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诱   作者:久久萋   简介:   【先婚后爱?暗恋?男二上位?追妻火葬场女主不回头?双洁】   她是徐家的养女,是周越添的小尾巴,她从小到大都跟着他,直到二十四岁这年,她听到他说——“徐家的养女而已,我怎么会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咱们这种人家,还是要门当户对。”   楼阮彻底消失后,周越添到处找她,可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再次相见,他看到她拉着一身黑的少年走进徐家家门,脸上带着明亮的笑。   周越添一把拉住她,红着眼眶问道,“软软,你还要不要我……”   白软乖巧的小姑娘还没说话,她身旁的人便斜睨过来,雪白的喉结轻滚,笑得懒散,“这位先生,如果你不想今天在警局过夜,就先松开我太太的手腕。”   甜软自卑×懒散痞坏女主视角先婚后爱\u002F男主视角多年暗恋成真   【偏爱你的人可能会晚,但一定会来。】   缺爱的女孩终于等到了独一无二的偏爱。 第1章 是你占了我的便宜   昏暗的房间里,两道身形交叠。   面容精致的男人垂下眼睛,漆黑的眼睫遮住眼中情绪,他垂眼看着少女,嗓音低而哑,“楼阮,告诉我,我是谁。”   少女浓密卷翘的眼睫蹭过他的皮肤,她细白的手臂抬上来,轻轻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拂过,浓郁的酒香味道也跟着一起缠绕上来,钻进他的鼻尖。   为了防止她摔倒,谢宴礼下意识扶住她的腰。   细腰盈盈一握,让人心颤。   他动作一顿,正好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女孩勾着瓷白的手臂,无意识地靠过来。   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有些灼热。   谢宴礼低下头,自己雪白的衬衫上已经留下了绯红的吻痕。   偏偏始作俑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眼眸弯了弯,软甜的嗓音像在蜜罐里浸泡过,甜得人心痒,“你是……谢宴礼……”   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变得浓稠晦暗起来——   谢宴礼的衬衫领口被拉开,冷白锁骨上的滚烫汗珠落了下去,怀中的少女白嫩的手指微微蜷缩,双眸中漾着水珠,像要哭了似的,委屈道,“……烫。”   -   天际泛白,逐渐有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落下来。   楼阮头疼欲裂,她抬起白软的手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昨天晚上的片段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脑袋里。   【养女而已,我怎么会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咱们这种人家,还是要门当户对。】   楼阮动作顿了一下,原本揉着眼睛的手重新垂了下去。   她和周越添从小一起长大,她追着周越添跑了十几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周越添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可昨天她却听到他嘲弄地和身旁的人说“养女而已”。   这些年,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读书的时候替他跑腿打掩护写作业,长大了以后替他处理公司的事情……   她喜欢周越添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周越添不知道。   唯独周越添,假装不知道。   她在他眼里,原来就只是“养女而已”。   酸涩感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连同昨天他身边那群人的笑声一起涌上来,带着无尽的涩意。   如同乱麻的思绪不断翻滚,像翻腾的海浪一般,慢慢将她淹没。   楼阮陷在枕头里,周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密不透风。   天旋地转的窒息感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直到旁边轻纱质地的窗帘被掀开,一簇簇光芒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窒息感戛然而止。   懒散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醒了?”   楼阮蓦地抬起眼睛,看到了一张精妙绝伦的脸。   对方双手抱胸,站在床边垂眼看她,那张漂亮的脸忽地一顿,看着她道,“楼小姐,是你占了我的便宜,现在该难过的是我吧?”   楼阮手指拉着被子,占、占便宜?   支离破碎的片段一段又一段浮现在眼前,昏暗的路灯,橘子味的酒,她勾着人家的脖子死活不放手,还……   还仰头咬了上去。   楼阮眼睫上还挂着泪,她表情怔怔的,原本伤心欲绝的软白脸庞瞬间爬上了嫣红。   那双漆黑圆澄的眼眸瞬间抬起,目光准确地落在了那人雪白的喉结上。   那里,有个浅浅的淡粉色牙印。   楼阮不受控制地仔细观察那里,微微凸起的喉结如同艺术品一般,原本该泛着冷白的光,但此时却因为那片红痕显得格外暧昧缱绻。   她手指微微收紧,漆黑的瞳孔逐渐放大。   那是她咬的…   是她昨天晚上咬的。   呜…太冒犯了。   站在床边的人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勾起殷红的薄唇:   “楼小姐。”   楼阮尴尬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狭长的黑眸。   他的目光好似都是灼人的,楼阮下意识颤了颤眼睫。   她一边看着对方,一边努力地想,她昨天晚上除了抱着人家脖子不放,咬人家喉结,亲、亲人家脸以外……还有没有做过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   开新书啦!   篇幅不长,应该在20~30万左右,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成真,男配视角追妻火葬场女主不回头,应该,属于小甜饼?   《软诱》成分表:   伏特加25%   橘子汁75%   “缺爱的小女孩终于等到了独一无二的偏爱” 第2章 楼阮,你怎么补偿我   床边的男人抬起手,轻轻拉了拉领口,指着喉结上的牙印开口道,“我能理解楼小姐对我有贼心,但也不用这样吧?”   楼阮恍恍惚惚地抬头:“?”   她对,谢宴礼,有贼心?   楼阮不自觉地,想起了读书时候的事。   她和谢宴礼读的是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不管是京北一中还是华清大学,谢宴礼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确实很招人喜欢。   高中的时候,她去等周越添的时候还看到过他打球,那时候周越添和程磊他们回来,看到她坐在那里看人家打球,程磊还问她是不是也被谢宴礼迷住了。   【这个谢宴礼很出名啊,好像全校女生都喜欢他,软软妹妹,你不会也要抛弃我们越哥喜欢他了吧?】   楼阮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她坐在球场旁边的座位席,看着篮球场穿着白色球衣的男生顿了一下,回头笑着说怎么可能,她只喜欢周越添。   谢宴礼见她有些走神,往后退了退,在一旁的桌边靠了下来,穿着西裤的修长双腿交叠,斜睨着她说,“楼阮。”   “……嗯。”楼阮总算回了神,认认真真点了头。   她觉得谢宴礼能这样想也正常,毕竟他从小到大都那么受欢迎,而且昨天晚上她喝多了以后又实在太过……热情。   他会误会也正常。   “我会赔偿你的。”   “你怎么补偿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楼阮微微一顿,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靠在那边完美矜贵的人,小心翼翼地道,“我给谢先生买身新衣服,再请你吃顿饭,行吗?”   这样的状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案了。   谢宴礼转过头,狭长漆黑的眼眸弯着,似笑非笑,“请我吃饭?”   楼阮:“……”   这个语气,是又误会了吗。   她抿了抿唇,认真道,“如果谢先生不方便的话,那我把衣裳和房费折现给您,这样可以吗?”   顿了一下,她又快速道,“还有吃饭的钱,也一起。”   似乎是觉得好笑,谢宴礼漂亮的黑眸挑了挑,“楼阮,你觉得我差那点钱?”   楼阮顿时被噎了一下。   他确实不差。   以前她听到他的名字大多都是华清大学谢宴礼,京北一中谢宴礼,现在听到的大多都是华跃生物谢宴礼。   华跃生物是谢宴礼毕业以后创办的,公司上市在即,市值约五十多亿。   他当然不会在意区区一件衣裳和房费,还有什么饭钱。   这种人的时间,都是按秒计算的。   那要怎么补偿他给他赔罪?   楼阮轻轻蹙眉,一时之间犯了难。   谢宴礼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垂下眼,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桌上,轻轻敲着,“我的公司快要上市了,你知道吧。”   楼阮抬起头,看着他点点头,“……知道。”   谢宴礼的目光从自己的手指上挪开,那双潋滟的黑眸中带着深深浅浅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定定看着她,语调漫不经心,“这个时候,我和我的公司,都不能出事。”   “尤其是当街和不知名女子撕衣激.吻这种桃.色新闻。”   “这对我和我的公司来说,都很致命。” 第3章 和我结婚   楼阮点点头,公司上市确实是大事,尤其是华跃生物这样的公司。   很多公司在上市之前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后导致上市失败。   华跃现在上市在即,如果华跃的老板谢宴礼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些负面新闻,那可能真的会影响华跃上市。   楼阮忽然觉得很内疚,她喝多了就喝多了,怎么还乱抓人。   昨天晚宴那么多人,她抓谁不好,怎么偏偏抓了谢宴礼。   最近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宴礼,她这一抓,不知道给人添了多少麻烦。   楼阮垂着眼睛,柔软的黑色发丝跟着一起垂落脸颊,软白的小脸半遮半掩。   那双被精心修过的细眉轻蹙,好似十分苦恼。   “那怎么办……”楼阮声音小小的,倒不像是在和谢宴礼说话,而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去求求爸爸。”   她说的这个爸爸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她的养父。   是她亲生父亲的战友,爸爸去世后,她就被接来了徐家。   徐家……   楼阮垂着眼睛,眉头皱得更深。   她和徐家人说不上特别亲近,也从没有求过他们什么,要是她向他们开口的话,他们会帮忙吗?   “求?”靠在桌边的人垂下眼睛,声音很轻,语气莫名。   顿了两秒后,他抬起眼睛看了过来,漆黑的碎发下,狭长眼瞳潋滟漂亮,温沉磁性的嗓音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倒也不用求,也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楼阮立刻看向他,清澈的双眸中带着期待,“真的吗,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热情,她顿了一下,认真道,“谢先生尽管说,只要能做到,我一定配合。”   给人家添这么大麻烦,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那人姿态懒散地靠在那儿,目光沉沉看了她几秒,直到楼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以后,才微微抬了抬光洁白皙的下巴,“结婚。”   楼阮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愣愣的,“什么?”   谢宴礼随意地靠着,手掌落在桌上,雪白的衬衣勾勒完美的身材,他沉吟几秒,重复道,“结婚。”   楼阮坐在酒店软绵绵的床上,目光落在对方冷白如玉的手指上,神色有些恍惚地想,这个衬衫,是不是有些太透了,她坐在这个地方,甚至可以隐约看到衬衫里的线条…   她忽然想到读书时学校表白墙的色批发言:【谢宴礼师兄,打球的时候能不能别穿得那么保守,京北的天难道很热吗!?既然练了腹肌就露出来啊!你把它露出来啊!】   奇怪,她在想什么……   楼阮掐了掐掌心,合上眼睛凝神,还没睁开眼睛,就猝不及防地听到谢宴礼轻描淡写的话:   “准确来说,是和我结婚。”   楼阮猝不及防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也不管什么身材不身材了,“什么东西?”   “如果是和太太亲密,就不算桃.色新闻。”谢宴礼懒洋洋倚在那儿,印着暧昧红痕的喉结极其突出,“而且,已婚的形象,也更能让大众信任我。” 第4章 看来楼小姐已经考虑好了   楼阮听得头昏脑涨,她扶住手边的大抱枕,觉得自己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太多了。   喝太多酒还是不行,会出现幻觉的。   能听到谢宴礼说这种话,一定是她小说看多了。   因为昨天晚上听到周越添那样说,所以把自己代入了小说女主,幻想自己被看不上然后和一个帅气多金的天之骄子结婚,最后啪啪打脸周越添,走上人生巅峰……   喝多了喝多了,以后还是少喝酒。   楼阮郑重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白嫩的小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嫁给谢宴礼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她很明显是在做梦。   她现在很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靠在那边的男人顿了一下,清瘦的手骨落下,他垂下黑睫,不疾不徐地整理腕表,“至于楼小姐的好处……”   扣在腕表上的白皙手指微顿,男人声线磁性悦耳,“离婚以后,你可以分到我一半的财产。”   楼阮刚刚掀开被子想下床,听到他这话吓得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谢宴礼倒是镇定自若,他随手摘下那枚由意大利知名工匠精心打造的腕表,垂着眼睛放在手边的木质高桌上,声音低缓道,“我们这个圈子,都是联姻。”   “如果楼小姐也要联姻,那我……”他顿了一下,胸腔发出低笑,“应该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楼阮动作顿了一下, 忽然想到了昨天晚宴上周越添的话。   【养女而已,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门当户对。】   她的养父和养母是联姻,周越添的父母也是联姻,这个圈子,确实都是联姻。   都是,门当户对。   楼阮垂下眼睛,浓稠的墨发遮住脸颊,只露出了半截白皙的下巴,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   如果要联姻的话,谢宴礼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纤细的白皙的手指攥住雪白的被角,可是,他是谢宴礼啊。   如果要联姻,她应该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毕竟,她只是徐家的养女。   就算不是养女,是徐家的亲女儿,那也差了不少。   实在算不上门当户对。   “楼小姐可以考虑考虑。”谢宴礼掀起眼皮,终于看了过来,他神色闲散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楼阮垂着眼睛,昨天晚宴时周越添的话反反复复回荡在耳边。   他的话就好像一把刀,这些年来,那把刀一直悬在头顶。   而昨天晚上,它彻彻底底地落了下来。   谢宴礼靠在那里看了她几秒,眼睫垂下,低头的几秒,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先吃早餐。”   说完就直起了身子,像是要走。   在他偏过脸的那个瞬间,笼罩在楼阮周围的如同荆棘和乱麻一样的情绪仿佛被什么斩断,她蓦地抬起头,“谢宴礼!”   准备转身的人动作顿住,回头看她。   那双看向她的眼瞳润黑清冷,他勾唇笑了一下,印着红痕的喉结轻滚,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悦耳,“看来楼小姐已经考虑好了。”   语调从容不迫。   楼阮沉了口气,目光从喉结挪到对方冷白的下颌上,声音轻轻问,“和我结婚,你会不会很吃亏。”   谢宴礼眉梢轻挑:“吃亏?”   楼阮目光落在他脸上,又好像没在看他,她目光空洞没有聚焦,手指揪着自己的裙子,闷声道,“毕竟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第5章 这是我应该做的,谢太太   谢宴礼定定站在那儿,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勾唇笑起来,语调有些嘲弄,“门当户对…”   “谢家不讲究这个,”他看向她,原本懒倦的神色变得有些认真,“而且,楼家配谢家,绰绰有余。”   微一顿,他像是仔细思考了一下似的,又补了一句,“徐家也一样。”   楼阮静了一下,她身后是被微风吹动的窗帘,细微的响声涌入耳膜,她直愣愣地看着谢宴礼,在仔细观察那张脸的过程中,她听到了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   他歪头站在那儿,殷红菲薄的唇角微勾,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这边,那双眼睛生得勾魂摄魄,好像多看一眼,魂就会被勾走。   楼阮下意识合了合眼。   【谢宴礼师兄的嘴,一定很好亲!】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了学校表白墙的色批发言。   原来她以前看过那么多关于他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张嘴确实好亲。   她昨天晚上好像有亲到过……   谢宴礼看着她,忽然朝着她轻轻挑了挑眉,“楼小姐,如果实在为难,你可以再考虑……”   “不考虑了。”楼阮睁开眼睛,努力不去想那些旖旎画面,“结婚。”   “我和你结婚。”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表情微微凝了一瞬,黑瞳也在一瞬间闪了闪,好像有一枚石子落入了常年波澜不惊的琥珀,泛起了圈圈涟漪。   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修长瘦削的手掌插进西裤口袋,菲薄殷红的唇勾起,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显得那张脸更加优雅骄矜,“好啊,和我结婚。”   楼阮整理了一下裙子,好好从床上下来,一边穿鞋子一边问,“什么时候结?”   谢宴礼站在那儿看了她半晌,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脚踝上,见她试了两次都没有系上那双银色高跟鞋的珍珠链条,便垂着眼睛走过来,在床边柔软的地毯上半蹲下来,朝着她伸出了手。   楼阮动作一顿,俯身看他。   谢宴礼垂着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那串珍珠链条,替她扣好,这才抬起眼睛开口,“今天?”   楼阮有些错愕:“今天?”   顿了一下,她觉得今天结婚也很合理。   毕竟昨天她抓着人家拉拉扯扯,搞不好已经被人看到拍了照,可能今天下午对家就会把照片放出来抹黑他。   今天结婚也很合理。   “嗯,今天不行吗?”谢宴礼已经低下了头,手指即将碰到另一根珍珠饰带,但还没碰到,就被楼阮躲了一下。   谢宴礼抬起头,目光里带着询问。   雪白纤细的脚踝往后缩了缩,楼阮低着头,有些难为情。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男人为她做过这样的事。   “今天,也行。”她垂着眼睛看他,声音很轻,顿了一下又说,“……我自己来就行。”   半蹲在她面前的人勾唇,黑睫闪了闪,重新低下了头,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伸过去,替她系好了那条珍珠系带,站起身来,散漫短促地笑,“这是我应该做的,谢太太。” 第6章 徐旭泽打的人叫周越添   楼阮抬起头,四目相对。   自她醒来的这十来分钟,她每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张脸,都觉得发自内心地感叹。   真是一个被上帝偏爱的人。   这张脸完完全全可以称得上是上帝最完美的艺术品,女娲炫技之作。   他站在那儿,周围的一切就都黯然失色,只有他轻松勾起的菲薄红唇是鲜明的。   谢太太…   楼阮后知后觉地无措起来。   好在对方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兜,懒洋洋地环视周围,“你的东西在那儿,别忘了。”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动作缓慢地顿住。   她看着桌上那只用珍珠做成的手袋,酸涩的情绪又悄无声息地爬上来,心口有些微妙地滞堵。   那是她生日的时候周越添送给她的。   不是什么奢侈品,是他们去海城出差的时候,在一个卖编织袋的老奶奶那里买下的。   是老奶奶亲手做的。   虽然不值钱,但她以前一直很珍惜,也很喜欢,只有在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把它拿出来。   谢宴礼看着她的动作,重新看了一眼那只珍珠小包,蹙眉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昨天晚上拉拉扯扯的,没拿好,哪里给她弄坏了?   楼阮笑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她走过去,拿起了那只小包。   包里只有一只手机。   她垂着眼睛拿出来,还有电。   未接来电71通。   楼阮垂着眼睛解锁,看到了未接来电的联系人,徐旭泽。   她养父母的儿子,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她和徐旭泽的关系一向不太好,他怎么会打电话来。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楼阮脸色一变,一边回拨电话一边转身对谢宴礼说,“我打个电话。”   谢宴礼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头道,“昨天晚上你弟弟一直在给你打电话。”   “嗯,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楼阮已经拨通了电话,她转过头,听到电话另一头说了什么,脸色便蓦地变了,“好的,我现在立刻过去,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忘了身后还有个人似的,急急忙忙地就想出门。   谢宴礼一直看着她,见她似乎很急,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出什么事了。”   楼阮走到了门边,她逆光而立,表情有些古怪,整个人像没有重心似的,宛若水上无依无靠的浮萍,“我弟弟和人打架了,昨天在警局待了一夜。”   “……”   谢宴礼静了几秒,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打开了酒店房门,他笑了一声,“我当什么事儿。”   “我们现在过去,我的律师也会跟着一起,该赔偿赔偿,该怎么办怎么办。不会让你弟弟有事的,放心吧。”   在谢宴礼眼里,徐旭泽那群人打架斗殴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楼阮完全用不着这样,像天塌了似的。   可是楼阮脸色却十分难看。   警局的人说,徐旭泽打的人叫周越添。   怎么会这样。   昨天徐旭泽不是没去晚宴吗。   他一向不喜欢周越添,但他绝不会轻易去惹周越添,怎么会这样… 第7章 你们不提楼阮能死?   警局。   程磊坐在周越添身边,看着那边挂了彩的徐家小少爷,轻嗤了一声,“徐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长眼啊。”   那边的徐旭泽嘴角还是肿的,他明知道程磊这是在激怒他,却还是忍不住生气,提起拳头就想站起来。   但还没站起来,就触及到了旁边警察的目光,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   程磊坐在周越添身边,笑得更大声了。   “徐少这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啊。”他扬着眉,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你再这样对我们周哥,回家可得挨你姐揍了啊~”   徐旭泽脸都快气歪了,可却偏偏反驳不出什么,只能咬着牙转了头,心中腹诽楼阮眼光差。   到底是怎么看上周越添这种垃圾的?   她到底有没有眼睛啊?   气死了气死了!   坐在程磊身边的周越添没说什么,他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男人安静地看着前方,在一片嘈杂中显得格外安静。   程磊还在那边继续道,“你看你给我们周哥打成什么样,你姐要是看到得多心疼啊!”   徐旭泽合上眼睛,十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咬牙吐出三个字,“他、活、该。”   他和楼阮虽然不是亲生姐弟,但那双黑眸却格外的像。   两人的眼睛都是黑亮圆澄的,不同的是,楼阮看人的时候温和软甜,纯良无害,而徐旭泽看人的时候却像小狼崽子在盯着选好的猎物似的,凶狠危险。   “你说什么!?”程磊立马不高兴了,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不是你自己犯贱我们今天能坐这儿吗?”   徐旭泽瞪着他,小机关枪似的:“不是他嘴贱我们今天能坐这儿吗?”   程磊脸色大变,蓦地站起了起来,“徐旭泽,你说谁嘴贱,楼阮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周……”   “别楼阮楼阮的。”徐旭泽瞥了一眼坐在那里屹然不动的周越添,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他别过头,太阳穴突突地跳,“你们不提楼阮能死?”   “真晦气啊,怎么就遇到几个离开女人就不能活的废物。”   “你——”   程磊还要说什么,一直坐在那儿没说话的周越添忽然站了起来,他弯腰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走。”   程磊气急败坏:“周哥,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   周越添抬起手,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名贵腕表,“几点了。”   程磊动作一顿,看了过去,有些结巴,“十、十点。”   “该回去开会了。”周越添穿上已经变得褶皱的西装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楼阮没有来警局也正常,毕竟她和徐旭泽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   可能他们也没有告诉她徐旭泽和谁打了架。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公司了。   现在回公司也是一样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徐旭泽。   徐旭泽也正在看着他,那双和楼阮相似的黑眸穿过人群,眼中带着浓烈的厌恶—— 第8章 那车像是昨天谢宴礼的那辆   周越添步子一顿,忽然觉得有忽如其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他在害怕什么…   徐旭泽坐在里面,就那样一动不动盯着他,那双眼睛像极了楼阮。   “周哥?”周越添身边的程磊见他不走了,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进去,冷哼一声,“那小子就是欠揍。”   顿了一下,他又微微扬起脸,像是等着看笑话似的,幸灾乐祸道,“楼阮看到你脸上的伤,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   周越添穿着满是褶皱的西装外套,脸色微沉。   他心说不会的,她从来不会骂人。   她最多会好声好气地让徐旭泽别再这样。   见他们站在门口不走,里面的徐旭泽以为他们是在挑衅,眼中的厌恶更加浓烈了。   周越添看着那双眼睛,蓦地转了身,快步走了出去。   -   周越添和程磊坐上车离开,黑色的库里南与他们擦肩而过。   程磊回头看了一眼,眼看着那辆车在警局门口停下,语气奇怪道,“那车像是昨天谢宴礼开的那辆,稀奇啊,他也会来警局。”   谢宴礼这人从来不屑和他们为伍,自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父母长辈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却从没有正经闯过祸。   要不是已经过去了,他们又急着回公司开会,程磊都想折回去拍张照发朋友圈,毕竟谢宴礼来警局是真的稀奇。   周越添坐在后座,他看着窗外,耳边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因为一夜未眠,他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   纵使疲惫感不断撕扯他的神经,但他还是敏锐地抬起头,“谢宴礼?”   程磊还在扭着脑袋看后面,听到周越添的声音后,他总算回了头,“千真万确,周哥,我敢保证那辆车绝对是谢宴礼昨天开的那辆!”   “谢宴礼那人你也知道,绝对不会把车借给别人,肯定是他有什么事儿来了。”   “你说他摊上什么事儿了啊?”   车窗外的风景一跃而过,红灯闪过最后一秒,司机踩下油门,车子驶过了十字路口,他们离警局越来越远了。   周越添坐在那里,耳边嗡嗡作响,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昨天晚宴,谢宴礼也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包括楼阮。   “周哥?”程磊见他又没了声音,歪着头笑道,“周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走神儿啊,别是徐旭泽那兔崽子真给你打出问题了,这咱们可得找他赔。”   周越添终于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勉强,“我在想等会的会。”   “哈哈哈,我就说那小子占不到你便宜!”   “……”   -   警局。   库里南的车门被打开,一双银色细高跟踩在地上,缠绕在脚踝上的珍珠系带微微晃动。   楼阮拿着手机走出来,白色的缎面裙摆轻轻摆动。   谢宴礼从另一边下车,他走到她身边,抬眼扫了一眼前方的警局大厅,“进去吧。”   楼阮点点头,柔软的发丝落在了脸颊上。   谢宴礼目光落在那缕不听话的发丝上,修长的手指微动,最后还是安静跟在她身后,没有动作。 第9章 谢先生,你和楼阮什么关系?   警局。   徐旭泽软骨头似地靠在里面,远远就看到了楼阮。   楼阮皮肤很白,身形又瘦,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徐旭泽一看到她就转了身,他轻轻撇了撇嘴角,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虽说别人都觉得楼阮那不算训,可他就觉得是。   小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周越添,那时候,他不知道和楼阮说过多少次不要和周越添一起玩,但楼阮从来没听过。   不仅没听,还总和他说,让他不要对周越添有那么大恶意。   真好笑啊,明明他和周越添的关系是那种,他不喜欢周越添,周越添也不喜欢他的关系,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他对周越添有恶意了。   周越添难道就清清白白对他没有半点不喜欢吗?   “你好,我是徐旭泽的家属。”   软甜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徐旭泽低下头,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扣手指,对身后楼阮的声音充耳不闻。   周越添都走了,她还在这儿干什么。   他可不觉得她会管他,尤其是在他打了周越添的情况下。   果然,只说了两句话就没声儿了。   徐旭泽扣着手指的动作一顿,缓慢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潋滟狭长的眼睛。   “你……”   谢宴礼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正垂眸看着他……的脑袋。   那双潋滟黑眸中透着懒洋洋的散漫。   徐旭泽微微睁大眼睛,抬头盯着那双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谢宴礼先开了口,他盯着他鸡窝一样的头发,菲薄的唇微微勾起,认真评价道,“看样子战果不凡。”   徐旭泽:“?”   徐旭泽:“??”   不是,他们很熟吗?   不就是相互知道名字的关系吗,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从来就没有在十米以内过,为什么就这样上来和人家搭话啊?   谢宴礼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就在徐旭泽疑惑的时候,站在面前的人更是伸出了他冷白如玉的手,慢条斯理地在他凌乱的脑袋上碰了一下,语调懒洋洋的,“做得不错。”   徐旭泽风中凌乱:“???”   他昨天晚上打架的时候,伤到脑子了吗?   其实他和这位天之骄子关系还行,但是他伤了脑子,给忘掉了?   徐旭泽忽然觉得,事情变得严重起来了。   不对,等会儿,他身上这个味儿……   有点熟悉。   徐旭泽吸了吸鼻子,努力往谢宴礼那边靠了靠。   谢宴礼懒散的表情在他靠过来吸的刹那凝了一下。   徐旭泽猛地抬头,表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你和楼阮什么关系?”   身上为什么会有她常用的香水味!?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对方白色衬衫的红色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但徐旭泽看清楚了!   他表情一震,下意识道,“那是楼阮的……”   肯定是楼阮的!   楼阮最常涂的口红就是这个颜色!   徐旭泽很快冷静下来,在几秒钟内调整了一下表情,做足了表情管理,他坐在那儿,坐姿都在一瞬间变得挺拔了些,声音也沉了下来,“谢先生,请问你和我姐姐是什么关系,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她的香水味和口红印,还是在那个位置。” 第10章 我和你姐姐,是即将结婚的关系   在等谢宴礼回答的这几秒,徐旭泽觉得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那个大情种姐姐这辈子竟然还能和别的男人有瓜葛。   而且这个人还是谢宴礼!!   谢宴礼这三个字,完完全全就是天之骄子的代名词。   他读书的时候就成绩优异,大大小小每一次考试的分数都吊打第二名,明明早早就参加竞赛得奖被保送了华清大学,但却坚持继续留在学校读完高三最后拿了京北理科的省状元。   大学就更厉害了,年纪轻轻就手握几项国际大奖,手上的专利随便一个的价值都是无法估量的。   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对外界来说,谢宴礼唯一的缺点就是年轻。   年轻意味着经验不足,不够稳重,这是他们唯一能从谢宴礼身上挑出来的刺。   徐旭泽觉得脑子嗡嗡嗡的,他抬着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张完美的脸。   这张如同画卷一样的脸,已经是谢宴礼身上最不足为道的优点了。   救命,他是不是闻错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啊……   这种人会和楼阮有纠葛?   就在徐旭泽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人懒散勾了勾唇,低眉笑了一下,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开口,“我和你姐姐啊~”   徐旭泽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谢宴礼垂着眼,不紧不慢道:   “是即将结婚的关系。”   徐旭泽定定看了他几秒:“别太荒谬。”   楼阮能和他结婚?   就算他是谢宴礼又怎么样,楼阮还是个大情种呢,喜欢周越添十几年一点不动摇的那种。   谢宴礼嘴角的笑意缓缓散去,漆黑的瞳眸垂着,看着他问,“哪里荒谬。”   徐旭泽:“哪里不荒谬?你自己觉得可能吗,你哪怕说你们都喝多了不小心认错了人那种烂俗情节都没那么荒谬。”   听他这么说,谢宴礼脸上是一点笑容也没了。   他随性地靠在那儿,气质变得矜雅疏离起来,仿佛刚刚同徐旭泽说话时的好脾气是徐旭泽幻想出来的一般。   徐旭泽:“……”   对,就是这个味儿,他以前见到的谢宴礼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个气质。   对人爱搭不理的,仿佛掀起眼皮多看你一眼都是恩赐。   谢宴礼冷着脸时,比笑容灿烂的时候多了几分瑰艳之态。他安静了几秒,看着另一边穿越人群朝着他们过来的楼阮,语调懒懒散散,“我觉得,可能。”   “很有可能。”   徐旭泽一怔,抬起眼睛看他。   楼阮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她身旁还跟着谢宴礼的律师,她看向徐旭泽损伤严重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蹙了下眉,“走吧,可以走了。”   徐旭泽正要起身,就听到靠在一旁的人看着楼阮,幽幽问了一句:   “那我和你们一起走吗?”   楼阮转头看向他,“……你留在这里还有事?”   “没有。”谢宴礼瞥了徐旭泽一眼,语气中竟然夹杂了几分无辜,“就是,弟弟好像不太喜欢我,我一起走的话,他不会不高兴吧?”   “他对我这个姐夫,好像不太满意呢。” 第11章 周越添呢,你变心了?   徐旭泽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楼阮,就彻底凝在了那儿,表情呆滞地看向了谢宴礼。   ……姐夫?   就、还挺玄幻的。   他平时也不叫楼阮姐姐,看楼阮那个大情种的样子,再看看周越添对楼阮的样子,他原本以为楼阮会孤独一生的。   姐夫这个词距距离他实在太远了。   徐旭泽身子晃了晃,原本是想转头看看楼阮的反应的,但还没来得及把头转过去,他的目光就猛地一顿,落在了谢宴礼的喉结上。   那上面,有个牙印…   徐旭泽还没来得及说话,被盯着的谢宴礼本人就站在楼阮身边,伸出那双如同艺术品一般的冷白的手,轻轻提了提自己的衬衫领口,勾唇,“见笑。”   “……”   嘴上说见笑,但是他的动作,他的语气,都丝毫没觉得让人见笑。   那双修长冷白的手就好像在做展示似的,不疾不徐地用指腹蹭了一下喉结上的咬痕。   这哪里是遮掩,分明是强调。   徐旭泽扯了扯嘴角,觉得实在没眼看,终于挪开了目光。   他幽幽看向楼阮,表情意味深长,这怎么能不算玩得花呢。   楼阮还穿着昨天晚宴的绸面白裙,没有化妆的脸白白嫩嫩,海藻似的及腰长发自然垂落,她也同样有些呆滞地看着身旁的人。   谢宴礼懒懒站着,身形修长,喉结……饱满。   见她看他,他也垂下眼睛,狭长的漆黑眼眸中携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无辜,“来得急,忘了。”   “……嗯。”他的喉结好像会让人上瘾似的,看了就挪不开眼睛,楼阮费了很大力气才挪开了眼睛,垂下眼睫道,“走吧。”   谢宴礼垂着眼睛,黑色碎发下,漆黑的眼瞳中带着浅笑,懒洋洋的调子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弟弟好像不太喜欢我。”   楼阮飞快地看了徐旭泽一眼,“不会。”   如果徐旭泽知道她不喜欢周越添了要和别人结婚,肯定会恨不得放炮庆祝,根本不会不喜欢。   而且——   楼阮深吸一口气,周围满满都是谢宴礼身上清冷干净的淡香。   而且,不管是京北一中还是华清大学的表白墙都有人说过,没有人会不喜欢谢宴礼。   顿了一下,她又重新道,“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   徐旭泽站在那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抱胸,一听她这话,眼里的看戏情绪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你还真要和他结婚?”   该死,他还以为谢宴礼在发癫!原本还想看看谢宴礼怎么演的,这两人竟然真要结婚?   他们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啊??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楼阮抬起白皙的脸,认真点头,“嗯。”   毕竟是她抓着人家不放,不仅冒犯了他,还可能影响他公司上市,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徐旭泽看了一眼她认真的脸,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身边,压低脑袋说悄悄话,“怎么回事儿啊,你俩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啊?周越添呢,你变心了?”   说到“你变心了”这四个字的时候,徐旭泽控制了一下,勉强没让自己笑出来,紧接着,他又继续问道:   “是间接性变心还是永久性变心啊?”   “怎么就忽然变心了啊?” 第12章 谁说我们才认识几天?   谢宴礼垂下眼睛,目光扫过徐旭泽的手,印着浅粉牙印的喉结轻滚。   徐旭泽拉着楼阮雪白的手臂,凑得很近,他微微转过头,目光落在楼阮脸上,认真观察她的神情。   仿佛是只开心了两秒,随后便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是,听到了什么吗?”   他盯着楼阮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楼阮垂着眼睛,卷翘缱绻的眼睫轻轻闪动,浅绯色的薄唇轻轻抿住,缓缓弯起来,声音很低,“……永久性。”   她瞳眸清亮,脸颊只有巴掌大小,弯着唇角小声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安静。   徐旭泽明白了,他微微往后退了退,昨天晚上周越添那些混账话,她听到了。   他伸出手随便扯了扯卫衣领口,挂着青紫的脸泛着冷意,薄唇不带一点血色,硬生生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真高兴啊。”   楼阮垂着眼睛,格外安静。   徐旭泽盯着她的脸和她拉开距离,越发觉得胸闷气短,刚刚那点高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他一转头,正对上谢宴礼的目光。   他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轻嗤一声,“楼阮,我饿了,走不走。”   他是不喜欢周越添,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谢宴礼做他姐夫。   这人优秀是优秀,但是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而且长得这么招摇,看什么人都眼神拉丝,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哼。   谢宴礼靠在那儿,手指插兜,姿态懒倦但却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他看着徐旭泽,漆黑潋滟的瞳眸眯了眯。   徐旭泽看着他的眼神,脊背忽然凉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他又凶巴巴瞪了回去!   这么看着他干什么,又没偷他家大米,这看人眼神拉丝的家伙!   “楼阮!”徐旭泽回头喊道,“我饿了!”   楼阮还没说话,谢宴礼就斜睨过来,“饿了就吃,喊什么。”   徐旭泽:“?”   谢宴礼:“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别迁怒你姐姐。”   徐旭泽:“??”   什么迁怒,他平时就是这么和楼阮说话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徐旭泽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就被身旁的人拉了一下袖子,她语调轻轻软软的,“阿旭,先吃饭吧。”   徐旭泽被一拉,轻轻撇了下嘴,“吃饭就吃饭。”   他带着伤的手插进卫衣口袋里,扭头就往外走。   谢宴礼仍然站在那儿,对楼阮抬了抬下巴。   楼阮抿起唇,思量了几秒才低声说,“他就是这个脾气。”   谢宴礼勾唇,和她并肩往外走,懒洋洋道,“嗯,我知道。”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   谢宴礼的司机开车带他们来了一家保密性极高的餐厅。   包厢里。   徐旭泽差点吐出那口烫口的茶,他放下茶杯,瞪着眼睛问,“你们今天结婚?”   “是今天领证。”楼阮坐在他身边,软声纠正道。   “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徐旭泽放下手上精致的青花茶杯,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谢宴礼,“你们才认识几天,闪婚不行。”   谢宴礼挑起眉梢,冷白修长的指骨微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楼阮,“谁说我们才认识几天?” 第13章 你知道我暗恋楼阮十年吗?   徐旭泽:“这还要谁说吗?我能不知道你们认识多久?”   楼阮虽然不住在家里,但是她的社交圈子都有谁,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谢宴礼斜斜靠在那儿,雪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完美展露了出来,他盯着徐旭泽的脸,似笑非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知道我暗恋楼阮十年吗?”   徐旭泽接下来要说的话完美卡在了喉间,他盯着对面那双潋滟漆黑的双眸,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双昳丽招摇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破绽不仅没找出来,竟还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认真——   坐在他身旁的楼阮默默放下手上的瓷杯,抽出纸巾擦拭洇在裙子上的茶水,她什么时候能修炼到谢宴礼这种地步啊,说这种话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说的跟真的似的,实在让人佩服。   “……你能暗恋一个人十年?”徐旭泽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来了这么一句,“逻辑上说不通。”   谢宴礼,从小到大都有无数优秀追求者的谢宴礼,会暗恋一个人十年?   “怎么不能?”谢宴礼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目光极快地扫过她的动作。   楼阮穿的绸面长裙是开叉的,她擦拭的时候,一截绸面裙子倾泻下去,半遮半掩地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肌肤。   “……”   他说话的动作顿了顿,瘦削冷白的手伸出去,从一旁拿来了一块手帕,动作自然地递给她,又重新看向徐旭泽,殷红菲薄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从逻辑上确实说不通,但从情感上,很能说得通。”   “我喜欢她,她喜欢别人,只能暗恋。”谢宴礼收回递手帕的手,漂亮修长的手指落在上好的木质桌面上,很轻地敲了几下,耐心问道,“现在说得通了吗?”   徐旭泽:“……”   好像是是说得通的。   楼阮从小到大都跟着周越添,因为周越添,根本没有人追她。   该死的周越添!   徐旭泽认真想了一下,冷静地开口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他扬着下巴,像是笃定这人说不出什么似的。   哪知道谢宴礼笑了一声,轻轻垂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连同他的声线,也像染上了甜意一般,宛若春日里湖水边的春风,带着零星的淡香拂面而来:   “喜欢就是喜欢啊,哪有什么喜欢什么。”   徐旭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打架而布满伤痕的手微微攥紧。   谢宴礼那个表情,真的太真了。   是能让他这个纯爱战士应声倒地的程度。   楼阮软白的手指捏着那块干净的手帕,已经停住了动作,她歪着头看他,看得叹为观止。   谢宴礼这张脸,这演技,当初就算不搞生物科技,去娱乐圈演戏也一定很有前途。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靠在那儿朝着她看过来,漆黑碎发下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好像真的在看暗恋了十年的爱人。   那双眼睛好像带着钩子似的,能蛊惑人心。   而楼阮,像是又被蛊惑了似的,捏紧手上的帕子,有些挪不开眼睛。 第14章 意为怦然心动   “对吧,”他看着她,薄唇里溢出低低的笑,“软软?”   楼阮不确定他喊的是“阮阮”还是“软软”。   软软是她本来的名字,听养父说,爸爸觉得楼软不好,后面就改成楼阮,软软就成了她的小名。   楼阮微不可察地一顿,他清风一眼的嗓音卷进耳蜗的时候,她有一种被勾引的头皮发麻感。   顺着这个视线,她正好可以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那个地方印着她的牙印。   少女微微往后缩了缩,软白的脸颊上映出了一层浅浅的薄粉,她低下头,声音乖软,“…嗯。”   -   送走徐旭泽后,楼阮才重新坐上了那辆库里南的副驾驶。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开车的人换做了谢宴礼。   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随手放在了后座。   雪白衬衫的袖口被解开扣子,拂至手肘处,冷白肌肤上,性感的青筋微起。   楼阮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手腕上那枚精致的腕表上。   她认得那枚腕表。   早上他解开放在桌上的时候她没仔细看,现在已经完全认出来了。   这是周越添曾经很想要的一枚腕表,出自意大利著名工匠之手,全球只有这一枚。   大二那年,她选中了这枚腕表,想买下它给周越添做生日礼物。   后来到了意大利才知道腕表已经被买走,老先生知道她想将它送给喜欢的人做生日礼物后,还留下了买主的电话,说对方也是中国人,或许对方可以割爱。   那张写有对方号码的卡纸还在家里,但她一直没有拨通电话。   没想到这块腕表在谢宴礼手上。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谢宴礼垂眸看向手腕上的腕表,“喜欢?”   楼阮连忙摇头,转过头在副驾驶上坐好,“没有,就是觉得好像在杂志上看到过。”   “杂志?”谢宴礼点点头,随手扣上安全带,“确实上过国内的杂志。”   打造这枚腕表的老先生将它命名为Coisíní,意为怦然心动。   在意大利见到它的时候,原本没想买,后来听人说了它的名字,才在临近回国两个小时前买下了它。   谢宴礼启动车子,慢条斯理道,“这块是男士腕表,女士戴不太好看,不过谢太太喜欢的话,我倒是也可以摘下来给你。”   “……不用,你戴着很好看。”楼阮还是不太适应那声谢太太,连忙道。   谢宴礼双手落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的路唇角一勾,“哦,原来不是喜欢它,是喜欢我戴它。”   楼阮:“……”   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开着车的人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完美地展示冷白手腕上的腕表。   楼阮:“……谢宴礼。”   谢宴礼单手转动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嗓音散漫不羁,“嗯?”   楼阮眨了眨眼睛:“我弟弟已经不在这儿了。”   徐旭泽已经下车了,没必要维持暗恋她十年的人设了。   顿了一下,她又夸赞道,“你刚刚演得很像,我都快信了。”   “演?”   “对啊。”楼阮伸出手,朝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天才,在表演方面也很有天赋!” 第15章 但我不是   谢宴礼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正巧路过十字路口,前方红灯。   车子停了下来,谢宴礼抬起头,看到了华跃的广告牌,要笑不笑道,“天才是这样的。”   下一秒,楼阮又听到了他微凉磁性的嗓音:   “但我不是。”   他不是?   他不是什么?   楼阮歪头看过去,目光落在对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   谢宴礼靠在汽车座椅上,微微抬着下巴,抬眼看着外面的广告牌。   光影交错,黑色碎下的瞳眸映成琥珀色,为他那张脸平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绮色。   楼阮坐在他身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特的淡香。   她竟从他眼中窥见了几分隐秘的失落。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外面那块硕大的华跃生物的广告牌。   绸面白裙上,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收拢,楼阮抿住唇,他是在因为华跃生物失落吧。   刚刚有那么两秒,她还以为他说他不是天才,所以刚刚那些不是演的。   现在一看那块广告牌,彻底清醒。   谢宴礼这种人,生来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他就算失落,肯定也只会为了华跃生物或者他的专利这种事失落,怎么可能会为了别的事情露出那种神情。   这又把自己代入女主了不是…?   楼阮抬起手拍拍心口,冷静,不要代入自己!清醒!   不就是追了很多年的人不喜欢自己吗,不要总想一些小说情节!   她觉得摸摸心口还不够,又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要想!   谢宴礼一回头就发现她在拍自己的小脸,男人菲薄的唇抿了抿,转头看向了前方红灯。   红色数字一下一下变少,直到变成绿色,车子才重新开始驶动。   十几分钟后,他们抵达了谢宴礼的家。   车子驶进车库,楼阮看着里面一辆又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一点也不意外。   谢宴礼把车停下,和她一起下了车。   “我常住这儿,你好好看看,要是觉得还行,婚后就住这儿。要是不喜欢,我还有别的房产。”他语气随意,“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也记下来告诉我。”   “……”   楼阮跟在他身后,有些恍恍惚惚地跟着走,婚后,他们要住在一起吗?   谢宴礼回头看她。   楼阮蓦地抬起头,重重点了头,“好。”   走在前面的人喉间溢出轻笑,像是察觉到深厚的人有些跟不上他似的,他慢慢放慢了步子。   -   谢宴礼的别墅一共三层,装修格外简约,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   楼阮一进门就觉得像是进了样板间。   