。”霍砚行说:“抽个空去把证领一下。”   桑吟再次被他这雷厉风行的执行能力震到失语,闻言呐呐接了句:“什么时候?”   “明天?”霍砚行思忖片刻,给出个日期。   “??”桑吟眨了眨眼,坐直身子,稍微拉进些许和霍砚行之间的距离,认真发问:“请问你是赶着去投胎吗?这么着急?”   作者有话说:   蒋信泽:不是,阿砚哥我没名字的吗?   霍砚行:忘了说,桑桑初恋婚礼不用来参加。 第31章   因为霍砚行突然提出联姻的事情, 桑吟的心绪被他搅得一团乱,整个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些许困意, 没有睡得很踏实,梦境纷杂不堪,梦里的她站在第三视角,走马灯一般回顾了一遍和霍砚行认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最后画面跳转到她在酒吧目睹楚仁劈腿。   只不过楚仁的脸换成了霍砚行, 和赵艺妍搂搂抱抱吐槽她缺点的人也变成了霍砚行。   她看见自己站在同样的地方,想像当时一样冲出去,当面质问那对狗男女,但是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梦开始的措不及防,结束的莫名其妙,桑吟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半晌没有反应。   楚仁出轨劈腿,她只有被背叛的愤怒,当对象换成霍砚行, 梦里的她只有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是个挺洒脱的人,谈恋爱的时候全心投入,感情没了也不强求,分手后从不吃回头草。   感情方面,她总能全身而退。   可总会有人是例外。   眼睛长时间没有眨动,变得酸涩,她阂上眼揉了揉, 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嗡”一声震动。   桑吟拿过来,看见一条微信消息。   【霍砚行:醒了就下楼。】   再往上, 是她凌晨四点多给他发的消息。   【三又桑桑:明早来接我。】   是同意联姻的事情。   不同意也没办法, 昨天霍砚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按了个“未婚妻”的身份, 她如果不要,自此以后霍桑两家在圈子里绝对会成为笑话。   虽然剧组那边有副导演和编剧在,但是她也不好耽误太久,最晚明天就要飞回杭城。   反正已经决定好,领个证而已,哪天都无所谓。   洗漱完,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找出件白衬衫换上。   踏出电梯,看见停靠在楼外的黑色迈巴赫62s,平静的心跳突然失速。   她缓缓舒了口气,走过去拉开后排车门坐进车里。   车内开了空调,和车外的天寒地冻划分出明确界限,融融暖意迎面扑来,皮肤上冒出细小的疙瘩。   桑吟理了下大衣下摆,尽量做到和往常无异:“户口本在老宅,得回去取一趟。”   “不用。”霍砚行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显然是在处理公务,抽空递给她一个褐色皮质的四方小本:“拿来了。”   桑吟愣了下,接过来:“你过去拿的?”   霍砚行解释道:“昨天回的老宅,老爷子去你家的时候我顺手拿的。”   “老爷子找我爸有事儿打个电话让他过去不就行了。”桑吟还处在状况之外,随手翻了两下户口本又递回给霍砚行,她怕自己拿着会弄丢。   霍砚行终于从电脑上挪开眼,镜片后的凤眼淡泊的掠向她:“提亲。”   桑吟恍惚片刻,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被他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再次打散,嘴唇嚅动:“这、这么正式干嘛,怪麻烦的。”   说着,又拂了下平整的大衣。   “订婚已经省了,其他该有的总不能差。”   “……哦。”   短暂的交流结束,车厢内的氛围趋渐冷却,桑吟和霍砚行各坐一边,中间横着扶手箱,一个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风景,一个低眸专注的处理工作,乍一看倒真有点圈子里联姻的塑料夫妻味道。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民政局领证的人不多,流程简单,排队、填表、拍照,走得也快。   红色幕布铺满整面墙,喜庆又热烈。   桑吟不怵镜头,相反因为陈禾的原因还格外喜欢拍照。   但是结婚证件照到底不一样,也或许是身边的人对她来说不一样,总之站在幕布前等待摄像师按下镜头定格的时候,她的面部表情很僵硬。   摄像师从相机后挪出一只眼:“新娘笑一笑。”   霍砚行侧目看向她。   小姑娘嘴角绷直,眉眼压低,任谁看了都不觉得是在拍结婚照,反倒是像视死如归上战场。   他抬手搭上她的腰,低声提醒:“你这样,别人还得以为是我绑你来的。”   话落,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腰间的痒痒肉。   桑吟被迫贴近他胸膛,手抓上他背后的衬衫,因为生理反应,不由自主的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   这个狗!   拿着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桑吟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我怎么就从花季少女变成已婚少妇了。”无意识喃喃出声,透着股莫名的惆怅。   拿出手机对准结婚证拍了个照片给柴轻月发过去:【先你一步完成人生大事,以后请叫我高贵的已婚少女。】   作为亲眼目睹霍砚行护短名场面的群众之一,柴轻月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桑吟,一连串的炮轰已经在输入框里准备好,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想起桑吟被公主抱走的画面,柴轻月本着不打扰的原则把字挨个删除,等桑吟主动联系她。   昨晚生日宴闹到凌晨,柴轻月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摸过来一看,立刻清醒。   秒回:【我□□□□操!】   【柴轻月:就领证了?我霍哥这速度真不是盖的。】   【三又桑桑:你这改称呼的速度也不是盖的。】   【柴轻月:你俩都领证了,那就是自家人,再加霍总多见外啊。】   前方几步远的地板砖翘起来半块,桑吟全神贯注扎在手机里,无从察觉。   霍砚行揽了下她的肩膀:“看路。”   顺便抽走她手里的结婚证。   “?”桑吟仰起脑袋:“你干嘛?”   “怕你丢了,我收着。”霍砚行拉开车门,抬了抬下巴示意。   “到底是身份不一样,还知道给我开车门了。”   桑吟小声叭叭一句,猫着腰坐进去。   霍砚行今天格外的忙,来民政局的时候就一直在处理工作,回去的路上还是继续面对电脑。   好似只是抽空来结个婚一样。   他的淡然不迫的态度和往常并无不同,好似因为联姻而觉得尴尬和局促的只有桑吟自己。   到底是熟识,从小打到大,身份转变,相处方式却不会轻易扭转。   桑吟撑在脸侧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耳垂,兀自想起昨晚蒋信泽的生日宴,她被他揽在怀里,手指捏动她的耳垂,薄茧在她敏感细嫩的地方蹭过。   他站在她身侧,另只手虚虚圈在她腰间,力道极轻,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给予她可以睥睨一切的安全感。   梦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她垂了下眼,裹在大衣之下的小腿不打一声招呼的往旁边踢去。   她今天没穿高跟鞋,出门前在鞋柜里挑了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换上,在外走路鞋底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尘土,她本来只是拿鞋尖去碰,不成想霍砚行突然动作,她的鞋底蹭过,他干净整洁的西裤顿时印上小半个鞋印。   “……”   霍砚行低头看了眼桑吟还未收回,颇有几分耀武扬威翘着的脚。   红肿已经消退,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他合上电脑,目光也随之移到桑吟脸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蛮横不讲理的声音先不由分说地砸下来。   “给我道歉。”桑吟收回越界的脚,搭到另一条腿上,交叠放置,昂着下巴看他。   恶人先告状的派头耍得十足。   “理由。”霍砚行最是习惯这样骄纵跋扈的桑吟,不紧不慢地讨要原由。   “我做了个梦。”桑吟战术性停顿一下,吊了吊他的胃口:“梦里你出轨了。”   “嗯。”霍砚行两指撑在太阳穴处,歪着头看她:“继续。”   “就楚──我前男──就肾虚崽,你知道吧?”桑吟接连卡壳两次才找到合适恰当的词语来代替楚仁的名字。   霍砚行勾了勾唇,像是被她起的绰号逗笑。   时隔多日,桑吟第一次直面提起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有彻底消退的愤怒因为主角换成霍砚行又让她再次经历一遍而变得更加高涨,她侧过身子,表情高贵又冷艳:“他和赵艺妍在宋运的酒吧搂搂抱抱被我抓个正着之前,还不要脸的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然后我今早做梦又重温了一遍,他的脸换成了你,所以──”   “给我道歉。”   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这样。”霍砚行了然的点点头,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钻石手链,他拿出来,执起桑吟的左手给她戴上:“赵艺妍的长相不在我审美点上,其次我也不会去酒吧那种地方,最后,梦都是假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桑吟皮肤白嫩,手腕纤细,任何饰品戴上去都会非常添彩。   霍砚行漫不经心的端详一番,像是在品鉴什么稀奇物件,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新婚快乐,霍太太。”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修改《慢热》的稿子,耽误了一会儿,明天多更 第32章   其他女人什么样暂且不知, 反正桑吟是拒绝不了珠宝首饰。   霍砚行一把手链掏出来,他说的话落在桑吟耳中和嗡嗡乱飞的蚊子无异。   桑吟从小便浸淫在各大奢饰品中长大,一眼便能认出手链的牌子, 典型的Piaget设计风格,但是这款手链桑吟还没有在市面上见过,估计是霍砚行走了内部渠道先拿到手。   差一点就被成功转移的注意力在临门一脚之际猛然回笼,桑吟挠了下他掌心:“别打岔, 其次再者最后的,你在这儿给我汇报总结呢?我要道歉!”   霍砚行心情颇好的勾着嘴角,即便是面对桑吟上一秒恬静小意下一秒刁蛮无理,将翻脸不认人修练到炉火纯青的狗脾气,也没什么怨言,应下这份莫须有的罪名:“错了,下次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哪来的下次?”桑吟简直要被他标准的直男式发言打败,掰着手指给他罗列规矩:“虽然咱俩是联姻,但是我不喜欢乱搞那套, 所以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以跟我说,然后咱俩离婚。”   霍砚行睇她一眼,眼底的笑散了点。   桑吟未觉分毫他的变化,竖了下手掌示意,很人性化的提醒:“不过你最好先别有喜欢的人,等我家情况好转再说。”   悄悄提了一口气, 观察着他的反应。   霍砚行“嗯”了声:“还有吗。”   “还有就是,以后有赵艺妍的地方你都不要去, 杜绝和她出现在同一空间。”   这个要求多少有点无理取闹。   就像小孩子之间的拉帮结派。   赵艺妍经常烦人的挑衅, 但是桑吟懒得理她, 不过想到那个梦,把霍砚行和赵艺妍的脸凑在一起,她就非常难以忍受。   她边提要求边戳戳霍砚行的掌心:“我不逼你,你自己说,要是违规了怎么办?”   还挺善解人意。   霍砚行听着她的吵吵嚷嚷,把玩着她的手,不以为意地回:“随你。”   合理怀疑他在偷懒,不过桑吟勉强接受这个回答,专注思考着如何约束霍砚行,导致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撂在霍砚行掌心,并且被他当成面团一样揉来捏去。   再次回顾一下他刚才的一番报告式发言,抓出重点,凑过去八卦的问:“赵艺妍长相不在你审美点上,那什么长相在你审美点上?”   男人眼眸漆黑如墨,隐匿在镜片之后若有似无的锋芒总是能轻易看透人心。   因为心里有念想,所以在面对和感情有关的事情上,难免跃跃欲试,又夹杂着胆怯。   怕对方发现,又怕对方不发现。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桑吟先一步撤退,摆正坐姿,撩了下头发:“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搭在掌心的温软消失,霍砚行空落半拍,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想吃什么?”   “随便。”   霍砚行给司机报了个地址,说去禾清斋。   桑吟一下子被触到,否决:“不去!”   “那你定。”   “随便。”桑吟还是同样的回答。   “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   “川菜吃不吃?”   “太辣。”   “粤菜。”   “不想。”   接连几个提议都被驳回,霍砚行着实捉摸不透她:“你闹什么脾气?”   “我闹什么了。”桑吟双臂环在胸前,钻石手链的锁扣在手背按出一个印记,她拨弄一下,改了主意:“算了,禾清斋也行吧。”   “……”   红灯秒数进入倒计时,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霍砚行一眼,询问指示:“霍总?”   霍砚行挥了挥手:“听她的。”   司机是上次送两人回老宅吃饭的那位,年纪不大心思也活络,边开车边悄咪咪听老板八卦,一心二用。   看着自家老板扯松领带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默默在心里唏嘘感慨──   原来是个妻管严。   到达禾清斋的时间比正常饭点早一些,位置还未坐满,大厅空置出几张桌子。   霍砚行来禾清斋吃饭向来是在包厢,这次也同样。   径自往包厢走的时候,臂弯被一道力拽了下。   桑吟落后他小半步,只画着淡妆的脸更能体现她娇俏的五官,涂着灰粉调唇釉的嘴唇饱满莹润,长发挽成丸子头,较往日稚嫩了些。   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像是狡黠的小狐狸。   霍砚行知道她这是要开始作了。   念头刚起,下一秒便听她拿腔拿调的开口。   “包厢太闷,不想去。”   “你想坐哪儿?”霍砚行也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桑吟像模像样的环视一圈大厅,随手指了个位置:“就那儿吧,风景好。”   好巧不巧,是上次她和蒋信泽在禾清斋吃饭时坐的那张桌。   霍砚行想都没想:“不坐。”   桑吟一懵:“为什么?”   霍砚行眼都不眨一下的胡扯:“风水不好。”   “?”跟随在侧的服务生神经一紧,腰杆挺得笔直,绸缎马甲抻得没有一丝褶皱,毕恭毕敬道:“霍总,咱们家从选址到店内装潢都──”   是精挑细选,绝对不会有风水不好一说。   接收到霍砚行睇过来的凉薄眼神,后半句解释夭折在嘴里,服务生连忙转身,挑选出另一处位置:“霍总,桑小姐,您二位看那边靠窗的位子行吗?”   霍砚行没答,看向桑吟,让她拿主意。   桑吟只是不想去包厢,别的地方哪里都可以,骄矜的点点头:“行吧。”   霍砚行侧身给她让出位置,等她走过去抬腿跟上。   服务生悄悄舒了口气。   这二位祖宗可真难伺候。   禾清斋的菜咸淡适中,一向得桑吟喜欢,在剧组的这半个月,忙起来天昏地暗,等想起来吃饭的时候,盒饭已经凉透,本就算不得好的味道更是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回家吃到点好的,用“风卷残云”一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好在桑吟吃相好,只是速度比平常快了些。   撂下筷子的时候,空乏的胃已经彻底被填饱,甚至还有点撑。   软趴趴的靠着椅背休息。   霍砚行倒了杯水推给她:“你几天没吃饭了?”   “八百年没吃过饭行了吧。”桑吟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要不是资金有限,她一个向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的胃。   霍砚行轻笑了声,看上去是真的心情好。   桑吟两手捏着茶杯,隔着一张桌子狐疑的看向他:“你捡到宝啦?这么高兴。”   霍砚行目光直白落在她身上,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午有安排吗?”   “没有。”   桑吟现在的工作重心在杭城,回京城只是为参加蒋信泽的生日宴,不过自从被霍砚行当众“订婚”后,消失已久的塑料姐妹一窝蜂的给她发消息,邀请她参加各种各样的party。   人在落魄潦倒的时候最能感受世态炎凉。   桑吟知道圈子里甚少有真情在,往日表面上过得去就行,经历一遭过后只觉索然无味,一一回绝,之前在群里议论她的那几位更是理都懒得理。   “那跟我去公司。”霍砚行说:“下午有个会,赶时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桑吟连吃带拿,现在格外好说话:“行。”   霍砚行抬手召来服务生,拿过两人的大衣,付款结账。   车子停在华臣大楼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到达五十六楼。   还未到下午上班时间,总裁办只有一两个人在,见到霍砚行和桑吟一起出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总裁办的人知晓桑吟和霍砚行两家是世交,并不感觉到稀奇。   踏进办公室,桑吟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看到的画面,眼睫低垂,突然后悔答应跟霍砚行来公司,白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个办公室装修的这么豪华,干什么事情都方便,只用来工作多浪费。”她阴阳怪气的哼声,冲他挑挑细眉:“真会享受哦。”   小姑娘的心思分分钟转八百圈,饶是霍砚行心思缜密也难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霍砚行拿着文件杵在办公桌上,修长好看的手捏住文件一角,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探究的视线严严实实的笼住她。   桑吟坐在沙发上,不避不让的和他对视:“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不灼人,穿透过落地玻璃,将边角都照亮,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沉浮。   一簇光束攀上霍砚行肩膀,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语气半明半昧:“你说什么都对。”   到底少了几分阅历和定力,桑吟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很快败下阵来。   敲门声响起,给了她一个转移目光的正当理由。   办公室门没关,严鸣拎着航空箱极有分寸的站在门口:“霍总,猫拿过来了。”   严鸣自是知道猫的名字,但是他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嘴,总怕他上一秒喊猫,下一秒就会被老板灭口。   霍霍习惯在自己宽敞明亮的猫别墅里待着,现在被关进箱子里,意兴阑珊的趴着。   看见桑吟后站起来,兴奋的叫了两声,爪子按在笼门上,粉嫩的肉垫胖乎乎的挤出来。   桑吟好长时间没见霍霍,虽然霍砚行隔三差五跟她视频,但是总归不如见到实物。   丢了抱枕跑过去,蹲下身打开笼子,把霍霍抱出来。   “好久不见啊宝贝儿。”桑吟把脸贴上它软乎乎的身子,亲昵的蹭了蹭。   霍霍在外流浪惯了,不似从小养在家里的猫那般喜欢和人亲近,大概也是因为很久没见桑吟,乖乖巧巧窝在她怀里,任由她□□。   严鸣走进办公室,将航空箱放到茶几边上。   桑吟撸了好一会儿猫才想起问:“怎么把霍霍带过来了?”   霍砚行倚在桌边,翻动着文件,不显山不露水地回:“送它去打了个疫苗。”   桑吟只管把猫捡回家,什么检查、疫苗,统统不了解。   “哦”一声,不再好奇。   一旁的严鸣咽下冲到嘴边的解答。   明明就是想把人留在眼前看着,还怕人无聊,特意让他去柏壹公馆取了猫过来。   明摆着刷好感的机会,霍砚行偏偏不要。   现在都流行直球式恋爱,他反其道而行之非要玩迂回战术,严鸣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真不知道霍总怎么想的,等到时候和他同龄的人都二胎三胎了,他还在这里暗戳戳。   一时想得过于入神,不禁摇了摇头,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又在对上霍砚行凉凉的眼神后默默敛起外泄的情绪,用公式化的口吻询问:“霍总,各部门负责人都已经在会议室准备好了,您随时都可以开始。”   霍砚行“嗯”一声,单手扣上西装扣子,走到沙发边,俯视着瘫在上面旁若无人玩闹的一人一猫:“我去开会,你自己老实待会儿。”   “知道了。”桑吟拖着散漫的调子:“不会把你办公室房顶掀了的。”   “……”   真是不知道她到底在闹什么。   同住一个屋檐这么久,霍霍被霍砚行养得极好,也很亲近他。   见他过来,伸着脑袋过去蹭他。   霍砚行捏捏它的后颈,撂下一句“走了”,和严鸣前后脚出了办公室。   脚步声渐远,最终终止在“咔哒”的轻微关门声响后。   桑吟扭过头,望着门口的方向发了会儿呆,直到霍霍的爪子踩上她锁骨,酥麻的痒扯回她的飘远的思绪。   桑吟捏着它耳朵尖尖,唇凑过去,跟它小声耳语:“你说,他有没有带别的女人回过家?”   霍霍不老实的转了半圈脑袋,从桑吟的魔爪中逃脱,喵呜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说有还是没有。   作者有话说:   桑桑说的:虽然咱俩是联姻,但是我不喜欢乱搞那套,所以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以跟我说,然后咱俩离婚,不过你最好先别有喜欢的人,等我家情况好转再说。   霍总听到的:……你别有喜欢的人……   得出结论:她不让我喜欢别人,她一定是喜欢我。   ——   有二更 第33章   霍振启当年创立华臣的时候, 只做酒店行业,霍砚行接手后,用最短的时间将华臣的酒店业推向行业顶峰, 旗下酒店分布在各个一二线城市,继而开始涉猎其他行业,势头强劲,不容小觑。   名下投行在京城和沪城均设有分部, 行业发展极为成熟,往日里有什么项目一般是分部总经理拿主意,这次不过是和桑家有关,他才亲自出面,参与决策。   桑家的事情说简单不简单,但也不是什么棘手问题。   各个行业之间有壁,都在投行圈里混,早在最开始,分部经理已经预料到桑家的情况不会好, 有想过收购吞并,但是没来得及行动,霍砚行的指示先一步传下来。   得到自家老板“不遗余力但是又不能让人察觉的帮助桑家”的命令,分部经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是沪城分部调过来的,并不清楚霍桑两家的交情,给严鸣打去电话询问,也只是得到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照做就好”。   分部经理琢磨半天, 以为霍总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结果一下午的会议开下来,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   这哪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分明是放长线把自己喂给鱼。   几个小时的会议开下来, 窗外天色已经从金光灿灿变成暮色四合。   办公室没有开灯, 对面百货商厦电子大屏投射出来的灯光照亮办公室一隅。   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仰躺在沙发上,纤秾有度的双腿并拢,一齐向右偏去抵着沙发靠背,散开的头发半边搭在胸前,半边垂落悬空,发梢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一只白猫蜷缩在她怀中,商厦的电子大屏换了投放广告,银白色的光亮似月光般皎洁,映在她脸上,恬静的睡颜平添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霍砚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放轻动作合上门,霍霍耳朵尖,循着微弱声响回头,辨出来人,踩着猫步想要离开桑吟圈出的领地。   霍砚行食指在唇边抵了下,示意霍霍别动。   桑吟睡觉极为不老实,家里两米宽的床都不够她滚,更遑论窄窄瘪瘪的沙发。   一个翻身,整个人直面朝地上掉去。   唯美画面没保持几秒,便被她这个画中主角亲自打破。   霍霍吓了一跳,动作利落的跳下沙发跑到霍砚行脚边。   霍砚行在她翻身时已经提步过去,还是没赶上,让她摔了个结实。   索性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隙足够大,不至于磕碰到尖锐物件,地上又铺了地毯,有一定缓冲。   饶是这样,桑吟也被摔得有些懵。   她手撑着地毯半坐起来,茫然的环顾四周,看到站在身侧的霍砚行,问了句:“这是哪儿?”   “我办公室。”霍砚行耐心解释。   桑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抬起两条胳膊,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   霍砚行眉眼一舒,唇角掠过一丝淡到看不见的笑,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颇有兴致的问了她一句:“你几岁?”   “二十五啊。”桑吟顺着他的话往下答:“不对,我还差几个月才二十五。”   霍砚行拨开她凌乱无序贴在脸颊的头发:“还以为你五岁。”   睡觉摔下床后,看见人就要抱的习性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等长大一些,这种情况再没有发生过。   桑吟这一觉睡得有些久,醒来后大脑有点迟钝,面对霍砚行的调侃都没有反驳。   想调整一下坐姿,撑在身侧的胳膊一软,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往一边歪去。   霍砚行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耳畔一抹浅淡的温热拂过。   柔软一触即离,速度快到好似无从发生。   桑吟眼睫眨动,因为距离太近,视野模糊不堪,她能看清的,唯有霍砚行耳垂下方的那颗痣。   已经习惯的沉香木气息充斥在她的呼吸间,让她本就没有恢复正常的反应变得更加混沌。   奇异的感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最后凝聚在指尖。   她不受控制的抬手想去触摸。   腿上一沉,蓦然出现的意外打断她的行为。   霍霍在她大腿上踩了两下,往下一趴,尾巴来回来去扫着她的膝盖。   桑吟像是从梦中惊醒,已经伸到半空的手突兀地转移路线,盖到霍霍脑袋上。   胸腔里的心跳砰砰。   霍砚行扶正她,嗓音含着不易察觉的轻哑:“还要给你点时间醒神么?”   桑吟还是懵:“啊?”   “妈叫咱们回老宅吃饭。”   领了证是该在一起吃顿饭,桑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又摇摇头:“不用了,走吧。”   霍砚行直起身去拿大衣,顺便不甚温柔的捏住霍霍的后颈把它丢到一边。   桑吟怕摔了它,下意识去接,刚睡醒的声音黏黏糊糊,嗔怪道:“你干嘛啊。”   “它太胖了,得适当运动。”   “?”   你抓猫脖子算给它什么运动?   霍砚行从衣架上拿下桑吟的大衣,抖开:“过来。”   桑吟听话的两步走过去,转身背对着他,攥着衬衫衣袖把胳膊塞进大衣里。   她要风度不要温度,大衣从来不系扣。   霍砚行不管她美不美,给她穿好衣服,一个巧劲儿把她掰过来正对自己,从上到下挨个把扣子给她扣上。   系到下面,身子也跟着弯下去。   桑吟看着面前俯首的男人,突然有了一种真实感。   其实从霍砚行出现在蒋信泽生日宴给她撑腰,到他提出联姻,再到今天上午领证,她都像是漂浮在云端,不切实际的空虚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   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婚姻,她心底也是有那么点欢喜的吧。   不然她一个向来讨厌被人安排的性子,怎么会在霍砚行在没有事先跟她商量的前提下,自顾自将他和她捆绑在一起后,还会答应他的提议。   “在想什么?”霍砚行半天没听见她说话,也没见她反抗,觉得不符合她的作风。   话落的下一秒,耳朵一紧。   又闹又凶的叫喊落下:“霍砚行你是不是早就回来了,一直在旁边等着我摔地上,看我出丑呢?”   “我没──”   桑吟把他耳朵拧了半圈,愤愤打断:“你个狗!”   “……”   行吧。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冬日夜晚来得早,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陈禾拢着披肩等在门口,看见车来,兴冲冲的招了招手。   桑吟推门下车,小跑着迎过去:“陈姨您干什么呢,不嫌冷啊。”   陈禾不满意的拍了下她的手背:“怎么还这么见外啊,得改口了吧。”   桑吟一滞,下意识去看霍砚行。   陈禾又是一掌落在她手背:“看他也没用,他跟你喊的一样。”   “……”   怎么听起来好像霍砚行是入赘女婿呢。   桑吟心底涌起的那点紧张被陈禾三言两语冲淡,像是哄着讨要糖吃的小孩子,拖着长音喊了声“妈”:“行了吧。”   陈禾心满意足的“诶”了声,财大气粗的往她手里塞了张卡:“不能不要啊,你要拒绝可就伤妈的心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啊,拍电影正缺钱呢。”桑吟鬼灵精的挽上陈禾的胳膊,冲她眨眨眼:“多叫几声妈能多给几张卡吗?”   “小滑头。”陈禾点点桑吟的鼻尖,亲亲热热的带着她往屋里走:“打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想着怎么把你拐过来呢,老爷子当时本来是想着给你和陈屿舟定个娃娃亲,后来看你俩也不像是能处到一起去的,就把这好机会让给了阿砚,但是这不成器的也没让你看上眼,还以为咱俩没有做母女的缘分了呢。”   霍砚行跟在陈禾另一侧,淡声纠正:“婆媳。”   “有你什么事儿?”陈禾一记眼刀飞过去:“让你说话了吗你就说,没大没小的。”   “……”   桑吟看到霍砚行吃瘪,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下巴微昂,得瑟的小表情一览无遗。   陈禾怼完亲儿子,继续跟新鲜出炉的儿媳妇促进感情:“结果那天他回来跟老爷子提起娃娃亲这件事儿,还和我们说喜欢你好多年了要跟你结婚。”   说到这儿,陈禾欢欢喜喜的叹了声:“长这么大总算干了件正经事儿。”   桑吟已经听不进去陈禾又说了些什么。   耳边有短暂的嗡鸣声,嘴唇因为惊讶微张着,越过陈禾看向另一端的霍砚行。   造型简单的柿子灯高挂在玄关顶端,明亮柔和的光线洒下,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肩膀宽阔,气质凛冽,巍峨如松。   镜片后的凤眸平淡地和她对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完毕,晚安各位 第34章   因为陈禾的一句话, 整顿饭桑吟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至于陈禾叫她的时候,她都没能及时给出回应。   霍砚行坐在她旁边,拿走她手里那只被她拔掉钳子, 只剩蟹身当成陀螺转圈的螃蟹,附耳提醒:“妈在跟你说话。”   热气喷洒在耳际,低喃耳语,桑吟半边身子一麻, 顷刻回神,看向陈禾:“怎么了?”   “问你婚礼有什么想法。”桑伯远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拿起酒杯敬老爷子和霍振启夫妇:“这丫头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这小麻烦以后就丢给阿砚了。”   桑吟:“?”   不然您还是客气一下?   陈禾连连摆手:“桑桑不嫌弃霍砚行就行。”   她嫌弃地撇了下嘴:“三十才找到老婆。”   关系亲疏先不论,人家贬低自己儿子是客套话,桑伯远总得捧一下:“三十怎么了,男人正好的年纪。”   “拉倒吧。”陈禾指着霍振启,用事实举例:“他三十的时候霍砚行都上幼儿园了, 陈屿舟都会爬了。”   然后又扯进桑比远:“你三十的时候桑桑都出生了吧。”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是领了结婚证对桑比远来说已经和嫁女儿无异,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是啊,桑桑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还是你们送悦卿去的医院。”   李悦卿是桑吟的母亲,李家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温柔娴静, 气质一等一的好,李悦卿十岁那年在维也纳音乐会上登台演出, 与爱乐乐团合作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 一曲成名。   二十五岁那年在日本演出, 遇见了恰好在日本出差的桑伯远,两人坠入爱河的速度快到出乎所有人意料,回国都等不及直接在日本大使馆领了证   那个年代,闪婚更是少有被人接受,不少人等着看笑话,结果只看到两人感情越来越好的画面。   不过也正是这份冲动,桑伯远和李悦卿的爱情在当时也是圈内盛传的一段佳话。   李悦卿热衷于做公益事业,桑吟五岁那年,她去往土耳其进行公益演出,不幸遭遇地震,都没来得及见到桑比远和桑吟最后一面。   人上了年纪,提起往事总是有诸多感慨。   长辈们忙着追忆往昔,桑吟和霍砚行这对刚领证的新婚夫妻还没享受几分钟全场的瞩目,就已经成功坐上冷板凳。   话题不在自己身上,桑吟更乐得自在,想起之前在门口陈禾说的那番话,按耐不住,咬着筷子歪向霍砚行:“妈刚才和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霍砚行拿着镊子慢条斯理地剥着蟹肉:“什么话?”   好看的人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男人退去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眼镜摘下,背头变成顺毛,还真有几分大学生的青春少年感。   桑吟有几秒钟的晃神,等他调高声调询问般的“嗯”了声,才哼哼唧唧道:“就说你喜欢我的事儿……”   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多少有点难为情,她语速极快,又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落在霍砚行耳朵里半个字都没听清。   他俯身挨过去:“什么?”   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桑吟下巴猛地往回一缩,巴掌大的小脸都被她挤出了两层下巴,她用拳头抵上霍砚行肩膀把他推回去:“说话就说话。你突然凑过来干嘛。”   霍砚行无奈:“我没听清。”   “真是年纪大了耳朵就不好使了。”桑吟飞速吐槽一句,舔了下嘴唇,尽量平常心的问:“就是说你喜欢我的事情,真的假的。”   问完自己先慌张起来,不敢等他转头对视,夹了只虾过来剥,小声碎碎念:“不是我自恋啊,妈说是你自己说的,你别──”   霍砚行不疾不徐地打断她:“我要说是真的呢。”   桑吟错愕不已的扭过头,瞪圆眼睛看着霍砚行。   纷杂凌乱的思绪中,她只庆幸自己在热闹的饭桌上提出疑问,以便能掩盖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心跳好像在一瞬之间清晰起来,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脑袋都跟着发涨。   她嘴唇张开又合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一层镜片的遮挡,桑吟觉得霍砚行的眼神格外深邃,触不到底,好似跌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她招架不住,下意识避开:“我嘶──”   手指一疼,虾头的尖刺扎进指腹,她丢了虾,把手含进嘴里。   霍砚行垂了下眸,遮住眼里那点露出马脚的情绪,抽了张纸巾递给桑吟:“总不能跟老爷子他们说是各取所需。”   他稍作停顿,补充:“别多想。”   霍老爷子和霍奶奶是自由恋爱,霍振启和陈禾也是,虽然商业联姻是圈子里互换利益的常用手段,但是霍家从来不干涉小辈在感情方面的选择。   人生短短几十载,比起怎么都看不到尽头的利益,抓到手里的幸福才是重中之重。   霍家从上到下都不提倡商业联姻,如果告诉他们结婚的真实目的,一定会遭到反对。   而且如果让老爷子知道霍砚行只是为了应付他的催促而结婚,怕是能气到进院。   提到嗓子眼的心降回原位,桑吟反而觉得这才是现实。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熟练到放佛经历过无数次,眨动两下眼,将纸巾叠成长条裹在手指上:“我就说,一把年纪了的老男人了还玩暗恋那套,土不土。”   紧接着把扎到自己的虾丢到霍砚行盘子里。   霍砚行刚剃好蟹肉,闻言把已经递出去的白瓷碗收回,不咸不淡道:“自己剥。”   桑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小小“诶”了声:“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小气嘛,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霍砚行把装满蟹肉的碗换到另只手,离桑吟更远:“我怕我剥的蟹肉老到你。”   “……”   桑吟直接伸手过去夺碗,霍砚行本就不是真的不给她,桑吟没费多少功夫强过来,还不忘骂他一句:“小气鬼。”   拿起筷子心安理得的吃着不劳而获的果实,头发不听话的从耳后跑出来,遮住她半边脸,也遮住她能看见霍砚行的余光。   一顿饭笑笑闹闹吃到近十点才结束,才领完证,桑吟今晚要留在霍宅住,桑伯远和霍振启陪着老爷子喝了不少酒,从霍宅离开的时候还小伤感的抱着桑吟留了两滴眼泪,把桑吟弄得哭笑不得。   和霍砚行一起送桑伯远会回到桑宅,老爷子和霍振启已经回了房,陈禾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催两人赶紧上楼休息:“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桑吟没多想,应了声好,和霍砚行一前一后上了三楼。   桑吟习惯性往自己房间走,没两步,后颈一紧,被人捏着脖子控着偏离了路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霍砚行的房间里。   “你干嘛?”桑吟懵懵懂懂的看着霍砚行。   霍砚行关上门:“刚领证就分居,说不过去。”   倒是忘了这一层面,桑吟点点头,瞥见什么,歪着脑袋越过霍砚行往他身后看,表情立刻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怎么了?”霍砚行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霍砚行卧室是微水泥和深色原木的设计风格,和他性格一样的低调沉稳。   一袭大红色床单在一室简约中显得格格不入,又极其醒目。   “这也太炸了。”桑吟伸出食指点点红色床单:“把它换了?”   霍砚行顿了顿,看向她:“你会换?”   “开什么玩笑,我长这么大一次家务都没做过。”桑吟语气十分骄傲,手指方向移到霍砚行身上:“你换。”   “我也不会。”   “饭你都会做,床单不会换?”桑吟提出质疑。   “我也不会生孩子。”霍砚行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很稀奇吗。”   “……”   行吧。   话糙理不糙。   睡觉要在一个房间,但是霍砚行的卧室并没有桑吟的洗漱用品,她指着霍砚行的那只手搭回另条手臂上:“我回去洗个澡。”   霍砚行叫住她:“妈应该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了。”   陈禾这么精明的人,床单都能想起来给换成喜庆的红色,洗漱用品这些东西估计也不会落下。   桑吟半信半疑的跑去浴室看了眼,宽敞的洗漱台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占据大片领土,霸道强势的将霍砚行的洗漱用品挤到犄角旮旯。   她直觉不会如此简单,扭头问霍砚行:“我去你衣帽间看看?”   “随你。”   和桑吟想的差不多,成熟稳重的一排排深色西装中间穿插着她各种颜色衣服,看起来怪异又和谐。   甚至其中一个衣柜因为放置太多她的衣服,霍砚行的家居服直接被拨到一边,可怜兮兮地紧挨在一起。   处处都透露着对桑吟的重视。   桑吟窝心又感动,高傲的小腔调起得很足,边说边背过手转身:“家庭地位高下立见啊,霍砚行你真得好好拍着我的马屁,不然我分分钟让妈把你这个入赘的女婿的扫地出门。”   霍砚行难得散漫的斜靠在衣帽间门框上,手插在裤兜里,一条腿搭在前方,下颌微抬,低垂的眼显出些许慵懒。   对于桑吟蛮横不讲理的要求,好脾气的应下:“知道了,霍太太。”   他晚饭的时候也跟着喝了几杯酒,桑吟不知道他酒量具体怎么样,她从未见他喝醉过,此刻他嗓子被酒液浸染出沙意,配合着“霍太太”的称呼,低沉的嗓音扣人心弦。   桑吟心尖不由自主一动,拿了睡衣出来准备去洗澡,路过霍砚行的时候,扔了“渣男”两个字给他。   不喜欢还瞎几把撩,渣男本渣。   霍砚行:“?”   他又哪惹到她了?   知道要一起睡的时候,桑吟面上表现得十分淡定,但是心里慌得一批,足足在浴室里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出去。   霍砚行应该是在其他房间洗了澡,已经换上了睡衣,坐在床尾的沙发,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不出意外是在处理工作。   听见声音,偏头看了眼浴室方向。   她在浴室里呆了太久,脸颊被热气熏出两片红晕,香槟色吊带睡衣柔柔贴在身上,外套一件同色系睡袍,白嫩的小腿裸露在外。   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玫瑰。   清纯中带着丝丝媚气。   感受到霍砚行的视线,桑吟拢紧睡袍,警惕地看着霍砚行:“看什么看!”   霍砚行好整以暇:“看你有没有洗掉一层皮。”   “要你管!”桑吟瞪他一眼,走了几步又停下,站在离床两米远的位置,仗着两人姿势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霍砚行:“事先说好,商业联姻,你可别打我乱七八糟的主意。”   都是成年人,早已经过了单纯玩过家家的年纪。   霍砚行意味不明的轻嗤了声,视线重新落回到屏幕上:“放心。”   得到他的保证,桑吟不再打扰,掀开被子上床,拿过一个枕头横在床中间,对着霍砚行的后脑勺喊话:“反正都在一个屋,你能睡沙发吗?”   霍砚行头也不回:“沙发太小。”   “打地铺呢?”桑吟又问。   “没有被子。”霍砚行再否。   桑吟想了想:“那我去把我房间的被子拿过来,你铺这床红的。”   “你要不怕妈明早发现解释起来麻烦,随你。”   “……”   桑吟抱着被子静默几秒,爽快放弃,卷着软枕倒下:“行吧,那我睡觉了。”   霍砚行“嗯”了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剧组熬大夜是常有的事,桑吟的作息再次不规律起来,缺觉缺的厉害,沾上枕头秒入睡,以为会紧张到失眠的情况压根没发生。   房间里静悄悄,她清浅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霍砚行盯着屏幕上闪动不停的光标出神许久,末了按着删除键将打出来的一堆乱码删掉,合上电脑放到一边,上床睡觉。   也是巧,桑吟原本背对着他侧躺,他一躺下,她也跟着翻了个身,胳膊和腿抻直,不打一声招呼压在了霍砚行身上。   “……”   霍砚行顿了下:“桑桑。”   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握上她的手腕,动作轻柔的抬起来,抽走她抱着的软枕。   桑吟只觉怀里一空,不满的蹙蹙眉,挣开霍砚行的手,随便一抓,感受到热源,自动自发贴过去,蹭了两下,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霍砚行一手搭上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唇角稍稍向上牵动了一下。   沉浸在睡梦中的桑吟对于霍砚行暗戳戳的骚操作一无所知,只管舒舒服服的睡觉。   作者有话说:   桑桑:我现在知道了。   霍总:那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抱了。   ——   还有二更,勤奋如我 第35章   桑吟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第二天早上脑子先一步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不情不愿的闭着。   下午的航班回杭城,时间还早, 她在京城更是没有任何安排,这么一琢磨,桑吟准备催眠自己再睡个回笼觉。   动了动胳膊想伸个懒腰,迷迷糊糊间感觉不太对劲儿, 试探性的摸了摸。   热的,有点点硬,一颗类似黄豆大小的东西抵在掌心。   朦胧的念头还未成形,桑吟已经睁开眼,对上一双稍显清冷的眼眸。   “摸够了吗。”男人嗓音带着早起的沙哑,像是粗砺滚过。   桑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霍砚行的胸膛上,并且十分不要脸的从扣子之间的间隙伸了进去,掌心和他的胸肌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沉默, 是今早的康桥。   “手感不错。”她镇定自若的抽出手,赞赏一般拍了拍她刚才摸过的地方:“继续保持。”   慢腾腾的翻了个身,捞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到床尾的软枕搂住,闭上眼。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耳中,她眼睫不自在的抖动。   虽然没有睁眼,但是她总感觉霍砚行在看她。   脚步声由近及远, 很快,浴室方向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桑吟屏住的呼吸立刻放开, 长舒一口气, 扯过被子蒙过脑袋, 卷着软枕扭成麻花状。   她!这么一个!矜持端庄的人!怎么能!去摸!男人的胸!   而且还是昨晚才被她警告过不许打自己注意的霍砚行。   结果今早反被打脸,她恍惚间放佛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啪啪作响。   掌心烫得厉害,令人脸红的触感挥之不去,桑吟往柔软的被褥里又埋了埋。   不过该说不说,霍砚行的身材实际摸上去比看起来更有料。   桑吟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上次给霍砚行送姜汤,看到他赤/裸上身从浴室出来的画面。   她作为导演,面试过不少演员,眼睛还算毒辣。   粗略估计霍砚行胸围至少有101。   额头懊恼的贴进掌心,意识到这只手掌刚才干的畜生事,又赶忙撒开。   霍砚行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床上隆起一团,红色被子蜷缩成包子状,还不老实的拱来拱去。   他走过去,拽住被子一角扯了下:“你打算闷死自己?”   桑吟全身心陷入生无可恋的状态,又蒙了被子,一时间没注意到外界的情况,听见霍砚行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头发早已经揉乱,像个小疯子。   睡袍松松垮垮的挂住半边肩膀,胸前大片肌肤白得晃眼。   桑吟完全不知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衣衫凌乱的模样:“你这人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霍砚行捏着被子的手一扬,直接盖到她下巴处:“是你想的太入神。”   “谁入神了?”桑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在一瞬之间炸起来:“我想什么了我,成年人说话得负责任啊小心我告你婚内诽谤!”   “……”   一向能言善辩的霍砚行被她一句“婚内诽谤”整得无语半晌。   但是桑吟现在却无心欣赏霍砚行哑口无言的盛景,掀开被子下床,踩上拖鞋看似镇定的冲进浴室。   听着浴室门“砰”一声关上,霍砚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捏捏眉心。   和昨晚一样,桑吟在浴室磨洋工似的待了半天,霍砚行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收拾好出来,带你去见个人。”   “……”   无人理会。   霍砚行耐着性子:“桑桑。”   “……”   依旧无人理会。   但是下一秒,有歌声隐约传出来。   霍砚行拧起眉:“桑吟。”   紧闭的浴室门“霍”一下拉开,桑吟拿着放歌的手机往外走,嘴里还跟着哼唱,对站在门口的霍砚行视而不见,绕到衣帽间找衣服穿。   霍砚行站在门口看着她:“我跟你说的话听见没。”   桑吟继续当聋哑人,挑了件宽松高领毛衣出来准备换,想起门还没关,又折到门口准备关门。   全程无视霍砚行的存在。   霍砚行掌根抵在门把上,牢牢挡在门口:“被摸的是我,你闹什么脾气?”   “?!”   一句话成功戳破桑吟维持的淡定,她手脚并用连推带搡把霍砚行赶出衣帽间,关门之际一声气急败坏的“臭流氓去死”清晰传出。   -   黑白双色的迈巴赫平稳行驶在柏油马路上,已经错过上班高峰期,路况还算良好。   又是一个风和日暖的天气,京城作为政治和经济双中心的超一线城市,文化交流也十分多样化,各种节日氛围浓厚。   临近圣诞节,大街小巷的门店皆贴上圣诞老人的画报,红绿相间的装扮大同小异又各有特色,商务中心的广场中央已经摆上了一颗将近五米高的圣诞树,各式礼品盒挂在上面,等圣诞节到来,用以作为活动礼品。   不同于街上的喜气洋洋,车内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司机屏息凝神端坐在驾驶座,就连观察两侧倒车镜也只是小幅度转动脑袋,生怕惊动后座两位祖宗。   因为霍砚行的一句叫屈,桑吟再没给过他一个正眼。   除了下楼时当着陈禾面扮演了一下恩爱新婚夫妻,出了家门立刻离他两米远。   上了车和他分坐在车子两侧,扭头看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饱满的后脑勺。   即便心里好奇霍砚行要带她去见什么人,也憋着不问一个字。   车子开到一家杭帮菜餐厅门口,司机提醒:“霍总,桑──”   他卡了下壳,快速改口:“夫人,到了。”   桑吟不等司机来开门,先一步推门下车,闷头就往店里冲,等到服务员上前询问,才堪堪止步。   她迷茫的眨眨眼,正要开口,霍砚行适时上前,报了个包厢号,说是有提前预定。   服务员微微一笑:“好的,您二位这边请。”   霍砚行牵上桑吟的手,拇指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在哄:“行了,一会儿见到人不许闹脾气。”   桑吟莫名其妙被顺了毛,不屑的“嘁”了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儿?”   乖乖让他牵着手,跟在身后进了包厢。   不知道霍砚行约见面的是谁,但应该是有求于对方,不然以霍砚行的身份决计不可能屈尊去等别人。   进了包厢,霍砚行点了份甜品给桑吟垫垫肚子。   他们两人起得晚,陈禾也没去叫他们,自然而然错过早饭。   已经临近中午,便直接过来,没再让佣人麻烦。   “你带我见谁啊到底。”桑吟舀着杏仁糊,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句。   话音刚落,包厢门从外面推开,服务员侧身让客人进来。   桑吟正对包厢门口,闻声抬头,一眼便看见留着标志性波浪卷发,永远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的徐清嘉进门。   她心跳空了拍,捏着勺子的手跟着收紧,愣怔地看向霍砚行。   几个意思?   领证第二天带她见心上人,是来给她示威的吗?   不是说除她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吗?   果然,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能靠得住。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着,甚至开始在脑海里上演原配手撕小三的狗血大戏,那边两人已经旁若无人的抱在了一起。   女人的唇再一次印在男人的脸颊,办公室里的情景再一次上演。   桑吟这次近距离观看,更为直接清楚。   以一个导演的专业角度来看,俊男美女相拥亲吻,场面唯美,最少值得八个机位。   但是以霍砚行新晋老婆的身份来看,她只想把这碗杏仁糊扔到两人脸上。   徐清嘉松开霍砚行后,看向桑吟:“又见面了小美女,我是徐清嘉,霍砚行的大学同学。”   见她还坐在椅子上,霍砚行朝她伸手:“桑桑。”   桑吟本不想动,甚至还想甩脸走人,但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霍砚行带到了他身边。   徐清嘉主动上前抱了抱她,同样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真漂亮。”   桑吟更懵了。   是她跟不上时代了还是怎么,现在婚外情对象和原配的感情已经可以达到如此亲密的地步了吗?   她迷茫的看向霍砚行,一脸状况外的呆滞。   霍砚行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林嘉澍的经纪人。”   徐清嘉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对,他也是我男朋友。”   说着,转身朝吊儿郎当靠在门口的林嘉澍招手:“过来,打招呼,这是你未来几个月的老板。”   桑吟这才发现包厢里还有个人,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她没来得及抓住,游魂似的喃喃道:“你居然有男朋友啊……”   作者有话说:   霍总肩宽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一个靠美色征服老婆的男人。 第36章   听着桑吟用了“居然”一词, 再看看她拧着眉难以置信的表情,徐清嘉忍俊不禁:“我不能有男朋友吗?”   她觉得这小姑娘怪有意思的。   桑吟哪好意思将自己自作主张编造出来的一出“逼宫”大戏说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 干笑两声,干巴巴地说了“没有”两个字。   林嘉澍这时走了过来,京城寒冬腊月的天气,他只穿了件连帽卫衣外套棒球服, 踩着双潮牌鞋,浑不吝的野小子气质,但是五官长得较清秀斯文。   他瞥了眼霍砚行,抬起一条胳膊搭上徐清嘉的肩膀,动作间满满的占有欲,另只手伸向桑吟,操着把小烟嗓跟她打招呼:“你好,林嘉澍。”   桑吟差不多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的误会是个乌龙,虽然她平常看上去不怎么着调, 但是该有的礼仪教养一个不差,最开始的震惊和尴尬已经收拾妥帖,落落大方的和他握了下手:“桑吟。”   两手虚握,林嘉澍礼节性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看了眼面前的一男一女,想起霍砚行刚才的补充,不解地问:“我记得林嘉澍的经纪人是个男人啊?”   徐清嘉觉得肩膀压得慌,扒拉开林嘉澍的胳膊:“那也是他的经纪人, 我算幕后,不过我管得比较多。”   