实在太过干净和简约了。   她有些拘谨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抬头看着周围的陈设。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谢宴礼走进去,打开冰箱,拿出了两盒粉色的草莓牛奶出来。   还是她很喜欢的那个牌子的草莓牛奶!   她高中就开始喝这个的!   “家里只有这个。”谢宴礼抬手,把草莓牛奶递给她,在楼阮伸出去要接过的瞬间,他又收回手,蹙起眉问,“要热吗?” 第16章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楼阮目光落在他漂亮的指骨上。   骨节走向完美的白皙手指捏着粉色的牛奶盒,因为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牛奶盒上沁出了水珠。   她摇头,“不用热。”   然后就朝着他抬起了手。   谢宴礼站在她面前,微凉的水珠沁到指缝,他认真看了她一眼,重新垂下了手,把牛奶递给了她,“我上楼换衣服,你可以随便转转。”   楼阮接过那盒牛奶,轻轻点头,“好。”   她嘴上虽然说了好,但却没打算到处转,只是低着头摘下了牛奶盒上的吸管,剥开塑料纸,自己插好了吸管,咬住了它。   谢宴礼看着她的动作,眉梢微动。   他拎着手上另一盒牛奶转身,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说道,“我让人送了女士的衣服来,马上就到,选好了可以到二楼的客房换。”   楼阮咬着吸管,白净的脸颊微微鼓起,澄澈的黑眸望着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好。”   谢宴礼换好衣服后,他们还得带着证件回一趟徐家。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绸面长裙,裙子虽然不脏,但却不太日常。   而且经过昨天晚上,也有些皱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咬了一下吸管。   昨晚的零星记忆又一次袭来。   听到了周越添的话后,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多喝了几杯,她酒量不是很好,察觉到自己可能喝多了以后就想直接走,但是……   但是一走出去就在走廊看到了身形颀长的人。   那个时候,她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踩在走廊地毯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踩在云端上似的。   眼看着她要栽倒,谢宴礼就上前扶她。   然后她就抓着人家不放了……   楼阮捏着粉色的草莓牛奶盒,望着正对面的电视屏幕,嘴唇轻轻抿了抿。   喝酒误事。   还是草莓牛奶好喝!   她喝完盒子里最后一口,刚准备起身扔掉盒子,手机就嗡嗡嗡震了起来。   楼阮动作一顿,把手机从小小的珍珠手袋里翻出来,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程磊。   作为周越添最好的朋友,程磊其实很少联系她,在她面前,程磊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楼阮放下手上的牛奶盒,按了拒接。   她早上和谢宴礼离开酒店的时候,就已经给公司请了假。   现在也不在上班,同事的电话没必要接。   挂掉电话后,楼阮就拿着空了的牛奶盒走进了谢宴礼的厨房,她看向角落里那只白色的垃圾桶,半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宴礼是不是有什么色彩强迫症?怎么垃圾桶都是黑的。   楼阮踩下打开垃圾桶盖子的开关,看到了满满一兜的粉色草莓牛奶盒,它们被随意堆叠在只有它们的黑色垃圾袋里,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她站在那儿弯了弯唇角,回头看了一眼。   谢宴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儿了,正靠在外面看着她,“对着垃圾桶笑什么。”   楼阮脸上的笑容蓦地顿住,“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谢宴礼已经换上了一套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这套看起来似乎做工更加精良,细节处理十分到位,显得他整个人格外矜贵优雅。   男人指尖提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奶盒,他走过来,淡淡的松木香味弥漫过来,似乎还融合了内敛的石墨香气,柔软中又带着干净的清冷感。   他走到她身边,把手上的空盒子扔下去,袖扣的棱形宝石袖扣闪闪发光,“你电话响的时候。” 第17章 楼阮从不请假,这么重要的会,她请什么假   “怎么不接电话。”他问。   他一靠近,原本宽敞的厨房顿时变得逼仄起来,楼阮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连忙扔下手上的空牛奶盒,和他拉开了距离,“是不认识的号码。”   谢宴礼倚靠在门边,眼尾微挑,“哦。”   楼阮已经跑到了客厅,她步子很快,正要回头说什么,就听到大门滴滴响了两声,有人推着衣裳走了进来。   谢宴礼靠在那儿看着,漆黑的瞳眸中透着散漫,“衣服来了,挑挑不喜欢的,让他们带走。”   楼阮直愣愣地看着一排又一排被推进来的衣服,全都是各个品牌当季的最新款。   外面的人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占满了整个客厅。   而这,还没完。   后面还有最新款的包包,鞋子和丝巾……   楼阮:“……”   她已经不知道该看那些衣服还是该回头看身后的人了。   真的很难不代入小说女主……   等到人东西都被推进来以后,才有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上前,微微笑着道,“楼小姐好,我是谢家的管家,楼小姐可以叫我唐叔。”   他微微别过身子,又给楼阮介绍身后的人,“这位是李老师,是明丽的造型师,衣裳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和他的助理会为您改好。”   明丽,明丽传媒,是国内目前发展势头最好的传媒公司,而这家公司最能打的就是他家的首席造型师李鹤,国内很多大牌明星想让他帮忙做造型都请不到……   楼阮:“……”   真的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这种场面她在小说里见到过很多次,但现实生活中还真是头一次。   内心虽然在颤抖,但她还是朝着两位伸出了手,落落大方道,“唐叔好,李老师好。”   -   周氏大楼。   二十三楼,总裁办公室。   周越添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京北的风景。   程磊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看着手机,眉头微微拧着,脸色不太好看,“没接。”   站在窗前的人转过身来,冷着一张脸,“再打。”   楼阮从不请假,今天这么重要的会,她请什么假?   程磊看着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嘴唇动了动,开口道,“她可能真有什么不舒服的,想请假就让她请吧,总裁办这么多人,难道离了她还不活了?”   他实在不懂,不就请天假吗,为什么非要他给楼阮打电话。   周越添蓦地抬起眼睛,他瞳孔颜色很淡,是浅浅的棕色。   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配上那张清冷凌厉的脸,瞬间让程磊说不出话来。   他舔了舔唇,低下头打开通讯录,“行,再打,再打就再打。”   不就打个电话吗,干嘛这样。   程磊再次拨通了楼阮的电话。   周越添坐在办公桌前,浅棕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的戾气。   像要吃人似的。   办公桌的桌角摆放着一簇绿植,是楼阮之前放在那儿的。   以往,她每天早上都会过来浇水。   周越添的视线越过它,定定看着程磊,直到对方再次放下手机,“用户正忙,可能她不舒服睡了?”   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指微微拢起,周越添的视线落在了那盆绿植上。   “周哥?”程磊拿着手机看着他,像是有些疑惑。   周越添终于收回了视线,他看向开会前随手放在一边的手机,看了两秒,把它拿了过来,仍然没有新消息。   她以前病了,都会发消息给他,想方设法从他这里得到一句关心。   今天没有,今天什么也没有。   周越添滑动手机屏幕,解锁以后手机直接回到了微信界面,他和楼阮上一次发消息是在昨天。   【出门了。可爱小熊jpg.】   【到门口了,越添哥,你们在哪里呀?东张西望jpg.】   这两条他都没有回。   周越添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又往前翻了两条,大多都是楼阮在说话,她说十多句,他偶尔才会回一两句,大多时候都是“嗯”,“知道了”这种话。   “周哥,你怎么了?”程磊见他状态好像有些不对,上前来问道。   “没什么。”周越添一把扣上了手机,面无表情道。   可能真的是不太舒服,所以才没有发消息。   应该不是昨天晚上听到了什么,他和程磊他们说完话后见到她了,那会儿看到他的时候还在笑。   而且,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   ……对,没什么,她不会在意这个。 第18章 老唐说谢宴礼有对象啦   折腾一通后,楼阮重新坐上了谢宴礼的副驾驶。   后备箱已经放满了唐叔准备好的见面礼,他们很快就要回徐家了。   楼阮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她上次回徐家,好像还是端午。   谢宴礼已经扣好了安全带。   冷白修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他转头看楼阮,“紧张?”   楼阮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徐家的状态。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在那个家里,是怎样的存在。   养父养母也许不会太在意她是否要结婚,也不会在意她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谢宴礼转动方向盘,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别紧张,我和他们说。”   楼阮抿了抿唇,决定先不想家里的事,还是先想想谢宴礼家吧。   谢宴礼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肯定很多人追,他忽然要结婚,领证之前她如果还不上门拜访,是不是不太好……?   她想了一下,还是问,“见过我的家人后就直接领证吗,不需要先见见你家里人吗?”   谢宴礼将车子驶出车库,他目视前方,漆黑的眉眼透着散漫和慵懒,语气满不在意,“以后再见也行。”   楼阮看着他如同工笔雕刻的完美侧脸,微微一顿,小声地点头,“哦。”   也是,本来就是联姻,还是为了保住公司上市的联姻,以后总是要离的,不见也正常。   本来就不是多重要。   楼阮已经习惯了,反正她这些年一直都活得很边缘。   在徐家,她是不被关注的养女,在周越添那里,也是可有可无。   像是察觉到了她忽如其来的微妙情绪,谢宴礼看着前方,又补了一句,“今天去见的话,恐怕要再等几天才能领证。”   “嗯?”楼阮转过头看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宴礼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散漫看着前方的路况,慢条斯理道,“我家里人,一直以为我不会结婚。”   “啊?”   谢宴礼看着前方,合了合眼,“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家人,有些……热情。”   还是晚点见比较好。   不然,会被带去展示的。   -   谢家老宅。   谢家老爷子正在钓鱼,他听着身后唐叔的话,不屑地笑了一声,“谢宴礼能有对象?嗤,不信。”   唐叔:“……真的,我刚从少爷那会儿回来,他……”   他话还没说完,谢老爷子就扔下鱼竿过来了,“男的女的?”   唐叔看着老爷子认真的脸,抿住了唇:“……女的。”   “豁!”谢老爷子战术后仰,摇头,“不信。”   “就他那个样子,二十几年身边一个女娃娃都没有过,能找到对象,还是女的?”他砸了咂嘴,“不信。”   唐叔合了合眼,默默摸出了手机,正准备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就被谢老爷子一把拉住了手臂。   他表情认真,“老唐,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唐叔忍无可忍,抽出自己的手臂,蓦地拿出手机,“不是!他真有对象了!是女的!还长得特漂亮!而且还让我买了很多衣服包包过去!还请了造型师!还给女方家长准备了见面礼!现在应该已经在女方家里了吧这是照片你不信自己看吧!”   谢老爷子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嚯,p的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照片都能p!”   唐叔:“……”   他眼睁睁看着谢老爷子拿着他的手机坐回去,双手放大照片,认真看着上面的人,“谢宴礼让女娃进家门了!?”   唐叔:“……是的,不仅让进家门了,还让她坐他的车了……”   谢老爷子动作飞快,迅速找到自己的微信,发送照片,然后又丢下唐叔的手机,把照片转进“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族群里,按着语音叭叭道:   “老唐说谢宴礼有对象啦,是个女娃娃,谢宴礼今天都把人带回家了!!!快看快看啊!” 第19章 小姐回来了   唐叔:“……”   他看着老爷子的动作,缓缓挪过去,伸出手……   手指还没碰到自己的手机,手臂就再次被一把揪住!   谢老爷子抬着眼问,“那女娃娃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呀,家住哪里啊,是京北人吗?”   唐叔保持着那个被抓住的姿势:“……不知道,只知道姓楼。”   谢老爷子顿时没了兴致,松开了他的手,低头开始看手机。   发了照片以后,群里很快就有人回了消息:   【?不信】   【真的假的,没听说他谈恋爱啊?】   【???】   【?p的吧】   【爷爷,你别被骗了,现在诈骗犯很多的,他是不是发了照片给你然后让你给孙媳妇礼物或者打钱什么的?这是骗子】   ……   谢老爷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微微扬了扬下巴,哼,就知道他们不信。   他把手机放下站起来,抬脚就往里面走。   谢宴礼都让老唐准备见面礼了,那他肯定很快就会把那个女娃娃带到家里来见他。   他得好好选几件衣裳出来才行……   -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了徐家门前。   楼阮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爬满爬山虎的小楼,动作凝滞了两秒,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二楼的窗户被打开,露出了徐旭泽挂彩的脸。   谢宴礼抬起眼睛往上看了一眼,和楼阮一起去后备箱取了见面礼,踏进了徐家大门。   徐家格外幽静。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绿荫蔽日,只有斑驳的光影落下来。   两人快要穿过院子的时候,才有徐家的佣人打开门过来,语调不咸不淡,“小姐回来了。”   谢宴礼站在楼阮身后,眉梢轻轻挑了挑。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宴礼的目光,那佣人终于看了过来,也不怕人,仍然是那副不咸不淡不怎么欢迎的样子,“还带了朋友一起啊,里面请。”   说罢就转了身,也没有要上前帮忙拿东西的意思,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先生不在,太太在午睡,小点声。”   养父养母是联姻,感情一直不好,对她也一直淡淡的,楼阮早就习惯了。   但谢宴礼应该从没受过这种冷待,楼阮有些担心地抬起头看他。   谢宴礼站在她身旁,斑驳的光影掠过那张矜贵的脸,他菲薄的唇勾了勾,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精致的礼盒统一被收在右手边,空出来的修长左手不动声色地拉住楼阮的手,嘴角漫出浅笑,慢条斯理道,“徐太太午睡的时候还挺特殊。”   熨帖的西装袖口下方,名贵腕表上,时针刚刚转到十一。   京北时间,十一点。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还没下班,吃午饭都是早的。   况且,让人送徐旭泽离开的时候,他们提前和他说过的,会来家里拜访,请他提前打个招呼。   走在前面的佣人脸色一变,蓦地回了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目光就落在了两人紧扣的手上,她瞳孔一缩,有些说不出话来,“你……”   楼阮怎么会和别的男人这样,她不是一直都喜欢周家那个吗。 第20章 婚礼我就不去了   楼阮被牵着手,眼底的迷茫情绪一闪而逝。   虽然已经习惯了冷待,但在这样的时候被人牢牢拉住手,还是第一次。   “黄阿姨,我要结婚了。”楼阮站在斑驳的光影下,清澈的黑眸中映着深深浅浅的碎光,“今天是带未婚夫来给妈妈看的。”   -   徐家客厅。   现磨咖啡被摆在谢宴礼和楼阮面前,醇香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徐太太穿着一件复古的绿色长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脑后,精心保养的脸神色淡淡,她放下手上的咖啡,并没有多看谢宴礼几眼,而是将目光落在楼阮身上,“要结婚?”   徐旭泽就坐在她身边,在警局还像个刺猬似的的人像是蔫吧了似的,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不说。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压压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楼阮坐在谢宴礼身边,轻轻点了点头,“嗯。”   身着绿色长裙的女人这才瞥了谢宴礼一眼,不超过两秒,又点了点头,“人我见过了,结吧。”   她甚至连他叫什么都没问。   一直缩着脑袋没说话的徐旭泽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喊了一句,“妈!”   女人转头看过去,带着硕大红宝石戒指的手随意拂过发丝,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依旧神色淡淡,“干什么。”   她看过去后,徐旭泽好像又怂了一样,脑袋低了下去,小声道,“你至少问问他叫什么,今年多大,什么学校毕业,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现在做什么工作,财务状况怎么样,有无负债,身体状况怎么样,他们认识多久,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在哪结,彩礼嫁妆……”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了。   坐在他身旁的徐太太已经重新拿起了刚刚被她放下的咖啡杯,她垂着眼睛喝了一口,咖啡杯上落下了玫红色的口红印,“不用。”   徐旭泽看着她,不明白怎么就不用了,这些不是最基本的吗?   至少要知道对方家里是什么情况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用了呢?   她没有多看谢宴礼和楼阮一眼,转过头看向等在一旁的佣人,“去我的梳妆台拿一下那只红盒子。”   “是,太太。”   谢宴礼坐在那里,神色也逐渐淡了下来。   面前的咖啡冒着香气,但他却一点也没有要碰的欲望。   佣人很快就把徐太太要的盒子拿了过来,递到了她手上。   女人打开有些老旧的丝绒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将卡推到楼阮面前,“这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嫁妆。”   那只盒子也被推了过来,里面放着一套黄宝石首饰,钻石成色很好,就是款式看上去像有年代了。   “这个也是你妈的,现在都还给你。”   徐旭泽看着桌上的东西,抿起了唇。   楼阮看着那套首饰,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及说出什么,对面的女人就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回去吧,婚礼我就不去了,过几天要去国外度假,可能得一段时间。”   徐旭泽再次忍不住:“妈!你这是干什么呀,平时这样也就算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   “那你去。”女人站在茶几和沙发跟前,低头看了一眼徐旭泽,说完就走,没有再多看楼阮他们一眼。 第21章 今天的不开心就到此为止吧   婚礼都不打算去,自然也不打算留他们吃午饭。   楼阮跟在谢宴礼身后,再次穿过光影斑驳的小院,走出了徐家的大门。   徐旭泽跟了出来,他站在后面喊了一声,“楼阮。”   楼阮停下来,回头看他。   徐旭泽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我和她说了。”   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像是怕她没听到似的,徐旭泽又补了一句,“我和她说了你要带人回来。”   楼阮站在门口,像是有些走神似的,过了几秒才站在太阳下对他笑,“嗯。”   徐旭泽站在院子里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似的,他不太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只能挪了挪步子,走出来,走到她身边,有些别扭道,“你知道的,妈就那样,她对我也那样。”   楼阮点了点头,声音还是软甜软甜的,白软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嗯,回去吧。”   -   楼阮动作有些僵硬地扣上安全带,对着已经坐上车的人笑了一下,“……我家,就是这样,让你见笑了。”   谢宴礼垂着眼睛,精致的墨眉轻蹙。   听到声音后,他转头看过来,原本搭在方向盘上冷白漂亮的指节也收了回来。   他不笑的时候姿态端方,眉目清雅矜贵,黑漆漆的眸子望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怯。   那张脸实在太过昳丽。   冷白的手指抬起,很轻很轻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清润认真的嗓音落下来:“别笑了。”   楼阮垂下眼睛,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这里没有别人。”谢宴礼收回了手,不知道从哪摸到了一颗奶糖,他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把糖递上来,认认真真看着她说,“这是治不开心奶糖。”   楼阮怀中还抱着那只装着首饰和银行卡的盒子,盒子坚硬的边缘膈得她胳膊生疼,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有些眼眶发热。   谢宴礼半张侧脸都在光影之下,衬得他眉目格外矜雅温润,他抬着修长冷白的指节,懒倦的嗓音沾了点哑,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和缱绻:   “吃了它,今天的不开心就到此为止吧。”   -   谢宴礼并没有直接带着楼阮去民政局,而是带着她去了一家中式私房菜餐厅。   虽然他们去接徐旭泽的时候已经吃了一顿早不早午不午的饭,但那顿饭都没吃多少,午饭还是要吃的。   谢宴礼虽然没有问楼阮有无忌口,但他点的菜似乎全都很合楼阮胃口。   吃了那颗糖以后,楼阮的心情好像真的变好了不少,这会儿也感觉到了饿了,她坐在那儿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而谢宴礼则是拿出了手机,他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最后打开了老爷子的对话框。   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老爷子发了九十多条消息过来,全都是关于楼阮的。   她是谁,她家住哪,家里多少人,她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婚礼的时候都要请谁,婚后住哪里,给她的见面礼送什么好,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饭,她有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谢宴礼翻到头,从头开始看下来,最后才靠在那儿懒洋洋回了一句:   【行,我问问她。】   谢老爷子秒回:【快问快问!】 第22章 领完证后,你有没有时间去见见我爷爷   楼阮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他问道,“是有什么事吗?要不我不吃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谢宴礼这种人事情一定很多,华跃一定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他。   “没有。”谢宴礼拿起公筷,慢条斯理地夹菜给她,“就是……”   他微顿了一下,放下筷子抬眼看她,“领完证后,你有没有时间去见见我爷爷。”   楼阮睁大眼睛,“当然可以。”   本来就该见的。   她握着筷子想了一下,又说,“要不还是先见了再去领证吧?”   谢宴礼摇头:“领完再去见比较好。”   先去见的话,可能会耽误很长时间。   顿了一下,他又说,“也可能不止我爷爷,应该还会有别的家人。”   他刚刚虽然没看群消息,但不出意外,群里应该也在说这个。   不过好在谢家人都比较忙,能临时抽出时间的应该不多。   他们家人都热情得可怕,还是一个一个来比较好,一次不要见太多。   “可以啊,”楼阮点点头,“反正迟早要见的。”   原来不是因为联姻所以不让她见他的家人呀。   不过看他这个意思,是想先斩后奏,先结婚再告诉家人吗?   她想了想,“那领完证后,我去买点东西给他们。”   谢宴礼手指滑动手机屏幕,一边和楼阮说话一边飞快地敲字:“我让唐叔替你准备好。”   楼阮动作顿了顿,“好。”   她也不太清楚他家里人的喜好,让唐叔准备也好。   “那我快一点吃,我们吃完快去……”楼阮重新低下了头,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吃东西的速度变快了很多。   “慢慢吃。”谢宴礼抬起手,冷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嗓音散漫不羁,“见他们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着急。”   -   拿到红本的那个瞬间,楼阮的心情是有些微妙的。   她以前幻想过很多次结婚时候的场景,从来没想过结婚的时候会是这样的。   她站在台阶上,转头看向一旁刚刚领了证的新婚夫妇。   他们叫了摄影师,正在外面的树下拍照。   新婚夫妇站在树下,两人一起拿着结婚证,脸贴在一起,笑得一脸甜蜜。   楼阮看着他们笑了一下,她以前幻想中的结婚,也是那样的。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了面前,挡住了楼阮的视线。   车窗落下来,露出了男人精致的侧脸,他歪头看过来,眼瞳漆黑如墨。   楼阮走下台阶,打开车门上了车。   谢宴礼靠在座椅上,懒洋洋转头看向另一边,目光落在了正在外面拍照的新婚夫妇上,“要拍吗,现在叫个摄影师过来还来得及。”   楼阮正在系安全带,她茫然地抬起头,顺着谢宴礼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她呆滞地看着那张脸,无法想象谢宴礼这种人会和她一起拍那样的照片。   她总觉得,总觉得他们一起拍个结婚证上的照片就已经非常魔幻了。   见她不说话,谢宴礼落在方向盘上的手已经落了下来,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第23章 你不发个朋友圈吗   楼阮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们还是快点回家见你爷爷吧,我不想拍。”   而谢宴礼已经迅速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什么人的电话,他修长漂亮的左手指骨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外面正在高高兴兴拍照的小夫妻,语调懒倦惑人,“我想拍。”   楼阮微微睁大眼睛,她坐在副驾驶上,歪头看着那张被上天眷顾的英俊脸庞,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不耐。   但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看起来,好像在真的很想拍……   电话已经接通,谢宴礼靠在座椅上,懒洋洋道,“帮我找个摄影师,来城东民政局。”   “给我和我太太拍领证纪念照。”   “嗯,我们在停车场等。”   谢宴礼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楼阮身上,“她没有,带一个过来吧。”   楼阮有些恍惚,呆呆问道,“带什么?”   谢宴礼垂眸看着她,动作懒散地抬起修长的指节,指向外面正在拍照的新婚夫妇,漫不经心道,“头纱。”   -   因为要等摄影师过来,所以谢宴礼又把车子重新开回了附近的停车场。   等摄影师过来的时候,他靠在那儿翻开了还没捂热的小红本,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楼阮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以为谢宴礼这种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尤其是,在他们不太熟悉,就只是为了度过危机而联姻的情况下。   谢宴礼打开微信,随手把照片发在了已经讨论了一上午他到底有没有对象的家族群里,懒洋洋地打字:   【结婚了。】   相亲相爱一家人:   【?】   【????】   【谢宴礼,你被盗号了吗?】   ……   谢宴礼随意瞥了一眼,又懒洋洋靠了回去,歪头看向了楼阮,漂亮的喉结轻滚,“怎么?”   楼阮摇摇头,谨慎道,“没什么。”   谢宴礼歪头看她,“觉得我不会做这种事?”   楼阮捏着结婚证,像是被震了一下,满眼写着你怎么知道。   他懒洋洋靠在那儿,尾音拉长,漫着散漫,像在逗她似的,“我不仅会把结婚照拍下来,还会发给好朋友,还会发朋友圈~”   还会发微博。   不过这个他没说出来。   楼阮不知道说什么,笑了一下,抬起葱白的手,把自己的那张递了上去,“要拿着一起拍吗?”   毕竟昨天晚上出了那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拍到,先发结婚证到朋友圈先发制人是好的。   谢宴礼盯了她两秒,又垂下黑睫,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结婚证上,懒洋洋点了点头,像是有些勉为其难似的,“那就一起拍一张吧。”   说完,他也没有动手接过楼阮手上的那本,而是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那本,直接将它凑了过来。   男人修长的指节走势极其完美,像雕刻家手下完美的艺术品。   他垂着眼睛,又拿出了手机,对准两人的手,拍下了照片。   收回手的那个瞬间,谢宴礼菲薄的唇轻轻勾了勾,合上结婚证,把它放在了一边。   楼阮见他拍完了,又合上结婚证,把它装进包里放好了。   谢宴礼懒洋洋地翻开微信,打开了朋友圈,人生中第一条朋友圈。   【结婚。[图片]】   楼阮见他唇角弯着,歪头轻轻道,“我好像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   说着,也不等谢宴礼说话,她就打开了扫一扫,满眼真诚地等着谢宴礼把手机递过来,他们互加好友。   谢宴礼也确实好说话,他打开了二维码,随手把手机递了过来。   楼阮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机,对准他的手机屏幕扫了一下,在手机发出“滴”声后,收回了手。   随后,她看着手机屏幕凝滞了几秒,像是有些茫然似的,“……我们已经是好友了,什么时候加的呀。”   谢宴礼微微抬起眼,“哦,已经是好友了吗,那你发个消息给我,我不知道你是谁。”   “可能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什么活动加的吧……”楼阮没多想,点开了发送消息,发了一个句号给谢宴礼。   谢宴礼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他垂着眼睛,点开了那个带着红点的小猫头像,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几秒以后,才点进去,添加了备注。   【谢太太。】   楼阮就坐在一旁,她低着头,也给谢宴礼打了备注:【谢宴礼】   打完备注以后,她才点进了朋友圈。   谢宴礼果然已经发了朋友圈,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结婚。   她看了两秒,还是动手给他点了个赞。   点完赞以后,她又默默歪了歪身子,微微坐正了些,点开了谢宴礼的朋友圈。   不知道为什么,楼阮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似的,点开他朋友圈那一秒的心情格外隐秘。   像是在窥探什么似的。   不过点进去后就彻底没了那种心情。   谢宴礼的朋友圈干干净净,除了刚刚发出的那条“结婚”以外,什么都没有。   也是,大佬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时间发朋友圈。   这样的朋友圈才符合他的性格。   参观完大佬空荡荡的朋友圈后,楼阮又看向了他的头像。   头像是纯黑色的,什么也没有。   而他的微信昵称就更简单了,只有一个点。   这风格……很谢宴礼。   完全就是她心中的谢宴礼。   楼阮完全看了一遍以后才发现谢宴礼正在看她,葱白的手指落在手机边缘的按键上,默默把手机暗灭,她抬起眼睛对他笑了一下,“真没想到我们以前就有好友了,真巧。”   谢宴礼幽幽收回视线,看向前方道,“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有个微信也不奇怪。”   楼阮:“……哈哈。”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其实还是挺奇怪的。   虽然是同一所高中,也是同一所大学,但他们明明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世界的人竟然有联系方式,怎么能不算奇怪呢。   也许是她笑的太干,谢宴礼又看了过来,那双漆黑潋滟的眼眸定定看着她,眼神竟有些幽怨。   楼阮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哦。”谢宴礼懒洋洋转过头,像是无所谓一般,随口一问似的,“你不发个朋友圈吗?” 第24章 我喜欢的博主结婚了!   他记得,她明明很活跃的。   平时朋友圈一条一条的,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发条朋友圈说不过去吧。   虽然他们……只是联姻。   楼阮有些懵,像是没想到谢宴礼会说这个似的,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担心他们有共同好友。   毕竟这桩婚事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她高攀。   要是他发了她没发,好像是不太好,有损他的面子。   想到这里,楼阮点了点头,“我……”   “算啦,”谢宴礼靠在那儿漫不经心道,“开玩笑的。”   “不发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楼阮那句“我这就发”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她顿了两秒,认真看着谢宴礼,像是在看他是不是生气。   自小在养父母家长大,使得她不管做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去观察对方的情绪。   对方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不高兴了,是不是讨厌她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   谢宴礼勾唇笑了一下,歪头看她,“刚刚随便一说,不要当真。”   “别发。”   又重复了一遍。   楼阮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神游天外地想着,他怎么好像一会儿想让她发,一会儿又好像很不想让她发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   就在楼阮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谢宴礼被丢在一边的手机像疯了似的震了起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了进来。   谢宴礼拿起手机,又重复了一遍,“别发,你不用发。”   他接下了那通电话,语调懒洋洋的,听不出是喜是怒,“喂。”   “嗯,结了,刚结的。”   “哦?你想见她?见面礼先准备好。”   ……   没说几句,谢宴礼就挂掉了电话,又接下了另一通电话。   关心他的人好像很多,楼阮甚至在旁边等的有些无聊了。   她一边听着谢宴礼的电话,一边打开了微博,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下,喜欢的博主们都发了新动态,其中有一条最为瞩目。   @X:【和她结婚了。】   楼阮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这个名字叫X的博主是一个简笔画博主,他主要画一些自己和喜欢的女孩子的小故事,在他的简笔画里,他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喜欢的女孩子,反正就是一些很动人的暗恋小故事,楼阮关注他很久了。   这位博主的简笔画已经连载七八年了,她是从他有几百粉丝的时候就关注了。   之前一直在评论区看着大家怂恿他勇敢追,没想都真的追上了,还结婚了!   真是大喜事啊!   楼阮默默点了个赞,并和大家一起在评论区留下了一句喜气洋洋的“99”,又美滋滋退了出来。   一旁的谢宴礼挂掉了电话,看了过来,“有喜事?”   楼阮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看起来好像比结婚还高兴似的,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我喜欢的一个博主追到暗恋的女孩了,他们今天结婚了!”   谢宴礼挑起眉梢,“喜欢的博主?”   楼阮拿出手机,点开了X的主页,把可爱的暗恋小漫画递到谢宴礼面前,“对,是个漫画博主,他画的是和暗恋的女孩子的故事。”   “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   她凑过来的时候,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味也跟着主人一起弥漫了过来,香味干净清爽,沁人心脾。   谢宴礼垂下眼睛瞥了一眼,像是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说道,“可爱。”   “确实可爱。”   “我关注他好几年了,画风好可爱。”楼阮又把手机拿了回去,一边刷着X的微博一边说道,“而且小故事也很动人。”   “要是能出漫画书就好了……”说起喜欢的博主的时候,她的话忽然变得多了起来,“可惜太太说他有别的工作,主业不是画画的。”   楼阮是华清大学美术系的,首页关注了一大堆画手太太,但要问她最喜欢哪一个,答案一定是X。   X画的或许没有其他太太那么专业,画技也没有那么高超,但她在他的一篇篇小故事里却看到了很多很多曾经的自己。   也许暗恋都是一样的。   所有的暗恋都像颗橘子,每一瓣都是关于对方的零零碎碎,每一瓣的酸和甜都要独自消化。   “也不一定。”谢宴礼在一旁说道,“如果有编辑看到可能会有机会。”   楼阮虽然觉得机会不大,但还是点了点头,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露出了瓷白的牙齿轻笑道,“那就希望我们宝藏太太快点被出版社发现!”   “早日出书赚大钱,好好养他暗恋的女孩子!”   谢宴礼手上的手机还是震个不停,但他却没继续管了,他歪头看着她,唇角轻轻勾了勾,“祝你心愿成真。”   楼阮心情很好,语气轻快起来,“谢谢你。”   在她转过头看他的瞬间,谢宴礼微微往前凑了凑,他坐姿懒散,眼尾微微勾着,脸上带着勾魂摄魄的绚烂笑容,“楼阮。”   楼阮觉得他们挨得好像有些近,于是微微往后退了退,“嗯?”   谢宴礼说,“我说真的,你很快就能心愿成真的。”   楼阮看着他纤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眼,她总觉得他说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听着很像是什么霸总宣言。   就像小说里那种,女主说这家店好好吃,男主就立刻买下来送给她的感觉一样。   谢宴礼有可能是男主,但她绝不会是女主。   他们是没有感情的。   而且她还给人添了麻烦。   不可以!   楼阮顿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出版社的朋友找他出版吧?”   谢宴礼笑:“为什么这么想?”   楼阮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你刚刚那个语气像,像是想帮我完成心愿一样?”   在谢宴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又快速开口,“不会是想要拿这个作为我和你结婚的报酬吧?”   谢宴礼唇角的笑意更深,那双漆黑眼眸中好像有谁在里面撒下了碎星,他眼尾微微弯了弯,“不会。”   他靠在那儿,手指搭上方向盘,冷白手腕上的腕表泛着华丽的光芒,“我只是相信你的眼光。”   “相信优秀的作品一定会被发现,相信他会被看到。” 第25章 回谢家   谢宴礼的朋友圈彻底炸了。   他以前从不会发朋友圈,十几年了,身边也一直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女孩。   这忽然一发朋友圈,还发得是结婚的内容,朋友圈可不得炸。   谢家老爷子坐在沉香木椅上,把谢宴礼那条朋友圈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老宅也忽然来了不少人,乌泱泱地坐了一屋子。   大多数都是高兴又期待的,只有角落里一个女孩子有些不屑地嗤了一声。   谢老爷子耳朵仿佛在一瞬间变灵了许多,抬起眼睛看了过去,“干什么,你堂哥结婚你不高兴啊?”   女孩抬手拿起桌上沏好的伯爵红茶,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高兴啊,我可太高兴了,结婚之前完全没听过他说起人家,也不带人来见见我们,急急忙忙地就把婚结了,真有规矩。”   她垂下眼睛,散漫优雅地喝茶,目光落在精致的玫瑰茶杯上,“人家女方家里都不知道怎么看咱们。”   老爷子一顿,她放下漫着茶香的杯子,又开了口,“戒指都没有,哪有他这么办事儿的…”   那张脸继承了谢家最优良的基因,和谢宴礼的脸不相上下,都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而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却带着满满的嫌弃,显然是觉得谢宴礼没办好这件事,委屈了人家。   谢老爷子拿着手机,动作微顿,他一想,觉得也是。   他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这回事了。   于是,老爷子认认真真把手机装起来,站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都抬起了头。   “爸,你干什么去。”谢妈妈抬头说道。   谢老爷子摆了摆手,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从柜子里找到了好几个盒子,全都抱了出来。   抱出来的首饰盒每一只都格外精致,充满年代感。   谢老爷子认真看了看,最后将一个最小的盒子拿起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枚雕刻着海棠花的银镯子。   不算值钱。   他又合上盖子,把它单独放回了柜子里,这才歪头对着门外喊道,“老唐,老唐!”   唐叔从外面进来,看着摆在一旁大大小小的盒子,愣了一下,“这……”   谢老爷子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这些都给孙媳妇~”   唐叔在谢家几十年了,当然知道这些盒子里都装着什么,他知道老爷子既然已经都拿了出来,就肯定是要给,但还是低声问道,“全都要给吗?”   这些东西的价值,不在于它们本身的价值,而在于老爷子和老夫人的情义。   谢老爷子手背过去,扬着脸点点头道,“谁让谢宴礼那小子不会办事儿呢,只好由我这个老头子来给他收场啦。”   “都拿下去吧。”   -   谢家老宅。   汽车引擎的声音格外明显。   黑色的库里南驶进了院子,在他进门的那个瞬间,窗边已经不知道多了多少双眼睛。   谢老爷子更是直接站到了门口,带上老花镜望了过去。   车门被打开,一双纤细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落下。   身着浅黄色裙子的女孩从车上下来,墨黑色的长发柔软地披在脑后,天边淡淡的橘色光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发丝染成了浅浅的金色。   谢宴礼从另一边下来,走到了她身边,正垂着眼睛和她说话。   刚刚在里面还一脸嫌弃的女孩子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谢老爷子身边,她漂亮的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谢宴礼能娶到这样的?”   谢老爷子“啧”了声,回头看她,“你嫂子第一次回家,你别吓到人家了。”   谢星沉目光落在院子里那道纤细的身影上,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我知道。”   说话的功夫,谢宴礼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虽然他已经提前说了,谢家人多,但楼阮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她站在谢宴礼身边,拎着东西的手心浸满了薄汗。   谢家基因优越,也家大业大,子孙后代遍布各行各业,个个都是行业翘楚。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她实在没法不紧张。   谢宴礼走到门前,盯着站在最前面的谢老爷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怎么穿上这个了。”   谢老爷子带着一副银边老花镜,手上拄着拐杖,身上穿着一身规整的灰色中山装,金色的怀表链子在胸前微微晃动,一头已经花白的头发也已经全都规整地向后梳了过去,庄重地好似要去参加国宴。   站在老爷子身边的谢星沉瞧着他微微笑着开口,“第一次见嫂子,当然要郑重一些,我们家总不能个个都像哥哥一样……”   虽然她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但谢宴礼知道,她后面要说的三个字是没规矩。   略微一顿,她才朝着楼阮伸出了手,“嫂子好,初次见面,我是谢星沉。”   谢家二房的独女,明丽传媒的ceo,楼阮早就听过她的名字。   她伸出手,嗓音清软,宛若春日里的江南流水,动听悦耳,“你好。”   “家里人多,你别害怕,以后熟起来就好了。”两只手短暂地触碰了一下,谢星沉精致完美的脸上带着浅笑,给楼阮介绍身旁的人,“这是爷爷。”   拄着拐杖的谢老爷子一辈子见了不知道多少大场面,但在此时,手心却还是起了薄汗。   楼阮垂下眼睛,微微低头道,“爷爷好。”   她嘴角挂着浅浅的、恰到好处的笑。   嗓音也宛若江南婉约的流水一般,清甜温婉。   “好好、好,你好。”谢老爷子一见就特别喜欢,眼里已经没有谢宴礼了,他别过身子,笑着看她,“囡囡,爷爷可以这么叫你吧?”   “今天结婚累不累?是不是太仓促了,哎,谢宴礼那小子不会做人,他是不是戒指都没给你准备?”谢老爷子人已经在她身边了,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道,“我老伴儿啊,就是你奶奶,以前有只祖母绿的戒指,爷爷给你找出来啦,先用它充个数~回头再找设计师给你设计个好的。”   说着,他就直接将人带了进去。   而周围其他人也一股脑围了上去,倒是谢宴礼本人,被堵在了外面。   他手上还拎着东西,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前的堂妹。   谢星沉双手抱胸,凑过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谢宴礼,是她吧?是高中时候的那个,楼阮。” 第26章 反正现在我们也没婚戒   谢宴礼仍然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漆黑的眼眸睨着面前的人,没出声。   谢星沉挑着眉梢问道,“用了什么手段啊,这么着急就把婚结了,啧。”   谢宴礼瞥了她一眼,抬脚就要往里面走,但却被拦住了去路。   谢星沉笑吟吟的脸出现在面前,“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谢宴礼一改往常的散漫慵懒,狭长的眼眸落下来,带着不动声色的压迫感,“你很闲?”   谢星沉再次拦着他,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吗?”   虽然只是堂兄妹,但两人的眉眼却如出一辙,同样带着无限瑰丽惑人之色。   谢宴礼抬起手,动作优雅骄矜,冷白修长的指尖拂过她的肩头,“需要我给你找点事做?”   “啧。”谢星沉轻嗤了一声,双手抱胸靠在了一旁,“谢家怎么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   谢宴礼像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直接抬脚进了门。   里面热闹地像过年。   他站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望向正乖巧坐在最中间的楼阮。   小小一只,脸上带着浅浅的无措,像只鹌鹑。   那只被围观的小鹌鹑终于看到了他,她抬起眼睛,满眼都是求救。   谢宴礼勾起唇角,大步走了过去,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对着笑得一脸柔软的老爷子道,“爷爷,这是软软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谢老爷子头也不抬,动手打开了一只丝绒质地的戒指盒,笑呵呵地把戒指盒递到楼阮面前,随口敷衍谢宴礼,道,“嗯嗯,礼物。”   他打开了那只戒指盒,一枚硕大精美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安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浓郁的绿意。   一看就是好东西。   “囡囡看,这个就是爷爷跟你说的那个戒指,你试试?”   语气像在哄孩子。   谢宴礼站在桌前,眼皮子跳了又跳。   蓦地回头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唐叔。   摄人的目光望过来,唐叔立刻别过了眼睛,不关他的事!   他只是例行告诉老爷子少爷的状况而已!   楼阮低头去看那枚戒指,眉心抖了一下,连忙道,“爷爷,这太贵重了。”   谢老爷子摆了摆手道,“不贵重不贵重,你试试,你先试试!”   谢妈妈坐在她另一边,直接伸手将那枚戒指拿了出来,拉过了楼阮的手,替她戴上了,“爷爷给你就是你的,你这孩子,跟家里人客气什么。”   “瞧,真合适。”   楼阮看着手指上那颗复古的祖母绿戒指,觉得手都沉了起来,她的动作格外小心,生怕磕了碰了。   谢老爷子一喜,胸前的鎏金质地的怀表链条抖了抖,“好看,也合适,就跟量身定做的似的!”   楼阮再次抬起头,澄澈的黑色双眸中映着水光,满是求救。   谢宴礼懒洋洋站在那儿,修长的手指插进西裤口袋里,目光落在她柔白的手上。   手指纤长漂亮,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这双手戴什么都好看。   “确实合适,”谢宴礼好整以暇道,“爷爷给你你就收着吧,反正现在我们也没婚戒。”   谢老爷子和谢妈妈立刻抬起眼睛,两人的脸色出奇的一致,似乎都很想上前打死他。   谢老爷子道:“我送的是我送的,你的那份别忘了!”   坐在一旁穿着个小红裙子的堂妹谢京京抬起小脸,她还小,挤在一旁只有小小一团,脑袋上的红色大蝴蝶结歪着,嗓音天真稚气,“就是!你的那份也别忘了!”   谢宴礼看过去,似乎在说,你懂什么。   小家伙鼓鼓脸,像是不服,她萝卜似的小白腿耷拉在沙发边缘,轻轻晃着红色的小皮鞋,小声咕哝道,“我们幼儿园做游戏的时候,新郎都会给新娘送大钻戒的,哥哥你好小气噢……”   她板着小脸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对他很失望似的,“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呢。”   谢宴礼散漫地笑了一声,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楼阮,“我又没说不准备。”   小家伙顶着着巨大的蝴蝶结,抬着小脑袋认真看他,像是在辨别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谢妈妈扫他一眼,“你最好用点心。”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   “行。”谢宴礼喉结滚了滚,随意地在一旁坐下,扬起脸笑道,“准备好以后我带她回来给你们检查,这样行吗?”   楼阮坐在中间一脸茫然,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谢妈妈轻哼一声,拉着楼阮的手道,“阮阮,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没个正形!他以后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妈,妈妈替你教训他!”   楼阮抿住唇,养母性子冷淡,不仅是对她,就是对徐旭泽也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这样被人拉着说话,还是第一次。   妈妈……   这个词对她来说,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谢家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围着楼阮,你一句我一句,不一会儿,谢宴礼又被隔绝在外了。   “阮阮,你家住在哪里呀,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们都没有提前见见亲家,实在太失礼了。”   楼阮戴着名贵的祖母绿戒指的柔白手指轻轻抓住衣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家里的情况。   谢宴礼靠在那儿道,“妈,能不能先让她吃口东西。”   “喔~”谢妈妈拉着楼阮的手,歪着头道,“阮阮,家里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简单准备了一些。”   “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告诉妈妈,下次妈妈都给你准备。”   谢宴礼往后靠了靠,坐在对面的谢妈妈瞥了一眼,嗔怪道,“阿宴不懂事,也没提前告诉我们你喜欢……”   说着,她的声音忽然突兀地一顿,目光扫过谢宴礼印着红痕的喉结,瞳孔地震,“吃、什么。”   她慢慢把话接了下去,看谢宴礼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楼阮就坐在她身边,自然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她顺着谢妈妈的目光看过去,目光落在了谢宴礼的喉结上,那抹浅红好像变得更加明显暧昧了。   楼阮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谢妈妈会不会觉得她……不好。 第27章 我那是忙   楼阮下意识抿住唇,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谢妈妈正轻轻拉着她。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谢妈妈的表情。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宴礼,在那样的地方留下暧昧的痕迹,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留下痕迹的人没有那么端方。   谢家这样的人家,应该不喜欢这样。   在楼阮胡思乱想的这一瞬,谢妈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落在谢宴礼身上的目光,又笑眯眯看向楼阮,“孩子,尝尝这个,玫瑰蛋糕。”   “老爷子这儿的都是中式点心,这个是妈妈特意给你带来的~”   谢妈妈年轻的时候是芭蕾舞团的首席,嫁进谢家以后就一直在打理谢家的公司,工作使她的原本清冷姣好的气质变得格外凌厉。   在外的时候,谁看到都要恭恭敬敬上前喊一声谈总。可她歪头朝着楼阮笑的时候,却仿佛褪去了所有得凌厉,变得极具有亲和力。   甚至在楼阮僵硬的那几秒的时候,她还靠过来,伸出手臂亲热地搂了搂楼阮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看到你们感情好,妈妈就放心啦。”   她靠过来的时候,身上干净香甜的味道也跟着一起笼罩了过来。   是像少女一样,活跃、充满生机的味道。   楼阮屏住呼吸,被她搂着腰,小心翼翼地看她。   女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没有丝毫不悦。   -   楼阮在谢家老宅坐了很长时间,谢家人很多很多,她在很努力地记住每一个人。   一直被排除在外的谢宴礼终于有机会坐在她身边。   他睡着靠下来,长腿随意搭着,他看着眼前那些人,声音很轻,漫着淡淡的散漫,“记不住也没关系。”   楼阮转过头来。   谢宴礼靠着沙发:“别太用心,家里人多,以后慢慢就认识了。”   “你靠那儿干嘛,”谢老爷子跟人说完话回来,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也不知道给你媳妇削个苹果。”   楼阮连忙开口,是习惯性的,“不用的,爷爷,我……”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懒洋洋靠在身上的谢宴礼就直起了身子,他伸出手,拿到了一个苹果,嘴角挂着浅笑,“行,削一个。”   楼阮:“……”   修长冷白手已经拿到了水果刀,他看过来,菲薄唇角弯了一下,微微凑过来,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肩臂上,声音很低,“我削一个意思意思,你吃不吃都行。”   楼阮轻轻点了点头,“好。”   谢老爷子这才满意,他哼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你们打算住哪儿啊?”   “你那破烂地方肯定不行。”   谢妈妈端了一盘洗好的葡萄过来,葡萄颗颗饱满,散发着诱人的的果香。   她把盘子放在楼阮面前,对谢宴礼道。   谢宴礼已经开始削苹果了,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微起,苹果皮挂在手上,像是气笑了一般,他抬起头,“破烂地方?”   谢老爷子也跟着点头,“对,破烂地方,装修不好,结构也不好,阮阮可不能住那儿!”   而且,哪有婚房住旧房子的!肯定要住新房子!   楼阮:“……”她觉得,谢宴礼那个房子,虽然不算京北特别好的,但那个地理位置,怎么也算不上破烂地方。   那里的房价贵的离谱,在她读书的时候一平方就已经超过十二万人民币了,这两年随着周围的开发,房价又不知道蹭蹭蹭涨了多少。   谢宴礼垂着眼睛削苹果,“那您二位想让她住哪儿啊?”   “枫林公馆。”   “枫和苑。”   两人一起开了口,不过说出来的地方却不一样。   枫林公馆距离谢妈妈住的地方近些,而老爷子说的枫和苑则距离老宅近些。   楼阮当然知道这两个地方,两处都是好地方,房价都高得离谱。   “阮阮,听爷爷说,枫和苑那个房子装修好了就一直没有人住过,它有个小院,院子里种了垂丝茉莉和山茶花,花一开可漂亮啦,还有个水池……你妈说的那个也行,但是院子太小,不好看。”谢老爷子已经推销了起来。   谢妈妈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爸,枫和苑好是好,但是装修太中式了,全都是按照您的喜好来的,阮阮不一定喜欢。”   “那可以砸了重新装啊。”   “那多麻烦啊。”   “装修肯定还是要按照阮阮的喜好来啊。”   ……   谢宴礼安静地削完了苹果,他把水果刀放好,全程没断过一次的苹果皮也被他拿下去丢了。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楼阮,抽出纸巾擦手,看着为了房子争论不休的两位,笑道,“别争了,让她选。”   两人这才回头看向了楼阮:   “对,阮阮选吧。”   “阮阮,明天妈妈带你去枫林公馆看看那个房子吧,你要是不喜欢妈再带你去看别的,妈房子很多的!”   谢老爷子不服了,谁还没几个房子呢,“明天爷爷也和你去看,爷爷房子比你妈多!”   谢宴礼:“她明天还要上班呢,别为难人啊。”   谢妈妈和谢老爷子一起看了过来。   谢宴礼倒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我们有自己的打算,别管了。”   在谢妈妈和谢老爷子开口之际,谢宴礼手指撑着额角,补充道,“我房子也多得很,她要是都不喜欢,还可以再买。”   谢老爷子很显然不是很相信他,“你连个戒指不准备……”   谢宴礼笑眼掠过楼阮,眼尾微微挑着,像带着钩子似的,“我那是忙。”   楼阮轻轻咬了一口苹果,甜脆的苹果味道在口中弥漫,她轻轻垂下了眼睛。   其实在来谢家老宅的路上,谢宴礼有说戒指这件事,但是她觉得没必要。   没想到因为这事儿他被家里说了这么久。   早知道就该听他的,在路上买一对了…   “嘁。”   谢老爷子还是不信。   谢宴礼再三承诺,一定会好好准备婚戒,准备好了还会带着楼阮回来给谢老爷子看,谢老爷子这才放过了他。   他们晚上留在谢家老宅吃了饭,谢家老宅并不像别家有钱人家那么大,餐厅也比较小,这么多人坐在餐桌上显得有些挤,不过这顿饭倒是吃得热热闹闹,格外融洽。   饭桌上,谢妈妈几次想开口问问亲家的事,但却都被谢宴礼不动声色堵了回去。   饭后的间隙,谢妈妈终于在外面抓到了谢宴礼,她把人拉到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抬着眼睛问,“怎么回事儿啊,阮阮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一直不让我提亲家,我和你爸总是要见人家的啊,婚礼的时候怎么办,那时候再见?” 第28章 那您以后对她好点?   葡萄藤下,谢宴礼随意靠着,暗影落在他脸上,他好像有些失神。   老宅古朴的窗映着浅金色的光,他逆光而立,过了好一阵儿才开口,“他们家情况有些复杂。”   夏夜的风中,他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沉。   靠在那儿的时候,竟多了几分清清冷冷的气质。   谢妈妈微微一怔,她很少在谢宴礼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靠在那儿的人回过头,望向泛着暖光的窗户,站在这里,依稀可见里面热闹的人影。   而谢宴礼的那双眸子,也在微弱的光芒下泛起潋滟的颜色。   他重新转过头来,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眉心,眉宇间带着浅浅的疲惫,三两句就说清楚了楼阮的情况。   “她在那个家里,过得一直不太好。”   他放下手,靠在那儿又低低说了句。   谢妈妈站在那儿,精致漂亮的眉逐渐皱了起来,“连婚礼都不参加吗,这也太……”   谢宴礼垂着眼睛,身后幽暗的光衬得他的身形格外颀长,靠在那里低头的瞬间,恍若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白雪,指染不得。   他低敛着眉眼,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嗯,不参加。”   谢妈妈低低骂了一句,“既然收养了就该好好对待,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他们家这么长大,真是遭罪。”   在黯然光线下靠着的人终于抬起了头,对着她轻轻笑了一声,“是啊,是遭罪了,那您以后对她好点?”   谢妈妈瞥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行了,进去吧,带她回去,早点休息。”谢妈妈上前道,“老宅地方小,可没地方给你们住。”   谢宴礼懒洋洋地直起身子,低低笑了声,“已经想好怎么好好对她了?”   “啧!”谢妈妈瞥他一眼,“你别管。”   谢宴礼手指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浅笑,跟着谢妈妈一起进了门。   他们出去这一会儿,楼阮收到了一大堆礼物。   大多是珠宝,且都是上好的珠宝。   当然,除了珠宝,更让她不适应的是谢家人的热情。   从小到大,她在现实生活中似乎都不是受欢迎的人,忽然有人对她这么热情,她其实是无措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的热情,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谢谢爷爷,谢谢婶婶,谢谢妹妹……   自从谢宴礼出去,她就开始觉得不安无措。   所以,在那道身姿修长高挑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彻底得救了。   谢宴礼踩着台阶,从黑暗中徐徐走进来,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骄矜,每一步都是赏心悦目的。   他走到楼阮面前,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孩身上,语调散漫悦耳,“谢京京。”   小家伙坐在楼阮身边,两只小手一起抓着楼阮的手,正在低头玩着楼阮的手指。   她闻声抬头,“怎么了?”   谢宴礼语调平稳:“松开你嫂子的手。”   谢京京抬着头,虽然有些不舍,但却还是松开了,她从沙发上跳下来,乖乖把位置给谢宴礼挪了出来。   谢宴礼倒没有过去坐在她身边,而是转头看向了坐在楼阮对面笑呵呵的谢老爷子,“爷爷,今天天晚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谢老爷子双手搭在拐杖上,双眸还弯着,虽然还是很想继续和楼阮聊天,但也知道时间晚了,于是点点头,“行,回去吧。”   说完,他又看着楼阮,笑眯眯说,“阮阮,以后常来哦。”   楼阮轻轻点了头,又和屋子里的谢家人一一道了别,这才站到了谢宴礼身边。   她往谢宴礼身边一站,谢老爷子又止不住地开心,般配!   真是般配!   “爷爷,下次见。”   “好,下次见!”   -   楼阮上车之际,谢妈妈走了过来,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和头发,“阮阮,你在哪里上班,要不要妈妈明天去接你下班?”   黑色的库里南降下车窗,谢宴礼不紧不慢,“不要。”   谢妈妈转头看向他,嘴唇微抿了一下。   谢宴礼:“我会去接的,您在家歇着吧。”   谢妈妈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几秒,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又对着楼阮笑,“好,那就让阿宴来吧,以后要妈妈接就给妈妈打电话哦。”   楼阮乖巧地点了头。   谢妈妈再次摸摸她的脸,“好了,回去吧。”   楼阮这才绕过去,上了车。   车子驶出老宅以后,楼阮还在回头看。   谢宴礼看着前方,语气随意,“人太多会烦?”   楼阮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她回过头,认真想了一下才摇头,“不会。”   谢家和徐家完全是两个样子。   徐家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的时刻,就连过年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的。   养父不常回家,养母不喜欢热闹,逢年过节也没有什么节日仪式感和节日气氛,家里更不会有这么多人,也不会有像谢京京那样的孩子跑来跑去抱抱这个抱抱那个。   虽然她不太适应这样的热闹,会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气氛。   “很热闹。”楼阮又补了一句,“我挺喜欢。”   她微微弯起唇,眼中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谢宴礼修长漂亮的指骨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点了头,不讨厌就好。   谢家人是多了些。   楼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回头看向后座,那里放着一大堆礼物,包括老爷子给的那枚珍贵复古的祖母绿戒指。   她看向谢宴礼,目光短暂地掠过他俊美如画的侧脸,“那些东西你直接带走吧。”   实在太多太贵重了。   戒指、胸针、耳环,镯子……   没有一样不是好东西。   没有一样不值钱。   那里面随随便便拿出一样卖掉,就是普通人一辈子的花销了。   “太贵重了。”楼阮歪着头,目光落在后座那些东西上,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专注地看着前方的人眸光微顿,他抬了抬眼,视线依旧落在前方,“都是他们的心意,给你你就拿着。”   楼阮:“……那怎么行,别的不说,就爷爷送的那几样,好像都是奶奶的东西,那肯定都是给孙媳妇留的,我……”   她声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29章 不客气,谢太太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觉得谢宴礼好像有些不高兴。   可能这些东西的归属确实是问题。   楼阮想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反正我们以后也要离婚……”   谢宴礼下颚微微绷着,京北的夜格外明亮,路灯和霓虹灯的光影在他脸上交替,那双狭长的眼眸毫无波动,语调似乎比平时冷了些,“那就等离婚的时候再说。”   楼阮动作一顿,歪头看向了他,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的。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僵硬,谢宴礼喉结轻轻滚了滚,嘴边挂上了闲适慵懒的浅笑,像在和她开玩笑似的,“离婚的时候会做财产清算的,我们今天才刚结婚,现在就清算财产,是不是太早了些?”   楼阮坐在副驾驶上,望着他脸上错落的光影,轻轻垂下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   谢宴礼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你如果一开始就要算得清清楚楚,那我们以后会过得很累的,谢太太。”   楼阮侧目看他,那张精致骄矜得过分,宛若上好的瓷器。   “以后再算。”   她抿着唇,终于轻轻点了头,“好。”   车子安静地驶过京北平稳的道路,终于抵达了楼阮家。   停车后,楼阮正想说点什么再下车,身旁的人就朝着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落在车里柔软的灯光下,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玉白完美的宛若陈列柜里的艺术品。   “……啊?”她看着那只手,有些茫然。   身旁的人抬起摄人心脾的面容,嘴角挂着浅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有婚戒,我需要知道你的指围,谢太太。”   他叫谢太太叫得,似乎越发熟练了。   楼阮小声“哦”了一声,低头翻了翻包,从包里拿出了纸巾,她坐在副驾驶上,把纸巾撕开成细条,在指尖绕了一圈儿,又把多余的撕掉,放到了谢宴礼的掌心。   谢宴礼靠在那儿,垂眸看着掌心那一截轻软的白色卫生纸,合上了手,动作慢条斯理。   不过只有他本人知道,那截小小的纸巾条落在手上的感觉。   像是柔软的小猫爪子在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软软痒痒的。   勾得心尖儿也跟着一起,有些痒。   他坐在驾驶座上,慢条斯理地收好那截纸巾,漫不经心说道,“我送你上去。”   “嗯?”楼阮解下安全带,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谢宴礼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东西太多,你怎么拿?”   楼阮回头看向后座那堆东西,犹豫了两秒,还是轻轻点了头,“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谢太太。”   -   楼阮住的地方距离周氏很近,步行只需要十来分钟。   她有很多同事都住在这里。   所以,和谢宴礼一起上楼的时候,楼阮是有些忐忑的。   如果遇到周氏的同事……   她合了合眼,终究没有像是做贼一样左顾右盼。   看见就看见吧,反正,她也打算辞职了。   她在周氏工作本来就是为了周越添。   周氏的工作和她的专业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是她喜欢的工作。   她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周氏了。   谢宴礼走在她身边,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像是有些嫌弃似的,“怎么还有蛋糕。”   “妈妈说这个好吃,让我带回来,可以留着明天吃。”楼阮看着地上的影子,小声解释道。   真不愧是上天眷顾的人,谢宴礼的影子在地上,都是好看的。   手长腿长,身形修瘦。   谢宴礼看了一眼拎在手里的蛋糕盒子,没说话。   他们又往里走了走,楼阮才轻声问道,“是不是太远了,你要不直接回去吧。”   这个地段寸金寸土,每一片土地都物尽其用,里面这段路太窄,车是开不进来的。   “楼阮,”谢宴礼笑了一声,歪头看她,“你丈夫虽然很忙,但也没有疏于锻炼,倒也不至于连一百米都走不了。”   楼阮抿起唇来,她听到那句“你丈夫”的时候,脸颊迅速烫了起来,她张了张口,最终道:“……好的。”   “楼阮姐?”身后好像有人轻轻喊了一声,像有些不太确定似的。   楼阮心一惊,和谢宴礼一起回了头。   那人像是刚夜跑回来,有些惊喜地跑上前,“你回来啦,今天没在公司见到你,听人说你病了,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说这话的小姑娘声音忽然一顿,目光落在了谢宴礼身上。   他们小区灯光很好,所以,这小姑娘在一瞬间完完全全地、清晰地,看到了谢宴礼的脸。   谢宴礼这张脸,不仅出名,而且实在是张很令人难忘的脸。   小姑娘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像能吞下核桃,“谢、谢总!”   谢宴礼拎着东西,散漫地打招呼,“你好。”   他扫了楼阮一眼,没有继续进行自我介绍。   不过那一眼,是带着些许幽怨的情绪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楼阮一看,人事那边的小姑娘,于是轻轻点了头,“嗯,你刚回来?”   小姑娘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嗯,刚跑步回来,还想着等会儿去看看你呢。”   说着,她微微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楼姐,你认识谢总啊?”   楼阮点了点头,“嗯。”   谢宴礼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   楼阮虽然没有抬头,但却觉得那道目光格外灼人,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幽怨,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都公开你了,你却不公开我,不给我名分,都不敢告诉别人我是谁,渣女。   她抿起唇,在小姑娘有些好奇的目光下,轻声说道,“他是我,老公。”   “啊?”人事部小姑娘的目光猛然收回,一脸震惊,她盯着楼阮,“老、老公!?楼阮姐,你结婚了?”   还是和谢宴礼结婚!?   和华跃生物的谢宴礼,结婚!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京北最年轻,最帅的,钻石王老五谢宴礼!?   而此时,走在楼阮身边的那个矜贵优雅的俊美的不像是人类的人也望了过来,殷红的薄唇抿起完美的弧度,狭长潋滟的黑眸慢悠悠撩起,不疾不徐道,“是的,我们刚结婚。”   小姑娘恍惚地看着他们,她的世界观好像在一瞬间,崩塌了。 第30章 垂直入坑   楼阮走在谢宴礼身边,她垂眸看着地上那道修长的影子,轻轻抿了唇。   她点点头,重复谢宴礼的话,“是的,我们刚结婚。”   人事部的小姑娘终于清醒了一些,连忙道,“天呐,楼阮姐,新婚快乐,我之前都不知道。”   楼阮摇摇头说,“没事,公司里现在没人知道。”   “啊?”那姑娘有些诧异,又有几分受宠若惊,“我是公司第一个知道的吗?”   楼阮轻轻点头,“嗯。”   “…天呐。”   她走到楼阮身边,声音很轻地叹了一声,仔细一想觉得也正常。   毕竟对方是谢宴礼。   如果是谢宴礼的话,那也是正常的。   毕竟是谢家的长子,华清的天才,京北最炙手可热的豪门继承人。   这样的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想低调点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小姑娘便攥起了手,刚想和楼阮保证她不会说出去,一抬眼才楼阮他们已经到了。   楼阮先停下来,开了口,“我到了,我们先回去了。”   谢宴礼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颀长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他手上拎着一堆东西,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楼阮身上,狭长的黑眸微微弯着,眼底好似盛满了柔软的月色。   正准备和楼阮两人开口保证的小姑娘一顿,连忙道,“好的好的,楼阮姐拜拜。”   她默默看向谢宴礼,像是被那抹深情的目光击中了似的,有些不忍打断他。   于是,小姑娘默默收回目光,硬是把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谢总”再见咽了回去,做了次没礼貌的人。   呜呜呜,好深情,好爱。   那个目光也太深情太深情了!   他好爱她!   真的真的好想录下来,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   谢宴礼,一个眼神让她垂直入坑了!   -   眼看着那小姑娘离开以后,谢宴礼才似笑非笑地问道,“就这么告诉同事了,不怕被传出去?”   楼阮走上前,在单元门的门口按了密码,门锁“滴”了一声,她洁白的肌肤透出薄薄的绯色,语气却格外平静,“是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被传出去了又怎么样呢?   虽然她不是会大肆宣扬的人,可是别人如果主动问,她也不会否认。   而且,他不是都已经发了朋友圈吗。   还没有分组。   既然他坦坦荡荡,那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身后的谢宴礼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按住门框,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门,他扬起眉,悦耳的嗓音染上了一丝笑,携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也是,是事实。”   -   谢宴礼在门外把东西都递给了她,没有进门。   东西还都堆在门口鞋柜上。   楼阮已经换鞋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葱白的手指掀开了窗帘,谢宴礼还没有下楼。   她站在上面看了会儿,终于等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男人穿着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双腿极长。   他站在路灯下,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了过来。   楼阮手指一抖,蓦地松开了窗帘,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利用窗帘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楼下的谢宴礼缓缓勾了勾唇,他抬眼看着上面,如玉的面容多了几分瑰丽之色。   末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楼上摆了摆手,走出了那条窄道。   看着他的身影彻底离开以后,楼阮才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了门口那堆东西。   正准备过去,捏在手上的手机就轻轻震了一下。   她低下头。   是谢宴礼的微信。   谢宴礼:【蛋糕放冰箱。】   楼阮点进去,迅速回了一个“好”字,连忙过去,在门口大大小小的盒子里拿出了那只小蛋糕,把它放进了冰箱。   接着,她有出来把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好好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如果要和谢宴礼住在一起,这些东西是要带过去的……   她沉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参加晚宴的裙子和包还谢宴礼那里。   楼阮捏着手机,目光轻轻闪了闪。   算了。   太晚了。   反正以后还能见到。   她抿起唇,却没有放下手机。   安静了几秒,楼阮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缓缓解锁了手机。   她点开微信,指尖有些颤。   谢宴礼的头像是浓郁的黑。   她定定看了两秒,闭着眼睛点了进去。   那条“结婚”的朋友圈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点了进去,仔细看着那张谢宴礼随手拍下来的照片,看了半晌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就这样结婚了。   和一个自己从前不太熟的人……   纤细白皙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她点了点下方的“详细”,看到了点赞的人。   除了今天在谢家加的谢家人外,她和谢宴礼的共同好友少得可怜,只有零零星星一两个人,还都是华清的校友。   【??这不是我们美术系的小师妹,怎么和你结婚了??】   【你俩怎么结婚了,突破次元壁了!】   评论的两位都是华清学生会的师兄。   楼阮记得,谢宴礼大学的时候是没有进学生会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的这两人。   她看到谢宴礼在下面回复那位说突破次元壁的:   【?我们高中就是校友。】   她眼睫闪了闪。   是的,他们高中就是校友。   楼阮忽然按了锁屏,把手机丢了下去,抬起手捂住了心口。   她好像只凭那几个字,就脑补出了谢宴礼的语气。   应该还会是那种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   她蓦地起身,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下来,楼阮弯下腰,水珠都涌到了脸上。   ……总算清醒了一些。   那张脸总算不会一直出现在眼前了。   -   谢宴礼事走出楼阮家的小区,坐在驾驶座上给她发了微信以后,又靠在那儿随手回了几条微信和朋友圈信息。   回得差不多了以后,才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一头的人像要炸了似的,“谢!宴!礼!你还知道打电话!!我不就是喝多了酒多睡了会儿,怎么一觉醒来你就结婚了!太夸张也太离谱了!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什么时候谈的恋爱,给我从实招来!”   谢宴礼懒洋洋靠在那儿,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见春喝一杯,跟你好好说。” 第31章 是楼阮回消息了吧?   电话另一头的人都已经等了一天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人的电话,答应得格外干脆,“行,我现在就过去,你快点!”   谢宴礼单手扣上安全带,看向了前方,“十五分钟。”   “你最好是。”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   谢宴礼唇角勾了一下,挂掉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他没有立刻出发,而是拿起了手机,抬起了黑色的手机屏幕。   车里光线不好,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喉结上的浅浅红痕。   他抬着眼睛,抬起手随意地蹭了蹭,这才放下手机,启动了车子。   -   京北的夜晚格外热闹,虽然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但路上车子仍然不少。   黑色的库里南和卡宴擦身而过,坐在车里的人沉着脸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没有动静。   还是坐在前面的程磊先开了口,他看着外面那辆疾驰而去的库里南,“又是谢宴礼,今天第二次见他了。”   后座的人没有什么动静。   他定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楼阮依旧没有回复。   程磊也没指望周越添开口,他自己在前面小声嘀咕道,“他家不在这边,公司也不在这边,往常都没在这边见过他的,真奇怪……”   周越添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黑色的车窗上映出了他凌厉的侧脸,清冷而阴沉。   程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他手上的手机,又看向周越添的脸,“周哥,楼阮还没回你吗?”   周越添的脸好像更阴沉了。   程磊抿了抿唇,小声道,“她不能是因为徐旭泽那小子跟你生气吧,不可能啊,以前你俩起过多少次冲突啊,楼阮哪次不是站在你这边啊……”   周越添垂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程磊坐在前面,微微歪着身子,又道,“算了,周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她。”   “她不理你你也别搭理她,就晾着她,过几天她准自己跑回来跟你说话。”   周越添眼睫闪了闪,他抬起眼睛,“公司不养闲人。”   “她明天再不来——”   周越添声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程磊,嬉皮笑脸地把话接了下去,“嘿嘿,周哥放心,她明天要是还不来,我一定告诉她,再不来就等着滚蛋吧~”   语气得意洋洋。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机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抬起眼睛看向了汽车后视镜。   周越添抬着眼睛,在后视镜中和他对视。   司机倒是一点不怕,甚至还笑了一下,语气平常道,“少爷,人有时候好好说话,也行的。”   他给周家开了几十年车了,周越添上幼儿园起,就由他接送了。   上高中的时候自然也是由他接送的。   那时候还会经常捎上楼阮、程磊他们。   这几个孩子,都可以说是他眼看着长大的。   他们之间的事儿,他看得清清楚楚。   程磊转头看他,像是没懂,一头雾水道,“张叔,你说什么呢?”   张叔开着车,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周越添,又重新看向前方,“楼小姐敬业,忽然请假确实不正常,少爷要是真担心,大可以好好问问。”   “不用说什么公司不养闲人,再不来就滚蛋这种话……”   他语气再平常不过,听着让人生气不起来。   “这种话,是会把人越推越远的。”   坐在后座的周越添一顿。   前面的程磊倒是睁大了眼睛,有些夸张地看着张叔说道,“担心?张叔,你说周哥担心楼阮?”   也不等张叔再说什么,他就立刻摆了摆手,笃定道,“张叔,你看错了。”   周越添会担心楼阮,这不开玩笑吗?   从小到大可都是楼阮追着周越添跑,是她喜欢周越添,是她需要周越添。   周越添对她来说是宝,初恋,是月亮,她对周越添来说可不是。   程磊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周越添。   心里暗暗想到,楼阮对周越添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她在他心里,是真的没有一点点分量。   不然,周越添怎么会在晚宴的时候说那种话?   养女而已。   养女而已啊,但凡真的有一点点分量,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哪怕楼阮并不在场。   张叔笑了笑,抬起眼睛看后视镜,并没有立刻否认他,而是再次说道,“没回微信可能是没看到,人要是真病了难受都来不及,怎么会看微信。”   “少爷要是真担心,可以打个电话问问看。”   周越添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对话框里,依旧没有新消息。   要真是病了……   徐家是没不会有人去照顾的。   那她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怎么办的?   周越添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想这个,但下一秒,他就发现他好像并没有见过楼阮生病。   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没有生过病。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嗐!张叔,我都跟你说了,你看错了!”程磊道,“还有啊,打电话了,我今天不知道给她打了多少电话,她可一个没接,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们有个特重要的会,她不在,总裁办乱得那是一锅粥……”   “请假也不知道好好交接一下工作,真是的。”   “人病的急有什么办法。”张叔平稳地开着车,语气也是一样的平稳。   程磊:“再怎么病得急也能说话吧?都能打电话请假,再怎么也该交代几声啊,底下那几个迷得像团浆糊……”   周越添安静坐在后面,忽然抬了抬眉,是啊,再怎么病得急,也该能说话吧,不然是怎么请的假?   人事部说了,是她自己打电话请的假。   她根本就是不放心上。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周越添合上眼睛,正要按灭手机,掌心就传来了很轻很轻的震动声。   有新消息进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震动声,前面的程磊蓦地回了头,“是她吧?周哥,她是不是回消息了?”   周越添心口有些紧,他蹙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32章 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程磊说完就回了头,他靠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开口道,“我就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的,周哥,她没你不行的~”   他身后驾驶座上的张叔转眼瞥过来,目光淡淡地扫过,不动声色道,“少爷,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行。”   两人说着,却没发现后面周越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他和楼阮的对话框里,仍然是空空荡荡,没有一条新消息。   那刚刚震了一下的是……?   周越添低着头,手机微弱的光芒映着他的脸,城市霓虹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他沉着脸,退出了楼阮的对话框,看向了消息来源。   退出来的那一秒,周越添漂亮的唇抬了抬,笑得嘲讽。   平时他的手机一直是静音,从没有开过声音和震动,世上没有他必须要及时回复的消息。   可是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开了手机震动。   等待回复的时候,他还一直想,她是没看到,等看到了一定会立刻回。   这几秒格外漫长而死寂。   周越添看着上方的小红点,看着消息来源,唇角勾了一下,却没有半点笑意,“是。”   开车的张叔抬起眼睛,目光扫过了后视镜。   周越添打开了来人的对话框,冷俊的脸蕴着怒意。   他声音冷冰冰道:   “这世上,确实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车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明明触手可及,但却一下子就飘远了。   张叔多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周越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蹙起眉,正要说些什么,身旁副驾驶上的人就夸张地开了口。   程磊扭着身子回头:“消息不是楼阮的?不会吧,这都几点了!”   周越添垂着眼睛,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他冷着脸回对方的消息,声音沉压压的,“不是。”   短短两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磊扭着身子,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歪头看着坐在后面的周越添。   电光石火间,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只是太快了。   他抓不住。   “那是谁的消息。”他下意识问。   他一边问心里一边想,楼阮零三能憋到这个时候,她现在可真是长本事了……   “林悦欣。”   周越添直直坐在后面,随手开了免打扰模式。   再也不会有消息提示了。   他的手机,不会再因为有消息而震动。   “林悦欣……”程磊的语气有些凝滞,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是林小姐啊,她有什么事。”   林悦欣,京北林家的大小姐,周越添的相亲对象。   他们几个月前见过一次,不过双方好像都不是很满意,见过以后就没有再联系。   林悦欣怎么会忽然发消息过来。   开着车的张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发现后面的人身上的怒气似乎越来越深,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周越添修长漂亮的手捏着冰凉的手机,他合了合眼,压住不断波动着他每一根神经末梢的不明情绪,坐在那里面无表情道,“明天她要来公司。”   程磊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来干什么。”   周越添:“我们和林氏有合作。”   恍惚间,程磊终于想起了这回事。   的确,他们和林家确实有笔买卖。不过之前他们对接的人一直是林家的长子,林悦欣的哥哥林俊逸。   他记得林悦欣一直是不参与林氏集团的事情的,她怎么……   周越添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动手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了林俊逸的名字。   二十四小时以内的新闻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了面前——   周越添看着一条又一条丑闻,还有林氏股价下跌的信息,耳边嗡嗡作响。   一道轻轻软软的声音忽然在脑中浮现:【林氏的负责人林俊逸并不是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周总,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   喉咙仿佛忽然被谁扼住了似的。   周越添合上眼睛,提醒过的,楼阮提醒过他的。   可是他没听。   他没有听她的。   程磊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动作很快地翻出手机,打开了时事新闻。   林俊逸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热搜头条上,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   #林俊逸杨甜夜会#   程磊看着那几个字,脑子“嗡”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忽然之间轰然倒塌。   林俊逸可是结了婚的啊,对方也是名门贵女,两家门当户对,当初结婚的时候网友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从头至尾都般配至极。   他怎么能……   这是出轨。   所以林悦欣这次上门,并不是合作考察,也不是正常的商业交往,而是来,替哥哥请罪的。   程磊回想了一下他们和林氏的合作,拿着手机坐在那里,眼中只剩下了未经修饰的茫然。   两个亿的项目。   那是价值两个亿的项目。   “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儿,程磊才茫然地问,“周哥,我们怎么办。”   周越添抬起手,按下了手边的按钮。   他身边的车窗缓缓下降,夜风从窗外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和城市的吵闹声一起涌了进来。   过了好几秒后,周越添才开了口,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回公司,现在。”   “张叔,掉头。”   黑色的卡宴亮着车灯,在前方的路口掉了头。   夜已深,但周氏大楼夜灯火通明。   周越添和程磊回到公司的时候,整个公司像是脱离了正常运转似的,当初都是电话响起的声音,到处都,乱七八糟。   周氏的人看到周越添重新出现在门口,心才定了两秒,不过也只是两秒而已。   下一秒,他们就不得不继续慌慌忙忙地接起一个又一个电话,说着棱模两可的话回答合作方的问题。   周越添定定站在那里,修长的身躯上还带着属于夜晚的寒意,短短几年,他眼中已经趟满了鲜红的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极度疲惫。   他神色阴沉地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公司,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悦欣的电话,“不要明天了,就现在,来周氏。” 第33章 楼阮喜欢他什么?   半个小时后,林悦欣抵达了周氏。   总裁办公室,周越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璀璨的夜景。   楼阮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总裁办的那些人好像一台脱离了精密部件的机器,乱糟糟的像一锅粥。   他们好像连话都不会说,接个电话也没办法安抚对方的情绪。   楼阮在的时候,总裁办从来没有这样过。   从来从来没有过。   林悦欣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她甚至没有让人敲门,直接就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似乎是刚度假回来的似的,她穿着一身宝蓝色小香风的衣裳,长靴边缘,浅浅的精致的蕾丝微微露出。   她拎着限量款的包包,站在办公室门前摘下了眼镜,那张由著名医生打造的精致脸庞出现在眼前,“周总。”   站在窗边的周越添这才回了头。   合作方的公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本人倒是格外淡定。   林小姐抬起手,把手上的墨镜递给身后的黑西装男人,缓缓走进来,随意打量着周越添的办公室,最后在沙发边坐下了,她姿态优雅,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随意一个动作,都是由名师精心指导而成。   “给我来杯热牛奶,要四十五度的。”   语调娇气。   周越添的目光扫过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定定看了两秒,最终在她对面坐下,“林小姐倒是一点也不急。”   “急什么。”林悦欣微微笑着,抬起手看向自己手上刚做的美甲,淡粉色的指甲上的配饰在办公室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这个时候,急也没用啊。”   “你们打算怎么办。”周越添定定看着她,冷着声问道。   林悦欣收回目光,她嘴角挂着浅笑,看着周越添说道,“周总有一个好秘书,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周越添神色未变,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林悦欣嘴角的弧度更大,“楼阮呢,怎么不见她。”   周越添脸色更差,语气也陡然变得不客气起来,“她没来。”   “没来?”林悦欣挑起眉梢,像是有些诧异似的,她翘起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我还以为她辞职了呢。”   也是,毕竟新婚。   谁还来工作呢。   周越添眼神格外冷:“她不会辞职。”   林悦欣抬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会。”   “林小姐。”周越添坐在她对面,嗓音像是在千年寒冰中浸泡过似的,带着料峭的寒意,“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林大小姐抬起下巴,“当然。”   周越添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他收回目光,吐出四个字,“解决方案。”   林悦欣勾了勾唇,她看着周越添说,“明天起,林俊逸将不再是林氏的ceo。”   “他会在明天卸任,”她红唇微勾,含笑道,“林氏由我接手。”   “你?”周越添抬起眼睛看她。   林俊逸的人品是差了一些,但他从大学毕业起就接管了林氏,这位林小姐……   据他所知,初中就自己出了国,全世界各地地周游,除了追星就是玩,要么,就是在她那张脸上下功夫,他不觉得这样一个人可以管好林氏。   “周总不信我?”林悦欣像是已经料到了似的,勾着唇角道,“周总不信也没办法,林家只有我和哥哥,现在哥哥闹出了这样的事,只能我来了。”   “你就算不信,也没办法。”   她语调格外轻松,完全没有要和周越添多说什么自证能力的意思。   “我的热牛奶怎么还没来。”林悦欣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有几分不满似的,轻轻蹙起了眉,“我还等着喝了热牛奶回去睡觉呢。”   语气娇嗔。   周越添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非常不适似的,“那我们的损失呢?”   “你们的损失?”林悦欣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周总,你是第一天出来做生意吗?”   不等周越添说话,林悦欣就再次道,“你一个商学院出身的,怎么还不如楼阮一个美术学院出来的?”   “你们的损失,合同里写了的,就按照合同来。”林悦欣看着周越添的脸一点一点沉下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至于合同里没写的……”   “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咯,合作对象可是你们自己选的,可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选。”   说到这里,林悦欣像是有些困了似的,她抬起亮晶晶的手,轻轻打了个哈欠,拎着自己名贵的手包站了起来,语气无辜道,“热牛奶我就不喝了,困了。”   “周总,下次可要擦亮眼睛,谨慎选择合作对象了。”   说完,她就微微笑着,拎着手包优雅离开了。   林悦欣离开后很久,空气中还弥漫着她留下的香水味。   周越添心烦气躁,抬手打开了窗户,任由冷风呼呼往里面吹。   她还是和几个月前相亲时候一样,让人讨厌。   -   林悦欣下了电梯,细长的黑色高跟鞋一步一步踏在周氏的停车场地板上,轻嗤一声,“楼阮看上他什么?”   跟在她身后的保镖沉默不语。   这个他们怎么会知道……   而且小姐不是不认识那个楼阮吗,怎么总提起她?   大小姐很快就走到了一辆粉色跑车跟前。   车门被保镖打开,她坐了上去,“啪”一声关上了车门,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她看着车外的镜子,语调冷冷道,“他还问我怎么办?选择和林俊逸合作的不是他吗,明明楼阮已经拒了,他自己非要拍板合作,嗤。”   “自己选的合作对象,自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果然是渣男,渣中之渣!和林俊逸渣渣相护,结果把自己护进去了!果然,能吊着人家那么多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脑子也不好!”   “还,她不会辞职~我呸,真以为他能迷死人家,让人家死心塌地一辈子效忠周氏给他当牛做马呢?无语,我真无语。”   “他怎么那么普信啊?”   保镖:“……”   已经坐上驾驶座的保镖有些无语地稳了稳情绪,低声问道,“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回家吗?”   “回什么家,见春,喝一杯去!”林悦欣转过头来,“林俊逸栽这么大跟头,不喝一杯庆祝怎么行?”   “走!要是今天见春有漂亮妹妹就好了嘿嘿嘿……”   保镖嘴角轻轻扯了扯,启动了车子,转动反向盘,“……是。” 第34章 就是她   京北,见春。   酒吧的门被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推开,谢宴礼穿过人群,直接上了二楼。   见春的二楼外围用隔音玻璃围了起来,另一面工业风的墙上贴满了来客的心愿。   【和xx长长久久。】   【新的一年发大财!】   【希望家人们都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比起热闹的一楼,二楼安静的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谢宴礼踩着台阶上楼,墨黑色的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来挂在了臂弯上,白色的衬衫上带着小小的细节,同样色系的水工刺绣图案蜿蜒而下,为主人添加了几分神秘清冷感。   衬衫的领口微微开了几分,冷白的肌肤清晰可见。   谢宴礼的步调透着懒洋洋的散漫,他嘴角漫着浅笑,走到角落里那桌坐了下来,“怎么坐这儿了?”   桌子对面的人像是忽然对他的婚事失去了兴趣一般,有些迷恋地看着下面舞池中摇曳的男男女女,目光仍然没有挪开,指着下面说道,“美女,有个美女!”   谢宴礼:“……”   他放下西装外套,点了单。   再抬眼,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挪到了玻璃跟前,双手贴上了玻璃,好像恨不得从这里穿过去,眼珠子都放到人家身上。   像个丧尸。   他双手贴在玻璃上,声音低低地道,“整容美女。”   谢宴礼轻嗤一声,“整容美女也不影响你盯着人家看。”   “整容美女也是美女啊……”季嘉佑终于转过了头,挪开眼睛,视线落在了谢宴礼身上,“没整容的是天然美女,整了容的是勇敢美女,都是美女,我都喜……”   “等等,你抬一下脖子。”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谢宴礼靠在那儿,眼尾微微挑了挑,轻抬下巴,露出了雪白喉结上靡丽的胭脂色。   他动作端方斯文,大大方方,“怎么?”   季嘉佑盯着他喉结上那抹绯色,仔细看看,又飞速瞥一眼谢宴礼的脸,“……蚊子盯的吧?”   谢宴礼唇角的笑意微微收了收,“蚊子?”   季嘉佑点点头,“对,蚊子。”   这要是别人身上的,那一定是吻痕。   但在谢宴礼身上,那就是虫子咬的!百分之百虫子咬的!   谢宴礼定定看了他两秒,微微收回下巴,那双潋滟的黑色瞳眸小幅度地弯了弯,殷红菲薄的唇角一勾,缓缓道,“你嫂子咬的,见笑了。”   季嘉佑:“?”   只顿了一下,他就立刻开口,“不信。”   “你跟那个女的结婚只是因为迫于家里的压力,对不对?”季嘉佑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不是有白月光的嘛,高中时候那个白月光,你之前不是还想着她的嘛!”   “你跟她一定只是为了家族,然后你不会和她有任何亲密举动,你要为了白月光妹妹守身如玉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谢宴礼抬起手,重新拿起了刚刚随手放在手边的高级定制西装。   季嘉佑简直太熟悉他这个动作了,他整个人迅速地往身后闪了闪,蜷缩在桌子对面,尽量拉远他和谢宴礼的距离,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只是说两句而已,别动手!”   “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急什么!”   谢宴礼见他已经闪远了,慢条斯理地放下西装,那张俊美雅致的面容上透着淡淡的懒散,他垂着眼睛,纤长的黑睫映出了两道暗影,“对你嫂子尊重点,别女的女的地叫。”   季嘉佑:“?”   他有些难以接受地看了谢宴礼一眼。   此时,侍者已经把谢宴礼要的橘子伏特加端了上来。   橙色的液体里,冰块轻轻地碰撞,杯子外围沁出了细小的水珠。   一瓣橘子卡在杯口。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从杯口拿下了它。   谢宴礼随意地将它丢在了口中,微微凸起的雪白喉结轻轻滚动。   那里的绯色也更加靡丽暧昧起来。   季嘉佑看着他的动作,像是对他很失望似的,“你变心了。”   谢宴礼口中的那瓣橘子有些酸涩,没有一点甜味。   恰如他的暗恋,从头至尾都是酸涩的,从头至尾都是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她,看着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另一个人。   季嘉佑甚至想开始闹了,“你怎么能这个样子,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说放下就放下,我对你很失望。”   谢宴礼吃着酸涩的橘子,依旧面不改色,完全不像是吃了个酸橘子似的面容皱裂,失去表情管理。   他慢条斯理地掀起黑睫,淡淡睨了对面的人一眼,像是在说,有你什么事,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还有脸对我失望。   季大少爷立马不乐意了,他扬着下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虽然我人是花了一些,但她们喜欢的可从来不是我。”   季嘉佑抬起手,双手捧住了脸,像是忽然有些难过似的,“他们喜欢的都是我的钱,我季家继承人的身份,从来没有人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的。”   “我多向往纯爱啊,我身边就你一个纯爱战神,你还这样……我以为你会一直等她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面,冷白如玉的手指捏住沁满水珠的玻璃杯,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滚了下去。   谢宴礼抬起杯子,浅浅饮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水波潋滟的瞳眸盯着杯子里被捣碎的橘瓣,暖灯落下来,他喉结轻滚,像一副氛围感十足的美人画卷。   “就是她。”   盯了几秒后,他放下了手上冰凉的酒杯,抬起了眼睛,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季嘉佑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看他,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就是她!?”   “就是她??”   像是忽然酒醒了似的,他伸出手,着急忙慌地去摸手机。   虽然那是谢宴礼第一次发朋友圈,还是结婚朋友圈,他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但此时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再拿出来看一遍,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新娘长什么样。   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谢宴礼这样的人,多年如一日地等待。   多年如一日地,念念不忘。 第35章 你可以,勾引   季嘉佑几乎是手抖着打开的谢宴礼的朋友圈,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照片。   似乎是嫌不够似的,还动了动手机,把照片放大了很多,认认真真地看着照片上女孩的脸。   谢宴礼看着他的动作,眼眸中的黑色浓郁,“差不多就行了。”   季嘉佑的目光依旧没有从照片上挪开,“好看,确实很好看,包装一下能去做明星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纯欲脸?”   不等谢宴礼说什么,他自己就陡然摇了摇头,“不,这不是纯欲脸,是初恋脸!完全就是初恋脸!”   说到这里,他终于抬起头,看着谢宴礼问道,“她高中穿校服的时候一定更好看吧?这张脸穿校服一定很乖很好看……”   谢宴礼的手指已经落在了黑色的西装上,落在西装上的手筋脉微起。   季嘉佑蓦地抬起手,“好,我知道了,你放下手,我不看了。”   按灭手机的那个瞬间,季嘉佑又忍不住羡慕了起来,“真好啊,阿宴,你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他不由想起大二那年,谢宴礼不知道为什么连夜从海城赶回京北。   他去海城大学参加辩论赛,本来要随着辩论队第二天下午回京北,可那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半夜就回去了。   那天晚上京北正在下雨,寝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季嘉佑就看到了一个湿漉漉的谢宴礼。   他浑身上下都在滴水,像刚从海里捞上来似的。   谢宴礼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意气风发的,季嘉佑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他吓得半死,连忙把人拉回来问出了什么事。   但那时候,谢宴礼一言不发,一个字也没说。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季嘉佑才听到谢宴礼模模糊糊说了句,你说,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季嘉佑抖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他唇角挂着浅笑,但整个人好像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睛很淡地笑了一下,轻声说,“还早。”   “嗯?”季嘉佑有些不解,什么还早?   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怎么还还早呢?   谢宴礼沉思了几秒,才抬起头,简短地说了一下他现在的处境。   最后,他敲了敲桌面,耐心地询问道,“我该怎么办?”   季嘉佑呆若木鸡,他仔仔细细地盯着谢宴礼那张脸,那张完美的脸自带撩人的资本,举手投足都是赏心悦目的。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这么完美的一张脸,这么好的身材,这样的家世背景,这么好的脑子,给他他不知道能拿下多少漂亮妹妹!   季嘉佑沉默了几秒,微微往前凑了凑,抬起手认真道,“我觉得……”   顿了一下,他又放下了手,“算了,这个不行,你肯定不干。”   谢宴礼抬起眼睛看他。   季嘉佑轻咳了一声,他别过头,声若蚊呐道,“你可以,勾引。”   谢宴礼:“?”   季嘉佑抿着唇转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他,这次声音大多了,“我说勾引!”   “勾引啊!”季嘉佑道,“你们现在都结婚了,以后还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你好好勾引啊,你长这么好看一张脸,该露的露一点,那个那个腹肌啊,人鱼线啊什么的,稍微露一点出来……”   谢宴礼合了合眼,抬起手,一口气喝完了那杯橘子伏特加,拎起衣裳起身就要走。   “诶,诶,阿宴!”季嘉佑瞪着眼睛喊道,“你别走啊,你要听军师的,真有用,真的!!”   谢宴礼头也没回,直接下了二楼。   季嘉佑:“……”   他默默端起面前的酒,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手撑住脸回头看向了下面的舞池,刚刚一直看着的美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放下杯子,长长叹了口气。   要是可以,他都恨不得换上谢宴礼的脸替他勾引。   但是不能。   真是暴殄天物!   他撑着脸在那里坐了几分钟后,觉得实在没意思,正想起身离开,一道玲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面前。   刚刚一直盯着的舞池勇敢美女出现在了他面前,她手上拿着一杯漂亮的鸡尾酒,微微笑着看他,“你好,这个地方有人吗?”   季嘉佑抬着头,有些呆滞地看了她两秒,不知道为什么结巴起来,“没、没有。”   “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她抿唇笑着问。   季嘉佑盯着她那张脸,说实话,能看得出整容,但她真的很有美商,整得很漂亮,完全就是他爱的类型!   “当然可以。”季嘉佑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直起身子,绅士地抬手,“请坐。”   林悦欣端着酒杯坐了下去,目光落在那张看过无数次的脸上,定定看了几秒,“谢谢。”   “别客气。”   ……   -   天光冲破云层,金色日光越来越盛。   楼阮是自然醒来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京北时间清晨六点三十分。   闹钟还没响。   不过未接来电倒是不少。   她一眼望下来,全都是总裁办同事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   楼阮打开了企业微信,果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林氏的大公子出事了。   昨天晚上出的事。   她垂着眼睛,冷静地打开了时事新闻。   林俊逸的新闻还高高挂在热搜头条上,后面跟着“爆”。   都已经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公关一点反应都没有,热搜也没撤下去。   看来林家放弃公关了。   他们应该,也放弃这位长子了。   除了长子以外,林家还有一位千金。   这位林小姐……   楼阮回想了一下。   她是见过她的。   当初周家安排周越添和她见面,他们一起吃饭的餐厅都是她挑选的,林小姐那边也是她联系的。   林小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出了国,外界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她不知道林小姐的忌口和习惯,所以只能亲自去联系林小姐身边的人,了解该了解的,好让那顿饭能顺利吃下去。   可他们那顿饭最后吃得,似乎还是不太愉快。   林小姐和周越添,两看两相厌。   她随手滑动手机,点开了私人微信。   在打开微信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的动作跟着一顿。   周越添的头像那里,多了个红色的小“1”。   他发消息给她了。 第36章 谢宴礼,我给你机会了,你可别不争气   楼阮垂眸看了几秒。   周越添以前从不会主动发消息给她的,真稀奇。   想来是林俊逸的事情闹得太大,总裁办乱了。   她合了合眼,甚至没有点开周越添那条消息。   从外面也看得到,只有两个字:   【病了?】   如果是昨晚以前,这样的消息一定能让她高兴好几个月。   但现在,她一看到周越添的名字就只会想到那句语调讥讽的“养女而已。”   楼阮扣上了手机,掀开被子起了床。   她不紧不慢地洗漱、换衣,在二十分钟后出了门。   一辆银顶的劳斯莱斯停在小区门口,在楼阮出门的时候降下了车窗。   是谢星沉明晃晃的脸。   她朝着她扬了扬下巴,“嗨!”   楼阮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有些迟疑地走到车前,声音轻软道,“早,星沉。”   末了,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又补上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谢星沉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笑眯眯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副驾驶那边,打开了车门,“我来送你上班。”   楼阮:“……啊?”   车门已经被打开,谢星沉靠在车边看着她,眯着眼睛道,“我一想就知道谢宴礼不会来,所以就替他来了。”   “坐吧~”   楼阮虽然已经在周氏工作了一段时间,但自小到大的生活习惯难以改变,她实在不是很快能和人熟络起来的性格,甚至还极度慢热。   但谢星沉实在太热情了,真的让人盛情难却。   楼阮抿了抿唇,默默弯下腰,坐了进去,她声音很轻,“谢谢。”   谢星沉关上车门,“谢什么!”   她又绕回去坐到了驾驶座上。   谢星沉坐好以后并没有直接扣安全带启动车子,而是伸出手,从后座捞了一只保温袋过来,递给了楼阮,“这是早餐,我从家里带的,特意让厨师做了你喜欢的哦~”   楼阮有些恍惚地接过保温袋,动作有些迟缓,特意……让厨师做了她喜欢的吗?   以前,从没有人这样过的。   没有人给她带过早餐,都是她给别人带。   也从没有人会特意为她准备什么。   谢星沉扣上安全带,语调莫名的有些像谢宴礼,懒懒散散的,“希望你能吃得惯。”   楼阮抱着保温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鼻尖有些酸酸的,有不知名的暖意弥漫上来,将她包裹。   谢星沉看着前方,忽然说道,“你不介意我叫你阮阮吧?叫嫂子我总觉得……”   楼阮的长相很显小,看起来就是白白软软的一只,看一眼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莫名的保护欲,就像个妹妹一样。   看着这样一张脸叫嫂子,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有些别扭。”谢大小姐有什么说什么,短短几秒,她就把脑子里想的几个字说了出来,“你长得太年轻了。”   楼阮抱着保温袋,有些懵懵的,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闻言立刻点头,软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嗯,可以,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谢星沉笑了一下,“快打开吃吧,你公司离这儿不远,很快就到了。”   楼阮点点头,伸手拉开了保温袋的拉链,香气扑面而来。   一闻到这个味道,她立马觉得肚子空了,好像很久都没这么饿过似的,伸手拿出了食盒。   食盒还没拆开,谢星沉又往这边瞟了一眼,“喔~旁边有个保温杯,里面有温水,可以先喝点温水再吃东西。”   “是新杯子。”   她又补了一句。   楼阮动作一顿,原本已经拿起食盒的手又落了回去,拿起了那只粉色的保温杯,保温杯上有个可爱的卡小猪图案,看起来圆滚滚的,格外可爱。   她拧开了保温杯,垂下眼睫小口小口地吹气,慢吞吞喝了一口,水温正好。   谢星沉开车很平稳,没有任何颠簸,所以楼阮这顿饭吃得也格外舒适。   保温袋里只有一人份的早餐,楼阮把他们吃得干干净净,一口没剩。   吃到最后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谢星沉,“不好意思,我有点……厨师做得很好吃。”   谢星沉已经把车停在了周氏门口,劳斯莱斯的车窗落了下来,露出了她绝美的脸,周围正在打量着这辆车的人也都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车主。   “没事儿,你吃得惯就好~”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歪头看着楼阮,“到了。”   “嗯。”楼阮其实是不太会和人单独相处的,她每次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和谢星沉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哪怕她们并没有说几句话,也没有半分尴尬,完全没有那种不自在感。   谢星沉坐在车上朝着她挥了挥手,看着楼阮即将走进周氏大楼的时候,才从旁边摸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拍了一张。   拍完照片以后,她才笑眯眯地找到了谢宴礼的微信,给他发了过去。   一向没有秒回过的人瞬间打了一个问号发了过来。   谢宴礼:【?】   谢星沉又拍了一张副驾驶上的保温袋:【来给甜妹送早餐,顺便送她上班~】   谢宴礼:【?】   谢星沉:【她好像很喜欢我家厨师做得早餐~】   谢宴礼:【?】   谢星沉看了一眼他再次发过来的问号,不理他了,直接打开了朋友圈,发了刚刚拍下来的保温袋和厨师早上在厨房奋战的照片:   【无所谓,我会早起让厨师做早餐给嫂子吃,卷死我哥~ [图片][图片]】   谢宴礼第一个评论:   【?】   这是在朋友圈,那么多人能看到,谢星沉还是选择给了他几分薄面,动手回复道:   【哥哥,嫂子说我家厨师做得早餐超好吃的哦!摊手JPG.】   谢星沉靠在车上,捏着手机的边缘转了两圈,谢宴礼,我给你机会了,你可别不争气。   她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周氏大楼,随手把手机放在车上,开车扬长而去。   -   楼阮和同事一起走进了电梯,电梯门还没合上,就感觉掌心震了一下。   她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是谢宴礼发了消息过来。   是一张图片,正在加载中… 第37章 那你呢   电梯上的数字一直在变化,同事们进进出出,直到电梯里只剩下楼阮一个人。   她低头看着那张仍然显示“正在加载中”的图片,蹙起眉想,图片,会是什么图片呢?   谢宴礼会发什么图片过来,会是他们在民政局门口拍的那几张照片吗?   难道摄影师那边已经修好了?   电梯“叮”了一声,锃光瓦亮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楼阮走出了电梯。   她的手机也终于有了信号。   而那张一直在加载中的图片也终于显露了出来,是一张朋友圈截图。   楼阮低头看着,唇角弯了一下。   没想到谢星沉还发了朋友圈。   她退出来,正要去给谢星沉点个赞,就看到了谢宴礼的新消息。   谢宴礼:【我家厨师比她家强。】   谢宴礼:【明天吃我家的。】   楼阮步子一顿,她定定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两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总裁办的人见她来,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连忙迎了上来:   “楼阮姐,你身体怎么样了啊?”   “楼阮姐,你不知道,你昨天不在,公司出了好大的事……”   楼阮连忙按灭了手机,声音软甜而平静,“林氏的事情吗?我今天早上看新闻了。”   “对,就是林氏的事情。”他们围在楼阮身边,声音低低道,“昨天晚上林家大小姐连夜就来了,她走了以后,周总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们都不敢进去……”   以前有楼阮在的时候,不管周越添发多大的脾气他们都不怕,因为不管周越添发多大的脾气,楼阮都不会怕,都会进去。   可昨天楼阮是不在的。   “林小姐昨天就来了?”楼阮轻声问道。   “是呢,听说原本是想今天来的,咱们周总一通电话叫来的。”有人在楼阮耳边低声说道,“今天少不了又得大吵一架。”   不过今天有楼阮在,他们就没那么害怕了。   周总发多大的火,都有楼阮顶着。   至少今天,他们可以不用直面周总了。   楼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都去忙吧。”   她走到工位坐下,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先回了谢宴礼微信。   楼阮:【好的,我要上班了,下班说。】   礼貌地回复完以后,她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打开了电脑。   好在手头上的工作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楼阮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很快动了起来。   还没工作几分钟,面前就忽然一黑,被一道影子笼住了。   楼阮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明艳的脸。   “楼阮,”贾苏苏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你听说了吧?”   楼阮面无表情:“听说什么。”   贾苏苏:“当然是林家大公子出事的事情呀,林俊逸出事了,马上就会卸任,以后林氏,就是林悦欣的了。”   楼阮没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四两拨千斤道,“我知道,这些东西新闻上有写。”   “听说咱们周总以前和林小姐相过亲呢。”贾苏苏定定看着她的脸,似乎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的波动,“以前林小姐筹码不够,现在嘛……林家要真是她的了,你可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楼阮安静坐在工位上,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贾苏苏是周越添的校友,大学四年,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楼阮怎么追着周越添跑的。   她从前就喜欢做一些戳楼阮肺管子的事,一会儿告诉楼阮周越添他们学校哪个系的系花吃饭,哪个美女又坐了他的副驾驶……   像这样的话,楼阮从前每听一次都觉得万箭穿心,每听一次都会难过萎靡几天,甚至好几周。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听到,心里却没有半点反应。   就只是浮现出了林小姐那张脸。   她应该,不会喜欢周越添那样的类型。   贾苏苏见她不说话,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哎,你也别多想,万一周总选夫人不看什么门当户对,而是看感情呢?怎么说你也跟着他跑了这么多年了,万一他……”   楼阮指尖有些发凉,她看着电脑屏幕,很认真地想,她跟着周越添跑了很多年了吗?   好像是很多年了。   从十二岁起。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知道,她是个特殊的存在。   她没有爸爸妈妈,养父养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没有人喜欢她。   读书以后,她知道了,她的处境叫“寄人篱下。”   养父总不回家,养母对她视而不见,徐旭泽对她呼来喝去,家里的佣人也都不太待见她。   上学的时候,她常常会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看,那就是徐旭泽他姐,她不是徐旭泽亲姐,她都不姓徐的,她不是他们家亲生的”   从小到大,她的每一次家长会都是没人参加的。   每一次生日,也都没有人记得。   直到十二岁那年,周越添一家搬到附近。   回家的路上,她被几个孩子追着跑,他们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是周越添忽然出现,冷冰冰朝着他们喊,叫什么,谁没人要?   楼阮抬起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那句话她记了很久。   那一天的周越添,她也记了很久。   但是真的过去好久了啊……   楼阮抬起头,贾苏苏就站在她面前笑,“万一他看重是情分,娶了你这个徐家养女呢?”   “苏姐,你说什么呢!”旁边有人看不过眼,皱眉说道,“这还在上班呢,赶紧回去吧,等会儿让周总看到可不得了。”   贾苏苏的目光落在没有动作的楼阮身上,像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似的,“你说是吧,小楼?”   楼阮脑子有些沉,她抬头看向贾苏苏,软甜的嗓音中挟着丝丝缕缕的冷意,“那你呢?”   贾苏苏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显然是没想到楼阮会这样。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绷不住委屈流泪,而是这么冷静地抬头。   原本忙的热火朝天的总裁办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这边。   楼阮在众人的注视下,冷静地抬着头,定定看着贾苏苏问,“林家要真是她的了,你贾苏苏呢,你还有机会吗?” 第38章 她必须要以最快速度收尾才行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短暂凝滞了一下。   贾苏苏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楼阮,“……你,你说什么?”   从前,不管她在楼阮面前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击的,就只会脸色难看独自伤心。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总裁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神色各异。   贾苏苏被这么多人看着,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她看着楼阮大声道,“什么那我呢,什么我还有没有机会,我又不像你一样,天天追着人家跑,倒贴人家…”   楼阮安静坐在工位上,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倒是她身旁的小姑娘,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贾姐!现在是上班时间!”   “上班时间怎么,我现在就是在上班啊!”贾苏苏盯着楼阮的脸,见她没说话,还以为自己又打击到她了,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   直到楼阮身后的实习生变了脸,对着她身后喊了一声“周总”。   贾苏苏身体一僵,蓦地回头看了过来,周越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而他们刚刚说的林悦欣林大小姐,就站在周越添身边。   女人身着一套粉格小香风裙子,露出笔直嫩白的长腿。她拎着一只限量版的手包走上前,自然垂落在胸口的精致乱发随着步子微动。   她走到贾苏苏面前站定,似笑非笑地掠过她,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贵司员工的工作态度,似乎有些令人担忧啊,周总。”   周越添身后跟了不少人,周氏的,林氏的,乌泱泱站了一片。   周越添身着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被簇拥着站在最前面,那张原本就清冷的脸恍若山间的高山白雪,难以消融。   贾苏苏脑子嗡了一下,她直挺挺地站在楼阮的工位前,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总裁办所有人都默默站了起来,等待暴风骤雨的来临。   林悦欣似笑非笑地绕着贾苏苏走了一圈儿,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现在就在上班,是指挑衅同事吗?”   也许是林悦欣气场太强,贾苏苏腿顿时软了。   她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心里直打鼓,她不知道林悦欣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和楼阮的话她究竟听了多少,只能低头站在那儿,小声说道,“……不是的,林小姐,我只是,只是……”   她声若蚊呐,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越添站在人群中,视线稳稳落在了楼阮身上,眸光微沉。   她站在自己的工位前,身着浅蓝色的丝绸衬衫,下身是雪白的职业短裙。   楼阮微微垂着眼睛,柔软的发丝顺着脸颊两侧落下来,衬得那张小脸雪白乖巧。   她没有抬眼看他。   她安静得可怕。   与其说楼阮安静得可怕,不如说这里安静得可怕。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越添态度不明,没有人敢随便说什么,都怕惹火上身。   最后,还是不属于这里的林悦欣打破了安静。   林悦欣知道贾苏苏说不出什么,也懒得听她继续说了,她转过头看向周越添,“周总,贵司的员工都是这样的吗?”   贾苏苏猛地抬起头看她,像是被震了一下似的。   周越添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在她们身旁停下。   那双浅色瞳眸中带着深深浅浅看不清情绪的光影,他扫了楼阮一眼,她仍然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那里,没有抬头看他。   他目光落在楼阮身上,心尖有些莫名的闷。   不过很快,周越添就收回了视线,缓缓转过头,对贾苏苏道,“去人事办手续。”   心尖那点微不足道的闷,被他理所当然地当成愤怒和丢脸。   因为他们在林家人面前这样胡来,所以他才会多出那点莫名的情绪。   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   不值一提。   贾苏苏肉眼可见地慌了,她伸出手,甚至想去抓周越添的袖扣,“周总,周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校友,我们可是校友啊!”   周越添动作很快,他根本没有给贾苏苏一点几乎,在躲开她手的瞬间,甚至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厌恶情绪。   贾苏苏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林大小姐终于高兴,也在终于满意了,她笑了笑,“周总的确果断。”   周越添脸色仍旧不好,但还是给了林悦欣面子,语调淡淡道,“里面请。”   林悦欣勾了勾唇,目光从楼阮身上掠过,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外面的闹剧也逐渐消散。   所有人都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   贾苏苏像演出结束后无人关心的小丑道具,站在寂寥的舞台无人问津。   楼阮重新坐了下来,她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收尾才行。   等结束所有事情后,她就可以安心离职了。   -   华跃办公大楼。   会议大厅。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正中央,修长冷白的指骨上夹着一只复古的祖母绿钢笔,他垂着眼睛,狭长的黑眸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坐在下面汇报工作的员工战战兢兢,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老板今天有点心不在焉,难道是他们做的方案实在太垃圾了,老板觉得实在听不下去了吗?   所有人都汇报结束后,终于轮到了谢宴礼开口。   他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钢笔。   那只修长的手拿起纯黑色的手机,头也不抬地解锁,“你们自己讨论五分钟。”   刚刚汇报完工作的员工心里更惶恐了,要他们自己讨论吗?   老板这是连骂都懒得骂他们了吗?   几个方案小组立刻转过头,争分夺秒地讨论了起来,每个人心里想的都差不多,都是在想,这个方案要怎么在五分钟内能优化到让老板看过眼。   谢宴礼解锁手机,认认真真看着她的回复,轻轻抿起来菲薄的唇。   五分钟后,有人瑟瑟发抖地看着有些苦大仇深的谢宴礼,“老板,五分钟到了……”   谢宴礼看着手机屏幕,“嗯,再讨论五分钟。” 第39章 什么私事   谢宴礼这句“再讨论五分钟”着实让下属们惊恐了几秒。   几秒以后,他们再次陷入了激烈地讨论,试图继续优化方案。   而谢宴礼,则看着楼阮的回复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这个回复,他该回什么好?   仔仔细细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最后只能看着那句“下班说”认真打字:   【行。】   回复完以后,谢宴礼放下手机,幽幽抬起了头。   正在激烈讨论完如何优化方案的小组组员们脖子一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谢宴礼。   那人微微往后一靠,长指扣了扣桌面,姿态闲散地问道,“讨论得怎么样了?”   半晌,才有人视死如归地回答,“差、差不多了。”   谢宴礼颔首,指腹落在电脑触摸板上,点开了文件,“开始吧。”   声音薄而淡,宣示着审判的开始。   -   周氏大楼。   因为林俊逸的事,林家需要给周氏赔偿,光是赔偿合同就谈了一上午。   赔偿谈完了,又要重新修订旧合同,折腾了几乎一个工作日才结束。   他们一行人,忙得连午饭都是在周越添办公室吃的。   送走林悦欣后,周越添才发觉有什么不对。   总裁办少了个人。   楼阮不在。   其实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原本接待林悦欣、安排他们午饭的事情都应该是她来做的,但今天楼阮始终没有出站。   她没有踏足办公室半步。   周越添一看楼阮的工位上没人,瞬间生起气来,他走到楼阮的位置旁边,看着和她座位相邻的实习生冷着声问道,“她呢,无故旷工?”   坐在楼阮工位旁边的两个实习生连忙站了起来:   “不是的周总,楼阮姐没有旷工,她去财务部要资料了。”   “对,周总您是知道楼阮姐的,她工作一向认真,无故旷工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干的。”   周越添站在那儿,仍然蹙着眉,“你们怎么不去财务处送资料?今天林氏来人,她为什么不接待?”   两个实习生相互看了看,都有些害怕。   这要是以往,接待贵客这种事肯定是轮不到她们的,往常肯定都是楼阮接待的。   但今天楼阮手头上的事情好像特别多,忙完这个忙那个,还都是更重要的事。   她都开口让他们帮帮忙了,她们怎么可能不帮忙,只不过是端茶倒水订餐这样的小事而已,难道还能比她手头上那些事更复杂吗?   “周总,楼阮姐今天手头上的事特别多,顾不上里面。”   “对,她是实在顾不上,不是不去.......”另一个实习生也小声说。   周越添站在那里,神色阴晴不定。   是吗,只是忙不过来?   他顿了顿,似乎是点了个头,不过下一秒,就又让人紧张了起来,“她回来让她来趟我办公室。”   周越添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剩下两个实习生在那里忐忐忑忑。   她们一边看着周越添离开的身影,一边暗自想,周总这是什么意思,想把楼阮姐叫过去骂吗?   两人有些不安地坐下了。   刚来周氏的时候,她们其实隐隐约约有听说过的,听说周总和总裁办的秘书长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时候她们还担心来总裁办工作会不会被刁难,会不会不好过,但没想到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刁难,楼阮还总护着她们,默默帮了她们很多。   虽然她身上总有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但她们还是很喜欢她的。   周总可千万别骂她啊......   -   今天一天,楼阮跑上跑下,几乎把整个公司都跑了个遍。   她把材料送到了财务部,又等了很久才拿到了想要的资料。   拿到资料后再看时间,已经六点整了。   正是周氏下班的时间。   楼阮皱了皱眉,辞职申请还没递。   看来明天得先递离职申请了。   先把离职申请递出去,让流程先走着,然后再处理手上的事......   她一边想一边按下电梯,和下班的同事们逆行。   同事们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些震惊,虽然没人说什么,但他们的眼神已经把心里想的全都表达了出来。   ——楼秘今天怎么没有乘周总的电梯。   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往上走了,尤其是最高层,所以电梯升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楼阮。   电梯升至最顶层,锃光瓦亮的大门缓缓打开,楼阮拿着材料走了出来。   总裁办的人还都没走。   见她上来,有个实习生连忙跑上前,神色担忧地看着她道,“楼阮姐,周总让你会来去一趟他办公室。”   小姑娘好像很害怕似的,回头望向了总裁办公室。   楼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神色平静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步子平稳地走进去,把从财务部拿回来的资料放在桌上,又转身走向了周越添的办公室。   她抬起手,很轻很轻地叩了叩面前的灰调木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周越添微凉的嗓音:“进。”   楼阮推开门,走了进去。   周越添正坐在桌前看合同,他甚至没抬一下眼睛看看来人是谁。   “周总,您找我。”楼阮走到他办公桌前,嗓音依旧和往常一样,清糯软甜,也和往常一样,在公司里,客客气气地喊他周总。   周越添捏着文件夹的手一顿,抬起了浅眸。   像是打量了她一番似的,又面无表情地转头,继续看手上的文件,“你昨天请了病假。”   楼阮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她安静地点了头,“我找了人事那边,是按正常流程请的假。”   周越添捏着文件的手一紧,语气冷了几分,“什么病。”   楼阮站在他桌边,身后的冷气吹得她有些不适,她蹙起眉,认真想了一下才说,“没病,有点私事。”   周越添坐在那里安静了好几秒,私事?   她能有什么私事。   和徐家不亲近,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她除了他还认识谁?   有什么私事需要请一天假?   “什么私事。”周越添抬起眼睛,定定看着她,开口问道,“有什么私事需要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请一天假?”   楼阮目光闪了闪。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周越添合了合眼,“昨天程磊找你有事,说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你一个没接。” 第40章 我去结婚了   楼阮抬着眼睛看他。   周越添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神色和往常一样,清冷疏离,俨然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她很少像这样抬头直视他。   以往,她看他总是偷偷的,在他走在他前面的时候偷偷地抬头看。   这个人的背影她看过数万次,但这张脸,她却好像很少认真去看。   周越添棱角偏凌厉,瞳色很浅,鼻梁高挺笔直,抬头看人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上位者的清冷感。   从前她追着他跑的时候,他身边的朋友都不喜欢她。   她知道他们不喜欢她,知道他们嫌弃她只是养女,但她以为周越添不会。   她以为他和他们不一样。   但晚宴上那句“养女而已”,却清晰而真切。   原来他和他们是一样的,他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楼阮?”像是意识到她在走神,周越添冷着声喊她,“我在跟你说话。”   依旧是偏凌厉的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楼阮卷翘的眼睫闪了闪,几乎是一瞬间,她下意识低下了头,“我昨天,去结……”   她话还没说完,周越添手边的电话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   周越添蹙起眉,接了电话,“喂。”   他声音低了下去,墨眉微蹙,眉宇之间写满了不悦。   “知道了,现在过来。”   楼阮安静站在原地,等着他打完了电话。   打完内线电话后,周越添重新抬头看向了她,“继续,什么私事。”   楼阮合了合眼,她重新睁开眼睛,吐出了两个字,“结婚。”   她本就是偏软的语气,不管说什么话都像在撒娇。   结婚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格外软甜缱绻。   周越添静了两秒,觉得格外荒谬:   “你说什么?”   他应该是听错了。   别说楼阮认识的人了,他连她认识的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么结婚,和谁……结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想到她和谁结婚的时候,心口那股莫名的闷闷胀胀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顿了两秒,他又觉得可笑。   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她这摆明了就是今天和那个什么苏苏吵了架胡说八道的,他竟然还认真想了这种可能。   真可笑。   她从小到大都只喜欢他一个,怎么可能会嫁给别人?   “结婚。”楼阮重复道,“我去结婚了。”   虽然周越添可能并不在意她结不结婚,并不在意她,但毕竟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话也说到这里了,就实话实说吧。   周越添坐在那里不动了,他抬着棱角分明的下颚,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楼阮,你知道的吧,你本来该和……”   “贾苏苏。”楼阮见他顿住,平静道。   “对,贾苏苏。”周越添好像更生气了,额角筋脉突突地跳了几下,“发生了那样的事,你本该和贾苏苏一样,直接离职的,可……”   “我会和她一样,离职。”楼阮抬着眼睛,白软的脸上只有认真,“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我就会去人事部办离职,周总放心,不会太久,三天内会全都做完的。”   周越添定定看了她好几秒,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有人敲了门。   只敲了一下,总裁办公室的门便被打开,程磊冒出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周越添就伸手掀了手边的东西:   “滚出去。”   程磊一怔,连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文件夹自桌面翻落,白色的纸张散了一地。   楼阮其实很少见到周越添这样发脾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低头看着地上的纸张,像被吓到了似的。   浅色的眼瞳上方,漆黑的眼睫上似是染上了凛冽霜雪,周越添站了起来,他看着楼阮道,定定道,“楼阮,闹也要有个限度。”   珍珠色的细高跟踩在地上,她轻轻后退,微微弯下腰,一页一页捡起地上的文件纸,嗓音软甜却有力量,“我没有闹。”   周越添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明亮的桌面上映出他冰冷的脸,喉结滚乐又滚,“你想好了,出了周氏的门,你就别想再回来。”   楼阮把地上的文件纸都捡了起来,是她一直在跟的项目,她很熟悉,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   她抬起葱白的手,把整理好的文件夹推过去,推至周越添面前,声音很轻,“我想好了。”   周越添气极反笑,“好,好好好。”   顿了两秒,他又说道,“想走就直接走,今天就走,也不用做完什么手上的事了,你那些事情,随便谁都能做。”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楼阮,好像十分笃定她一听到这样的话就会立刻慌张认错。   他料定了楼阮不会走。   她不会离开周氏,不会离开他。   试问,还有什么样的工作可以离他这样近,还有什么样的工作可以每天都看到他呢?   只有她现在这个工作才可以。   只有她现在的工作,才可以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会走的。   肯定不会走的。   她是一定不会走的,一定不会……   周越添站在那里,缓缓将手插进口袋,身体逐渐放松起来,等着楼阮向他认错道歉。   但站在面前的人却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慌张地认错,而是垂着眼睛轻轻蹙了蹙眉,像是认真沉思了几秒似的,终于抬起了头,随后很轻很轻地点了头,“好。”   周越添刚刚调整好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他的脸迅速沉了下去,目光阴沉地喊她的名字,“楼阮。”   以往每次他生气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加重声音喊她的名字。   她知道他生气后就会立刻认错。   但今天,楼阮显然没有要和她认错的意思,她抬起眼睛,看他的目光格外平静,“人事已经下班了,麻烦周总打声招呼。”   “楼阮!”   周越添脸色越来越差了。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到现在,楼阮的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她是很爱哭的人,但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的眼圈甚至都没有红一下。   她微微低了低头,像告别似的。   末了,转身就要走。   “楼阮!”身后的周越添声音更大了,“站住!” 第41章 她要离职   楼阮步子没停,她心口怦怦直跳,从周越添的办公桌到周越添办公室门口的这段路好像格外漫长。   她手指刚刚碰到门把,身后的人就追了上来。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按住。   楼阮这才回了头。   她转头看他。   周越添额角跳了两下,他站在她身旁,高大的黑色身影笼罩着她,一开口就是讥讽的语气,“你昨天不是去结婚了吗,不需要我给你个份子钱,毕竟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楼阮手指落在门把上,金属质地的门把有些冰凉,她点点头,格外平静,“行,周总看着给吧。”   “给份子钱总得要我参加婚宴吧?”周越添眉眼含讥带诮,偏头看着她道,“你总不能没有婚宴吧?”   婚宴这个问题楼阮还没有和谢宴礼说到过。   她站在原地想了几秒,“是没有,那就算了,不劳周总破费了。”   说完,就按下了门把,推开了门。   程磊就等在门外。   也许是刚刚周越添那句“滚出去”的声音实在太过吓人,总裁办坐得满满的,全都在外面,没一个走的。   门一推开,外面全是人。   楼阮转过身,微微低了低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再见,周总。”   再见,周越添。   她垂着眼睫,轻轻道。   程磊表情有些错愕,小心地走到周越添身边,眼看着楼阮一步一步走到她的位子上,平静地整理桌面上的东西。   周围安安静静,坐在楼阮周围的几个实习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越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神色阴鸷。   程磊站在他身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人这样,太反常了。   这太反常了。   周越添都这样了,楼阮竟然还能这么平静?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他站在周越添身边,头一次连一句“怎么了”都不敢问。   楼阮东西很多,她的工位是属于那种“看了就知道不会辞职的工位”,桌上放着很多装饰品,键盘鼠标也换成了可可爱爱的,和别的同事千篇一律的黑不同。   她椅背上放着小抱枕。   抽屉里还有毯子、药品、暖宝宝和各种生活常用物品。   楼阮打开抽屉,把里面一盒一盒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旁边实习生的桌子上,“这些拿去分了吧,给你们用。”   她身旁的小姑娘吓坏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边的周越添,只敢小小声喊了句,“楼阮姐……”   楼阮笑了一下,露出瓷白的牙齿,轻声道,“没事,拿去用。”   程磊见她一个一个抽屉地拿东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小声问道,“周哥,她怎么回事啊?”   “她这是……”   要干什么啊。   周越添神色冷冰冰的,声音清晰而明亮,“离职。”   总裁办的同事猛地转头看向周越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错愕。   离职,这怎么可能呢?   程磊恍惚了一下,反应比总裁办的人还慢了半拍,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重新问道,“周哥,她这是怎么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变沉了不少。   周越添看着楼阮的动作重复,“离职,她要离职。”   他声音冷硬,没有感情。   程磊眼皮子跳了跳,下意识地开口道,“怎么可能。”   楼阮怎么可能离开周氏,怎么可能离开周越添?   她就算要离职,怎么可能就这么平静地离职?   这不对。   这不符合常理。   周越添站在办公室门前,定定看着楼阮的动作,目光扫过她的桌面,她桌上放着好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   扫了一眼后,他才转过了身。   程磊连忙跟了上去,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关门还是不该关门。   直到周越添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语气冰冷道,“关门。”   程磊这才重新看了一眼外面的楼阮,关上了门。   没了总裁办的人,程磊便放肆了许多,他几乎是跑上前的,看着周越添道,“怎么回事啊,你要赶她走啊?”   周越添抬起眼睛,目光冷意斐然,“我赶她走?”   程磊没回过味儿,“对啊,难不成还是她自己想走?怎么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周越添沉了口气,气息好像平稳了不少,他身子微微歪着,坐在那里安静了几秒才轻嗤了一声,“她说她昨天请假是去办私事了,你知道是什么私事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程磊看着他说道。   “结婚。”周越添靠在那儿,抬起眼睛看他。   “……开什么玩笑。”程磊有些没反应过来,笑了一声道,“她结什么婚,和谁结婚?你还没结婚呢她怎么可能结婚!不可能!”   “你也觉得不可能。”周越添缓缓垂下眼睛,声音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在和程磊说。   “当然不可能了,她为什么这么说啊,她怎么回事儿啊,总不能真是因为你和徐旭泽那小子吧,不能吧……”程磊蹙起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他在想,楼阮会不会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听到了周越添那句“养女而已。”   “不是他。”周越添坐在那里想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似的,“是赌气。”   “赌气?”程磊抬起头看他,“赌什么气?”   “她今天和公司一个……忘了叫什么,什么苏苏的,吵了一架。”周越添拧眉,像是想那件事很耗费精神一样,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那个人跟她说,林悦欣继承林家后,她就没有半点机会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   “……啊?”程磊抿了抿唇,别过头想了一下,欲言又止。   直觉告诉他不是林悦欣,不是因为这件事。   上次周哥和林悦欣见面还是楼阮去办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人相互看不顺眼,她不至于为了林悦欣这样。   能让她这样平静离开周氏,一定得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   闲言碎语,小打小闹,她这些年见得还少吗?   光是他就不知道说了几百次类似的话了…… 第42章 阿宴,你看这个衣服!   程磊思量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周越添好像已经想清楚了似的,他忽然抬起头道,“没事,等过几天她想清楚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程磊蹙着眉站在那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楼阮以前,从来不会闹这么大的。   这可是从周氏离职啊……   她以前就是闹,顶多一上午不和周越添说话,这次……   程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一看周越添笃定的表情,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   外面,楼阮已经把囤在抽屉里的东西都分完了。   她打开最后一层抽屉,里面放着个精致的首饰盒。   那是她入职的时候,周越添随手塞给她的,是条普普通通的银项链,挂坠是只小兔子。   它一直被她放在抽屉的最后一层。   每次工作遇到困难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看看。   楼阮垂着眼睛,定定盯着它看了几秒,最后伸手将它拿了出来,放到了整理好的东西的最上方。   她在同事们的注视下,沉默着将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抱着东西转身,“这段时间多谢大家的照顾,我们有缘再见。”   “楼阮姐……”   “明明是贾苏苏来找事的,这事根本不怪你,我会和周总说清楚的!”   楼阮抱着怀中沉甸甸的东西,“不用了,是我自己想走的。”   几个实习生眼眶红红的,楼阮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只能笑了一下说,“真的是我自己想走,不用为我说情,不要牵连到你们,还想不想转正了?”   站在她面前的几个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楼阮笑了笑,“我本科是学美术的,不务正业这么久,真的该去画画了。”   “走了,以后有机会在见。”   她生怕他们真的哭出来,而她又实在不是一个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的人,于是抱着东西立刻转了身。   怀中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太多,但她还是很费力地单手抱着,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电梯来的很快,几乎没有给她多停留的时间。   楼阮抱着东西走进电梯,电梯里的镜子中映出她漆黑的双瞳。   眼眶有些红,不过尚且在可控制范围内。   身后,显示屏上的数字在逐渐递减,楼阮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了物品最上方那个黑丝绒首饰盒上。   直到身后的电梯“叮”了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楼阮抱着东西转身,走出了电梯。   她一步一步踩在周氏一楼大厅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终于在越过垃圾桶时,停住了步子。   金色的镜面垃圾桶上映出她的动作,少女抬起葱白纤细的手,拿起了物品上方那只精致的黑丝绒首饰盒,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咚”地一声,楼阮的心跟着定了定。   她站在原地沉了口气,很快就收回手,双手抱住怀中的东西,抬脚走向了前方的旋转门。   -   周氏大楼附近。   银色的宾利停在路边,谢宴礼靠在驾驶座上,微信“叮叮叮”响个不停。   季嘉佑的消息一条一条闪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等到了吗?】   【等到人了吗?】   【谢宴礼,我都跟你说了,你那妹妹不靠谱,你别听她的,听我的,你直接色.诱!】   【色.诱真的有用,你这张脸色.诱真的没人扛得住的,你信我兄弟,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   谢宴礼低头瞥了一眼,楼阮那边仍然没什么动静。   他靠在那儿轻轻合了合眼,什么下班联系,周氏下班的人他都看到好几波了…   骗子。   “叮——”   谢宴礼垂眸看去,又是季嘉佑的消息。   这人没完没了了。   【阿宴,色!诱!你看这个衣服![图片]】   谢宴礼垂着眼睛点进去,清晰地看到了他发来的图片,是条普普通通的灰色运动裤。   谢宴礼:【?】   季嘉佑:【嘿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都说男生穿灰色运动裤就和女生穿黑丝差不多,而且穿灰色运动裤显得大哦!】   谢宴礼垂着眼睛,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他合上眼睛,这家伙果然不靠谱。   不靠谱的人还在继续:【整一条!整一条穿给她看!】   谢宴礼简直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说多,他正准备放下手机开车去前面看看,一抬眼就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怀中抱着一大堆东西,似乎是在打车。   