林嘉澍不满她当着霍砚行的面弄开自己, 又粘人的去牵她的手, 听见她说“管”, 把他整得像个小屁孩,更是不怎么高兴的捏了下她的掌心。   徐清嘉全当他是空气。   “先坐,边吃边聊。”霍砚行揽了下桑吟后腰,给她拉开手边的椅子,在她旁侧落座,招来服务生上菜,拿过一小壶热茶水涮餐具。   林嘉澍不甘落后,有样学样的给徐清嘉拉开对面的椅子,涮餐具,像是在跟霍砚行较劲。   桑吟把面前的杏仁糊放到一边:“我现在手里只有一部电影在拍,男主角都已经确定好了,只能和你们约下一部了。”   霍砚行引荐林清嘉给她认识,桑吟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要促成合作,可她目前在拍电影所有演员已经敲定完毕,那便只能是下一部。   徐清嘉疑惑的“嗯”了声,指了下霍砚行:“他跟我说的是你电影里有个男三的空缺啊。”   “没有啊。”桑吟茫茫然眨巴眼,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挑眉看了眼旁边淡定冲碗的男人。   《临渊》的男三是楚仁。   霍砚行这意思,明明白白是要把他给换了。   “闹呢吧。”桑吟不可思议地轻呵一声:“他来我电影里演男配?整个剧组从幕前到幕后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腕儿大。”   林嘉澍是美籍华人,父亲是好莱坞著名导演,母亲是建筑师,有名的星二代,他一出生便是在别人遥不可及的罗马,但是这些原生家庭带来的光环是在他成名之后才附加在他身上的。   林嘉澍十几岁在好莱坞摸爬滚打,也是从跑龙套做起,丝毫没有仰仗林父,直到和一位新人导演合作,参演男主一举拿下柏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星二代的身份才被曝光。   这么一个在社交媒体软件坐拥千万粉丝,号召力和影响力一流的人去演一个电影男三,即便是自己的电影,桑吟都忍不住为他叫屈。   “他想来国内发展,总得循序渐进一步步来,你的电影是他进军国内电影市场的一个切入口。”   徐清嘉解释完,林嘉澍也把涮好的碗筷放到她面前,有意无意的在她眼前晃了下自己被热水烫红的手,徐清嘉嫌碍眼的按下他的手,没松开,习惯性的一根根捏着玩。   林嘉澍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狗狗,心情舒畅,也愿意多说几句话:“我看过原著,男三的角色戏份是少了点,但是人设我喜欢,当然要是你不想用我也不强求,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情。”   说着,拿下巴点了点对面的霍砚行,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他知道徐清嘉和霍砚行认识,而且还知道徐清嘉大学的时候追过霍砚行,甚至还为他千里迢迢追到国内,一直视他为眼中钉。   来参演电影无非是看在徐清嘉的面子上,后来知道他结了婚有了老婆,立志给他添堵。   霍砚行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虽觉把戏幼稚,但是他也挺想看看桑吟的反应。   奈何小姑娘事业心重,注意力全在电影上,不过倒是没忘口腹之欲,捡了只大闸蟹过来,从善如流的丢到他盘子里。   这是要他给剥了。   桑吟最是爱吃海鲜,但是懒得剥,她也最会指使人,尤其指使起霍砚行来毫无心理负担。   小时后两家聚餐,桑吟想吃螃蟹,巴巴的望着霍砚行,想让他给自己剥,霍砚行坚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十分有原则的拒绝,然后她就蠢兮兮的直接把蟹钳整个塞进了嘴里,被扎出了血,呜呜咽咽的跑到大人那边去告他的状。   想起这么件小事,霍砚行唇角掠过一丝笑,对于她没有吃醋的反应也不怎么觉得失落,用热毛巾擦了下手,开始任劳任怨的伺候自家公主。   桑吟自认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拍了电影就想要有人看,这么大的馅饼送到自己跟前,没道理不收,以林嘉澍的名气,她的电影上映后绝对能力压同档期电影票房一大截。   林嘉澍那边没有问题,她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她早就想把楚仁给弄走了。   当即拍板决定:“什么时候进组?”   这个徐清嘉也不知道,她摇摇头:“问你男人。”   桑吟径直扭头看向霍砚行。   默认了徐清嘉的话。   桑吟从小万千宠爱长大,家世好长得漂亮,多得是人捧,她的喜怒向来形于色,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都表达的非常明显,坦荡且直白。   现在她的真的高兴,眼睛亮晶晶的,掺着碎光,像极霍霍贪嘴讨要吃食的模样。   霍砚行把剥好的蟹肉放到她面前,淡笑:“不急。”   -   桑吟下午的飞机,吃完饭霍砚行送她去机场。   今天吃饭本就是先见个面,因为不确定桑吟的想法,合同还未拟定,林嘉澍目前也不急着进组。   不过桑吟很急。   她总觉得霍砚行在憋着什么坏招,但是他非要卖关子,不告诉她。   吊人胃口的本领修炼的炉火纯青。   偏偏她还真的被钓起来了。   去机场的路上缠着霍砚行问来问去。   “林嘉澍为什么不能现在进组?他早进组一天剧组就能少点开销,虽然要把楚仁踹了,但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我要支付他这半个月的片酬,本来解约就要赔违约金。”桑吟侧身面朝霍砚行坐着,一改来时避之不及的态度,小嘴叭叭个不停:“你到底谋划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又不会泄露天机。”   她边说边戳着霍砚行,从肩膀到手背,敲木鱼似的。   男人八风不动,稍显懒散的靠着椅背,嘴巴像是上了锁,死活敲不开。   桑吟越闹腾他越拿乔,最后甚至还闭上了眼小憩,悠哉得不行。   桑吟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抓心挠肝的难受,盯着他看了几秒,换了个姿势跪在车座上,倾身过去摘掉他的眼镜。   霍砚行无可奈何的睁开眼:“你消停会儿。”   他语气里没有任何不耐,细听还能发现些不易察觉的纵容。   “你告诉我你的计划,我就把眼镜还你。”桑吟捏着眼镜腿晃了晃。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桑吟,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还是不说。   霍砚行近视度数不深,一两百左右的样子,平时戴眼镜也是为了保护眼睛。   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眉眼轮廓更显深邃,眼神锋锐又带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清冷,戴上眼镜后,直白的情绪得到掩藏,疏离感更重。   桑吟时常嫉妒,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生了这么一双漂亮勾人的眼睛,   总想让人看看他眼红破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桑吟一贯招架不住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时间一长,觉得他会看穿她心里的小九九。   她看不透他,极为不喜欢两人之间的这种差距,所以总是躲避他的眼神。   垂下眼,贪玩的把他的眼镜架到自己的鼻梁上:“好看吗?”   她还维持着单腿跪在座椅上的姿势,没什么稳定性,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的,一股迟缓且沉重的力好似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她往前扑。   霍砚行眼疾手快的圈住她的腰把人勾回来,桑吟一个九十度直角转弯,眼前天旋地转一阵,紧接着嘴唇一疼,像是磕在了什么东西上,倒抽一口凉气。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霍砚行:“懂不懂温柔两个字怎么写!”   继而揍了他肩膀一拳头。   霍砚行被她撞到鼻梁,鼻腔也是一阵酸楚,扶着她坐好:“谁先闹的?”   “那又是谁先故作深沉卖关子的?”桑吟捂着嘴巴反击,看到印在他鼻梁上一道清晰的口红印时,下意识抿起嘴,另只手也伸过去盖上了他的眼。   “?”霍砚行眼前一黑,不知所以的蹙眉,去拉她的手:“还闹?”   桑吟视线凝在他鼻梁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提醒。   霍砚行见她发呆,以为她伤到了哪里,拨开她捂着嘴的手,两指托住她下巴:“张嘴。”   桑吟张开嘴巴,还极为配合的“啊”了一声。   霍砚行转动着她脑袋左右检查了一下,拇指自然的按上她下唇,略一使力,艳红的软肉露出来,靠近牙齿的地方有一处小破口。   他松了手:“磕破了点皮。”   粗砺的指腹摩擦过唇瓣,酥酥麻麻的痒还残留在他触碰过的地方并没有消散。   桑吟怔了两秒,不太自然的舔了下嘴唇。   霍砚行眸底颜色稍深,拿过她手里的眼镜,边擦镜片边叮嘱:“这两天先别吃辣的。”   桑吟“哦”一声表示知道,好像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害怕别人也听见,陡然开启一个新话题:“徐清嘉和林嘉澍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和我们一样,是邻居。”霍砚行随口解释了一句,他不是八卦的人,对别人的感情状况自然不感兴趣。   “徐清嘉也一直在国外生活吗?”桑吟问他。   霍砚行戴上眼镜,点头。   所以亲吻只是礼节。   系在心里的疙瘩顷刻间消失,轻飘飘的,以至于桑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又是呆呆的一声“哦”,她重新挪到车内另一侧,手肘抵在窗沿,撑着脑袋看窗外掠过的风景。   脑海里蹦出霍砚行刚才的那句“和我们一样”,敲打脸颊的手一顿。   转而又想到霍砚行当年说过的话,在心里默默嗤了声。   他们和他们才不一样。   -   路上稍微有点堵车,到达机场的时间刚刚好,可以直接登机。   过安检之前,霍砚行给了桑吟一张卡。   桑吟不懂他的意思:“干嘛?”   “投资。”   “电影开拍前不是已经给了吗?”   霍砚行挑了下眉:“不可以追加?”   “那倒也不是。”有钱不要王八蛋,桑吟接了过来。   “该花就花,不用省,不够再要,钱的事儿也不用你操心。”霍砚行说:“事情既然做了就做好,这些外在的都不是麻烦。”   没有桑吟的提醒,霍砚行鼻梁上还印着口红印,配着他此刻淡然的神情,怎么看怎么滑稽。   桑吟攥着卡的手收紧,把笑憋回去:“知道了。”   薄薄的卡片硌在掌心,她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情:“我和你的婚前协议是不是还没签?”   两家交好是一回事,该有的流程也不能少。   婚前协议说得好听是维护夫妻双方共同权益,但其实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除非是极为门当户对,不然婚前协议多半是维护高位者的利益。   以她和霍砚行现在的状况来看,显然不在“门当户对”的范围里,   霍砚行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婚前协议,更不打算签:“你是我妻子,合法享有我的一切,财产共享,不需要其他约束。”   桑吟心神一荡,虽然他说的没什么感情,但是她的的确确被“你是我妻子”这五个字给小撩到了一下,   “行了。”霍砚行捏了下她耳垂:“进去吧。”   桑吟机械的转身,朝着安检门的方向走去。   过完安检,她不知道被什么牵动着回了下头。   霍砚行还站在原地看着她,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拖着箱子匆匆赶路的人,唯独他,长身玉立,从容不迫。   她朝霍砚行挥了挥手,不等他回应,先一步离开。   霍砚行等桑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转身走出大厅,刚坐进车里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莫名有所预感,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桑吟的消息。   【三又桑桑:看在你给我花钱的份上,我勉强提醒你一下。】   【三又桑桑:你鼻梁上有道口红印,刚才这一路你没发现看到你的人都在笑吗?】   霍砚行重新锁了手机,看着漆黑屏幕上照出来的自己。   看不出颜色,但能看鼻梁上,眼镜边缘卡着的地方,的确是有一道深色的唇印。   霍砚行不用猜都能想到桑吟现在一定是一副恶作剧得逞之后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他摘了眼镜,用纸巾擦掉口红印,揉了揉眉骨,几不可察的轻笑溢出。   前排司机耳尖的捕捉到这声笑,觉得自己马屁拍准,也喜滋滋地笑起来。   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眼,恰好对上霍砚行的视线。   “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霍砚行双手交握置于腿上,语调平缓,尽显上位者的威压。   是在指刚才他突然踩刹车的事情。   司机浑身一紧,雀跃的心思荡然无存:“对不起霍总。”   霍砚行静默片刻,又补充:“下次注意分寸。”   “……”   作者有话说:   感觉霍总站在机场大厅目送桑桑离开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送孩上学的老父亲……   ——   一会儿应该还有一章 第37章   到最后离开, 霍砚行还是没有告诉桑吟他的具体安排,桑吟的好奇心从京城一路带回杭城,不过她没好奇多久便知道了霍砚行背地里动了哪些手脚。   也不知道楚仁是哪点得了宋世琛青睐, ES娱乐真是费尽心思去捧他,通稿不要钱似的买,就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个手指,都有营销号给他塑造敬业人设。   剧组里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 基本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或者有过一两部作品的二三线演员,楚仁最近风头正盛,自觉咖位提升,高人一等,在剧组里恨不得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见谁都趾高气昂的。   之前经纪人跟他说,公司那边有想要联系桑吟给他加戏的念头,但是半个月过去, 他还是只有原本的戏份,一是按耐不住,竟然直接在片场对桑吟颐指气使,让她给自己加戏。   桑吟和霍砚行领证领的太突然,还没有公开,剧组里的人也没有圈子里的人,所以谁都想不到桑吟只是去京城参加个生日宴的空, 就从落魄千金摇身一变成为豪门阔太。   所以楚仁极为自信,觉得桑吟日后一定会有求于他。   到最后甚至在微博上“逼宫”。   起因是楚仁在微博上发了一张自己穿着戏服的照片营业, 底下有个粉丝评论说自家哥哥明明长了一张男主的脸演男三真是屈才了。   明星营业, 挑着评论回复是正常操作, 但是一般都会避开容易引战的评论。   楚仁可好,非但不避,还亲自下场,回复这条评论说可能是自己不太讨导演欢心。   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在含沙射影。   楚仁的小粉丝们一看自家哥哥受了委屈,跑到《临渊》官博底下一通闹,嚷嚷着要给自家哥哥讨个说法。   桑吟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半死不活的卷着被子躺在酒店的床上。   不管破没破产,她都是那个桑吟,脾气一上来谁都拉不住。   本来想直接明着把楚仁怼回去,临了想到霍砚行告诉过她不要轻举妄动,咬着牙忍下这口气,转而给霍砚行拨了个电话。   准备打语音,手一滑点成了视频。   接通后,霍砚行清越的面庞出现在屏幕里,桑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霍砚行先问了一句“怎么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拿着手机翻了个身,凶巴巴的瞪着他:“楚仁都快骑在我脑袋上拉屎了,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别急。”霍砚行给她顺毛。   “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桑吟小腹一抽一抽的疼,房间里开了空调,但是床铺是凉的,她蜷缩成个虾米状窝在被子里:“前男友劈腿还参演我的电影就算了,现在还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还不能回击,你说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大概是生理期期间导致激素分泌不平衡,再加上痛经,桑吟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嘴巴一扁,抽了两下鼻子。   她头发凌乱无序的贴在脸上,嘴唇干裂出一道口子,几滴小血珠冒出,显的颜色格外妖艳,脸色也有些苍白,被子紧紧盖到下巴处,模样可怜得不行。   霍砚行眸光一沉,看了眼摆放在桌边的台历,缓声问:“肚子疼?”   桑吟拨弄了一下跑进嘴里的头发:“你怎么知道?”   “有止疼药吗?”   “吃了。”她忘记提前准备,幸好酒店里有,不然她现在可能连出气的力气都没有。   “袁元呢?”   “在片场帮忙。”桑吟耐心告罄:“你十万个为什么吗?问个不停。”   “……”   霍砚行默了默,词语匮乏的轻哄:“多喝点热水,睡一觉就不疼了。”   “……?”   桑吟正费劲巴力的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发摘干净,听见霍砚行这句标准直男安慰,一口气哽在嗓子眼,接连咳嗽好几声。   这一用力可不得了,暖流涔涔涌出,像是决堤一般,桑吟整个人顿时不敢再动,把咳嗽憋回去,苍白的脸颊倒是多了几分红润。   挨过这一阵儿,桑吟已经没什么精力,气若游丝的控诉着霍砚行:“你就庆幸我家里破产你捡个便宜老婆吧,不然你就孤家寡人一辈子吧。”   不想再看见他,桑吟说完便挂了电话,以免自己再次被气得血流如注。   止疼药开始起作用,困意袭来,桑吟把手机开了静音,又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枕头里,一边骂着霍砚行一边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笃笃”的敲门声毫无规律,但是很急促,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门外人的火烧屁股。   桑吟眯着眼从床上起来,微弓着身子:“谁啊?”   “桑桑姐!快开门!”袁元在门外大呼小叫。   桑吟无精打采的拉开门:“你最好有要紧事。”   袁元直接把手机怼到她眼前,语气难掩激动:“楚仁他塌了!”   “?”房间里没开灯,桑吟处在黑暗空间里过久,眼镜被屏幕的亮光刺得一眯,抓着袁元的手往后推了推:“我的眼要被你晃瞎了宝贝。”   “哦哦。”袁元收回手,体贴的朗读出振奋人心的标题:“站姐反水,自曝聊天记录,当红小生睡粉实锤!”   桑吟倚着门框,掌根抵在眼睛处揉了揉:“什么东西?”   从袁元手里接过手机,定睛一看,瞬间站直了身子。   屏幕上显示的是楚仁的一张半身床照,标准的酒店白床单,他仰躺在床上,被子盖到小腹处,眼睛闭阖,像是正在睡梦中。   赤/裸的上半身印着点点暧昧的红痕,任谁都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   发博人称自己是楚仁的站姐,今天夏天突然收到楚仁的私信回复,加上了微信,没多久楚仁边约她出去见面,地点定在一家情趣酒店。   之所以曝光是因为她还在上高中的妹妹在她的安利下也喜欢上了楚仁,每天打榜做数据发私信,偶然间看到楚仁居然也加上了她的微信,并且同样约她出门。   和当初约她是一模一样的套路。   放出的几张聊天记录里楚仁的骚话一句接着一句,甚至还有些露骨的图片。   文章内容不算长,其中花费一大段内容叙述楚仁是多么外强中干,人菜瘾还大。   底下评论区也格外精彩,愤骂中掺杂着嘲笑。   桑吟还未来得及细看,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起来,她让袁元先进门,小跑着过去取了手机。   来电显示看都没看,直接滑动接听。   雀跃的“喂”了声。   听筒那边的男人稍顿,继而问道:“解气了吗?” 第38章   “嗯?”桑吟把手机从耳边挪开, 确认是霍砚行的声音没错:“什么?”   问完不等霍砚行解释,反应过来:“微博上的事情,你干的?”   “不是说委屈。”霍砚行应该是在外面, 背景音有些嘈杂:“现在好了么?”   桑吟垫着脚尖转了小半圈,坐到床边,矜持的压着嗓子:“还可以吧。”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她的心思,霍砚行轻笑了声。   桑吟羞恼的凶回去:“笑屁。”   霍砚行转了个话题:“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在酒店?”   “不然还能在哪。”桑吟觉得他在问废话。   “好。”   “好什么?”   霍砚行却没有再回答她, 有一个工作电话进来,他和桑吟交代了声,挂断和她的通话。   桑吟捏着手机一角杵在床上,两条小腿晃了晃,拖鞋挂在她脚尖一荡一荡的,显是着主人的好心情。   准备再仔细欣赏一下微博上的盛况,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看过去。   袁元站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她:“姐, 你跟谁打电话呢?”   “霍砚行啊。”桑吟实话实说:“怎么了?”   袁元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感觉你笑的有点荡漾。”   桑吟摸摸自己的脸:“我笑了吗?”   袁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指着她的手机:“不信你自己照照。”   桑吟低头,在黑屏的手机上看到了自己上翘的嘴角,以及弯成月牙的笑眼。   “……”   太没出息了。   桑吟抿了下唇,嘴角拉平:“我是因为楚仁终于恶有恶报了高兴,不是因为打电话。”   袁元慢腾腾点点头,嘴巴张成椭圆形, “哦”了声。   “真的。”桑吟再次肯定:“你别乱猜。”   袁元眼神真挚:“我没说是假的啊,我信你。”   “……”   桑吟沟通无能的摆了摆手, 点开微博, 蹬掉拖鞋, 盘起腿。   楚仁的咖位不大,目前在众星云集的娱乐圈里只能算个不起眼的小透明,但是奈何最近宣传的力度太大,一朝塌方天下知,现在楚仁的名字已经飙升到热搜榜第一,极其醒目。   他的粉丝年龄普遍偏小,到处发疯,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家哥哥一丁点不好,路人感官比较差,再加上这次的勾搭的小女生是未成年,更是引起集体讨伐。   【这就是娱乐圈明星新一代的宠粉方式吗?】   【男人真的以为自己长了根几把,就可以到处日天日地了,自信的成本真低。】   【这边建议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可以挥刀自宫哦。】   【看着楚仁挺高的,原来是大树挂辣椒?】   【问:你进来了吗?答:我已经结束了。】   网友的评论一句比一句毒辣,桑吟看得乐不可支,搂着个抱枕左右摇晃。   她揩揩眼角溢出的泪花,问袁元:“他人呢?”   “现在不知道,我看到热搜就溜过来找你了,走的时候他还在片场,不过事情爆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在拍和李霂翊的对手戏,一直在挑李霂翊的毛病,一会儿说他走位不对,一会儿说他表情不好,不能入戏,咔了好几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厉害似的,装大尾巴狼。”袁元因为桑吟的缘故也是烦透楚仁,每次提起他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了:“姐你当时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啊?”   桑吟的表情登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有前任不可怕,就怕有个笑话前任,那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   她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楚仁时的场景。   是在电影学院的演讲礼堂,他穿这件白衬衫,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倚着床边的栏杆低头看手里的稿子,窗外明媚的阳光倾泻在他肩上,是真的赏心悦目。   桑吟当时恍惚了好一阵儿,放佛一下子回到她第一次认清自己心意的时候。   事到如今,她算是深刻理解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意思。   劈腿出轨已经很是没品,没想到他居然还做出了诱骗未成年的事情。   人的无耻果然是无底线的,   桑吟按了按额头,幽幽的叹口气:“当时眼瞎了吧,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喜欢过几个人渣。”   她谈恋爱就是图一乐呵,所以没想过去调查他的过往和身家背景,又不是要结婚,何必弄那么麻烦。   她一向认为自己眼光不错,历任男友人品皆上乘,没想到在楚仁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闹出这件事,估计剧组里也是人心躁动,桑吟在微信上跟副导演说了声,今天的拍摄结束,明天再继续。   “那楚仁闹出这件事儿,咱们还要继续用他吗?”   “当然不用。”桑吟没有解释太多,故意卖了个关子,切换到外卖软件,招手叫袁元过来:“吃什么自己点,这么大喜的日子必须庆祝一下,到时候叫上剧组其他人一起。”   “算了吧姐。”袁元提醒她:“楚仁刚出这件事你就大张旗鼓的庆祝,到时候肯定有人怀疑不对劲。”   桑吟大仇得报,一时间过于兴奋,还真没考虑那么多。   经袁元这么一点,清醒过来:“那行吧,就咱俩,他们没口福了。”   “我中午的时候看到一家小龙虾,评价超高。”袁元眨巴着眼睛看她:“就是有点小贵。”   桑吟大手一挥:“点!”   两颗脑袋挨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商量着吃什么庆祝,楚仁那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想尽办法撤热搜,联系营销号以及发博人删博。   经纪人孙钱挂断电话,烦躁的薅了把头发:“还是不行,要么不接电话要么含糊其辞,给钱都不行。”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楚仁:“你那边呢?联系上没?”   楚仁眉头紧皱:“没有。”   他试着联系发博的站姐,但是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都已经被拉黑,站姐的妹妹也已经将他的微博拉黑。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孙钱坐到他旁边,迟疑的问道:“会不会是桑吟?”   经纪人和艺人几乎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仁做过的事情,孙钱无一不晓,甚至就连当初劈腿赵艺妍,也有孙钱撺掇的功劳。   “不可能。”楚仁想都没想,磕巴不打一下的否定:“我了解她,她把事业看的比什么都重,不然也不可能跟我分手后还继续让我参演电影,毁了我对她的电影没半点好处。”   孙钱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打消了心中疑虑:“那有可能是你最近太出挑了,被人盯上了。”   他给楚仁出主意:“你让艺妍帮帮忙呢?他们家可不是一般家庭。”   楚仁没说话,只盯着放在茶几上的矿泉水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诶呀。”孙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安慰:“他们那豪门圈子玩的更花,你这点事儿估计都不跟人家看的,怎么说你俩现在也是男女朋友,当初也是她先追的你,还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楚仁沉吟片刻,翻出赵艺妍的电话拨过去。   “嘟”的一声忙音后,冰冷的机械女声传出:“您还,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桑吟和袁元正挤在浴室的洗漱台前敷面膜,想着今晚来一场女生茶话会。   桑吟正在涂抹精华,让已经完事儿的袁元去开门。   对着镜子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好到爆棚,觉得外卖的配送速度还挺快,想着一会儿发个红包打赏一下骑手。   袁元嚷一声“来了”小跑着过去开门,看到站在走廊里的情形后霎时间愣在原地。   穿着黄色工作制服两手提着满满外卖的骑手和西装加大衣,一身矜贵范儿的霍砚行并排站在走廊上。   后者正低着头打量骑手拿着的大包小包,紧皱的眉头估计能夹死一只苍蝇。   听见开门声,霍砚行抬头,拧成“川”字的眉心没有半分舒展。   袁元立刻紧张起来,像是上学的时候干了坏事正好遇到教导主任,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霍总?您怎么来了?”   骑手急着送下一单,匆匆打断他们的对话,把外卖递过去:“您好,桑砚行先生的外卖。”   “……”   “给我吧。”霍砚行伸手接过去。   骑手见两人认识,没多墨迹:“祝您用餐愉快。”   骑手走后,袁元更为紧张,纠结着要不要迎霍砚行进门时,沉稳的男声先一步落下。   “桑吟在房间里?”   袁元下意识点头:“在!”   并且身体先于大脑做出繁华,侧过身让出位置。   “是外卖到了吗!”桑吟兴高采烈的喊声从浴室里传出来,不过两秒时间,拖鞋趿拉在地板上的“哒哒”声由远及近的急促响起。   在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后,立刻一个急刹车。   奈何拖鞋鞋底不防滑,酒店房间的地板也像是抛了光,两者接触一丁点儿摩擦都没有,桑吟像是溜冰一样,呲溜着往前滑。   霍砚行听见桑吟的声音后侧过头,只看见脸上糊着一层黑布,穿着一身棕色珊瑚绒睡衣的“熊”朝自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了过来。   他把外卖放到一旁的餐桌上,展臂稳稳地接住她。   身形晃都没晃一下。   沉香木裹挟着冬日的寒冷,闻起来比之前多处些许凛冽。   桑吟一手揪着他大衣领子,一手抓在他手臂上,懵懵懂懂的抬头:“你怎么在这儿?”   她把头发扎成丸子绑在头顶,戴着一个猫耳朵的发箍,将脸颊旁边的碎发整理干净。   因为刚才扎进他怀里,发箍蹭得歪七扭八,脸上的贴脸面膜也跟着皱起来。   霍砚行捏着她一边的猫耳朵,给她把歪斜的发箍弄正:“来看看你委屈成了什么样儿。”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想二合一,后来想想还是先放出来一章,二更晚一些 第39章   桑吟的身高较之霍砚行矮了许多, 此刻趴在他怀里,光亮被遮挡,她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酒店房间橙黄色的灯光自他身后打下, 几根发丝染成金色,因为背光,冷峻的面容看不太清晰,反倒有一种模糊的温柔。   桑吟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你从京城过来的?”   霍砚行解释一句:“正好在附近出差。”   桑吟“哦”一声, 垂了垂眼皮,瞥到抹晶莹,不自觉收了收下巴。   霍砚行见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膛的位置,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大衣领口正在反着光。   又看了眼她水润润的面膜。   “……”   霍砚行扶着她的肩膀:“站好。”   然后从餐桌上的纸抽里抽了张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干净。   桑吟:“……”   看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还以为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她还没嫌弃他浪费自己的面膜呢!   桑吟伸出两根食指在面膜上按了按,作怪心起,将指腹上的精华再次往他大衣上蹭去。   霍砚行擦衣服的动作一顿, 平淡的看她一眼,重新低头,把她新蹭出来的两道痕迹一并擦干净。   袁元已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桑吟和霍砚行并没有什么太过于亲密的举动,但是两人周身散发出来的磁场就很不一般。   尤其是霍砚行刚才说的那一句“来看看你委屈成了什么样”以及桑吟往霍砚行衣服上蹭面膜,看似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实则更像是在撒娇。   要知道, 他们两个之前可是一见面就炮火连天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桑吟显得比较激动像个小炮仗,霍砚行只是冷冷淡淡的睇过去一个无语的眼神。   袁元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 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屏息凝神, 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但可惜桑吟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刚送过来的外卖, 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自然也就没接收到她的眼神信号。   边拆外卖袋子边朝袁元招了招手:“快过来,趁热吃。”   掀开外卖盒的盖子,爆炒之后的蒜香格外诱人,桑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去扒拉下一份外卖。   手刚碰上塑料袋,感觉脖子一紧,睡衣领口骤然收紧,一股力拽着她往后。   桑吟倒腾着步子向后退,瞥向一旁的霍砚行,嗔怪:“干嘛呀你!”   霍砚行勾着她的睡衣帽子,把她拽离餐桌,然后松了手,从一堆琳琅满目的外卖里只挑了一碗牛肉蛋花粥出来:“你吃这个就行了。”   “为什么?”   “冰啤酒、小龙虾,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霍砚行侧过身看她,嗓音沉沉:“肚子不疼了你就又开始作了?”   “我──”桑吟下意识想反驳,但是一对上他无波无澜的眼神后,又莫名有些心虚,缩在拖鞋里的脚趾抓了抓,仰着脖子据理力争:“那我们要开茶话会总不能干开吧。”   “你们可以喝茶。”霍砚行淡声道。   桑吟搓了搓胳膊:“京城现在零下八度的天气都没有你的冷幽默冷。”   霍砚行纠正她:“京城现在零下六度。”   “……”   这人是属杠杆的吗?   “剩下这些──”霍砚行不再和桑吟拌嘴,扫了眼餐桌上的各色外卖,正准备重新打上扣子给丢了,一直当透明人的袁元察觉到危险,举着手忙不迭地冲过来:“剩下这些霍总我来处理!”   “不是你等会儿!”桑吟拦下袁元,猫着腰,上半身悬空在餐桌上方,像是扑在上面护着食,扭头看向霍砚行:“留一盒小龙虾给我总成吧?我不贪,最小盒就行。”   霍砚行不发一言,但是态度明明白白就是“没得商量”四个大字。   桑吟叛逆心理一上来,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拿了一盒出来,然后抢在霍砚行说话前转身,手指着他:“再废话你今晚就去睡大街。”   霍砚行今天过来找她,桑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留宿,大概是有过一起睡的经历,她竟然也没想过给霍砚行另开一间房。   霍砚行:“……”   袁元眉毛登时高高的挑了一下。   果然有猫腻!   桑吟拿走一个小龙虾后,袁元手脚麻利的收拾剩下的,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准备告辞离开:“那霍总桑桑姐我就先回去了。”   桑吟巴巴的目送着袁元拎着她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食粮欢天喜地的离开,房间门打开又关上,袁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也掐断了她最后一丝念想。   没好气的瞪了霍砚行一眼,照着他肩膀给了一巴掌,颐指气使道:“剥虾。”   然后捧着那碗牛肉蛋花粥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沉默进食。   霍砚行看着团在沙发上散发着怨气的的桑吟,嘴角上翘了下,脱了大衣挂在玄关处架子上,洗干净手折回餐桌边拿上那盒小龙虾坐到桑吟旁边,戴上手套开始剥。   桑吟敷着面膜喝粥不方便,拎着一角想摘下直接丢进垃圾桶,余光扫见旁边的霍砚行,又起了坏心思。   凑过去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把眼闭上,我给你个惊喜。”   “干什么?”霍砚行把剥好的小龙虾递到她嘴边。   桑吟张嘴咬进去,催促:“闭上,快点!”   霍砚行乜她一眼,摘下一只手套,然后又摘了眼镜,按照她的指示闭上眼。   桑吟没有多加思考他为什么会摘掉眼镜,只是觉得更加方便自己动手,迅速揭下面膜糊到霍砚行脸上。   湿滑温热的膜布粘到脸上,霍砚行不适的蹙了下眉,睁开眼。   桑吟几根手指隔着面膜紧紧按在他脸上:“不许摘,一片面膜好几百呢,给你用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敢摘了你今晚就去睡大街吧。”   又是同样的威胁。   霍砚行顿了顿,应道:“知道了。”   她双腿并拢跪在沙发上,比坐着的霍砚行高出一个头,桑吟弯着腰,细细致致的展平褶皱的面膜,嘴里嘟嘟囔囔:“三十岁的人了还活的这么糙,本来你就比我大,还不注重保养,到时候你满脸皱纹,我还皮肤光滑青春四溢,真就老夫少妻的组合了。”   她说话间的热气断断续续喷洒在霍砚行的脸上,和他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离得近,霍砚行能闻到她身上荔枝的清香,经过体温的烘烤,温软又让人上瘾。   桑吟的注意力全在给霍砚行敷面膜上,而霍砚行的注意力全在桑吟的脸上。   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额头、眉眼、鼻梁,最后定格在嘴唇上。   干裂出来的破口还未愈合,颜色比起周围较深。   他眸光一沉,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好了。”桑吟打量一眼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   乌黑的瞳仁一转,对上他的。   面膜上的精华液打湿他半边睫毛,点漆一般浓郁的眼眸似是一望无垠的深海,波涛汹涌又望不见底。   桑吟的心蓦地漏跳一拍,说话都结巴起来:“干、干嘛?”   下一秒,唇上一凉。   男人虎口抵着她的下巴尖,拇指指腹按在她下唇。   充满暗示和掌控欲的一个举动。   刚洗完的手还带着点凉意,裂口处的火辣得到消减。   四目相对,气氛在一瞬之间变得微妙起来。   成年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诸多言语挑明,一个眼神便足以说明一切。   桑吟这才发现,她和霍砚行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之近。   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一室的暧昧,桑吟被吓的胳膊一软,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   霍砚行眼疾手快捞住她,紧接着下巴一疼。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连带着桌子都跟着震动起来。   宋世琛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响起来的是霍砚行的手机。   “我去洗脸。”桑吟丢下一句,匆匆从沙发上下去,捂着撞到的额头蹬上拖鞋去浴室洗脸。   关上门,表情尽数消失,背靠着门,眼神呆滞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后,抬手碰了碰凉意残留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二更有点晚了,明天我尽量早一点   各位晚安 第40章   铃声还在持续作响, 霍砚行舒了口气,拇指抵住手机边缘,食指滑动接听, 按了外放,重新戴上一次性手套剥虾:“说。”   “提前放料了?”宋世琛好奇询问:“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关于今晚的热搜,原定计划是要等元旦那天再爆,宋世琛才落地京城, 接到公关总监的电话,告知楚仁的事情。   ES娱乐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旗下艺人千千万,捧出的影帝影后顶流明星不计其数,像是楚仁这种无名小卒,以往就是连公关总监都不会去注意,更别提宋世琛。   只不过是因为在公司最近开展的新星计划会议上,宋世琛随口提了一嘴觉得楚仁不错,底下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便把楚仁放在了首位, 现在老板看好的人出了事,自然是得知会一声。   公关总监在打电话前已经制定好公关方案,等着给宋世琛报备完发出,结果不成想老板指轻飘飘回了句“不用管”。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宋世琛抽空看了眼微博,给霍砚行拨去了电话。   浴室水声哗哗,霍砚行侧头望了眼。   毛玻璃门上映出一道圆润的影子,猫着身子, 脑袋上的一颗松松垮垮的丸子随着桑吟洗脸的动作往前一晃一晃的。   “就差了一天。”霍砚行不欲多做解释,将剥好的小龙虾肉挂到粥碗边:“还有事儿?”   “没了。”宋世琛听出逐客的意思, 撂下句“挂了”, 结束通话。   “咔哒”一声, 浴室门打开,桑吟洗完脸出来,走到之前的位置,踢掉一只拖鞋,踩上沙发,膝盖一屈,单腿跪着坐在沙发上。   若无其事的拿起粥舀着喝,仿佛几分钟之前的那场暧昧并无发生。   “世琛哥给你打电话是问楚仁的事情吗?”桑吟面上装的再自然,心里也还是有丢丢尴尬,主动开了个新话题。   “嗯。”霍砚行把一只手臂递过去,拿眼神示意了下。   桑吟看了眼,会意的放下粥,捏着他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几卷:“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这么问?”   “楚仁跟我说的啊,他说世琛哥很看好他,还暗示我最近这段时间关于他的宣传都是世琛哥授意的。”提起楚仁,桑吟还是气的,拿着勺子用力往碗底戳了几下,小小的“呸”一声:“他也配。”   “造势而已。”   “什么意思?”桑吟大脑有些卡壳,问完之后紧接着反应过来,恍然大悟:“我懂了。”   信息时代,互联网每天上每日产生的新闻多处牛毛,更新迭代的速度仅在眨眼之间,哪怕是国际巨星闹出来的绯闻事件在网络上停留的时间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时,更何况是楚仁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   先宣传造势,进一步扩大知名度,等到恰到时机将他从高处击落。   如果本人定力不行,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脑,做出一些让人诟病的事情,更是增添不少谈资。   先扬后抑。   不愧是资本家。   真是耍的一手好计谋。   而且这样一来,算是楚仁品行不端违约在前,剧组解聘他另请其他演员,桑吟连违约金都不应支付给他,反倒是他,个人形象影响到整个剧组,要赔偿给桑吟违约金。   琢磨过这些弯弯绕绕,桑吟再次感叹霍砚行心机之深。   蜂窝煤都没有他心眼子多。   喝着粥咕哝一句:“资本家真可怕。”   霍砚行淡薄的看她一眼,放下刚拿起来的一只小龙虾,作势要摘手套。   “错了错了。”桑吟连忙挪过去拦下他,揪着手套干净的边缘重新戴回他手上:“吐槽归吐槽,又不是不夸你,我还没那么不知好歹,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别动不动就摘手套嘛,伤感情。”   “夸吧。”霍砚行手肘杵在膝盖上,弓着腰,摆出一股洗耳恭听的姿态:“我听着。”   “……”   她就是客气一下。   要说怎么骂霍砚行,桑吟能不休不眠一字不重复的干上三天三夜,但是夸他,还真是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头一遭。   不过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她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只是动动的嘴巴而已。   小小的头脑风暴一下,桑吟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腰背挺得直直,像模像样的起范儿:“就之前看你的采访,我觉得那主持人说的特别对,有勇有谋,年轻有为,不愧是能将华臣推到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说到最后越来越自然,桑吟还拎出几个华丽词藻堆砌了一下:“阿砚哥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冰清玉洁,腿长腰细屁股翘,你都不知道你可是咱们这圈子里女人‘最想睡的男人’排行榜top one,蝉联好几年了都,试问谁不想要一个这么成熟性感有魅力的完美男人,真羡慕以后能拥有你的女人唔──”   一番夸赞听的霍砚行啼笑皆非,太阳穴抽了几抽,卡着她最后一个字把剥好的小龙虾塞到她嘴里:“行了。”   桑吟顿了下,舌尖一挑,把小龙虾肉勾进嘴里,不满抱怨:“我夸的正起劲呢。”   “……”   她还上瘾了。   一盒小龙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全部剥完,霍砚行摘下一次性手套,抽了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不用羡慕,已经是你的了。”   “嗯?”桑吟一懵。   霍砚行却不再重复,从沙发上起身:“可以摘了么?”   是在问面膜。   桑吟钝钝点头:“可以了……”   “快喝,一会儿粥凉了。”霍砚行将湿巾扔进垃圾桶,叮嘱她一句,转身朝浴室走去。   桑吟听话的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眼睛无意识的追随着他的身影。   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他刚才那句话──   “不用羡慕,已经是你的了。”   在这之前,是她夸他夸得起兴,不过脑子扯出来的一句──   “真羡慕以后能拥有你的女人。”   -   桑吟在杭城订的这家酒店是华臣旗下另一个风格的商务酒店,她大学毕业那年才在影视基地附近落成。   霍砚行来得及,没有带换洗衣物,打了个电话差人送来一套。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桑吟正趴在床上晃着两条小腿刷微博,实时观察网上的动态。   干发帽丢在一边,湿漉漉的头发七颠八倒的散着。   他脚步一顿:“去把头发吹干。”   桑吟沉浸式逛评论区,懒得动:“一会儿吹。”   霍砚行无奈折回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插上床头的插座:“过来。”   “啊?”桑吟扭头看了眼,然后拿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到床边,坐起来背对着霍砚行。   吹风机嗡嗡的轻响萦绕在耳边,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在柔软的发丝间,力道轻缓的拨弄。   温度适中的热风吹拂而过,将彼此身上相同的味道送进对方的呼吸间。   桑吟仗着霍砚行看不见,嘴角悄悄上扬,随后又赶忙扯平。   有了宋世琛的授意,ES娱乐一直没有出面解决,任平舆论发酵。   一开始楚仁的死忠粉还坚定不移的帮楚仁说话、回怼,几个小时过去没有等到楚仁本人和公司的任何回应,也偃旗息鼓了。   桑吟刷着刷着,机身震动起来,屏幕顶部弹出视频邀请的通知。   柴轻月打来的。   一接通,柴轻月张狂不加掩饰的笑声就传了出来:“你看微博了吗?楚仁那个王八蛋完了,我听一朋友说警局要立案调查他呢,这一波可真是直接把他送入土了啊,老天开眼。”   桑吟摸了摸鼻尖。   这哪是老天开眼,是有人在替天行道。   “我是这没想到楚仁长得白白净净一脸单纯样,背地里居然玩的这么花,我以前居然还觉得他帅,真是瞎了眼。”柴轻月愤愤骂完,语气一转,说媒一般劝道:“要我说,你喜欢的都一个类型,斯文挂的,反正你现在和霍砚行结婚了,你那邻家哥哥也百八年没见过了,近水楼台,不如喜欢他,人品怎么样咱们先放一边,好歹有钱,不像楚仁,长得丑还没钱。”   桑吟手机拿得近,一张脸铺满整个镜头,柴轻月自然是看不到她身后的霍砚行,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顾忌。   这一番话暴露出来的信息量太大,桑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手抖了下,镜头跟着晃动,一直沉默不语充当工具人的霍砚行被收纳进镜头里。   虽然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一晃而过,但是柴轻月还是看得真真切切。   一句“我操”脱口而出,紧接着挂断视频。   “叮”一声视频结束的提示音和吹风机开关键的声音一同响起。   桑吟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霍砚行揉了两下,像是她平常撸霍霍那样。   “那什么……”桑吟略显僵硬的转身,干巴巴地说道:“阿月她就开玩笑的,你随便听听就可以了。”   “我觉得她说的挺有参考价值。”   “……?”   什么参考价值?   霍砚行拔下吹风机,将线卷好:“别玩了,过去睡觉。”   桑吟呆坐在床边看着他朝浴室走去,慢半拍“哦”一声,跪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   侧过身,背对着浴室。   不一会儿,霍砚行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桑吟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身旁的位置下陷,“啪嗒”一下,眼前一黑,屋内的灯光全部关闭。   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又闭上,抓着被子往枕头里埋了埋。   生理期精神不济,没多久她便揣着心事睡了过去。   例假第一天极其畏寒,被子里并不暖和,为了方便交流,整个剧组都在同一楼层,住的是商务标间,普普通通的双人床标准,两个成年人躺上去,动作间很容易碰到对方。   男人体温普遍偏高,桑吟的潜意识操控着她朝热源地挪去,维持着虾米状缩进霍砚行怀里。   霍砚行睡意刚起,听见被子摩擦的声音,睁开眼借着窗外朦胧月色看见紧挨着自己的小虾米,侧过身。   睡梦中的桑吟察觉到他有所动作,本能的又往霍砚行身上贴了贴,哼唧了一声:“肚子疼……”   霍砚行一手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脑袋,另一条胳膊代替枕头垫在下方,等她枕上去,摸索着覆上她的小腹。   温热的掌心隔着一层睡衣触碰她,暖意从小腹处开始扩散,瘦削的背紧贴着宽阔的胸膛。   桑吟蜷缩起来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头不自觉蹭了蹭。   想到刚才柴轻月提到的“邻家哥哥”,霍砚行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薄唇蹭了蹭她的耳廓,低声:“晚安。”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 第41章   第二天桑吟醒过来的时候, 感觉浑身暖烘烘的,一掀眼,看到一块儿凸起的喉结, 在往上,意料之中看见霍砚行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还没醒,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晕出小片阴影。   一个大男人睫毛还挺长。   桑吟抬起手, 悄咪咪伸过去想摸一下,呼吸都跟着放轻。   蓦地,一股暖流涌出。   她身子一僵,顾不上霍砚行还在睡觉,掀开被子从霍砚行身上越过,踩上拖鞋,急匆匆跳下床奔向浴室。   酒店的床普遍都很软,有点什么动静格外明显,桑吟咋咋唬唬一弄, 地动山摇似的。   霍砚行拢着眉心醒来,只来得及看见桑吟晃进浴室的一片衣角,以及她好像穿了两只不一样的拖鞋。   低头一看,摆放在床下的两只拖鞋果然不是同一双大小。   桑吟坐在马桶上感受着清晨大姨妈的轰轰烈烈,等换上干净的卫生棉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洗了手擦干,拉开浴室门出去。   看见霍砚行靠坐在床头,难得良心发现, 道了个歉:“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霍砚行朝她招了招手:“过来把拖鞋换了。”   桑吟这才发现自己匆忙之间穿上了一只霍砚行的拖鞋。   走到床边蹬掉一只,换上她自己的:“你今天还有工作要忙吗?”   “怎么?”霍砚行昨晚临时决定来杭城, 压根没有任何工作安排。   “不怎么啊, 就是问问。”桑吟站在窗床边, 两手揣进睡衣口袋里,故作自然地看着他:“今天不是元旦嘛,想着带剧组的人去庆祝一下,你这个投资方就在我面前,我肯定是要走流程问一下的。”   说完,嘴唇紧张的稍抿了下。   “什么时候?”霍砚行下床穿鞋,往浴室走。   “晚上。”桑吟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你有工作白天可以去忙,我们也要拍戏。”   “可以。”   “那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嗯。”霍砚行挤好牙膏准备洗漱,顿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拿错了牙刷,递给桑吟。   桑吟丝毫没有多想的接过来,站到他旁边对着镜子开始刷牙,霍砚行也挤好了另一只牙刷,和她并排着站在洗漱台前洗漱。   楚仁大概还在为热搜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有出现在片场,桑吟根本不关心他在哪,她巴不得楚仁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眼前才好。   自从那天霍砚行带桑吟去见了林嘉澍,回去后她便让工作室法务部的律师起草解约合同,但是霍砚行让她先别急着动作,昨天热搜爆出来之后,不用再问霍砚行,桑吟也能知道已经可以和楚仁解约了。   律师今早将解约合同发给了孙钱,并且明确标注出所需赔偿的违约金,所以现在,楚仁已经和《临渊》剧组没有任何关系。   官博同步发出解约声明,不少原著粉都在评论区询问男三的角色会是谁来替上,或者是会不会被砍掉。   运营官博的工作人员对此一问三不知,给桑吟打电话问,她只让工作人员回复一条“敬请期待”,搞得格外神秘。   孙锦筠这个原著作者一直跟在剧组,提起楚仁也是义愤填膺,一边又心焦空出来的男三。   桑吟看出她的忧虑,拍戏的时候趁着身边人少,附到她耳边悄悄把消息透露给她。   孙锦筠听后不可置信的捂上嘴巴:“真的?”   桑吟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超级喜欢他的。”孙锦筠兴奋的拉着桑吟的胳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其实我在塑造这个角色时候,往他身上靠拢了那么一丢丢。”   “夹带私货啊你这是。”桑吟调侃。   孙锦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桑吟捏了下她的脸:“等他来剧组,天天让你近距离追星。”   “能给他加加戏吗?”孙锦筠认真问道:“我现在就可以再写几段内容出来。”   “等他来了拍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吧。”桑吟沉思片刻还是拒绝:“不然对他影响也不好。”   孙锦筠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稍稍按下对偶像的热情,一改之前的丧眉耷耳,兴高采烈的去和编剧讨论打磨剧本的细节之处。   铲除掉楚仁这颗毒瘤,剧组气氛一时大好。   桑吟心情舒畅,准备再夸一夸霍砚行。   点开他的微信,连着发了三条消息过去。   【三又桑桑:阿砚哥哥真棒!】   【三又桑桑:阿砚哥哥最帅!】   【三又桑桑:阿砚哥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以为霍砚行在忙,不会很快回复,刚要放下手机,他的消息弹出来。   【霍砚行:钱花没了?】   ?   -   影视基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戏拍,艺人随处可见,可娱乐的场所设置的也多。   但是考虑到剧组的演员都还是一群小朋友,正是需要巩固人设的时候,桑吟便没带他们去酒吧之类比较容易出事的地方。   直接包下酒店顶层的露天音乐餐吧,庆祝跨年。   桑吟给霍砚行发了消息,让他忙完直接过来。   一群人年龄相仿,很容易玩到一起去,李霂翊和冯柠几个人吵吵着让桑吟上台讲几句,桑吟拗不过他们,光明正大的在手机上搜了段演讲内容一字一句的照着念,结果得到了群嘲。   娱乐圈的艺人都有点技艺傍身,唱歌跳舞,总之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桑吟向来最能融入这种场合,跟着他们闹了会儿,不经意摸到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退出舞池接了个电话,然后挺惊喜的跑出去。   其他人都忙着玩,一时间没人发现她的去留。   桑吟出了电梯,看见坐在酒店大堂沙发上的一男一女,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我回了趟老家,想着离你这近,过来看看。”徐清嘉托腮仰头看着她:“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桑吟说:“我剧组一编剧是林嘉澍粉丝,知道他要来演男三,还跟我商量着要加戏呢。”   “那给他多加点,让他忙的每天倒头就睡才好,省得精力旺盛天天折腾我。”徐清嘉从小在国外长大,说话做事皆是属于开放派。   坐在旁边玩手机的林嘉澍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你死了这条心吧,折腾你的精力我使不完。”   “……”   桑吟面露无语。   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大庭广众之下聊这么私密的事情也不知道避讳。   她朝徐清嘉勾了勾手:“走吧,我们今晚跨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林嘉澍进组的事情说了。”   “行。”徐清嘉站起来,胳膊一抬,熟稔的搂上桑吟的肩膀,反着手轻佻的勾了下她的下巴:“几天不见又漂亮了,cutie。”   桑吟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自来熟的性格了,没想到还能遇上比她更自来熟的人,果然东西方文化教育熏陶出来的人就是不同。   她语调平平淡淡的:“事先声明,我是直的。”   “我也是啊。”徐清嘉回:“双直不是更有意思吗。”   跟在一旁的林嘉澍黑着脸上手把徐清嘉拽离桑吟身边:“我能让你更有意思。”   徐清嘉竖起手掌做了个“stop”的手势:“打住。”   林嘉澍听话闭嘴,但是依旧不动如山的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以身做隔挡。   桑吟吐槽:“你们注意一点吧,骚话这么密集小心闪了舌头。”   乘坐电梯到达顶层餐吧,场子比桑吟几分钟前离开时要更加热闹。   李霂翊正在台上故作深沉的唱情歌,稍微有点跑调,但是他自己听不出来,反而很沉醉。   桑吟只听了几秒表情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她走过去关掉伴奏,从李霂翊手里拿走话筒:“停一停,说个事儿。”   零零散散在各个角落的人闻声看过去。   “咱们剧组新的男三号到了。”桑吟没有进行任何铺垫,直接宣布,她朝林嘉澍站的方向指了下:“林嘉澍,大家应该都认识吧,以后就是咱们的小师弟了。”   男三号在剧中的角色是男女主角的小师弟。   很讨喜很惹人心疼的一个角色。   桑吟三言两语宣布完,场子不出意外的静默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就连最为年长的副导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给出何种反应。   林嘉澍倒是十分镇定,他接受别人的目光早已习惯,挥手打了个招呼:“嗨,各位。”   “我操。”李霂翊没忍住爆了个粗:“林嘉澍给我做配,我得打电话给我妈看看我们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冯柠的反应和他差不多:“我也得打一个。”   孙锦筠作为全场唯一事先知情的人,表现的稍微淡定一些,毕竟她的性子本来就很腼腆。   桑吟知道她害羞,帮忙引荐了下:“这是原著作者,编剧之一,也是你的粉丝。”   林嘉澍友好地伸出手:“你好。”   “你好你好。”孙锦筠激动难掩。   林嘉澍是个狗脾气,不过被徐清嘉调/教的不错,看出孙锦筠的拘谨,主动问:“要拍照吗?”   “可以吗?”   林嘉澍点头:“当然,我女朋友可以帮忙。”   林嘉澍谈恋爱的事情还未有媒体报道,倒不是他不想公开,而是徐清嘉不同意。   但是他总是搞一些暗戳戳,比如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照片里有很多成双成对的东西,有粉丝猜测他是不是有情况,但是一直不确定。   孙锦筠闻言愣了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徐清嘉。   徐清嘉翻个白眼给林嘉澍:“你有病吧。”   虽然是嫌弃的骂着,但是嘴角是笑着的。   徐清嘉走到孙锦筠身边,摊开手:“手机给我吧,我给你们拍。”   “不、不用……”孙锦筠摇摇头,眼底激动更甚,看向桑吟:“桑桑你帮我们三个拍一张行吗?”   然后又看回徐清嘉,由衷夸赞:“你长得真好看,林嘉澍好有福气。”   林嘉澍:“……”   合照拍完,愣怔在边上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消化完这件事,纷纷上前来打招呼攀谈。   徐清嘉不想跟在林嘉澍身边凑热闹,拉着桑吟去了吧台边坐下,点了一杯玛格丽塔。   问桑吟:“喝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桑吟就忍不住嘴馋,霍砚行那张小老头脸只在脑海里闪了一瞬便被抛诸脑后,她点了杯龙舌兰日出。   霍砚行来杭城在行程之外,自然无事可忙,不过酒店经理消息灵通,知道老板来了,马不停蹄的安排一系列迎接活动。   闲着也是闲着,霍砚行便隧了酒店经理的意,视察了一圈。   等他到露天餐吧的时候,桑吟已经喝了不少酒。   手边的空杯子一个挨一个。   霍砚行目光陡然一沉,大步走过去,把她递到嘴边的酒杯抢走:“又作?”   徐清嘉一看情况不对,举起双手:“跟我没关系啊,我没劝酒。”   桑吟还知道估计着自己是生理期,喝酒没有加冰,直接喝纯的,度数都比较高,现在已经有些上头。   酒杯被夺,她不满竖起眉毛,边嚷着“谁啊”边转动高脚椅,看到霍砚行后,醉眼迷蒙的辨认一会儿,笑嘻嘻的叫了声“霍砚行”。   然后张开双臂朝他扑过去。   霍砚行偏了下头,把酒杯放到吧台上,垂眸看着挂在自己身上醉醺醺的女人:“知道自己生理期还喝酒,好了伤疤忘了疼,你──”   他的教训才进行到一半,两只温热柔软的手抚上他脸颊,阴影靠近,嘴唇一疼,像是被针扎一样刺了下。   浅淡的酒香顷刻间变得浓郁,渡进他嘴里。   “好吵。”桑吟捧着他的脸,唇贴着他的,思绪混沌间想起昨晚被电话打断之前的画面,又咬了下:“亲亲。”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霍总给我塞了好多钱加急安排的亲亲   ——   庆祝一下,本章评论发红包 第42章   “存心刺激人呢?”徐清嘉没眼看, 她也喝了点酒,不过加了冰,没有桑吟那么上头:“闪到眼睛了, 找我弟弟去。”   挥两下手示意,从高脚椅上滑下去,径直朝着人群中心的林嘉澍走去。   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徐清嘉散漫地吹一声轻哨, 待林嘉澍看向他后,伸手揪住他衣领,众目睽睽下来了个深吻。   已经接近零点,沾了酒的人都不甚清醒,安静一秒,欢呼声此起彼伏,气氛又上升一个高度,逐渐逼至顶点。   桑吟屁股稳稳坐在椅子上,腰背凹出曲线靠着霍砚行挂在身上。   歪着头, 侧额处贴在霍砚行下巴,迷迷瞪瞪看完徐清嘉动作的全过程。   她把脑袋转正,额头蹭过霍砚行的嘴唇,两手还捧在他脸颊两侧,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他的耳朵,嘴唇撅起来,一股气吹出。   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声音, 桑吟皱皱眉:“奇怪,怎么我吹口哨没声音。”   霍砚行:“……”   露天餐吧用一道落地玻璃门分割出两片区域, 室内开了空调, 温度维持在二十几度, 桑吟喝了酒觉得热,外套脱个干净,只穿着一件吊带,露出一截细腰在外面。   霍砚行拿起她丢在旁边的针织外套,抖开:“伸手。”   桑吟充耳不闻,还在纠结自己吹的口哨为什么没有声音,又朝霍砚行呼了口气。   霍砚行放弃跟她沟通,单手拎着外套领子,圈着她一只手腕,半搂着给她穿上外套。   也不知道现在的衣服都是怎么个设计法,长的长到离谱,短的短到过火。   针织外套和吊带一样长度,穿上也没能盖住桑吟的腰。   霍砚行眉头紧锁,扯着她针织衫下摆往下拉,效果甚微,又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   桑吟挣扎:“好重,不要。”   霍砚行按住她的手,轻斥:“穿好。”   桑吟瞪圆眼,不敢置信:“你凶我?”   “……我没有。”   桑吟嘴角立刻撇下去,委屈巴巴地控诉:“因为一件衣服,你凶我。”   喝醉酒的桑吟一如既往的难缠,戏精一样。   不过霍砚行乐在其中。   他亲了亲她的鼻尖,低哄:“怕你着凉。”   喝醉酒的桑吟也很好哄,一个吻成功顺了她的毛。   “那你再亲亲我,我就原谅你。”她闭上眼,仰着脑袋摆好姿势。   霍砚行轻笑了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桑叼住他的下唇,放在齿间磨,找到什么乐子一样,啃啃咬咬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睁开眼,把他眼镜摘下来。   再次亲上去,放过了他的唇,直接探进去。   吧台靠近角落,现在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跑到了室外,紧挨着围栏站成一圈。   调酒的酒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此刻吧台处只有霍砚行和桑吟两个人。   津/液交换间,是微涩的酒香。   霍砚行只把着她的腰,防止她跌下去,至于吻,他不回应也不拒绝,任由桑吟作怪。   微垂的眼眸里翻涌着浓郁情绪。   桑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横冲直撞一通懒洋洋地退出来,砸了砸嘴似是在回味:“香香的。”   说完,又突然凑过去,重重的亲了一下。   霍砚行失笑:“喝了多少?”   “一杯。”桑吟弹出一根食指:“一杯哦。”   霍砚行扫了眼吧台上各式各样的空酒杯,下一秒被人掰了回去。   “看我!”桑吟坐直了点,挡住霍砚行的视线,复读机一样重复:“看我看我看我。”   “嗯。”霍砚行把滑下去的大衣给她重新披好:“看你。”   “我漂亮吗?”桑吟问。   “漂亮。”霍砚行答。   “那我和徐清嘉谁好看?”   霍砚行不解:“为什么跟她比?”   桑吟往两边扯着他的脸,恶狠狠地呲了呲牙:“你只需要回答!”   霍砚行笑:“你好看。”   得到满意回答,桑吟哼哼两声,又拽了拽他的脸,警告他:“好看你也不许打我主意。”   霍砚行觉得自己的脸早晚要被她扯松,到时候这刁蛮公主又该说他老。   但是现在让她松手,肯定会闹,轻叹口气随她去。   不过还是提醒一句:“刚才谁先亲的我。”   “我。”桑吟很诚实,反手指了下自己:“那我可以打你主意,你不能打我的。”   霍砚行不语,把她压在大衣里面的头发拿出来,习惯性捏捏她的耳朵。   男人一下子触到她的敏感开关,桑吟突然变得乖巧起来,但是依旧没忘记自己傲娇的调子,抬抬下巴:“勉强让你打一下也可以。”   霍砚行点头,眼里宠意加深:“好。”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倒计时的喊声从凌乱变得整齐。   “嘭”一声,烟花就在和露天餐吧平行的空中炸开,绚烂的色彩照亮每一张脸。   桑吟偏头越过霍砚行的肩膀看过去,不断变换的烟花映在她眼底。   她举高双手欢呼一声,又重新搭回霍砚行的肩膀,看着他笑:“新年快乐霍砚行!”   霍砚行附身,和她额头相抵,鼻尖蹭了下她的:“新年快乐,霍太太。”   美色近在咫尺,桑吟自控能力不好。   “你怎么不亲我。”她抱怨。   霍砚行依言碰了下她的嘴唇。   桑吟不喜欢这种浅尝辄止,骂了霍砚行一句笨死了,屈起手臂圈紧他的脖颈,闭眼吻上去。   室外露天台因为新年到来而燃起喧嚣热闹,无人注意到的吧台角落,披着大衣的女人半强迫性质的压在一道挺拔的身影上。   驻唱舞台的镭射灯扫过,男人漾着愉悦的眉眼一晃而过。   -   酒店房间窗帘紧闭,不算很遮光,室内光线像是黄昏日落日分的天色,朦胧暗沉。   桑吟趴在床正中央,脸歪向一边,大概是这个姿势保持时间太久,脖子扭得慌,她闭着眼调换了个方向。   藏在被子底下的腿蹬了蹬,舒展的眉毛倏然皱起,赶忙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捞过自己的小腿揉按。   几下过后,抽筋的感觉才缓缓消减。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都看不清,掌根抵上眼皮搓两下才惺忪着睁开眼。   环顾一圈房间,没有看到霍砚行的身影。   她坐起来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宿醉之后带来的头痛,低头掐了两下眉心,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桑吟抬头,紧闭的房门也恰好在同一时间从外面推开。   霍砚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醒了?出来吃饭。”   桑吟身子歪向一边,重新倒回床上:“不想动。”   “那给你拿进来?”   “?”   桑吟闻言一下子精神起来。   这人转性了?   一龟毛洁癖居然主动提出让她在床上吃饭?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桑吟目露警惕,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站在门口的男人,最后从床上爬起来:“不用,我决定起来。”   “……”   霍砚行看她一眼,丢下句“拖鞋穿反了”,转身出去。   桑吟低头,左脚踩着右脚把拖鞋换正,针织衫已经不知道丢去了哪,她身上只穿着件吊带。   勾着肩带闻了闻,身上的酒味经过一整晚的发酵,刺鼻难闻。   桑吟嫌弃皱眉,两三步走进浴室洗澡。   热水冲在身上,头痛得到缓解。   等从浴室出来,桑吟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拨弄着吹到半干的头发往餐桌边走,拉开椅子在霍砚行对面坐下:“昨天你没在这儿睡吗?”   拿筷子夹起一个奶黄包咬了口。   “在。”霍砚行把醒酒汤推过去:“先喝点这个。”   桑吟把醒酒汤拉到自己面前,再次惊讶霍砚行居然没把她丢在浴室让她自生自灭,就这么忍受了她一整晚。   边喝汤边偷偷抬眼瞄向对面的男人。   最终目光在他的唇上锁定,问道:“你嘴怎么破了?”   霍砚行吃饭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却又隐隐透露出些许“我就知道”的了然觑向她:“咬的。”   “吃东西咬到了啊。”桑吟不疑有他,随口道:“那你下次小心点。”   霍砚行突然勾起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桑吟被他看的一阵莫名其妙,下意识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你昨天去找我了吗?”   “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回来的。”   “那万一是哪个帅哥给我送回来的呢。”   霍砚行“嗯”了声,简单的一个字透出几分赞同的意味。   “你嗯什么──”话说一半,桑吟回味过来他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的:“你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说着,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么不正常。”   霍砚行挡开她的手,转了话题:“吃完饭我就会京城了。”   桑吟咽下嘴里的东西:“工作忙完了吗?”   “嗯。”   实际上是压根还没开始忙。   华臣那么大的一个集团,虽然各部门负责人和总裁办的助理秘书的专业能力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但是每天需要霍砚行过目的文件资料也不少,他公然翘班一整天,工作都没来得及安排好,估计现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堆积如山了。   桑吟点点头,试探性的问道:“那我一会儿送你去机场?”   毕竟两人现在是夫妻关系,霍砚行都已经把行程告诉了她,她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九点的飞机。”霍砚行看了眼腕表,算出时间:“从这儿到机场需要一个小时,现在是七点,你还有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   桑吟:“……?”   她这张嘴可真贱啊。   好端端提什么送他,狗男人也配!   -   电影拍摄周期比较长,为了方便出行,桑吟来杭城的第一天就先去租了辆车。   吃完饭亲自开车送霍砚行去机场。   她本来以为霍砚行这次出差,严鸣也一定跟在身侧,或者是其他助理,没想到返程的路上只有霍砚行一个丽嘉人。   “你出差怎么一个助理都没带啊?”桑吟打着方向盘疑惑出声:“行李也没拿?”   “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霍砚行坐在副驾驶,摘下眼镜,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昨晚零点过后,江边的烟花秀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其他人该醉的也都醉得差不多了,霍砚行叫来酒店工作人员把一群头脑不太清醒的醉鬼挨个送回房间,然后抱着桑吟回房。   烟花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桑吟浅浅的睡了一觉,等到房间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醒了。   她酒品不太行,闹腾了大半个晚上,他嘴唇上的破口就是她昨晚回房后咬的,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也是不老实的拱来拱去。   霍砚行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现在多少有点乏。   桑吟闻言,一丝念头在脑海里掠过,速度太快她没来得及抓住。   扭头看了一眼副驾,发现霍砚行已经闭上了眼。   她自我认知非常清晰,关于昨晚后半程的记忆她没有任何印象,典型喝的断了片的表现,回房间后肯定没少闹腾霍砚行。   一时间有些小小的内疚,等到前方红灯处,她踩了刹车,从后排车座拿过一条毯子,抖开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   打量的目光从他眉眼开始下滑,停在他破口的嘴唇上。   伸出一根食指,照着结痂的地方戳了戳。   咕哝:“肯定背着我吃了什么好东西,遭报应了吧。”   时间掐得准,桑吟送霍砚行到机场的时候恰好广播开始登机。   两人站在安检门前,霍砚行又是一番叮嘱。   “别臭美,注意保暖。”男人神情一板一眼的:“不要等下次肚子疼的时候才后悔。”   桑吟点头:“知道。”   “少喝酒。”   桑吟再次点头:“好的。”   “有事儿打电话。”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桑吟有点嫌他烦,但是心里好像又觉得有点甜滋滋的:“再啰嗦你就赶不上飞机了,快走快走。”   “回去开车注意安全。”   桑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霍砚行揉了下她的头发,下巴稍抬:“走吧,等你走我再进去。”   “哦,那拜拜。”桑吟怕他真的赶不上航班耽误工作,不再墨迹,挥挥手朝机场外走去。   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霍砚行才转身去过安检。   顺便给她发了条消息──   【霍砚行:到酒店说一声。】   【三又桑桑:Yes,sir!】   桑吟回复完消息,把手机扔到副驾驶,打开车载音乐听着歌往回开。   刚驶出机场停车场,徐清嘉的电话打进来,切断劲爆的音乐。   桑吟接听:“怎么啦?”   “你在哪呢?”徐清嘉嗓子有点哑:“刚去你房间敲半天门都没人开。”   “我刚从机场出来,送霍砚行。”   徐清嘉“啧啧”两声:“要不要这么腻歪,他那么大个人了还不能自己去机场?”   “哪腻歪了。”桑吟脸一热:“昨天都喝蒙了,现在没一个人起来,拍不了戏,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昨天喝得是挺懵的。”徐清嘉戏谑道:“昨天看见霍砚行来,抱着他又亲又啃的。”   “?”桑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差点一脚油门蹿出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要不要这么矫情啊,还非要我给你描述一遍细节怎么着啊。”徐清嘉以为她在装傻。   “我断片了。”   “这样啊,你早说嘛。”徐清嘉那边安静几秒,接着说:“给你发了个视频,高清无/码。”   “……”   怎么搞得好像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样。   “等我到酒店再说,挂了。”   桑吟按耐不住,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下,捞过副驾的手机,点开微信。   徐清嘉发来的视频只有几秒钟,光线昏暗,但能看出是在露天餐吧。   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她抬手按住,同时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她没骨头似的挂在背对着镜头的男人身上,笑得娇憨,双手捧着他的脸,小鸡啄米似的在他唇上亲来亲去。   从头到尾男人都没有正面出现在镜头前,只留有一个背影,但桑吟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霍砚行。   “……”   原来她喝醉之后这么牛逼的吗?   想起霍砚行嘴上的破口,以及今早吃饭时和他的谈话。   怪不得霍砚行当时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换成是她,被人占完便宜,对方还忘得一干二净,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桑吟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往前一趴,压在方向盘上。   热意滚烫的脸颊迅速吞没方向盘上的凉意。   点开霍砚行微信,光标在输入框里不断闪烁,桑吟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欲盖弥彰。   还是算了。   不过仔细想想,霍砚行一个大男人好像也没什么可吃亏的。   她又不是谁的都亲。   而且,他之前明明还想对她不轨来着。   长叹一口气接受现实,直起身子,把手机锁屏重新丢回副驾,往左打了半圈方向盘准备开车回去。   才驶入主干道,“哐当”一声巨响,车子跟着震动,桑吟立刻踩下刹车。   停稳后往后视镜看去,一辆白色奔驰轿车怼在了她的车屁股上。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看着比较年轻,神色有几分慌张。   桑吟也推门下车,得到对方接二连三的道歉。   “对不起女士,我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撞上了你的车。”   桑吟拿着手机对着两车相撞的地方拍了张照片:“没事儿,你车有保险吗?”   “这个……”男人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车不是我们的。”   “那你打电话给车主问一下吧。”   男人应了声,先走到车后座,敲了两下车窗和里面的人交代几句,才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桑吟没太注意,把追尾的照片给徐清嘉发了过去。   【三又桑桑:你干的好事,撞车了我。】   想了想,又把照片给霍砚行发去一份。   【三又桑桑:撞车了,都怪你,赔钱!】   余光瞧见有到身影正在朝自己靠近,桑吟以为是刚才的男人打完电话回来,抬眼看去。   是一张陌生的脸,温润如玉的长相,身上有一股很干净的书卷气。   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熨贴整洁,扣子严谨的从头扣到尾,气质比起刚才男人要稳重不少。   他唇角带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看向桑吟的眼神有几许久别重逢的迟疑:“桑桑?”   桑吟疑惑的挑挑眉:“我们认识吗?”   “我走的时候抱着我又哭又闹不撒手。”男人唇边笑意扩大,迂回提醒:“几年不见就把我忘了?”   桑吟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会儿,记忆匣子打开,陈旧褪色的零碎画面一帧帧闪过,终于是把面前的这张脸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难掩惊讶:“谨川哥?   作者有话说:   桑吟——一个亲完就忘,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新时代成功女性   ——   今天一章五千,就不二更了 第43章   项谨川含笑望着她:“还以为你真就把我忘了。”   “十多年没见, 那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是很正常嘛。”桑吟脸上的惊讶转变为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没回京城?”   项家没有搬家之前就住在霍家隔壁,是真正紧挨着的邻居,项谨川和霍砚行同岁, 性格也相似,小时候常常在一起玩,桑吟喜欢往霍家跑,次数一多, 和项谨川也熟悉起来。   桑吟小时候和陈屿舟狼狈为奸,联手叱咤整片小区,野得很,有时候闯祸惹事怕回家挨骂,两个小鬼头就会先去找霍砚行,然后就被他先斥一顿,碰上项谨川在,他的反应和霍砚行不一样,一边安抚他们的紧张一边劝霍砚行别生气, 最后帮忙出主意。   所以在桑吟小时候的印象里,温柔又会哄人的项谨川可比板着一张小老头脸的霍砚行可爱太多了,她那个时候被霍砚行训的次数多到数不清,觉得他又凶又烦人,逐渐不再黏他,开始喜欢项谨川。   项家当初决定移民出国,她很是不舍这个大哥哥, 抱着他哭得不撒手。   最后被看不过去的霍砚行拎回了家。   她当时好像还跟他发了脾气,觉得他不安慰自己就算了, 还那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把玩偶丢到他身上, 说让他去和项谨川换换,他去国外,让项谨川留在国内。   想起这么件事,桑吟后知后觉出点不好意思,垂头摸了摸鼻尖。   其实现在一回忆,霍砚行也没有很讨厌,训人归训人,也帮他们顶了不少罪。   “前两天。”项谨川温润的声音拉回桑吟的思绪,他略作解释:“和国内研究所有个合作,就先来的杭城。”   他看了眼车尾相连的两辆车,面露歉意:“刚才在车上和学生聊得有些投入,把你的车给撞了,你看想怎么处理?”   “不用。”桑吟无所谓的摆摆手:“多大点事儿,也不严重。”   车是租来的,私了的话不知道车行那边处理起来会不会麻烦,所以桑吟才打算走保险,现在看是熟人,她便不在乎这些了。   机场建在远离市区的近郊,周围没有建筑物遮挡,寒风格外凛冽,桑吟的头发被风扬起几撮,她抬手拢了下。项谨川往旁侧稍微挪去半步,挡住风口。   才说:“那怎么行,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就把你车撞了,还不让我赔,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桑吟见他坚持,顺势说道:“那就私了吧,等我把车送去店里回来找你报销。”   项谨川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桑吟面前,屏幕上显示出二维码:“那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桑吟对准扫了下:“加啦。”   那边打完电话的男生走回来,见项谨川下车亲自跟桑吟交涉,小跑着过去,苦兮兮的朝项谨川喊了声“老师”:“我给研究所那边打电话了,他们这就联系保险公司的人过来。”   “不用他们过来了,已经解决好了。”项谨川声线温和沉着,看出学生的紧张,安慰一句:“是熟人,没事。”   他简单介绍了下:“我朋友,桑吟。”   男生“啊”了声,神情明显放松下来,但还是郑重的给桑吟再次道了个歉:“桑小姐,真的对不起。”   “没事儿没事儿。”攥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来,桑吟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是徐清嘉。   项谨川见状,体贴道:“你有事就先忙,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好。”估摸着醉酒的那群人也该醒了,桑吟忙着回去开工,和项谨川告别,边接通电话边转身朝车子那边走。   徐清嘉在电话那边问她怎么回事,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她过来。   “都解决完了你过来吹风吗?”误会解除后,桑吟觉得徐清嘉这人相处起来挺有意思的,跟她合拍,和她讲话不用有什么顾忌:“把你亲亲男朋友叫起来,然后再帮我去看看其他人都醒了没,我希望我到酒店后就能直接开工。”   “我是你保姆?”徐清嘉控诉。   桑吟充耳不闻,开门上车,直接挂了电话。   从倒车镜里看见项谨川还站在原地目送,她降下车窗挥了挥手示意,才开车离开。   “我怎么感觉她长得有点眼熟啊。”男生跟着项谨川一起,看着逐渐远去的越野车,喃喃自语一句:“名字也熟。”   “你之前看的那部《炊烟》是她导的。”   项谨川也是无意中听到学生们讨论这部获奖电影时提到桑吟的名字,去网上搜了一下,确认不是同名同姓。   桑吟长相变化不大,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开后一双眼多了点妩媚,很好辨认。   男生恍然大悟,好奇一问:“老师你一直在国外,怎么认识的她啊。”   “小时候是邻居。”项谨川想起自己离开时,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轻笑着补充:“挺可爱的一个妹妹。”   -   杭城到京城的航班持续两个多小时,落地时正值中午。   严鸣得了消息,一早便司机等在机场。   见霍砚行出来,上前两步:“霍总。”   等到霍砚行“嗯”一声回应,开始汇报要紧的工作,以便霍砚行回到公司后能优先处理。   霍砚行边听边将手机开机,看到桑吟的消息后眼神一凛,直接拨过去个电话。   严鸣立刻止住自己的滔滔不绝,安静跟在身侧。   “嘟嘟嘟”的忙音听得人心烦意乱,最后自动挂断。   霍砚行继续拨,脚步一转,又折返回机场大厅。   严鸣不明所以的跟上去,迟疑问道:“霍总?”   霍砚行边走边说:“去订一张最快回杭城的机票。”   严鸣一愣,不明白霍砚行怎么才从杭城回来又要回去,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作出反应。   走出两步,听见霍砚行的说话声后稍稍一顿。   “在哪儿?”电话终于接通,霍砚行沉着嗓子问。   桑吟刚才一直忙着给演员走戏,手机放在帐篷下的桌子上,被听见铃声的孙锦筠喊过去,气儿还没怎么喘匀,呼吸略显粗重:“片场啊,怎么了?”   “撞车怎么回事儿?”   “就我起步的时候后面有辆车怼上来了嘛,没什么事儿,不严重,已经解决好了。”桑吟那边有点吵,她走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又补充:“虽然不严重,但是你该补偿我的还是得补偿。”   还知道勒索他,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情。   听到她活蹦乱跳的声音,霍砚行放下心,招了招手把严鸣叫回来,重新往停车场走:“又不是我撞的,我补偿你什么。”   “是不是你撞的,但是因为送你去机场才出的这个意外不是?”桑吟觉得他这个思想认知有问题,力图掰正过来:“那要不是送你去机场,我今天就不用开车,就不会被撞了,种种条件加起来,你自己说,是不是你的错?”   一字一句循循善诱,搞得好像什么坑蒙拐骗的传/销组织一样。   走到车边,严鸣拉开后座车门,霍砚行侧身坐进去,两指捏住领带松了松:“不着调的东西你来的倒是快。”   语气含着淡淡的讽意。   严鸣临关门之前飞速瞥了眼霍砚行。   看到他眉眼带笑,一脸享受的神情,和说出去的话完全是两个态度。   扑面而来的割裂感让严鸣嘴角抽了抽。   想不到自家老板如此闷骚,两幅面孔居然能同时存在。   绕到副驾驶上车,从后视镜再次往后面掠一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家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脸上,此刻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层。   “你想要什么补偿?”霍砚行问她。   “随便,看你觉悟呗。”桑吟背身靠在桌沿,双腿交叠搭在一起,懒散地扣弄着指甲。   “我过两天去国外出差。”霍砚行也不明说,只抛出个钩子:“不出意外,应该能赶上时装周。”   桑吟听出霍砚行的言外之意,眼睛登时一亮,站直身子:“真的?”   不等他回答,意识到自己反应激动的过于不值钱,又慢悠悠地靠回去,语气勉勉强强:“是吗,那还行吧。”   霍砚行不再跟她兜圈子:“到时候发照片给你。”   桑吟抿了抿唇,欢欢喜喜的“哦”了声。   一个话题结束,气氛沉静下来,谁都没有要挂电话的念头,两方呼吸以听筒作为传递媒介送进彼此耳中。   “对了。”男人沉缓的呼吸声紧贴耳廓,桑吟不自觉有点脸红,反手拿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清清嗓子:“我今天碰──”   话才起头便被打断,副导演在不远处叫她过去。   “来了!”她扬高声调回一句,然后对霍砚行说:“我要去忙了,不和你说了。”   “好。”   但是霍砚行没挂,在等桑吟挂断。   “你──”桑吟眼前闪过徐清嘉发给她的视频画面,顿了顿,语速飞快的丢出一句“你嘴破了的地方注意点儿,别吃重口的东西刺激到了”。   一时紧张导致她都忘记了霍砚行饮食本就清淡,叮嘱完立马挂断电话。   揣进兜里,跑向副导演那边,急迫地投入到忙碌中。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霍砚行有几秒钟的愣怔。   回味过来桑吟话里的意思,一声低笑从唇边溢出。   前排的司机和严鸣默契地往后视镜看去,继而对视一眼。   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一样”的同感。   严鸣坐姿保持不变,摸出手机,点开公司大群。   【严鸣:@全体成员难解决的案子赶紧整理整理递到总裁办,霍总现在心情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 第44章   年关将至, 剧组每天都在加班加点赶工。   艺人的行程本就繁忙,过年前后各个卫视的晚会早几个月前便已经确定好节目,到时候剧组肯定难把人凑齐, 趁着都还在,能多拍点就多拍点。   林嘉澍已经进组,只不过官博还没有官宣,桑吟和徐清嘉商量了下准备在除夕再放出消息。   影视基地有狗仔和路人拍到林嘉澍的收工的照片放到了网上, 桑吟也没管,当免费宣传了。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霍砚行那边也不轻松,两人一个比一个忙,但是偶尔也会视个频聊几句。   有时候是桑吟打着看猫的理由给霍砚行拨视频,有时候是霍砚行给她打过来。   袁元从一开始发觉桑吟和霍砚行之间的不对劲,到震惊于两人结婚的事情,再到最后可怜他们俩一对新婚小夫妻还没怎么培养感情就已经异地的悲惨遭遇。   柴轻月对此也有同样的感慨,自从上次柴轻月叨逼叨一通后发现霍砚行在旁边听完了全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找桑吟聊天,隐姓埋名了好一段日子,再和桑吟联系,是告诉她赵艺妍和楚仁分手的事情。   他们二人分手这件事闹得挺难堪的,圈子里都在传,一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八卦的话题。   楚仁被爆出诱骗未成年事情的当天,给赵艺妍打电话没能接通, 后来孙钱联系上ES的公关总监,想着怎么说楚仁也是宋世琛看好的人, 肯定能完美解决掉这桩丑闻。   但是公关总监也没接电话, 楚仁和孙钱买了当夜的红眼航班飞回京城, 楚仁在ES娱乐总部一楼大厅等了宋世琛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早上宋世琛去公司上班,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身边有助理和保镖,楚仁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赵艺妍也已经出国,楚仁可以说是四面楚歌,走投无路。   好不容易等到赵艺妍从国外回来,楚仁堵她个正着,想她帮帮自己。   他傻,赵艺妍可不傻,稍微一打听一大琢磨,就能了解到楚仁现在的下场是因为霍砚行在给桑吟出气。   而她之所以还能安安稳稳,不过是因为她背后有赵家在撑着。   生意场上难免有来往,总归不太好撕破脸,再加上赵父和霍振启有点交情,霍砚行才没搭理她。   这个圈子向来是拜高踩低,有钱有权的人个个都捧着供着,上次蒋信泽生日宴,赵艺妍被霍砚行当众请离就已经够丢人,她就是再看不惯桑吟也只能憋着,再去找她不痛快或者是捞楚仁一把,那可真就是在拔霍砚行的虎须了。   赵而且艺妍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当初勾搭他也不过是看他是桑吟的男朋友,又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之外的人,比较好糊弄。   她怎么可能会去帮楚仁。   楚仁大概是被逼急了,狰狞的面目露出来,拽着赵艺妍不让她走,两人在京城最繁华,圈子里二代聚集最多的酒吧街上拉扯着,吵得不可开交,引起了不少人围观。   “哇靠你是没在现场,他们两个当时简直歇斯底里,楚仁还把赵艺妍当初穿着兔女郎制服去勾引他的事情都说出来了,震惊一片人。”柴轻月如实汇报着桑吟不在的这两个月里,圈子里的近况,以免她脱离组织:“虽然咱们这圈子也挺不干不净的吧,但是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谁缺心眼儿拿到台面上来说啊,赵艺妍这次估计不太好过,她爸好像要把她打包送出国,楚仁也跑不了,绝对是去踩缝纫机的下场。”   霍桑两家联姻消息传出后,桑家的情况好转了不少,桑伯远本身实力就不差,再加上又有华臣的帮扶,很快便能东山再起。   桑吟现在事业顺畅,爱情好像也在悄悄发芽,再听见这些,倒是没有一开始捉到奸情时那么气愤。   人在幸福的时候很容易原谅不好的遭遇,但是桑吟不是圣母,自然不可能可怜他们替他们说话,只能说时以后再见面权当空气处理。   桑吟讥诮的“哼”了声:“该的他,说句不好听的,他睡粉还不如去嫖的那些人,糟践人粉丝的身体不说还糟践人家的感情,白嫖男真恶心死了。”   柴轻月非常赞同她的观点,并且对她之前的眼光提出质疑:“那你以前怎么看上的他?不是我说,有咱霍哥这么个珠玉在前,你还能看上别的草包?”   “你好像cp粉头,三句话两句半都得给我扯上霍砚行。”   “诶呀这不是好奇嘛,你说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年龄差,再来一个先婚后爱,言情小说主角buff叠满了好嘛。”   一向伶牙俐齿的桑吟难得语塞:“你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   “别扯开话题。”柴轻月迅速逼问:“你真的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别犹豫,一二三快回答!”   “……”桑吟在男女感情上向来大方坦荡,这次却扭捏犹豫,吭哧半晌,撂下句“我要去忙了”,不顾柴轻月的大呼小叫,挂了电话。   低头搓着额头往片场走,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   “桑桑。”   桑吟抬头,看见项谨川距离她两三米远的站在石板路的分叉口。   “谨川哥你怎么来了?”   “看见你发的朋友圈,知道你在这,正好今天有空,想着过来看看。”项谨川说:“给你们买了些热饮,你看找谁去搬一下。”   “这多不好意思。”桑吟假客套了一下,然后巴巴地往他身后看去:“在哪呢?”   项谨川被她逗笑,侧过身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放后备厢了。”   桑吟打个响指:“我这就叫人去拿。”   正要走,想起什么又停下:“谨川哥你要跟我去片场看看吗?”   项谨川点头:“正好也让我见见活的明星。”   “圈外人神话了而已,都是打工仔。”   片场比较吵,桑吟接电话的时候特意挑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离拍摄地点不远,走两分钟就到。   桑吟叫了道具组两个老师跟着他们去项谨川车里拿热饮。   项谨川拿不准桑吟的剧组有多少人,怕不够,买的比较多,四人手里拎得满满当当。   桑吟拿着喇叭广播一嘴:“放饭了各位,排队领取冬日限定奶茶,先到先得。”   背靠霍砚行这座金山,剧组的生活质量并不差,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一群人在正儿八经的工作间隙摸鱼。   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分奶茶。   桑吟仗着自己是导演的身份,最先把自己想喝的挑好,站到人群外,吸了口奶茶,直接从嗓子眼暖到胃里,小小的喟叹一声。   然后拿着喇叭像个气氛组一样:“今天的下午茶是我身边这位帅哥请的啊,让我们谢谢项老板。”   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剧组从上到下皆打成一片,桑吟这么一招呼,其他人纷纷捧场附和:“谢谢项老板!”   喊得还挺整齐。   项谨川笑着回了句“不客气”。   他看向桑吟:“你剧组里的人还都挺有意思的。”   “那是,也不看是谁挑的。”桑吟捧着奶茶又喝了口。   杭城近日时常刮风,枯黄的树叶已经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风一吹,终于是经受不住的掉下来。   一片叶子落在桑吟发顶,她敏锐地感觉到,抬手去摸。   项谨川看到了,去帮她摘。   两人的手不期然触碰到一起,皆是一顿。   桑吟愣怔一下,下意识往旁边迈一步拉开距离:“谨川哥我自己来就好。”   项谨川也意识到不妥,收回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啊……”桑吟摇头:“没事没事,一个小意外而已。”   “对了,上次见面忘记问。”项谨川看出她的尴尬,转移话题:“阿砚怎么样了?”   “他好着呢。”提起霍砚行,桑吟嘴角不自觉弯起来:“还是以前那副臭德行,板着张脸,跟谁欠他钱一样。”   桑吟和项谨川聊的投入,站在棚底下的徐清嘉拿着一杯奶茶,吸管咬在嘴角,眯眼打量着树下的一男一女:“你说,他俩什么关系?”   请吃下午茶这种,应该是霍砚行那身份该干的事情吧?   林嘉澍把吸管从她嘴里抽出来,凑过去喝了口:“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身为霍砚行的朋友,有必要通知他一声他可能要被撬墙角了。”   “我可不干这种告状的事情。”   “你不说,霍砚行就不知道,他不知道就不会采取措施,到时候夫妻关系崩盘怎么办?”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徐清嘉猛然回神:“你巴不得给霍砚行添堵呢吧?”   “对啊,谁让他当初被你追过,我就是这么小气的男人。”林嘉澍坦然承认,又喝了口她的奶茶:“但是你也不能觉得我的提议是错的吧,从某种角度来看,我也是为他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他想了想:“防患于未然。”   “……”   歪理一堆。   看见自己奶茶不知不觉间下去一大半,徐清嘉给了他一巴掌:“喝你自己的去。”   “你的比较好喝。”林嘉澍附身亲了亲她。“快发快发,别耽误时间,一会儿人走了物证就没了。”   徐清嘉推开他的脸,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悄咪咪将镜头对准桑吟和项谨川,按下快门拍了张照片,给霍砚行发过去。   【徐清嘉:你老婆身边有异性出现,目测跟你同类型,你注意一点。】   【徐清嘉:他还请我们喝了奶茶,男人不能输,我觉得你应该立刻订些比奶茶高级的东西送到剧组。】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人问大概多少章,这个我也说不好,因为我分章还挺随意的,只能说整本书大概三十万字左右完结 第45章   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播报京城下雪的消息, 却一直不见雪花踪影。直到今天上午,朔白密集的雪花才飘飘扬扬的洒下来,在新年将至的时刻, 给这座历史底蕴丰富的城市覆盖上一层靓丽的新装。   距离除夕还有三时间,以往这个时候华臣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事需要处理,霍砚行多数是在老宅陪父母和老爷子,但是今年因为桑家的缘故, 他一直都没得到空闲。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银装素裹下的城市将夜色都渲染的比往日明亮几分。   严鸣跟在霍砚行身侧,适时抵上他的手机。   霍砚行接过来,边往办公室走边点开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暂时没有消息回复,还停留在他进会议室前,发过去的一条──   “京城下雪了。”   他知道桑吟最近同样很忙,没等到她的回复,霍砚行便准备放下手机,手边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回家也是只有他自己,和在公司没什么差别。   临了扫到置顶聊天框下方,徐清嘉发来的三条消息,看到第一个“他”字,霍砚行点进去。   大概是偷拍怕被人发现,镜头有些晃,不过该拍的都没落下, 照片上两个人的长相和神情都还算清楚。   桑吟裹着件长度到膝盖的羽绒服,手腕上挂着一个喇叭, 奶茶放在屈起的胳膊肘上抱着, 笑意盈盈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霍砚行先看完桑吟才去注意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随后目光一顿。   项家移民国外是在项谨川十八那年,容貌早已定型,霍砚行在国外留学的几年间也偶然碰上过几次项谨川,认出照片里的他很容易。   照片上的他侧垂着头看向桑吟,嘴角弯起温润的笑,和小时候对待桑吟时的态度别无二致。   退回到聊天界面,眼镜在徐清嘉那句“跟你同类型”上停留许久,两指按在屏幕上,将照片放大,默不作声的研究了一会儿。   落后半步的严鸣一脸纳闷儿的看着自家老板杵在办公室门前一动不动的背影,脑子里下意识地在想自家夫人又干了点儿什么事,让霍总如此出神。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桑吟才能让霍砚行做出打破他惯常人设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歪了歪脑袋,想浅浅的一探究竟,眼神刚瞧过去,霍砚行转了身。   严鸣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把探出去的脑袋缩回,恢复毕恭毕敬又不失严肃的职场打工人专属表情。   紧接着眼前一闪,是霍砚行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他伸手去接,对方又躲了下。   “看看。”霍砚行敲了敲屏幕示意他。   严鸣低头,看见一张男人的照片,因为是放大版画质有点糊,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出色的容貌和气质。   本着谨慎的原则,严鸣先是问一句:“这是您朋友?”   霍砚行“嗯”了声。   “我就说,一看这长相,再看这气质就绝对不是一般人,原来是霍总您的朋友。”夸了霍总的朋友又不忘稍带上他,点到为止,不显谄媚又拍了马屁,严鸣自觉在夸人的这门学问上掌握的技巧还算娴熟。   最近霍总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估计是和夫人的感情在稳步进展中,要是此刻再来件喜事或者是让霍总心情更好点,没准自己的年终奖能翻一番。   严鸣在心里沾沾自喜着,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起年假带家人去哪里玩,一时没注意到霍砚行变得更为漠然的神情。   “跟我像吗?”   “您的朋友跟您当然有相似之处,不然也不会认识您啊。”严鸣继续拍马屁:“不是都说同类相吸吗。”   “是么。”霍砚行不经意间触到屏幕边缘,放大版的照片恢复到原始尺寸。   严鸣在看到桑吟那张笑颜明媚的脸后,消失的求生欲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归,盯着照片仔细研究几秒,自然地将已经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但是人各有特色,这位先生比较儒雅,您比较高冷,一般女生都更喜欢您这样的。”   霍砚行看他一眼,脸色稍霁:“是么。”   “当然是!”严鸣一脸“快信我”的真诚:“我女朋友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小说,您这种妥妥就是男主人设,和女主终成眷属的那种,那位先生一般都是男二,看着男主和女主幸福恩爱的那种。”   霍砚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安排道:“去订些吃的送到夫人的剧组。”   又补充:“热饮要最好的,再单独给夫人订一份不一样的,她爱吃抹茶巴斯克。”   交代完,推门进了办公室。   严鸣对着缓缓合上的实木门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掏出手机,直接点开袁元的微信。   【严鸣:夫人最近在剧组怎么样?】   消息刚发出,办公室门又被重新拉开。   严鸣心肝一颤,军姿站直:“霍总。”   “问问你女朋友都看的什么。”霍砚行木然着一张脸,说着背道而驰的话:“发给我。”   “?”   “!”   -   今天拍戏很顺利,收工比较早,桑吟回到酒店,给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晃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驱走身上的寒气。   头发吹成半干,走到沙发上坐下,才有空去看手机。   霍砚行的未读消息置于消息界面最上方。   【霍砚行:京城下雪了。】   配上一张雪景图,看角度是在华臣顶楼他的办公室拍的。   间隔将近六小时后,是一条问她收没收工。   之后便没有了。   桑吟看了眼时间,十点,想着他应该已经回家了,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单腿屈起来,手机卡在大腿和小腹中间,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抹茶巴斯克。   咬开餐具包装,挖了勺蛋糕送进嘴里,视频也接通了。   她低头看了眼,霍砚行还穿着西装衬衫,镜头纳进的背景是一幅抽象装饰画。   疑惑的“嗯”了声,她调整坐姿,一手拿蛋糕一手拿手机,嘴里咬着勺子含糊说:“你还没回家啊?”   “这就回。”霍砚行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平整的眉头打了个褶:“又不吹头发。”   “我吹了。”桑吟抓起自己一小撮头发晃晃:“就是发尾没吹干而已,头发吹半干就行了,不然伤害发质。”   “这样。”霍砚行一副“了解了”的表情:“知道了。”   霍砚行这句话应得莫名其妙的,桑吟没太懂:“你知道什么了?”   “下次给你吹头发吹半干。”   “……?”   桑吟没想到能得到这个回答,一时愣怔,心跳稍稍加快。   她嗫喏两下嘴唇:“你被魂穿啦?突然间这么会说话……”   “不喜欢么?”霍砚行摘下眼镜,微垂着眸擦拭,又漫不经心的撩眼看了下她。   “……”   有嗅到一丝丝不正常的骚气。   桑吟蛋糕也不吃了,放到一边,把手机拿近,眯起眼审视着对面的他:“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这次莫名其妙的人换成了霍砚行:“为什么这么说?”   “又是订吃的又是说好话的。”桑吟下定论,手里的勺子一点一点的:“你心里肯定有鬼!”   霍砚行默了默,戴上眼镜,直接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九号下午吧。”桑吟算了算日子,“二十九号那天他们该去参加晚会的也都要走了。”   “航班号发我,到时候去接你。”   “你就是心里有鬼!”桑吟又把话题拉回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霍砚行挂上冷漠脸:“那你自己回来。”   “我还是觉得这样的你比较正常。”桑吟放了心,重新拿过蛋糕吃着,顺便提要求:“到时候来接我,最好再带束花。”   她想了想:“要玫瑰,玫瑰比较配我。”   “突然想起来那天我有事,你自己回来吧。”   桑吟眼一瞪,小脾气“嗖嗖”冒上来,想指着霍砚行放狠话,结果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只好作罢,劲儿也跟着压下去点儿,慢悠悠道:“随便啊,反正我又不是没人接。”   霍砚行低低笑了声:“知道了,去接你。”   桑吟随意地把手机戳在茶几上,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叉子拨弄蛋糕,过两秒,恍然的“呀”了声:“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天约了别人,不用你接了。”   “约了谁?”霍砚行顺着她的话问。   “约了小哥哥呀。”桑吟笑眯眯的模样,嗓子也掐的柔:“年底了,有的人是叫我出去玩呢,又帅又年轻。”   她顿了顿,继续:“我就先不回去了,等除夕那天自己回老宅就成。”   “行。”霍砚行点点头,扯着领带松了松,评价道:“行程安排得不错。”   男人姿态闲散,表情淡淡,没有什么明显的表达,但是从小被压制到大的桑吟揣摩出些许危险。   她一看他这副神情,心底不自觉就开始涌出心虚感,尤其一想到上次霍砚行来找她,然后嘴巴带着伤回去,最为关键的是她这个罪魁祸首事后还忘得一干二净,像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她就更是心虚。   好似背着他出轨了一样。   她咳咳嗓子:“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这就是招架不住变相的服软了。   “临睡前少吃点东西。”   “知道了。”桑吟挥手:“晚安拜拜。”   视频挂断的下一秒,“咻”一声,桑吟又弹了两条消息给霍砚行。   【三又桑桑:来接我。】   【三又桑桑:不然杀了你jpg.】   霍砚行看着她发来的猫咪举刀故作凶巴巴的表情包,忽地扯唇笑了下。   -   桑吟和袁元买的是二十九号下午三点回京城的航班,明天就是除夕,各大机场车站都是拎着大包小包赶着回家过年的人,头等舱也是座无虚席。   找到对应座位坐下,桑吟低头整理了下衣服,不经意间瞥到坐在隔着一条过道另一边的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再定睛一看,又笑起来:“真巧啊谨川哥。   “总算看到我了。”项谨川自桑吟过来便注意到了她,一直没出声,就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桑吟笑笑:“你是回京城过年吗?”   “对,这边的项目正好忙完,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回去。”   桑吟点点头:“那你们还挺辛苦的,过年前一天才休息。”   “你不也是。”项谨川说:“忙到过年前一天才回去。”   “那倒也是。”桑吟向来不会谦虚,任何夸赞她都受得起,她悠悠地叹口气:“我可真敬业,活该我能做出成绩。”   项谨川笑起来:“到时候电影上映告诉我一声,去给你捧场。”   “好说好说,到时候给你留最好的票。”   袁元的座位在桑吟旁边,自桑吟和项谨川说第一句话开始,耳朵就已经竖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实际上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边交谈的两个人身上。   趁着飞机起飞前的几分钟,瞥了眼桑吟,见她还在聊着,在微信上给严鸣通风报了个信。   自从前两天严鸣马屁差点拍到蹄子上后,他和袁元就建立起了跨越千里的侦查小队,时不时给对方串个气儿,递个情报什么的。   【袁元:警报!上次送奶茶的帅哥这次跟我们一趟飞机。】   严鸣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好和霍砚行一同去往机场接桑吟。   他们才在一场饭局上脱身出来,一群老总凑在一起,天南地北的侃,酒还不离手,逮谁灌谁。   一直磨蹭到现在才结束。   一般情况下,的确很少有人敢灌霍砚行的酒,但是酒劲一上来,脑子一浆糊,谁还能想得到那么多。   霍砚行不好扫兴,喝了好几杯,他喝酒不上脸,眼神也很少浑浊,很难能被人看出来到底喝没喝醉。   严鸣往后视镜里瞥一眼,看见霍砚行保持着和往常一样的姿势靠坐在后排座椅上,阖着眼,眼镜随手放在了一边,眼镜腿一折一开。   他回想了一下霍砚行在饭桌上大概喝了多少酒,估摸着他现在差不多就是醉了。   手机一时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真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就这么一路纠结一路沉思,一直到到了机场,去出口接人,严鸣才下定了决心。   正准备开口告知提前得到的消息好让霍砚行有个心理准备,不成想飞机提前到达,他才把嘴巴张开,就看见自家夫人和助理两手空空的从出出口出来。   行李全在跟在旁边的那个男人手里。   严鸣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去看自家老板的表情。   这是什么要命的修罗场。   霍砚行还是清清冷冷的一张脸,长身鹤立置于人群当中,深色系大衣将他身段修饰的挺拔有型,双手揣在兜里,目光平静的望着越走越近的三人。   桑吟才走到出口位置便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霍砚行,嘴角上扬,但是她本就笑着,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   稍稍加快些速度走到霍砚行面前,左右看看:“花呢?”   霍砚行淡声说道:“没买。”   严鸣:“?”   没买那您车里的一大捧玫瑰是鬼放进去的吗?   桑吟本来也没真的指望他一个钢铁直男会做什么浪漫事,不无失落的撇撇嘴,嘟囔一句“我就知道。”   想起后面跟着的人,又弯起眼:“你猜我在飞机上碰到了谁?”   不等她解密,项谨川已经推着三人的行李走到近前。   朝霍砚行伸出手:“阿砚,好久不见。”   霍砚行的视线从桑吟转移到她身后的项谨川身上,一手揽上她的腰把她往旁边带了带,一手握上项谨川的:“好久不见,谨川。”   作者有话说:   晚上出门办了点事,耽误了,不好意思大家 第46章   桑吟只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耳廓一热,男人身上沉香木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的鼻尖擦过他大衣领口, 细闻,还有点酒味。   只短暂的一瞬,霍砚行就已经放开她,微哑的嗓音紧跟着落下。   项谨川注意到霍砚行和桑吟的亲密, 眼里一抹讶异划过,心下些许了然:“恰好和桑桑遇上,现在你来接她省得我惦记了。”   霍砚行露出丝淡笑:“麻烦你一路照顾桑桑了。”   “客气了。”手机进来一个电话,项谨川看了眼来电显示:“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京城,有空再聚。”   霍砚行点头:“好。”   严鸣适时上前接过项谨川手里的行李箱:“项先生,行李给我就好。”   “那我就先走了。”项谨川颔首示意。   “谨川哥拜拜。”桑吟朝他挥了挥手,目送了他一段路。   霍砚行觑她一眼。   桑吟转回头对上他深潭似的眼神,伸出一根食指戳他胸膛,开始秋后算账:“为什么没买花?我都那么直说了你都不满足我, 看来是不欢迎我回来呗。”   霍砚行捉住她乱点的手,有点凉,把她另只手塞进她自己的衣兜里,牵着的手直接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走了,回家。”   “我不回,你都不欢迎我回来,我回家干嘛。”桑吟嘴巴里嘟嘟囔囔, 但是手被他攥着,不得已跟他一起往外走。   严鸣和袁元落后他们一段距离, 对视一眼, 齐齐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 还以为会打起来。”袁元拍拍胸脯。   “那不可能,你看霍总像是会动手打架的人吗。”严鸣严谨分析着:“那位项先生看着也不像是莽夫,这种人只会用眼神和气势压死对方。”   “那你说他们两个刚才谁赢了?”   严鸣信誓旦旦:“当然是霍总,那可是正宫。”   袁元忧心忡忡:“但是按照电视剧和小说的套路,正宫一般都没有小妾得宠。”   严鸣立刻想反驳,但是想起女朋友追的剧和小说,又想起自家老板比蚌壳还硬的嘴巴,一时沉默下来。   “我是希望霍总赢,毕竟我觉得霍总长得要比项先生帅一点,希望霍总给点力。”袁元一手握拳,在另只手掌心敲了下,发现快走到机场出口,从严鸣那里接过自己的小行李箱:“我闺蜜来接我了,不和你们同路,有情况随时交流。”   “好。”   袁元小跑几步到桑吟身边,跟她说了声。   “那你注意安全。”桑吟拿出手机点两下,冲她晃晃:“新年红包。”   桑吟给工作室众人的福利待遇向来没得说,不用看都知道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袁元作为她的贴身助理,红包一般都比其他人要丰厚一些。   霍砚行若有所思地看着,想起严鸣整理好的小说里,是有提到过要深入腹地,和女主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过了会儿摸出一张卡递给袁元:“新年红包,给你和其他人的,没密码。”   “?”桑吟被他这一通财大气粗的操作震惊到:“我的人你发红包干嘛?”   霍砚行不觉有任何问题:“夫妻不是一体的么。”   “……”   袁元同样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眼前的银行卡,又看了看桑吟。   已经递出去再收回来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更何况桑吟对待身边人一向大方:“收着吧,不要白不要。”   袁元这才欢天喜地笑起来:“谢谢桑桑姐,谢谢霍总!也祝你和霍总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共坠爱河!”   桑吟耳根一热,羞恼地瞪向袁元:“给你红包不是让你乱逼逼的!”   还揣在霍砚行衣兜里的手心都跟着冒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抽出来,握着袁元肩膀把她调转过去:“你闺蜜等急了吧,快走快走。”   袁元缩着肩膀吐了吐舌头,她原本就站队霍砚行,现在被天降红包砸中,更是坚定不移的成为“霍桑cp”粉头,她脑袋后仰,贴近桑吟耳边说悄悄话:“桑桑姐,我觉得你跟霍总真般配绝了,这么好的男人你得赶紧抓住!”   边说,边握拳比了个应景的手势。   桑吟:“……”   都这么乱七八糟的。   把人连推带搡的弄走,桑吟拨弄了下头发,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才转身看向霍砚行:“你下次还是别搞什么惊喜了,袁元那丫头一高兴就乱讲话。”   霍砚行看她两秒,扯了下唇角:“上车吧。”   “哦。”桑吟又是九十度转身,手搭上车门把手一拉,随即一怔。   后排车座此刻正放着一大束卡马拉红玫瑰,在黑色包装的映衬下更显娇艳欲滴。   她立刻回头,眼镜亮晶晶的看他:“你不说没买吗?”   “你想要的。”霍砚行被她感染,略有疲惫的眉眼放松下来:“敢不买么。”   桑吟哼哼两声:“谅你也不敢。”   “行了,上去吧。”霍砚行抬抬下巴:“外头冷。”   桑吟猫腰钻进车里,先是把玫瑰花束往旁边挪了挪,腾出空地才坐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花抱到腿上。   玫瑰花香浓郁,霍砚行喝了酒,闻了一路这个味道多少有点头疼,但是看桑吟现在这么高兴,想着以后来接她都可以带束花。   或许天天送也可以。   这么想知道,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坐进车里。   桑吟指尖轻点着玫瑰花瓣,嘴角矜持的往下压着:“我航班提前了,还以为出来会看不到你呢,没想到还挺准时。”   严鸣倏地想起上次的取猫事件,以及刚才的问花事件,生怕自家老板再来个暗戳戳,立刻接话:“霍总提前两个小时后就到了,我们中午参加了个酒局,霍总就是怕夫人您出来找不到,提前离场被灌了好几杯酒呢。”   “……”   霍砚行瞥他一眼。   严鸣眼观鼻鼻观心。   提前离场是真,被灌酒也是真,但是没有严鸣说的那么夸张,他们到机场的时候,也就才过去半个小时左右,桑吟的航班便落了地。   “啊?”桑吟显然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不过她也的确在霍砚行身上闻到了酒味,很淡。   她又倾身凑过去,靠近他脖颈,皱皱鼻子:“那你还好?”   霍砚行是不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挂在嘴边的人,尤其这种为博眼球撒谎的行为更是令他所不齿,但是现在看着跟只猫似的在自己身前嗅来嗅去的小女人,和她眼里没能掩藏好的点点担忧,他突然觉得,有时候谎言也是善意的。   轻“嗯”了声:“不太好。”   严鸣悬起来的心忽地落了地。   他还真怕自家老板这时候给他表演一个品德高尚,直言不讳地拆穿他的谎言讲实话。   不成想配合得还挺好,直接装起来了。   看来自家老板也没有那么的木头。   孺子可教也般的点点头,严鸣给了司机一个眼神,司机会意,将前后排的挡板升起来。   桑吟完全没注意到严鸣和司机的小动作,看着霍砚行侧脸:“那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霍砚行不答反问,垂眸,眼神直勾勾。   两个多的航班下来,到达京城已经是五点左右,冬天天色黑得早,每次眨眼夜幕好似都会加深一层。   道路两旁暖黄色路灯零零碎碎的洒进来,车厢内光线时明时昧,只有男人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朗。   此刻裹挟着淡薄朦胧醉意,放佛让和他对视的人都会沾染些许浅醉。   桑吟张了张嘴:“什么叫我想怎么办,喝酒的人又不是我……”   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摘围巾,怪不得感觉这么热,   一手抱着玫瑰一手去拽围巾。   平稳行驶的车子猛地一顿,桑吟本就歪斜着的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直直摔在霍砚行身上。   霍砚行跟形成条件反射一样,在桑吟扑过来的同时伸手把她抱稳。   玫瑰花包装纸经过挤压发出哗哗褶皱的声音,有些刺耳。   桑吟都有点懵了,她眼睫迷惘地眨动两下:“不是,怎么每次坐你车我都得来这么一下?”   霍砚行不动声色地望一眼前方,拿起她撑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把玩着:“因为你每次都不好好坐着。”   箍在腰间的手虽然力道不重。但是存在感却很强烈,桑吟挣扎两下:“我现在好好坐着了,你倒是松手啊。”   “不是你自己主动倒过来的吗。”   “?”   这是人说的话?   桑吟本来只是意思意思的挣扎一下,闻言是真的不想再和霍砚行有任何接触,她尊贵的面子绝对不允许。   反着手摸到腰际去掰他的:“还不是因为你的司机开车不稳当?我还怀疑是不是你和你司机串通好了占我便宜呢!给我把手松开!”   两人靠得及近,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着。   桑吟被围巾堆起来的头发想把毛绒绒的小刷子似的来回扫在霍砚行脸侧,弄得人心痒意乱。   圆润小巧的耳垂摆脱头发的遮挡,暴露在外,上面缀着一颗莹润光泽的珍珠。   因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放佛催眠时用的老式怀表。   霍砚行略偏头,泛着凉意的薄唇贴上她耳垂后面,继而轻咬了下,清朗的嗓音沉得像是砂砾滚过:“别乱动,老实呆会儿。”   桑吟跟被人点了穴一般,瞬间僵住不动,皮肤上明明还残留着他唇上的凉,她却觉得火烧火燎的热。   眼睫飞快抖动:“说你占便宜你还就把罪名坐实了是吧,就说你图谋不轨,你别不承认。”   “嗯。”霍砚行可有可无的应一声,唇还落于她耳后没离开,说话间时不时擦过她的耳廓:“对你不轨。”   “咚”一声,桑吟听见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她嘴唇嗫喏半晌,磕磕巴巴地说道:“我、你,那你──”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桑吟暗自唾弃自己,稳了稳心神,垂眼看着怀里的玫瑰,用开玩笑的语气随意问道:“那你当时说要跟我结婚也是存了这种心思呗?”   一秒、两秒、三秒……   心跳越来越快,却一直没等到回答。   桑吟从紧张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听见耳边平稳的呼吸声。   她稍稍转头,看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阖上了眼,靠着座椅枕睡着了。   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喝了酒,即便给出回答,桑吟也觉得不靠谱。   但是气不过,手抬到一半想去捏他的脸给他闹醒,复又借着路灯看见他脸上的倦色,纳纳放下。   视线细致描绘着他的面容轮廓,眉峰利落,眼睫浓密,继而一寸寸往下移。   玫瑰香气四溢,萦绕在封闭的车厢内,调动起内心深处的欲望。   桑吟抬抬下巴,在他唇角轻碰一下。   作者有话说:   哈喽霍总,这个觉就非得现在睡是吗?   ——   有二更 第47章   霍砚行只说来接场接桑吟, 她也同意了,但是上车后,两人对目的地没有任何谈论的欲望。   大概是车厢内过于安静, 睡意会传染,后半程路桑吟靠在霍砚行身上一同睡了过去。   宾利车一路朝着柏壹公馆驶去。   进入小区,拐过几个弯弯绕绕,停靠在楼下。   挡板依旧升着, 阻隔着前排和后排的空间。   严鸣的提醒传到后排:“霍总,到了。”   霍砚行闻声睁开眼,揉捏着桑吟手的动作停下,声音放轻:“过来开门,动作轻点儿。”   严鸣片刻不敢耽误,推门下车绕到后排,拉开车门。   霍砚行抱着桑吟下车,连着她怀里不撒手的玫瑰花一起。   严鸣从后备箱取了行李跟上去,目视前方, 但是余光就没离开过身边的一男一女。   大脑飞速旋转着。   怎么就睡着了?   怎么就需要抱着下车了?   这是干嘛了?   严鸣一边在心里好奇着,一边又在心里默默烧香祈祷保佑霍总情商一直在线。   出了电梯,严鸣快步上前绕到前方帮忙开了门,行李箱也提进去才退出去:“那霍总我就先走了,祝您和夫人新年快乐。”   闪过袁元的马屁话术,补充:“感情美满。”   “嗯。”霍砚行淡声说:“年终奖自己去跟财务部划。”   “诶,谢谢霍总!”等的就是这个, 严鸣面上克制着,心里已经开始在敲锣打鼓了, 暗自琢磨以后夸谁都不如直接夸夫人还有祝愿爱情美满。   严鸣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霍砚行抱着桑吟径自去了他的卧室, 桑吟在杭城的这段时间,柏壹公馆的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他的卧室现在改成了主卧,隔壁紧挨着的那间桑吟的房间改成了她的衣帽间。   把她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拿走她怀里的玫瑰花放到一边,弯下腰去给她脱鞋。   听到动静迈着猫步过来探查的霍霍扒着床单想往床上跑,被霍砚行按着脑袋弄下去。   桑吟睡得不算很沉,感觉到有人在摆弄自己,惺忪地睁开眼,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到半蹲在床边的影子,屈着胳膊肘撑起身子:“到家了?”   声音软绵绵的,还有点哑。   “嗯。”霍砚行说:“再睡会儿?吃饭叫你。”   桑吟盯着他看了会儿,抬手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霍砚行不明所以的俯过身去:“怎么了?”   桑吟揪着他衣领闻了闻,又嫌弃的推开:“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想着他这一天又是应酬喝酒又是去机场接她的,桑吟决定体贴一回:“我去做饭。”   “你?”霍砚行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质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我怎么了,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也开过火的好不好。”   “煮泡面么?”   “……”   这人真烦,动不动就揭人老底。   这么一来一回的拌拌嘴,桑吟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推开霍砚行:“别管那么多,你就去洗澡,等着我今儿给你露一手。”   霍砚行轻笑,不再坚持:“别逞强,不会了喊人。”   “知道了。”桑吟手脚并用地推他:“洗你的澡去。”   等霍砚行进了浴室,桑吟开了灯,环视一圈房间。   装修风格没怎么变,但是多出了一些成双成对的东西,不再是单人住的卧室。   一声软糯的猫叫响起,裤腿被轻柔的力道拽着下坠。   桑吟低头,看见几月不见的霍霍正蜷在她脚边,仰着小脑袋瞅她。   弯腰抱起它,手指捋着它背上的毛:“我怎么感觉你又胖了,肥猫。”   霍霍懒洋洋的“喵”一声,抬起前爪在她胳膊上拍了下。   好似在表达它对这个难听称呼的不满。   桑吟笑笑,挠着它下巴,带她走去自己原来的房间,满柜子的衣服和鞋子包包映入眼帘,房间中央置有一个玻璃矮柜,里面放置的是各类珠宝钻石首饰。   不是没见过奢侈品,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桑吟都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贵重价值,她喜欢的无非就是霍砚行的这份用心罢了。   抬高手臂,垂下脑袋,埋在霍霍毛茸茸的皮毛里无声的勾起嘴唇。   视察领土一般在衣帽间里逛了一圈,脱掉羽绒服换了身居家服,卷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大显身手。   少不了有人给霍砚行送礼拜年,厨房恰好放着今天中午空运过来的松叶蟹,还活着。   桑吟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上网搜了搜松叶蟹的做法,将放在水箱里的松叶蟹倒进洗碗池里,准备给它冲个澡。   本来有些蔫巴的松叶蟹这么一被折腾,瞬间活络起来,支着钳子张牙舞抓,力图用自己的长腿爬出牢笼。   桑吟直接用手给它扒拉回去,不出意外的被狠狠夹了一下。   她倒抽口气,手放进嘴里含着,这么一会儿功夫,松叶蟹已经爬出了水池,直挺挺摔到地上。   “我操!”桑吟吓了一跳,倒腾着步子往后退。   这只松叶蟹大概是记仇的性格,知道桑吟是折腾它的罪魁祸首,直奔她而去。   第一支松叶蟹成功越狱,第二只第三只也紧随其后。   厨房一时间成为了松叶蟹的天下。   桑吟哪还有什么做饭的心思,连忙跑出厨房,关上门,嘴里喊着“霍砚行”往卧室冲。   边跑边扭头观察着厨房的动静,没注意到前方的路,自然也没看到刚从浴室出来的霍砚行。   一头扎进他怀里,嘴唇磕到他锁骨上。   “怎么了?”霍砚行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匆忙间套上的浴袍有些凌乱的穿在身上。   桑吟被“美男出浴图”短暂的冲昏了头,咽了咽嗓子,手往后指:“那什么,厨房、然后螃蟹……”   她说的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霍砚行还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手被夹了?”霍砚行一眼看到她食指上的伤口,攥到眼前。   桑吟扁扁嘴:“这螃蟹的战斗力可真不是盖的。”   “别的地方还伤着没?”   “没。”   霍砚行牵着桑吟回到客厅,从电视柜底下拿出医药箱,单手拨开,用棉签消完毒,找出创口贴给她贴上。   “行了,你跟猫玩去吧,饭我做。”   虽然很不服气自己第一次主动要求做饭就出师未捷,但是一想到厨房里满地爬的螃蟹,桑吟就一阵头皮发麻,乖巧点头,心虚的提醒道:“那你进厨房的时候小心点儿……”   说完,抄起地上的霍霍一溜烟跑远。   “……”   霍砚行往厨房那边走两步,隔着玻璃门看见地上零散的几只螃蟹,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   -   桑吟抓着霍霍在阳台玩了会儿,接到孙锦筠的电话,问她手里还有没有《临渊》最原始的剧本。   她说有,想了想应该是还留在霍砚行这,把霍霍放到一边,趿拉着拖鞋跑去厨房。   一片狼藉的厨房已经被霍砚行收拾好,他换了身居家服,正站在中岛台前忙活。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上穿的居家服和桑吟的是同个色系。   桑吟趴在门口,只露出个脑袋瞅着他:“《临渊》的剧本我记得是放你这了,你收拾到哪了?”   “在书房。”霍砚行侧头看她:“书桌左手边倒数第二个抽屉里。”   “哦。”   桑吟缩回脑袋,折去书房,按照霍砚行的提示拉开书房倒数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了自己之前落在这里的原始剧本出来。   给孙锦筠扫描识别发过去,想起霍砚行这里放有过一些关于电影镜头的书籍,闲着也是无聊,准备找几本来看看。   转身在后排书柜上搜寻着,目光定格在第二排的某一本书上,她指腹勾着书脊拿下来。   纸张摩擦,不小心将旁边的一本书也带了下来。   “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书籍直接摊开,里面夹着的东西也轻飘飘的落于地上。   书是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从里面掉落出来的是一个信封。   桑吟弯下腰去捡,一眼看到书页上印着的那句──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心爱的意义,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桑吟合上书,翻来覆去看了两眼,似是不太相信霍砚行还会看这种抒情类的书籍。   “啧啧”笑两声,捡起信封。   她一开始没注意,等把信封重新夹进书里,看到信封正面右下角一个飘逸的“S”后,动作猛地一顿。   像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心跳陡然失序。   她朝门口看了眼,挪着步子往书桌后面躲了躲,盯着信封纠结许久,最终选择拆开。   手都有点紧张的发抖。   “多大人了,还学小年轻写情书……”桑吟蹲在地上,双腿乖乖并拢,藏在棉拖里的脚趾忍不住翘起来。   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展开,发现边缘又些陈旧的发黄,应该存放有一段时日了。   满页的蝇头小楷工整漂亮,不难看出写信人当时的用心程度。   桑吟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一目十行匆匆看完,又看向另只手里的信封。   粉色的信封,印有小碎花图案的信纸。   这是她情窦初开时挑选东西的眼光,是她的字迹,也是她当年斟字酌句写下的情书。   她记得她当年将这封情书交给了项谨川,拜托他转交给霍砚行。   以往不着调的时候总是“霍砚行、霍砚行”的喊他,真的等到表白心迹的时候,反倒难见面、更难开口。   甚至于连在纸张上沉默地写下他的名字,都会脸红心跳。   所以她只在末尾写上了一个字母“X”,和信封上的“S”相呼应。   可是她明明记得,这封情书并没有能如愿交到霍砚行手上,因为项谨川不小心弄丢了。   拼尽全力的勇敢只有一次,失败了,再蓄力就难了。   可是,时隔多年,她现在在霍砚行这里看到了这封情书。   暂且不论原因,既然他收到了,为什么还对她的心意视若无睹?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读者说没什么重要剧情之类的,感情流小甜文嘛,主要写的就是他们两个的感情,想看太过跌宕起伏的剧情我还真写不出来……但是剧情也是有的,劈腿前任、邻家哥哥什么的,都在按部就班的出场。   上本《慢热》进展飞速,这本主打的真就是一个慢热,就我个人而言,觉得青梅竹马一时感情转变的过程可能不会很快,而且霍总又是一个嘴巴上了锁的人。   嗯……如果觉得没什么进展,可以囤囤?等完结一口气看完? 第48章   桑吟拿着这封陈年情书蹲在地上出神许久, 直到沉稳的脚步声从半掩的书房门钻进来,她略显匆忙的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重新夹进书里放回书柜。   霍砚行恰好推门进来:“吃饭了。”   “哦, 好。”   长时间屈膝下蹲的姿势导致腿麻,针扎似的刺痒从腿部蔓延至大脑,她撑着书桌边沿,僵硬的往外走。   霍砚行瞅见她怪异的走路姿势, 上前两步扶着她:“你腿也被螃蟹夹了?”   “你才被螃蟹夹了。”桑吟条件反射怼回去,手抓着他小臂,借力靠在他身上弯曲着小腿活动了一下:“我是蹲麻了。”   “有椅子不坐。”   “闭嘴。”   还是麻,没那么快能缓过劲儿来。   桑吟慢腾腾的挪动着,下一秒耳边落下一句轻叹,紧接着身子一轻,失重感只有瞬间。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进男人怀里。   霍砚行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餐厅,将桑吟放到桌边坐好。   如果换成在没有发现那封情书之前, 面对霍砚行这种难得眼力见且情商在线的举动,桑吟肯定是要调侃两句,但是她因为惦记着情书的事情,整顿饭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表面上藏得挺好,但是霍砚行还是能看出她眼神里的游移。   “心情不好?”他装似随意的问了句。   “没啊。”桑吟奇怪的看他一眼:“我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那怎么不说话。”霍砚行把装满蟹肉的碟子放到她跟前。   看着瓷碟里白嫩鲜美的蟹肉,桑吟没有立刻动筷, 反而是没头没尾的问了句:“霍砚行,你干嘛给我剥蟹。”   “不是你让我给你剥的么。”饶是霍砚行脑子运转速度再快, 此刻都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眉稍轻扬:“让你自己来, 你就把嘴扎破。”   桑吟拿着筷子戳了戳蟹肉:“所以只是这样……”   她近乎喃喃自语,霍砚行没听清,靠近些许:“什么?”   “没什么。”桑吟快速扒掉碗里最后一口米饭,从椅子上起身:“我去洗澡睡觉了,赶飞机好累。”   霍砚行眉心微拧,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那碟蟹肉。   她一筷没动过。   桑吟在另一个房间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到了主卧,客房没收拾,而且那样太过明显,她只能睡在主卧。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护肤完全忘到脑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霓虹夜景发了会儿呆,摸过床头柜的手机。   给项谨川发了条消息过去。   【三又桑桑:谨川哥,你什么时候有空?有点事儿找你。】   她倒不是怀疑项谨川,如果他在中间做过什么,情书也不会到霍砚行手里,而且他也没有理由那么做。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项谨川当初确实隐藏了这份情书的存在,可它还是回到了霍砚行手里,那他又为什么装傻充愣。   越想越烦,桑吟在床上打了个滚。   听见卧室外有动静愈来愈近,桑吟立刻侧身过去背对卧室门口,闭上眼。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砚行,所幸装睡。   霍砚行手里拿着一杯热好的温牛奶,走进后才发现桑吟已经睡着,一条手臂悬在床外,被子只盖到腰际。   他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拿走她攥在手里的手机,“叮”一声,有条消息进来。   霍砚行下意识看了眼,镜头识别到人脸,微信消息内容自动显示在屏幕上。   【项谨川:初二怎么样?正好找你帮个忙。】   霍砚行的视线在这条消息上停留几秒,将屏幕按灭,搁在床头柜,拉高被子给桑吟盖好。   关了卧室灯出去。   听见“咔嗒”一声轻微的关门响,桑吟缓缓睁开眼。   -   第二天大年三十,桑吟和霍砚行起了个早回老宅,桑伯远就桑吟这么一个女儿,两家离得又近,今年便凑在一起过年,在国外求学的陈屿舟终于是赶上一次国内新年回来,老宅一时间热闹得很。   桑吟暂且把情书的事情放下,一扫昨晚的魂不守舍,见谁都喜气洋洋地笑着,一进老宅就收了一批丰厚的红包。   陈屿舟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霍砚行和桑吟结婚的人,两人领证时他人在国外,一时间谁都没想起来他,还是昨晚到家之后才知道自己厮混多年的发小变成了亲嫂子。   现在见到面,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边玩手机边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怎么还不办婚礼,是怕以后离婚不方便吗。”   话音刚落,肩膀上骤然一阵剧痛。   一根擀面杖掉落在地。   陈禾还沾着面粉的手不客气的往陈屿舟身上招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能憋死你?”   陈屿舟抱头鼠窜:“错了错了,妈,我错了,我闭嘴。”   陈禾充耳不闻,一连几巴掌下去,陈屿舟穿着的黑色卫衣被她当成擦手布,洒满了面粉。   一个为他求情的人都没有。   桑吟幸灾乐祸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戏,戳他痛处:“你说你,每次回来都拉着个脸,跟谁欠你钱一样,真放不下就去找啊,我好像听说明芙现在就在京城。”   她拿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小抿一口:“用不用我帮你打听打听具体位置啊。”   明芙是陈屿舟的初恋,也是他这么多年都没能放下的人。   那姑娘长得软软甜甜的,其实是个特有脾气的,当初直接把陈屿舟甩了走人,桑吟一直都挺佩服她的。   能让陈屿舟这么个混球吃瘪的人,她是头一个。   陈禾差不多出了气,收了巴掌:“别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说完,捡起擀面杖回了厨房。   一听那名字,陈屿舟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半死不活的瘫在沙发上,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算了,不用,她不一定想见我。”   换好衣服的霍砚行从楼上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轻飘飘的扫了眼陈屿舟:“还有点自知之明,不回应就是拒绝的准则记牢点,别往上贴烦人家。”   陈屿舟不耐烦的将帽子往下拽了拽:“知道了,大过年的别扎我心了成么。”   家里其他人都在厨房和餐厅忙活年夜饭包饺子,客厅这里只有陈屿舟和桑吟。   前者精神萎靡,一副为情所困的颓废样儿,后者垂眼盯着手里的茶杯,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霍砚行的那句“不回应就是拒绝”。   -   吃完年夜饭,霍砚行陪老爷子下棋,桑伯远在一旁观战,客厅电视播放着春晚,喜庆又热闹。   桑吟陪着陈禾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陈屿舟也没个正形的窝在旁边,表演一个节目他吐槽一个节目,一会儿说这伴舞肢体太僵硬,一会儿说这小品没看头,能被逗笑的都是二傻子。   陈禾刚绽开的笑容登时僵硬在脸上,又是一顿巴掌招呼在陈屿舟身上:“是不是欠得慌?”   桑吟往旁边躲了躲,以免战火波及到自己。   不期然对上霍砚行看过来的视线,她眼里的笑意淡了点儿,若无其事的移开。   霍砚行顿了下,看回错综复杂的棋盘,微垂的眼皮遮住底部的涌动的暗色。   桑吟在楼下呆了会儿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回了三楼,霍砚行还在楼下下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她准备趁他上来前洗漱完睡觉。   如果只是单纯的联姻,她根本不用这样绞尽脑汁的避让,可是她并不单纯。   欲望被束缚多长时间都没问题,一旦找到倾泻的突破口,想要收回是难上加难。   不回应就是拒绝,的确是这样。   成年人之间总是要保留一些起码的体面。   她准备问项谨川的问题,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再去求个答案了。   桑吟长舒口气,趴在床上,脸颊被枕头挤压得变形,呼吸间是荔枝果味的清甜和沉香木的淡雅。   是她和霍砚行身上的味道。   气味可以那么亲密的纠缠在一起,可是人与人之间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房间里开着地暖,温暖舒适,桑吟闻着两股交织在一起的味道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这次没装。   老爷子精神头好,霍砚行多陪着下了几盘,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陈屿舟双手揣着兜走在他旁边上楼,模样有些困倦,语气懒洋洋的调侃霍砚行,手肘怼过去:“怎么样哥,得偿所愿了吧?”   霍砚行拿手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一字不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陈屿舟:“……”   哼两声,加快步子,越过霍砚行往前走。   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那间,不比霍砚行的卧室靠近楼梯。   霍砚行推开卧室门,不出意外看到的还是一抹背对着门口的纤细背影。   被子好好盖在身上,不需要他多余上前。   懒散的步子还拖在木质地板上,陈屿舟快要走到房间,听见霍砚行叫他。   “什么事儿?”   霍砚行带上卧室门,朝他走过去:“拿烟了么。”   -   霍砚行和桑吟好像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战了起来。   话还是照常说,晚上睡觉也是在一张床上,但是各有各的心思。   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初二那天上午,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霍家拜年,桑吟身为儿媳理应陪同,和项谨川约着下午见面。   把客人送走,桑吟上楼换了身衣服,跟陈禾说了声自己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远不远啊,让霍砚行送你啊。”陈禾踢了脚坐在旁边的霍砚行:“别忙了,送你老婆去。”   霍砚行把平板放到一边,作势要起身。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桑吟摇头拒绝,晃了晃车钥匙:“让他忙吧。”   “那注意安全啊,回来前打个电话,给你做好吃的。”   “好。”   落地窗通透明亮,阳光照进来,成片成片的落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霍砚行目光平静的看着桑吟上车,把车走开走,最后消失在院落拐角。   “哒哒”两声敲击的脆响唤回他出神的思绪。   “说吧。”陈禾的手按在平板上点着:“你俩闹什么矛盾了?”   “没事,妈,您别瞎猜。”霍砚行不欲多说。   “你是以为你妈是瞎子还是自认为演技在线,能瞒天过海?”陈禾说:“我知道项家那小子回来了。”   霍砚行沉默。   他不是个喜欢将心事告知他人的性格。   陈禾清楚这一点,也不再逼问,只说:“你从小到大做事都有分寸,目标明确,想要什么就努力争取,我希望你能把这点适用在方方面面上,感情最是忌讳瞻前顾后,你多在这儿磨蹭乱想一秒就是给别人多一个机会。”   陈禾点到为止,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说道:“你弟我是不指望了,你要是把到手的老婆弄没,你们哥俩就一起去睡大街。”   “……”   -   桑吟已经决定不再问项谨川情书的事情,但是他还找自己有事,这个约是她先挑起来的,怎么着都得赴。   只需要去办项谨川的事情,便让项谨川决定在哪儿见。   项谨川发给桑吟的定位是一家珠宝店,过年期间走街串巷的多,路上的车比起早晚高峰不遑多让。   小堵了一会儿,桑吟到的时候项谨川已经等在珠宝店外了。   她拿上手包,推门下车:“怪不得要叫我帮忙,买首饰我最在行了。”   “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找的你。”项谨川笑:“一会儿帮我好好挑挑。”   店员见有顾客来,从店内拉开门:“欢迎光临,二位想挑选什么样的首饰?”   “对啊,送谁啊?”桑吟问:“长辈还是?”   “送我女朋友,求婚用。”   桑吟脚步一顿,先是惊讶,然后笑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谈好几年了,她还在国外,过两天过来,想着到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项谨川说:“这种事情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眼光不好,就指望着你的眼光了。”   桑吟是真心为他高兴,比了个“OK”的手饰:“放心,包我身上。”   导购引着二人往里面走:“戒指的话在这边,二位跟我来。”   各种款式精美的戒指摆放在柜台里,亮白灯光一打,钻石闪烁着熠熠光芒。   桑吟双手搭在柜台边沿,眼睛逐一扫过排列整齐的钻戒,认真严谨的架势好似给她一套装备就能去鉴别考古。   一连选了几个让导购拿出来看,方便项谨川做选择。   项谨川完美秉承直男思维,一眼就挑了个最大最闪的。   桑吟看项谨川和导购沟通尺寸和细节改动,她慢悠悠走到另一侧男士戒指专区。   边看,边不自觉在脑海里想象这些戒指戴在霍砚行手上的样子。   霍砚行的手很好看,白净细长,应该戴什么戒指都会很好看。   她双手环胸,拇指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摩挲着空荡荡的无名指。   项谨川填好资料表走过去:“要给阿砚买吗?”   “没有。”桑吟收回视线:“随便看看而已。”   项谨川一向细心,自然没有错过桑吟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他沉吟片刻,迟疑地问:“桑桑,你找我是不是跟阿砚有关?”   桑吟抿了下唇,按着手臂的指甲泛起了白:“谨川哥,我记得我当初让你帮我转交情书,但是那封情书丢了。”   “对。”过去这么多年,提起这件事,项谨川还是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桑桑,是我太过粗心了。”   桑吟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往心里去:“然后我后来又让你帮我问霍砚行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你一直都没告诉我。”   其实那个时候桑吟就能猜到,答案肯定不如她的意,不然项谨川不会不告诉她。   可能是想图个明白,抑或是需要一盆冷水扑灭心底恼人的希望火苗,桑吟旧事重提。   “桑桑,有时候人的嘴巴是会骗人的。”项谨川语速放慢,似是在组织语言:“不管是我去问或者是谁,都不如你自己用眼去看,用心去感受。”   “至少在我这个旁观者的眼里,阿砚对你,绝对是不一般的。”   “那嘴巴会骗人,我怎么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骗人。”桑吟垂垂眼,有些不满的抱怨:“动动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做。”   “既然你觉得很简单的话,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不行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   “……”   桑吟哑口无言。   道理放在别人身上总是很浅显易懂,等放到自己身上,总是会忽略。   劝别人要勇敢追爱,轮到自己便成为缩头乌龟。   和其他人交往的时候,桑吟从来不会犹豫不决,但是此刻,她必须得承认,在感情里一向无往不利、率性大方的她碰上霍砚行,是个会计较得失的胆小鬼。   项谨川看她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自己去问问,万一如你所愿呢。”   “那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桑吟找出漏洞。   “……”项谨川失笑:“如果答案不如意,也要比你现在纠结要来的好,而且就算不如意,你难道不会扭转过来吗,我认识的桑桑可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人。”   桑吟掀起眼皮幽幽的看着他:“行吧,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专柜:“买个戒指给我自己打个气。”   项谨川哭笑不得:“你还挺会心疼自己。”   “那当然啦,女孩子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指望谁能心疼。”桑吟选了一枚绿松石款,一枚白金镶钻款的戒指,让导购拿出来。   试戴在手上,她伸到项谨川眼前:“哪个好看?”   项谨川:“都好看。”   桑吟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那就都买了吧。”   项谨川正好一起去付款结账,桑吟想说不用,被他挡回来:“就当是补送你这么多年的生日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关系就疏远了,反正以后还能送还回去,桑吟点点头:“让谨川哥破费啦。”   “你别再愁眉苦脸了就行。”   桑吟跟在他身后笑嘻嘻的,心里下定决定后,堵在心口的石头也减轻了点,脸上阴霾不再。   天气预报提示夜间有雪,天空灰蒙蒙一片,压抑又阴沉,京城的冬天凛冽刺骨,硬风一吹,光秃的树枝张牙舞抓的在半空晃动。   首饰店对面的马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宾利,司机攥着方向盘的手紧张的收紧,大气不敢出一口。   霍砚行望着店内谈笑亲密的两人,桑吟脸上的笑容清晰直白的印在他眼中,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一改这几天在他身边时的闷闷不乐。   “咔嗒”一声,手里的丝绒盒子合上。   霍砚行阖上眼,声音低哑:“走吧。”   作者有话说:   桑桑:谁知道他其他地方会不会骗人。   霍总:有个地方不会(淡漠脸,扯领带)   ——   今天一更 第49章   说是一回事, 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珠宝店被项谨川开导一番,桑吟是决定回去跟霍砚行来一场心灵交流的谈话,但她心里还是忐忑难安, 出了珠宝店磨磨蹭蹭,恨不得以五分钟前进半步的速度往车子那边移动,走出两步最后干脆停下,问项谨川饿不饿。   项谨川自然是看出来她的逃避, 也心知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一方面,势必要自己想通,固执已见久了,哪能是别人说一两句就能改变的。   恰好时间也到了饭点,两人就近在金融街找了一架日式烤肉店吃饭。   翻开菜单,桑吟什么吃食都不看,先要了几瓶青梅酒。   项谨川坐在她对面,问她现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点了些肉类和新鲜时蔬,服务生退出包厢后,他才调侃出声:“喝酒壮胆?”   大概是因为项谨川了解自己小时候不修边幅的各式模样,又对他只是抱有最平常的邻家哥哥心态,桑吟在项谨川面前一向都很放松。   她肩膀松垮着,叹口气:“反正就,很紧张嘛……”   紧接着嘴硬的补充一句:“换你, 你和未来嫂子求婚的时候不紧张吗?风水轮流转,你现在笑我, 小心以后。”   “好好好, 不笑你。”项谨川举手投降。   大年初二, 新年气氛正浓厚,一路走过几乎每个吃饭的地方都人满为患,日式烤肉店的包厢是半封闭环境,下沉式榻榻米,炭烤炉置于木卓正中央,半人高藤条编织的栅栏围在外侧,上面挂有印着店铺名称的精致布帘。   不隔音,隔壁最后两个包厢的说话声能清晰入耳。   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大多是外地人趁着新年假期出来旅游。   店里人多,上菜的速度稍稍有些慢,等待的间隙项谨川接了一个越洋视频,柔和宁静的女声,哪怕看不到脸,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一张高知温柔的脸。   桑吟记仇,挤眉弄眼揶揄回去。   突然想起自己忘记跟陈禾说不回家吃饭,又赶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回来吃啦?”陈禾知道小辈有自己的行程安排,不是过年就一定要老老实实在家和他们一群老头老太太在一起,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只随口念了一句:“你不在家,霍砚行也不在,剩个老二就不管了,你爷爷你爸我们仨吃饭还省事儿了。”   桑吟问:“霍砚行不在家?”   “下午说有事儿出门了,就你走之后。”陈禾说:“然后刚才来电话说你们那猫的猫粮该吃完了,回去看看,不回来吃饭了。”   霍霍比较闹腾,喜欢抓东西,怕带它去老宅后,它能把后院老爷子的宝贝菜地给弄成凶案现场,便把它留在了家里,提前留好猫粮和水,家里客厅也装有摄像头,让它独立自主一段时间。   猫是桑吟捡回去的,也是她非要养的,结果没几天就丢给了霍砚行,一系列检查、疫苗都是他操心安排,而她除了空闲的时候陪霍霍玩玩,其他的时候像个甩手掌柜,这么一对比,她对霍霍还真不如霍砚行上心。   明明刚开始她要把霍霍带回家,他还一脸嫌弃来着。   现在倒是也喜欢得紧。   连和实际情况再一想起项谨川劝说她的那句“嘴巴有时候是会骗人的”,好像不无道理。   没准霍砚行就是个闷骚怪呢。   “这样啊。”桑吟觉得他回去的还挺是时候,要是在老宅,一家人都在,即便是在两人的卧室,她也不好意聊那些:“那妈我吃完饭也就回柏壹了,等明天或者过几天再回老宅。”   “行,本来你和霍砚行就忙,两地分居,现在趁着有假期好好过过二人世界,省得我们打扰你们。”   桑吟脸有些热,拖着调子喊:“妈……”   “行了行了,不说了,你玩吧。”   陈禾在那边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桑吟这边跟家里报备完,项谨川也打完了视频。   “陈姨吗?”两人打电话都在包厢里,项谨川多少能听见些。   桑吟点头:“说一声我今晚在外面吃,”   “我想着哪天去拜访一下,拜个年。”项谨川拿着夹子翻烤铁网上的和牛:“桑桑你帮我问问陈姨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到时候过去。”   项老爷子年纪大不易奔波劳累,项谨川回国前项老爷子特地嘱咐项谨川记得去拜访一下他的老朋友还有邻里街坊,即便项老爷子不说,项谨川也是要去霍家和桑家看看的,小时候一起玩,没少各家串着吃饭。   “初六以后吧,听我妈说初六以后就没什么事情了。”   项谨川略感诧异的挑眉:“妈?这么快就改口了?”   “证都领了,可不就得改口吗。”   “已经领证了?我只听说你家和霍家要联姻。”   那天在机场,霍砚行的一个动作项谨川便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桑吟的心意,以为两人是在谈恋爱,毕竟桑吟手上没有婚戒,她也没提过结婚的事情,回到京城,他才听说霍桑两家联姻的消息。   “昂……就是还没办婚礼,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桑吟挠了挠眉心,仔细回想一下,她和霍砚行这婚结的还挺与众不同,她这个当事人和围观群众一同得知联姻的消息,第二天光速领证,同住一晚就开始两地分居,也算是圈子里独一份的存在了。   “那既然这样,你就更有底气了不是。”项谨川把烤好的肉放到她盘子里:“明媒正娶的老婆,就该想问什么问什么,他要让你不满意,我帮你去揍他。”   霍砚行和项谨川有些地方挺像的,桑吟还真想象不出来他们两个人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子,年少时就没有过这种情况,更别提现在。   她努力构造了一下那个场面,笑起来:“好。”   桑吟和项谨川各自开了车来,但是桑吟喝了点酒不能开车,项谨川便先开她的车把她送回去再折返回金融街取自己的车。   电梯到达顶层,桑吟从里面走出来,到门口后输入密码──   0507   一串既不是她生日也不是霍砚行生日,或者是他们身边其他人的,也不是什么纪念日的数字。   难不成是霍砚行心里藏了什么人?这个密码是她的生日?   桑吟疑神疑鬼的想着,开门。   客厅里漆黑一片,没开灯,只有楼道里的灯光在玄关处晕染进去。   听见门口声音的霍霍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尾巴翘得高高的,停留在明暗交接处,冲着桑吟叫了声。   桑吟关上门按开灯,便换拖鞋便问猫:“霍砚行没回来?”   霍霍又“喵”一声,颇为高冷的转身离开。   好像只是例行过来迎接她一下而已。   桑吟笑了声,往屋里走:“霍砚行?”   “……”   没人理她。   桑吟转着圈去卧室和书房看了眼,都没有看到霍砚行的身影。   难道是还没回来?   她看了眼阳台,霍霍的猫盆是满的,一看就是今天新添置的。   拿出手机给霍砚行拨了个电话过去,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起。   切换到微信给他发消息。   【三又桑桑:你在哪儿?】   【三又桑桑:我有事儿跟你说。】   两条消息好似连接着心脏,一经发出心跳速度都跟着加快。   桑吟站在原地不动,盯着聊天界面,手指略微有些焦躁的在手机背面敲打。   等到消息发出后的第五分钟,霍砚行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霍砚行:公司临时有事,在忙。】   已经下定决心,也鼓足了勇气来找他谈,结果是好,那皆大欢喜,如若结果不好,那她可以努力转变,总归她和霍砚行已经领证结了婚,分不开,她也不再是年少时青涩幼稚的小豆芽,天□□夕相处,她就不信霍砚行真的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倏然想起她从杭城回来,霍砚行去接她,在车里的那次耳垂吻──   他肯定是有点感觉的。   但是现在,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桑吟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可又是因为正事,她不好说什么。   无奈的叹口气。   【三又桑桑:好吧。】   【三又桑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回柏壹了。】   -   华臣集团全体员工从年二十九一直放假到大年初七,往日灯火通明的大楼,现在只有一楼大厅的保安处还亮着灯,执勤人员坚守岗位。   五十六楼总裁办公室内昏暗无光,霍砚行站在落地窗边,对上商厦的霓虹夜景映在他脸上,笼在他周身。   他看着桑吟发来的消息,点漆般的黑眸里情绪纷纷,难言难辨。   最终,打下一行字。   【霍砚行:还不确定,你先睡吧。】   -   桑吟本是想等霍砚行回来,洗完澡在客厅坐着找了部电影看,结果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因为揣着心事,睡得不算安慰,只感觉在睡梦中突然踩空从高处掉落,无处着落的失重感让她惊醒。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卧室。   隐约听见卧室外有声响,她掀开被子下床,拉开门出去。   霍砚行穿着一件黑色薄衫,更显得皮肤冷白,气质冷峻,袖子撸到小臂,露出骨感手腕。   他拿着两只空碗,正准备放到餐桌上,听见动静,闻声抬头。   看见她又一次赤脚踩在地板上,眉头一皱,短暂一秒又松开:“去穿鞋,洗漱完过来吃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桑吟不动,问他。   “忘了。”   “你把我抱进去的?”   一提起这件事,霍砚行下意识就想训她,他回来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桑吟身上什么都没盖,穿着一件单薄睡裙,就这么大剌剌的躺在沙发上,即便家里有地暖,也禁不住她这么猖狂,他抱她起来的时候摸到她还泛着潮意的头发,肯定她又是没吹头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淡淡的“嗯”了声。   霍砚行一贯话少,再加上知道他昨晚在公司加班,可能是有些累,对于他冷淡的反应,桑吟没多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折回浴室去洗漱。   洗漱完换了身稍显正式的衣服,桑吟才从卧室里出来。   坐到霍砚行对面,偷瞄他一眼。   霍砚行盛了碗粥,放到桑吟跟前:“有点儿热。”   “哦……”桑吟气音似的应道,接过来,拿勺子搅拌着散热。   霍砚行吃饭的时候不喜讲话,但是有时候桑吟跟她聊,他也会回。   但是桑吟在酝酿该如何将拖了一个晚上的话题引出来,所以饭桌上很是沉默。   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一鼓作气,不然再而衰,三而竭,只会越发难以开口。   