谢宴礼长眸微敛,手指勾动汽车变速杆,启动车子上前。   车子停在楼阮面前的时候,她微微一怔,还以为自己挡路了,正准备抱着东西离开,那辆车的车窗就缓缓落了下来,露出了谢宴礼精致绝伦的侧脸。   她呼吸凝滞了一瞬。   那人停下车,转头看了过来,目光看向了她怀中的物品。   楼阮:“……”   她沉默了两秒,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车里的人先发制人:   “下班回复?”   楼阮站在外面呆滞了好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在指责她没有履行诺言,下班回复他的微信。   她站在原地,试图开口解释,但却看着那人垂下眼睛,动作矜贵优雅地解开安全带,伸手打开了车门。   他从另一边绕了过来,走到了她面前。   淡淡的乌木气味笼罩了过来。   “我今天有点忙,中午午休的时候在处理事情,下午下班……临时出了点状况。”   楼阮抱着沉甸甸的东西,低声解释道。   谢宴礼今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里面穿着一件不那么正式的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样式发旧的牛仔外套,他的衬衫就只随意扣了中间两颗口子,下面和上面都没好好扣,她这个视角,正好能看到对方雪白精致的锁骨。   谢宴礼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接过了她手上的物品箱,随意瞥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你这是,离职了?”   楼阮恍恍惚惚地将视线从他诱人的锁骨上挪到他脖子上那串夸张的银链子上,有些呆呆地点头,“哦…离职了。”   谢宴礼抱着箱子,缓缓挑了挑眉梢。   楼阮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正准备挪开眼睛,对方就忽然俯身下来,与她平视——   “周氏的离职办得挺快啊,一天时间就能走了?” 第43章 现在开始,重新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楼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近距离看这张脸的时候,她心跳得更快了。   而且不只是脸,他一弯腰,领口的缝隙更大,她眼睛一垂,白衬衫下的风景就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   别说腹肌了,两条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也给她看到了。   一些死去的醉后回忆再次攻击她。   楼阮:“!”   她蓦地后退,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随后,才在那双似乎带着钩子的潋滟黑瞳下,认认真真点了头,“对,挺快。”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殷红的唇角微微上翘,戴在右耳上的黑曜石耳钉起耀眼的光芒,“怎么忽然就离职了。”   他慢腾腾地抱着怀中的东西直起身子,语气慵懒随意。   楼阮抬起眼睛看他,似乎是在想要认认真真回答,还是开个玩笑,让气氛活跃点。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前者,毕竟她实在不算幽默。   “我以前,和周越添的事情,你知道吧?”   谢宴礼抱着东西站在那儿,唇角噙着懒洋洋的笑,在她开口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随后,他单手抱住箱子,打开了后车门,弯腰把楼阮的东西放了进去。   关上车门后,他直起身子看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知道,什么事儿?”   楼阮抬着眼睛看他,她清澈的眼瞳中出现了一丝错愕,不过转瞬即逝,又在下一秒变成了了然。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也是,像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关注那些事情。”   谢宴礼替她打开了车门,斜睨着她问道,“我这样的人?”   楼阮看着他的动作,还是弯腰坐了进去,自己扣好了安全带。   谢宴礼很快就上了车,他扣上安全带,看着前方启动车子,“我是什么样的人。”   “就……”楼阮坐在那里看他,他自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斟酌了一下,认真道,“天之骄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嗯,不会关注八卦,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玩上。”   “嗤。”谢宴礼忽然笑了一声。   楼阮好奇地看过去,她说的不对吗?   这种天才的人生,不都是这样吗?   她真没见过哪个天才天天八卦,天天玩这个玩那个的,一般智商超高的天才,都不会过度沉溺玩乐吧?   “你听谁说的?”谢宴礼问。   “……还用听谁说吗?谁都看得出来啊,这难道不是有目共睹的吗?”楼阮茫然道。   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她和同学每一次听到他的名字,都是他什么什么竞赛第一,几校联考第一,什么什么辩论赛第一,获得了什么什么专利……   谢宴礼转过头来,“不对。”   “不对?”楼阮轻轻重复他的话,似是在呢喃。   谢宴礼坐在驾驶座上,身后是京北的高楼大厦,他脖颈上夸张的银链子正安静躺在漂亮雪白的锁骨上,男人黑眸沉沉,语气认真,“楼阮,你以前看到的不对。”   “现在开始,重新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和你,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那辆黑色宾利被谢宴礼开回了家,楼阮的东西也被放在了上面。   他带着楼阮走向了车库另一端。   车库另一端,蓝色的灯带下,十多辆机车整齐摆放在那里,安静等待着它的主人。   谢宴礼回头看身后的人,侧目道,“喜欢哪一辆?”   楼阮完全不懂机车,完全看不出好坏,只能看出颜色和大小不同,不过她知道,谢宴礼的东西一定不会不好。   她以前从没有坐过机车,偶尔见到有人骑机车也是在京北的深夜。   谢宴礼见她不说话,又问道:“选不出来?”   楼阮:“……嗯。”   谢宴礼歪了歪头,像是随手指了一辆,“那就这辆。”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辆白色的机车,上面带着些黑色地小涂鸦,还有一些简单的英文字母,不过看起来像是乱画的。   谢宴礼走过去,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蓝色灯带下,黄色灯光骤然亮了起来。   楼阮定睛看过去,是一格又一格的柜子,一格里面一个摩托车头盔,五颜六色的,全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谢宴礼站在那儿,似乎是认真挑选了一下,最后打开了一扇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白色的女士头盔,上面还带着两只同样色系的小耳朵。   像猫耳。   “这个怎么样?”他拎着它回头问。   楼阮就是再不懂,也能看出它是女士专属,一瞬间有些犹豫,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我可以戴这个?”   蓝调的灯光映在谢宴礼脸上,不仅没有显得很死亡,反而显得那张脸更加完美精致,无可挑剔。   谢宴礼像是想到了她心中所想似的,拎着那只头盔低低笑了几声,他回头看过去,对楼阮介绍身旁的柜子们,“这些都是新加的,我让唐叔特意给你准备的。”   顿了一下,像开玩笑似的,他勾着唇角说,“我的机车后座,只载谢太太。”   楼阮脑子嗡了一下,轻软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错愕,“让唐叔,特意准备的?”   她看过去,摆放头盔的柜子的确有新有旧,左边的明显比右边的旧一些。   “你……”   她以为他们的联姻,只会是那种……相敬如宾的联姻,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就会离婚,好聚好散。   就像养父和养母那样,一年之中所有的见面都只是为了相互帮助应付家人。   可他竟然还让唐叔做了这些……   楼阮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中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过往二十多年都从未有过的。   她站在光线幽暗停车场里,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嗯,特意让唐叔准备的,”谢宴礼拎着那只小猫耳朵头盔走上前来,把头盔扣在她脑袋上,垂着眼睛给她戴好,他唇角勾起,慢条斯理地拉长了语调,“不过呢,你也别太感动。”   “我有条件。”   戴上头盔以后,楼阮觉得整个脑袋都沉压压的,她被裹在里面,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但因为有了头盔的掩饰,似乎也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看他了。 第44章 没来过没事儿,今天不就来了?   她抬着眼睛,隔着头盔看他,半晌才茫然问道,“条件?”   谢宴礼勾起冷白的手指,抬手拨弄了一下她头顶的雪白猫耳,懒洋洋地点头,“对。”   因为隔着头盔,所以楼阮听到的声音有几分不真切,有些闷闷的,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似的。   “爷爷他们都很喜欢你,”谢宴礼垂下眼睛,狭长的黑眸中映着浅浅的蓝光,“所以我们需要表现得,甜蜜一些。”   楼阮听着谢宴礼的声音,轻轻垂下眼睫,很轻很轻地点了头,“喔。”   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样就正常多了。   商人嘛,无利不起早。   正常的。   楼阮刚刚骤然加快的心跳缓缓平复,脑袋上这个头盔瞬间戴的理所当然起来,她认认真真地点头,“可以,我会配合。”   婚都结了,表现得亲密一点当然也是可以的。   谢宴礼垂着眼睛,冷白的锁骨在停车场蓝色灯带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性感。   他站在她面前,似乎是舔了舔唇,殷红的薄唇上泛起了一层瑰丽的水光,哪怕是隔着一层,楼阮也能感受到它的诱人。   谢宴礼勾了勾唇,“行。”   -   机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大道路灯明亮,楼阮坐在谢宴礼的机车后座上,可以清晰地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月亮高悬,机车仿佛一下子窜了出去,楼阮下意识伸出手,环住了谢宴礼的腰。   速度实在太快,楼阮完全没有生出半点旖旎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不要掉下去。   她脑袋贴近谢宴礼,转过头看向江对面繁华的京北夜景。   灯光璀璨的渡轮在江上慢慢行驶,楼阮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忽然在这个瞬间放下所有。   明明耳边还有风在呼啸,但她却觉得时间好像骤停了似的。   这条路仿佛没了尽头,而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她和谢宴礼。   前面的谢宴礼微微回头,他双手落在把手上,唇角缓缓勾出愉悦的弧度。   -   这个季节的京北晚上温度正好,不冷不热。   楼阮默默摘下了脑袋上的头盔,她精心打理的发丝被头盔压得有些乱,她拎着头盔,随意撩了一下发丝,看起来仍然有些懵懵的。   她忽然发现,她都已经忘了问谢宴礼,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不过这附近……好像有音乐声。   楼阮转头看向声音来源,还没看清楚,手上就一轻,头盔被人拿走了。   她回过头,是谢宴礼。   他头发也乱了,但京北的风好像都偏爱他,随便吹一吹,就能让那个顶着一头乱发的男人散发出动人心魄的气质。   他拎起她的猫耳朵头盔,“在这儿等等。”   楼阮点点头,软白的脸颊上只剩下了茫然。   似乎是她表现得实在太懵,逗笑了谢宴礼,他拎着那只头盔歪了歪头,嘴角勾出格外灼眼的笑,“吹懵了?我很快回来。”   楼阮站在他面前,夜风袭来,适时地吹乱她的发丝,那抹灼眼的笑容转瞬即逝,她抬起手,别过发丝,安静点了头。   谢宴礼回来得很快。   楼阮也是等到人到跟前了,才收回了目光。   那一边,昏暗的路灯下,两顶头盔并排放在机车上,一黑一白,白的顶上还带着两只软萌的猫耳,放在一起时,看着好像……   “走吧。”谢宴礼说道。   楼阮点点头,又问道,“我们去哪?”   谢宴礼低下头,像是有些诧异似的,“前面是小叮当游乐园,你没来过?”   ……小叮当游乐园。   楼阮听都没听过。   这里算是京北的最西边了,他们一路过来路上都没什么车,这地方算偏僻了。   不过京北那些不这么偏僻的游乐园,楼阮也只是听过而已,从没去过。   从没有人带她去过游乐园,长大以后有能力了,也没想过要去。   谢宴礼顿了一下,说道,“没来过没事儿,今天不就来了?”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楼阮看着地上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怔,又抿唇笑了一下。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交过朋友的。   除了周越添以外,当然也是有别的朋友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只不过她的运气似乎不那么好,每一次遇到的朋友都不是同频朋友。   读大学的时候,她全寝室决定一起去酒吧。   她说自己没去过时,她们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还有人直白地开了口:【楼阮,你没事吧,酒吧都没去过?】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次次都是这样。   她没做过的、没去过的地方似乎很多很多。   她和她们,好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和他们走在一起,很像异类。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说,没来过没事,今天不就来了。   以前,就是周越添,也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其实仔细想想,周越添和他们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会说出来,而周越添不会直接开口说。   所以那时候她总觉得周越添是不同的……   谢宴礼见她不说话,漆黑碎发下,瞳眸闪烁,他低下头看着他们的影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补充道,“这地方是有些偏,没来过也正常。”   楼阮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他。   还真是……头一次听到他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   怪不习惯的。   回忆中不愉快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被横扫而空,她眼睛眯起来,很轻很轻地开口问道,“你还会来游乐园吗?”   “怎么不会。”谢宴礼歪头看了她两秒,轻嗤了一声,懒洋洋道,“这游乐场我来了几百次,你今天就是给我蒙上眼睛,我一样能从这儿走出去。”   “几百次?”   京北有很多很多游乐园,谢宴礼这种不差钱的人,竟会来这么一个偏僻的游乐园几百次?   “你不信?”谢宴礼垂下眼睛看她。   “……没不信。”楼阮避开他的视线,犹豫了一秒,否认道。   她其实很不擅长说谎,很容易被发现。   果然,没瞒过谢宴礼。   昏暗的路灯下,谢宴礼漂亮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低低笑了声,“楼阮,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第45章 你刚刚是在给我拍照吗   谢宴礼声线干净,伴着晚风灌入楼阮的耳中。   她变得更不好意思起来,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那道干净慵懒的声音再次落下来,“这次就算了,谁让你是我太太,下次不要撒谎了。”   “……”   楼阮轻轻抿起唇,这声谢太太,他还真是越叫越熟练。   张口就来,完全不会难为情。   要是让她忽然之间喊他……   喊他亲密的称呼,她是喊不出口的。   楼阮看着地面上婆娑的树影,忽然间走了个神,她认真想,谢宴礼难道就没撒过谎吗?   下一秒,她又立刻想,一定没有。   撒谎这样的事,谢宴礼肯定不会做。   他才不屑撒谎。   不远处的霓虹光影映了过来,楼阮抬起眼睛看了过去,看到了“小叮当游乐园”几个字,有些惊奇。   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这么晚了,竟然还有游乐园开门。   属实不容易。   谢宴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前走。   楼阮微微加快步子,朝着那扇小小的铁门走了过去,不需要门票,可以直接进去。   谢宴礼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这个游乐场虽然小,但该有的都有,过山车,跳楼机,旋转木马,摩天轮……都有。”   “楼阮,今天是你第一次来,如果你不怕,那我们就从头开始,玩到最后吧。”   楼阮回头看他,“怕什么?”   谢宴礼垂下眼睛瞥她,语调懒洋洋的:“……过山车。”   楼阮以前没去过游乐场,当然也没坐过过山车,她不知道自己怕不怕。   于是,她很诚实地说道,“以前没坐过,试试吧。”   “怕的话,我可以不坐跳楼机那些吗?”   她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在徐家的生活使她习惯了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先征询别人的意见。   “当然可以,”谢宴礼似乎是觉得她说这话奇怪,“怕的话还继续玩什么。”   “人活着是要体验不同的人生,但属实没必要活受罪,玩儿不就是为了开心吗,怕就不玩了,可玩的多得是。”他顿了一下,又说,“该放弃时就放弃。”   楼阮站在他身后,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了衣角。   在徐家的时候,养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养母也不太管她,都是保姆阿姨在管她。   她记得很清楚,很小很小的时候,保姆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最后剩下了一道炒竹笋,她和徐旭泽都不喜欢吃,但养母和保姆阿姨坚持让他们吃完。   【不想吃就不吃,不想做就不做,人生哪有那么容易。】   在徐家,从没有什么怕就不用上,不喜欢、不想就不用的道理,也没有“该放弃时就放弃”这种道理。   “在这等会儿,我去买游戏币。”谢宴礼停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的游戏币售卖亭,对楼阮说道。   楼阮点了点头,但却还是跟上了谢宴礼的步子,“我跟你一起去。”   就几步路,也不是很远,她在原地等什么……   谢宴礼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走上前,买了两百块的游戏币。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只袋子,游戏币全都被装了进去,拎起来沉甸甸的。   谢宴礼抬起手,把那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了楼阮,“你来管钱。”   楼阮接过那只袋子,“这些就够了?”   京北物价很高,她虽然没去过,但是也知道,有些游乐场的门票都不止二百。   “在这里,够。”谢宴礼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走吧,谢太太,你的离职庆祝开始了。”   楼阮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片彩光。   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上还放着音乐,音乐声隐隐约约传来,她忽然就变得迟钝起来。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   “楼阮?”直到身旁的人喊了她一声。   楼阮定了定神,“嗯。”   她拎着“钱袋子”走向前方,谢宴礼就跟在她身后,长长的影子包裹着她。   第一个项目,旋转木马。   这个时间点人不是很多,这游乐场看起来好像是也是翻新过的,设备并不老旧,反而格外梦幻。   楼阮和谢宴礼站在下面,看着上面一圈又一圈的人和木马,不知道为什么,楼阮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她刚开始还只是觉得不对,但却没想到哪里不对,但坐上去后,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木马一大一小,坐在她旁边的都是爸爸带着孩子或者妈妈带着孩子的亲子组合,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面,身旁那个属于“孩子”的独角兽小木马空空荡荡的。   楼阮抓着木马前面的把杆,转头看向旋转木马下方。   谢宴礼身形修长挺拔,他雪白衬衫的领口微微开着个口子,原本套在外面的牛仔外套被他脱了下来,挎在臂弯。   那人站在正中央,慢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把镜头对准了她。   楼阮握着把杆,动作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他在给她拍照吗……   还是在录视频?   她朝着谢宴礼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给她拍照,但谢宴礼好像完全没看懂似的,依旧认认真真举着手机,手机镜头准确地对准了她。   梦幻的钢琴曲响起,坐下的木马轻轻摇晃起来,楼阮看着下面的谢宴礼,动作更僵硬了。   “……”   一首曲子结束,旋转木马终于停了下来。   楼阮默默下来,轻轻抿住唇。   她人生中第一次坐旋转木马,完全没坐出什么感觉。   她人是坐在上面,但所有注意力都在谢宴礼和他的手机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体验坐旋转木马的快乐。   谢宴礼见她走出来,才不疾不徐地放下手机,朝着她绽开一个笑,“第一次坐旋转木马,感觉怎么样,谢太太?”   “……”   见她走得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   “怎么样,喜不喜欢旋转木马,要不要再坐一次?”   楼阮慢吞吞走到他身边,她看向他手上那只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被主人按灭了,看不出什么。   她只能抬起头看他,鼓起勇气问,“你刚刚是在给我拍照吗?” 第46章 看来谢太太很认可我的摄影技术   谢宴礼站在那里,垂下眼睛慵懒看她,“噢,拍了。”   理直气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楼阮微仰着头,盯着他看了两秒才开口,“……不用给我拍照。”   “你刚刚答应我的,会配合我。”谢宴礼垂着眼睫,雪白的喉结轻滚,那上面的牙印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楚了,“这些照片要给爷爷看的。”   楼阮:“……”   谢宴礼垂着眼睛,漆黑的眉轻蹙,“你不喜欢拍照?”   “那我就……”   “没有。”楼阮一想到在谢家老宅对着她笑眯眯的谢老爷子,连忙打断谢宴礼,“我没有不喜欢拍照。”   不过以前也很少拍照就是了。   不习惯,也没人给拍。   谢宴礼的衬衫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挽了起来,他手上挎着那件颜色偏黑的牛仔外套,冷白的手臂筋脉微浮。   他捏着手机一角,随手转动手机,精致的墨眉轻轻挑起,“那我就给你拍了?”   “……你拍。”   楼阮又回去坐了一次旋转木马,虽然谢宴礼的手机屏幕一直对着她,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已经比第一次去坐的时候自然多了。   谢宴礼站在最佳角度,替她拍到了几张堪称完美的照片。   楼阮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垂着眼睛翻看刚刚拍的照片,楼阮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不得不说,谢宴礼拍照技术很好,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两张,她觉得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她这二十几年来最好看的照片。   见她回来,谢宴礼抬起头来,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在那张雅致矜贵的脸上,沉沉黑眸透出几分散漫不羁。   他抬起冷白的手,把刚刚拍好的照片举起来给她看,“你看看。”   楼阮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他的手机,低着头认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也不敢左右乱划,软声发出中肯的评价,“拍得很好!”   谢宴礼挎着外套,垂着眼睛看她,“往前翻翻啊,我拍了很多。”   楼阮拿着他的手机,觉得像是握着个烫手的山芋,有些惊恐地抬头,“啊?”   谢宴礼垂着黑睫,学着她的口气,“啊?”   楼阮:“……哦。”   谢宴礼微微站直了些,透着世家养出的矜贵闲适,他语调漫不经心道,“看到不喜欢的就顺手删了。”   楼阮拿着他的手机,慢吞吞往后翻了一页,看到了下一张照片。   听到谢宴礼的话,她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轻轻点头,“好。”   楼阮一路翻看到最后一张照片,看得越来越入神,她到最后也没觉得有哪张不喜欢想删掉。   这难道就是天才吗?   什么都天赋异禀。   她拿着谢宴礼的手机,忽然想到她好像看了很久,好像浪费了很长时间。   她几乎是有些惊恐地抬起了头,但却没有从谢宴礼脸上看到任何不耐。   谢宴礼见她抬头,语调散漫,“看完了?”   楼阮微微抬着下巴,白皙的脸上带着茫然,“完了。”   她顺势抬起手,想要把手机递给谢宴礼。   “一张没删。”谢宴礼接过手机,低下头随意划了划,狭长的眼底漫过低笑,“看来谢太太很认可我的摄影技术。”   楼阮:“?”   她忽然就没有那么茫然和不好意思了。   这人真是……   他按下锁屏键,手机屏幕瞬间熄了,漆黑的眸子望向楼阮身后的旋转木马,“还玩吗?”   楼阮摇摇头,“不玩了。”   坐两次就够了。   “行,”谢宴礼散漫的语调微微拖长,“下一个。”   -   下一个项目,碰碰车。   依旧是楼阮以前没体验过的东西。   谢宴礼这次不在下面给她拍照了,直接跟在楼阮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碰碰车很大,一个足以坐下两个人。   但谢宴礼却没选择和楼阮坐在一辆车上,而是选了楼阮旁边的一辆黑色碰碰车。   楼阮坐在那辆苹果绿色的碰碰车上,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谢宴礼这是要撞她了?   她默默抿唇,不能输!   这个时间点游乐场的人并不多,加上楼阮和谢宴礼,碰碰车场上只有五六辆车。   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周围的车子立刻就动了起来,只有楼阮那辆苹果绿色的车子纹丝不动。   楼阮抓着碰碰车上的小方向盘,有些惊奇地看着它,为什么不动,是她操作不对吗?   可她明明是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来的啊……   她努力踩着刹车,转动方向盘,可不管怎样,坐下的“苹果绿”都还是纹丝不动。   周围几辆车快乐地撞来撞去,她被围在一个圈里,纹丝不动。   虽然没几个人看她,但楼阮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她想了想,按照工作人员的指使,继续尝试,但她那辆碰碰车完全不听使唤,怎么折腾都一动不动。   楼阮抓着方向盘,微微低着头看它,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了窘迫的薄粉。   直到一辆黑色的碰碰车绕过来,闯进无人进入的圈子,从后端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   一直纹丝不动的苹果绿色碰碰车终于前进了一小步。   楼阮握着方向盘回头。   穿着白衬衫的人坐在黑色碰碰车里,冷白修长的手落在圆圆小小的方向盘上,朝着她挑了挑眉。   周围几辆车你撞我我撞你,玩得不亦乐乎,他们的笑闹声伴随着音乐声涌进耳膜,原本是十分吵闹的。   但此刻楼阮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吵闹。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回头看着他。   那人菲薄的唇角勾着笑,像玩性大发似的,踩下油门,再次撞了上来。   这次的力道比上次要重一些。   楼阮的身体随着碰碰车晃了一下,绸缎一样的柔软发丝甩了出去。   缓过来后,她蓦地回了头。   谢宴礼端坐在那辆黑色碰碰车上,漆黑的碎发下,狭长的眼眸弯着,唇角挂着恶劣不羁的笑。   在楼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色的碰碰车再次撞了上来,她的小破车再次前进了一小步。   楼阮终于忍不住,回头朝着他喊道,“谢宴礼!”   不过她不知道,她回头喊他名字的时候,脸上是挂着浅浅的笑的,有些娇嗔的意味。 第47章 她是色批吗   谢宴礼唇角勾着笑,再次轻轻撞了她一下。   正好身后有另一辆碰碰车过来,朝着楼阮的小跑车前方撞了一下。   那是一对母子,他们坐在同一辆碰碰车上,两辆车撞在一起的时候,坐在母亲是身边的小男孩发出咯咯地笑。   他坐在妈妈身边拍手,“哇哇!哈哈哈哈哈!”   没几秒,原本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其他碰碰车也加入了战场。   那个原本没有人踏足的圈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   几分钟过后,游戏终于停了。   谢宴礼下车过来,走到她面前,朝着还一脸懵懵的楼阮伸出了手。   那只手落在楼阮面前,冷白的皮肤被顶灯照着,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恍若带着一层圣光般,显得洁白如玉。   楼阮抬起头,“谢宴礼。”   谢宴礼耐心等在那里,勾着唇点头,“嗯。”   楼阮抬着头看他,“你和别人一起撞我。”   谢宴礼仍然没有收回手,他站在那里,保持着那个姿势,“哦~可我们不是一个车的啊。”   楼阮抿起唇,顿时没有立场谴责他了。   他说得对,他们又不是一辆车的。   而且分开坐的时候,她不是也提前想到了嘛,他会撞她。   她鼓了鼓脸,低下头伸手解了安全带。   谢宴礼缓缓收回手,他站在她车边,歪头看着她的动作问道,“我撞你,你也可以撞我啊,你刚怎么不动?”   楼阮才刚刚解开安全带,她抬起白软的小脸,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好像是在和很亲近的人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碰碰车不动,我明明是按照工作人员说的做的呀。”   她还没来得及从车上下来,站在身旁的人就弯下了腰,对方冷白的手臂伸过来,修长好看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轻轻转动方向盘,嗓音干净而悦耳,“踩油门。”   楼阮想也不想就踩下了油门,车子依旧纹丝不动。   她做完以后才想到,自己安全带都没系,这车要是真出去了,可能会有危险。   她正在懊恼自己怎么就听着谢宴礼的话照做了,下一秒,对方就慢悠悠收回了手。   “坏了。”他直起身子说,“下来吧。”   楼阮有些懵,原来是坏了。   她打开碰碰车一侧的小门,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去找了碰碰车场的工作人员,和工作人员说明情况以后,那辆坏掉的苹果绿被挪出了场子。   又开始有玩家进场了。   谢宴礼站在一旁看着,转眼瞥向楼阮,“还玩吗,要不要再来一场?”   楼阮抿起唇,攥着手点了点头,“嗯!”   上一场那个是坏的,她只能被动地被撞来撞去,这次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撞回去!   谢宴礼低低笑了一声,跟在了她身后,一起重新进了场。   这一次,楼阮选择了一辆天蓝色的碰碰车,刚打开车门坐进去,就发现自己被一道暗影笼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对方,谢宴礼正站在她车边,唇角挂着勾魂摄魄的笑,“怎么样,这次要不要和我一车?”   楼阮微微一怔,她这个视角抬头看他,觉得这人简直就像是来勾魂的狐狸精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气质。   她甚至没有怎么思考,下意识地,就往里挪了挪。   好在车子够大。   谢宴礼长腿跨进来,吊儿郎当地坐在了她身旁。   他坐下以后,楼阮才觉得他们这样……好像挨得有些太近了。   谢宴礼也不知道几天喷了什么香水,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味全都弥漫了过来。   很好闻,不刺鼻。   但缺点也是,很好闻,不刺鼻。   容易让人沉醉。   偏偏身旁的贵公子还一副撩人而不自知的模样,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手指勾起了深灰色的安全带,低头给自己扣上了。   他去勾安全带的时候,指骨不经意间擦了楼阮的手。   虽然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但楼阮却觉得被擦过的地方像被灼烧了似的,滚烫滚烫。   她低头看向两人并列的腿,默默把腿往另一边挪了挪。   刚刚还觉得这碰碰车挺大呢,两个人坐上来,怎么会这么逼仄。   这么小的地方,触碰完全就是难以避免的。   楼阮抿住唇,她已经很努力了,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   她喝多了的那天。   虽然只有零星的记忆,但是——   只是那点零星的记忆,就足以扰人心智。   更别说,她此时坐在这里,看着谢宴礼慢悠悠落在放线盘上的手,就好像沉睡的记忆忽然之间被唤醒了似的,又想到了一些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的片段。   那天她在走廊扯住谢宴礼的时候,快要是摔倒,谢宴礼服了她一把,酒店两侧墙上的不规则镜子里,谢宴礼扶着她的腰的手指关节泛着浅浅的红。   后来她仰头去咬他喉结的时候,他按着她肩膀的手,似乎也是泛着红的……   楼阮轻轻合上眼睛,觉得气息都在刹那之间变得灼热起来。   她一边努力往旁边挪,一边很认真地想,她这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渣女+色批啊?   明明以前对其他人一往情深,怎么忽然之间就开始反复去想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人?   怎么看到人家的手,都会胡思乱想一些色批东西啊?   她这思想是不是发散的太过了些啊?   这好像已经不是色批了,这是变态啊,变态……   楼阮一只手抓着碰碰车的侧门,一边重重沉了口气,要不是谢宴礼还坐在她身边,她已经低下头开始无声嗑额头了。   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谢宴礼双手落在方向盘上,指骨关节泛着微红,他垂下眼睛看她,意味不明道,“谢太太,你再这样挪下去,就要挪出去了。”   楼阮耳朵一红,抿着唇又往回挪,她有些窘迫,声音低低说,“不好意思,我怕碰到你……”   完了,更变态了。   他一开口说话,她甚至都能脑补到对方雪白喉结滚动时的模样了。   而且,脑子里还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是那晚在酒店时亲他时候他的喘.息声…… 第48章 可以了,多谢夫人   谢宴礼坐在她身旁,轻轻挑起眉梢,他修长的双腿往前伸了伸,身体斜斜靠在那儿,笑得瑰姿艳溢,“哦?担心碰到我?”   楼阮:“……”   也许是他们靠得太近,她总觉得,他的这句话是带着热意的。   像看准了目标的狐狸精,不动声色地靠近目标,发出致命的蛊惑。   谢宴礼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他靠在那儿盯着她看了几秒,又慢悠悠直起了身子,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可是那天……”   他不用继续说下去,楼阮也知道他要说的是哪天。   楼阮僵硬地坐在他身旁,莹白小巧的耳垂瞬间就红了,她小声开口道,“那天是我喝多了……”   “嗯,”谢宴礼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姿态优雅地点头,“喝多了。”   楼阮精致的眉梢不经意蹙了一下,抓在一旁的白嫩手指微微蜷缩,难道是因为靠得太近吗……   她怎么觉得,谢宴礼在这个碰碰车上,说得每一句话都像跟羽毛似的,卷进耳蜗的时候酥酥麻麻的,像……   那天暧昧的轻喘声。   “……”   楼阮抬起眼睛看他,对方双手落在方向盘上,形状完美昳丽的薄唇勾着浅浅的弧度,泛着蛊惑人心的色泽。   “……”   楼阮蓦地闭上了眼睛,谢宴礼的语气意有所指,可偏偏她又无法反驳什么。   根本无力反驳啊……   那天晚上,她虽然喝多了,但零碎的记忆告诉她,她喊过他的名字,她知道对方是谢宴礼。   知道是谢宴礼还上去冒犯人家,她怎么反驳,人家用这种语气说也是应该的。   不过好在碰碰车场上的音乐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周围的碰碰车迅速启动。   谢宴礼也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的白皙手指微动,他们的碰碰车也跟着撞了出去。   楼阮坐在车里摇来晃去,但随着周围的撞击和笑闹,她也渐渐放松下来,没有继续拘在一旁,生怕碰到谢宴礼。   “谢宴礼,撞他,撞他!”   不得不说,谢宴礼玩碰碰车还真是有点东西的,她指哪他打哪,准确无误。   楼阮还挺喜欢碰碰车,不过却继续玩,后面还有很多项目,她都很想尝试。   谢宴礼对这里十分熟悉,她只管拎着钱袋子跟他走就好。   玩了大概四五个项目以后,楼阮终于察觉到到底哪里不对了。   这个游乐园,是一个儿童游乐园。   所以,当楼阮站在过山车项目前,看着那低低矮矮又带着彩灯的慢速绿色毛毛虫过山车的时候,是有些无语的。   就这个高度和速度,谢宴礼还问她害不害怕?   这个年纪的人,谁会怕这个啊?   看不起谁呢!   谢宴礼站在她面前,朝着她摊开了手。   楼阮抿起唇,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指示牌,过山车一人一次二十个币。   她低下头,从“钱袋子”里面摸出了一堆游戏币,低着头一边数一边把它们放到谢宴礼手上,直到数到四十。   谢宴礼收回手,冷白的指骨微微拢起。   如玉质一般的冷白喉结轻轻滚动,他唇角一弯,勾起潋滟的笑容,“就正好四十个,卡得死死的,连点零花钱都不给啊。”   楼阮刚刚收紧手上钱袋子的拉绳,她有些懵地抬起头看他,“你多给你一个能干什么?”   “而且,不是到了四十个你就自己把手收回去了吗?”   她据理力争。   谢宴礼掂了掂手上的游戏币,面不改色道,“我这是懂事,可谁知道谢太太一点不疼我。”   他一顿,轻轻“啧”了声,评价道,“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楼阮:“??”   他在说什么?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来了?   他这样还不算会哭的孩子吗,那究竟什么样才算会哭的孩子啊。   这人真能颠倒黑白。   她微微鼓起脸,抬眼瞪着谢宴礼,伸手打开了“钱袋子”的拉绳,嫩白的手指摸进去,摸出了两个金灿灿的币,抬起手递给他,“喏,零花钱。”   “现在可以了吗?”   谢宴礼垂着眼睛,看着她的动作,轻轻舔了舔唇角,含笑从她手心拿走了那两枚游戏币,慵懒的语调微微拖长,“可以了,多谢夫人。”   楼阮抓着“钱袋子”,一听到这个称呼,险些手一松把它丢下去。   身后,绿色的毛毛虫过山车嗖嗖地跑了回来,又回到了起点的位置。   上一场的游客陆陆续续解开安全带下来了。   谢宴礼随手把那两枚游戏币放进了口袋,挎着牛仔外套回头,“过去吧,可以上去了。”   楼阮默默绑好钱袋子上的拉绳,慢吞吞跟上了谢宴礼的步子。   她有些怀疑地抬起头,目光落在男人修瘦的身影上,这人是怎么做到的,什么都信手拈来,面不改色。   这么亲密的称呼张口就来,并且脸不红心不跳。   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在那夜之前,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吧?   楼阮还没想通,前面信手拈来的谢先生已经哗啦啦把那四十个币都投进了机器。   门口的小熊玩偶发出软甜的童声:   “两位,里面请。”   谢宴礼面前的阀道已经开了,他没有直接走,而是站在门前回头看了过来。   楼阮连忙往前挪了一步,跟了上来。   谢宴礼这才转过身,迈着长腿走了进去。   楼阮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找了一截车厢坐了进去,才轻轻伸出手,想打开他身后那截车厢的门。   谁知谢宴礼却坐在上面回头看她,幽幽地看着她,忽然喊道,“楼阮。”   楼阮下意识地停住动作,弯着腰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谢宴礼那张矜贵精致的脸上好像带着几分委屈。   “……啊?”   谢宴礼靠在那截车厢的角落,身边空空如也。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楼阮保持着那个动作,身后有人不端上来,她指尖还落在车厢门上,有些冰凉。   她看了谢宴礼两秒,最终把手边那扇门推了进去,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打开谢宴礼那截车厢的门,坐在了他身边。 第49章 我只告诉夫人   她在他身边坐定以后,谢宴礼终于收回了那道似有似无的委屈视线。   他正了正身子,昳丽勾人的脸在毛毛虫过山车上的彩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精致,宛若上好的玉雕。   如玉的手指伸过来,勾住了楼阮身旁的安全带,倒是没有要帮她系,而是微微抬着手,将它递给她,“太好了,有夫人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楼阮接过他抬起的安全带,不小心被那截如玉的指骨碰了一下,她眉心一跳,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睛,把安全带系好,“放什么心。”   她好像已经逐渐习惯了谢宴礼这些忽如其来的亲密称呼。   身旁的人转过头来,漆黑碎发下的眼眸中映着浅浅的碎光,他随意往旁边靠了靠,修长冷白的手支住额头,菲薄的唇微抿了抿,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我有些怕这个,有夫人在身边就不怕了。”   楼阮:“?”   楼阮看着那张从容的面孔,嘴唇轻抿。   行,确认过眼神,他是真的不管什么都能张口就来。   这种程度的过山车,他会害怕?   他到底在一本正经地瞎讲什么。   他那个机车骑那么快他都不知道怕,一个儿童过山车,他开始害怕了?   她信他个鬼!   谢宴礼靠在那儿,看着楼阮明显不信的脸,继续不疾不徐道,“没关系的,夫人不相信我也没关系的。”   楼阮:“?”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倒是说点让人容易相信的啊,你怕这个,说出去谁会信?”   谢宴礼靠在那儿,伸手拂过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这么丢人的事儿我怎么会告诉别人。”   不知不觉间,楼阮面对他时脸上的表情已经生动多了,她笑了一下,他这是知道骗不了别人吧。   她正在笑,那人精致如玉的脸就从容靠了过来,他鼻梁高挺而笔直,那张殷红的唇因为短暂地舐舔而泛起潋滟的绯色,在过山车开启之前,撩人的碎声清晰地落在耳边:   “我只告诉夫人。”   楼阮屏着呼吸,微微往后缩着,她近距离看着那张脸,有些短暂地无法呼吸。   “……是因为你骗不了别人吧……”   “滴——”   还不等谢宴礼说什么,毛毛虫车头就响了一声,周围的装饰彩灯也换了颜色,过山车启动了。   速度不快,起伏不大,脸颊两侧的夜风吹在身上甚至有些舒爽。   楼阮的发丝被统一往后吹去,前排的小朋友和陪同的家长们纷纷伸出手臂,在过山车冲下一个小陡坡的时候,一起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呼声。   楼阮也学着他们伸出手,感受着舒适的夜风和轻微的波动。   每冲下一个小陡坡,她也会和前方的小朋友们一起喊出声。   这是儿童过山车,并没有翻转和特别大的起伏,楼阮觉得格外温和,第一次过山车的体验感极好。   她高高兴兴地从头坐到了尾,白软的脸上一直挂着生动的笑。   直到过山车停下来,她一转头,才发现坐在身旁的谢宴礼不太对劲。   上车时还平静从容的脸,变得有些发白,甚至可以用没有血色来形容。   楼阮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歪头看他,“谢宴礼?”   谢宴礼低着头,黑睫怏怏地闪了闪,他抬起头,殷红的薄唇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咬痕,“嗯?结束了。”   虽然无力,但却带着明显的放松感。   楼阮坐在他身旁,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怕这个啊。”   谢宴礼抬着眼睛,雪白的衬衫领口微开,精致的锁骨微微裸露,他伸手解开了安全带,那张原本极具攻击性的潋滟眼眸此时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抬起眼睛看人的时候柔软又带着点茫然,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嗯。”   楼阮虽然惊讶,但他都已经这样了,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伸出手扶住了谢宴礼的胳膊,“你还好吗,我扶你出去吧。”   谢宴礼迫人的锋芒好似全都敛去,他失去血色的唇轻轻弯了弯,笑得有些无力,他被楼阮扶着下了过山车,“也还行吧。”   “倒也没有那么柔弱。”   语气好像比刚刚有力了些。   楼阮扶着他,抬起眼睛看他,欲言又止。   谢宴礼被她扶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力气,他还是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所以身体重心也没有完全往楼阮那边倒,所谓扶,就只是被轻轻托着胳膊而已。   他垂下眼睛,轻睨着她,“怎么?”   楼阮垂下眼睛,扶着他走出了过山车项目的阀口,低声说道,“没什么。”   微顿一下,她又看向周围,询问道,“你要不要喝水,这周围有没有卖水的?”   “嗤。”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声,谢宴礼收回手,脸色虽然还是白的,但声音却好像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他看着楼阮道,“楼阮。”   楼阮此时格外心虚,面对谢宴礼时也认真了不少,站在他面前表情严肃地点头,“嗯。”   谢宴礼垂着黑眸,抬起冷白的手指,在她额间轻轻碰了一下,“我说了,我只是有点害怕。”   楼阮纤长的眼睫闪了闪,额间被他碰过的地方有些凉。   不是令人难受的凉意。   是像今天的夜风一样的凉,舒爽柔和。   楼阮有些恍惚,直到面前的人再次开口。   “有点。”他又说了一遍,“只是有点。”   “我懂我懂,”楼阮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现在你能告诉我这里有卖水的了吗?我去买点喝的给你?”   谢宴礼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轻轻拢了拢自己的衬衫领口,“倒也不至于,还没到那种地步。”   楼阮微仰着头,认真看着他仍然泛白的唇,“是我想喝,我去买点,你不舒服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行吗?”   谢宴礼斜眼瞥她,直接迈出长腿,往前走了。   楼阮连忙跟了上去,抬头问他,“是这个方向对吗,这个方向有卖饮品的,对吗?”   语气几乎有些狗腿了。   谢宴礼手指插兜,黑眸看着前方,他嘴唇微扬起,挂着微不可察的愉悦弧度,语调懒洋洋道,“谢太太,你这样关心我,我很难办的。”   楼阮:“?”   她抬头盯着他,直接略过了那个关心他的问题,有些好奇道,“哪里难办,怎么就难办了?”   身旁的人垂下眼睛,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在游乐场各色灯光的映照下,莫名多了几分妖治,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容,好似多了几分勾缠的绮色,他幽幽道,“说谎,但却是在关心我,这让人很难开口斥责啊。”   楼阮:“?”   谢少口才不错,她说不过。   楼阮抬着眼睛,语气尽量放地平稳,“有没有可能,我确实是自己想喝。”   她语气平稳的时候,嗓音格外甜软,宛若月色下潋滟柔和的水波。 第50章 谢太太觉得呢   谢宴礼垂下黑睫,像是认真想了几秒似的,勾了勾唇,“没有那个可能。”   楼阮:“?”   她被噎了一下,只能干瞪眼看着他,半晌才说,“怎么就没那个可能了。”   她就是渴了想喝点水,不行吗!   谢宴礼眸子轻垂,在夜色中淡淡扫了她一眼,“就是没有。”   语气理直气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   “……”   楼阮走在他身边,有些惊奇地看着身旁的人,似乎是还没缓过来一般,他脸上泛着浅浅的病态的白,眉目微垂,看着有些怏怏的,倒有几分持弱行凶的意味。   谢宴礼见她看过来,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了一句,“谢太太关心我是应该的,不用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承认我也不会笑你的呢。”   “……”   楼阮无话可说。   她发现了,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脸皮也真是一顶一的厚。   不过她刚刚见他脸色都变了,确实是有些担心来着,这个确实没法反驳。   “行,”她绷起雪白的小脸,认认真真地点了个头,“那就算是吧。”   谢宴礼轻垂的黑瞳好似弯了弯,那双眼眸格外黑,宛若他身后浓郁的夜。   他走在她身边,修长的影子被是路灯拉得长长的,薄唇轻启,“算是?”   楼阮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低笑了一声,好似在轻叹一般:   “真嘴硬。”   他语气随意,可夜风携着那句话钻进楼阮耳蜗的时候,却莫名多了几分撩人的哑。   楼阮觉得耳膜仿佛都震了一下。   它们好像很沉醉这道声音。   薄而精巧的耳垂在夜色中泛起了微粉,微不可察。   直到谢宴礼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他唇角微勾,虽然精神状态不佳,但心情好似十分不错地开口,“那就算是吧。”   好像很顺着她似的。   楼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夜色中,对方的下颚线条清晰流畅,她恰好能看到对方旖旎如玉的喉结和下方不经意露出的冷白锁骨。   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就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在不经意间被一股特殊干净的冷香味道包裹了起来,它们丝丝缕缕地勾颤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楼阮连忙收回视线,她手指重重按了下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清醒了几分后,她才重新开了口,“没想到你真的会怕那个。”   像是在感叹似的。   身旁的人幽幽地转过那双深邃潋滟的眼眸,语气有些幽怨,“是啊,我怕啊,上去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原来谢太太没信。”   “我还是头一次对人推心置腹,把这么丢人的事讲出来,你竟然没信,好伤心啊……”   他一边走一边说,说道“好伤心”几个字的时候,尾音拉得长长的,仿佛真的被伤透了心似的。   楼阮:“……不是我不信,是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相信。”   谢宴礼:“那有什么难以相信。”   楼阮:“儿童过山车,没那么高,起伏也没那么大,失重感也没那么强,我以为你只是说笑……”   说着说着,她就没了底气。   但还是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谁知道你真的会怕那个…”   谢宴礼有些好笑地低头看她,“可我就是怕那个啊,它不高起伏不大失重感不强我就不能怕吗,万一我对那东西有什么心理阴影呢?”   楼阮默默跟着他,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可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我以为你无所不能的。”   在她心里,谢宴礼这种天才,就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谢宴礼斜斜看着她,声音轻而随意,“我可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也有怕的和做不到的。”   楼阮默默点头,是的,他也是人,也会有做不到的,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她的“无所不能论”,完全是刻板印象。   是她对谢宴礼的刻板印象。   她不能因为他是谢宴礼,就觉得他无所不能。   谢宴礼也可以有怕的和做不到的。   谢宴礼也可以怕坐儿童过山车。   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后,楼阮才忽然想起来的时候他和她说的话。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了谢宴礼。   他们慢走了一会儿,谢宴礼的脸色好像已经差不多正常了。   见楼阮这样看他,他抬起手随意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楼阮摇摇头,“没有东西。”   谢宴礼轻轻蹙眉,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楼阮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不过也没有犹豫太久,她微微抬着头,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闪,像是随口一问似的,“我们来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该放弃时就放弃吗,不是说玩儿是为了开心吗。”   “既然怕,那为什么还要坐?”   既然怕,那为什么还要去坐。   谢宴礼的表情顿在脸上,不过只是凝滞了两秒,他就从容地勾起唇,垂眸问道,“谢太太觉得呢?”   楼阮怎么知道。   她对他也不太了解。   不过也不等她说什么,谢宴礼就慢慢将手指插进口袋,姿态懒散道,“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当然得让谢太太好好了解我啊。”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从树荫上落下的斑驳光影落在他身上,错落有致地映过他的眉眼,鼻梁,薄唇,下巴,喉结。   那张脸简直完美的过分。   楼阮每一次近距离看他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人美得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楼阮犹豫道,“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该放弃时就放弃,怕的话何必要受那个罪。”   “哦?”谢宴礼垂下眼睛看了过来,懒散的声线中透着质疑的意味,“我告诉你了你会信?”   楼阮默然,她确实不会信。   谢宴礼已经和她说过了,说他怕坐儿童过山车,她只觉得他说那么是开玩笑,寻开心。   “你看,你不会信,”谢宴礼抬起头,看向前方亮着灯的小蘑菇饮品站,步子微顿,磁性悦耳的嗓音中含着浅笑,“所以我得上去,我得让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你看现在,我虽然受了点罪,但你眼见为实,多好。” 第51章 传染   楼阮:“……你说得真诚一点,我其实也是会相信的。”   她跟着谢宴礼一起停了下来,抬着眼睛看他,“不要用那种语气,我是会相信的,这种罪完全没必要受。”   他不知道,过山车停下的时候,她一回头看他脸色白成那样,真的有被吓到。   谢宴礼手指插在口袋里,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他朝着前方的小蘑菇饮品站抬了抬下巴,“饮品站,过去吧,不是口渴了吗。”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他站在这儿一副不打算动了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谢宴礼仿佛是累了,眼皮都懒得掀起来,“我不口渴。”   “……行,那你在这儿等我。”   她说完就自己朝着那边去了。   不远,也就十来米的样子,完全不会离开谢宴礼的视线。   谢宴礼站在树下等着,他看着楼阮的背影垂下眼。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   为了让她多了解他一点,这点罪他还是受得了的。   楼阮很快就回来了,她手上端着两杯饮品,很快就回到了谢宴礼身边。   谢宴礼有些怏怏地垂下眼睛看她,见她手上有两杯不一样的饮品,散漫道,“我帮你拿着?”   楼阮抬起手,递给了他一杯。   杯子不大,上面贴了可可爱爱的奶牛贴纸。   是热的。   而楼阮自己手上那杯则是冰的,外面已经沁满了细细小小的小水珠。   她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里面的冰块哗啦啦地响。   谢宴礼端着那杯热乎乎的可爱奶牛杯,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杯子,“喝的什么。”   楼阮伸手扎了吸管,头也不抬地回道,“葡萄啵啵。”   “冰的。”   谢宴礼磁性的嗓音落了下来。   楼阮站在她面前,摇晃着里面的冰块,点了点头,重复他的话,“冰的。”   顿了一下,她才咬着吸管,满满吸了一大口,白皙的脸都轻轻鼓了起来。   谢宴礼拿着那只热乎乎的奶牛杯,“你又喝冰的又喝凉的,对肠胃……”   楼阮喝了一大口清爽冰凉的葡萄啵啵,舒爽地发出满足的声音,“啊~”   谢宴礼端着杯子,声音戛然而止。   端着冰块满满的葡萄啵啵的人抬起头,清澈的双眸弯了起来,像两弧月牙,她脸上带着灵动甜软的笑,“我只喝一杯,那杯是给你的。”   “你喝点热的。”   谢宴礼端着杯子,干燥的指腹轻轻蹭着塑料杯子的边缘,脸上懒倦的神色微顿,他垂眼看着她,盯了几秒才开了口,“哦,给我的?”   “谢太太刚刚还说不关心我~”他垂下眼睛,冷白漂亮的手指随意地摸到吸管,一边慢条斯理插着吸管,一边懒洋洋道,“结果走这么远的路,就为了给我买杯热牛奶。”   “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喝热牛奶,”谢宴礼把杯子抬起了,看了一眼塑料杯上的奶牛贴纸,菲薄的唇弯了下,“不过既然是谢太太的心意,那我还是多少喝点。”   他现在看手上这只廉价塑料杯上的牛,都无端顺眼了不少。   楼阮一只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轻轻搅动杯子里的冰块和葡萄果肉,有些茫然地抬头。   就给了一杯热牛奶,他哪来的这么多戏啊?   谢公子端着那杯和他形象极其不符的廉价饮品杯,咬住吸管喝了一口里面的特牛奶,喟叹一般道,“还说不关心我,哎~”   楼阮:“……”   她低头咬住吸管,吨吨吨喝了好几大口,算了。   算了…   喝了饮品后,谢宴礼又带着楼阮去玩了其他的项目。   好像除了过山车外,谢宴礼玩别的项目都格外享受,没有再出过问题。   他们要上跳楼机之前,楼阮反复问他可不可以。   谢公子答:可以,除了过山车不可以外,别的我都可以。   这里的跳楼机还是针对儿童的,没那么高,刺激性也没那么强。   下来以后楼阮反复确认谢宴礼的脸色,见他确实没事,才放了心。   谢宴礼被她看得有些想笑,他去买了个带光的小猪气球给楼阮,漂亮的指节随意翻转,小猪气球被绑在楼阮手腕上,他垂着眼睛一边拿出手机给她拍照,一边道,“我倒也没那么柔弱,你实在不必下来一个项目就看一次我的脸色。”   楼阮手上绑着个粉色的小猪气球,白皙的小脸微微鼓起,她回想了一下他之前的语气,学着他的样子理直气壮说道,“我们可是家人,我有义务关注你的身心健康。”   谢宴礼举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她,指尖落下去,不小心拍糊了一张。   他不动声色地删掉那张糊掉的照片,一边懒懒散散拿着手机给她拍照,一边随口说道,“行,那你以后就好好履行义务。”   楼阮抬着手腕,对着镜头展示着她手腕上绑着的气球,脸颊有些莫名的烫。   只是一晚上的功夫而已!   她也跟着谢宴礼学坏了,竟然都能说出“一家人”这种话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家人……   她和谢宴礼是一家人。   楼阮轻轻合了合眼睛,脸颊越发滚烫起来。   “家人”这个词,对她来说一直都很特殊。   并不是她能轻易说出口的词。   大概是谢宴礼说得太自然,她也被传染了吧……   “好了,”谢宴礼拿着手机,低下头翻看了一下,又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楼阮,“你看看。”   楼阮这回就接得很熟稔自然了,没有半分迟疑和凝滞。   她雪白的手腕上绑着气球,开始低头翻看谢宴礼刚刚给她拍的照片,她越看越觉得,谢宴礼是真的很会拍照。   他镜头里的她,每一张都非常好看。   每一张都是楼阮从前从来没见过的自己。   “都很好。”楼阮看完以后就抬起手,把手机递给了谢宴礼,“你拍的都很好看。”   谢宴礼接过手机,唇角含笑,他垂着眼睛,长指随意滑动,“多谢太太夸奖。”   语调温柔缱绻,格外自然。 第52章 她是把我删了吗   楼阮有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这个语气,险些让她以为他们已经结婚很多年,并且感情一直都很好了。   谢宴礼随手划动手机屏幕,“都发给你了。”   楼阮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伸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果然看到了一连串好看的照片。   就在她看完后准备退出微信的时候,发现微信里的“发现”那里有个小红点。   她平时其实是不怎么看朋友圈的,也不怎么发。   楼阮手指落在上面,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刷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谢宴礼的黑色头像。   他发了条朋友圈,还配了九张图!   楼阮看着那条满满是她照片的朋友圈,再一看他配好的文字,落在手机屏幕上方的白皙手指顿了一下。   谢宴礼:【陪太太来游乐园\u002F心[图片]】   楼阮看得心惊肉跳,这个朋友圈的风格,很不谢宴礼。   夜风拂过滚烫的脸颊,她抬起眼睛,目光落在谢宴礼脸上,“你这个朋友圈,分组了吧?”   谢宴礼睨过来:“分组?”   楼阮:“……”   想来也是,他应该不知道分组这种东西。   谢宴礼按灭手机,随手把手机丢进兜里,懒洋洋道,“结婚的朋友圈都发了,这个有什么发不得的,分什么组,没必要。”   楼阮蓦地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分组。”   谢宴礼:“?”   楼阮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又有些冒犯他了,又是小声说道,“我以为你很忙,那种很忙的科学家不都不知道这个吗……”   “我呢,倒也没有忙到那个地步。”谢宴礼瞥了她一眼,语调凉飕飕的,悦耳的声线沾染上了几分哑,“谢太太不用担心,我并不打算隐婚所以不会分组,也有的是时间陪你。”   楼阮:“……”   她担心的哪里是这个啊。   她只是觉得,谢宴礼这样的人,忽然发这样的朋友圈,可能会吓到他的好友。   不过谢宴礼本人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他垂着眼睛看她,“走吧,回家。”   …回家,吗。   楼阮所思所想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头顶的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捏着金属质地的手机边缘,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他修瘦而矜贵,站姿懒散,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不羁的绮色。   楼阮看着对方漆黑碎发下的潋滟双眸。   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   到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楼阮站在窗边看着谢宴礼离开以后,才重新摸出了手机。   她朋友圈人很多,一条一条往下翻看,试图找到谢宴礼在游乐园发的那条朋友圈。   可谢宴礼的朋友圈还没刷到,她就刷到了程磊的朋友圈。   暗调的照片里,各色美酒摆在桌上,对面有只戴着银戒的手,格外晃眼。   楼阮没有点开那张照片,但依旧看到了那只手旁边的女士裙摆。   以往每一次,看到这样的照片,她都会打电话给程磊,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在干什么,和谁吃饭,弄清楚他身边的人是谁。   但这一次,她却一点打电话的欲望都没有。   曾经一粒小石子仿佛也能激起千层浪,现在......   原来巨石落下来的时候,她心里也可以只泛起一圈涟漪啊。   微微顿了会儿,楼阮点开程磊的头像,快速选择了仅聊天。   程磊的朋友圈,她以后不会看到了。   周越添和他身边的人,只有程磊喜欢发朋友圈。   以后周越添相关,她再也看不到了。   做完以后,楼阮才退出来,继续往下翻。   谢宴礼的朋友圈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们的共同好友依旧很少,所以楼阮只能看到零零星星几个点赞和评论,几乎都是谢家和华清大的。   华清大的那几位她其实也不太熟,仅仅只是有好友位而已。   不过他们看起来和谢宴礼倒挺熟。   【?你这种人竟然也会陪女孩子去游乐场,震惊我全家】   谢宴礼在底下回复:【?带老婆去游乐场怎么了,你不会没带老婆去过游乐园吧?】   楼阮看着他的回复,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她完全能脑补到谢宴礼的语气。   楼阮想了想,点开谢宴礼朋友圈里的照片,把他们全都保存了下来,又向上划,选中了那几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她不知道发什么文案,所以就只发了两个开心的小表情。   发完以后,楼阮才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   京北,suuuo。   昏暗的包厢中,有人打开了灯。   整个包厢一下子亮了起来,白炽灯映出了周越添难看的脸。   他坐在那里,低头冷着脸看着手机屏幕,面若冰霜。   坐在他身旁的女明星不敢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只能噤若寒蝉地坐着,也不知道忽然间发生了什么,身边的人怎么就变了脸。   还是程磊觉得不对,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包厢里其他人连忙站了起来,客套了两句就要离开。   “白小姐,您也移步吧,合作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谈。”   周越添身旁的女明星看了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周越添,点了点头,和周越添说了再见,站起来离开了包厢。   人全都走干净后,程磊才上前问道,“周哥,怎么了。”   周越添冷着脸,抬起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他抬起眼睛,那张脸上全是冷意,“你不是说这招有用吗?”   程磊有些茫然地把接过了他的手机,一眼就看到了楼阮的朋友圈。   楼阮:【\u002F开心\u002F开心[图片][图片]】   程磊心一惊,“她这是……”   “这什么地方,她哪来的朋友和她一起去这种地方?”周越添声音冷飕飕的。   程磊哪里知道这个,他都多少年没去过游乐场了。   “查清楚。”周越添忽然沉下眼睛,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这几个字。   程磊捏着周越添的手机,有些莫名的发怔。   周哥以前,从不会过问楼阮的事情的。   她去哪里玩,她和谁玩……   他以前是从不会关注这些的。   只有楼阮会做这些,楼阮会关注他们在哪里吃饭,和谁吃饭,在哪里喝酒,和谁喝酒,在哪里唱歌,和谁唱歌……   现在怎么这样了,怎么就,完全反过来了。   不对,这不对。   程磊觉得这很不对劲,他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但又觉得不可能。   他安静了半晌,才默默挪到周越添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看着他道,“周哥……”   周越添沉了口气,戴着银戒的手微微一抬,从他手上抽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影映着他的眼眸,那双眼眸和往常一样,微沉着,带着清冷的碎光。   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是,他正在定定盯着一个人的朋友圈。   这是往常他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程磊眼睁睁看着他点开了楼阮朋友圈的照片,正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神色比平时看报表的时候还要认真几分。   周越添以前,从不会发朋友圈,也从不会看朋友圈的。   程磊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周哥,你……”   周越添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说道,“女的拍的。”   程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满脸都是小心,听到他说这话,脸上的无措和惊恐又多了几分,“……什么?”   “这照片是女的拍的。”周越添坐在那里,抬手拿起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仰头一饮而尽,语调格外淡漠疏离,好像也,很理性。   但程磊知道,他现在肯定没有理性这种东西。   理性的周越添,是不会看楼阮的朋友圈,也不会打开她的照片仔细看,更不会分析拍照片的人是男是女。   程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拿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杯鸡尾酒,喝了两口,稳了一下心神以后才说道,“……有可能是公司同事吧。”   “她住的那个小区,不是很多咱们公司同事嘛,住在一起又在同一个公司上班,都是女孩子,关系忽然就好起来了也有可能。”   他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程磊心里想的是,楼阮以前不管有什么新朋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和周越添说的。   这一次,她没有说。   这不对劲。   程磊坐在周越添身边,轻轻放下了那杯鸡尾酒,脑子里把最近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可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该是那晚那句“养女而已”。   那夜之前,楼阮明明还是好好的。   从那夜开始就变了。   以前晚宴,不管发生什么,楼阮都会在会场坚持最后,把周越添送上车,送回家以后,她才会回家。   虽然别人的秘书也是这样,会在宴会结束以后送老板回家,但楼阮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楼阮是公事公办还是有私心,谁都清楚。   对送周越添回家这样的事,她一向认真。   可那天晚上,他们转个身楼阮就不见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周越添和徐旭泽打架闹到局子里去,楼阮没找到他们,所以才没送周越添回家。   但现在想,不对。   很不对,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不该没有电话。   楼阮不能没找到他们还电话都没给他们打一个。   程磊手心冒了一层薄汗,他转头看向周越添,声音有些低,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周哥,你对她……”   他还没说完,周越添就忽然收回目光,按灭了手机。   他的手机屏幕瞬间熄灭,再也看不到楼阮坐在娱乐设施上笑得开心的照片。   周越添手一抬,把手机随意地丢在茶几上,冷着声说,“我对她太纵容了。”   程磊愣了一下。   周越添合了合眼,继续说道,“明天和白楚那边联系一下,就是她了。”   程磊脸上的表情几乎转为了错愕,在周越添起身的一瞬间,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周越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在周越添低头看过来之前,程磊连忙松开手,低声说道,“周哥,慎重。”   白楚是内娱一个女明星,就是刚刚坐在周越添身旁的那位。   她刚凭着一部青春校园剧爆红,一跃成为今年最火的小花旦。   按道理说,他们周氏的确需要这样的代言人,他们需要白楚,白楚也需要他们。   但,这位白楚小姐,和周越添是有些渊源的。   她没爆红之前,曾参加过一场酒会。   年轻貌美,无权无势,又身处鱼龙混杂的圈子里,自然容易被一些豺狼虎豹盯上。   被人逼酒的时候,是周越添轻飘飘的一句“为难人小姑娘干什么”替她解了围。   后来不知道怎么,两人就传出了绯闻,有人说白楚身后有金主,她的金主就是周越添。   流言并不是摆在明面上的,白楚方自然也没有公开否认过。   “你和白小姐是有绯闻的,你忘了?”程磊说道,“要是真签了白楚,楼阮……”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周哥,你可要想清楚。”   周越添就站在他面前,他身后的桌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鸡尾酒。   白楚刚刚还坐在这里,她的口红印还留在那杯浅粉色的鸡尾酒杯上。   空气中也还残存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周越添站在他面前,眼皮子都没跳一下,他目光平静地盯着他说道,“不会回来了?”   程磊缓缓松开了手,点了点头,他声音低低道,“楼阮之前问过我白楚的事。”   周越添垂着眼睛,抬起手拍了拍袖子,神色清清冷冷,语气笃定,“她不会。”   程磊动作凝滞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楼阮都已经这样了,周越添这么聪明的人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这就是当局者迷吗?   他都能两天就想清楚的事情,他怎么就想不清楚呢!   程磊见他好像又要走,连忙说道,“别,周哥,你先别走,我们再好好说说,代言的事不急。”   周越添弯腰,捞起刚刚被他丢在桌面上的手机,转身就要走。   程磊连忙站起来道:“周哥,朋友圈,楼阮那个朋友圈,我们再看看,再探讨探讨!”   说着,他还伸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急急忙忙戳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点进了朋友圈,往下扫了扫,没有看到楼阮的朋友圈。   他蹙起眉,还以为是自己朋友圈人太多,所以特意退出来搜索了楼阮的名字,点进了她的朋友圈,但却只看到了一条直线——   程磊原本想好的鉴赏她朋友圈照片的话通通说不出口了,他站在那里滑来滑去,“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到楼阮的朋友圈?”   “她是把我删了吗?”   “不可能吧!她删了我还怎么知道你的消……”   程磊话已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看向周越添,看着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陡然间寒意料峭。 第53章 这次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周越添所有的朋友中,只有程磊喜欢发朋友圈,还总带上周越添。   程磊总是像个人型雷达一样,走到哪里发哪里。   凡是加了程磊的,一刷朋友圈必知道他们今天去干了什么,和谁一起,大概在什么地方。   这些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楼阮来说,这是个很重要的了解周越添的途径。   周越添脸色难看地抬起手,拿过了程磊的手机。   他站在白炽灯下,脸部线条变得更加凌厉清晰。   周越添低着头,反反复复地用程磊的手机点开楼阮的朋友圈,不管多少次,看到的都是一条直线。   没有游乐园的笑容。   也没有那两个开心刺眼的小表情。   程磊站在那里,安静看着周越添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低低说,“周哥,咱们那天说的,是不是被她听到了……”   周越添低着头,白皙指尖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再一次点开了楼阮的朋友圈。   还是一条直线。   程磊微微弯腰,侧目观察着周越添的神色,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就那天那个……养女……”   而已。   剩下两个字他没敢说出来。   因为周越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   他按着手机边缘的手指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白。   程磊看着他的动作,眼皮子跳了一下。   周越添这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正验证了他心中的想法。   周氏家大业大,以前当然也请过不少当红女明星做代言人,但和代言人在这种地方喝酒谈合作还是第一次。   而且他刚赶过来,屁股还没坐热,周越添就一直盯着他,半晌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这么热闹你不发条朋友圈?   谁会关注他的朋友圈?   只有楼阮。   而且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周越添硬是选出了一张看起来和白楚挨得近的……   程磊要真是再看不出点什么,就真是傻了。   他这样,实在太过反常了。   当然,楼阮也反常。   这两个人这两天都很反常。   “不可能,”周越添下颚紧绷,冷着脸把手机重新递给程磊,“你是不是又得罪她了。”   程磊正等着挨骂,但没想到周越添不仅没骂他,还是这样的反应。   他把手机接回去,“没有,绝对没有,我最近跟她都没说过话,周哥,你好好想想,我觉得她有可能真的听到那个了,你要是在意就……”   周越添直接转了身,他长腿迈开走到门口,“听到又怎么样?”   他的背影在门口静了静。   身后的程磊也跟着一起顿住了声音,他看着门口的周越添,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把剩下的话咽回去,而是顿了顿,低声说完:   “你要是在意她,就好好和她说说。”   “她心软,也喜欢你,你只要和她好好说说就行。”   要是以往,他肯定不会和周越添说这些。   毕竟楼阮喜欢周越添,周越添什么也不需要做,她就会无条件站在周越添身边,不管发生什么。   但这次,他隐隐约约觉得,情况不对。   这次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总觉得这一次,周越添要是不做点什么,楼阮是不会回头的。   离开周氏对楼阮来说,真的是大事。   白炽灯的光芒落在周越添清冷卓越的脸上,他神色冷冷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有些恼怒,不过那抹情绪一闪而过,并不明显:   “我在意她?”   程磊抬起头,见他表情冰凉而认真,忽然变得错愕起来。   他顿了顿,看周越添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嗤,”周越添有些嘲弄地看着他,“喜欢我的人多得是,她有什么特殊的吗?”   “还得我亲自去和她说,求着她回周氏?”   “她对周氏来说很重要吗?”   “你看没看到每天来面试的人有多少?”   周越添抬着眼,定定看着程磊,“你是不是也喝多了,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楼阮对我来说很特殊?”   程磊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了。   那天晚宴他去得晚,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句“养女而已”,也是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听到,有人当着周越添的面儿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和楼阮办事,说这么多年了,楼阮总算是拿下他了,连周越添的秘书都做了。   他那时候还觉得可笑,只是个秘书而已,这工作谁来都行,让楼阮来又怎么了,毕竟也认得这么多年了,施舍一个职位而已。   但现在他却觉得,那人说的对。   楼阮也许,已经拿下周越添了。   包厢中静了几秒,周越添才沉了口气说,“明天和白楚那边签约。”   程磊抬起眼睛,目光依旧是有些复杂的,还有一点点……怜悯。   “以后,楼阮的事情不要再提,她想走就让她走。”   他说完后,也不等程磊再说什么,直接就转身出了门。   硕大的包厢彻底安静了下来,程磊拿着手机坐了下去,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在那儿躺了好一会儿才抬手盖住了眼睛。   满脑子都是周越添刚刚质问他时的神色。   他长长叹了口气,他刚刚真的该找一面镜子给周越添,让他看看自己是什么脸色。   -   夜。   周越添坐在车子后座,有些放空地看着外面的天。   虽说已经过了午夜,但京北却依旧热闹非凡。   他看着被灯饰映照的江景,忽然轻嗤了一声。   他,在意楼阮?   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人人都这样说?   前面开车的张叔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扫了一眼后面的周越添,又继续开车了。   也许是晚上多喝了两杯,也许是张叔开车技术太好,也许是路途太过遥远,周越添竟靠在后面睡着了。   车子安静停了下来,张叔回头看他,“少爷,到家了。”   周越添靠在后面,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点了点头,抬手打开了车门,“嗯,送她回去。”   黑色的车门被打开,后半夜的夜风灌了进来,周越添瞬间清醒了不少。   没有她。   她今天没有陪着他一起回家。   坐在前座的张叔张了张口,正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后座的车门就猛地被关上了。   张叔转头看了过去,周越添正在一步一步往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寂寥的夜风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格外孤独。 第54章 他果然被看到了   第二天。   楼阮睁开眼睛,伸手摸出了床头的手机。   她还没有适应不用上班的生活,所以现在的时间——   正好是京北时间六点半。   楼阮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她闭着眼睛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却始终没有再次睡过去。   楼阮有气无力地坐起来,她怎么连个懒觉都睡不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选打工人吗?   她笑了一下,把刚刚丢在一边的手机摸回来,手机屏幕上推送不少。   看着看着,她眼睛忽然一亮,点了进去。   喜欢的博主更新了!   家里网速很快,楼阮很快就看到了太太最新的微博内容。   @X:【大家早上好,告诉大家一个喜讯,我微博中的小漫画已签约绿果文化出版社。   其实之前有很多出版社联系过我,但我从没有想过出版,不过我太太似乎很希望拙作出版……感谢大家让出版社看到我,得以出版拙作博她开心~   感谢。   @绿果文化出版社】   楼阮睁大眼睛,签约出版了?   太太的小漫画签约出版了!!!?   他果然被看到了!   她激动地点进评论区,虽然还是大早上,但评论区却非常精彩。   @绿果文化出版社:【呜呜呜呜呜,大大的太太高兴就好,感谢大大的太太给我们机会,含泪吃下狗粮(泪目】   【什么,要出版了?!!啊啊啊啊啊啊好开心!!!】   【妈的,这狗粮!】   【在地铁口一脚踹翻这碗狗粮,太太你变了,你以前明明是酸甜系太太,现在怎么变成纯甜太太了呜呜呜呜天天都是狗粮】   【呜呜呜呜十年暗恋成真,暗恋故事被印成书出版,你小子是会哄老婆开心的】   ……   楼阮简单翻看了一下评论区,也高高兴兴打上了两个字:   【恭喜!】   打完以后,她又往上面翻了翻,点进了绿果文化的微博,顺手关注了。   蹲一手漫画书进度,等到时候出版了她就直接秒!   楼阮高高兴兴刷着微博,正准备放下手机起身洗漱,但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就轻轻震了震,是谢宴礼的消息。   谢宴礼:【醒了?】   楼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这人怎么回事?!   她才刚坐起来刷了几条微博而已,是在她家里装监控了吗!   楼阮点进上方的对话框,回复道:   【监控速拆。】   谢宴礼秒回:【?】   楼阮正准备打字解释,对方的消息就再次过来了。   谢宴礼:【我只是随口问问,还真醒了,昨晚回去那么晚,醒来这么早,谢太太真是我辈楷模。】   楼阮:“……”   她抿了抿唇,默默打字:【我现在不过是个无业游民,怎么比得上谢总日理万机。】   发过去后,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些些阴阳怪气了。   于是,嫩白的手指连忙在手机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道:   【我要早起找新工作的,不比您,家财万贯。】   楼阮拿着手机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出了卧室,开始洗漱。   谢宴礼这次没有秒回。   直到楼阮洗完脸以后,他才浅浅回复了一下。   谢宴礼:【不过是给谢太太打工的罢了[图片]】   楼阮刚刚挤好牙膏,低头看了一眼,险些吓死她。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谢宴礼发来的那张图片。   是一份合同。   股份转让合同。   楼阮:【??】   她拿着牙刷,站在镜子前一脸茫然。   下一秒,谢宴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楼阮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白皙的手指慢吞吞伸过去,滑动接听键。   谢宴礼磁性悦耳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带着浅浅的低笑:   “谢太太,下楼签合同吧。”   -   楼阮洗漱完以后,换了件衣服就急匆匆下了楼。   谢宴礼就在她家楼下,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西装革履,手上拎着个黑色公文包,看起来一脸正派。   而靠在一旁的谢宴礼就穿得随意多了,他上身随意套了件蓝色卫衣,内衬的白边微微露了出来,下身是条黑色工装裤,显得双腿修长而笔直。   见楼阮过来,他才慢悠悠直起了身子,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楼阮风中凌乱地跑下来,“这是……”   西装革履的黑衣男人上前一步,微微弯腰,递上了一张名片,“夫人好,我是谢氏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   “今天我过来,是受老爷子和夫人的委托,和您签订一份股份转让合同。”   楼阮接过了他手上那张名片。   谢氏的LOGO清晰地印在上面。   金色名片的下方,还印着这人的名字,黄昊。   黄昊,谢氏的金牌律师,在法律圈响当当的人物。   楼阮手指有些颤,谢宴礼刚刚已经给她发过合同了,她当然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但却还是有些不自觉地将目光挪向谢宴礼身上。   黄律师一脸正直,语气平静道,“您不必看少爷,这件事是老爷子和夫人的意思,少爷没有话语权的。”   谢宴礼拎着个正方形的保温袋,懒懒散散站在那儿,嘴角勾着随意的笑,“你听到了吧,我只是个打工的。”   楼阮刚刚在图片上已经看到了要转让的股份份额,份额实在太大。   这样的份额,别说一辈子了,完完全全够她潇潇洒洒过几辈子了。   她声音有些颤,也有些乱,只能开口道:“你们先上去吧,我们上去聊。”   谢氏这样的大集团,别说这么多了,百分之二百分之一这样的股份,都是一步惊天巨款了。   黄律师看向一旁的谢宴礼,问道:“方便吗?如果夫人不方便,我们可以在外面找个地方。”   谢宴礼拎着保温袋,看向了楼阮。   楼阮:“方便的,直接上去吧。”   家里应该挺干净的。   黄律师拎着文件袋,看着谢宴礼的神态,略微了然。   他们跟着楼阮一起进了门,电梯来得很快。   电梯门打开的那个瞬间,里面的人惊了一下,“楼阮姐!”   对方穿着职业装,大约是周氏的人。   谢宴礼站在楼阮身旁,抬起眼睛看了过去。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么帅一男的,步子有些凝滞,“这是……” 第55章 都是爷爷和妈的心意   楼阮站在谢宴礼身边,对着从电梯里出来的人点了点头,熟练道,“这是我……先生。”   语调波澜不惊,仿佛这种话她已经说了很多次。   从电梯里走出前同事睁大眼睛,先生!?   对方瞳孔地震,她昨天才吃到瓜,说总裁办的楼阮因为和贾苏苏因为周总吵了一架,两人都离职了。   还有人在公司匿名群里说楼阮是和他们周总一起长大的,她一直喜欢周总,倒贴周总,但是周总瞧不上她。   天哪……   那些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男人虽然穿得随性,但全身上下可没一件廉价东西。   就光他手上拎着的那个保温袋,都贵得离谱。   这些就不说了,这脸,这气质……   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贵公子。   谢宴礼拎着保温袋,站姿忽然就没有刚刚那么慵懒了,他唇角勾出一个晃眼的笑容,本着不能给夫人丢人的态度,拿出了最好的状态。   走出电梯的姑娘恍恍惚惚地挪了出去,刚一挪出去,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黄昊!   她是周氏法务部的,都是混法律圈的,怎么可能不认识黄昊。   他可是法律界神一样的人物。   不过黄昊不是谢氏的律师吗,怎么会和楼阮在一起……   见她看过来,一身西装的黄律师对着她礼貌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挡住电梯门,又微微低下了头。   楼阮也对着她点了点头,走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站在原地的人才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   黄昊虽然全程一句话没说,但是那动作,那姿态,还用得着说什么吗!?   刚刚那个男的,楼阮说的先生……   站在原地的人忽然想到了那张矜贵昳丽的脸。   刚刚只是觉得他和华跃科技那位有点像,现在……   她立马摸出了手机,在搜索引擎那里打下了“华跃科技谢宴礼”几个字。   -   楼阮把他们带进门,又给他们泡了茶,这才在两人面前坐了下来。   黄律师已经把需要的文件都从文件包中拿了出来,他把几份合同递交到了楼阮面前,“这是夫人和老爷子的意思,这几份文件分别是谢氏股份转让合同、房产、珠宝和字画转让合同。”   “两位都已经在合同上签了字,夫人先看看。”   他顿了一下又说,“夫人可以请一个信任的律师来和我交接。”   谢宴礼只拍了股份转让合同给她,楼阮完全没想到还有房产赠与这些的。   她甚至都不用去翻看那几份合同。   谢老爷子和谢夫人出手必定阔绰。   谢宴礼坐在楼阮家的餐桌上,听着黄律师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伸出那双冷白如玉的手,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面前的保温袋,又从保温袋中拿出了一个又一个食盒。   他垂着眼睛,安静打开他们的盖子。   香味伴着热气冒了出来。   楼阮忍不住看了过去。   几个食盒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三菜一汤,还有煎得金黄金黄的煎饺和包子。   黄律师微微转头,看向了谢宴礼。   谢宴礼掀起眼皮,把面前的食盒推到楼阮面前,语调慵懒随意,像在说一件很不经意的事,“签了吧,都是爷爷和妈的心意。”   黄律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楼阮轻轻蹙了眉。   谢宴礼把汤也挪到了楼阮面前,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但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他垂着眼睛,好似是知道楼阮在担心什么一般,语调平静道,“以后离婚了你可以再还给我。”   黄律师坐在谢宴礼身边,表情逐渐古怪。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谁知谢宴礼说完就又自己笑了,他勾着菲薄的唇,开玩笑似地道,“你放心,我身边的这位黄律师很厉害,他绝不会让谢家吃亏,到时候离婚协议可以由他来拟,今天你收多少,离婚的时候一定一分不少全部还回来。”   黄律师:“?”   楼阮原本还有些犹豫,但一听到谢宴礼这么说,就忽然没那么犹豫了。   这位黄律师的大名她当然是听过的。   于是,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拿起了那几份合同,“行,我先看看。”   黄律师:“?”怎么感觉夫人好像有些被说动了,是他的错觉吗?   楼阮认真翻看了一下,没有再去看谢宴礼推过来的那些香味诱人的饭菜。   她大学学的是美术,进了周氏以后虽然懂了不少,但专业的东西肯定是要由专业的人来的。   于是,看着看着楼阮就在列表找到了一位法律系的校友。   她尝试着联系了一下,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   简单询问了一下价格后,楼阮把那几份合同的照片一页一页拍了下来,发给了校友,请她帮忙看看。   她虽然知道,谢宴礼这样的身家地位没必要算计她一个不值钱的徐家养女,但自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合同不能乱签。   这些冷冰冰的白纸黑字比人可靠,也比人可怕。   谢宴礼坐在黄律师身旁,神色没什么变化。   黄律师看着楼阮的动作,眼中带着些欣赏,但下一秒,就又有些担心地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谢宴礼。   谨慎对待每一份合同,这是对的。   但他们是夫妻,她当着少爷的面让人查看合同,少爷会不会有情绪?   谢宴礼靠在那里,神色懒倦,但看起来却极有耐心。   黄律师仔仔细细地看着谢宴礼,发现他没有任何情绪以后才转了头,他在心中暗自感叹,难得。   难道这么有耐心。   看来之前是自己想岔了,他们应该不会离婚。   楼阮把图片全都发过去以后才抬起了头。   “发完了?”谢宴礼也微微放松动作,冷白修长的手拿起手边的餐具,递向楼阮的方向,“吃饭吧。”   楼阮动作有些迟缓,她接过了谢宴礼递过来的餐具,抬眼看他的表情有些小心,好像是怕他生气。   她这样,确实是有些防着他和他的家人的意思在。   正常人应该都会不太高兴吧……   谢宴礼看着她的表情,缓缓靠了回去,“谢太太,你现在才担心我生气,会不会太晚了些?”   楼阮看着他。   对方菲薄的唇微微弯着,那双狭长的眼眸潋滟漆黑,好似能摄人心魂。 第57章 那你生气了吗   楼阮捏着餐具的白皙手指微微收紧。   她看着谢宴礼,有些拿不准他到底生没生气。   白软的掌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薄汗。   “……那你生气了吗?”终于,她看着那张矜贵散漫的脸,轻轻问道。   谢宴礼放下手,又把餐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他垂下眼睛,根根分明的黑睫遮住了他眼中情绪。   顿了几秒后,他眼睫闪了闪,轻声笑道,“吃吧,是我太急了。”   合同确实该好好看的。   她这样子做才是对的。   楼阮看着他,还是没有动。   谢宴礼见她不动,终于掀起了眼皮,那双黑眸轻轻眨了眨,“怎么还不动,是想我喂你吗?不好吧,黄律师在这里呢。”   黄律师正直的脸绷起,严肃道,“我可以回避的。”   夫人看起来还是挺在意少爷的。   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吧,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显得没那么熟。   是他的问题。   他瓦数太大了。   楼阮蓦地低下头,动起了筷子,“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吃!”   她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个煎饺,那张白软的脸立刻轻轻鼓了起来。   谢宴礼不疾不徐地靠了回去,他目光落在楼阮身上,菲薄的唇微勾。   黄律师默默看着,心中暗想,他好像又看错了,他们没有不熟,还是挺浓情蜜意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少爷这样看女人。   谢宴礼靠在那儿,声线散漫悦耳,“慢点吃,你的律师看合同还需要时间。”   楼阮一听他的话,吃东西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她细嚼慢咽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安静乖巧。   楼阮吃着吃着,忽然抬起了头,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黄律师和谢宴礼,“你们早上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好像很多。”   黄律师能成为谢氏的金牌律师,可不是只凭专业,他开口道,“我吃过了,您不用管我。”   谢宴礼微微伸了伸修长的双腿,看向桌子上的食物,懒散的嗓音拖着纵容的意味,“行,陪你吃。”   黄律师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楼阮:“……”   她沉了口气,“我去给你拿双筷子。”   谢宴礼坐在那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吃饭的姿态,他看着桌上的食物,慢条斯理道,“辛苦夫人。”   楼阮:“……”   黄律师肩膀抖了抖,眼看着楼阮起身转了身,才转头对谢宴礼说,“少爷,我想出去抽根烟。”   谢宴礼看着那些制作精美的食物,漫不经心地点头:“嗯。”   黄律师抿住唇,攥着手站了起来。   楼阮拿着餐具回来后,见看到黄律师的座位空了,她把餐具递给谢宴礼,问道,“黄律师呢,走了吗?”   “抽烟。”谢宴礼言简意赅,他握着那双筷子,指骨修长而冷白,关节处微微泛着些红,动作自然地夹了煎饺给自己,“我刚发了份合同给你,也顺便让你的律师看看。”   “合同?”楼阮坐下来,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点开了看了一眼,谢宴礼的确发了一个文件给她。   她点开看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华跃不是你的吗,你这是干什么。”   谢宴礼吃着东西,语调漫不经心,“不这样的话,爷爷和妈那边都过不去。”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深深浅浅的碎光,微微笑道,“你忘了戒指的事了吗?”   “没关系。”谢宴礼一顿,又重新低下了头,“和爷爷还有妈给的那些一样,离婚的话,你再还回来。”   楼阮没出声,对方又继续道:   “我是生意人,不会让自己吃亏。”   楼阮合了合眼,想到了那天关于戒指的事,最终还是把谢宴礼发的那份也转给了她找到律师校友。   -   两个小时后,楼阮的律师校友终于发来了消息。   【可以签,每一份都可以签。】   【这些合同都很有利于你,尤其是那几份赠与协议,股份稍微复杂一些,牵扯比较多,但也是有利于你的,可以放心签。】   【……之前听过关于你的一些流言,恭喜你,拨云见日了。谢家和谢宴礼都是真心对你的,恭喜你。】   楼阮低头看着消息,看着那连续两个“恭喜你”,有些恍惚。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抿唇笑了一下,“谢宴礼。”   “嗯?”   “让黄律师进来吧,我要签合同了。”   -   周氏。   白楚和经纪人亲自出现在了周氏。   周氏附近被记者和狗仔围得水泄不通。   白楚戴着墨镜被护着下车的高糊照片很快就被发到了网上,引爆网络。   代言合同是白楚亲自来签的。   白楚方是白楚亲自来,但周氏却不是周越添亲自来。   因为之前就有过绯闻,所以仅仅一个上午,周氏传言满天飞,几乎每一个部门都有人在讨论白楚和周越添的事。   -   周氏人事部。   “天哪,女明星不愧是女明星,真人真的太漂亮太漂亮了,难怪之前楼秘追周总那么久都没追上!”   “我觉得楼阮姐也挺好看的啊,没比那个女明星差到哪里去,她的脸也是完全可以出道的水平啊……”   “嗤,楼阮那种清汤寡水的长相怎么比得上风情万种女明星?”   “只是风格不一样而已吧,一个浓颜一个淡颜,我就喜欢楼阮姐那种长相!”   “反正她追周总多年没追上是事实,不然为什么因为周总和贾苏苏吵架,最后还闹到离职……看来这和周总认识多年也没用啊,一点情分都没有啊。”   “什么啊,你们不知道别乱说,楼阮姐她都已经……”   “……”   “咣!”他们身后的门忽然被一份文件砸了一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也不知道动手的人究竟多大力气。   众人声音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周越添一身灰色西装,正定定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   正在讨论八卦的人脸色脸上的兴奋还没来得及褪去,他们看着站在门口的周越添,就像见了鬼似的,个个白了脸,不知所措。   周越添冷着脸站在那里,见他们都站了起来,才缓缓走了进来,“你们很闲?”   人事部的人面色惨白,连忙开始拿起文件,该干什么干什么。   周越添看着他们的动作,冷声道,“以后在公司别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下次再让我听到,就全都滚蛋。” 第58章 楼阮姐没追过周总,对吧?   周越添离开后,整个人事部静悄悄的,再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们倒不是怕周越添回来,而是怕会有人去告密。   人事部是彻底安静了,但别的部门却还没有安静下来,都在私底下悄悄说着这事儿。   一个上午的功夫,在很多人眼里,楼阮已经成为了倒贴周越添不成,和同事吵架狼狈被辞退的失败者了。   而白楚,则已经从一个普通女明星变成了很多人口中的“老板娘”。   在他们看来,这个代言和白楚今天的到来,都是为了宣誓主权。   昔日里巴结楼阮、常常楼阮姐长楼阮姐短的,仿佛翻身了似的,再提楼阮满脸讥讽,将她看做笑话。   法务部的人还是比较谨慎的,他们是在匿名群里说的。   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   【看了觉得真可怜,这么多年跟着贴着,最后还是被寄走了】   【她一个学美术的,非要去总裁办给周总当秘书,倒贴到这份儿上了,谁会喜欢】   【……?倒贴什么呀,人家早结婚了,长得好看又是华清毕业,难道还能找不到对象吗,她老公比周总帅多了】   【??】   【?结婚,你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既然结婚了为什么她老公一次也没来接过她,公司也没人知道?她就住的那么近,要是真结婚了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   群里的消息弹个不停,但坐在门口的人却不敢动了。   程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那人有心想要提醒一句都不敢伸手。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程磊会骂他,毕竟程磊和楼阮虽然自小一起长大,但是他们两个关系不合在公司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他被撞见在群里聊这些,顶多是上班摸鱼被抓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见程磊看得入神,坐在电脑跟前的法务部职员顿了一会儿,终于小声开口道,“程、程总。”   程磊看着他的电脑屏幕,脸色微沉,“聊得挺热闹啊。”   法务部其他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本不停闪着群消息的匿名群瞬间安静下来,戛然而止。   见群里终于没人敢发消息,程磊才直起身子,“群先别关,我看看是谁知道这么多。”   他话音刚落,就开始绕着他们走了起来。   他在一个又一个办公桌前停下,最后在角落里一面桌子前停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匿名头像,很轻地笑了一下,“倒贴十几年,你知道的不少啊?”   坐在角落里的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程磊就按住了他的肩膀,说不上是什么语气,“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天天往总裁办跑,楼阮姐楼阮姐叫个不停吧?”   那胖子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磊就松开了手,看着一片安静的法务部,随口叫出了几个名字,语气平静说道,“去人事部报道。”   被喊道名字的几个人脸色一变,有人连忙站起来开口:   “程总,我什么也没说,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程磊转头看过去,“要我过去翻聊天记录?”   那人站在电脑跟前,厚厚的黑框眼镜后的双眼微微发红,像是被气的,“是,我是说了她几句,但你就没说过吗,整个周氏都知道你和楼阮不合,你说她说的比我还多!”   程磊正想叫人,他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正在说话的人,一张脸彻底沉下来,“我说是我说,你是什么东西?”   他看了那人一眼,像是有些烦了似的,“张晓。”   被叫到名字的女职工有些恍惚,连忙站了起来,“周总。”   张晓心里有些忐忑,但她刚刚在群里好像也不仅没说楼阮的坏话,好像还帮她说话了来着啊……   程磊转了身,“你跟我出来。”   -   周氏十一楼,法务部门外。   巨大的落地窗边,程磊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些抖。   他有些恍惚地呢喃,“你说她,亲口说的,是她先生?”   张晓神色忐忑,完了,程总好像还不知道这事儿,楼阮姐没告诉他吗?   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就算关系不好,也该知道吧……   但他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问你话。”程磊一直没听到答复,有些急了。   “是,我出门的时候遇到的,楼阮姐亲口说的。”   程磊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楼阮结婚,楼阮结婚了。   这事儿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魔幻事件,她怎么会结婚,怎么会和别的男人结婚?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楼阮走出电梯,和同事说身边的人是她先生的样子,但却发现完全想象不出来。   真的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张晓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程磊楼阮口中的先生是谁。   可她早上搜了,现在还没有华跃科技CEO结婚的消息,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认真思量几秒,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轻声补充道,“楼阮姐和她先生,看起来挺甜的。”   程磊眼皮子跳了一下。   张晓继续说道:“那位……手上还拎着东西,是保温袋,应该是早餐之类的吧,进电梯的时候他也是扶着旁边让楼阮姐先走的。”   程磊站在落地窗边,合上了眼睛。   想象不出。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的画面。   这么多年,他完全没觉得楼阮会嫁给除了周越添以外的别的男人,更没想过她有一天会站在其他人身边,说那是她先生。   他再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什么先生,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一夜之间就结婚了,假的吧,新郎凭空冒出来的吗?   张晓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问道,“楼阮姐没追过周总,您和她的关系也没那么差,对吧?不是传言说的那样吧?她是不是因为结婚,所以才离职的啊?”   她这完全是合理推测。   毕竟黄昊都出现在那儿了。   应该是做一些婚前财产公证或者婚前协议之类的吧?   毕竟豪门世家结婚都是这样的。   等结婚的事情办好以后,楼阮就是谢氏的夫人了,还上什么班打什么工,谁家豪门夫人出来给人当秘书,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   所以她觉得吵架离职,很可能就是巧合,刚好撞上了。 第59章 全听我太太的   程磊乘电梯上了周氏顶层。   总裁办的人告诉他周越添在忙,正在和人谈事情,让他先在外面等等。   他就只能揣着刚得到的消息在外面等。   等着等着,程磊就等不住了。   