桑吟见霍砚行吃完,喝掉最后一口粥,放下碗勺,擦干净嘴巴,双手放到桌下的膝盖上,丢掉花里胡哨,准备单刀直入。   “桑桑。”霍砚行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桑吟提起来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嗯?”   “对于你和我这段婚姻,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意思?”   大概是人对于危险或者是坏事天生有一种敏锐的感知,桑吟莫名有些心慌。   放在膝盖上的手蜷起来。   “桑氏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运作,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霍砚行看着她,眼睛眨动极为缓慢:“当初跟你提出联姻的事情,我没能提前跟你商量考虑你的想法,是有点儿仓促了。”   “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我们可以──”他喉结滚动两下,只觉得喉间干涩一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换成了别的:“分开。”   作者有话说:   搞不懂,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作什么作,自己选条大街去睡吧霍总。   ——   有二更,我怕我卡在这里你们会骂死我(bushi 第50章   桑吟脑子一白, 准备一整晚的措辞和腹稿全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冲散。   霍砚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甚至还花了几秒钟去理解了下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分开?什么意思?”桑吟咽了下嗓子, 指甲扣进掌心,把他替换掉的两个字直白挑明:“离婚是么?”   “如果你后──”   桑吟“霍”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什么叫我后悔?既然你觉得仓促难道不是你后悔了吗?现在把锅甩给我,你可真有意思。”   “认识这么多年了, 你有必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吗?”桑吟又补一句。   两人面对面坐着,互相平视对方,现在桑吟站起来,霍砚行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腰腹处,稍微一挪,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上,左手无名指空荡荡的。   他敛着眼睫,淡声一“嗯”,压抑着逐渐变哑的嗓音:“是我后悔了。”   随着霍砚行这句话的落下, 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原本是在自己猫别墅里玩得欢欢乐乐的霍霍,在椅子划过地板的时候就已经静止不动,站在阳台门口,望着在餐桌对峙的二人,往前迈了一步,好似感受到空气里的尖锐, 小小“喵”了声。   挂在墙壁上的钟表,秒针咔嚓咔嚓的绕圈走动, 到达某一个数字中间, 分针和时针重合, 发出正点报时“叮”的一声脆响。   桑吟从愣怔中陡然清醒过来,嘲讽的扯了下嘴角:“行。”   她往后踹了脚椅子,离开餐厅径直往玄关走去。   “嘭”的一声巨响在屋内回荡,等到余音消失,紧绷的气氛也随之破裂。   霍霍迈着试探的步子小心翼翼的靠近霍砚行,抬起一只前爪搭上他的裤脚。   霍砚行低头去看,勾了勾手,僵硬的肌肉稍作缓解。   霍霍熟练的跳到他腿上,之后不再闹人,身子一歪,在他腿上趴着。   等霍砚行挠它下巴的时候,舒服的眯起眼,在他掌心蹭了蹭。   -   几天时间的冷战最后以一次激烈的争吵作为结束。   而且还是桑吟单方面的激烈,霍砚行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平静。   很符合他这个人的人设。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从桑吟认识他、记事的那天起,他就是这样。   反观桑吟自己,一直都像是一个炸药桶,不用点都能炸。   但其实她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对外的她,高傲也冷淡。   旁人都吝啬得到她一个眼神。   唯独对霍砚行,她怕自己隐秘的心事会在不经意间泄露,所以才总用和他吵吵嚷嚷来掩饰。   她不是木头,和霍砚行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他已经贯穿了桑吟到目前为止的整个人生,他对她的好,对他的嘴硬心软,她都知道。   的确想过自己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   青春年少的时候,她横冲直撞,想要赌一次,结果却连交出筹码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知道了结局。   多年以后,她还想再试一次,结果他说他后悔了。   或许对霍砚行来说,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世交家的妹妹,因为长辈的关系,才会对她诸多照顾。   自作多情的人最是讨厌。   桑吟长舒口气,从窗台上下去,进了卧室,拿出衣柜底下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从柏壹公馆出来,她回了御水湾。   在窗台上呆坐了一整天,看完整场日升日落。   直到夜幕降临,最后变得浓墨沉郁。   剧组原定大年初四开工,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她不想在京城带着,买了张凌晨飞杭城的机票。   收拾完行李直接去了机场。   -   民政局的假期跟着国家法定节假日安排走,一共七天假,原定初六上班,但是恰逢周末,假期往后顺延两天,初八上班。   自从那天早上不欢而散后,桑吟和霍砚行之间彻底断了联系。   彼此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不需要言语的规定──   等民政局复工,再联系。   初六那天,项谨川带着女朋友去了霍家拜年。   陈禾打电话提前叫霍砚行和桑吟回家,结果只有霍砚行自己回了老宅。   “桑桑呢?”陈禾往他身后看。   “她剧组初四开工,回杭城了。”虽然没有联系,但是霍砚行依旧清楚桑吟的行程。   “这么早啊。”陈禾面露心疼:“这孩子这么忙,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我看他们拍戏都连轴转的,你可得多心疼心疼她,没事儿多去杭城看看,陪陪桑桑,公司的事儿让你爸回去顶着,不然他在家也是闲着。”   霍砚行眼底一暗,准备和桑吟离婚的事情没能说出口,也不适宜和在今天说,只“嗯”了声。   家里的佣人过年也放了假,初七上班,最近几天家里的三餐都是陈屿舟的工作,昨天他飞回了英国,今天老宅的小辈只剩下了霍砚行一人。   切了份果盘拿出去,项谨川和他女朋友上了门。   桑吟提前帮项谨川打过招呼,霍家的人今天都在。   “爷爷,霍叔陈姨,新年快乐。”项谨川挨个打了个招呼,把带来的礼品递过去。   “来这儿就是回家,还带什么东西。”陈禾嗔怪的看他一眼。   小辈们小时候都在一起玩过,长辈们也熟悉,都是好几年的情谊,陈禾虽然知道点儿霍砚行和桑吟还有项谨川之间的一些事情,但是对于项谨川却是半点意见没有。   不能让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那是霍砚行没本事,怪不得人家。   “就是。”老爷子也不太满意:“下次再这样就别来了。”   “都是我爸妈给准备的礼物,我妈前段时间在一个拍卖会上看到了只镯子,觉得特别适合陈姨,嘱咐我一定要送过来,他们在国外照顾老爷子走不开,不然就一起过来了。”   霍振启问:“你爷爷身体还好?”   “还可以,但是上了年纪还是不如年轻的时候。”   “没事儿,等我们有时间过去看他们也是一样的。”陈禾看向他身侧的女人,有几分了然的问道:“这是?”   “我未婚妻。”项谨川笑着介绍:“荀茜。”   “爷爷,伯父伯母。”荀茜这时候才开口说话,嗓音柔和,长相温婉,一袭米白色大衣将她的气质展现得更为静雅。   一直沉默不语的霍砚行闻言,才算是正眼看了下项谨川,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心情。   是确定桑吟和项谨川再无可能的庆幸,还是觉得桑吟一腔真意被辜负之后的愤怒。   或许,两者都有。   总之,霍砚行的神情不再似往常那般淡漠,微皱的眉宇间写满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不满。   陈禾拿余光不动声色地瞅了眼霍砚行,欢喜地笑起来:“真漂亮。”   她握着荀茜的手,装似失落的感叹:“我怎么就没能生个女儿呢。”   “您现在不是有桑桑了吗,一样的。”项谨川边说边用眼神找了下:“桑桑怎么不在,上次我让她帮忙给我选求婚戒指,她还嚷嚷着要看茜茜呢。”   陈禾解释:“回杭城拍戏去了。”   “你让她帮你选的戒指?”霍砚行的质问突然落下,低沉的声音压着冷然的怒。   其他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茫然不知,霍砚行不加掩饰的   “对,正好桑桑那天有事找我。”项谨川察觉出不对劲,直接问:“阿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老宅二楼书房的窗户正对前院的一棵海棠树,也是桑吟小时候爬上去不慎掉落在泳池的那棵。   凛冬未消,树枝光秃秃一片,矗立在寒风中,荒凉孤寂。   几分钟前,陈禾把霍砚行和项谨川轰上了二楼书房。   两人对坐在茶桌两侧,大概是还没找到切入口,所以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项谨川先开了口,打破僵持局面。   “阿砚,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那天桑桑只是帮我去选戒指,仅此而已,你不信我,也该信桑桑。”项谨川能猜到霍砚行生气的原因只有这一个,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对,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霍砚行不是这么一个小气善妒的性格:“她是你妻子,你不能怀疑她。”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霍砚行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楚,目光定在项谨川身上,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让她帮你去选送给别人的求婚戒指。”   “你开什么玩笑呢阿砚。”项谨川错愕不已,满脸的不可思议:“桑桑要是喜欢我,当年怎么会让我帮忙转交给你的情书,还找我打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霍砚行虚眯起眼,漆黑而深邃的眼眸暗色涌动,凛冽直逼人心:“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让我们一起观看霍总追妻   大家晚安 第51章   年还没过完, 大街小巷依旧一片喜气洋洋,影视基地多是古建筑群,红色的灯笼高挂屋檐, 造雪机在旁边吹落漫天雪花,浓稠夜色下,披着银狐斗篷的冯柠和身穿墨蓝华服的李霂翊嬉戏舞剑,一派欢声笑语。   桑吟裹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 戴着针织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窝在躺椅上,无精打采的看着监控器。   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杯,时不时拉下口罩抿两小口又赶忙戴上,热气丝丝缕缕从杯口飘出来,最后弥散在空气中。   袁元小跑着从远处到桑吟身边,把热水袋放到她小腹上暖着,又摸了摸她额头, 还是烫。   “你回房间休息吧姐,这儿有副导儿呢,你发着烧最需要休息,这么挺着不是个办法呀,还得影响后面的工作。”   “就是。”副导演符合一句,拿着喇叭喊了声“咔”,说这组镜头过了, 又转过头继续劝桑吟:“你看你这样带病上班,这帮小崽子们个个都心惊胆战的, 也拍不好。”   和霍砚行吵架的前天晚上, 桑吟因为没吹干头发躺在沙发上睡了半个晚上, 着了点凉,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后来急火攻心,到杭程的第二天就开始发起了烧。   所幸袁元从严鸣那里得了消息提前赶来杭城照顾桑吟,不然她烧傻了都没人知道。   好不容易退烧,她还没好透,带病来监工,再次烧起来,这几天一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   过来察看拍摄成果的冯柠和李霂翊也是跟着劝说,你一句我一句不带停顿,势必要把桑吟给弄回酒店。   桑吟扶着帽檐抬高一些,仰头懒懒地扫他们一眼,嘴巴一张,字还没说一个,便开始咳嗽起来。   袁元见状,直接来硬的,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把她抱起来扛走。   桑吟哭笑不得,摇摇头拒绝,扶着她的胳膊从椅子上站起来,压下咳意,哑着声音说:“走,你跟我回去。”   “好。”   袁元快速将桑吟的东西整理好放进包里,挎到肩上挽着她的手臂往片场外走。   酒店距离影视基地有几公里的距离,开车大概十来分钟,袁元开车,桑吟上了车就闭起了眼,一路昏昏沉沉的还抽空做了个梦。   梦境前半部分是两人那天吵架的情景,她摔门出去后画面一转,她站在第三视角看见霍砚行第二天便同别的女人结了婚,女人面容模糊,她看不真切,女人和她亲亲热热交朋友,邀请她当伴娘,最无语最气人的是,她居然还答应了。   他们二人在司仪的引导下宣誓、亲吻。   然后她看着自己自己在台下默默流泪。   一口气堵在胸口,瞬间气醒。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嗓子又开始咳嗽。   桑吟边咳边掏出手机,找出霍砚行微信拉黑,紧接着是手机号码、支付宝,总之能想到的能联系上的软件,统统拉黑。   他就只配呆在小黑屋里不见天日!   到了酒店,桑吟一下车看见酒店门口“Augenstern”的单词,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Augenstern是华臣在杭城影视基地旁边落成的酒店的名字。   桑吟推门下车,袁元锁好车绕过去扶她。   “今晚上你去找找酒店,明天我们换地方。”   袁元一怔:“怎么了姐?”   “这家酒店太破,垃圾!”   袁元抬头看一眼简约雅致又不失华丽的酒店大堂,明白了些什么。   因为严鸣大半夜急急忙忙给她打电话说给她订好了机票,让她赶紧去杭城陪桑吟,她正睡着觉,神都还没回来,问了一嘴是怎么回事。   严鸣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根据霍砚行打电话时沉闷的语气能推断出一些。   除了吵架没别的。   再加上最近几天,桑吟一脸不爽,袁元差不多能确定是闹在闹矛盾。   她很想提醒一句不如把投资人也给换了,不然换了酒店也是治标不治本。   但是她不敢,她怕刺激到桑吟。   默默闭上嘴巴,点头应好。   刷卡到剧组楼层,桑吟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走过拐角,袁元脚步一顿,小声提醒桑吟:“姐,霍总来了。”   “嗯?”桑吟脑袋昏沉沉的,感觉耳朵好像浸泡在水中,声音遥远又模糊,听不真切,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掀眼看去。   几步外的走廊尽头,男人站在安全通道口,半边身子隐在暗处,光影从他额角开始,斜向下开始切割,划过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神情肃然。   不知道是几分钟前才翻来覆去将他骂过一遍,现在措不及防见到人导致心虚,还是其他。   桑吟的心漏跳一拍。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真晦气!   桑吟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无波无澜的垂下眼,步伐不变,走到房间门口,刷卡开门,将霍砚行忽视个彻底。   袁元除去一开始的提醒,见桑吟不理霍砚行,她也没跟他说话。   大过年的把桑桑姐气得离家出走,亏得自己之前还看好他!   袁元已经完全把年前丰厚红包的事情抛之脑后,和桑吟同仇敌忾。   看见霍砚行就不爽。   不发一言跟着桑吟进屋,紧接着感觉到她停下,袁元也不再动。   余光扫过去,是霍砚行拉住了桑吟。   “桑桑,我们谈谈。”霍砚行声线绷着,紧盯着桑吟:“好吗?”   桑吟转动手腕想挣脱出来,无果,眼神冷下来,却不看他:“放手。”   “你感冒了?”霍砚行听见她嘶哑的声音,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去摸她额头:“发不发烧?吃药了么?”   桑吟一巴掌拍在他手背,清脆的“啪”一声响,偏头避开他的触碰:“用不着。”   “后天民政局上班,我回京城跟你办离婚手续。”她说:“现在放手,我要进去睡觉。”   离婚?   袁元圆溜溜的眼睛立刻睁大两圈,一时间也不再惧霍砚行,直接瞪过去。   霍砚行手僵在半空,想说的话被她一句“要睡觉”给堵回去:“对不起桑桑,那天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想跟你离婚。”   桑吟不耐烦的“啧”了声,霍砚行立刻松开她的手腕:“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说。”   回应他的是“嘭”一声响,和紧闭的房门。   桑吟进去之后站在玄关处半晌没有动作,袁元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许久,桑吟才蹬掉鞋子换上拖鞋,往卧室走。   袁元跟上去:“给你点份白粥行吗姐,吃完饭你吃个药再睡觉好的更快。”   桑吟摆摆手示意不用,脱掉羽绒服和帽子,钻进被子里闭上眼开始睡觉。   挨过那一阵天旋地转,她侧过身子蜷起来。   袁元守在床边看她半晌,等桑吟呼吸平稳后知道她已经睡着,心疼的叹口气,轻手轻脚的带上房门出去。   虽然桑吟说不吃,但袁元还是点开了外卖软件。   万一她觉得饿了,能及时吃到。   “叮”一声,屏幕最上方跳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她点开。   【严鸣:霍总加你微信了,你快同意一下。】   袁元退出聊天框,果然看见一条新好友添加申请,是霍砚行的没错。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点了同意。   下一秒,霍砚行的消息进来。   【霍砚行:点了份粥给她,在门口。】   袁元快步走到玄关开门,本以为霍砚行的意思只把粥放到了门口,不成想他也还在。   见她开门,霍砚行把手里的粥和药递过去:“退烧药给她吃一粒半,她吃一粒不管用,再加半粒量刚好,粥热两次她要是还没醒告诉我,我再订新的,她不爱吃太糯的。”   事无巨细地叮嘱。   袁元接过来,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说:“霍总,不管你和桑桑姐闹了什么矛盾,但是您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大过年的桑桑姐一个人坐的红眼航班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发烧,都没彻底好过,肯定就是心里有事儿才好得这么慢。”   语气难免有些抱怨,但是过多的指责和意见袁元还是不太好说,她只讲事实,其他全凭霍砚行自己看着办。   “嗯。”霍砚行应下她的话:“是我不对,等她好了我再跟她道歉,麻烦你这几天照顾桑桑了,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儿叫我。”   袁元一时惊讶不已,她没想到霍砚行会跟她类似认错一般解释这么多,像他这种天之骄子,恐怕只有让别人认错的份,哪有跟别人认错的时候。   他还是很在乎桑桑姐的,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承认他的过错。   这么一想,袁元心里对他的怨气消减不少。   “好的。”   袁元点点头,关上门。   -   桑吟是被喉间的痒意弄醒的,意识还昏沉着就开始咳嗽了起来。   因为早产,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跑医院跑的很勤,精心调理着,长大后很少再生病,轻感冒都很少有,但是一旦生起病来也不太容易好,但是像这次这么严重难缠的还是头一次。   袁元听见声音,端着杯温水推门进来:“桑桑姐喝点儿水。”   桑吟半撑起身子,袁元赶紧竖起软枕垫在她背后让她靠的舒服些。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干涩疼痛的嗓子才好转些。   袁元跟她商量:“吃点粥吧,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睡一觉起来,精力恢复了点,也感觉到饿了,桑吟点点头。   粥是霍砚行买的那份,袁元只热过一次桑吟就醒了,现在正好温着。   袁元觉得桑吟还在气头上,说粥是霍砚行买的,她绝对会立马丢出去,到时候影响的是她自己的身体,所以袁元选择暂时沉默。   等桑吟好些,她在旁敲侧击的提一提。   许是桑吟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更是只喝过水,粥只喝了几口,胃里一阵翻涌,她赶紧把粥放到一边,光着脚跑进浴室去吐。   胃里没有东西,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身体软的没什么力气,趴在洗手台上,手握成拳抵着额头缓着。   袁元见她严重成这样,害怕又心疼,一时间顾不上太多,跑去找霍砚行。   一听到动静,霍砚行几乎不停顿的看过去:“她醒了?”   袁元看见他指尖夹着的烟,以及旁边垃圾桶上怼放的烟头,愣了下,忙不迭地点头:“桑桑姐吃了半碗粥就开始吐,特别难受。”   霍砚行直接把烟丢到地上,擦过袁元大步进屋。   浴室放着水,淅淅沥沥的流进下水管道,桑吟的头发严实遮挡在脸颊两侧,她用掌心接了一抔水想冲一下嘴巴,但是全浸湿了头发。   她正要抬手去撩,已经有人快她一步绑好她的头发,从洗手台上抽了张洗脸巾洇湿,动作轻柔的沾在她嘴边,紧接着把她手擦干,打横抱她出去。   桑吟的脑袋现在处于待机状态,思想迟钝,霍砚行行动又快,直到在床边坐下,被他穿上袜子后才反应过来,缩起双腿不让他碰:“出去。”   霍砚行蹲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我先带你去医院,你这么拖着只会更严重。”   “用不着,我想去自己会去。”桑吟别回头:“不想看见你,赶紧滚。”   “你怎么跟我生气都行,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霍砚行放轻声音哄她,不太熟练,听起来干干巴巴的,像在背稿子:“等你病好了,打我骂我都可以,还不想看见我我立刻就走,行吗?”   “出去。”桑吟还是这两个字。   霍砚行无奈,只好搬出桑伯远:“你现在这样爸知道了肯定会过来,他昨天才去的国外谈生意。”   桑吟一顿,眼睫颤了下。   霍砚行见她有所松动,拿过小沙发上的羽绒服抖开:“穿衣服,带你去医院。”   “把我送到医院你就走。”桑吟生硬且冷淡的说。   “好。”   桑吟这才把手伸进衣袖,霍砚行给她穿好,拉链从尾拉到头,又蹲下身去给她穿鞋,桑吟不习惯的躲了下:“不用。”   霍砚行没强求,等她自己穿好鞋准备抱起她往外走。   他刚才在外面等的时候点了几根烟,甫一靠近,桑吟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觉得呛,嫌恶的往后躲:“你身上烟味好重。”   桑吟从来没见过他抽烟,所以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不会甚至是不喜,现在闻见他身上的烟味,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又觉得稀奇,但是她不会问。   霍砚行脱掉大衣外套,烟味消失,桑吟这才没拒绝他的抱。   不是她没骨气,不想自己走,实在是刚才吐的浑身没劲儿,站起来腿肚子都在打颤,反正已经同意他送自己去医院,其他的也没必要再矫情。   袁元等在客厅,见霍砚行带桑吟出来,上前两步:“是去医院吗?那霍总你带桑桑姐过去,我等──”   桑吟匆匆打断她:“你跟我一块去。”   “啊?”袁元下意识看了眼霍砚行:“好。”   医院离得不太远,晚上车又少,很快到医院。   即便是还过着年,医院里依然人来人往。   袁元陪着桑吟,霍砚行去排队挂号。   桑吟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心情不好肯定有一部分主观原因,但是反复发烧也不太正常,医生开个单子让她先去验个血看看。   她从小就怕针管一类的东西,可能是打针输液的次数太多,不但没适应,反而看见就有阴影。   一坐到抽血窗口的凳子上,她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盖都开始紧张起来。   心里一下一下打着鼓,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变得更为苍白。   霍砚行拿着单子过来,看见她紧绷的侧脸和抿直的嘴角,眉心皱得更深,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快步上前从身后圈住她,掌心覆在她眼上,另只手在她耳际揉捻。   针穿透表皮扎进血管里的那一刻,桑吟拽过他的手,泄愤似的用力咬在他手掌侧面。   她真的没有留情,牙齿磕上他皮肤,很快留下一个牙印。   霍砚行纹丝不动,任凭她撒气,盖住她眼睛的那只手,轻缓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不怕,我在。”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都在讨伐霍总,我替他解释一下,虽然他比桑桑年长五岁,但是在感情方面也是一张白纸,……   算了,我解释不下去了,他就是作!老男人就是作!我这就把他打给我的钱退回去!不赚了!   这么伤我们桑的心,直接打入冷宫!   ——   然后给我自己解释一下,现在不全职了,白天会工作,今天下班时间有些晚,所以就先写这么多吧,不然就得更晚了,明天多更。 第52章   验血结果出来, 桑吟是病毒感染导致的发烧,白细胞降低,在急诊室里挂水。   霍砚行不知道从哪弄了个保温杯, 接了半杯偏烫的水给桑吟。   桑吟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喝的差不多,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的手伸出小半截,搭上他的腕骨推了下, 意思是够了。   她发着烧,体温偏高,一摸到霍砚行泛着凉意的皮肤,像是被冰到一般弹开。   疲倦的掀起眼皮去看他,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薄衫。   因为她嫌弃他身上烟味重,他把大衣丢在了酒店。   剧组开工以后,桑吟每天最关注的便是天气预报,她记得杭城今天夜间温度在零下。   霍砚行见她盯着自己,蹲下来让她能舒服方便些:“怎么了?”   “你走吧。”桑吟嗓子哑得像是被磨砂纸滚过:“不用你了。”   霍砚行给她整理了下歪斜的口罩, 碎发勾着别到她耳后:“等把你送回酒店我再走,不然你们两个女生怎么回去。”   “打车。”   昨天有条新闻,两个女大学生半夜打车失踪,今早在高速公路旁边的树林里发现的尸体。”霍砚行磕巴都没打一下,也不知道是真有这回事儿,还是他胡编乱造出来吓唬人的。   袁元坐在桑吟旁边陪着,听霍砚行讲完新闻, 表情不禁肃穆起来。   想陪老婆霍总你直说啊!大晚上讲什么恐怖故事呢!   “那把车留下,你自己走。”反正桑吟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   霍砚行淡淡说:“前天西二环十字路口三辆车追尾, 打头的是个女司机。”   “……”   桑吟瞪他一眼, 这人怎么有这么多新闻:“你自己答应的, 到医院就走。”   因为发烧,桑吟眼眶锈红,含着一汪水似的,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更显眼大,一闭一阖间睫毛扑闪,潋滟脉脉。   霍砚行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下:“送你回酒店我再走。”   男人温热的嘴唇贴上她的皮肤,手指敏感的蜷起,一阵细小却难以忽视的电流从和他接触过的地方迅速蔓延。   袁元目露些许欣慰,觉得霍总这张嘴总算是用对地方了。   她小幅度的往旁边挪,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看了眼桑吟的输液瓶:“这瓶快吊完了,我去找护士。”   桑吟根本没听清袁元说什么,呆滞几秒,“嗖”一下把手缩回去,揣进兜里,声音骤然冷下去:“别碰我,马上要离婚的关系保持距离。”   “不离婚。”因为姿势原因,霍砚行得稍稍抬头仰视她,目光沉沉,认真而专注:“那天是我说错话了,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谨川,我怕你会后悔。”   “???”桑吟软趴趴没力气靠在长椅上的身子立刻挺起来:“谁喜欢他咳——”   一个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大概是真的被气到了,这次咳嗽格外严重,跟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霍砚行坐到旁边的空椅上,胳膊绕到她背后拍着,半环半抱着她给她顺气:“别一直咳,忍一会儿。”   桑吟捂着自己的脖子,硬生生把咳意压下去,又喝了几口水,一顿折腾下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点的精神又蔫了。   她去推霍砚行:“起开,离我远点!”   霍砚行真的要把她给气死,先是提离婚,再是认为她喜欢别人。   然后他提离婚还是因为怕她后悔,一切都是为她着想,合着从头到尾这一出闹剧都是因她而起?   霍砚行默了默,想要说些什么好听的哄哄她,奈何从无经验,毫无头绪,只稳稳的坐在她旁边,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桑吟愤愤:“明天就回去离婚!”   “不离婚。”霍砚行终于张嘴,简短的三个字说得格外严肃郑重。   “我后悔了不行吗?”桑吟见他跟个木头似的半天就憋出这么干巴巴的三个字,更是来气:“你以为的没错,我就是喜欢谨川哥。”   霍砚行不受影响:“他有未婚妻了。”   “那又怎么了?我只是喜欢又没说要在一起了,我就喜欢单恋爱而不得不可以吗。”桑吟觉得自己脑袋现在疼得嗡嗡响,她闭上眼,按了按眉心。   霍砚行见状,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两指并拢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揉按。   桑吟不想他碰自己,挣扎起来。   霍砚行怕她一个激动导致回针,忍不住低斥道:“别乱动。”   桑吟动作一停,意识到他一个罪人不服低做小就算了,居然还敢吼自己,直接扒拉掉他的手,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帽子遮挡住大半视线,桑吟未曾察觉,指甲狠狠扣在他手背的筋骨上。   桑吟指甲都疼了,霍砚行却不言不语,躲都不躲一下,另只手还按在她一侧太阳穴处。   桑吟抽血时留在他虎口的牙印还没有消退,她咬的重,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已经开始显出瘀血,周围是她刚弄出来的指甲印,衬托着他冷白的皮肤,乍一看还挺触目惊心。   桑吟突然就泄了气,丢开他的手,闭上眼,随便他干什么。   霍砚行看她安静下来,微忖片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桑桑,跟你结婚不是为了应付老爷子,只是因为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   吊完水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桑吟在回程的路上靠在袁元身上睡了过去。   是霍砚行抱她回的房间,全程桑吟都没有醒。   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霍砚行转身看向袁元:“你回去吧,我陪着她。”   “好。”袁元轻声说:“我就在隔壁屋,有事儿的话霍总您叫我。”   霍砚行点头。   袁元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霍砚行和桑吟两个人。   桑吟嘴唇烧得层层起皮,霍砚行用棉签蘸了点温水润湿,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烫。   杭城进来有些阴天,夜晚浓墨漆黑,卧室里没开灯,房门半掩,外间灯光朦胧铺洒进来。   霍砚行在床边坐下,一条腿屈起搭在床沿,一条腿垂落在地,背靠在床头,垂着眼静静看着窝在被子里的桑吟。   或许还是不太舒服,桑吟眉心微拢,不怎么安稳的样子。   霍砚行摸上她耳朵,力道适中的捻着。   他掌心温暖干燥,指腹一层薄茧擦过,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桑吟眉眼缓缓舒展,偏头往他掌心蹭蹭。   霍砚行勾唇笑笑,空落几天的心像是终于找回残缺的部分,拼凑完整。   俯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继而贪恋得往下,掠过鼻尖,停留在她柔软饱满的唇上。   没有深入,只是安静的贴着,偶尔亲昵吮抿。   沉浸在睡梦中的桑吟感觉唇上有些痒,像是有片轻柔的羽毛拂过,她无意识的舔了下。   柔嫩细滑的舌尖探进他双唇间,无端撩起一片火热。   霍砚行舌凉,桑吟烧到灼烫的口腔得到缓解,她似是在沙漠行走数日的流浪者,好不容易找到水源,扬起脑袋拼命汲取。   霍砚行伸手过去托在她颈后,修长手指陷入她的长发,丝丝缠绕,捻着她耳珠的手背青筋凸起,他隐忍不动,任凭桑吟闯荡。   嘴巴里因为吊水产生的淡淡苦涩渐渐消散,桑吟睁了下眼,什么都还没看清紧接着又闭上,身体里有暖流涌过,她大脑愈发混沌起来,搅/动的动作慢下来,最后退出去,放开霍砚行。   霍砚行意犹未尽的又吻了吻她,屈指揩掉她唇上的一层莹润。   -   桑吟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黑着,看不出时间。   昏沉沉的脑袋轻快不少,感觉有点渴,想起床去倒杯水喝,一抬眼,看见靠坐在床头的男人。   往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略显凌乱的垂在额前,阖着眼,发梢在脸上落下的阴影和浓密的睫毛交汇。   仰视的死亡角度,男人的脸依旧抗打,没有分毫崩坏。   桑吟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霍砚行唇色偏淡,她总是变态的觉得很诱惑人,就像想把他冷淡的眉眼染上浓重的欲色一般,她也想加深他的唇色。   零星的碎片划过脑海,她抿抿唇。   怎么感觉他好像亲她来着,但是又不太确定,难不成她又做春/梦了?   忍不住唾弃自己,马上都要离婚了,她居然还拿他当作自己的幻想对象。   又开始觉得霍砚行碍眼起来,想把他弄醒让他滚蛋,但是触及到他脸上的丝丝倦色后,又不情不愿地放弃这个念头。   捏住被子一角盖到他小腹上,轻手轻脚的爬起来。   霍砚行前半夜一直守着桑吟,隔半个小时给她测一次体温,反复五六次后确定体温稳定下来才稍稍放心,浅眠着眯一小会儿,察觉到动静,掀开眼看过去。   “醒了?”男人嗓音沙哑,合着夜色里寂静无声的房间,有几分温柔缱绻:“还难受么?”   拖鞋在霍砚行那一侧,他堵在床边,桑吟要是下床势必得从他身上跨过去,或是从另一侧光脚绕,以她懒惰的性子,能走近处决计不会绕远,不成想他突然间醒过来,吓了一跳,还没彻底恢复好的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屈起来的膝盖抵在他腰侧,怎么看怎么暧昧。   “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想下去喝个水!”   桑吟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下一瞬,腰间一紧,霍砚行宽大的手掌按在她腰间,不容她逃离。   他从床头直起身,朝她靠近,另一只手抚上她颈侧,额头贴上她的,试了□□温:“不烧了,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   霍砚行半仰躺的姿势坐直,他这么一动,连带着桑吟又往他怀里挪去半寸,隔着一层被子紧挨他的小腹,和他额头相抵,温热浅淡的呼吸拂在面颊,情切亲密。   桑吟不适应的别过脸,去推他肩膀:“放手,我们现在是待离婚关系,你别──”   “离婚”两个字自她嘴里说出着实刺耳,霍砚行寻到她的唇,堵上。   桑吟神经瞬间崩紧,眼睫扑簌簌颤动,未说出口的音节消磨在两人的唇齿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和霍砚行如此亲密,和他第一次接吻时,她醉得一塌糊涂,别说感觉,就连记忆都已经消失,第二次那边应该是现在。   心跳明显加重一拍,她反应过来赶忙加重力道去推他,男人纹丝不动,捉住她的手腕按在身侧。   “不离婚。”霍砚行还是同样的回答,唇不离开她,在她下唇轻轻一咬,说话间辗转厮磨:“桑桑,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有二,但是时间不确定,如果十一点还没发就明早再看 第53章   男人声音压得低低的, 听起来有几分可怜几分讨好,前提是忽略他耍流氓一般的行为。   桑吟耷拉着眼皮,冷声:“再动嘴动手我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   “……”   霍砚行松了手, 掐着她的腰把她重新放回床上:“我去给你倒水。”   桑吟不吱声,等他出了卧室,慢腾腾的把烧起来的脸埋进掌心。   霍砚行倒完水回来,桑吟已经收拾好情绪, 屈腿坐在床上刷着手机,荧荧白光从下往上照映着她的脸,唇红齿白,下巴抵在膝盖上,看起来很乖。   他走过去把水递到她她嘴边,桑吟向后躲了下,接过水杯,还特意避开他的手以免肢体接触,客客气气的道谢:“谢谢。”   霍砚行不喜她的冷淡, 但偏偏拿她没有丁点办法,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摸了下她□□的脚,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桑吟喝完水还未行动,霍砚行就先一步拿过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她没什么情绪的收回手,继续看手机。   霍砚行不打扰她,坐在床边,面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桑吟一开始还能做到若无其事, 从头到尾翻完工作群的未读消息,回复了几条问她身体怎么样的问候, 又切换到微博刷了刷热搜, 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 平静的心情也开始产生波澜,男人的目光犹如实质,桑吟甚至能感觉到他眼睛游移的路线。   死人都能被他给看活了,更何况她这个本来就活蹦乱跳的人。   终于是抬头恶狠狠的瞪向霍砚行:“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看我干嘛?”   “你好看。”霍砚行说完停顿一下,想起严鸣说过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不太自然的补上下一句:“我喜欢看你。”   “……”桑吟眼角一抽:“你犯什么病。”   霍砚行动了动唇,桑吟莫名肯定他又要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违背人设的腻歪话来,立刻抬手做出个“stop”的手势:“再恶心人你就出去。”   霍砚行只好老实闭嘴。   “别看我,把脑袋转过去。”桑吟继续命令。   霍砚行这次没听她的,自动过滤掉她这个要求,深潭似的眼紧紧锁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桑吟见状,一把扯过被子后躺到床上,侧过身,留个背影给他。   霍砚行上前给她掖了下被角,准备继续靠在床头陪着她,绵长的一声咕噜噜声响隔着被子冒出来。   “饿了?”霍砚行问她:“想吃什么?”   桑吟不语,脚趾抓了抓床单,有一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强硬气势被打破的尴尬。   “蔬菜粥行么?”霍砚行看着她故作漠然的侧脸,唇角挑起不起眼的弧度,缓声诱哄:“后厨刚运来一批海鲜,再给你炸两条小黄鱼?”   “不想吃鱼,有刺。”   “我给你摘好。”   桑吟有点心动,也着实是饿了,她沉默几秒,松口:“要吃椒盐的。”   “好。”霍砚行自是不会拒绝,他用商量的语气说:“你这房间没有厨房,带你去套房?”   华臣旗下的每家酒店,顶层都会给霍砚行预留出一套专属套房,厨房、客厅、会客室一应俱全,和精装公寓没差。   桑吟扭头看他,总感觉他像是初次和女生约会就拐着人去酒店开房的渣男,脸上写满了“居心不良”四个大字,   霍砚行猜她心思一猜一个准:“只是带你去吃饭,我保证。”   “食言的人下半辈子不举。”   “……好。”   桑吟这才从床上起来,霍砚行给她穿好羽绒服,思忖了下,还是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要是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不用去套房也可以。”   “……?”   这说的是人话?   -   桑吟醒过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五点半,磨磨蹭蹭一会儿,到套房的时候六点才过一刻,外面天色蒙蒙亮,有几许灰白,看样子又是一个阴天。   桑吟最是讨厌阴天,因为生病产生的坏心情更加郁郁寡欢。   出神的望着窗外,两只喜鹊落在窗台,停留一会儿又扑扇着翅膀飞走。   久未眨动的眼眶涌上酸涩,她闭上眼揉了揉,空荡的大脑突然闯进霍砚行的那句解释──   我以为你喜欢谨川。   紧接着皱起眉,实在不明白霍砚行怎么会有这种误会。   他不是都已经看到她写给他的情书了么。   从卧室里躺了会儿,百无聊赖溜达到客厅,最后又晃到厨房门口。   霍砚行背对着她站,袖子上撸,骨感手指间拿着一双木筷,翻动着平锅里被油煎炸出滋滋声音的小黄鱼。   听见身后的动静,霍砚行侧过头,看见桑吟:“怎么出来了?”   桑吟倚靠着门框:“不想躺着。”   她躺的时间确实够久,霍砚行没做意见,拿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过来尝尝味道。”   桑吟拖着步子过去,张嘴含进筷子前端,又吐出来,只留下鲜嫩可口的鱼肉在齿间。   她点头,矜持评价:“还凑合吧。”   霍砚行把才炸好的几条小黄鱼连着盘子递给她:“温度正好,坐旁边先垫垫。”   桑吟不接,眼神幽幽的看着他,泄露出几分控诉。   “怎么了?”霍砚行这次没能猜中桑吟的小心思,疑惑了瞬。   “没什么。”桑吟不愿解释,拿过装着小黄鱼的盘子转身要走。   霍砚行突然明白过来,攥了下她手臂:“底下有剥好的。”   桑吟不动声色的用筷子拨了拨,果真看到盘底有剥好的鱼肉,炸的金黄的鱼皮包裹着白嫩鲜美的鱼肉。   “……哦。”   她挣开霍砚行的手,两三步走到餐桌边坐下。   吃完霍砚行剥好的鱼肉,剩下一部分的炸鱼也出了锅,他重新装了个盘子,又盛了碗粥,端着去餐厅。   “粥还有点烫,慢慢喝。”他在桑吟对面坐下,带上一次性手套给她摘鱼刺。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安静喝粥,一个安静挑刺,勺子磕碰碗边的脆响时不时冒出一声。   “今天别去片场了,在酒店再好好休息一天。”霍砚行把最后一条炸鱼的刺弄干净,放到桑吟手边的盘子里:“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什么时候走?”桑吟不答反问。   “不急,领完证都还没好好陪过你,多呆几天。”   桑吟下意识问:“公司呢?”   霍砚行解释:“有爸在,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别自作多情。”桑吟一凶:“而且我也不用你陪!”   霍砚行从善如流的改口:“是我想你陪我。”   桑吟和霍砚行的相处模式一贯是互怼互损,他现在对自己千依百顺,弄的她反倒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闷头吃饭,脑袋往下埋,头顶对着霍砚行。   大米熬煮的软糯香甜,青绿色的菜叶清新爽口,桑吟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胃一下子承受不了太多,喝完小半碗就已经差不多饱了,把碗往旁边一推:“我吃饱了。”   霍砚行拿过她的碗去厨房,就着她剩下的一半粥盛满,坐回她对面开始吃饭。   桑吟冷漠的脸上多出几分错愕:“这是我吃剩的。”   “怎么了?”霍砚行问的理直气壮。   桑吟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明知道霍砚行是故意为之,偏偏奈何不了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没怎么,你吃吧。”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能这么无赖还厚脸皮!   霍砚行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桑吟一时间也没话跟他聊,但是也没离开餐厅,托着腮四处张望,最后又看回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一整晚没休息好,但是面容清隽不减,拿着勺子的左手手背有她留下的牙印和指甲印。   桑吟恍惚想起,她小时候好像就挺喜欢咬霍砚行的,从长牙期开始,演变到后来一跟他闹矛盾就先咬一口泄愤。   尤其夏天,穿上短袖,他胳膊上总是能有几个牙印。   霍砚行一开始会说她,她不听,照咬不误,后来霍砚行就随她去了。   应该是在初中,也是有一次她发烧生病,学校老师给桑伯远打电话让他来接,但是没能打通,桑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可以给家里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最后却给霍砚行拨了过去。   说自己发烧好难受,家里没人,只能拜托他来。   那个时候霍砚行正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不用参加高考。空闲时间多的是。   因为当时正值流感爆发期,霍砚行去学校接上她后,不做犹豫,直接带她去医院打针吊水。   桑吟本以为回家吃个药睡一觉就可以了,不成想霍砚行这么简单粗暴,她想跑,但为时已晚。   她挣扎得过于厉害,护士扎不了针,霍砚行只能抱着她,她当时也是很生气,早知道就不该给他打电话。   然后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后来无意间听见他和朋友聊天,朋友看见他锁骨上的牙印,调侃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桑吟不知道霍砚行是怎么回答的,因为她当时已经红着脸匆匆逃走了。   大概在那个时候,她隐约觉察出自己对霍砚行那些关于青春懵懂的小心思。   “霍砚行。”她叫了他一声。   “怎么?”霍砚行放下勺子,看她。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谨川哥?”桑吟其实不想再跟他聊这个话题,但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   霍砚行顿了下:“我看到你给他送了情书。”   “可是那封情书是送给你的。”桑吟猜到或许和情书有关,可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一时顾不得面子之类:“上面还写了一个X──”   她话音猛然一收。   X。   是霍砚行名字最后一个字的首拼音,也是项谨川姓氏的首拼音。   “我现在才知道。”霍砚行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对不起桑桑。”   那封情书被他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字字句句都能看出写信人对收信人的喜欢和在意。   桑吟初中以前的字写得并不算很漂亮,比较潦草,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字,即便她并不喜欢。   因为她觉得字如其人,一板一眼的笔画是束缚,她不想被束缚。   直到那封情书的出现,是她写过最漂亮的一手蝇头小楷。   少女情怀总是诗,桑吟将她对他的心思以这种方式直白表达出来,一腔赤诚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最后却被他误解多年。   甚至自以为对她好的提出分开。   种种所作所为,远远不是一句“对不起”能消弭的。   桑吟摇摇头,无心在意这些:“那那封情书最后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完毕,今晚看的宝贝们晚安,明早看的宝贝们早安 第54章   桑吟问出她最为好奇的一个问题。   情书在项谨川还没来得及转交给霍砚行的时候就已经丢了, 那最后又是怎么跑到霍砚行手上的。   “……”   霍砚行凤眸里讳莫如深的暗色略略褪去,绕到餐桌另一侧,手背贴上桑吟的额头:“不烧了, 一会儿把药给吃了。”   明显又拙劣的转移话题,肯定是心里有鬼。   桑吟仰着脑袋看他,身上穿着纯白色珊瑚绒睡衣,黑发柔顺垂在胸前, 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无害,干净又软乎乎的。   只不过她动作一点都不软,拍开霍砚行的手:“怎么到你手上的啊?”   霍砚行拿上碗碟转身去厨房清洗,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将沉默是金的原则贯彻到底。   他越是不说,桑吟越是好奇,踩上拖鞋跟在他身后。   有些习惯养成在骨子里,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不刻意关注的时候很难改变, 霍砚行有什么吊桑吟胃口的事情,她总是乖乖上钩,跟在他身后追问,手指配合的在他背上戳来戳去。   这次也不例外。   桑吟边戳边问:“快说啊,谨川哥明明跟我说丢了的。”   背后是熟悉且毫无章法的敲动,霍砚行眼里噙上抹笑,但还是拒不回答。   拧开水龙头, 冲洗着盘子。   “谨川哥肯定不会骗我,丢了就是丢了, 怎么还到你手里的……”桑吟站在霍砚行身旁喃喃自语, 手指无意识在他背上画圈。   霍砚行怕桑吟冷, 房间内空调开得高,套房的衣柜里只放有一身西装,他换了件衬衫,能清晰的感受到桑吟指尖的柔软和热度。   衬衫下的肌肉逐渐变得紧绷,霍砚行将水温调至最凉。   桑吟望着他的侧脸,突然福至心灵:“情书是你从谨川哥那儿偷的?”   “……”   霍砚行动作几不可察一顿:“不是。”   “那你倒是说怎么到你手里的啊。”   “他丢了,我捡到的。”   “不可能,谨川哥从来不会这么粗心。”桑吟上前一步离他更近,小幅度前倾:“就是你偷偷拿的。”   霍砚去觑她:“你这么信任他?”   “对啊,谨川哥做事很靠谱的,他答应我的事情从来没有办不到的。”桑吟回忆着当时把情书交给项谨川时的情形,丝毫没注意到面前男人淡下去的脸色:“我当时亲眼看见谨川哥把情书夹进书里有放进书包最里面的,他唔──”   唇上一软,桑吟叨叨个不停的嘴巴被迫按下暂停键。   男人冷峻的脸数倍放大在眼前,靠的太近,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她和他的睫毛好像勾缠在了一起。   即便有过一次被偷袭的经验,这次桑吟还是呆呆愣愣的样子。   等想起来要去推霍砚行,他已经先一步离开。   霍砚行蹭了下她的鼻尖:“原来你还记得他把情书放在了哪儿。”   距离太近,桑吟视线落在他唇上,看着他说话时一张一合,大脑迟钝接受着他传递过来的信息。   色迷的心窍猛然清醒过来,这不就是在说她很看重他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连当年让项谨川帮忙转交情书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桑吟顿时羞恼起来,用力推开他:“谁记得了,瞎编的你也信?”   说完,转身就走。   才迈出去两步,腰间一紧,被人不由分说的勾回去。   一起一落,桑吟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中岛台上。   霍砚行挡在她身前,两手牢牢撑在她身侧:“只要是你说的,瞎编的我也信。”   桑吟不带感情的“哦”一声:“随便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放我下去。”   一时嘴快,把本就还没哄好的人惹得更恼了。   霍砚行看着面前垂着脑袋的桑吟,承认:“情书是我偷的。”   桑吟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你不是不承认吗。”   “这不是想哄你开心么。”   “可别。”桑吟抬起手制止:“你这弄的我跟严刑逼供似的,不需要。”   霍砚行知道桑吟是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轻笑了声,牵上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下:“想哄你开心是真的,偷拿情书也是真的。”   桑吟凶巴巴:“说了别动嘴动手!”   想抽抽不出来,桑吟瞪他。   “我看见你把情书给谨川,以为是你送给他的。”   霍砚行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他和项谨川宋世琛从图书馆回家,宋世琛当时自己在外面住,不回枫桥公馆,只有霍砚行和项谨川一路。   才走进他们住的那一排的林荫道上,就听身后一声传来气喘吁吁的“谨川哥”。   霍砚行几乎不用反应,再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大脑已经自动识别出声音的主人。   他比项谨川还要快的回头。   桑吟也是才放学,周六补课可以不用穿校服,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针织小马甲搭配一条英伦风百褶裙,踩着小皮鞋,双腿笔直修长。   霍砚行当时正好站在一棵梧桐树后,桑吟跑近后才看见他,脸上表情明显僵硬一瞬。   项谨川问她怎么了,桑吟支支吾吾,眼神瞟着霍砚行,脸颊浮现出两坨红晕,最后和他打着商量,让他先回家,自己有事和项谨川讲。   霍砚行没有任何停留,她说完他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见桑吟明显松了口气的叹息。   揣在裤兜里的手弯了下,压下心里那点不爽和失落。   回到家,站在二楼书房往外看,是成片梧桐绿叶,和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面。   回来的时间比较早,项谨川和他约好来他家一起打游戏,霍砚行半天没等到他过来,看一眼腕表,其实也就才过去五分钟。   他沉思良久,把游戏手柄的电池抠下来丢进垃圾桶,以“买电池”为借口下楼。   走出老宅的院子,恰好看到桑吟捏着一封粉色信封递给项谨川。   霍砚行没少被女生追过,各式各样的礼物和情书塞满他的书桌不知有几次。   他一眼认出,僵在院子门口,第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的滋味。   在桑吟抬头的瞬间,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院子里延伸出来的藤萝架后。   匆匆回了家,没多久项谨川进来,放下书包去浴室洗手。   霍砚行看着放在手边的书包,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向真实的欲望屈服,凭借着记忆找到情书放置的地方。   