他摸出手机,想找个人问问,但一番列表就发现,他们这一圈儿人,和楼阮关系最好的还是周越添。   周越添都不知道,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问这些人是问不出什么的。   程磊翻到了楼阮的微信,他点进楼阮的朋友圈,里面还是空荡荡的一条直线,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删了。   程磊坐在顶楼的茶几边上,几乎是抱着会看到红色感叹号的心态,发了条消息给楼阮:   【听说你结婚了?】   咦,发出去了?   程磊有些惊奇地看着那条发出去了的消息,只是屏蔽,没删。   不过楼阮还没回复。   程磊耐心地坐在那里等,等周越添办公室的人出来,也等楼阮回复消息。   -   黑色的库里南在一座中式宅院门前停下。   楼阮见他停了下来,伸手解开了安全带。   谢宴礼偏头看了一眼,“到了,先进去看看。”   “这是老爷子以前找人修的,修好以后就没住过。”   楼阮打开车门,谢宴礼也下了车。   他从她身后绕过来,站在门前的密码锁前输入了一串数字,门锁滴了一声,开了。   “这里有人定期打扫,这个时候茉莉应该开了……”   谢宴礼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古朴的宅院大门,楼阮望进去,入眼便是小石子了尽头的垂丝茉莉。   它们开在巨大的菩提树阴影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身上,花序下垂,叶片狭长。   “好漂亮。”楼阮看着它们,忍不住开口道。   谢宴礼笑了一下,提醒道,“门槛。”   楼阮“嗯”了声,跨过了门槛,踏进了院子。   不比谢家老宅古朴大气的风格,这间宅院是偏向苏州园林的设计。   转头便是圆拱形的门,有红色的山茶落下来,争先恐后地开在枝头,白墙清风,花影婆娑。   楼阮跟着谢宴礼往前走,看到了庭院的池沼,清澈的池水中有楼阮不知道品种的各色鱼类游动。   池沼引用活水,流水潺潺。有垂丝茉莉的花瓣落在水面上,白的花瓣,绿的水,红的鱼,闲适而静谧。   “去上面看看?”谢宴礼回过头看她。   楼阮站在水边,纤细的倒影映在水面上,她轻轻掠过发丝,点了点头。   她和谢宴礼并肩走上台阶,好奇道,“这个宅子好像比老宅大一些,也好一些,爷爷怎么不住到这边来。”   实在不是她好奇心太重。   是两个宅子对比巨大。   谢家老宅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朴素的豪门老宅。   谢宴礼推开门,微微笑了一下,“这个宅子是奶奶生病那年买下来的,她很喜欢这里的,爷爷就找了人重金打造,还找人种了她最喜欢的红色山茶和垂丝茉莉。”   “宅子建好以后,奶奶就走了。”   “这宅子就一直空着了。”   楼阮低低“啊”了声,跟在谢宴礼身侧,小声道,“那这里我们怎么好住……”   谢宴礼走在她身旁,转头看她。   她抬着眼睛,细细的眉轻轻蹙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变得皱巴巴的。   他是想抬手抚平的,但想到他们似乎没到那个关系,就放弃了。   “他开口了,”谢宴礼微微抬起头道,“我们就看看,住不住看你的意思。”   楼阮连忙道:“不行不行,我们不能住这儿,这宅子对爷爷来说这么有意义,我们不能住。”   谢宴礼笑了一下,“他要是知道你听了这些不住这儿了,回去非得打死我。”   楼阮歪头看他,“爷爷不会打人的吧。”   “怎么不会,”谢宴礼随手推开一扇门,“我以前没少挨打。”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里面,简单地介绍道,“奶奶以前是建筑设计师,这间屋子当初本来是要给她做工作室的。”   楼阮跟着他走,看到了巨大的沉木书桌和各类书籍。   一本已经泛黄的《西方建筑史》安安静静地躺在手边。   上面没有灰尘,是有人定期打扫过的。   楼阮站在那本书前,轻轻掀开了书页。   扉页写着清秀的小篆:   【华清大学建筑系   顾凝婉 】   很美的名字,字写得也很漂亮。   谢宴礼垂着眼睛看过来,唇角勾笑,嗓音雅致动听,“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喜欢你了吧?”   楼阮转头看他。   谢宴礼微微歪头,漆黑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开玩笑般地轻笑道:“你是他夫人的师妹呢。”   -   楼阮和谢宴礼跑了好几处地方,看了好几个房子,眼睛都快看花了。   除了对爷爷奶奶有特殊意义的那间,他们每一套都认真考虑了。   每一套都有每一套的优点,都是好房子,根本选不出来。   最后还是谢宴礼拍板,选择了临江的一套别墅。   前面是江,身后的鹅山公园,稍微偏远一些,但胜在环境优美。   而且楼阮也不打算去工作了,她打算在家画画,那一套房子很适合创作。   定好房子后,谢宴礼就找来了设计师。   楼阮坐在设计师面前,轻声细语地说着需求和想要的风格。   谢宴礼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出去打了个电话。   等他回来的时候,楼阮已经和设计师讨论完了。   见他走进来,两个人一起问他的意思。   “我的都讲完了,你和设计师说你的想法吧,有什么不喜欢的我们再讨论。”楼阮抬着头看他,白净的脸微微抬着,目光清澈而干净,像只漂亮乖巧的猫。   有那么一瞬间,谢宴礼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坐在楼阮对面的设计师也放下了茶杯,看向了谢宴礼,“谢先生,这是我们目前的议案,您看看。”   说着,他把一份文件推到了谢宴礼面前。   谢宴礼在楼阮身边坐下来,看都没看一眼那份议案,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不用看了,全听我太太的。”   楼阮和设计师一起看向他。   设计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两位感情真好。”   谢宴礼笑了一下,歪头看向楼阮,完美的轮廓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格外温和勾颤,“看你好像很喜欢枫和苑的垂丝茉莉和山茶,我让人送了些过来种在后院,好不好?” 第60章 楼阮结婚了   设计师好像更羡慕了。   楼阮:“……”   她很努力地忽视了设计师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谢宴礼。   他坐在她身旁,慵懒漆黑的眉目间透着让人心跳加速的缱绻绮色。   和他对视的那个瞬间,她的心跳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确实,她很喜欢枫和苑的垂丝茉莉和红山茶。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在意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更别提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记下来,并且立刻询问。   安静了好几秒后,楼阮才看着那双眼睛,很轻很轻地点了头,嗓音轻而甜软,“好。”   -   坐落于京江边的九号公馆的别墅还需要装修,工期三个月,装修好以后还需要散味,所以楼阮决定先搬到谢宴礼现在住的家里。   就是当初被谢妈妈称为“破烂地方”的那个房子。   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分开住,谢家人肯定会说谢宴礼的。   楼阮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又小心地问谢宴礼,“你会介意吗?”   虽然谢宴礼之前有过让她住去那边的想法,但毕竟他们也没认识几天,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领地,想想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   谢宴礼像有些好奇似的,挑眉看过来,“介意什么?”   楼阮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谢宴礼就站了起来,纯黑色的手机在修长冷白的指尖转了一圈儿,“今天就搬吧。”   今天?   楼阮有些诧异地抬了头。   那双漆黑的眼睛望过来,仿佛在问怎么了,今天不行么。   楼阮下意识地点头,“那就今天搬。”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婚都结了,同居怕什么。   虽然不是多么熟悉,但谢宴礼的人品,她还是放心的。   有谢宴礼在,楼阮几乎是不用操什么心的。   她点头以后,他就打电话找了收纳公司的人。   他们会去家里把东西都收纳好,然后搬到谢宴礼家。   楼阮把一些私人物品整理好后,就看到收纳师们正在井井有条地收纳整理着她的东西。   他们把物品保护的很好,分门别类地放进了贴着标签的箱子里,易碎物品全都用泡沫和防震珍珠棉裹好了,完全不用担心。   楼阮走了过去,站在那几个纸箱子前垂眼看着,忽然伸出手,把里面已经放好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   是个陶土小人,已经被收纳师包上了厚厚的珍珠棉。   楼阮拿着它,仍然能透过厚厚的珍珠棉隐约看到里面的小人。   这是她刚入职那年,她和周越添他们一起去西安出差的时候,周越添随手买给她的。   楼阮身旁的收纳师抬起头,还以为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轻声问道,“这个要再仔细包一下,给您单独装箱吗?”   站在收纳师身旁的少女垂着眼睛,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层珍珠棉,半晌才轻声道,“不用。”   “给我个大点的箱子吧,装垃圾用的那种。”   -   周氏,顶层。   程磊在外面等的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周越添办公室里的人迟迟没有出来,楼阮也一直都没有回复消息。   他站起来在外面踱步,走了不知道多少圈,眼睛不住地看着那扇门,面色越来越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希望里面的人离开的心愿太过强烈,那扇门终于被打开了。   和周越添谈事情的是白楚的经纪人。   那人走出来,脸色不太好。   程磊扫了一眼,直接朝着周越添办公室走去,他和白楚的经纪人擦身而过,站在办公室门前不耐地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有了声音,周越添清冷疏离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进。”   程磊推门进去,他随手带上门,还没走到周越添跟前就开了口,“楼阮结婚了。”   穿着黑色衬衫的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的文件,他手上握着一根钢笔。   是楼阮以前买给他的,笔杆是玉石质地,摸起来却格外温润舒适。   金色的笔尖颜色贵气,出水利落。   这支钢笔质量很好,周越添用了它很多年,一直没有换过。   因为早就习惯了它,也因为它好用,所以懒得再换。   程磊声音落下来,周越添握着笔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金色的笔尖落在文件末尾,微顿了一瞬,白色的纸张上沁出了一个突兀的墨点。   短暂地凝滞了一秒后,周越添才握着那支笔,安静地在文件末尾写完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周字最边上那一撇的末尾,多了个突兀的墨点。   他抬起头看程磊,觉得荒谬,“你说什么。”   程磊走到他面前,声音很低,“我听法务部的人说的,说是在小区遇到了,楼阮亲口说的,她身边的人……是她先生。”   周越添手上还握着笔,他保持着那个动作,抬头盯着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自己觉得这可能吗?”   程磊当然觉得不可能,但是法务部的人没必要骗他。   他动了动嘴唇,“法务部的人就是这样说的。”   周越添抬着眼睛,定定看了他几秒,浅色的瞳眸笼上了一层暗色,声音微凉,“谁,把人叫来。”   程磊正准备说话,手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是条微信消息。   他低头扫了一眼,原本是打算开勿扰模式好好和周越添说说这事儿的,但眼睛望下去的瞬间,却呆在了那里。   楼阮:【对,结婚了。】   “程磊,”周越添见他在走神,声音染上了几分冷意,“立刻把人叫来,这些人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都在……”   程磊站在他办公桌前,脑子嗡了一下,随后才抬起眼睛看他。   他缓缓抬起手,解锁,点开了和楼阮的对话框,把手机推到了周越添面前。   “啪——”   周越添手上那只玉石质地的钢笔陡然砸了下去,黑色的墨水自金色的笔尖溅出来,在洁白的地板上落下了几滴色调浓郁的墨花。   玉石质地的笔杆也摔出了细小的裂痕,染上了黑色的墨汁。   他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顿了一瞬以后,又像立刻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不可能。”   “嗡嗡——”   桌面的手机再次震了一下。   是一张结婚证的照片。   结婚证上,楼阮脸上挂着浅笑,她身边的男人…… 第61章 追着周越添跑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放弃了   她身旁的男人,被另一张结婚证挡住了。   他的名字也被打了马赛克。   周越添定定看着屏幕上的图片,第一反应还是——   假的。   这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她的社交圈窄得可怜,根本不可能认识什么男人,哪来的人和她结婚?   程磊就站在办公桌前,他的视角,正好能看到楼阮发来的新消息。   结婚证上的人可不就是他们认识的楼阮。   他不近不远地看着那张结婚证的照片,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追着周越添跑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放弃了。   这么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放弃了。   “假的。”周越添看着那张照片,重复了一句。   程磊在周越添近乎有些可怕的眼神下,伸手拿起了手机,点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   说不上是语气,他低着头,“周哥,那天晚宴你说的,她可能真听到了。”   以前是他看轻楼阮了。   总觉得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她都会毫无自尊地跟在周越添身边。   是他看轻她了。   以前她不走,是因为周越添本人没说什么。   现在她听到了,就毫不犹豫走了。   走得干净利落,完全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是这样?”周越添抬起头,忽然毫无情绪地说道。   程磊拿着手机看他。   周越添抬着眼睛,目光没有焦距,“是因为听到了,所以又是离职,又是告诉我要结婚,又整出一张结婚证……”   他一顿,甚至还笑了一下。   “她可真是长本事了。”   说着,他就拿出了手机,甚至没翻通讯录,直接在数字键输入楼阮的电话号码,拨打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传来忙音: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您稍后再拨。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您……”   程磊低头看着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他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坐下,整个人看起来都垮了下去。   他想,他和周越添,似乎都没那么了解楼阮。   她还真是,放弃得决绝又干净。   十几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竟然直接结婚了……   周越添合了合眼,挂断电话接着打,还是和刚才一样,忙音。   他坐在那里打到第五个以后,才动手给楼阮发消息。   【厉害。】   两个字不够,他还打算继续发,但还没来得及打字,就看到了上面那条消息的旁边冒出了小红点,下面还多了一行突兀的字。   【ruan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周越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和那行字,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浑身寒毛都在一瞬间束起来了。   胸口已经不是简单的闷胀了。   他胸前气血翻涌,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   “拿你的来!”周越添喊道。   程磊知道他这是要手机,连忙过去,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   周越添用程磊的手机拨了楼阮的电话,还是和刚才一样,忙音。   他彻底没了耐心,猛地站起来,拿起钥匙就要出门。   “周哥,你去哪。”程磊见他忽然站起来,立马跟上了他。   “你别管!”周越添走得很快,声音也很不对劲。   程磊连忙跟了上去,跟在他身旁急急地说,“你去找楼阮吗,我跟你一起去……”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周越添毫无征兆地转了头。   那双清冷的浅色双眸几乎变得有些猩红。   程磊有些被吓到了,和上次他在办公室喊“滚出去”的时候一样,都很吓人。   他往后退了退,舔了舔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周越添开口,用微哑的声音道:   “行啊。”   “你也一起去。”   不知道为什么,程磊下意识抖了一下。   他总觉得,周越添现在似乎只是看起来平静,但其实已经在发疯边缘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大海。   他自己也许,也怕自己发疯。   很奇怪,过往十几年,就连少年时代,周越添也是冷静沉稳的。   疯这个字和他几乎攀不上任何关系。   但现在,这个字却很贴近他。   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疯。   -   周越添没有叫张叔,车子是他自己开的。   程磊坐在副驾驶上,眼睁睁看着他一路狂飙到楼阮住的小区。   黑色的卡宴被随意停在了小区里。   周越添下了车,他抬眼看着陌生的小区,站在一片钢铁森林中,觉得心里闷堵,闷堵又喘不上气。   他没来过这里,他不知道楼阮住在哪一栋。   程磊也跟着下了车,他走到了周越添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周哥,咱们……”   直接上楼吗?   “她住哪一栋。”周越添被天边的太阳刺得眼睛有些发酸,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程磊站在他身边,微微睁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好像在说——   你不知道她住哪里吗?   周越添转过头看他,“你不是和张叔一起来送过吗?”   程磊这才沉了口气,低声说道,“12-1101.”   周越添看起来还算平静,“哪边走。”   程磊沉了口气,只能转身往另一头走:“……这边。”   还好里面有条道车开不进去,张叔不放心,之前让他送过几次。   程磊带着周越添走到12栋,又找到了楼阮所在的单元。   两人站在单元门口,看着门口的密码锁凝滞了几秒。   程磊正想打电话给法务部的张晓问问,电话还没拨出去,面前的单元门就“滴”一声开了。   一张熟悉的脸迎面而来,也是他们公司的。   “周总,程总,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人是营销部的,名字程磊忘了,只是觉得面熟。   他飞速瞄了一眼身旁的周越添,开口道,“哦,我和周总来看看楼阮,正想给她打电话呢,正好,门也开了,不用打了。”   他动作自然地把手机放了回去,仿佛刚刚是真的想给楼阮打电话。   “楼阮姐?”面前的姑娘有些诧异,她妈妈病了,这两天刚好请假在家,今天她是遇到过楼阮的啊。   她“啊”了一声,说道,“哦,你们是来帮楼阮姐搬家的吧,她没跟你们说吗,她刚出去,你们是不是刚好岔开了……” 第62章 楼阮,不要他了   程磊一听到对方说搬家,眼皮子跳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周越添。   周越添果然微微变了脸,他看着面前的人问重复道,“搬家?”   那姑娘见周越添脸色不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搬家……”   周越添看向她身后的电梯,眼神有些可怕。   程磊想说些什么,但碍于他们身边还有人,只能干笑了一声,“嗐,她也真是,搬家都不说一声,我们来帮帮忙多好。”   站在他们面前的姑娘不知道该不该走,听到程磊忽然来一句这个,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程总和楼阮姐的关系原来没有那么糟糕的吗?   怎么公司其他人都说他们水火不容……   周越添完全没有看他们两个,他上前一步,伸手按了电梯。   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递减。   他这是想上去看看。*喵喵橘橘*   程磊看着周越添的动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声音依旧很干很不自然,对着面前的女同事笑道,“那行你先去忙吧,我们上去看看。”   女同事立刻点了点头,逃也似地跑了。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1”,那扇门缓缓打开,周越添走了进去。   程磊只能沉默着跟了进去。   他不知道他们上去有什么用,楼阮已经走了,他们也进不去她家门。   上去干什么,就在外面看看她的家门吗?   这要是以前,这些话他早就说了,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楼阮不对劲,周越添也不对劲。   增光瓦亮的电梯门映出两人的脸,周越添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那张平日里清冷沉着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倦色。   显示屏上的数字变为11的时候,程磊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周身的气压变了。   他抬起眼,略微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好像格外希望它快一点,开得再快一点。   那扇门终于开出了一个足够让人出去的口子,周越添踏了出去。   他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门牌号,随后转过头,想找1101,但他发现根本不用找,有一家门前放着废弃物品和纸箱,摆得整整齐齐,等着保洁过来收掉。   这一看就是刚搬家的。   周越添定定站在那里,双眼猩红地看着那些东西,没动。   程磊也看到了,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过了几秒,周越添听到了他微颤的声音:   “……周哥。”   程磊看着摆在地上的箱子,里面的东西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只看那几件认识的就知道了。   那些都是周越添送的东西。   周越添定定站在那里,双腿像被灌了铅似的,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迈开步子,走到了那些箱子跟前。   走到它们跟前之前,他一直在看着它们。   这几步路,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格外漫长。   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纸箱上,那里面满满一箱,全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在。   周越添站在那里,脊背变得僵直无比,一瞬间鲜血逆流,像是踩在了悬崖边上。   扔了……   全都扔了。   楼阮,不要他了。   耳边嗡嗡作响,程磊在旁边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一向沉稳的人忽然控制不住地捂住胸口,喘着气蹲了下去。   这一次,它不再闷胀,而是绞痛。   无法克制的绞痛。   “周哥……周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我给医院打电话吧……”   周围天旋地转,程磊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周越添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染着凌凌碎光,带着几分无措和茫然,“她把东西都扔了…”   程磊说什么他依旧听不清楚,只觉得好像有人猝不及防往他身上浇了一盆冰水,寒意浩浩荡荡地往身体里渗,他完全没有抵挡之力。   “周哥,去医院吧……”   周越添终于听清了一句,他蓦地抬起手,修长的指尖青筋暴起,他抬着眼睛,神志近乎溃散,绞痛和寒意几乎将他吞噬,“这是假的,是不是,她是故意的。”   “因为听到了,所以就故意这样,想报复。”   “周哥……”   周越添猛地站起来,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楼阮听到了她伤心了她不要他了,但却还是撕扯着理智,咬牙道,“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她喜欢我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这是故意的,是她故意的……”   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呢喃。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程磊听的。   程磊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怕的不行,连忙道,“周哥,周哥你先冷静冷静,咱们先回去,先回去想办法联系到人,你再好好跟她道个歉……”   说着,他便拉着周越添转了身,试图把他从这个地方带走。   但没想到,周越添刚被他拉着转过来,就蓦地回了头。   他低头看着摆在角落里那些她不要的东西,觉得格外刺眼。   心里的疼痛顿时变得迫切又尖锐起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能,怎么能扔了它们……   周越添定定看了它们一眼,又慢慢走到它们面前,弯腰,缓缓将角落里的纸箱抱了起来。   他抱起它们的每一个瞬间,都会想起她收到礼物时的样子。   它们从心底最秘密的角落里冒出来,原来是那么清晰,清晰到连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楼阮惊喜地接过礼物的每个瞬间,都在不断撕扯他的神经。   “周哥,我帮你拿吧……”程磊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道。   周越添抱着那箱东西,喉咙窒闷,嗓音干涩道,“我自己来。”   他自己来拿。   他好像恢复地很快,一下子就又变回了平日里沉稳冷静地模样。   但程磊走在他身边,可以清晰地看到周越添混乱恍惚的步子。   他这两天想过,想过周越添可能喜欢楼阮,但却完全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实在,让人唏嘘。 第63章 婚戒送来了,没点花配不合适   程磊觉得周越添的精神状态其实是不太适合回公司的,但他坚持要回去,他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回去。   回去的时候是程磊开车。   周越添坐在副驾驶上,怀中抱着那个箱子,一直低头看着里面的东西,他垂着眼,看不清眼中情绪。   程磊也不怎么敢出声,安安静静地把车开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   车子停下来后,周越添就抬起了头,他好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似的,那张脸除了有些憔悴以外,看不出别的什么。   刚刚在楼阮家门口时他脸上浮现的无措和痛苦,仿佛都是程磊的错觉。   两人下了车,走向电梯的时候,周越添的步子忽然一顿,朝着另一边墙上看了过去。   墙上贴着东西。   程磊有些近视,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见周越添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是张寻物主启事,有人丢了东西。   程磊低头看向下面印出来的彩图,是一只精致的黑丝绒首饰盒,下面还有里面的项链图,是条银色的链子,挂坠是只小兔子。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程磊正想说话,就见身旁的人沉了脸,他一只手抱着怀中的箱子,修长的手抬起来,一把撕掉了那张纸。   他加快步伐走到电梯跟前。   程磊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楼阮入职那天,周越添让实习秘书去买的,给楼阮当入职礼物。   当时只是随便买的,楼阮没戴过几次。   怎么在这儿……   电梯门打开,周越添迈进去,没有按去往顶层的按钮,而是按了一楼的按钮。   他们很快就上去了。   周越添直直走向前台,有些皱了地纸张被他按在前台,“东西在哪。”   前台小姐姐没想到周越添会来,连忙看向他手上的东西,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道,“周总稍等。”   她低下头,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只精致的黑丝绒首饰盒,推到了周越添面前。   真没想到,这项链竟然是周总的。   前台小姐姐低着头,心里暗暗惊讶。   “哪来的,怎么在这儿。”周越添看了一眼那只丝绒首饰盒,嘴唇抿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泛白。   前台小姐姐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保洁阿姨捡到的,说是可能有人丢了。”   “在哪捡到的。”周越添合了合眼,纵使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开口问道。   前台小姐姐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她有些迟疑:“……垃圾桶。”   轰——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周越添整个人,也仿佛在一瞬间坠入冰窟。   那天起,从那天起,她就不要他了。   不,也许更早。   是晚宴。   是请假不回消息的那天。   原来她早就不要他了……   周越添抱着那箱东西站在那儿,是那句话,是因为那句话。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拿走了那只首饰盒,把它好好放在怀中的箱子里,转身就走。   程磊连忙对前台小姐姐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周哥,你……”   周越添步子很快,他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冷静道,“她不是不要我了,她是生气。”   程磊顿了一下,目光中带着诧异。   “她只是生气。”周越添说道,“只要我和她好好说就行,只要我和她好好道歉……认错就行。”   认错这两个字从周越添口中说出,让程磊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割裂感。   周越添低头说认错的那个瞬间,程磊隐约从他眼中看到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卑微和期望。   他在期望,期望他好好认错,楼阮就会回来,他们还会和以前一样。   程磊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能安静陪着周越添上楼,看着他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拆掉个别的被裹上珍珠棉的东西,一一放好,最后捡起摔在办公桌下的钢笔,仔细把它擦干净,盖上盖子。   做完这些后,周越添才给人事部打了电话,让他们驳回楼阮的离职报告。   程磊在一旁看着,看到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连忙摸出手机,低头给他们一个在国外的好友发了信息,让他赶快回来。   这个情况他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   -   傍晚,谢宴礼家。   收纳师们将楼阮的物品整整齐齐地摆放进了谢宴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空出的房间里。   楼阮一直都坐在楼下休息,她默默收起手机。   手机里关于周越添的,全都删了个干干净净。   告诉程磊她结婚的那个瞬间,她其实是有些报复心理在的,大概是那种,你看,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但她发完又觉得好笑。   报复什么呢,他们怎么会在意这个。   程磊不会在意,周越添更不会在乎。   他们不会觉得她放弃的干净利落就高看她一眼,只会觉得那个烦人精终于消失了?   她在他们那群人里,也不过和在徐家的时候一样,是近乎边缘人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在徐家她不用跑腿帮忙做这个做那个,但在他们那里她需要替他们跑腿买零食买水、送东西、写作业、写情书、递情书……所以稍稍显得有存在感一些。   周越添打电话过来的瞬间,她差点以为她真的当了回虐文女主,差点以为她真的凭借结婚当了回小说女主完成装逼打脸的操作了。   虐文女主深爱男主八百年,男主对她爱答不理,她心如死灰放弃男主,男主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哭着求她回头。   她差点以为她做到了。   楼阮正想的高兴,周越添就来了电话,她一下子就醒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周越添。   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别说哭着回头了,皱一下眉头都了不得了。   直觉告诉她周越添的电话接了以后她必定高兴不起来,所以立刻挂断拉黑了。   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京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要是不想遇到其实还是挺容易的。   以后还是不要见了。   毕竟他,应该也挺烦。   公司一直都有关于他们的流言,她离开后,他也好找到和他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   以后不见面对他们都好。   想到这里,楼阮抿起唇,低头看着手机,觉得要不还是换个号码吧?   反正她也没什么朋友。   “滴滴~”   门口的电子锁响了两声,刚刚出去的谢宴礼抱着一簇红玫瑰进了门,他掀起眼皮看过来,“我回来了。”   楼阮放下手机,睁大眼睛看过来,“怎么还带花回来了?”   谢宴礼单手抱着花,神色淡淡地走进来,漫不经心道:   “婚戒送来了,没点花配不合适。” 第64章 谢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楼阮跑上前,看着他怀中包装精致的玫瑰花,心里暗暗记下,谢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她伸手接过那捧玫瑰,馥郁的香味一下子弥漫了过来。   花束中还嵌着卡片,上面是墨黑色的钢笔字迹:   【新婚快乐,谢太太。】   文字的最后,还画了一支玫瑰。   字体恣意傲然,但那支小小的红色玫瑰显得格外含蓄,枝茎线条柔美而细削,每一笔都是认真勾勒,每一步都好似被轻柔的月光亲吻过,易碎,娇弱,需要悉心照料和珍藏。   楼阮抱着那束馥郁的玫瑰,目光落在卡片上,有什么捕捉不到的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个画风有点……   谢宴礼看着那束花,微顿了一下,散漫道,“我顺手写了卡片。”   “哦,”楼阮依旧盯着那支小小的玫瑰,随口问道,“这个小玫瑰也是你画的?”   谢宴礼微微抬了抬下巴,语调慵懒而随意,“嗯,随手画的。”   楼阮好像很喜欢似的,看着卡纸上那朵小玫瑰,清澈的眼眸很轻很轻地弯了弯。   男人的衣角轻轻擦过她的手臂,漆黑的羽睫垂下,磁性悦耳的嗓音自上而下:   “怎么样,还行吗?”   楼阮点头,中肯地夸赞道,“好看,你很有绘画天赋。”   谢宴礼毫不谦虚地点头,“多谢太太认可。”   楼阮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不疾不徐地拿出了只戒指盒。   “这是婚戒?”   她抱着玫瑰轻声问。   “嗯,”谢宴礼神色平静地打开它,狭长漆黑的眼眸格外沉静。   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躺在首饰盒中……   差点闪瞎楼阮的眼睛。   戒圈由镶嵌着碎钻的玫瑰花枝绕成王冠形状,静静托举着一颗五克拉的梨形主石,它躺在戒指盒里,折射着璀璨华丽的光芒。   楼阮捧着那束玫瑰,甜软的嗓音染上了几分诧异,“这是不是太大了……”   谢宴礼慢条斯理把它拿出来,不疾不徐地朝着楼阮伸出手。   楼阮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地和他撞上,就像被蛊惑了似的,默默伸出了手。   那双映着璀璨华光的漆黑眼眸终于垂了下去。   他不疾不徐地将那枚由著名工匠精心打造的钻戒戴在她指尖,菲薄好看的红唇轻启,“主石可以拆下来。”   谢宴礼垂着眼睛,干燥修长的手指轻轻拉着她的手,眼睫微垂,指腹在她指尖轻轻摸索,拆下了那枚璀璨华丽的主石。   夺目的主石被拆下来后,楼阮手上就只剩下了个镶嵌着碎钻的皇冠形状的戒圈。   看起来朴素日常多了。   但此时,楼阮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戒指上了。   她手指微妙地滚烫了起来。   此时,谢宴礼身上的独特香味也变得致命了起来。   他身上的香味被馥郁的玫瑰味道浸染,两者交融,形成了一种格外诱人的香味。   楼阮一呼一吸间,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已经不知道该看戒指还是该看他了。   偏偏罪魁祸首本人还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样子,他掂了掂手中那枚切割极好的梨形主石,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嫣红。   短暂地把玩了几秒,他垂下眼睛看她,“给你重新安回去?”   他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带着浅浅的惑人碎光。   楼阮:“……不用了,就这么戴着吧,这样比较日常。”   像是怕谢宴礼再说什么似的,她顿了一下,又很快补充道,“以后有什么重要场合,我再戴上主石。”   她合了合眼,仍然能回忆起对方骨骼肌理的触感。   楼阮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因为她这么多年都只和周越添他们一起玩,没和他们有过这种亲密举动,也没有和别的男性接触过,所以才会这样?   因为从没有过触碰,所以忽然被触碰就会敏感。   会心跳加速,会手指滚烫。   应该是正常现象。   她认真想道。   谢宴礼垂下眼睛,很轻地“哦”了声,徐徐把主石放好,这才摸出了一枚简单的银戒。   他抬起手,银戒就躺在他掌心。   楼阮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茫然:“嗯?这个也是给我的?”   谢宴礼:“?”   “这是我的,”像是被气笑了似的,他绽开唇角,“我已经给你戴了,礼尚往来,你也该给我戴上。”   楼阮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他手上简单的银戒,轻轻咬了咬唇,郑重地点头,“好。”   谢宴礼抬着手,懒懒散散捧着那枚银戒,“只是戴个戒指而已,表情不用这么视死如归吧?”   楼阮刚转身把花放好,站直了以后还没来得及去拿他手上的戒指就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么一句,她微微睁大眼睛,雪白的肌肤上浮起淡淡的嫣红,“啊?”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视死如归吗?   楼阮抿住唇,“那要不你自己戴?”   谢宴礼:“?”   他直直站在那儿,微微弯腰,提醒道,“这是婚戒。”   “……可是我表情不是有点视死如归吗,这样给你戴的话,你也代入不了啊……”楼阮默默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小声道。   谢宴礼敛眸,“我代入得了。”   楼阮低着头小声道:“……你刚刚还说视死如归。”   谢宴礼垂着眼睛看她,“视死如归也行。”   楼阮抿了抿唇,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见过仪式感这么强的人。”   谢宴礼抬着手,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低笑一声,“是啊,我的确是仪式感很强的人,以后过年过节的,可别忘了给我准备花准备礼物。”   语气随意,像是随口一说,透着漫不经心的倜傥。   那只冷白修瘦的手微微抬着,手形优越。   站在他面前的楼阮微微一顿,她垂着纤长卷翘的眼睫,伸出嫩白的手指,从他掌心拿走了那枚样式简单的银戒。   细微的触碰连绵成片,好似轻盈的花瓣落入平静地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她垂着眼睛,小心地拿着那枚戒指,将它套在他漂亮修长的指骨上,认认真真点了头:   “好,以后过年过节,我都给你准备礼物。” 第65章 谢谢夫人愿意给我机会   谢宴礼抬起手,扫了一眼已经戴在手上的银戒,唇角轻勾,“那这样说的话,可不光是过年过节了,还有过生日,过结婚纪念日……”   楼阮抬起眼睛,这人还真是……   她合了合眼,“行,你过生日,过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也给你准备礼物。”   谢宴礼像是终于满意了似的,轻轻点了点头,他抬手看着戒指,语调懒懒散散,“我生日是五月二十五,就快到了。”   “……”楼阮抬着头看他,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嗓音温软,很有耐心。   谢宴礼像是终于看够了指尖那枚银戒似的,垂下眼睛微微笑了下,“这个当然是随谢太太心意了。”   “谢太太送什么,我就想要什么。”   楼阮:“?”   行,谢少是懂语言艺术的。   于是,她认认真真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就想走,身旁的人却“诶”了声,成功让她顿住。   楼阮顿在那儿,抬头看她,白皙软弹的脸颊微微鼓了起来。   谢宴礼眼尾上挑,微微弯了弯眼眸,抬起修瘦的手,“你的主石不要了?”   那也是婚戒的一部分,楼阮当然不可能不要。   她朝着谢宴礼抬起手,“要。”   高她将近两头的人垂着眼睛,笑若春风地松手,一个精致的红色戒指盒滚落到了楼阮手上。   楼阮抓住滚落到掌心的戒指盒,丝绒质地的小盒子蹭过白软的掌心,她低声道,“你小心点啊,这么贵的东西……”   那么大一颗钻石,看起来那么干净璀璨,一定很贵。   谢宴礼“哦”了声,“那你还给我,我重新交给你一次。”   看起来还挺严肃,像是已经知道错了似的。   楼阮攥着那枚戒指盒,“不用了,我去把它放好。”   重来一次就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谢宴礼“啊”了声,雪白的喉结轻轻滚动,看起来好像挺失望。   楼阮:“……”   她是个对别人情绪比较敏感的人,他这个情绪转变,她很难不问怎么了。   原本正准备上楼去把戒指主石放好的人忽然停住了步子,仰头看着谢宴礼,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谢宴礼随意地往后靠了靠,修长的双腿交叠,“没关系,谢太太不愿意给我悔改的机会也没关系。”   “……”   他语气明明很随意。   但楼阮还是忍不住挪到他面前,抬起纤细的手腕,鼓着腮帮看他,“……再来一次。”   谢宴礼靠在那儿,抬起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微微歪头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朝着她伸出了双手。   明明身形修长高挑,但他双手并拢朝着她抬起来的样子,竟透着几分微妙的乖巧。   楼阮沉了口气,把那枚小小的戒指盒放在了他的掌心。   谢宴礼扣住它,站直了身子,一下子高出了她许多:   “手。”   楼阮抿了抿唇,安静伸出了手。   她微微沉了口气,看着他轻轻把那枚戒指盒放在了她手心。   对方悦耳慵懒的嗓音落下来,携着几分浅笑:   “谢谢夫人愿意给我机会。”   -   谢宴礼和楼阮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好像是公司的事情。   他给楼阮留下了几个电话号码后就走了。   一个是唐叔的电话,一个是他助手邢烨的电话,还有一个是这个小区的管家的电话。   走的时候,他说这个屋子每一个房间她都可以自由参观,房间和物品都可以随意使用。   他走后,整个屋子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楼阮踩着柔软的拖鞋上了楼。   她的东西被搬进了二楼第二间。   而她的房间则在二楼左手边第三间,谢宴礼的房间就在对面。   楼阮在走廊站了几秒,看了一眼那间屋子的房门,转头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屋子格外干净。   她打开衣柜,带来的衣服都已经被收纳师们按照颜色和衣服类型整整齐齐挂好了,她实在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楼阮默默关上了衣柜,有些无措地站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她很少有这样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很忙的。   在那儿坐了几秒后,楼阮又重新站了起来,她找到电脑,购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和一些生活用品,然后打开了一个已经长草的微博。   那是她华清读书的时候用的微博,上面主要发一些平时的习作什么的,因为画风可爱温馨,吸引了很多粉丝。   楼阮看着私信和消息栏,合了合眼睛,决定用这个账号继续更新。   她,要继续画画了。   -   邵峥坐了最近一班飞机回了京北。   程磊已经派人在机场等着了。   邵大少爷眼底挂着浓重的乌青,有些疲倦地系上安全带,“什么事儿啊,非得把我叫回来,我也很忙的好吧。”   程磊没有亲自来,他派来的司机只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他斟酌着道,“好像是周少和楼小姐的事。”   邵峥一听这两个名字,更疲倦了,他怏怏地歪着身子,眼皮都耷拉了下去,打了个哈欠道,“他们俩什么事儿啊。”   他们俩不是十年如一日的稳定吗,周越添该干什么干什么,楼阮整天围着他跑。   之前不是还说楼阮进了周氏给周越添当秘书吗。   他们俩能有什么事?   楼阮终于拿下周越添,让他回来吃席?   这个显然不可能。   司机也不知道具体的,只能跟他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您去了再看吧。”   “什么去了再看……”邵峥摸出手机,眯着眼睛找程磊的电话,他的C姓联系人实在太多,找了半晌没找到,只能滑到最后的Z那里,找到了周越添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对面几乎是一秒接通的。   周越添有些急切地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听着有些不太真切,“软软!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邵峥靠在车上,困意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握着手机,挪开,表情惊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确定自己没有拨错电话,也确定对面的人确实是周越添不是别人,才语气复杂说:   “周越添,是我,我是邵峥,不是楼阮。” 第66章 反正她都已经和谢宴礼结婚了   电话另一头安静了一瞬,几秒以后,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邵峥握着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挂了?   他把电话挂了?   被挂断电话后,邵峥坐在那儿沉思了几秒,努力回忆刚刚那声“软软”。   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越添什么时候这么叫过楼阮啊。   这也太玄幻了,难怪程磊着急忙慌地让他快点回来,跟催命似的。   邵峥靠在那儿想了想,打开了微信。   他已经好一阵子没用过微信了。   邵峥原本是想给程磊悄悄发消息问问怎么回事儿的,但他刚一点进去,就看到了几条明晃晃的消息,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邵峥,谢宴礼朋友圈发的那是楼阮吧?你不是跟楼阮挺熟吗,那个是她吧?】   【看到没,谢宴礼竟然结婚了,有生之年!他发的那个是楼阮吗,看着好像啊……】   邵峥靠在车上,看着“谢宴礼”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这几个人说的这个“谢宴礼”,是他知道的那个谢宴礼吗?   还有,结婚,结什么婚,谢宴礼和楼阮结婚?   这几个人开什么玩笑,他们虽然高中一个学校大学也是一个学校,但楼阮一直喜欢周越添,他们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   邵峥一边想一边点开了其中一个人的消息,他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了上面的结婚证照片。   他动作一顿,点开那张照片认真看了看。   名字没露出来,但照片上的那人分明就是楼阮和谢宴礼!   邵峥看着那张照片,半晌没反应过来。   楼阮,和谢宴礼,结婚了。   周越添现在好像后悔了……   好像是这么个情况。   邵峥坐在车上,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甚至想让司机指教掉头回机场。   叫他回来有什么用啊!他回来是能让楼阮和谢宴礼离婚还是怎么的!   邵峥合了合眼。   因为家族合作的关系,他好像是有谢宴礼的好友的。   他退出聊天框,搜索谢宴礼的名字,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嚯…”他看着谢宴礼朋友圈里明晃晃的楼阮忍不住叹了一声,他滑动手机,一张一张翻看谢宴礼朋友圈里的照片。   好家伙,陪太太来游乐园,好家伙,后面还有个小心心……   “我的妈耶!”邵峥一边翻看一边低低说道,“别太荒谬。”   他有谢宴礼的好友好几年了,从没见过他发朋友圈。   这头两条,又是官宣结婚,又是“陪太太逛游乐园”的,简直恨不得把我结婚了我有老婆写在脑门上……   真是奇了。   他是真的好奇,楼阮是怎么跟他凑到一块去的。   毫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追谢宴礼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什么千金名媛,明星模特,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被楼阮拿下了,还发这种朋友圈……   真怀疑谢宴礼是不是中蛊了。   司机转头看了邵峥好几眼,默默加快了速度,程总说了,一定要把人带到周总跟前……   在去周氏的路上,邵峥硬是撑着眼皮把谢宴礼那两条朋友圈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   车子停在了周氏地下停车场。   邵峥跟着司机从车上下来,手指一滑,发现谢宴礼又发了两条朋友圈。   他们已经走到了电梯跟前,手机信号不好,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所以邵峥只能看到文字。   【婚戒\u002F心\u002F玫瑰】   【\u002F一朵小花】   电梯门缓缓打开,邵峥抬脚走进电梯,他低头看着那两条还没加载出图片的朋友圈,“真是中蛊了啊,中蛊了……”   震惊他全家,真的。   电梯里另一个人一直看着上方的显示屏,没有接话。   电梯抵达顶层的时候,那人才微微送了口气,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里面请。”   邵峥“嗯”了声,注意力仍在手机上。   他走出电梯,外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顶层的实习秘书微微弯腰:“邵先生里面请,程总和周总都在里面。”   出了电梯后,那几张没有加载出的图片瞬间出来了。   邵峥点开一看,是一捧玫瑰和两枚戒指,一枚钻石璀璨,一枚简约大气,下面还摆放着一张小卡片,卡片上是谢宴礼的字:新婚快乐,谢太太。   邵峥跟着前面的人走到周越添办公室前,牙都酸了。   这谢宴礼,十几年的朋友圈都在这几天发完了吧。   华跃不忙吗,他哪来的时间整这么多,又是游乐场又是玫瑰的。   原来天之骄子谈恋爱也和普通人一样啊…   面前的门被打开,耳边传来了秘书的声音:   “邵先生,里面请。”   邵峥这才抬起了头,朝里面看了过去。   程磊和周越添就坐在里面的茶几边上,周越添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而程磊则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连忙站了起来,“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   邵峥身旁的秘书微微低了低头,关上门退了出去。   周越添依旧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落地窗外,没有回头。   程磊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裳,低声道,“劝劝。”   邵峥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这才拿着手机缓步上前。   干净的茶几上摆放着不少东西,有陶土玩偶、钥匙扣、首饰盒……还有些莫名的小东西。   邵峥没注意,他走到周越添跟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叹了口气,“哎,你也别太难过。”   “反正你以前也不喜欢她,她现在……”   定定看着落地窗外的人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睛,那双清冷的浅色双眸中挂着鲜红的血丝,看起来格外吓人,他的嗓音也格外干涩,“不是。”   邵峥顿了一下,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睡了,就在飞机上睡了一小会儿,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格外憔悴吓人了,但现在一看周越添,还真比不出他俩谁更吓人。   他拍了拍周越添的肩膀,安慰道,“哎,不管是不是,看淡点吧,她都已经和谢宴礼结婚了,难道你还能让她离婚吗?楼阮喜欢你这么多年,人家都能放下,你肯定也你能……”   邵峥说得沉浸,完全没发现被他搭着胳膊的人已经重新抬起了眼睛。   “她和谁,结婚?”   