才拿出来,听见项谨川靠近的脚步声,霍砚行连忙把书包拉链拉上,情书藏进沙发缝隙里,等他进来后,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不想打游戏了。   项谨川问他怎么了,他说可能是有点中暑,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内疚、嫉妒以及厌烦,一切不该出现在朋友身上的坏情绪,全部都是那个时候的他面对项谨川时而产生的。   敷衍的把项谨川送走,他关上门,拿出那封情书,只是看着,没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天色都已经朦胧下来,他才像是找到点安全感,阴暗的心思借着昏沉的环境肆意生长。   没打开那封情书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或许是其他人拖桑吟转交给项谨川。   打开后,他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是桑吟写的没错。   他一边不愿意看她向别的男生倾诉爱慕,一边又不舍错过她的少女心事,一字一句看完,目光停留在结尾处的一句──   “亲爱的X”。   既然没有明确的写上名字,他可以卑劣的将这封情书据为己有。   当成是桑吟写给他的。   虽然他原本也没打算把情书还给项谨川。   项谨川从未跟他提起过情书的事情。   霍砚行不知道是他太过信任自己,还是他压根就不在乎桑吟的这份心意。   如果是后者,他生气于项谨川的不知好歹,但是也有些庆幸他的轻视。   后来项家全家移民出国,他说不上来是对他这个朋友的不舍多一些,还是因为他会离开桑吟的欢喜多一点。   桑吟很舍不得项谨川,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不让他走,霍砚行看的心烦,强硬的把她扛回家,好像还训她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把小姑娘惹恼了,把手边的东西都丢到他身上,让他滚,去和项谨川交换,说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后来他按照家里规划好的路线出国留学,他走的那天,桑吟没有去送他,他在候机室给桑吟打过一个电话,她好像在睡觉,很久才接,带着些鼻音,不耐烦的跟他说了声再见。   大概是很久没见,有些新鲜感,他第一年假期回国,桑吟还挺高兴的,围着他问东问西。   等到后面几年,新鲜感过去,他假期回国,桑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再后来,是他受邀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长立参加校庆,给学弟学妹们演讲。   那个时候因为忙论文,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国,硬挤出来时间回去,演讲到一半,他看到大礼堂的后门开了一条缝,一抹纤细的身影悄咪咪溜了出去。   即便背着光,他也在瞬间认出那是桑吟。   他的思绪竟也跟着她溜走,后半段演讲有些心不在焉。   结束后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她没回,找去她班级,看到她和其他男生说说笑笑的离开。   而他,站在高三楼层的位置看着他们走远。   原来不是项谨川,她的身边也会有别人。   这些年,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她换过一个又一个男朋友,长久不能得到实现的渴望,压抑得久了,好像也没什么存在感了。   直到桑家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桑吟又被男友背叛,他才动了念头。   既然所有人都可以陪在她身边,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他能护着她,让她开心就好。   然后项谨川回来了。   人的本性是贪得无厌,看到徐清嘉发来的照片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也是想让桑吟喜欢上他的,这样她就不会离开,可是他又怕她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会委屈,怕她碍于情面不好讲,那就换他说。   结果闹到最后,居然是一场天大的乌龙。   霍砚行不善言语,心里明明想十分,到嘴边也只会剩下三分。   桑吟听着他用最平淡直白的话语将这些事三两句话带过,一时间心情复杂。   其实他霍砚行出国那天她压根不是在睡觉,是躲在家里哭,她不想他走,但是又不能成为他奔向前程的绊脚石,所以干脆选择不去送他,不见面,不亲眼看着他离开,她或许会好受一些。   在看到霍砚行来电的时候她故意拖长时间,接起来后困倦又敷衍的和他道别。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性格会变得古怪、暴躁,她不再是外人眼中那个坦荡自在的桑吟,一切不美好的词语像是藤蔓,全都紧紧缠绕在喜欢霍砚行的她身上。   她和他之间有五岁的年龄差距,她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已经能坐在棋盘前和老爷子对弈,她还不知道“喜欢”两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书包里已经开始出现其他女生送来的礼物和情书。   她好像怎么都赶不上他的脚步。   更何况后来相隔万里,距离和时差,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她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黄毛丫头要怎么去抗衡,更何况在那个时候的她看来,霍砚行还不喜欢她。   她该怎么告诉霍砚行,在他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她同样对他患得患失呢。   她总是抱怨霍砚行嘴笨,可是现在,她竟然也讲不出什么。   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嗓子一哽,抓起霍砚行的手又是一咬。   “真烦透你了。”桑吟到底没舍得多用力,意思的咬了下把他的手丢开:“我后来让谨川哥问过你理想型的女生是什么样儿,他不告诉我,那肯定就是和我一点关系都不沾。”   “因为心虚,骗他的。”霍砚行顿了顿:“我没有理想型,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   许是第一次表达,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僵硬。   桑吟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霍砚行抬起手按在她泛红的眼眶下方,附身亲了亲她的鼻尖:“我们不闹了好么,好好过,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桑吟瞅着他不吭声,漂亮的一双眼水光潋滟,无声朝人放钩。   霍砚行眼神不动声色的沉下去,虎口拖在她下颚处,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缓缓靠近。   桑吟不躲不避,等他离自己嘴唇仅有毫厘距离时,忽地用额头撞了下他。   霍砚行鼻梁骤然一酸,下意识拧眉。   “被你误会这么多年,说两句甜言蜜语就想让我原谅你?”桑吟推着他的脸往后:“门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我们来商量下,不出意外的话一直到月底都是双更,一更在九点,二更如果十一点前还没发你们就第二天再看,如果是双更合并会在十一点前发出。 第55章   虽然没能把人彻底哄好, 不过还算小有成效。   至少桑吟不再赶霍砚行走了。   晚上霍砚行留桑吟在套房睡,桑吟能吃苦,但是有福可以享受的时候她绝不假清高, 总统套的床是商务标间不能比的,她同意住下,但是把霍砚行赶去了别间卧室。   把他拒之门外。   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柴轻月的消息蹦出来。   【柴轻月:你老公被逐出霍家族谱啦?】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桑吟不明所以的回个问号过去。   【柴轻月:就是霍伯伯今天回华臣坐镇了啊,然后你老公又突然消失,圈子里都猜你老公是不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被赶出家门了。】   不仅是圈外人对他们这个圈子有诸多猜测,圈内人更甚,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不消一个晚上,就能被编撰出数十个不同版本。   幸福美满有什么意思,大家最爱看的还是撕逼大战。   尤其像霍砚行这种站在云端俯视一切的人,多得是人想看他笑话。   仅仅只是一天没有去华臣, 就被揣测逐出族谱的荒唐言论了。   不过她并不准备把她和霍砚行之间这些弯弯绕绕告诉柴轻月,一是因为说起来太复杂,二是因为闹离婚这件事又没有什么可值得到处宣扬的。   不过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   【三又桑桑:我生病了,他过来照顾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所以我霍爸才去的公司临时帮忙。】   【三又桑桑:而且霍家没有族谱。】   消息发出去不到两秒,柴轻月的视频弹了过来。   桑吟接起来。   “你生病啦?”柴轻月整张脸怼到镜头前, 关切问道:“怎么弄的啊?现在好了吗?”   “冻着了,现在好了, 没事儿。”   柴轻月稍稍放心, 她本来也没相信那些站不住脚的谣言, 只是觉得好玩说给桑吟听听,现在得知真相,不免八卦:“你和霍总的进展看起来很顺利嘛,生个病抛下公司不管猴急的跑过去照顾你。”   “这有什么。”桑吟不屑一哼:“那是他应该的。”   “把你上扬的嘴角收一收,你的无所谓能表达的更好。”   桑吟一顿,反驳:“我没笑。”   柴轻月在那边“啧啧”出声:“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嘴硬。”   “……”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套房里除了桑吟就是霍砚行,敲门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不和你打了,我有事儿。”桑吟匆匆挂断视频,扬声问:“干嘛?”   霍砚行低沉的声音经过门板过滤,有些朦胧:“你洗澡了么?”   “洗了。”   “要我给你吹头发么?”   “我吹完了。”   安静几秒,门外传来一声“好”。   桑吟不得其解的眨眨眼,搞不懂霍砚行这一出是想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   “桑桑,牛奶给你热好了。”   桑吟刚开一局游戏,不想动:“你先放在外面,我一会儿去拿。”   门外又是一声“好”。   顺风局,很快打完,桑吟暂时退出游戏,穿上拖鞋去外面拿牛奶,才走到门口,房门第三次被敲响。   还是霍砚行。   “桑桑,我房间的浴室不出热水,能借你这边洗个澡么?”   自此,桑吟总算是反应过来霍砚行的目的。   拉开门,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他:“想进我房间就直说,拐弯抹角的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想进,可以么?”   霍砚行半敛着眼眸,一贯地淡漠神情,只是语气放低,竟然平添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桑吟咽了咽嗓,站直身子:“你好好说话。”   霍砚行不理,只直勾勾地看着她,重复一遍:“可以么?”   桑吟差点把持不住点头应好,直至涌进鼻腔的沉香木味道愈发浓郁,男人胸膛的温度隔着薄衬衫烘烤到她的脸,热意升腾,她瞬间回神,双手抵上他胳膊,埋头把他往外推:“不可以,想都别想,在我还没彻底原谅你之前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   霍砚行很想问问她自己怎么不老实了,但是“嘭”一声关门响,将他未出口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他只好对着紧闭的门板补充:“记得把牛奶喝了。”   -   桑吟只在酒店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照常去剧组。   心里的郁结得到解开,她睡了一晚好觉,起床后只是感觉有点鼻塞,其他的没什么太大问题。   霍砚行不赞同她的决定,还是想让她在休息一天,桑吟当然不同意,演员们有的还都带病上阵,她身为导演,更是不好娇气。   最后拉扯的结果是,霍砚行说陪她一块去剧组,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桑吟无所谓的回了句“随便”,像是对他去不去都不甚在意,实则心里有那么点小欢喜。   霍砚行身高腿长,长相出众,往人堆里一站,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这么一个大活人跟在桑吟身后,想被忽略是天方夜谭。   冯柠看见帅哥眼睛一亮,凑到桑吟身边打听:“导儿,这帅哥谁啊?”   桑吟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助理,新招的。”   霍砚行:“……”   霍砚行不混娱乐圈,接受过的财经采访屈指可数,剧组里一群年轻小屁孩对财经一丝兴趣都无,自是不认识霍砚行,上次跨年,霍砚行出现的时候,他们早已喝的不省人事,所以现在听桑吟这么介绍,纷纷信以为真。   桑吟团队的一些人倒是认识霍砚行,但是不懂桑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装作不知情人士。   坐完妆造路过的林嘉澍闻言,看了眼不敢言语的霍砚行,愉悦的吹了声口哨,拿出手机给留在京城处理工作的徐清嘉报信──   【林嘉澍:老男人惹桑导生气了,老公身份一朝沦为拎包助理。】   冯柠惊呼:“现在助理都长这么帅的吗?”   “帅吗?不觉得。”   桑吟看了眼霍砚行,这男人长得实在扎眼,她突然有些后悔把他带到片场,沉吟片刻,附到冯柠耳边悄声耳语几句。   冯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霍砚行的眼神惋惜中又带着点不可明说的兴奋。   霍砚行一阵莫名其妙,望向桑吟,无声询问。   桑吟暂时没理会他,催促着众人赶紧去化妆做造型,等屋子里只剩下霍砚行和她两个人后,面无表情的警告他:“不许跟我们剧组女演员讲话,也不要跟她们对视。”   想起另一种取向,又补充:“男演员也不许。”   霍砚行理了下她过来时被风吹乱的长发,又把拉链给她拉到最上端:“只跟你讲。”   “反正管好你自己,不许招惹我剧组的人。”桑吟抿抿唇:“要是你不老实就把你驱逐回京。”   “好。”她别扭的模样着实可爱,霍砚行轻笑:“听老婆的。”   -   霍砚行的出现只是短暂的在剧组里引起惊艳,等到开始拍摄,众人立刻进入状态,彻底忽视掉他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   桑吟还是有些感冒,一上午嘴巴不停的和人沟通,时不时咳嗽几声,嗓子又开始发哑。   霍砚行几次想打断阻止,但是看她满眼的认真,只能闭嘴。   等到他们暂时休息,霍砚行把水杯递过去,看着她喝了几口水。   “喝不喝梨汤?我看那儿有卖的。”霍砚行指了个方向。   影视基地划分成好几个片区,每个区之间相隔一到两条街,街上会有小贩摆摊卖东西。   桑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他们这处几十米远的区外街道,有一家卖梨汤的老爷爷。   “买就都买吧,我喊几个人跟你一起去拿。”   “好。”   桑吟叫了两个道具组师傅和他一起过去,坐在折叠椅上,捧着保温杯,不太放心的目送着他。   具体为什么不放心,她也说不太清楚,总感觉他对这里不熟悉,会走丢。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时时刻刻惦记,即便他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也还是会为他牵肠挂肚。   袁元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姐,再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嗯?”桑吟眨眨眼,欲盖弥彰的喝了口水:“我没看他。”   “我没说你在看谁啊。”袁元眼神揶揄:“我只是说你在看。”   “……”   她把保温杯放到桌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昨天你怎么把他放进来的?你是我助理还是他助理,通敌叛国是吧?”   袁元丝毫不怕:“姐,有个词非常符合你现在的状态,叫恼羞成怒。”   “袁元!”   袁元缩了缩脖子,见情况不对撒腿就想跑,不经意间转头,看到远处的一男一女,立刻扭头告状:“姐!你看!有人搭讪霍总!”   桑吟在她出声前已经先一步发现,微眯起眼,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   不让他招惹她剧组里的人,就跑出去招惹其他剧去的人是吧?   买个梨汤都能买出一段艳遇来,这男人还是个祸水。   桑吟“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一身捉奸的正宫气场,只不过走出去两步后又顿住,看着那个女人被唐装勾勒出来的丰腴身材,折返回去,脱掉长筒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紧身针织衫。   袁元吓得不轻,拿起羽绒服要重新给她披上:“姐你发烧刚好,可别作。”   桑吟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烧不烧的,满脑子都是既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挡开她的手:“不穿,拿走。”   一通折腾后,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到了近前,突然切换成温软无害的白莲花模样,从后面挽上霍砚行的手臂,声音嗲的让人骨头都酥成一片:“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啊,再不快点儿等姐姐回来就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昨天有人说霍总嘴笨,没关系,他身体不笨就行了。 第56章   霍砚行在女人拦下他的那刻起便明白她的心思, 不过女人切入点找的不错,估计是看到他是桑吟剧组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桑吟剧组拍戏的事情, 几十倍梨汤打包需要一段时间,他边等边听。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他辨认出来人,嘴角不自觉勾起来, 女人见他笑,觉得有戏,脸上红晕加深,想再靠近一些,就看见刚才她话题里的主角措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霍砚行侧过头见她穿着单薄,立刻沉下脸,连桑吟刚才说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不穿外套?”   桑吟见他完全不接自己的话茬,在心里腹诽一句木头,在他脱大衣准备往自己身上披的时候, 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下,双手张开穿进他臂弯间,抱住他腰,笑嘻嘻的:“这不是有姐夫你呢嘛。”   霍砚行对她突然作怪的称呼感到无奈,展开大衣把她裹住:“冷不冷?”   “有姐夫你抱我就不冷呀。”桑吟操着一把温柔小意的嗓子,眼尾像挂着个钩子,轻飘飘的掠了对面女人一眼, 轻蔑又婊里婊气的姿态拿捏的十足到位:“这是姐夫你的新欢嘛?有我和姐姐陪着你还不够满足你的吗?”   女人只是看霍砚行长得帅,尤其是身上那种清隽淡然的气质分外招人, 在一旁等戏的时候见他出来买东西, 想着搭个讪, 听他说自己已经结婚,但是她并没有在他无名指上看到婚戒,自以为是的认为是敷衍的借口。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肮脏事多处牛毛,但是女人才进圈不久,还未被荼毒,乍一听桑吟这一番冲击三观的言论,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想到霍砚行人模人样的私底下居然玩的这么花,姐姐妹妹都不放过。   白着一张脸,语无伦次的丢下个“再见”,连忙跑走。   桑吟一路目送着她离开,本来眼里是带着自己心爱玩具被人抢走的愤怒,结果看着看着职业病发作,转而欣赏起女人的背影来,对方身材倒是不错,穿起唐装来别有一番风情,想着等回去打听一下联系方式,没准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就是不知道闹过这么一出人/伦大戏,她会不会有阴影。   念头划过脑海,如梦初醒一般从霍砚行怀里出去。   差点儿忘记自己是来算账的。   “这么会招蜂引蝶,以为自己是花仙子吗?”桑吟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讲事实摆道理,语重心长地说:“别有女人一过来搭讪你就以为自己长得多帅多帅,娱乐圈帅哥多的是,把你丢进去都不够看的知不知道?我离开你还有一大把小鲜肉等我挑,你离开我绝对找不到比我还优秀漂亮的女人,懂不懂?”   温香软玉离了怀,霍砚行稍顿,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伸手。”   “哦。”桑吟下意识照做。   两人身材差距大,霍砚行的大衣穿在桑吟身上,肥肥大大的,完全被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个漂亮的脑袋。   像是种在地里的萝卜头。   “不离开你,舍不得。”霍砚行动作轻柔的把她压在大衣下面的头发弄出来:“但是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对你影响不好,说话做事之前得考虑后果,不能只图眼下痛快,知道么?”   男人半环着她,指尖似有若无划过她的后颈,靠得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在说话时产生的轻微震动。   桑吟吃软不吃硬,尤其在面对霍砚行的时候,他冷嘲热讽她就瞬间化身成刺猬,十倍奉还,他一旦表现出一点点温柔,她便只把柔软的肚皮留给他一个人。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火气全灭,桑吟垂着眼睫举起两只手,嘟嘟囔囔抱怨道:“袖子太长了。”   霍砚行低头给她卷。   旁边围观的两位道具老师看得啧啧称奇,小声嘀咕:“怪不得都说不会演戏的导演不是好导演,看看咱小桑导儿,人/伦大戏信手拈来,磕巴都不打一下。”   另一位附和:“还得会给人洗脑,看霍总被PUA成什么样儿了,高富帅落到咱小桑导儿嘴里立刻变成矮穷丑,有反驳过一句吗,还不是乖乖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不远处的片场,冯柠恰好休息,隔得有些距离,她听不清桑吟和霍砚行就说话的内容,却实打实看到桑吟扑进霍砚行怀里,对他又亲又抱的画面。   震惊的难以复加:“桑导儿的性取向这么复杂的吗?”   袁元正一脸欣慰姨母笑的看着区外互动的两个人,闻言不明所以的看向冯柠:“这不挺简单,哪里复杂了?”   “桑导儿一个直女喜欢一个gay还不复杂吗?”冯柠说:“就算导儿是弯的,喜欢另一个弯的,也不简单吧?”   “谁是gay?”袁元有种自己失了忆的错觉。   “桑导儿跟我说霍助理是个gay啊。”   “……”   袁元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感慨自己老板脑洞奇大无比,还是该先可怜霍总被自己老婆如此造谣。   毕竟是老板亲自撒的谎,还是得她自己解决,袁元平淡道:“或许你可以理解为姐妹之间的友好交流?”   冯柠眼角抽了抽:“圆圆姐,我看起来智商只有三岁吗。”   “……”   -   冯柠一开始是真的没有怀疑过桑吟会骗她,结果亲眼桑吟谎言之下的真相,她就像是被残酷现实狠狠教训过一通的天真少女,一副看透世间沧桑的模样,一整天都目光幽幽的追着桑吟。   桑吟还不知道自己埋下的雷已经炸开,被她看的脊背发凉,一阵莫名其妙。   想着等收工后问问怎么回事,但是不等她去找冯柠,冯柠已经先按耐不住堵上她。   冯柠还特意挑的桑吟落单的时候,从后方一个箭步冲上去,挽上桑吟的胳膊,半架着她一般拖到拐角处。   还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有无其他人。   桑吟更是懵逼:“有人追杀你啊?”   “瞎说!”冯冯柠扭过头,眼睛微眯,严肃的审视着她:“说吧,你和霍助理到底什么关系?别说是姐妹!我都看到你们两个腻腻歪歪,亲亲抱抱了!”   冯柠伸出两根手指,点点自己的眼睛:“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真不知羞。”   “……”桑吟被她说的厚脸一红,挠挠鬓角,轻咳一声:“那什么,既然你看见就不瞒你了,他不是我助理,是我老公。”   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霍砚行,桑吟不太好意思,“老公”两个字含混不清的吐出。   多亏冯柠挑选的地方足够安静,她听清大半,迟疑提问:“是已经结婚了的那种老公吗?”   桑吟点头:“不然呢?”   冯柠还以为最多只是在谈恋爱,没想到居然是夫妻关系,比之前看到桑吟和霍砚行亲密还要惊讶:“我操/我的姐,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啊?”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桑吟手掌往下按,示意她把音量降下来:“我家出事儿那段时间结的,还没来得及办婚礼。”   桑吟的家世在剧组里不是什么秘密,冯柠呆头巴脑的问:“豪门联姻啊?”   桑吟再次点头。   冯柠第一次觉得小说情节离自己如此的近,不禁竖起大拇指,“不过你为什么说霍助,不对,是老板娘,也不对。”   冯柠思考着该怎么称呼霍砚行,联想到另一处,自言自语:“我怎么好像记得咱们这电影的投资方也姓霍来着……”   桑吟摸摸鼻子,不吭声。   冯柠一看她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就说导儿你怎么那么快就拉到投资了,原来是有后门啊。”   这话桑吟就不是很爱听了,她斜睨过去:“我就不能是靠人格魅力争取来的?”   “当然,我们导儿的人格魅力绝无仅有独一份!”冯柠连忙改口,竖起三根手指并拢做真诚状。   桑吟冷哼一声,懒得计较。   “不过导儿你一开始干嘛说霍总是gay,只说你结婚就好了嘛。”   还闹着别扭,桑吟才不想在众人面前公开承认他的身份,她也是有脾气且要面子的。   囫囵过去,推着冯柠往外走:“大人的事儿小屁孩少打听,赶紧回去卸妆睡觉。”   “别害羞嘛。”冯柠还在调侃桑吟,快要走出拐角,余光扫见个人影,定睛一看吓了一跳:“霍、霍总?”   在后面推着她走的桑吟闻言,猛地收回手,歪着脑袋越过冯柠,恰好对上霍砚行的视线。   霍砚行朝冯柠略微点头示意:“聊完了?”   “聊完了!”冯柠极有眼力见,转头和桑吟道了个别,提起裙摆飞快跑走。   “回去么?”霍砚行上前一步,自然地牵起桑吟的手揣进大衣口袋。   “回。”   桑吟看了眼两人相叠在一起的手腕,亲密感知他掌心的温度,或许是天气太冷,或许是因为心虚,她没把手抽出来,不过还是故作从容地问:“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才过去不久。”   桑吟放下了心,那他应该就是没有听到她和冯柠的谈话。   偷偷摸摸瞥他一眼,还未收回,男人似有所感的回望过来。   “看我干什么?”桑吟倒打一耙。把脑袋摆正。   耳边一声轻笑落下,搔的人心尖发痒。   她小声咕哝:“笑什么笑……”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飞快搓了下自己靠近他那侧的耳朵。   收工时间还算早,回酒店的时候看到一家奶茶店,桑吟想喝,让霍砚行去买了一杯。   进了电梯,看见霍砚行直接按了顶层没出声制止,搅拌着吸管去捞杯底的珍珠吃。   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霍砚行站在她身后,手臂伸到前方识别指纹解锁。   桑吟只感觉一抹温热呼吸擦过她的侧脸,很快又消失殆尽,徒留一片酥麻,   她对着昏暗空气眨眨眼,提步走进去。   身后“咔嗒”一声门关的提示音响起,她的心莫名跟着漏跳一拍,奶茶放到玄关处的矮柜上,去拉羽绒服的拉链。   下一秒,腰际被熟悉的力道箍紧,勾着往后,身子一轻,霍砚行将她放到矮柜上。   “干、干嘛?”   房间内还未开灯,房门一关,楼道灯光被彻底隔绝,黑暗的环境让桑吟感觉危险丛生。   “说说。”霍砚行手掌往下,拨开她并拢的两条腿,立于她身前:“跟你剧组的演员怎么介绍我的?”   桑吟一愣:“你不是没等多久吗?”   “嗯。”霍砚行探进她的外套,手掌隔着一层针织衫覆上她的细腰:“刚好听见那么一句。”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桑吟脑子一片浆糊,只能凭借这么多年和霍砚行斗智斗勇的条件反射,底气不足的怼回去:“说、说而已又没什么,你又没得到我原谅,难不成你有取向歧视吗?” 前言有些不搭后语。   霍砚行被她反咬一口,轻哂一声,又靠近了些:“什么话都往外说,桑桑,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作者有话说:   桑桑:pua一把好手。   霍总:她pua我,她一定很爱我。   ——   一个嘴硬一个嘴笨,真的绝配。 第57章   视野被浓郁的黑充斥, 桑吟只能看见男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金属边框折动着微弱光芒,随着他的靠近, 她便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什么都看不到。   桑吟不自觉地往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小声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   想埋头, 但是才低下去一下,鼻尖好像蹭到他的,动作猛然顿住。   仅有的两次清醒的吻都是发生在她措不及防的时候,不曾感受到像现在这般粘稠缠绵的暧昧。   桑吟抓着袖子的手开始出汗,呼吸放轻,眼睫飞快抖动。   愈发感觉到男人呼吸的灼热,她闭上眼,算是默许他的靠近。   几秒钟过去,预想中的吻并没有发生。   喷洒在面颊上的热度也逐渐消失。   腰间又是一紧, 悬空的脚落到实处。   桑吟茫茫然任由霍砚行抱来抱去,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   “下次不许再乱说话。”霍砚行去开了灯,把奶茶拿过来递到她面前:“听见吗?”   桑吟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着他的手呆呆的喝了口奶茶,顺着他的话点头。   点到一半,蓦然惊觉,一把夺过奶茶, 她也是被气傻了,直接拿脑袋去撞了下他的下巴。   “听见个屁!”   恶狠狠剜他一眼, 大步流星回到卧室, 用力甩上门。   她都准备好了, 他给她来这么一出?   活该得不到原谅!   他只配一辈子睡客卧!   不懂情调的死木头!   -   霍砚行在杭城待了一周多的时间,在他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的照顾下,桑吟已经彻底康复痊愈。   霍振启打来电话催他赶紧回去上班,他退位多年,在家闲散惯了,突然回去接受,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霍砚行一口回绝,说走不开。   然后得到霍振启的一声冷笑:半个月过去,连自己老婆都哄不好,真丢霍家的脸。   桑吟虽然还没有彻底松口说原谅霍砚行,但是也差不多消气了,仗着霍砚行对自己的内疚和心疼,变本加厉的作天作地,颐指气使。   喜欢一个人时候,她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   不过桑吟实在能闹,霍砚行耐心一般,不是全然无底线的纵容,两人心意相通之后,相处模式较往常相比并无明显变化,偶有拌嘴,最后也是以他去哄作为结果收场,霍砚行烦不胜烦之余又觉得挺有意思。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霍砚行会说一些以往不会讲出口的软话。   虽然听起来非常别扭,不过桑吟心里很受用。   拒绝归拒绝,但是霍砚行还是琢磨了下回京城的事情。   霍振启年纪大了,的确不能再继续高负荷的工作,而且华臣自交到他手上后,开发出许多新的领域项目,霍振启不了解,处理起来也不方便。   等晚上桑吟收工,两人在回酒店的路上,霍砚行和桑吟提了下要回去这件事情。   桑吟回复消息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随便啊,回呗。”   霍砚行看她一眼:“车里黑,别玩手机了。”   桑吟嘟囔一句“烦死了”,然后乖乖把手机收起来。   今天收工晚,回到酒店洗完澡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桑吟心不在焉的擦着头发,插上吹风机,卷着线拨弄两下,又拔下来。   两步一顿的磨蹭到霍砚行的卧室,敲两下。   没人应。   她转了下门把手,竟然没锁。   试探性的探进去脑袋,环顾一圈,卧室里空无一人,眼睛刚转到浴室方向,玻璃门“唰”一下拉开,霍砚行穿着浴袍,头发往下滴着水,清隽出尘,干净又俊朗。   看到门口做贼似的小脑袋,他脚步一顿:“怎么了?”   桑吟抓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淡定回:“我房间的吹风机坏了。”   说完,死死盯着霍砚行,要是他不解风情来一句“我去看看”或者“打电话叫前台送一个”,桑吟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同床共枕。   所幸霍砚行这次情商在线,招手叫她:“过来。”   桑吟悄悄松了口气,推门进去。   霍砚行带她进了浴室,找出吹风机插上给她吹头发。   两人吵架以来,霍砚行倒是天天问要不要他给吹头发,说他情商高吧,每次桑吟拿乔拒绝后他都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继续问,说他情商低,他今天还偏偏就接住了她抛出去的橄榄枝。   桑吟腹诽,比股票变化还跌宕起伏的是霍砚行时常掉线的情商。   霍砚行怕弄疼桑吟,手劲儿放的轻,力道适中,揉按的十分舒服。   浴室里还有他刚洗完澡没有完全消散的热气,配合着吹风机,烘烤得人昏昏欲睡。   桑吟困倦的眯起眼,直到支撑不住的闭上。   头发吹得差不多,霍砚行见她站着都能睡着,关掉吹风机,打横抱起她出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有过两秒犹豫,随后径直朝床边走。   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折返回浴室,吹干自己的头发,关了灯,上床躺到桑吟身边,手臂一勾,将她揽进怀里。   脑袋枕着他的胳膊,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桑吟闭着眼默默感受着,直到她的心跳节奏和他完全重合。   眼睛悄咪咪睁开一条缝,见他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的模样。   小心翼翼的抬高身子,摸索着找到他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   然后像是偷吃糖果怕被发现的孩子,连忙缩回去。   闭上眼,真正开始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吟认为熟睡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借着穿透窗帘与墙壁之间缝隙柔柔落下的月光,打量着怀里的人。   低头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又觉得不够,不满足,寻到她的唇。   浅尝辄止的含了含她的唇瓣,在欲望疯长前克制的离开。   -   霍砚行订的上午的飞机,吃完早饭就要赶往机场。   桑吟咬着面包片,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碗里的粥:“要我去送你吗?”   “你想去吗?”霍砚行问她:“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   桑吟一阵气闷,这人的情商又开始断崖式下跌。   现在是该把决定权交给她的时候吗?   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勺子丢进碗里,鼓着腮帮子含糊说道:“不想去!”   拿起另一把椅子上的外套就要走,路过霍砚行的时候,手腕一紧。   被他精准攥住。   她冷眼看过去,边嚼动嘴里的面包,一下一下及其用力,仿佛咬的不是面包而是霍砚行。   男人被她逗笑,站起来,揩掉她嘴角的面包屑,在她撑得鼓鼓的脸颊上轻吻了下:“我想让你送。”   顿了顿,补充:“行吗?”   鉴于上次桑吟送霍砚行去机场,在回程的路上撞了车,霍砚行便没有让她开车送,找了个司机过来送两人去机场。   明明他出国留学的时候两人分开的时间更久,但是都不如这次短暂异地让桑吟来的不舍。   把霍砚行送到机场,回程一路郁郁寡欢,直到坐到片场,都蔫头巴脑的打不起精神。   剧组工作人员见状,还以为她又生病了,纷纷上前关切询问。   桑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李霂翊环顾一圈四周,发现少了个人,一时嘴快:“导儿你的色心不能这么重啊,男人走了你还有工作要管啊,振作起来!”   桑吟轻挑眉稍:“你怎么知道的?”   眼风扫向袁元,继而是冯柠,两人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就差没对天发誓他们绝对没有泄露过半个字。   继续看向其他知情人士,最后是站在角落回复完徐清嘉消息的林嘉澍站出来,给她答疑解惑:“行了你别猜了,你俩天天在片场眉来眼去的当他们是瞎子呢?”   他用脚勾个马扎坐下:“上次你跟老男人在休息室亲热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就在墙根躲着看呢。”   “?”   其他人见状况不对,互相推搡着作鸟兽散。   李霂翊跑出去两步又突然杀回来:“导儿,霍总走了,咱们剧组的伙食会跟着下降吗?”   霍砚行给《临渊》投入的资金不少,如果放在两人没结婚之前,桑吟花起他的钱来绝不会手软,结婚之后她那点小心思死灰复燃,但是又没有在霍砚行那里得到同等的回应,多少存了点矫情的心思,觉得自己没资格放肆,所以剧组的开销控制得十分严格。   霍砚行跟组第一天看到剧组的盒饭后,沉默了一会儿,和桑吟说取消之前的订餐,后来每天都派酒店做好后送过来,营养搭配均衡又不会长胖。   比之前的盒饭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剧组里的人胃口也被养刁了,要是再回去吃盒饭,无异于是吃草。   李霂翊不提还好,一提,桑吟也有点郁闷。   霍砚行过来之后,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他亲手做好的,现在他走了,自然是没人再管她。   越想越气,迁怒的瞪了李霂翊一眼。   李霂翊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离开。   棚子底下只剩下她和林嘉澍,想起他刚才的称呼,桑吟抓起桌上的纸抽扔到他身上:“说话注意点儿,少一口一个老男人的,小心我坎你戏份。”   林嘉澍对桑吟的护短行为不屑一顾的嗤了声,和徐清嘉聊天边头也不抬的回桑吟:“友情提示,官方研究证明,男人过了二十五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我说他是老男人是有科学依据的。”   他朝桑吟睇过去个眼神:“如果你没感觉出来他的力不从心,当我没说。”   林嘉澍话说的不算太直白,但是桑吟也不是无知少女,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脸一红:“滚蛋!”   林嘉澍耸耸肩,低下头继续发消息。   桑吟坐在小马扎上放空一会儿,摸出手机,状似随意的左右看了眼,微微侧过身,用衣服挡住屏幕,在搜索栏里输入一行字。   五花八门的答案,看得人云里雾里。   她找不出有用信息,更无经验可借鉴,先截图保存,等以后有时间再研究。   托腮刷了会儿手机,顺手保存几张表情包。   霍砚行的消息这时候弹出来。   【霍砚行:落地了。】   桑吟点开相册,把新保存的一张杰瑞鼠点头的GIF动图发过去。   结果手一不小心碰到表情包旁边的图片,一起发了过去。   定睛一看,图片正是她刚才搜查出来的结果,搜索栏里安静躺着一行显眼又工整的印刷字体──   男人三十岁后能力不行的症状表现?   暗骂一句,手忙脚乱的撤回。   【霍砚行:怎么了?】   桑吟不自觉憋了一口气,快速打字。   【三又桑桑:没怎么没怎么,坐飞机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   【三又桑桑:亲亲jpg.】   作者有话说:   快那什么了……吧? 第58章   三月中旬的时候, 《临渊》剧组杀青,历时五个多月的拍摄终于结束。   怕回京城后聚不齐,再者演员们的档期排的也满, 所以桑吟便在最后一场戏拍完当天办了场杀青宴。   还是在跨年的露天餐吧,不知道是不是霍砚行临走前和酒店经理交代过什么,酒店经理对桑吟极其热情,听桑吟要用露天餐吧, 二话不说直接点头,还将露天餐吧好好装饰了一番。   许是堆积的事情太多,霍砚行回到京城以后的近一个月时间里都特别忙,不过和桑吟还是会保持每天一通电话的联系,桑吟始终没有彻底松口说原谅他,即便心里早就已经翻篇,恨不得像霍霍一样天天挂在他身上撒娇打滚,但是面上依旧不冷不热的。   杀青宴前一天,她装的随意问了他一嘴要不要来, 毕竟也是投资方。   霍砚行实在走不开,赶不过来。   桑吟“哦”了声,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情绪。   《临渊》剧组从台前到幕后的关系都相处的十分融洽,早已不似刚进组时的拘谨,副导演在整个剧组里年龄最大,脾气最臭,要是拍摄效果不好, 甩开本子直接开骂的那种。   人家也耍脾气的资本,眼光独到犀利, 之前自己导演, 部部片子都获奖。   虽然是桑吟团队的工作人员, 但是桑吟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师傅来尊敬的。   所以他骂人的时候桑吟这个总导演都不太敢出声劝和。   从主角到配角,这五个月以来几乎全被副导演骂了个遍,其中属李霂翊挨骂次数最多,现在几杯酒下肚,也敢和副导演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大概是深夜加上酒精让人格外上头,杀青宴上,桑吟趴在吧台上看着一群人玩闹,脸上挂着笑,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兴致不太高。   小声骂霍砚行榆木脑袋,事业居然比老婆还重要,她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他就是不来。   正骂得起兴,肩膀陡然一沉,侧头去看,只看到一只装着半杯酒的酒杯。   转到另一边,看到了副导演一张标准的醉酒脸。   “来!小桑桑!咱俩喝一杯!”副导演大着舌头说:“庆祝咱们完成的第二部 作品。”   桑吟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怕他一头磕到地上,扶着他坐下,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谢谢孙哥又带我完成了一部作品。”   孙晨挥挥手:“都是应该的,什么谢不谢。”   “虽然我发你工资,但是你这么有才华一人现在圈在我这么个小工作室里,我说几百句谢谢都不为过。”桑吟把一早便盘旋在心中的念头说出来:“孙哥,你觉得入股我的工作室怎么样?和之前一样,自己导自己拍,我对自己没有明确的界定,今天拍文艺片明天拍商业片,但是我知道你只喜欢拍文艺片,我觉得你一直跟着我走,挺委屈的,埋没了你的才华。”   孙晨依靠着吧台,笑着摇头:“不了,那种无病呻吟的片子拍着没劲。”   “那是不懂行的人的想法,我大学上的第一节 课,老师给我们看的就是你导演的第一部 片子,女主结尾穿着一件破损的红裙站在山头回头望的那个镜头我看过无数遍,我当时就在想能拍出这么细腻镜头的人肯定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结果一搜,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糙汉,当时割裂感真的特别强。”桑吟侧身坐在高脚椅上,屈着手臂搭着吧台,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思维太固化了。”   孙晨笑笑:“没事儿。”   “后来我把你所有的电影都看了一遍,就觉得你肯定是个特别平和的人,总是能在一片浮躁中发掘到到静的一面,然后把它原本的样子呈现出来,我就觉得很难得,现在随波逐流的人太多了,社会节奏快,每个人都有数不清的焦虑,但是你的片子给人的感觉就很平静,不吵不闹,看完觉得特别治愈。”桑吟喝了酒,脑子运转速度不是很快,边说边构思,语速稍慢:“我不是恭维你啊,我只是发自内心认为你很有思想,我喜欢有思想的人,就更替你委屈,你不应该只给我打工,你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喜欢不能当饭吃。”孙晨捏着杯口,半垂着头,陷入回忆状态:“我拍第一部 片子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演员都是找的学校里的同学硬挤出来的时间,第二部片子去藏成取景,为了省钱买的火车硬座,商量好的主角坐到一半嫌苦,半途下车买了回程票,我是有那么点才华,拍的片子部部获奖,但是那些虚名屁用没有,我妈生病住院,我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来。”   说到这,他自嘲的勾了勾唇,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桑吟知道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却并没有被他的低落影响,给他手里的空杯倒上酒,又跟他碰了一下:“所以我说让你入股跟我合作啊,我出钱你出力,拍出来的片子就是工作室旗下的,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你还给我获奖影片增长名气,咱俩双赢。”   “我知道我第一次去找你加入我的团队,你觉得我只是空有几个臭钱的花瓶,但是有钱又不是错,更不是我的错,钱能让我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反倒觉得当时的你清高的特别讨嫌,白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桑吟渐渐找到感觉,越说越来劲,像是在做什么动员大会:“以前是苦吃完忘了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真的不提倡,现在有甜的摆在你面前,牢牢抓住才是应该做的,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你一直把自己困在以前的苦难里只会内耗自己。”   桑吟身上总是有一种很阳光向上的正能量,很洒脱,说一不二,她或许会觉得生活难过,但是却不会一直深陷其中,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绝不回头看,实在过不去,趴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也未尝不可,忆苦思甜这个词她永远不能理解,只有越来越甜才值得让她回味。   她悬在半空的脚悠哉悠哉的晃着,语气懒洋洋的:“人生是自己的,得按照自己想要的路走才精彩。”   孙晨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是跟她碰了下,回应她的那杯酒:“小丫头还挺能说会道。”   桑吟笑嘻嘻的:“我最会忽悠人了,靠这项技能躲过不少打呢。”   孙晨放松地笑起来:“霍总以前找我来的时候跟我说和你一起共事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现在看来,他没骗我。”   “那当然,我从来不让人失望。”桑吟从善如流的应下这句夸赞,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抓到重点:“找你?他什么时候找的你?”   孙晨讶然:“你不知道?”   桑吟茫然:“知道什么?”   “你第一次来找我加入你的团队,我把你轰走后,霍总没多久也来找我了。”   桑吟大四的时候开始组建自己的团队,最先确定下来的人选就是孙晨,她喜欢他对镜头独特的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去找人前,提前打听过孙哥,知道他妈妈住院急需医药费,所以当时开出来的报酬很高。   但是她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小被捧着宠着,人情世故方面不太擅长,明明是好心,说出来的话落在当时为钱发愁的孙晨耳中,只觉得难堪。   所以孙晨拒绝了她的邀约,还顺带讽刺了一句她是外强中干的草包。   大小姐估计是没受过这种委屈,跟他大吵了一架才离开。   没过几天霍砚行找上了他,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孙晨以为是来找他麻烦的,还紧张了一下,结果霍砚行只是替桑吟跟他道了个歉,说桑吟并无恶意,就是脾气暴了点。   期间充当了一下说客,希望他能重新考虑一下桑吟的邀请。   孙晨还是没有松口,霍砚行也没强求。   电影学院里不乏家世好的人,孙晨不是没和有钱人接触过,有钱人骨子里都是高傲的,只有他们拒绝别人的份,那轮得到别人拒绝他们。   所以在和霍砚行结束谈话后,孙晨以为这件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他自认是有点才华没错,但是在那群有钱人眼里,自己肯定不值得他们再三邀请。   孙晨母亲当时患有囊性肾病,保守治疗根本不管用,必须进行肾脏移植,且不说高昂的手术费,单说找到合适的□□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看着母亲每天忍受病痛折磨,孙晨只觉得无能为力,朋友亲戚的钱借了个遍。   引以为傲的电影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霍砚行就是这个时候再次找上门的,带来了适合孙晨母亲的□□,出钱给他母亲做了手术。   救命的机会摆在面前,孙晨根本拒绝不了。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孙晨知道霍砚行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自己,事后找上他,果然还是因为桑吟的事情。   霍砚行寡言,但是在桑吟的事情上,他话会比平常多一些。   他说桑吟是个思想很跳脱的人,很有想法,也很欣赏自己,他们在一起共事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   母亲的病情告一段落,孙晨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下,见霍砚行因为桑吟对他的事情这么劳心劳力,不禁调侃一句他这个男朋友真没话说。   霍砚行当时笑了笑,说他不是桑吟的男朋友。   孙晨一时好奇,问他不是男女朋友还这么帮忙干什么。   “他说,他只想让你开心。”孙晨一直记得霍砚行去找他的全部过程,记得他对自己的恩情,提起往事一阵感慨:“霍总是真男人。”   他拍拍桑吟的肩膀:“你可千万别辜负他。”   桑吟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面,喃喃道:“我以为我是靠人格魅力让你改变主意的。”   孙晨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妹妹,你当时那态度虽然算不上趾高气扬,但也差不多,你自己也说了,一臭有钱的草包哪来的人格魅力。”   “……”   桑吟被真相打击的失落:“哦。”   李霂翊看孙晨和桑吟落了单,过来叫两人过去一起玩,桑吟没什么心情,摆摆手拒绝,孙晨跟着李霂翊离开,她继续趴在吧台上想霍砚行。   滑开手机,正好收到他的一条微信消息。   时间就在两分钟前。   【霍砚行:杀青宴结束了吗?】   【三又桑桑:没有。】   【霍砚行:玩得开心吗?】   桑吟瘪了瘪嘴,有点想哭。   李悦卿去世的早,桑伯远在李悦卿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浸在悲伤中,连轴转的工作,以此来麻痹自己,完全忽略掉了桑吟。   陈禾心疼她,把她接过去住。   她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陈禾把她哄睡后,她半夜会惊醒,但是怕给陈禾添麻烦,不敢去叫人,只一个人打开床头灯蒙在被子里偷偷哭,等天亮把灯关上再睡觉。   又是一次半夜醒来,她刚把床头的灯打开,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吓了一跳,问是谁。   霍砚行在门外很淡的说了句是我。   她跑下床去开门,问他有什么事。   霍砚行也问了她一句是不是不敢自己睡。   她立刻扁嘴哭了起来,弄得霍砚行手足无措的蹲下去给她擦眼泪,哄了半天才把她哄好。   那个晚上是她自从李悦卿去世后睡过最踏实的一觉,因为霍砚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守了她一整晚,无论她什么时候睁眼他都会在她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只有霍砚行注意到了。   桑吟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睡不好,又是怎么在她刚打开的灯的那一秒,就出现在她的房门外。   或许是他一直都守在外面。   所以才有的这份恰好。   但是这些霍砚行从来都不说。   桑吟以前谈过的那些男朋友,哪个不是做了芝麻大点的事情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觉得自己对女朋友天下第一好,自己是天下第一好男友。   霍砚行就是只字不提,好像他做这些并不是想在她这里讨要些什么回报。   觉得为她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突然就按耐不住想见他的心情,点开购票软件,大概是老天眷顾,回京城的航班有一趟两个小时后起飞,从酒店到机场,时间刚好够用。   桑吟毫不犹豫的买了票,跳下高脚椅,急匆匆往外冲。   袁元刚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一道人影飞过,定睛一看,喊道:“姐,你干嘛去啊?”   回应她的是桑吟挥动的手臂,以及一句欢快的回答──   “回家找我老公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最多下下章,你们懂什么意思吧? 第59章   行李也没收拾, 出了酒店直接打车去机场。   飞机准时起飞,落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京城国际机场每日客流量巨大,即便是深更半夜, 也多是拎着行李箱步履匆匆的人。   出租车在高架桥下整齐有序的排成一列,桑吟随便挑了辆上去,报了柏壹公馆的地址。   她没告诉霍砚行她的行程,决定给他个惊喜。   前天熬了个大夜拍戏, 杀青宴上又喝了不少酒,但是桑吟现在一点都不困,反而有些亢奋。   幻想着霍砚行看到她突然现在眼前时的表情,肯定还是板着一张老头脸,然后训她怎么一个人大晚上赶飞机。   霍砚行有时候比桑伯远还像她爸,桑伯远都没有霍砚行管她管得多。   想着想着突然笑出来,引得司机师傅频频看向后视镜,以为自己载了个精神病。   机场到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桑吟靠在后排刷手机。   和霍砚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上飞机之前, 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最后一条是霍砚行发来的,说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她当时已经上了飞机,没能及时收到这条消息,两个多小时过去,霍砚行也不知道找找她。   正要讨伐他,一条推送弹进来。   她无意间点开, 文章标题言简意赅──   男人被戴绿帽,深夜持刀报复杀人。   附带一条视频。   满满营销号风味的标题, 桑吟不屑的嗤了声, 只觉得是在博人眼球夸大其词。   正准备退出去, 一抹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直播画面里,一只手正在往下滴着血。   周围是红□□光不断交替闪烁的警车和医护车。   男人被拥簇着上了医护车,视频到此结束。   桑吟“噌”一下坐直身子,将进度条往回拉,反复看了两遍,确认受伤的是霍砚行,立刻给他拨去电话。   等待接通时的忙音敲的人心慌,明明才过去几秒钟,桑吟却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她像是才从虚无的状态里回到现实世界。   “你在哪儿?”她迫不及待地问,因为紧张,声音有些变调。   接电话的人是严鸣:“夫人,霍总在开会,海外分部临时──”   “放屁!”   桑吟直接骂回去,前方开车的司机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方向盘一个打滑,车身都跟着晃了一下。   “我打电话就是知道了,到底在哪儿,别让我问第三遍。”   严鸣默了默,报了个地址,说在警局。   桑吟立刻让司机掉头去警局。   严鸣在那边安慰她说没什么大事,让她不要着急,最后岔开话题说霍总如果知道她提前回来一定非常高兴。   桑吟哪还有心情听他逼逼叨叨,嫌烦,直接挂了电话。   凌晨的路上车辆极少,在桑吟的一再催促下,司机师傅几乎是擦着限速迈数一路飙到的警局。   桑吟付完钱,推门下车。   着急的左脚绊右脚,差点在警局门口的台阶钱摔一跤,跑进警局大厅,严鸣一眼看见他,赶忙迎上去:“夫人。”   “他人呢?”   问完,霍砚行恰好从左侧走廊拐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另只手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白衬衫上溅了点血,在屋顶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桑吟三两步冲过去,急得嗓子都哑了:“怎么弄的啊?疼不疼?”   霍砚行刚才在审讯室做笔录,手机在严鸣那里,还未来得及得知桑吟回来的消息,乍然看见她,真就愣在了原地。   直到她的眼泪啪嗒掉落在他的手腕,溅开小片水花,他才像是被烫到一般回神。   “没事儿,不哭。”   他举着包扎好的那只手去给她擦眼泪,被桑吟中途拦下。   “怎么回事儿啊。”桑吟揪着自己的袖子胡乱擦了把眼泪:“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瞥见两名警察架着一个垂头丧脑的男人从霍砚行身后走过来。   是视频里持刀的男人。   桑吟认出他来,一股子火登时冲到天灵盖,怎么都压不住,绕过霍砚行,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男人脸上。   “找死是不是?自己家事管不好就报复社会,出生的时候护士把你脑子当胎盘扔了?”   深夜的警局不似白天热闹,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昏昏欲睡的值班警察听见这声音立刻清醒,以为有人闹事,“嗖”一下站起来警惕地观察四周。   男人只是受到刺激一时冲动之下做了错事,见血的那一刻已经醒悟过来,现在被抽了一巴掌,懵得眼都忘了眨。   旁边架着他的两名警察同样被桑吟震慑在原地,甚至连桑吟准备二次动手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霍砚行从后面揽着桑吟的腰才阻止了她在警察面前打人。   桑吟快要气疯了,被霍砚行拦着也不忘去伸着胳膊去揍男人。   霍砚行单手抱着桑吟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她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淡声:“桑桑,我手疼。”   一句话成功让怒火中烧的桑吟冷静下来,她转过身,捧着霍砚行的手,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掉:“是不是伤到骨头了啊,拍片子没?这什么破警局,受伤了不先送人去医院就拉过来做笔录,还人民公──”   耳听着桑吟要在警局里大放厥词,严鸣咳嗽两声打断:“夫人,已经去医院包扎过了。”   “包扎过就行了?”除了霍砚行,桑吟现在逮谁怼谁,红着眼瞪向严鸣:“没伤你手上,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严鸣:“……”   他闭嘴。   “没伤到骨头,伤口也不深。”霍砚行把西装外套递给严鸣,指腹揩掉桑吟的眼泪,轻声哄:“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家好么。”   桑吟听话的点点头:“好。”   霍砚行是受害者,带过来只是做个笔录,在案件单上签个字就可以回家。   桑吟眼睛片刻不离开霍砚行的手,上车之后也小心翼翼的捧着,跟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老婆的关心,霍砚行自然是享受的,但是看桑吟这么提心吊胆,他也心疼。   亲了亲她的眼皮:“真的没事儿,只是包扎的有点吓人。”   “我在视频里看到都流血了,怎么可能没事儿。”桑吟极其不爽他的轻描淡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大半夜不回家跑人家小情侣战场去干嘛啊?”   霍砚行耐心解释:“他们是莱景的住户,我今天正好有饭局,回家的路上接到消息说有人持刀闹事,就过去看了眼。”   “拉黑,把他们那对情侣还有那个三儿一起拉黑,这辈子再也别想住咱们家酒店了。”桑吟愤愤道。   “好。”霍砚行笑了笑,转移话题:“怎么这么晚跑回来了?”   桑吟看到视频的时候都快要吓死了,哪怕是现在看见霍砚行全须全尾的在自己身边,只是伤了个手,她也一阵心悸不安,扭捏作态的矫情儿统统不见了,不在乎车上还有别人,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下,黏黏糊糊的撒娇:“想你了。”   严鸣适时升上挡板,给后面两人留出二人空间。   霍砚行怔忪不动,好半晌才淡淡的“嗯”了声。   “没啦?”桑吟皱巴起脸:“你不想我?”   “想。”   “那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什么表示?”   “你亲亲我。”   桑吟仰着下巴嘟起嘴,霍砚行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下,桑吟这才心满意足,挽着他的胳膊盯着他快被包扎成猪蹄的手看。   “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好啊,得吃点什么补补……”   她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摸出手机单手打字搜索手伤的注意事项。   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男人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游状态。   折腾这么一大通,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开了门,霍霍闻声赶来,桑吟头一次没有先去抱它,搀着霍砚行往屋里走,只是手掌受伤,却弄得霍砚行好像是什么四肢不全的残障人士。   霍砚行洁癖严重,衬衫上的血腥气让他抵触不已,到家之后直接进浴室想洗澡。   桑吟烧上热水回到客厅没有看见霍砚行,扬声喊他。   “在卧室。”他说。   桑吟顺着声音摸过去,听见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连忙跑过去:“你干什么呢?”   “洗澡。”霍砚行完好的那只手正捏着衬衫最上端的扣子。   “洗什么洗,你不能碰水。”桑吟拨开他的手,训道:“感染了怎么办,这点注意事项都不懂?”   霍砚行决计不可能带着一身细菌睡觉,他低声和桑吟商量:“碰不到水,我注意点就好。”   桑吟看他这么坚持,眼一闭心一横:“那我给你洗。”   作者有话说:   好吧,下一章,我争取明天中午十二点赶出来。 第60章   桑吟说完, 浴室里有两秒时间的安静。   “确定吗?”霍砚行问她。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了,桑吟梗着脖子点点头:“确定。”   怎么看都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霍砚行轻笑一声, 后靠在洗手池边缘,挺拔的身姿松散下来:“那来吧。”   一副随桑吟摆弄的模样。   桑吟看他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睫,说要帮忙的是她, 怂怯手足无措的也是她:“怎么、怎么弄……”   霍砚行牵着她的手放到衬衫领口,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先脱衣服。”   他话音落完,桑吟手指一勾,指甲刮蹭过他的喉结,明显感受到它的滚动。   “我不是故意的。”桑吟注意到自己的失误,变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不已。   “没事。”霍砚行眼神渐沉,深长的情绪开始聚集:“继续。”   桑吟空咽了咽嗓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动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不知道怎么,平滑圆润的纽扣此刻像是长出了棱角,变得格外难解。   扣子越解越靠下,桑吟的脑袋也埋的越来越低,抽出扎在裤腰里的另外一部分衬衫,将剩下的扣子全部解开。   男人精瘦的胸膛若隐若现,胸肌和腹肌的线条走势漂亮有型。   桑吟扯着他衬衫下摆, 把衣服脱下来,轮到受伤那只手的袖口, 她动作放得极为缓慢, 生怕碰到分毫。   霍砚行无所谓的安慰她:“没那么娇贵, 不用紧张。”   桑吟嗔怒的瞪他一眼,像是被触到逆鳞。   她哭过一通,眼眶红彤彤的,眼里还带着并未完全消散的迷朦酒意,瞪人的时候毫无气势,更像是在撒娇。   只一眼,就能轻易挑起男人心底的欲/念。   霍砚行手掌抚上她的腰,使了点力,把她推向自己,桑吟顺从的靠近,两只手无处安放,只好一只按着他的手臂,一只挂在他的裤腰。   霍砚行俯身,轻柔的吻落在她低垂的眼睛上,继而向下蔓延,掠过挺翘的鼻尖,最终寻到柔软的目的地。   不是全无接吻的经验,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般,绵绸,又让人无比心动。   霍砚行不忘正事,拉着她的手按到腰带的金属扣上:“会解吗?”   桑吟脸颊已经被红晕完全覆盖,茫然不知所措的和他对视一眼,似是分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慢半拍的摇摇头。   霍砚行笑了一下,像是被她取悦到,带着她摸索到金属暗扣,稍微用力一按,成功解开。   然后霍砚行便不再帮她,诱哄着她让她自己来。   桑吟将皮带抽出来,就近放到洗手台上,金属搭扣磕在大理石面上,发出“叮”一声脆响。   也像是打开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开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换了位置,变成她坐到洗手台上,仰头接受着男人愈发强势的亲吻。   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人眼,即便闭着眼也逃脱不开,一阵目眩头晕。   “可以么?”霍砚行伏在桑吟耳边问,灼热的鼻息呵在她皮肤上。   桑吟被他吊得不上不下的,全身心的感官都集中在他的手指上,耳朵里好像注满了水,温热又潮湿。   听不真切霍砚行的声音,只感觉到他不再动作,难受得哼了两声,没有得到满足的意识操控着她的身体,去向他索取更多。   算是一种回答。   霍砚行亲了下她的耳朵,一路流连至她的嘴角,覆上她咬出牙印的唇瓣,温柔舔/舐。   已经步入春天的尾巴,房间早已停止供暖,霍砚行怕她冷,开了空调,明明不是过高的温度,桑吟却感觉周遭环境炙热又逼仄。   异样的胀/痛让她混沌不堪的大脑获得稍许清明,手掌抵在霍砚行胸膛,嗓子黏腻:“手,不行……”   霍砚行轻而易举拉过她的手环住他的脖颈,安抚的亲亲她,哑声:“不打紧。”   窗外天色悄然变亮,半明半暗的状态下,整座屋子像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轻纱,声音和视线都变得昏沉。   如同漂浮在一望无际江面上的扁舟,只是能随着河水流动的变化而变化。   起伏间,桑吟脑海里闪过很久之前的那个梦境,虚无的感受终于变得清晰。   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桑吟只能凭借窗帘未闭合的一隅观察外面的天色,以此来判断大概时间。   还没有结束,她脸红到发烫,身体软弱无力,昏眩间想起林嘉澍的友情提示——   “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   以及在浏览器搜索出来的五花八门的回答。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耳朵一热,男人嗓音低哑的询问:“搜查出来的答案里,有跟我符合的么?”   彻底结束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桑吟浑身汗津津的,累的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迷糊间听到霍砚行说抱她去洗澡,她胡乱点点头,睡过去之前想到他的手,强撑着精神叮嘱他不要碰水。   换来的是一记绵长的吻。   -   桑吟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内窗帘紧闭,光亮被遮挡的严实,任何一丝都没有透进来。   她还蒙着,以为自己在杭城的酒店里,想去摸手机,一动,后知后觉出身体各处拆卸重组一般的酸痛。   不再动作,挺尸似的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关于凌晨的记忆逐渐回笼。   十指紧扣的双手,凌乱褶皱的床单,她站在第三视角完完整整的回忆了一遍荒唐又放纵的后半夜。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还萦绕在耳际,桑吟瞬间变成一只熟透的虾子,羞耻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明明一开始只是怕霍砚行碰水感染到伤口,想着帮他洗个澡,最后怎么就演变出了这么一段令人脸红心跳的经历。   “咔嗒”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桑吟下意识闭上眼。   视觉暂失,其他感官神经数倍放大。   她清楚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到床边停下,犹如实质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   身侧床铺微微凹陷,清雅的沉香木味道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腔。   下一秒,唇上一热。   齿关紧接着被挑开。   桑吟没想到霍砚行会来这么一出,再也装不下去,瞪大眼,伸手去推他。   霍砚行没设防,很轻易被她弄离开她的唇,眉心困惑不解的蹙起来。   桑吟捂着自己的嘴,一双眼水润澄澈:“没刷牙。”   霍砚行解释:“我刷了。”   “……”桑吟无语:“我是说我。”   他在她手背上吻了下:“不嫌弃你。”   “你敢嫌弃我。”因为捂着嘴,桑吟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注意我自己的形象。”   霍砚行勾唇轻笑:“难受么?”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桑吟的气就像做了火箭一样嗖嗖向上蹿:“都说了几遍不要了够了,你耳朵装了自动屏蔽仪吗,死活听不见?”   “这不是得免去你的后顾之忧么。”他语气耐人寻味。   “?”桑吟没怎么转过弯来:“什么后顾之忧?”   霍砚行却没有多做解释:“饿不饿?饭做好了。”   杀青宴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又做了这么一场大汗淋漓的运动,桑吟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忙点头。   霍砚行掀开被子,准备抱她去洗漱。   桑吟已经自动自发圈上他的脖颈,双腿一弯,勾着他的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霍砚行手臂托在她臀部下面,桑吟想起什么,盘在他腰间的腿收紧,拍他肩膀:“手,手!”   霍砚行把护在她背后的手递到她眼前:“没压到,放心。”   应该是重新包扎过,霍砚行的手不再是睡前又肿又厚的模样,纱布变薄许多,看起来干净利落不少。   “你又弄过了?”桑吟问他。   霍砚行“嗯”一声:“有点湿。”   桑吟立刻紧张起来:“都说了不让你洗澡,别碰水,你非不听。”   “不是因为洗澡。”霍砚行把她放到洗漱台上,意有所指:“你弄湿的。”   “……”   桑吟红着脸,面无表情的指着浴室门口:“你给我出去。”   -   洗漱完坐到餐厅吃一顿不早不晚的饭,桑吟边喝汤边浏览群消息。   不出意外,杀青宴上一群人肯定又是喝的烂醉,现在才醒,在群里各种嘚吧嘚。   有人问昨晚拍的照片在谁手机里,桑吟翻了翻自己的相册,发出去几张合照。   不经意间滑到截图保存的那张照片,桑吟几乎是瞬间想到霍砚行在关键时刻落下的那句询问以及刚才那句让她云里雾里的“后顾之忧”。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   而且不光看到了,还给她来了一出秋后算账。   搁在餐桌底下的脚踢向对面,桑吟骂霍砚行:“小肚鸡肠。”   “怎么了?”霍砚行对桑吟突如其来的责骂已经习惯,慢条斯理的给她在面包上涂抹着果酱。   “不怎么,就是想骂你。”   桑吟又是一脚踢过去,神色自若的将截图在手机里删掉。   摸到这个帖子的原贴,打字回复——   三十岁的男人真的能打,打桩机的打,亲测有效。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晚上 第61章   帖子是情感询问贴, 完全的八卦性质,大家都披着面具在网上冲浪,谁也不认识谁, 撒起野来自然无所顾忌。   桑吟的回复一经发出,又引来无数回复,盖起楼中楼。   【不信,请详细描述。】   【废话不多说, 上直播。】   【不给我看是吧?那我可要报警说你虚假宣传了啊。】   【单身狗勇闯评论区,真是大开眼界。】   【怎么你们都有男人的吗?】   桑吟对着霍砚行的时候,被他抱抱亲亲小撩拨的时候会脸红心跳,但是这种面对心爱之人的正常生理反应并不能证明她骨子里是个纯洁的,从小和陈屿舟混在一起,男生凑在一起,说话没个顾忌,她懂得不算少。   和柴轻月在一起也没少聊男人,有时候车速飙的甚至都能甩开陈屿舟他们一大截。   所以只是看着这些文字, 桑吟并没有什么害羞的感觉,反而觉得好玩。   咬着霍砚行涂好果酱的面包片,指尖在屏幕上跳跃──   【耐用且持久,一句话概括就是,充电五分钟续航两小时。】   “好好吃饭,别玩了。”霍砚行见桑吟闷头捣鼓手机,伸手过去, 屈指在靠近她的桌面上敲两下。   桑吟口嗨的沉浸,冷不丁看见霍砚行手探过来, 以为他要抢自己的手机, 迅速锁屏反扣屏幕。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瞅着他:“你干嘛?”   她这么大反应倒是引起霍砚行的好奇, 他很轻的挑了下眉:“你又在搜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没有!”心虚作怪,桑吟声音拔高几个度。   对上霍砚行好整以暇的探寻目光,她眼神闪烁两下,把吃剩下的吐司边边塞进霍砚行嘴里:“说没有就是没有,不准怀疑我。”   忘记自己使用过度的某处,桑吟一屁股坐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细眉拧起,表情变得古怪。   霍砚行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碰到了?”   跟网友随便怎么聊都无所谓,霍砚行只是简单问一下,桑吟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含糊一声,转移话题:“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霍砚行说:“在家陪你。”   桑吟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奶油蘑菇汤,把碗一推:“我吃饱了。”   霍砚行把放在一边洗好的水果递过去,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玩去吧。”   桑吟捧着水果碗溜达到客厅,又慢悠悠晃到阳台。   霍霍趴在猫爬架旁边的小躺椅上晒着太阳,听见声音,懒洋洋的看了桑吟一眼,又闭上,不理会她。   因为昨晚桑吟回来没有和它亲近,霍霍记了仇。   高冷的架子端的十足。   桑吟乐了,放下水果碗,坐到旁边的大躺椅上,不容反抗的把它提到腿上,从头到尾撸了一遍:“你再不理我,我就不给你买罐头吃。”   霍霍还只是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但是宁折不弯。   “还挺傲。”   桑吟抱着它揉搓好一阵儿,才总算是把猫主子哄好,唤回它的热情。   北方不似南方雨季多,凛冬过后多是明媚的好天气,窗外蓝天白云,万里晴空,黄灿灿的阳光普照下来,经过玻璃窗的润色,温度暖融,晒得人从骨头根开始犯懒。   熬了一个通宵,桑吟精神头不是很好,抱着猫昏昏欲睡。   霍砚行收拾完厨房过来的时候,桑吟已经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他把霍霍从她腿上拿走,抄起她的腿弯,轻缓抱起她。   桑吟睁开眼看他,呆呆愣愣的,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霍砚行轻声哄:“抱你回卧室睡。”   桑吟听后又再次闭上眼,依赖的往他怀里埋了埋,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将她放到床上,掖好被角,霍砚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起身离开。   桑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才落山不久,暮色浓郁,殷红的火烧云席卷整片天空,卧室里窗帘只拉到一半,透进来的夕阳将地板都染上亮丽色彩。   她屈肘撑起上半身,环顾一圈屋内,看到床头柜放着一杯水和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是她惯用的一款,形状怪异的糖豆生物。   上面留有简单的三个字──   在书房。   字迹锋利遒劲,自成风骨。   水是温的,估计是前不久才放进来的。   北方气候干燥,停止供暖后家里只能开空调,吹得人更是口干舌燥。   她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悠悠地一声猫叫响起,霍霍从半掩的房门钻进来,熟练的一个起跳跃到床上,窝到她双腿之间的凹陷处。   桑吟挠了两下它的下巴,抄起它,掀开被子下床去了书房。   没敲门,直接转动门把进去。   霍砚行今天没去公司,但是该他处理的事情推拖不得,趁着桑吟睡觉这段时间他便在书房办公。   华臣海外分部的季度会议在月中举行,视频连线,桑吟进来的时候回忆还没有结束。   分部副总正汇报着下个季度的工作,就听一道男声突兀的打断他。   “醒了?”   抬眼一看,原本聚精会神听着他工作汇报的霍总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开了视线,正在看向别处,明明还是清冷淡漠的神情,但是眉眼轮廓却是明显变得柔和不少。   凛然的嗓音也含着抹淡淡的宠。   桑吟点点头,不知道他在视频,拖着懒散的步子径直走到他身边,踢了拖鞋跨上他的腿,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镜头另一端的各分部高层纷纷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出现在镜头前的女人的背影。   不外乎他们震惊,和霍砚行共事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身边出现过女人的身影。   现在出现了不说,而且还是以一种非常暧昧的方式出现。   穿着的松垮的男士衬衫,一举一动都透着股骄矜感,处处彰显着与众不同。   各高层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这次季度会议,霍总的背景一反常态的从冷硬的办公室换到温馨舒适的书房。   霍砚行也没想到桑吟会一声不吭的挨过来,他瞥一眼铺满人脸的电脑屏幕,不动声色的退出会议,关掉摄像头。   要是被怀里的小女人知道他正开着会,一个恼羞成怒,轻易哄不好。   才弄好,抵在他胸口的小脑袋就转过去看了一眼。   霍砚行的电脑屏幕停留在酒店内部设计图的3D的界面。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桑吟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清亮的声音此刻听着雾蒙蒙的。   霍砚行亲亲她的发顶:“没事,已经忙完了。”   桑吟重新靠进他怀里,少见的黏人:“真打扰你我也不下去。”   霍砚行笑了声,扶着她的腰调整了下坐姿,让她待得更舒服些。   夹在两人中间的霍霍嫌挤得慌,“喵呜”两声挣扎着跳下去,一溜烟跑出书房。   桑吟不管它,捞过霍砚行的手按到自己后腰:“酸,给我揉揉。”   然后又捞过他另只受伤的手,仔细端详着,她捏捏他露在外面的指肚。   霍砚行明白了点儿她的意思,反捏回去:“不疼。”   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会不疼。   桑吟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也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手上,只握着。   霍砚行揉按着她的后腰:“晚上想吃什么?”   桑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蒸排骨吃么?”   桑吟想了想,点头。   “那我一会儿去超市。”   受孙姨影响,霍砚行也不喜欢在家里囤菜,尤其是肉类,想吃就去买新鲜的。   “我也去。”   “不疼了?”   桑吟不正面回答,只拿额头撞了下他的下巴。   霍砚行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薄唇贴在她眼角:“对不起,下次我注意。”   桑吟下午这一觉睡得过于沉,现在情绪调动的不是很积极,不想说话,软趴趴的窝在霍砚行怀里,他说一句她就用行动回应一下。   张嘴含住他的下巴,稍微用力磨了磨牙。   一路往下,顺着脖颈开始咬。   像是找到什么乐趣。   霍砚行微仰着头,任由她作乱,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轻微的刺痛和湿濡的触感反倒让人上瘾。   房间里空调开得足,桑吟只穿了件他的衬衫,遮盖到大腿,下身除了底裤什么都没穿,岔着腿跪坐在他身上,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   她啃咬他锁骨的动作停下,昂着脑袋,眼神促狭,食指一下下戳在他胸口:“霍总,你这定力不太行啊。”   “在你面前没什么定力。”霍砚行承认的倒是坦然,捉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你理解一下。”   “思想理解了,但是身体不行。”桑吟现在还觉得那处有些酸。   霍砚行本来也没想再做些什么,摸摸她的耳朵:“老实呆会儿,别乱动。”   桑吟笃定他舍不得再折腾自己,想起他吊着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股作劲儿涌上来,越是不让她动她偏动。   咬了会儿他的唇,又埋头下去,这次掠过他的锁骨,还要往下,隔着衣服一口咬在他胸膛。   完全是误打误撞,桑吟第一次下嘴就找到重点,叼着那一点轻磨,然后突然加重力道一咬。   头顶传来男人的一声闷哼,下一秒下巴被挑起。   对上霍砚行微眯的眼睛:“非要闹是吗?”   桑吟意识到自己可能玩脱了,想跑,但是箍在腰间的手不容她逃离半分。   她讨好的亲他:“不玩了,我错了。”   霍砚行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手已经撩开衣摆。   粗砺的指腹蹭过,桑吟瞬间想到凌晨时分的情形,缩着身子,讨饶:“我还疼着呢。”   话音落下,腾空而起。   “不做。”霍砚行合上电脑,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挪到一边,把桑吟放上去。   他摘掉眼镜随手搁在桌上,两指捏着她的下巴尖,不由分说的吻上去。   -   在书房厮磨一阵儿,出去的时候桑吟的唇色比进去时要艳丽不少,略微有些肿,腰上的酸疼被霍砚行按摩的好了些,但是转移到了手腕上。   用洗手液搓了半天才堪堪把掌心滚烫又怪异的感觉冲散。   霍砚行走进浴室从身后环住她,抽出一张洗脸巾擦干她手上的水,又递到唇边亲了亲。   “别亲了,也不嫌脏。”   “不脏。”   桑吟嘟哝:“反正也是你自己的东西。”   霍砚行笑:“去换衣服,走了。”   柏壹公馆坐落在商圈附近,周围大型商场环绕,生活很是方便。现在天气越来越暖,路上行人也不再步履匆匆,多了几分悠闲。   桑吟趴在车窗边望了会儿街边风景,突然想起过几天要去沪城参加电影节,机票还没看。   她坐直身子,拍拍正在开车的男人的胳膊:“给我你手机。”   霍砚行也不问她干什么,从中控台拿起手机递过去:“密码你生日。”   桑吟拖着长音“哦”一声,矜持的抿唇笑笑。   掀开购票软件,搜索京城到沪城的航班信息。   查看到合适的时间,直接买了两张票,她到时候和袁元一起过去。   买完后去“我的订单”检查一遍。   霍砚行的行程一般都是严鸣负责,他很少自己订机票,订单界面除去桑吟刚才的购买记录,紧挨着的是一条十二月底的购买记录。   桑吟第一眼看到日期没什么反应,等到要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琢磨出点什么。   又点开购票软件,盯着日期仔细想了想。   恰好是楚仁被挂在热搜公开处刑的那天晚上。   她因为“大仇得报”所以对这个日期记得格外清楚,那天她躺在酒店的病床上忍受痛经的折磨,还跟霍砚行撒了一通气。   然后当晚他就出现在了杭城。   他说是出差,顺路过去看看她。   可是再对照这条机票购买记录,分明是临时决定去的杭城。   因为她的一次抱怨,他买了最快的航班赶到她身边。   然后又是只字不提。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心里有些闷,又有些甜滋滋的。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一直都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霍砚行将车子拐入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瞥见桑吟还拿着手机,提醒:“到了,别玩了。”   桑吟抬抬手臂:“解开。”   是指安全带。   霍砚行解开自己的,又倾身过去解她的,怕卡扣磕到她下巴,一直抻着直到安全带缩回原位。   他上半身完全覆在桑吟身前,正准备撤开的时候,脖颈突然被她环住。   桑吟勾着他,习惯性的咬他嘴唇:“霍砚行。”   “嗯?”   她戳戳他的嘴角:“你这上了锁的嘴巴什么时候能彻底打开呢?”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细节car放微博了,仅粉丝可见的,不然怕影响不好,你们想要的我来满足! 第62章   正值周六, 超市里多是趁着空闲时间来采购的人。   桑吟一个习惯在霍砚行面前当甩手掌柜的人,顾忌着他手上的伤,难得体贴了一次, 主动揽下推购物车的任务。   只不过这项任务并没有坚持多久,开头即夭折。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不仅仅只局限在衣服、首饰和包包上。   一进超市,桑吟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自由的穿梭在各排货架中间,不知不觉间松了手,购物车落回霍砚行手里。   逛蔬菜区的时候,桑吟看见芦笋挺新鲜的,青翠欲滴,看着让人心情好,拿了一盒放进车里,下一秒又被霍砚行拿了出去。   “?”桑吟挑了挑眉:“你不吃吗?”   “不吃。”   “是我拿的那盒不好吗?”桑吟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小姐,确实没什么挑菜买菜的经验, 她完美拥有一个颜狗的所有标准,只要看着好看就绝对没问题:“我看着颜色挺绿的啊。”   “是挺绿。”霍砚行意味不明的瞥她一眼:“不过我不爱吃。”   “你不是最爱吃芦笋了吗?”桑吟问:“什么时候不爱吃的?”   “去年十月二十八号。”霍砚行精准丢出来一个日期。   桑吟更懵了,惘然的眨眨眼,嘴巴缩成圆形“哦”一声:“所以你记这么清楚,是打算以后每年的十月二十八号都弄一个不爱吃芦笋纪念日?”   “……”   用桑吟的话来说,霍砚行天生长了一张古板的老头脸,无论什么时候表情都很淡, 近乎于无,泰山崩于他眼前, 他可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现在, 她第一次在霍砚行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无语。   “怎么了?”桑吟现在满脑袋问号。   “没怎么。”霍砚行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推着购物车径自往前走。   桑吟站在原地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在保鲜柜前挑选蔬菜的身影,着实没搞懂他到底为什么把不爱吃芦笋的日期记得这么清楚。   霍砚行见她没跟上来,侧头朝她伸手:“过来。”   “哦。”桑吟慢腾腾的挪过去,手搭上他掌心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动作一顿:“你吃醋了呀?”   “没有。”霍砚行否认的速度很快。   桑吟眼里闪动着戏谑的笑意:“我都没说你吃什么醋你就否认的这么快?”   “……”   霍砚行不语,发挥他沉默是金的常用手段。   正要合拢手掌,桑吟倏地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后:“你说了我就给你牵,不说不给。”   像是在诱哄小孩子一样。   霍砚行几不可察的“嗯”一声。   “为什么呀?”桑吟等到回答也没把手递过去,脚尖微微踮起,上半身稍稍向他靠近,很娇俏的一个姿势:“因为我当初跟你说蒋信泽爱吃芦笋,然后我也跟吃了吗?”   霍砚行垂眸,打量着面前的小女人。   粉嫩白净的一张脸,眉眼带笑,尾端上扬,像一把小钩子,狡黠又妩媚,因为临出门前在书房胡闹过一阵,她的唇色是自然的嫣红。   他的视线悄无声息的从她唇上掠过,微弯腰去捉她的手牵在掌心。   又开始不回答她的问题。   桑吟不满的撇撇嘴,想往后撤去半步,不让霍砚行得逞。   结果男人好像是看出她的意图,轻又快的在她唇角碰了下,趁着她愣怔的时候把她背在身后的手成功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然后若无其事的一手牵她一手推车往前面走。   桑吟性格属于比较开放的那种,不会不好意思在外面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但是在她的既定认知里,霍砚行这种木头是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和她亲热的,最多也就是牵牵手,结果他突然给她来这么一下,桑吟还真有点被撩到。   她颔了颔下巴,出门前她直接在霍砚行衬衫外面套了件自己的卫衣,嗅到他的味道,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落于下风,又挺起肩膀,继续问:“所以上次去禾清斋你不做靠窗的位置也是因为吃醋?”   “那你呢?”霍砚行拿起一板桑吟爱喝的酸奶,检查了下保质期,放进推车里,才看向她:“为什么不去包厢?”   桑吟用指甲抠他指腹:“干嘛,你跟在这儿打擂台呢,一来一往的。”   霍砚行轻笑出声,磨蹭半天终于承认:“你说的都对。”   桑吟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架子端的高高的,“嘁”了声:“我就知道。”   她挽上霍砚行的胳膊,戳戳他胸膛:“醋精。”   霍砚行对此不置可否。   他对桑吟的占有欲有时候强烈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从小时候便有,那时候他还不懂是为什么,看见她和陈屿舟无所顾忌的扭打玩闹,打心底里觉得烦躁,总是板着脸让他们两个分开。   等具体意识到自己对桑吟的感情,更是看不得她和别的异性走太近。   甚至希望她不要跟他们讲话。   但是相比起自己的感受而言,他更希望桑吟能够开心,所以他把自己阴暗的一面挤压、隐藏,不再她面前暴露。   “其实我也吃醋。”桑吟不太爱说肉麻的话,不过霍砚行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她也得有所表示不是,省得这人心事重:“我当时以为徐清嘉你们两个是那什么,而且你一般都是宴请重要的人才去禾清斋的包厢,我才不要去。”   “那次吃饭就是在谈林嘉澍进组的事情,想等确定下来再跟你说。”霍砚行知道她不会再误会,也还是解释道:“只是朋友。”   桑吟揪着卫衣带子一圈圈绕着玩:“那我当时哪知道啊,你大学回国她不也千里迢迢追着你回来了吗。”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桑吟也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徐清嘉的情形。   是在她高一下学期,霍砚行恰好有假期回国,其实那个时候因为时差和距离,以及她对他未宣之于口的喜欢而产生的别扭,她和霍砚行的联系已经很少了。   但是得知他回来的消息还是按耐不住的高兴。   她本来以为要等到回家才能看见霍砚行,所以一整个下午都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霍家看他。   其实根本不用费尽心思找理由,她从小经常住在霍家,想什么时候过去都可以,也没有人会问她为什么,可她那个时候就是不再好意思直接过去,总要找些由头来掩盖。   没想到下午放学回家,陈屿舟说霍砚行来接他们,就在校门口。   她揣着一颗砰砰跳的心往外走,放学时间,校门口人满为患,可她还是隔着人群一眼望到了倚着车身等他们的霍砚行。   休闲的衬衣黑裤,很简单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别人好看。   那股高中生所没有的成熟清冷劲儿不知道有多吸引人。   路过的小姑娘们恨不得把眼睛都钉在他身上。   桑吟当时气的要死,恨不得给霍砚行贴上一个“桑吟专属”的标签,告诉所有人都别想打他的注意。   但是她没资格,更不能。   一个合格的暗恋者,就该老老实实遮盖着自己的秘密,让它永不见天日。   所以她像以前每次和霍砚行相处的那样,走到他面前,拌两句嘴,然后绕去副驾驶。   自从知道副驾驶是女朋友专属座位后,她每次坐霍砚行的车,都会坐副驾。   一开始还怕霍砚行会赶他下去,但是他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   桑吟一边暗自享受着这份特殊身份的欢喜,一边又偷偷失落,她之所以能坐副驾,无非是仗着霍砚行的不知情。   不过她也从来没见过霍砚行副驾驶坐过除了她以外的异性。   也算是她的一种专属了吧。   但是那天,她手搭上副驾车门的那一刻,和坐在里面的徐清嘉对上了眼。   她冲她笑,说你就是霍砚行的妹妹吧,然后自我介绍,大方承认她是霍砚行的追求者。   桑吟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顺着她的话点头或者摇头。   和陈屿舟坐到后排,徐清嘉递给他们两个两杯柠檬茶,和他们聊天。   聊他们在国外读书的事情,聊霍砚行有多么多么受欢迎,聊她今天在商场差点迷路,只能喊霍砚行去接。   桑吟坐在霍砚行后面,能清楚看到她漂亮精致的侧脸。   一头波浪卷发,夸张的圆圈耳环和她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桑吟突然很局促,拽着自己校服下摆,掌心被冰柠檬茶的水珠浸湿。   没有任何一刻比那时的认知更为清晰,她和霍砚行,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清嘉和他才是。   她忘记自己当时具体给出了什么反应,只记得那杯柠檬茶很冰,很涩。   是她有生以来喝过最难喝的一杯柠檬茶。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我只想把那杯柠檬茶泼到你们两个人脑袋上。”桑吟才不像霍砚行那样什么都憋着不说,她得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委屈都告诉他。   “对不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砚行喉结轻滚,收紧牵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他不擅长解释,直接认错道歉。   “其实我也知道,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坐副驾很正常,不然很不礼貌,不过──”桑吟说着,转了个身,换条胳膊挽着霍砚行,背着身倒退着走:“我坐你副驾的时候你知道那个特殊含义吗?”   “知道。”霍砚行说:“我当时以为你不知道。”   “瞧不起谁。”桑吟白他一眼:“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我不知道的。”   她又开始给霍砚行洗脑:“我真心实意的喜欢你这么多年,别以为你在我们家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就能抵消你误会我的事情──”   顿了下,插进去个问题:“你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迎面有人推车过来,霍砚行揽着桑吟把她拨到里侧:“转过来,好好走。”   想到什么,他补充:“只有你一个。”   明明是很平淡很正常的语气,但是桑吟莫名感觉他咬重了“只有”两个字。   “我是你初恋啊?”她下意识感叹一句:“你这铁树开花可真晚。”   霍砚行觑她。   想起自己一连串的前任,桑吟心虚的摸摸鼻尖,将话题生硬的转回去:“虽然你也喜欢我很多年,但是我受的委屈比你多,你得对我好知道么?”   “好。”霍砚行笑,他大概有病,就喜欢桑吟理直气壮的向自己索取。   正好逛到零食区,桑吟满意的点点头,松开霍砚行,开始在她擅长的轮领域进行扫荡。   薯片曲奇巧克力,一股脑的往推车里丢。   “……”   霍砚行看着一车的垃圾食品,眉头拧成个“川”字。   他拿起其中一样,翻看配料表。   然后默默放回到货架上。   桑吟只管拿,取下来就扔进推车里,头都不扭一下,自然没看到霍砚行的小动作。   等她扫荡的差不多,转头一看,本以为能堆起个山丘的推车平整无比,里面的东西和来零食区之前并无太大差别。   “我东西呢?”她语气不善。   “不干净,少吃。”   “你刚刚才答应对我好的。”   “对你好才让你少吃。”   他们站的这排货架里有两个正在挑零食的小萝卜头,听见霍砚行和桑吟的说话内容,其中的男孩儿现学现卖,把女孩手里的奶糖放回架子上:“你看人家姐姐那么大了,买零食也是要被家人管,你这么小,更要管。”   女孩儿持不同意见,把奶糖又拿回来:“没准是那个叔叔没有钱给那个姐姐买零食吃呢,我妈妈说了,男人只有在没钱给女人买东西的时候才会说是为你好这种话。”   “……”   回程的路上,桑吟一边吃着好不容易让霍砚行松口才买来的冰激凌,一边不收敛的笑。   “叔叔。”桑吟把勺子当成话筒伸到霍砚行嘴边:“采访一下,什么心情?”   霍砚行不说话,稍侧了下头,拒绝回答的意思明显。   “说说嘛。”桑吟不依不饶,进了电梯后,看见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下巴放到他一侧肩膀上:“和自己老婆差了个辈分,焦虑吗?有没有觉得自己老了,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霍砚行垂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我挺从心的,你应该感受的很清楚。”   桑吟一噎,没想到挖坑自己跳了进去,站直身子,默不作声的吃冰激凌。   “少吃点,凉。”霍砚行提醒一句。   桑吟紧接着就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   到达顶层,出了电梯,桑吟先霍砚行一步走出去,到了家门口又往旁边跨去半步,让出位置给霍砚行开门。   霍砚行按了指纹,桑吟想起件好奇已久的事情:“家里着密码什么意思啊?”   她开玩笑地问:“你哪个心上人的生日吗?”   拉开门,霍砚行抬了抬下巴,让桑吟先进去。   桑吟手里拿着冰激凌,左脚踩右脚,蹬掉鞋,踩上拖鞋往屋里走。   霍砚行在后面把她歪七扭八的鞋子摆正后才换上拖鞋进去。   “说啊说啊,谁的生日?”桑吟好奇的事情得不到答案,如果底气够足,她能一直问下去,直到对方告诉她。   “不是生日。”霍砚行拎着买来的食材到厨房,开始规整。   桑吟跟在后面:“那是什么?”   霍砚行一吊她,她就着急,看他从袋子里拿出东西放进冰箱,走过去,弯腰从他臂弯穿过,站到他身体和冰箱之间:“别等我一遍遍地问,赶紧坦白交代,不然你今晚去阳台和霍霍睡。”   霍砚行圈上她的腰,把她带离散发着冷气的冰箱,但是手没有离开她,圈得紧,还轻敲了两下,看着她的眼里意味深长:“我初恋和她初恋在一起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对不起,今晚有点迟到但是也只有一更,大姨妈来了实在没精神,请个假哈,这本不长,预计的是算上番外在三十万字左右,应该也快正文完了? 第63章   “……?”   桑吟兴师问罪的表情一怔。   算一算, 柏壹公馆的房子他住了六七年的时间,房门密码不用自己或者是她的生日,反倒是用她谈和别人谈第一段恋爱的日子作为密码。   这口醋吃得可真够久的。   桑吟皱着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这么酸。”   她拎起霍砚行的衣领,凑过去闻:“你口味什么时候变这么独特了,用醋当香水喷。”   霍砚行轻哂一声,手捏住她脸颊两侧, 将她拉离自己身前:“喜欢过他么?”   不低头只垂眼,身高优势使然,自带一股压迫感,声音也很淡,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怵。   顶灯被他遮住大半,他的身影完全笼罩着桑吟。   有点迫人,也有点帅。   桑吟不合时宜的走了会儿神,感受到男人拇指指腹缓缓在自己脸上摩挲起来,似乎是一种耐心告罄的表示, 她眨巴下眼:“篓(有)一点?”   她脸被他捏的堆起来,说话含糊不清。   眼里闪动着明晃晃地笑,弧度稍弯,黑眸晶亮惑人,一看就是在耍坏。   即便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霍砚行还是不做任何犹豫的掉进她设置的陷阱里,控制不住心底升起的烦躁, 指腹划到她唇边,时轻时重的按着:“一点是多少?”   势必要问出个具体。   “一点就似──”   桑吟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像是在思考, 然后趁他不注意, 拨开他钳制着她脸的手,攀上他肩膀,贴上他的唇,游鱼一般闯进去。   她才吃完冰激凌,唇舌浸染出舒爽的凉意,带有巧克力的甜腻和醇香。   霍砚行还悬在半空的手掌顺势往下抚上她的腰身,按着她向自己靠近,回应她,并且不自觉擒获更多。   他自持定力不错,但是桑吟总是有办法让他意乱情迷,卸下所有防备。   舌尖措不及防一阵刺痛,桑吟咬了他一口。   浓情蜜意瞬间被掐断,但是又好像更黏稠了些。   “我和蒋信泽更像是朋友,后面谈的几个男朋友也就都那样,你不用吃醋。”桑吟挂在他身上,鼻尖亲昵的蹭蹭他的:“反正我一直都最喜欢你。”   霍砚行心底一动,偏头又要吻上去,但是怀里的小女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把冰激凌塞到他手里,人也跟着离开。   “赶紧做饭吧霍总,我哄完你受伤的心,你也该填饱我空荡的胃了。”   “去干什么?”霍砚行见她往玄关处跑,跟着上前两步。   “改个密码。”桑吟不甘示弱的补充:“改成我第一次在你车上看见徐清嘉的日子。”   “……”   -   桑吟拍完《临渊》后好好给自己放了个假,总算是从与圈子隔绝的状态中结束,约着柴轻月去逛街,桑吟试完衣服坐沙发上等柴轻月的时候和徐清嘉在聊天,得知她在附近才办完事,把人叫过来一起逛。   桑吟挑朋友的眼光毒得很,能跟她玩到一起去的,互相之间相处也会很合拍。   而且又是在逛街,女人之间可聊的话题张口就来,不一会儿柴轻月和徐清嘉就熟悉了起来。   桑吟属于那种特别会享受会心疼自己的人,拍完一部电影,准要奖励自己报复性消费一次,最后柴轻月和徐清嘉都快要抬不起脚了,她还精神抖擞。   见他们两个累得喘气都有些费劲,桑吟大发慈悲的按了暂停键,三人准备去楼上找个咖啡厅坐坐,等晚一些去吃饭。   快要上电梯的时候,徐清嘉突然“诶”了声:“我想起来我忘买了件东西。”   桑吟今天出来,没少给霍砚行添置东西,领带手表一应俱全,她表达喜欢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给对方花钱,看见适合霍砚行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刷卡付款,甚至比给自己买的东西还要多。   徐清嘉说话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给霍砚行发消息,边打字边抬头瞥她一眼:“什么东西丢了?”   “……”   说敷衍吧,她还知道问一嘴,说认真吧,她还听错了重点。   看她勾唇带笑,一副完全沉浸在恋爱当中的样子,徐清嘉一言难尽的怼怼柴轻月的胳膊:“她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这德行?”   “不啊,她以前谈的那几段恋爱跟没谈没什么区别。”柴轻月也是第一次见桑吟这样,十分纳闷:“可能这就是恋爱和结婚的区别?”   “这活脱脱一恋爱脑啊。”徐清嘉啧啧两声。   柴轻月竖起手掌:我同意。”   徐清嘉和她拍了下:“美女所见略同。”   这边两人刚达成统一思想,那边桑吟也收起了手机:“怎么了?什么东西丢了啊?”   徐清嘉连白眼都欠奉,转身直接朝目标目的地走。   柴轻月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桑桑,你太让组织失望了。”   说完,跟上徐清嘉。   桑吟:“?”   她干什么了?   一路跟到内衣店,桑吟才终于反应过来徐清嘉原话具体说的是什么。   徐清嘉买东西也很痛快,一连挑了几件成套的让导购去拿合适的尺码,等待的间隙看见一件睡裙,挑了下眉,朝桑吟勾勾手指叫她过来。   “干嘛?”桑吟不明所以的靠近:“要参谋你找林嘉澍啊,你穿给他看又不是我。”   徐清嘉胳膊一伸,搭在她肩膀上,朝睡裙抬抬下巴:“怎么样?”   桑吟看过去一眼。   纯白色的吊带款式,前胸绑带设计,像是外套的拉链那样,只需要轻轻一扯,便能看到内里大片风光,裙边点缀着一圈毛绒绒,衣架模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同色系丝绒锁骨链。   “好看啊。”桑吟又看了眼徐清嘉,给出建议:“就是不太适合你。”   “我又不买,当然不适合我。”徐清嘉说:“适合你就行了。”   “?”桑吟面露茫然:“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买了?”   “你不是喜欢给你们家霍砚行买东西吗。”徐清嘉笑得一脸暧昧,几分流氓样:“我打赌,你给他买千百件东西都不如买这一件穿自己身上能让他高兴。”   桑吟脸上一热,方才的游刃有余不见,低咳一声,眼神飘忽:“我喜欢给他买东西是图我自己高兴,谁管他高不高兴。”   徐清嘉一眼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也不再问她,直接打个响指叫来导购,指了下那件睡裙,又指了下桑吟:“这件裙子照她的尺码拿一条,她付钱。”   “?”   她做决定倒是快。   桑吟质疑的目光一路跟随着徐清嘉,但是后者已经坐回休息区,悠哉悠哉的喝起了导购端来的红茶。   她又扭头看了眼模特身上的睡裙,想象一下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脸上温度又热了点。   手机恰好震动,她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以为是霍砚行回复她的消息,此情此景下,莫名有些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结果点开微信一看,是新闻推送。   置顶聊天框无比安静。   距离她给霍砚行发送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桑吟有了点小情绪,抿着唇戳进他的聊天框,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三又桑桑:哥哥怕不是被哪位妹妹绊住了脚,竟如此不理人了。】   【三又桑桑:倒是终究被哥哥嫌弃了,不像其他妹妹生的俊俏,讨人喜欢。】   【三又桑桑:昨天才柔情蜜意的叫人家心肝宝贝,今天就如此冷落了。】   【三又桑桑: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了。】   阴阳怪气的下一句才打到一半,霍砚行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桑吟嗤一声,定睛去看。   【霍砚行:在开会,投屏。】   【霍砚行:你要不介意,可以继续。】   桑吟立刻锁了屏。   -   霍砚行手伤之后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照常去公司上班。   桑吟自己在家,无聊的时候就给他发消息骚扰他,或者干脆直接打着视频干别的,总之就是很粘人。   霍砚行如果有事要忙,也会提前告诉她。   不过今天下午的会议开得突然,他知道桑吟正在外面逛街,想着应该是没空看手机,就没告诉她自己在干什么。   不成想小姑娘给他发了一堆消息,没等到他回复,急了。   开会内容主要是华臣近期正在筹备的温泉度假酒店,酒店内部3D设计图在他电脑上,他才打开电脑,微信恰好停留在和桑吟的聊天界面,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弹出来,会议室里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瞥一眼主位上的霍砚行,默默低下头。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霍砚行倒是不觉尴尬,找出设计图打开,退出电脑上的微信,拿过手机光明正大的回复消息。   【霍砚行:没有其他妹妹。】   消息刚发出去,紧接着绿色消息框旁边就出现了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下方一行灰色小字──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想弄二合一,但是怕太晚,先分出来一章 第64章   三个女人性格合拍, 玩也能玩到一起去,好喝酒好热闹,简单吃了顿晚饭就开车去了Feeling。   玩归玩, 都有分寸,夜店那种地方,氛围迷暗,酒精一上头, 危险系数也随之增加。   Feeling是宋运的酒吧,怎么着都会比别家的安全。   过去的时候晚场刚好开始,场子已经热闹了起来。   桑吟和柴轻月经常来玩,宋运给她们两个留了个靠近舞台的专属卡,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一首曲子放到副歌高潮部分,DJ台上的舞者妖娆扭动着身姿,斑斓灯球不断变换着色彩,将气氛渲染得愈发激烈迷离。   桑吟吹了声口哨,手挡在唇边做喇叭状, 极为捧场的欢呼。   光束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脸,空场DJ看见她,拿起旁边的酒杯遥遥冲她比划了下。   桑吟很给面子的回了一杯,喝完最后杯子向下反转,示意自己已经喝完。   “你也不怕你家霍砚行看见了气死。”徐清嘉慢悠悠调侃。   想起下午自己出的那场糗,桑吟轻哼一声:“只是喝个酒而已。”   柴轻月啧啧两声:“下午的时候还隔着手机和霍总如胶似漆,这才过去多久, 女人果然善变。”   桑吟叉起果盘里的一块西瓜塞进柴轻月嘴里:“吃你的。”   酒吧这种地方,最是容易出艳遇, 桑吟他们三个坐在最中心最好的卡座本来就打眼, 再加上身边没有一个异性, 不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来搭讪的。   宋运这人有点挑,虽然是开酒吧,但门槛设置的也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大多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或者是和他们这个圈子差不多阶层的人,来搭讪分寸也拿捏的极好,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人少玩着没意思,几人便拼了个桌一块儿玩。   霍砚行临时加了个班,忙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他给桑吟打过去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去查查夫人去哪了。”   “好。”   严鸣执行力Max,才到地下停车场已经将桑吟现在的所在地点查清楚:“霍总,夫人在小宋少的酒吧,还有徐小姐和柴小姐。”   霍砚行靠在后排座椅背上,食指缓缓敲着膝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没发话,司机便没有启动车子,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说:“去酒吧。”   Feeling坐落在京城最热闹的酒吧一条街,门口豪车无数,低调的黑色宾利驶入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反倒是迎面驶来的一辆超跑以极为亮眼的颜色抓住了两侧行人的瞩目。   好巧不巧,两辆车停在了相邻的停车位上。   霍砚行系着西装扣下车的时候,林嘉澍也从超跑上下来。   两人在酒吧门口碰上,一人西装革履,成熟稳重,一人街头嘻哈,狂放不羁。   “这么巧啊霍总,来逮人?”林嘉澍转着车钥匙,吊儿郎当的模样:“也理解,毕竟你比我们大那么多,和桑导有代沟很正常,别怪她出来找乐子。”   霍砚行面不改色,一点儿都没有被他的阴阳怪气给影响到,淡淡掠他一眼:“你年轻,那怎么没在家里好好呆着。”   说完,先一步进了酒吧。   林嘉澍在原地愣了两秒,嗤一声,忙不迭地跟上去。   霍砚行知道桑吟她们在宋运这里有专属卡座,绕过人群直接朝中心区走去。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卡座的情形。   男男女女将半弧形的沙发坐满,又分成几小部分,茶几中间放着一个空酒瓶,正在飞速旋转,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宋运也在其中。   桑吟和徐清嘉两个有家室的没去掺和,怕万一抽到什么出格的牌,两人坐在一边正在和别人划拳拼酒。   霍砚行过去的时候,桑吟才连输几次,连着喝了几大杯,已经有些迷蒙的醉意。   “桑桑。”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喧杂的酒吧里并不是很清晰,但桑吟就是听见了。   顺着声源方向扭头看去,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辨认他是谁,而后半跪在沙发边上,张开双臂去扑他:“哥哥!”   她这么一站一喊,瞬间将卡座上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霍砚行俯身抬手接住她,酒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花果甜香一起冲进他怀里,听着她那声娇嗲的“哥哥”,霍砚行心里纵使有天大的火气也能被浇灭的一干二净。   他拍拍她的背:“喝了多少?”   桑吟大拇指和小拇指掐在一起示意:“一点点。”   霍砚行想到上次跨年,她也是同样的说辞,结果醉得不省人事。   不禁勾起抹笑:“还玩吗?还是跟我回家?”   桑吟下意识回:“玩。”   “不对。”霍砚行气息压低,贴近她耳朵,似是引诱:“想好再说。”   酒精占据大脑,思路运转有些缓慢,桑吟歪着脑袋看他半晌,又勾紧他的脖颈,似乎是只有靠着他才能有安全感的给出那个不确定的答案:“那回家?”   “嗯。”霍砚行奖励般吻了下她的耳垂:“我们回家。”   她的手包和外套就放在她刚才坐着的地方,霍砚行拿过她的外套给她穿好,又拿起她的手包,轻飘飘扫一眼刚才和桑吟拼酒的男人,另只手牵着她往外走。   桑吟跟在他旁边,还不忘跟其他人打招呼:“各位拜拜,我哥哥接我回家了。”   自从霍砚行出现就一直屏气凝神的宋运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生怕霍砚行一个不爽把他店给拆了。   徐清嘉喝得也不少,有些醉,看见桑吟离开还以为被陌生人拐跑了,起身就要去拽她。   林嘉澍把她按回去:“人老公带人回家,你凑什么热闹。”   徐清嘉眯着眼看他:“你谁?”   林嘉澍直言:“你老公。”   -   桑吟自己开的车来,霍砚行让司机和严鸣先走,他开桑吟的车带她回去。   桑吟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正是最乖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窝在副驾驶不吵不闹,只眼巴巴的瞅着霍砚行。   她眼镜极其漂亮,化了妆喝了酒,眼尾上挑的更为妩媚,含着一汪水,像是只小狐狸,摄人心魄。   给她系好安全带,霍砚行亲了亲她的眼睛:“今天玩得开心么?”   “开心。”桑吟点头,顺势抓过他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手,捏着他的指腹,如数家珍般的念叨:“我今天给你买了好多东西,袖扣、领带、还有一条裙子!”   “?”霍砚行挑眉:“什么裙子?”   “就是──”桑吟拉着长音,揪着他的领带玩,想了半天,也只说:“裙子呀。”   霍砚行失笑,只当她是给自己买的记错了而已。   她攥着他的手根本没有几分力气,但是他舍不得硬抽,跟她商量:“先松手,我们回家好么?”   桑吟不答,嘟起嘴往他跟前凑了凑。   霍砚行会意,亲了亲她的唇。   桑吟这才满意,说了声好。   车子驶回柏壹公馆的路上,桑吟也没有再闹霍砚行,本开始睁着眼歪头看着霍砚行,后来大概是因为车子行驶的太过平稳,酒精催发下,她撑不住的闭上眼。   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霍砚行先去后座看了眼她买的东西,倒不是很多。   桑吟懒得拎,有些东西天课地址让送货上门。   拎上几个购物袋,去副驾驶把人抱出来。   进电梯上了顶楼,回到家,霍砚行先把桑吟放到沙发上,去厨房给她倒水喝。   风衣裹在身上,桑吟觉得热,迷蒙着睁开眼把风衣扒拉下去,脚不小心踢到放在旁边的购物袋,“啪嗒”一声,纸袋子掉到地上,里面的白色毛绒绒滑落出来。   霍砚行拿着冲好的蜂蜜水回到客厅,水杯抵到桑吟唇边:“蜂蜜水,解酒。”   桑吟握着他的手腕,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脑袋一歪靠到他小腹上,猫似得蹭了蹭:“困。”   霍砚行摸摸她的脸,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想抱桑吟起来回卧室睡,不经意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裙子,扶好桑吟,伸手一挑。   差不多看清裙子的全貌,他想起桑吟在车上时说的那句给她买了条裙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   桑吟半天没等到回应,睁开一只眼,不太满意的拍了下霍砚行拖着自己脸的手,半嗔半怒:“我困!”   霍砚行重新回到她身前,蹲下身。   桑吟见状,往前一扑,撅着腰把脑袋埋进他肩膀。   霍砚行托着桑吟的脸颊把她抬高一些,寻到她的唇,完完全全包裹住。   他动作间满是温柔,桑吟体内的酒精分子开始四处乱窜,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像是陷入一片柔软的海绵里,四肢使不上劲,但是这种乏力感又让她十分舒服。   “先不睡。”霍砚行呵出的热气拂在她脸上:“不是说买了裙子,穿上我看看?”   “不要。”桑吟现在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干:“我困。”   “穿上就睡。”霍砚行抿了下她的唇:“宝贝试一下给我看看好么?”   他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哑着,像是沙砾滚过,“宝贝”两个字咬的极轻,也极为撩人。   桑吟打起点精神,搓搓眼睛,哼哼唧唧着:“什么裙子?”   “我给你换?”   不用自己动手,桑吟欣然同意:“好。”   她今天在风衣里面穿了身酒红色方领连衣裙,侧边拉链往下一拽,很轻易的便脱下来。   里面的黑色拢着两抔温软,霍砚行低头在空白处吮了下,金属眼镜框不小心蹭到,凉意刺激的桑吟小幅度抖了下。   霍砚行勾下金丝眼镜放到一边,手向后摸到按扣,一捏一放。   桑吟正享受着霍砚行的服务,束缚一松,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不甚清醒的看向霍砚行:“你干嘛?”   因为手臂环绕着,沟壑更加明显,清凌黑亮的眼里满是无辜和被惊扰到的无措,不知道有多惹/人。   “给宝贝换衣服。”霍砚行按在她腰侧的手掌轻揉着:“不是困了吗,换完就睡。”   桑吟这才把手松开,黑色顺着她的手臂滑落。   霍砚行拿过那件白色毛绒绒,研究了几秒给桑吟穿上,身前的系带也从头到尾完整系好。   桑吟全程乖乖配合,穿好之后随手拨弄两下裙摆的毛绒绒,打了个哈欠又软着骨头靠向霍砚行:“可以睡觉了吗?”   “宝贝可能还要再等等。”   “?”   桑吟的疑问还没出口,音节已经被吞没,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往后仰,身后是柔软陷落的沙发,身前是怎么推都推不开的坚/硬胸膛。   抵在男人胸前的手被带着环上他的肩,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水里给她的一块浮木。   且是唯一的一块。   桑吟恍惚间好像听见几声奶里奶气的猫叫声,想睁眼去看,但是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是短暂的出神几秒钟,很快又被难以言喻的感受拉回。   她抓着男人的短发,搭在他两侧的脚趾紧紧蜷缩起来,微弱的颤音从嗓子里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吟脑袋一空,被人抱起来时软得像是一滩水。   从客厅回到卧室,一路上堆积着衬衫和巴掌大的小布料。   狂风骤雨好像暂时退去,海面重归平静,桑吟舒服的闭上眼,咸鱼一样躺在床上。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愉快不再,她难受得皱起眉,不由自主地去寻。   未果,委屈地睁开眼看着霍砚行。   急得眼尾都冒出了泪花。   男人附身在她眼皮上亲了亲,抱她起来,轻声哄:“宝贝想要什么自己来拿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啧,好一个霍总。   ——   桑桑发的那几句消息出自网络 第65章   第二天桑吟是被一阵痒意弄醒的, 费劲巴力的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猫脸。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捂上霍霍的脸,推开。   带着起床气的翻了个身, 埋进身后拥着她的男人怀里。   霍砚行被她弄醒,哑着嗓子“嗯”了声。   “你的猫!”桑吟额头贴着他的锁骨,瓮声瓮气的跟他告状,彻底忘记当初霍霍是她先带进家里来的。   霍砚行看了眼霍霍, 还未等他出声,罪魁祸首已经先跳下床,溜之大吉。   他拽着被子给桑吟盖好,在她背上轻拍着哄。   可能是刚才翻身的动静太大,把自己也给闹醒了,桑吟眼皮很重,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关于昨晚的一些记忆片段不由自主的跳进脑海。   虽然那件毛绒绒的睡裙买来确实是要穿给他看的,但是她自己自愿穿上,和被他哄着穿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尤其是后半程,她还被霍砚行要求自己动。   醉酒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清醒过来,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快把她给淹没。   猛地抬头,忘记自己正缩在他身前,脑袋撞上他的下巴。   登时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霍砚行微蹙起眉,掌心覆到她头顶揉了揉, 垂眼看她:“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   桑吟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手劲不重, 但是声音挺脆, 她小小的惊了一下, 下意识想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但是又怕输了气势,硬挺着不动,骂他:“死变态!”   霍砚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这次没断片?”   他本以为她醒过来后又会什么都不记得。   “你就盼着我断片好掩盖自己昨晚的罪行呢吧?”桑吟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手肘撑着床褥:“拿手没好做借口,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确实没好。”霍砚行把手递给她看,他前两天才拆的线,还未恢复完全,纹路干净的掌心横亘着一条狰狞的疤痕。   桑吟有两秒钟的心疼,很快又清醒过来,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掌心:“影响你了吗?我看你动的挺起劲儿的。”   霍砚行拢着她肩膀两边的被子,收紧裹好,把人带到自己身上趴着:“撑久了还是有点疼,所以后面只能换宝贝来了。”   虽然她没断片,但是一些具体细节记得也很模糊,刚才确实想过霍砚行是不是喊她宝贝来着,后来转念一琢磨,他这么一个嘴巴堪比蚌壳的人,怎么可能会叫出这么肉麻的称呼,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梦。   男人刚睡醒,声音有些清哑,语气慵懒的在她清醒状态下叫了她一声“宝贝”。   桑吟一时间连眼睛都忘了眨,霍砚行也不催她,一下一下抚弄着她的头发,和她平时撸霍霍那样。   回过神来,桑吟像是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软了下去,一股热意从耳朵尖开始蔓延。   她低下头,呐呐两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干脆手脚并用开始推他下床:“你该去公司了,别以为你是老板就可以随便迟到,你要总是这么犯懒等有一天破产了我可不养你。”   能看出来是真害羞了,再不见好就收估计该翻脸不认人了。   霍砚行无奈,顺着她的力道掀开被子下床,揉了两下她的头发:“那你再睡一会儿。”   桑吟卷着被子滚了一圈到床边,背对着他不讲话。   霍砚行看着被子外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以及露出一点红彤彤的耳朵尖,无声勾唇,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桑吟已经处在迷迷糊糊的边缘。   走过去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走了。”   桑吟依旧闭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   霍砚行顺着往下亲了下她的唇,桑吟昂着的下巴收回去,懒洋洋的冲他挥挥手。   霍砚行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才出了卧室。   出门前,余光扫到阳台,脚步一转。   霍霍正惬意的喝着水,突然被人拎着后脖颈提起来,四只爪子胡乱扑腾着挣扎。   霍砚行视而不见,把它直接关进充当摆设的笼子里。   锁上门,霍砚行把钥匙明晃晃地挂在锁上,屈指敲了敲玻璃:“老实点儿。”   霍霍:“?”   -   桑吟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照常醒了会儿神,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   听见一声接一声拍打的声音,桑吟辨认了一会儿声音来源,寻着找过去。   看见霍霍支着上半身,趴在玻璃门上,两只前爪正不断交替着刮蹭着玻璃门。   霍霍以前是流浪猫,虽然现在被她和霍砚行养着,但是生性喜欢自由,所以他们几乎没有把它关进过笼子里,最多只是关上阳台门。   桑吟挑了下眉,想到它早上把自己弄醒,多半是霍砚行将它丢进笼子里的。   杯子放到一边,转动半圈钥匙,把笼子打开。   霍霍迫不及待的跑出来,绕着桑吟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她脚边,拿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她。   桑吟蹲下身,食指点着它鼻子:“现在知道还是我对你好吧,以后多亲近我,少和霍砚行在一块儿玩,听见了吗?”   霍霍“喵”了两声,似是在回应她。   桑吟自动理解成它在说“好的”,然后就听见卧室里传出一阵铃声。   她莫名肯定是霍砚行打来的,小跑回卧室,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他。   接起来问了句干嘛。   “醒了?”   “你这不是废话,没醒能接你电话吗?”桑吟翻了个白眼,举着手机进了浴室:“再说,不确定我醒不醒你就打过来,不怕吵到我吗。”   牙膏已经挤好在牙刷上,桑吟笑了下,心底的粉红泡泡开始一点点往上升。   “没醒就叫你起床。”霍砚行在听筒那端一板一眼的回:“睡太多容易痴傻。”   “……”   啪一声。   粉红泡泡碎一地。   桑吟叼着牙刷,满嘴的泡沫:“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霍砚行轻笑一声:中午吃什么?”   “不理(知)烙(道)”桑吟弯着腰凑近镜子,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扯着衬衫领口,看见了自己胸前成片的斑驳。   这个狗!   “过来找我?”霍砚行说:“妈让晚上回老宅吃饭。”   桑吟含了口水鼓动两下腮帮然后吐掉,故意吊着他:“晚上回老宅吃饭,我中午去找你干嘛。”   “想见你。”霍砚行倒是痛快的给出答案,没跟她磨蹭:“来不来?”   桑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毫不矜持的弯唇笑起来,说出来的话却拿乔得很:“那我就勉强去一下呗。”   “严鸣在楼下等你,收拾好下楼。”   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还装模作样的来询问她干什么。   桑吟嗤了他一声,不再搭理他,直接挂断电话。   严鸣已经到了楼下,恐怕还等上了好一会儿,桑吟加快速度,下午估计也就是呆在霍砚行的办公室,没有其他行程安排,她便没化妆,洗完脸护了个肤,换好衣服下楼。   严鸣一直看着公寓楼的大厅,见桑吟从电梯里出来,下车绕到后排拉开车门。   等桑吟走近,喊了声“夫人”。   桑吟跟他打了个招呼:“辛苦了严助。”   “不辛苦。”   因为工作原因,桑吟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捧着手机刷微博,观察一下网上动态,活像个网瘾少女,但是这次却没什么兴致点开那些社交软件。   托着腮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手指毫无规律的敲打着脸颊。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去见他的一路上都是雀跃的。   单向暗恋和两情相悦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单恋的时候酸甜苦辣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现在她的喜欢得到回应,所有的情绪都有了依托,有了底气。   不过太安静,桑吟也觉得有些无聊,视线投向前方,和严鸣闲聊:“严助。”   严鸣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夫人您讲。”   “你跟在霍砚行身边多少年了?”   “我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跟在霍总身边了。”严鸣说:“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   “这么久了。”桑吟叹了声,笑眯眯地问:“那你跟在霍砚行身边这几年有见过其他女人跟他示好吗?”   果然,是女人就避不开打探关于自己男人身边有无异性出现的这一点。   严鸣到底是跟在霍砚行身边历练过的,见过大风大浪,现在面对桑吟的问题,丝毫不显慌乱:“要说没有您肯定也不信,但是她们示好归她们示好,霍总一次都没有搭理过。”   桑吟心里是绝对相信霍砚行的,只不过表现出来的却是怀疑态度:“是吗?”   “当然是。”严鸣边开车边回答桑吟:“男人谈生意嘛,肯定得进入一些声色场所,霍总从来不去,约的地方都是正经会所,不过其他人怎么着咱们肯定是管不着,之前有一次谈合作,对方推了个女人给霍总,霍总二话不说立马就走了,已经谈好的合作说不要就不要,您可能不知道,但是霍总洁身自好这点儿几乎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桑吟还真没想到霍砚行居然能守身如玉到这个份上,不可否认的是她听后很高兴,与此同时升起来的也有对自己随意玩乐而产生的心虚。   她心虚时的小动作就是垂眼,蹭鼻尖。   严鸣专注看着前方,自然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即便注意到了也不是很了解。   虽然霍砚行从来没有跟外人表露过对桑吟的心思,但是感情这回事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严鸣身为总助,一天二十四小时得有一半时间都跟在霍砚行身边,霍砚行对桑吟的在乎,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看着桑吟谈男朋友,霍砚行却无动于衷,严鸣不知道有多着急,恨不得操控者霍砚行赶紧采取行动。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不过现在是桑吟主动起了个话头,他说的就多了点。   “您在杭城拍戏住的那个酒店,您还记得吗。”   “记得啊,不就是华臣旗下的嘛。”   “是。”严鸣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扯出这么件事情:“Augenstern是霍总刚接手华臣之后独立完成的第一个项目,他没让任何人参与,从选址到内部设计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定的,当然,施工肯定是得交给专业团队。”   “华臣在霍总接手前一直都是走高端奢华路线,影视城附近的位置并不符合条件,而且影视城旁边酒店很多,华臣虽然名头响亮,但是也不见得是所有人的第一选择,所以当初霍总提出这个项目的时候遭到挺多人反对的,但是他很坚持,也很急。”   严鸣用的就是公式话的语气,很平,一点跌宕起伏的转折都没有,可桑吟听的就是很认真。   她好像也猜到了些什么,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我一开始不是很明白霍总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项目,其实霍总是个很合格的生意人,一点都不优柔寡断,看不到回报的项目绝对不会做,但是等后来您跟着剧组实习,去了杭城,我就好像明白了点。”   事情具体是怎么样的,霍砚行并没有跟任何人讲过,一切都是严鸣的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   “那酒店名字您知道什么意思吧?”   桑吟点头:“知道。”   应完这么一声,她又重新靠回椅背,沉默着看向窗外。   严鸣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欲望,有眼色的闭了嘴,专心开车。   桑吟捏着自己的手指,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严鸣刚才的那几句话。   Augenstern。   是眼里的星辰。   也是最心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有二 第66章   严鸣将桑吟送到华臣, 两人一起上了五十六楼,出电梯的时候,李慕清恰好端着刚沏完的茶水出来。   现代社会的打工人, 人手一杯咖啡才是提神标配,这杯茶一看就是要给霍砚行送过去的。   也就只有他,才会保持着这么养生又老龄化的习惯。   李慕清看到桑吟,笑着打了个招呼。   桑吟走过去接过那杯茶:“给我吧, 我拿进去。”   “小心烫。”   “没事儿。”   桑吟一手端着茶,一手像模像样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一声“进来”才推开门。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一件棕色西服马甲,内搭一件白色衬衫,领带和袖扣都是桑吟昨天逛街时给他买的。   肩膀宽阔,身姿挺拔,他手臂屈起搭在桌上,可以隐约窥见薄薄衬衣之下强劲有力的肌肉线条, 镜片后的凤眸低垂着,修长的手指捏着文件一角。露出的腕骨上戴着一块奢侈名表。   矜贵又疏离。   桑吟缓步走过去,把瓷杯放到他办公桌上,语气公事公办,还特意变了个调子:“霍总,您的茶好了。”   “嗯。”霍砚行头也不抬一下:“去沙发那儿坐会儿,我马上结束。”   这就是认出她来了。   桑吟没劲的撇撇嘴, 没去沙发,直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隔着个办公桌托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霍砚行自顾自忙着手头上的工作, 任凭桑吟怎么看他都不为所动。   半个小时前还着急忙慌的把她叫过来, 现在她人到了,他又开始装起来了。   桑吟抿了下唇,办公桌下的脚不老实的探过去,高跟鞋尖似勾似隐的擦着他的西裤边缘。   对面的男人总算是给了反应,撩起眼看向她:“你要是现在有兴致,我不介意晚点吃午饭。”   “……”   桑吟立马收回腿,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走向沙发。   躲他躲得远远的。   霍砚行看着她略带几分慌张的背影,低笑一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   办公室里轻悄悄的,桑吟怕吵到他办公,给手机静了音打游戏,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是霍砚行的心却静不下来,早已经看习惯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在此刻竟然显得格外枯燥无趣,大概是被她刚才那一出给闹的,干脆合上放到一边。   桑吟余光看见他过来,扫了他一眼:“忙完啦?”   哪是忙完了,是根本忙不下去了。   霍砚行“嗯”了声,坐到桑吟旁边,托着她下巴把她脑袋抬起来了点:“脑袋别太低,对颈椎不好。”   桑吟顺势往后一倒靠在他身上,胳膊举起来玩:“现在总行了吧。”   温香软玉抱满怀,霍砚行更是觉得刚才的工作无聊乏味,哪怕现在抱着桑吟不说话,也比处理那些文件要有意思的多。   桑吟的发质又软又顺滑,尾部打着小卷垂在胸前,霍砚行挑起一撮绕在指上:“桑桑。”   “嗯?”   “你电影首映礼什么时候?”   “还早着呢。”桑吟正在游戏里厮杀,抽空算了算日子:“才拍完半个多月,后期制作也得几个月,最快也得国庆了吧。”   霍砚行若有所思。   “怎么啦?”桑吟歪了下脑袋,但是眼睛还落在手机上。   “没什么,就问问。”霍砚行说:“到时候去给你捧场。”   “flag先别立这么早啊,万一我电影首映那天你正好出差回不来呢。”   霍砚行笑:“不会。”   桑吟以为还有下文,结果等了半天,这人还就真的只有“不会”这两个字的回答。   果然,这人每天的情商输出都是定时定量的。   她一局游戏打完,严鸣正好送餐进来。   霍砚行点的是一家淮扬菜馆的餐,咸淡正好都能满足他们两个截然相反的胃。   桑吟极为喜爱海鲜,但总是嫌麻烦懒得动手,后来干脆不吃,和霍砚行在一起后,她这份喜爱重新回归,心安理得接受着霍砚行剥壳挑刺的服务。   只不过这顿饭吃得有些不太顺利,中途严鸣进来,说是温泉度假酒店那项工程出了点问题,把霍砚行叫走去开会。   霍砚行走后,桑吟觉得一个人无聊,拿过他的平板找了个部电影看,边慢悠悠吃完了霍砚行给她剥的虾,感觉有点撑,停了筷子,难得贤惠的将茶几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不过她上午睡得多了,现在就是眼皮子发沉也睡不着。   站起来绕着他办公室溜达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霍砚行的办公室装修很是符合他的审美,冷峻简单。   桌子上的东西也收拾的干净利落,打印出来的纸张甚至连一张卷边得都没有。   桑吟百无聊赖的翻了翻,没看到有什么好玩的,脚尖点地,往后一蹬,滑动着椅子和办公桌拉开距离准备离开。   但是角度稍有偏差,椅子斜着滑出去,椅子腿勾住办公桌右侧最下方抽屉的边缘,带着扯了出来。   抽屉外面还挂着钥匙,桑吟弯下腰去关,空旷的抽屉里只放有一个牛皮笔记本。   应该有些年头了,笔记本边缘有些不太明显的破损。   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摩擦产生的。   桑吟没有翻别人东西的癖好,但是和霍砚行有关的一切事情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无限诱惑。   从椅子上滑下去,蹲在抽屉前,静静地望着那个笔记本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伸出试探的手指,随便卡在一页,她想如果翻开是空白页就绝对不再翻第二下,立刻停手。   但是命运好像就是安排要让她看见,她并没有翻到空白页。   边缘泛黄的纸张上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我和她结婚了。   落款日期是去年12月20号。   桑吟一顿。这不就是她和霍砚行领证的日子吗。   心里确定百分之八十和自己有关,她小心翼翼的拿出笔记本放到膝盖上,食指还卡在那一页没有离开,捡查了一下厚度,这一页已经靠近整个日记本的结尾了。   她翻到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稚嫩青涩的字迹,但是在笔画弯折处也能看出些许笔锋。   【老师让我们从今天开始选一样有生命的物体开始进行记录,前院的海棠树和后院爷爷种的小白菜都已经开花结果,没有什么好观察的,不过隔壁李阿姨生了个小妹妹,不过她长的有点丑,也有点吵,还没有时间观念,我们一群人在医院从白天等到晚上,才把她等出来。】   落款时间在她刚出生那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   桑吟:“?”   看到刚才那一页还以为会是又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记录,结果第一页直接将她的粉红少女心搅得稀巴烂。   桑吟翻到第二页,先看了眼落款时间,和上一页相隔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今天是妹妹的百日宴,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桑吟,上次见她还是在她刚出生那天,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变漂亮了一些,但是也变得更吵了,我从弟弟手里抢了颗糖给她,让她别哭,结果她尿了我一身,是个恩将仇报的小白眼狼。】   “……”   桑吟无语,深呼吸两口气,忍着想把这个日记本丢进垃圾桶的冲动,继续往后看。   【因为我的失误,导致桑吟从树上掉进泳池,我跳下去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她抓着我的衣服哭个不停,哭得很吵很刺耳,但是也很让人心疼,下次我一定要看好她。】   落款时间:200X年8月12日。   【李阿姨去世了,妈把桑吟接到了我家,在那之前,她跟我和陈屿舟说桑吟以后就是她的亲女儿,我们两个的亲妹妹,要对她更好,我不是很爱听这句话,所以没有答应,但是后半句对她好,我可以做到。】   落款时间:200X年11月5日。   【桑吟说项谨川比我对她更好,还比我温柔,说我只会板着脸训她,但是忠言逆耳,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落款时间201X年2月5日。   桑吟看到这儿没忍住笑了下,咕哝他是个小气鬼。   算了下时间,这本日记从她出生开始记录,那个时候霍砚行才五岁,正在上幼儿园。   一开始只是一份幼儿园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下第一篇的时候能在字里行间看出他对这份作业产生的嫌弃,但是又不得不去做。   等到再后面,好像已经成了霍砚行的一种习惯。   记录着关于她的事情。   随着时间推移,他年龄的增长,记录的内容也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话多,越来越简洁。   【桑吟发了烧,我带她去医院输液,扎针的时候她咬了我一口,后来别人问我是不是女朋友,我没说话,但是很想点头。】   落款时间201X年6月26日。   【她给了项谨川一封情书,我拿过来了。】   落款时间正是她把情书交给项谨川的那天。   【哦,项家要移民了。】   落款时间201X年9月5日。   【今天回长立演讲,我看到她从后门溜了出去,还是那么不专心,结束后去找她,看见她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   落款时间201X年5月7日。   后面的记录时间跨度越来越大,间隔越来越长。   好像都是她人生中的一些重要时刻,比如她哪天毕业,哪天大学入学,第一次跟组实习。   记录结婚的下一页,是他提分开的那天。   【我后悔了,但是更怕她后悔。】   最后一页,日期就在前两天。   【她说最喜欢我,嗯,我爱她。】   -   霍砚行开完会回来的时候,桑吟正平躺在沙发上,脖颈卡在沙发边缘,脑袋倒立着朝下。   他走过去:“起来,一会儿头晕。”   桑吟不动,只把手伸过去。   霍砚行握上,另只手去扶她的肩膀把她抱起来。   桑吟额头抵上他的肩膀,还不等她说话,霍砚行已经先一步帮她揉起了太阳穴。   “霍砚行。”她垂着脑袋喊他。   “说。”   “你真好。”   “……”   她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霍砚行反倒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桑吟按下他的手,直起身:“我想亲你。”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直接攀上他肩膀吻了上去。   不得要领的一通乱闯,像是想要确定些什么一样,霍砚行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带着安抚性质的回应她,两指揉搓着她的耳垂。   过了好一会儿,桑吟主动停下,搂着他的肩膀抱得紧紧的。   霍砚行抚着她的背:“怎么了?”   她情绪外泄的太明显,一时没控制好,要说没事霍砚行肯定起疑。   但是日记的事情,她不想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那是他的小秘密。   思来想去,随便扯了个回答:“严鸣跟我说Augenstern酒店的事情了。”   霍砚行手一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不是。”桑吟连忙摇头:“怎么会不高兴,我高兴的不得了好吗。”   她稍微松开了点他,额头去撞他:“就是气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多好的表现机会。”   “没什么可说的,你如果不喜欢我,告诉你反倒是一种负担。”   两情相悦是最好,如果不能,看她快乐也行。   “傻子。”   桑吟就没见过比他还傻的人,还闷骚,话不知道对着人讲,在纸上写得倒是勤快。   霍砚行笑了笑,他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对桑吟好是理所应该的事情,是从小就养在骨子里的习惯。   桑吟看他笑就更来气,一边气他什么都不说一边又为此心疼,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气无处发泄,她去扯霍砚行的领带。   霍砚行按住她的手:“干什么?”   “你。”桑吟直勾勾的看着他。   霍砚行哭笑不得:“不行,没东西。”   “……”   桑吟扒拉开沙发上的一个抱枕,从缝隙里掏出一个小方盒:“我刚去买了。”   作者有话说:   勇者桑桑! 第67章 正文完   这么一折腾, 回老宅的时间直接往后推迟了一个小时。   霍砚行让司机下了班,他亲自开车带桑吟回去。   陈禾照常等在门口,看见两人下车, 上前两步:“怎么这么晚?”   “临时有份文件要处理。”霍砚行面不改色,一点不见刚才办公室里的荒唐模样。   “那下次桑桑你自己来,别等他了,耽误吃饭。”陈禾倒是不太关心霍砚行, 反正他那么大个人也不需要人操心。   桑吟点头应好,忍着大腿根的酸疼挽着陈禾的胳膊往屋里走。   果然,感动也是要分时间和场合的,霍砚行办公室那张桌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上去第二次。   她惯会跟霍砚行耍脾气,明明一开始是她先主动,但是现在因为身体不舒服,直接把锅都甩给霍砚行,一边在心里骂他不知道节制一边感叹三十岁的男人体力真好。   另只手背到身后,先是伸出食指指了下, 然后收回去弹出小拇指。   紧接着被人握住。   她吓了一跳,身子都跟着往陈禾那边歪了下。   陈禾问:“怎么了?”   “没。”桑吟边揪着霍砚行的手掌心边回答陈禾:“刚才被绊了下。”   陈禾:“有事儿吗?磕到哪儿了没?”   “没事儿。”   趁着陈禾不注意,桑吟扭头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男人。   霍砚行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大掌牢牢包裹着她的。   桑吟和霍砚行领证也有段时间了,但是婚礼却因为种种原因一再搁置。   这件事自然在饭桌上被提起。   桑吟之前一直在剧组,着实腾不出时间,现在闲下来, 自然是可以办婚礼,只不过她心里有着其他的盘算, 所以当陈禾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的时候, 她不假思索地回了句“不急。”   霍砚行也自有他的打算, 但是他的回答比桑吟稍稍落后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桑吟说完,他便把话咽了回去。   夫妻俩各怀心思,面上却分毫未显,陈禾他们以为两人是已经商量好,有自己的安排,便不再询问插手,只说到时候忙不过来,就把婚礼的事情交给她。   陈禾自从退休后,日常乐趣除了打打牌逛逛街,就是琢磨以后该怎么给自己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忙活婚礼。   话题往下顺延,自然而然聊到生崽的事情上。   其实倒不是催他们的意思,只是顺带聊起来,陈禾和霍振启对于这种事情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平常不提想不起来,这么一提,他还真就盼着自己重孙子哪天能蹦出来。   所以就稍微的催了他们两个一下。   桑吟在长辈面前一向讨喜,自然是点头应好。   霍砚行给她盛了碗汤放在手边,看了她一眼,心里那点因为她说不急办婚礼而产生的空落散了点。   晚上自然是在老宅住。   在柏壹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怎么弄都无所谓,现在住在老宅,两人都挺老实的,更何况下午在办公室胡闹过一通,晚上洗完澡两人只是相拥着躺在床上闲聊。   想到饭桌上的话题,桑吟歪着的脑袋直起来,两手交叠放在霍砚行胸膛上,下巴搁在自己手背上:“你喜欢男孩女孩?”   “都好。”他对小孩子没什么概念,桑吟喜欢就好。   “不行。”桑吟不依不饶:“必须选一个。”   “女孩吧。”   “为什么?”   霍砚行沉思片刻,缓缓道:“男孩跟你太亲了,会很累。”   桑吟第一反应是我老公真体贴,但是两秒后琢磨出点不对劲,女孩就跟她不亲了吗?该需要她来的事情她一件也跑不了。   腾出一只手去揪他的脸:“你吃醋就直接说,搞得这么拐弯抹角。”   “我没有。”霍砚行拒不承认。   跟儿子争风吃醋,多幼稚的行为。   更别提这儿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装。”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这点好处,对对方极为了解,桑吟嗤他一声:“你怎么不直接说不生。”   “也可以。”霍砚行这次答应的倒是很快。   “我才不要。”桑吟改揪为戳,指尖一下接着一下点在他脸上:“我喜欢男孩,生个缩小版的你,到时候我就天天教育他,把我小时候你训我的那点话原封不动都还给他。”   “……”   霍砚行沉默的看她几秒,抬手关了台灯:“睡觉吧。”   -   后面一段时间,桑吟给霍砚行当了几天人性挂件,白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开车去华臣找他吃饭,下午要么是在他办公室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要么就是约着柴轻月出去逛。   悠哉的日子止步于她和袁元去沪城参加电影节,为期一周的国际电影节结束,回家后没待多长时间又要忙着去监工《临渊》的后期制作,当时拍的时候是一个想法,拍完连贯的看成片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桑吟在事业上一向吹毛求疵,觉得这个镜头换一种角度拍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不惜费时费力叫演员们腾出时间补拍了一下。   后期制作的过程比她想象当中想顺利的多,不用等到国庆,赶在暑期档的时候便可以上映。   霍砚行当时说,等她首映礼那天绝对会到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首映礼前两天他去了国外出差,回来的航班赶上热带风暴,航班一再延误。   她嘴上没说什么,叮嘱他注意安全,但其实心里还是难掩失落。   挂断电话,摸着口袋里的丝绒方盒,她面对着角落的墙壁一个人郁闷。   她忍了好几个月,本来是打算今天跟霍砚行求婚来的。   虽然他们两个证都已经领了,再搞这些着实没必要,但这些是必备流程,她不想省,她也得给自己男人一点仪式感。   “姐,外面快开始了。”袁元在后台找了半天,最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桑吟充斥着怨念的背影。   “哦。”桑吟兴致缺缺的转过身:“走吧。”   看出她的不高兴,袁元小心翼翼地问:“姐你怎么了?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桑吟拖着调子,语气幽幽:“因为该死的风暴。”   袁元明白过来,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桑吟狐疑的看着她,去掐她的脸:“你笑什么?幸灾乐祸?”   “没有。”袁元立刻收敛起多余的表情,安慰道:“别难过姐,有时候机会就发生在转角。”   喝下这份突如其来的鸡汤,桑吟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谢谢你。”   “不客气。”袁元笑嘻嘻的。   放映厅的灯光已经全部关闭,只留有大荧幕的余光,《临渊》剧组的全体成员分坐在第一排和第二排,后排观影体验比较好的位置留给了娱记和其他圈内的人。   和袁元猫着腰走到座位上坐下,副导演递过来两张薄纸:“一会儿电影结束提问环节记者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你先看看。”   桑吟捏着两张纸晃了晃:“这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看?”   “用眼睛看,谁让刚才半天找不到你人影。”   “……”   历时五个多月时间拍摄出来的电影最后被剪辑压缩成两个小时的成片。   原著文笔流畅,剧情安排紧凑,演员挑选得当,导演班子给力,资金充足,种种优良条件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部让人看完拍手叫绝的好片子。   因为是仙侠设定,桑吟后期在特效制作上面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力求做到极致,绝对不会用五毛钱特效去糊弄观众。   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桑吟和主创人员一起站到荧幕前接受采访。   问的问题都是围绕着电影来,问主演拍摄时的一些感想和对饰演人物的一些理解,问桑吟这个导演一些筹备工作方面的问题。   有圈内人发表着自己对这部电影的观后感,肯定是以夸赞为主,然后不知道是哪个有才的蹦出来一句“从演员到剧组全是一群单身狗,情人节都在加班加点,拍出来的电影能不好看吗”,瞬间引起放映厅里的一片笑声。   话说的太突然,作为剧组里唯二两个有家室的人,桑吟和林嘉澍即便没有想隐瞒的心,面对满室笑声也无从插话。   所以这个话题暂时被揭了过去。   结束的时候,作为主场人员,《临渊》剧组的人留到最后,将娱记和其他人送走才离开,检查了一下放映厅内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桑吟叫上袁元准备回家。   “姐你先坐这儿等我会儿,我去个卫生间。”   桑吟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袁元小跑着离开放映厅,脚步声由近及远,偌大的厅内只剩下桑吟自己。   热闹过后,留下的是满室的空虚和寂寥。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胳膊肘抵在两个座椅间的扶手上,支着脑袋望着某一处发呆。   另只手揣进兜里拨弄着戒盒。   “唰”的一声,放映厅内的灯光倏然全部暗下去,视线所到之处尽是漆黑,还未等桑吟反应过来,正前方已经关闭的大荧幕打开。   伴随着一阵胶卷滚过的咔嚓声,泛着米色的光线投射到桑吟脸上。   骤然陷入黑暗又亮起,桑吟不适应的眯起眼,看向大荧幕。   胶卷声逐渐淡去,接替而来的是嘈杂的人□□谈声和微弱的背景音乐。   像是在某个角落偷偷记录的一样,一室衣香鬓影,被完整的收纳进镜头,周围场景做过虚化处理,整个镜头里只有一个趴在大人肩膀上,带着一顶白色小礼帽的小女孩是唯一清晰所在。   她在直勾勾的盯着镜头,黑葡萄似的眼睛似乎是要穿过镜头和躲在后面的人对视。   桑吟认出那是她自己。   百日宴上的她。   很短暂的几秒,随后切换成她蹒跚学步时的画面。   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两只小手被人牵着,她迈着小短腿和歪歪扭扭的步伐往前走。   画面一转,是她胖乎乎的一张脸怼到镜头前,白色的小乳牙若隐若现,专注的盯着某一处,像是被谁引导着,含糊不清的喊了声“哥哥”。   不知道镜头外发生了什么,桑吟看见自己笑了一下,然后口水从咧开的嘴角里流出来。   一根修长的手指出现在镜头前,抓起她挂在胸前的布兜一角给她擦干净。   那是霍砚行,她敢肯定。   视频播放时间越来越长,画面里的她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大,从不丁点大的萝卜头长大成窈窕少女,镜头捕捉的角度也越来越隐蔽,像是怕被人发现,一切都小心翼翼地进行。   好似一场漫长的旅程,她站在第三视角陪着小时候的自己重新走过一遭。   视频的最后几秒,是前段时间的她。   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长发挽成低丸子头松松垮垮坠在脑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拿着逗猫棒引着霍霍上蹿下跳。   温暖却不灼人的阳光经由落地窗洒了满室,她被笼罩在其中,垂落在耳边的头发丝被染成透明的金色。   一人一猫,在他们两个的家里组建起的温馨画面。   背景音乐也终于清晰起来──   What's standing in front of me   我眼前这无比美好的你   Every breath   每一次呼吸   Every hour has come to this   每一天每一刻都只为这一秒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从座位上起来,根本不需要去寻找,一转身,便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霍砚行。   两步,很短的距离,但是又不过分靠近。   保持在一个对于她来讲是安全距离,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可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才抹干净的眼泪在看见他的一刻又像是开了闸,眨一下眼睛,就扑簌簌往下掉。   她张开手:“抱抱。”   霍砚行抬腿走到她面前,将彼此间的两步距离消除,俯下身,迁就着她的身高,把她抱进怀里。   桑吟仰着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鼻音浓重:“不是说航班延误了吗?”   “是原定的那趟延误了。”霍砚行解释:“答应你到场,不会食言。”   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他答应她的事情,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不管多难办,霍砚行从来没有食言的时候。   桑吟忍不住抽了下鼻子,一声哭腔溢出。   霍砚行松开她,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揩去她的眼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不哭。”扆崋   他左脚后撤一步,缓缓单膝跪下,修长漂亮的手指间拿着一个黑色的丝绒戒盒。   一枚被切割成皇冠样式的钻戒摆放在正中央。   “张姨会做的鸡蛋饼我去学了,形状奇怪的叶子我们再一起去找,数学卷子你已经不再需要,但是以后你的困难我都可以帮你解决。”霍砚行不善言辞,也不习惯讲这些,因为紧张,表情愈加严肃,但是语气极为郑重:“如果你愿意,能给我个机会,当我的霍太太吗?”   桑吟的视线早已经被眼泪模糊的不成样子,她略显粗鲁的蹭去眼里的泪,深呼吸一口气,将手递出去,颤着声音:“我愿意。”   霍砚行紧绷的神情这才有一丝松懈,明明已经领了证,完全不需要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可是在她点头说好的这一刻,他才终于是觉得圆满。   缓缓将戒指戴到她无名指最末尾,握着她的手指前端抵到嘴边,在她戴着钻戒的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桑吟不知道是感动懵了还是怎么,忘记先让霍砚行起来,“嗖”一下蹲下去,因为速度过快,双膝着地,直愣愣的跪在霍砚行面前。   换成平常,她早就开始找地缝往里面钻了,但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想。   从兜里摸出那个深蓝色的戒指盒,有点委屈地说:“谁知道你航班会延误,我也打算今天跟你求婚的,结果被你抢先了一步。”   “你愿不愿意?”桑吟走流程似的问了下,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把戒指拿出来往他无名指上套:“不愿意也没办法,你不跟我结婚也找不找别人了,三十岁的男人没市场的。”   “桑桑──”   “干嘛?”桑吟挺凶的打断他:“都跟你说了不愿意也憋着。”   “你戴错手了。”霍砚行无奈提醒她:“那是右手。”   “……哦。”   她换了指手,重新戴上。   礼花炮“嘭”的一声响,五彩斑斓的丝带从半空飘飘扬扬的落下。   “恭喜霍总求婚成诶──”   袁元的欢呼声才说到一半,看见放映厅内互跪着的两个人,话音陡然打了个弯,脚步止在门口。   跟在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有几个没刹住脚的往前一扑,带动着人群一起向里面挪动一步。   桑吟听见声音,连忙把霍砚行拉起来,她才不要让别人看见霍砚行下跪的模样。   哪怕是因为求婚跪她,也不能。   看着去而复返的一群人,桑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都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她问。   霍砚行预感到不太好,迟疑地点点头。   “就我不知道。”桑吟扁嘴:“都瞒着我,我听你说回不来的时候都要委屈死了。”   “想给你个惊喜。”自从桑吟长大后,霍砚行再没有见她这样哭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眉头紧皱着给她擦眼泪:“下次什么都告诉你,不惊喜了。”   “不行。”桑吟赶紧拒绝,揪着他腰两侧衣摆,埋在他胸前胡乱蹭了下自己的脸:“以后每年都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回答:“好。”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写下了人生里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的情书,辗转托人交给他,却被误会蹉跎好多年。   那封情书的末尾,她写──   “其实我不太懂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早上张姨做的鸡蛋饼很好吃,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了一片形状很怪异的叶子,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很难,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些小事我想每天都跟你讲。”   现在,她终于拿到了他给她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歌是Christina Perri的《A Thousand Years》,正文在这里完结是觉得比较合适,想看的都在番外里哈,不要难过!   休息两天我们周四见!番外到时候就不日更了,但是也说不定,有空点进来看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