顿了几秒,他听到了周越添干涩压抑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67章 周越添要给谢宴礼打电话   程磊也定定站在了那里,蓦地睁大了眼睛。   别说周越添了,他都觉得震惊。   满脑子都是邵峥那句“她都已经和谢宴礼结婚了”,反复循环,挥之不去。   邵峥愣了一下,手还搭在周越添的肩膀上,看了他一眼,又看程磊,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忽然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和,谢宴礼,你们不知道吗?”   周越添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嗓音说不上的奇怪,像钝刀锯木头似的,干涩又煎熬,“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甚至已经不需要去问是哪个谢宴礼了。   还能有哪个谢宴礼。   他想到那天晚宴忽然出现的谢宴礼,那辆在警局附近遇到的库里南,还有从来不靠近这边却忽然出现在附近的车……   不是巧合。   原来不是巧合。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周越添坐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拢起,此时此刻,好像有一把尖刀刺入了心脏,刺得他血肉模糊,他已经分不清那扑面而来的东西是愤怒还是疼痛。   邵峥缓缓收回手,变得小心起来:“……就,别人问我的。”   他看着周越添的表情,开始有些慌了。   谢宴礼都已经发朋友圈了,明晃晃地秀,他们不知道,他们竟然不知道!   他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他真的不该回来的,他刚就该直接跳车回机场的!   怎么就好奇心那么重,怎么就想着跑回来吃瓜了!   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他啊!   “他们怎么知道。”   又是一声充满冷意的质问。   邵峥的腿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坐姿逐渐乖巧起来,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容易激怒人,“……哦,就,谢宴礼发了朋友圈。”   程磊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恍惚。   楼阮和……谢宴礼结婚?   他完全没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周越添合了合眼,他们都和谢宴礼不熟,共同好友也没几个,当然不会知道。   “发了什么。”   他合着眼睛,声音格外疲倦。   邵峥捂着自己的手机,犹豫要不要给周越添看。   说实话,周越添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还蛮让人担心他的精神状态的。   见他不说话,周越添重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变得更加血红,“手机。”   程磊默默往他们这边靠了靠,楼阮忽然放弃周越添这件事就已经很让他难以置信,觉得很魔幻很不可思议了,可谁知道她竟然放弃以后就直接闪婚了,还是和谢宴礼闪婚……   他真的有理由怀疑他现在还没睡醒。   邵峥捂着手机,僵持了两秒,才慢慢把手机递给了周越添,他一边把手机递上去一边说道,“兄弟,别激动,看淡点哈,谈恋爱都是这样腻腻呼呼的,天才也是人嘛……”   因为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在看谢宴礼的朋友圈,所以一解锁页面就直接在谢宴礼的朋友圈里。   手机刚一解锁,下拉,又冒出了两条朋友圈。   邵峥瞟了一眼,抿着唇攥起了手,妈的,谢宴礼,你小子别太离谱,没谈过恋爱吗没结过婚吗!一个大男人一天发八百条朋友圈全是老婆可还行,你别太爱了!   谢宴礼最新更新的两条朋友圈是:   【下班了,准备给太太带个甜品,草莓和巧克力蛋糕也不知道她会喜欢哪个……[图片]】   【太太喜欢的垂丝茉莉、山茶和新家\u002F心[图片]】   周越添握着冰凉的手机外壳,看着谢宴礼最新的两条朋友圈,没有什么实感。   他又继续往下看。   【\u002F一朵小花[图片]】   【婚戒\u002F心\u002F玫瑰】   看到这里,周越添陡然变了脸。   后面那条还什么,就只是玫瑰和戒指还有卡片的图。   但另一条,另一条朋友圈的配图,是楼阮和谢宴礼站在民政局门口的照片。   照片里,楼阮带着雪白的头纱,手上拿着一本结婚证,她站在谢宴礼身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而她身旁的人,手上同样拿着一本结婚证,他摄人的双眸弯着,唇角挂着缱绻柔和的笑,微微垂眼看着身旁的人。   周越添紧紧拢着手指,指节泛白。   一旁的邵峥扫了过来,哦,这是他刚刚还没来得及看的那条,原来是领证纪念照……   程磊站在周越添身旁,他低头看着那张照片,终于把楼阮和谢宴礼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这两个人在他这里,终于不再是不同世界的人。   原来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和谐。   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周越添咬着牙退出来,继续看他剩下的朋友圈,很快就看到了“陪太太逛游乐园”和结婚的那条朋友圈。   看到最后,他像是脱力了似的,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还是程磊给他递给杯水,小声道,“周哥,你还好吧?”   邵峥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劝,“兄弟,看开点,这世上没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她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周越添用他的手机,点开了谢宴礼的对话框,给对方拨了电话。   邵峥瞳孔地震,手忙脚乱地去够自己的手机,“不是,周越添,你干什么啊?”   他想干什么啊?   周越添拿着手机不放,他脸色惨白,面无表情说道,“他们结婚前一天,楼阮还送我回家了。”   邵峥还在够自己的手机,“我知道啊,她是你秘书,和张叔一起送你回家而已,这是他们的工作,你稍微清醒点。”   他见够不到,抬起头看程磊,拧着眉道,“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真要他打电话吗,回头怎么收场啊?”   人家新婚,难道真要他在人家面前发疯吗?   周越添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似的,语气执拗干涩道,“她不是真心的,她喜欢我。”   “她喜欢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程磊正在犹豫要不要帮忙,等他想明白了想上前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那通微信电话被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道懒散悦耳的笑声,男人徐徐道:   “邵峥?” 第68章 周越添,你活该   邵峥抬着手,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和谢宴礼,完全就是那种躺列的关系。   加了好友以后一句话没说过,他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这么快接他电话。   被他按着的周越添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在他顿住之际,邵峥一把按住他,夺过了自己的手机。   程磊也立刻过来拉住了周越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邵峥微微松了口气,拿着手机低声道,“啊,是我,谢……总,你好。”   他和谢宴礼完全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完全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电话另一头静了一瞬,传来了“滴滴”的响声,好像是在开门。   “你有事?”谢宴礼的声音和电话另一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起传来,清浅的脚步声传来,下面一句话不是对邵峥说的:   “太太呢?”   有人回道:“星沉小姐和夫人来了,在音影室。”   邵峥听着那一头的声音,呼吸凝滞了一瞬,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直到电话另一头的谢宴礼再次开口。   对方磁性悦耳的声音中携着疑惑:“邵峥?”   邵峥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看了周越添一眼,捂着手机低低道,“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   他身后的周越添挣扎了一下,茶几上的玻璃杯被撞到,“咚”一声摔了下去,杯子里的水浸湿了地板。   电话另一头,谢宴礼喉间溢出了低笑,“多谢。”   谢宴礼像是已经上楼了,他打开了音影室的门,里面传来笑闹声。   楼阮的声音夹杂在里面,有些惊奇:   “这张照片里也有我,好巧。”   她声音很轻很轻,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邵峥捂着手机,察觉到身后的人又挣扎了一下,连忙道,“嗯,也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先挂了哈,份子钱我回头给你发过去!”   说完,也不等谢宴礼再说什么,“啪”一声挂了电话。   程磊果然撑不住了,他已经拦不住周越添了。   电话刚被挂断的那个瞬间,周越添彻底挣脱出来,他蓦地站起来,抓住了邵峥的衣领,“邵峥!”   要不是不能高空抛物,邵峥一定会直接掀窗把手机扔出去。   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抬头看向面前双目通红的人,很克制地问道,“他们已经结婚了,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周越添,你清醒一点。”   “结婚了还能离婚。”周越添抓着他的衣领,双眼红得像是要滴血,“她不喜欢他,她都不喜欢他,离婚是迟早的事——”   “周越添!”邵峥合了合眼,声音微重了些,“你不是没有过机会。”   “你有过机会,你甚至不是没抓住机会。”   他定定看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是根本没抓。”   程磊眼皮子跳了一下,立刻过来拉住他,“说什么呢,我让你回来是劝人的,你……”   邵峥根本不听他的,他像被周越添传染了似的,要开始和周越添比谁更疯,他站在那儿继续戳周越添肺管子,“你现在这样纯纯是你自己活该,是活该你知不知道!”   上高中那会儿,他一心都在游戏上,每天心里想的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   周越添是高一第一学期中间插班转进他们班的,长得帅家世好成绩好,班上没人不喜欢他。   但邵峥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人,他心思全都在游戏上,直到有一天周越添替他打了一把很久过不去的关卡,他才融入了他们。   那时候他每天放学都想快快和周越添回家打游戏,刚开始还挺快,基本都是一放学就走,后来学校开始逐渐有学生被混混勒索零花钱。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周越添就开始变得磨蹭起来,然后,他们每次回家都会碰到楼阮。   三人行变四人行,每天看着楼阮回家后才能开始打游戏。   后来,他才意识到周越添不是磨蹭,他是在等。   是在等她一起回家。   出国之前楼阮毕业,他和周越添喝酒的时候还试探了一次,但周越添那时候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接管周家,要联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那是他们的事,他不好多说什么。   那时候他还觉得周越添想的很清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现在看,他知道个屁!   邵峥回想往事,实在忍不住又喊了一句,“活该,你纯纯活该!”   他打了一天一夜的游戏,头会脑胀地被叫回来,就是为了受这种罪,就是为了受这种罪!   “……少说两句。”程磊脑子嗡嗡地疼,他本来以为把邵峥叫回来能多个人出主意,没想到叫回来一个炸药桶,本来只用劝一个,现在要劝两个,等会儿打起来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邵峥就生生挨了一拳。   “我操?你打我,你还打我?我说错什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啊?”邵峥熬了夜,本就就头晕脑胀,挨了一拳后他甚至觉得有点眼冒金星了,但身体似乎比脑子反应要快,下意识就还了回去。   程磊连忙上去拦,但却怎么也拦不住。   ……   -   谢宴礼挂了电话,站在音影室门前看着她们,忽然想到了高中时的事。   邵家和他们家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和邵峥也见过几次,不过他一直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   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看着他总和楼阮一起回家,才在一次宴会上,在对方问要不要加个好友的时候拿出了手机。   上学的时候,邵峥朋友圈经常会发些乱七八糟的。   他也经常从他零星的动态里找到她。   吃饭照片里纤细雪白的手臂。   回家路上照片里的影子。   视频里偶然出现的轻声细语。   ……   音影室里,楼阮翻看着谢宴礼高中时候的照片,越看越觉得惊奇,“好多有我的,我们学校这么小吗。”   谢星沉笑得前仰后合,她看向音影室门口的人,眨了下眼睛,“啧,要不怎么说天赐良缘呢,你俩高中都不认识,但是却这么多一起的照片,也太有缘了。” 第69章 我呢,没什么是不能给夫人看的   谢妈妈也有些惊讶,她看着相册最上面一张照片,“这张也有,阮阮在楼上,阮阮,这个是不是你?”   楼阮歪着头,顺着谢妈妈手指指着的人看了过去,轻轻睁大眼睛,“是我。”   这张是谢宴礼拿了奖,站在楼下拍照,她一个人趴在他身后的楼上窗口。   因为主要是拍谢宴礼的,她离得有些远,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   不过这张照片看起来,竟莫名的有些像她趴在楼上看他一样。   楼阮看着那张照片,抿起唇轻轻笑了一下,“真的是我,后面这个是我们班。”   谢星沉看了一眼,往嘴里扔了两根薯条,咬得咔咔响,“啧啧啧,又一张,真是好巧啊。”   “有没有大学时候的相册啊,也拿出来看看呗,说不定也有梦幻联动。”   楼阮认真想了一下,“大学应该没有吧,我们学院和他们学院好像挺远的,我也没怎么参加过什么社团活动……”   “万一呢。”   谢妈妈坐在另一边歪了歪头,已经开始盘算了,“他大学的照片是自己收着的,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在卧室吗?”谢星沉看向楼阮。   楼阮茫然地抬起眼睛,卷翘的双睫上像笼着一层水雾似的,“嗯?”   “卧室啊,”谢星沉说道,“你在卧室没见到的话,是不是在书房啊?”   楼阮轻轻收回手,眼睫闪了闪,她还没进去过谢宴礼的卧室,当然不知道他卧室有没有相册……   “大学时候的照片没印出来,”站在门口的人终于抬脚走了进去,他手上还拎着两个粉色的盒子,里面是蛋糕,“要看的话我让唐叔印出来整理好。”   谢星沉怀里抱着零食,身子微微往楼阮那边靠了靠,抬着头道,“哦~那你大学的怎么不印出来啊?天天存在手机上看啊?”   谢宴礼抬起手,把手上的蛋糕递到楼阮面前,面不改色道,“对啊。”   “啧啧啧,”谢星沉意味深长道,“天天看自己的照片,哥哥,你好自恋哦~”   谢宴礼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扫过了她怀中的零食。   谢星沉可一点不怕,她往楼阮跟前挨了挨,脸都快和她贴到一起了,对着谢宴礼挤眉弄眼道,“这么一看哥哥你真的好爱拍照,我还没见过哪个男的拍这么多照片~”   楼阮看着面前的蛋糕盒,伸手接过它们,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啦,他好像是获奖的照片比较多。”   谢宴礼收回手,缓缓看向谢星沉,挑了下眉。   好像有点得意。   谢星沉抿起唇,靠在楼阮身边盯着他道:“……获奖也可以不拍照的。”   楼阮看着手上粉粉嫩嫩的袋子,轻声细语道,“获奖是大喜事呀,拍个纪念照也是应该的。”   为了避免他们再说什么,楼阮低头看着蛋糕说,“蛋糕回来了,我们先吃蛋糕吧。”   谢星沉在她身边蹭了蹭,“哼哼,你就帮着你老公吧!”   楼阮拎着粉色的袋子,很轻很轻地抿唇。   你老公——   虽然已经习惯了谢宴礼夫人太太地叫,但听谢星沉说到这三个字,还是会脸红。   “我太太当然帮着我了,不然帮你?”谢宴礼瞥了她一眼,语调淡淡的。   谢星沉把怀中的零食放到一边,“你们夫妻俩可真是……嘁,我回去了!”   谢妈妈也站了起来,“那我也回去了。”   楼阮“啊”了声,跟着一起站起来,“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谢妈妈扫了一眼谢宴礼,“不了,你和阿宴吃吧,妈回去和你爸吃了。”   谢星沉笑了声,“三个人他买了两块蛋糕,我还留下来吃什么啊。”   “谁知道你要来。”   “我以后天天来,你现在知道了!”   “……”   “阮阮,我走了哦,明天把京京抱来给你玩。”谢星沉转过头,好似跟楼阮已经是多年好姐妹了似的,不依不舍的,“走了哦。”   谢宴礼直接在她刚刚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胸,抬眼看着她们三个依依不舍。   直到楼阮回头看他,“起来送送呀!”   谢宴礼这才慢悠悠站了起来,跟着她一起下楼送了两人离开。   他们离开后,楼阮才拎着蛋糕往桌边走,“你回来的还挺早,我以为你会很晚回来的。”   她把蛋糕袋子放在桌上,拿出了里面的盒子。   那双嫩白的手落在蛋糕盒外面的粉色丝带上,耐心地拆着打好的结。   谢宴礼靠在那儿看着她的动作,喉结轻滚,“我可不是那种婚后不着家的人。”   楼阮打开了系在盒子上的丝带,草莓蛋糕被拿了出来,香甜的奶油味弥漫开来,她看了过来,笑道,“没说你是那种人,就是觉得你可能会下班很晚。”   “华跃不是会有很多事情嘛。”   她只看了他一下,又马上把头转了过去,目光落在面前的草莓蛋糕上,清澈的眼眸中明显带着亮光。   谢宴礼胳膊搭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表情,眉梢挑了一下,微微后仰,懒洋洋道,“哦,以前下班确实会晚些。”   “不过以后不会了,已婚人士得早早回家,不能让太太等。”   楼阮已经拿起了蛋糕盒里的叉子,她抿起唇,这个人,又来了。   她把另一只叉子递给他,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妈和星沉她们以后可能会常来。”   谢宴礼嘴角扯了扯,他大学毕业后搬来这里,他妈来的次数完全可以用十根手指数过来。   谢星沉就更不用说了。   他接过她递上来的叉子,指尖轻触。   谢宴礼眼睫闪了闪,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嗯。”   楼阮坐下来,把蛋糕推到他们之间,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才轻轻说道,“不能让她们发现我们分房睡。”   刚刚星沉问她卧室相册的时候,她差点露馅。   谢宴礼点了点头,“确实,我会被嘲笑。”   楼阮:“……”   谢宴礼拿着叉子,看着蛋糕顶上那颗草莓,等着她先动手,“夫人还是知道维护我的面子的。”   楼阮抿了抿唇,脸颊轻轻鼓了一下,忽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得去你的卧室看看,不然她们问起来的话,很容易露馅。”   谢宴礼缓缓抬起头,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去啊,卧室不就在那里吗,也没上锁。”   “……我这不是,要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嘛。”楼阮捏着叉子的手不自在地低下去,低声道。   她还没进过男人的卧室。   谢宴礼定定看了她几秒,缓缓往后靠了靠,笑了声,“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家你想怎么样都行,我的卧室你别说进去看看,就是烧了都行。”   顿了一下,他又说,“想看就看,照片也行,卧室也行。”   “我呢,没什么是不能给夫人看的。” 第70章 她以为另一块他要吃   楼阮:“……”   她看着谢宴礼,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把这样的话说得这么自然。   这场面她真没见过啊……   楼阮抿着唇沉思了两秒,认认真真点了头,“行。”   谢宴礼挑眉,“就……行?”   楼阮:“?”   那不然呢?   她看了谢宴礼一眼,手上拿着塑料叉子,轻轻挖了一小勺蛋糕,浓郁的奶油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咬住叉子,把蛋糕卷进口中。   他这是……想要她礼尚往来的意思吗?   毕竟谢少看起来还挺在意礼尚往来这东西的。   她纤细嫩白的手微微低下去,努力斟酌着措辞。   谢少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也该拿出最大的诚意。   只是他说的那种话,她说不出口。   “那……”楼阮想了想,口中漫着淡淡地奶油香甜味道,她声线清软,认真道,“我也一样。”   她说话的时候腮帮微微鼓着,那双漂亮水眸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好像,眼里全是他。   谢宴礼指腹轻轻蹭着手上的塑料叉子,漆黑的长睫轻轻闪了闪,又悄然勾起了唇角,精致摄人的眼眸微微弯了起来,溢出了愉悦的情绪。   原本,他的下一句只是,不说声谢谢?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楼阮看着他的表情,莫名地抿唇,他怎么笑成这样?   虽说这人笑起来是很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让人觉得好看得惊心动魄,像是在拍什么杂志画报。   但他总这样笑,还真挺让人招架不住的。   楼阮沉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蛋糕,她尽量让她的动作自然舒展,显得没那么僵硬尴尬,“……笑什么。”   谢宴礼靠在那儿看着她,姿态闲散舒展,殷红菲薄的唇微微上翘,含笑道,“夫人这么信得过我,我很欣慰。”   楼阮手上的叉子刚落在蛋糕上,她停住动作,缓缓抬起头看他:“……?”   那人脸上依旧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漆黑精致的眉眼中嵌着潋滟的碎光,像谁在里面撒了一把璀璨的细碎钻石似的。   她有些茫然了,是她没理解到位吗。   他刚刚那个“就……行”,不是要求她礼尚往来的意思?   那是什么?   谢少很快就替她解开了谜题。   谢宴礼黑眸流转,比例完美的唇再次上翘,似是在感叹一般,悠悠道,“原本只是想让夫人说句谢谢的,没想到夫人这么信得过我~”   “开心,真的开心。”   楼阮:“……”   她缓缓低下头,轻轻合了合眼睛。   好像落入圈套了。   塑料材质的粉色小叉子插进蛋糕里,卷走了一大块蛋糕,她张开唇瓣,全都卷了进去。   雪白的小脸顿时鼓了起来,像仓鼠进食。   一直靠在那儿的谢宴礼放下手上的淡蓝色叉子,微微直起身子,身体前倾。   他目光落在楼阮身上,缓缓伸出手,用修长漂亮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微微凑近了些,“好吃吗?”   楼阮为了吃蛋糕,坐近了不少,她一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一张盛世美颜。   他离得太近,近到她几乎能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草莓和奶油的味道弥漫在鼻尖,楼阮口中的甜味还没有消散,她看着那张脸,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清软的嗓音有些凝滞:   “好、吃。”   好像在近距离欣赏什么世界顶级艺术家的创作。   这张脸,真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楼阮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一句从高中听到大学的话。   ——谁能不喜欢谢宴礼呢。   谁能,不喜欢谢宴礼这张脸呢。   这张脸谁能抵抗,谁能!   没有人!   所以她短暂地失神也是正常的,合情合理的!   她是学美术的,这是正常地欣赏美。   没有问题!   楼阮顿时就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就当做艺术品欣赏就好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呢。   反正都已经在同一屋檐下了,不看白不看!   谢宴礼轻轻撑着脸,黑眸盯着她,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再尝尝巧克力的,看看哪个更好吃。”   楼阮正在理直气壮地把他的脸当成艺术品欣赏,但艺术品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她如梦初醒,“嗯?”   谢宴礼挑起眉梢,也跟着她学:“嗯?”   楼阮微微挪开眼睛,看向放在一旁的另一只蛋糕盒,“这块也是给我的?”   她还以为他买了两块,他们一人一块的。   “不然呢?”谢宴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朋友圈你没看。”   “什么朋友圈……”楼阮蹙起眉,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摸手机了。   谢宴礼懒洋洋地,又靠了回去,看着她的动作道,“下班路上想着给你带点什么,看到甜品店了,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两块都买回来了。”   而楼阮也已经打开了微信,刷到了他的朋友圈,她认真看着那几条朋友圈。   一条一条地看,看得很慢。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原来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就都买了。   很少会有人这样。   以前在家的时候,养母不太管事,她和徐旭泽都是家里的阿姨管。   衣服鞋子书包,吃的东西,都是买什么用什么,给什么吃什么,从不会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和周越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买果汁买零食,她从来不会去选,都是给她什么她吃什么喝什么,或者他们先选,剩下的就是她的。   所以刚刚坐在这里的时候,谢宴礼给她草莓蛋糕,她就直接吃了,也没问另一块是什么。   她以为另一块他要吃。   谢宴礼靠在那儿,眉眼间透着散漫不羁,他扫了一眼另一块蛋糕,“另一块你也尝尝,选出一块最喜欢的,我明天下班给你带。”   “吃太多甜点不好,一天一块就可以了,今天情况特殊,就吃两块吧。”   他又开了口,像是在解释。   楼阮垂着眼睛,目光落在他的朋友圈上,没有开口说话。   谢宴礼想了想,又道,“或者你喜欢什么别的口味,也可以告诉我。”   “我每天六点半下班,你在六点半之前告诉我要什么,我都给你带回来。” 第71章 你还看美术相关的   楼阮垂着眼睛,手上的手机安静地息了屏。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为什么。”   不觉得很麻烦吗……   他们结婚只是为了,渡过难关。   是可以为了爷爷变现得甜蜜些,但他那么忙,其实是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   那双如墨的眼眸看过来,眼瞳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很小很小。   她看着他眼瞳中的自己,直到那双眼瞳忽然弯了弯,瞳眸中的自己也跟着变了形。   “什么为什么。”谢宴礼语气平常道,“别人家做老公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顿了一下,举例道,“老爷子是这样,我爸也是这样。”   “下班回家都会带点吃的啊花啊什么的回家,哪有空着手回家的。”   “可我们……”楼阮声音低低道。   和他们不一样啊。   “我们也一样。”谢宴礼面色平静道,“楼阮,我不知道你们家什么样,但我们家,就这样。”   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肃,他微微顿了一下,弯了弯唇,语气又柔和下来,“……你就不能浅浅地,入乡随俗一下嘛。”   “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第一,”他身子歪了歪,半开玩笑似地道,“做人家老公也是,不说做最好的,总不能让我做得太差劲吧?”   -   楼阮踩着毛绒绒的拖鞋上了台阶,谢宴礼单手插兜,就走在前面。   他踩在台阶上,慢慢往上走。   楼阮:“……”   她跟在后面认真地想,原来这就是成功人士,不管做什么都有很强的好胜心。   就连做人家老公也是。   也要做天下第一,最好的,老公。   难怪签合同的时候拿着保温袋给她送了饭,也是好胜心。   是为了不被谢星沉比下去。   楼阮默默叹了口气。   谢少除了仪式感很强,好胜心也真的好强。   她走在后面想得认真,完全没发现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   “啪——”   楼阮直冲冲撞了个正着。   她低低“嗷”了声,抬起手想去捂额头,但没想到一个人已经先一步按住了她的额头。   谢宴礼垂着眼睛,漆黑精致的眉蹙着,指腹落在她额间被撞到的地方,“到了,你想什么呢?”   落在额间的手指微凉,冰冰凉凉落在她被撞到的地方,正好。   他的声音就从上方落下来,感觉很近。   楼阮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轻触到他的手,又触电一般收了回去,“……在想事情,没注意。”   谢宴礼见她想自己按,收回了手,他打开手边的门,“进来,我这儿有冰块。”   她本来也是要跟着他去看看他的房间的。   楼阮捂着额头,默默跟了进去。   谢宴礼的房间和她那间是差不多的格局,只不过正好是对立的。   色调依旧是简单的灰黑白。   灯器都是简约的银色。   床和里面的办公区被隔开,手边一侧整个都做成了通天书架。   角落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爬梯。   楼阮捂着额头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大多都是外文原著,有英文有俄文,还有她看不懂的。   中文书好像比较少。   谢宴礼走向里面的小冰箱跟前,他垂着眼睛打开小冰箱,“随便坐。”   楼阮:“……”   她默默看了一眼,他这个屋子,除了办公桌前那把椅子,就没有别的椅子了。   她随便坐哪里,不是只有那个地方吗。   她只能捂着脑袋往里面走,随便开口道,“好多书。”   谢宴礼拿了点冰块出来,随意道,“嗯,你可以随便看。”   楼阮已经走到了他的办公桌跟前,这人好像有什么强迫症,办公桌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没有一张纸是随意摆放在外面的。   她实在有些惭愧,她每次画画的时候,桌子都会被弄得有些乱七八糟。   她绕过去,在他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落在了桌子一角。   桌子一角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本书,全是关于美术的。   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没有伸手去拿,“你还看美术相关的?”   谢宴礼走了过来,手上托着一个小小的冰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先是道,“抬头。”   楼阮慢吞吞抬起头,伸手就要去接他手上的冰袋,“其实没那么严重,不用冰敷也行,等会儿就好了。”   谢宴礼没听她的,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额间被撞红的地方,垂着眼睛把手上的冰袋按了下去。   “嘶…”楼阮忍不住出声。   谢宴礼就像没听见似的,他转头看向办公桌一角的那几本书,“嗯,看。”   楼阮额头贴着冰袋,被冰得神清气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刚刚的问题了,她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仰头看他,“看什么?”   谢宴礼托着冰袋,垂眼睨着她,“美术书。”   楼阮“哦”了声,像是有些高兴,“你涉猎挺广。”   谢宴礼懒懒散散地点头,“也还行。”   顿了一下,他又看向了那几本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那几本是我大学选修的内容,就是在你们学院上的。”   说到这里,他微微松开了手,冰敷差不多了。   楼阮的额头上多了几分水汽,有水珠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滚。   有只修长的手伸出,从桌角的黑色餐巾纸盒中抽出了两张纸,将它们帖在了她额头的水珠上。   水珠洇湿了纸张,也稍微挡了一下她的视线。   楼阮“咦”了声,“大学选修?”   她伸手掀开盖在额头上的纸巾,莫名有些像掀盖头,掀开的一瞬间就对上了谢宴礼睨过来的眼,她顿了一瞬,又转头看向了那几本书,还是没有伸手去碰。   在别人没有明确说明的情况下,她一般不太敢去碰别人的东西。   楼阮重新看了一下那几本书,《西方美术史》,《中国传统壁画》,《中国非遗传统美术与技艺》、《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素描教程》……   楼阮好好数了一下,他们大学的选修学分总分是八分,一门两分,四门选修课刚好修满选修学分。   倒是是可以多选,但是一般人不会多选……   这几本加起来可不止四门选修课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谢宴礼问道,“这么多,你是大学选修是全都选了美术吗?”   因为她专业就是美术,所以除了必要的,她选修一科都没有选美术相关,全都选的别的。   而且她大一下学期就搬了出去,除了上课基本不去学校,所以并不知道谢宴礼还去他们学院上过课……   她还想着美术学院和谢宴礼他们那边离得比较远可能没什么交集,没有谢宴礼还选修过美术课程,经常去她们那边。 第71章 也许是想提前认识夫人   谢宴礼垂眸看她。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抬着头,额间的纸巾被拿了下来,原本被盖住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绯红。   那双清澈的眼抬着,湿漉漉的,像森林里无害的小型动物,好像稍有风吹草动,那双瞳眸里就会露出惊惶的情绪。   谢宴礼看着那双眼睛,顿了两秒。   坐在面前的人抬着头,又问道,“全选修的美术的吗?”   谢宴礼手上拎着透明的冰块袋,细细的水珠沁在袋子的外层,缓缓顺着袋子滚落而下。   他波澜不惊地抬手,从纸巾盒中抽出纸巾,拂过另一只手,将指尖冰凉的水珠擦拭干净,语调漫不经心,“嗯,都选的美术。”   “你们学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中肯地评价道,“挺漂亮。”   楼阮看着他那些书,虽然已经想到了,想到了他选修会全都选美术相关的可能,但他真的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怎么都选美术,你对艺术很感兴趣?”   楼阮微微仰着脸看他,觉得不太像啊。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对艺术感兴趣的人。   总觉得这种理工男应该更喜欢什么机械啊,运动啊……那种类型的。   谢宴礼随手把已经开始淌水的冰袋放在手边,碎冰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垂眼看她,慢条斯理擦着修长的指节,语气云淡风轻,“谁知道呢,也许是预感到我未来的太太是美院的,所以想去提前认识一下?”   楼阮听后不由眯起眼睛,双眸弯成两弧月牙,低低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谢少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她认真想了一下,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半开玩笑似地说,“那我应该是少了点预知未来的天赋,错过了和你提前认识的机会,怪我。”   也是她人际关系太差,谢宴礼这种风云人物去他们学院上课都没人和她分享。   顿了一下,不等谢宴礼说话,她又问,“我们学院的选修课好玩吗?”   谢宴礼垂着眼睛,干净明晰的手指微微曲起,手上被冰水浸湿的纸巾被他折了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似的,最后点了点头,“还行。”   “你当时选修的什么?”   被折成豆腐块的纸巾被放在手边,他漆黑的眼睫,那张招摇摄人的脸上好似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惑人感。   就连发出来的声音也异常好听,像上岸的海妖在诱哄岸上的人类。   “嗯?我当时的选修?”楼阮抿住唇,微微往后靠了靠,脑袋靠在他的椅背上,“是很常规的,行政管理,口才与沟通,公关关系啊什么的……”   谢宴礼点了点头,微微和她拉开了距离,把一旁的冰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楼阮:“……”   她说错什么了吗?   怎么觉得,他好像有些微妙的,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啊,她这课程选的,不是很常规吗。   这有什么可不好高兴的……   是因为她没有选生物相关吗?   楼阮认真想了想,抬起眼睛飞快看了一眼谢宴礼的脸色。   他垂着眼,在擦拭桌上残存的水珠。   细碎的黑色额头发落了下来,看不太清楚神色。   虽然看不太清神色,但楼阮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他现在心情不大好。   虽然读书的时候也选了口才与沟通,但她好像是不管怎么学都不太能自如地和人沟通,每次和人说话,尤其是和不熟的人说话的时候,她都要做足心理建设。   在认识谢宴礼之前,她和人轻松开玩笑的次数,甚至可以伸手指头数清楚。   而此时,她却在那里微微坐直了甚至,抬头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谢宴礼道,“哎,早知道就选一点生物相关了。”   谢宴礼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过来。   楼阮眼睛亮亮的,好像很感兴趣似的,“你们学院的选修课应该挺有意思吧?”   谢宴礼把纸巾扔进脚下的垃圾桶,挑眉看了过来,“确实比你选的那几个有意思。”   心情好像忽然变好了很多。   楼阮见他心情好像忽然好了起来,顿时有了些微妙的成就感,觉得自己在某种事情上还是蛮有天赋的。   不过,这人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人家不选他们生物学院的课他就不高兴,一说要选生物瞬间就好起来了。   幼稚。   谢宴礼微微歪头,狭长的黑眸挑起,“后悔了吧。”   楼阮忍不住笑了一声,顺着他的意思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后悔了后悔了,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谢宴礼勾起唇,“既然夫人这么后悔,不如考个研吧,就考华清生物学院,怎么样?”   楼阮:“?”   跨考,还考生物,还考华清的生物。   他还挺看得起她。   -   在谢宴礼的讲解下,楼阮把他卧室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最后,谢宴礼还从她那里要走了几张她的照片,说要印出来放在卧室里,以免露馅。   除了照片,楼阮的一些小东西也放到了他的卧室。   那件灰黑白色调的卧室里,因为楼阮的小饰品和护肤品的加入,多了几分色彩。   当然,楼阮也没吃什么亏。   她从谢宴礼那里顺了好几本书。   她把那几本书放在了床头,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翻阅。   她更习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靠在床头看书。   楼阮在网上下单了漂亮的花瓶,同城闪送很快就到了家。   她拆开盒子,还没拿出来,已经换上家居服的谢宴礼就拿着只透明玻璃杯慢悠悠下了楼。   “买了花瓶?”   谢宴礼走了下来,黑色的绸面睡衣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领口微微开着,精致雪白的锁骨一览无余。   楼阮:“……啊,对。”   谢宴礼把手上的杯子随手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弯腰之际拿走了她手上的剪刀,在她身边顿了下来,一股淡而干净的木质香味在鼻尖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湿意。   楼阮这才注意到,他头发有些湿,好像是刚洗完澡。   他安静垂着眼睛,拿着剪刀剪开下面的包装盒,把里面的花瓶取了出来,“我来吧。”   “玫瑰花有刺,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夫人做。” 第72章 原来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短短几天时间,楼阮像已经习惯了似的,熟练地松开了手,她站了起来,“那你来。”   她买了好几只花瓶,现在只拆了两个,谢宴礼还有几个要拆的。   她退到一边,看着谢宴礼蹲在那儿剪包装盒,微微呼了口气。   他这个睡衣,就很常规。   也不能说是衣品好吧,就是他穿着,挺好看。   她刚蹲在那儿听到他声音回头的时候,一回头看到他站在台阶上,还以为是什么国际名模在拍画报……   楼阮微微歪了歪头,转头去看那束花。   它们被包裹得漂漂亮亮,安安静静地盛开。   她走过去,手还没碰到,那边正在剪盒子的人就出了声:   “把里面卡片拿出来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   楼阮站在那一大捧花跟前,微微叹了口气,她伸手把卡片拿了出来,声音低低道,“好。”   谢宴礼背对着她,一边把花瓶拿出来,一边问道,“晚饭想吃什么,等会儿阿姨就要上门了。”   “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要提前告诉她。”   楼阮在吃饭上,一直不是特别讲究的,以前是没法讲究,后来自己搬出去住了以后,倒也放纵了一段时间,每天炸鸡麻辣烫螺蛳粉火锅没停过,不过也就是那一段时间罢了。   进了周氏以后,工作太忙就没再那么吃过了。   上班的时候要么吃工作餐,要么就是在食堂简单吃点。   周氏食堂,不太好吃。   楼阮站在那束花跟前想了想,她缓缓转头看向谢宴礼,“你平时吃什么?”   “中餐多一些,还是西餐多一些。”   “我?”谢宴礼手上动作没停,他把地上的包装盒叠在一起,快速回忆了一下她微博里的碎碎念,语气随意道,“中餐。”   “什么炸鸡、烤串炸串、螺蛳粉、麻辣烫、火锅……都会吃。”   他终于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堆被叠起来的花瓶包装盒,转过头来看她,“你不会嫌有味道吧,如果夫人不喜欢,我倒也可以勉强不吃……”   “那怎么好意思!”楼阮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站在那簇花跟前,自上而下地审视谢宴礼,他喜欢吃那些吗?   惊了!   口味怎么会如此一致!   她原本还以为像谢宴礼这种人,肯定会喜欢什么冰美式三明治,平时吃西餐多一点的。   他竟然这么接地气。   而且天天吃火锅炸鸡什么的,身材还能保持得这么好,真厉害啊……   楼阮再次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和你吃一样的!”   谢宴礼拿着那叠纸盒子,菲薄唇角漫着浅笑,“我们也可以吃不一样的,你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   楼阮抿住唇,眼睛不自觉地亮着,她站在那一大簇花跟前,显得格外纤瘦小只,重重地点头,“嗯,好!”   已经在疯狂窃喜了!   谢宴礼这个家只有灰黑白,一尘不染,干净的就像样板间。   她刚开始还以为这人肯定特别洁癖,家里肯定不能有一点点奇怪的味道,在这里家里吃火锅什么的肯定无望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吃!   螺蛳粉竟然都吃!   这是什么绝世饭搭子!   已经开始狂喜了。   谢宴礼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窃喜,“我去把盒子放出去。”   楼阮乖巧地点头,“好的~”   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她哒哒哒跑过去,“那我把花瓶洗一下。”   她跑到花瓶跟前,一手抱起一个,跑了进去。   谢宴礼看着她跑进去后才开了门,把纸盒子放了出去。   他关上门,走到那几只充满艺术感的花瓶跟前,拎起了两只,往里面走。   一楼洗手间的水哗啦啦响着,楼阮站在洗手台洗着手上的花瓶,听到身后的声音后她才抬起头,针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笑眼。   她微微愣了一下,任由温度适中的水流流过指缝。   她原来也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明明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只是能随意地吃点重口味的东西。   但就是很开心。   谢宴礼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楼阮蓦地低下头,往旁边站了站,给他挪开了位置。   他走到她身边,独特的淡香再次笼罩了过来。   洗手间的顶灯映在那张精致端方的脸上,他垂着眼睛,黑睫根根分明,在冷白肤色的衬托下,那双透着散漫的精致眉眼美到了极致。   楼阮甚至没敢继续往下看,她知道再往下是什么。   是菲薄的唇,漂亮的喉结和锁骨……   虽然只是几秒,但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好像在窥探似的。   她连忙低下头,看着谢宴礼拿着花瓶,水流淌过他漂亮的指节。   楼阮:“……”   完了,熟悉的感觉来了。   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有的没的的东西,开始一帧一帧放电影似地出现了。   她轻轻合了合眼,重新睁开后,眼尾泛上了浅浅的胭脂红。   楼阮转过身,伸手在洗手台边上的黑色抽纸盒里抽出了两张洗手间用纸,把注意力放在了花瓶上。   她声音低低地说道,“我买的花瓶,和家里的色调不太统一。”   “嗯,”谢宴礼垂着眼睛,认真洗着手上的花瓶,冷白修长的手指拂过色彩丰富的花瓶表面,被衬得更为明晰好看,“我没什么艺术天赋,只能选灰黑白,不会出错。”   “夫人对色彩比较敏感,装饰家里的事,就交给夫人了。”   楼阮默默把手上的花瓶擦干净,又往谢宴礼身边挪了挪,她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样子,抿起唇来,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声音低低道,“让我装点水。”   她没那个耐心等他就这样慢慢洗完了。   再多等几秒,她恐怕会胡思乱想到更可怕的东西。   所以还是……   “嗯,什么?”也许是水开得太大,谢宴礼像是没听清似的,转过头来看她。   她站得太近。   谢宴礼转过头来的时候,楼阮瞳孔骤然紧缩,抱着花瓶下意识后退。   身后没什么东西,她当然不会摔倒,就是……显得有点笨拙而已。   眼尾的颜值红色还未褪去,她只能低着头轻声道,“我给花瓶里装点水。” 第73章 夫人晚安   谢宴礼站在洗手台前,黑色的缎面睡衣袖口挽着,露出了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朝着她伸出了手,那双漆黑的瞳眸中带着几分……担忧。   是怕她摔倒。   心中那点窘迫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她站得稳稳当当,谢宴礼就收回了手。   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挪出了地方。   楼阮低下头,轻轻呼了口气。   她走到他身边,把开关拧到了冷水那边,给花瓶里灌了水。   接完水后,她就慢吞吞地,有些僵硬地退了出去,全程没敢抬头。   走出去洗手间后,楼阮才觉得呼吸通畅了不少。   她捧着花瓶,做贼似地回头看过去,洗手间里的水声静了,楼阮心一跳,连忙转过身往客厅走。   装好水的花瓶被她放在桌上,她转过头,地上还摆着三只花瓶。   楼阮又跑去拿起了它们。   谢宴礼也已经带着洗干净的花瓶走了出来,他的袖子依旧挽着,手臂上的筋脉微浮,楼阮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一呼一吸间,又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她捏着花瓶的手指微微收紧,不得不说,她是有点好色身上的。   谢宴礼像是要和她说什么,但楼阮直接加快步子,哒哒哒跑了进去。   谢宴礼手上拿着花瓶,转头看向了洗手间的方向,缓缓蹙了蹙眉。   她好像,有点躲着他。   下午刚回来那会儿明明还好好的…   谢宴礼垂下眼睛,把花瓶拿过去,和她放在桌上的一起放好,这才去处理那捧玫瑰。   楼阮很快就洗好了花瓶走出来。   谢宴礼正坐在那里处理那堆玫瑰花,他垂着眼睛,修长冷白的手握着黑柄剪刀,手背上青筋微起。   废弃花枝顺着他指尖落了下来,泛起细微的声响。   楼阮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你……还会这个?”   纯属太安静了没话找话。   谢宴礼掀起眼睫看她,手上动作没停下来,他慢条斯理道,“不太会,正在学。”   楼阮:“看起来很专业。”   倒不是硬夸,看他坐在这儿咔咔修剪花枝的样子,不知道的真会以为是熟手。   坐在她身旁的人终于缓缓勾起唇,眉目舒展开来,悦耳的声音似流水倾泻:   “多谢夫人夸奖。”   楼阮坐在他身边,说不上很近,但依旧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的淡香。   夹杂着馥郁的玫瑰味,如同藤蔓,朝着她蜿蜒而来。   她伸出雪白的手,想去碰那些已经修剪好的玫瑰,但手指还没落下去,就察觉到了身旁的人的目光。   他目光落下来,还什么都没说,楼阮就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玫瑰花有刺,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夫人做。   他这道目光,属实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楼阮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小小声道,“你来你来。”   她就坐旁边看着就好了。   虽然不是很习惯。   不太习惯别人忙的时候她在一旁闲着,但谢宴礼往这儿一坐,她完全插不上手,直接上楼也不好,只能坐这儿陪着。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谢宴礼这才收回了目光,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时间,“饿吗?”   “还好。”   “阿姨要来了。”   谢宴礼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门锁开启的声音。   楼阮震惊,这么准时?   谢宴礼看着门口说道:“阿姨每天晚上七点半过来,你要是习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吃饭,可以和她说,让她早点或者晚点来。”   他说。   说话之际,阿姨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她姓李,以前是老宅那边的,不过楼阮去的那次她不在。   这还是第一次见楼阮。   李阿姨看到他们坐在一起来,有些惊喜。   “少爷,夫人。”   楼阮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李阿姨格外热情,和楼阮好好说了几句才进去做饭。   进厨房的时候,她还特意关上了门。   一副不想打扰他们的样子。   楼阮:“……”   她有些尴尬地重新坐了下来。   谢宴礼已经修剪完了所有玫瑰花,那些玫瑰足足占满了半个茶几。   在楼阮的目光下,他把它们一一插进花瓶,“要是觉得尴尬,可以上楼等。”   楼阮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我就在这儿就行。”   这个阿姨一直给谢宴礼做饭,迟早是要认识的。   因为尴尬就躲上去算什么,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谢宴礼好似笑了一下,他微微歪头看她,“……你是不是有点,社恐?”   楼阮:“?”   有那么明显吗。   她抿起唇,“我以前是做秘书的。”   “谁说秘书不能社恐。”谢宴礼摆弄着手上的花,不可置否。   微顿了一下,他又把插好了玫瑰的花瓶抬起来,递给楼阮,“好了,夫人看看放在什么地方合适?”   楼阮鼓鼓脸,把他手上的花瓶接了过去,起身把它放在了电视机旁边。   回到茶几跟前的时候,那几只花瓶已经都被插满了玫瑰。   谢宴礼正在整理那些不要的残枝败叶,抬起头看她,潋滟的双眸微微弯起,笑得宛若三月和煦的春风,“剩下的也都劳烦夫人了?”   楼阮点了点头,又给剩下的几只花瓶找了家。   李阿姨做饭确实好吃,楼阮晚饭美美吃了两大碗。   要不是谢宴礼坐在对面,她有点不好意思,她还能再吃一大碗。   吃完饭后,楼阮和谢宴礼一起上了楼。   因为李阿姨还在家里,为了不被发现分房睡,所以他们只能悄声细语地说话。   站在门口分别的时候,竟然多了几分诡异的……偷情感。   谢宴礼冷白修长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细碎的黑色额发垂了下来,在那张完美的脸颊上映出了两道暗影。   他轻轻勾唇,黑眸在廊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摄人,“那我进去了?”   楼阮站在房门前点头,“嗯。”   谢宴礼唇间又漫出惑人的笑容来,嗓音轻而柔软,刻意压低了些,“夫人晚安。”   楼阮眼皮子跳了跳,“……晚安。”   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转身进了门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进了房间。   站在门口沉了好几口气后,楼阮才看向了被她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   她走了过去,顿在了那里。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邵峥:【那个……】 第74章 他好爱她哦   楼阮安静点了进去。   邵峥的对话框里就只有那两个字和一串省略号,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名字她其实挺长时间没看到了。   他出国后,好像就不怎么用微信了。   楼阮看着手机屏幕,动作缓慢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什么事。】   她垂眼看着那三个字,还没发出去,手机就震了一下,屏幕上多了条转账信息。   邵峥:【转账50000】   楼阮:“?”   转账信息下还有一行小字,那是转账备注。   【听说你结婚了,新婚快乐哈】   她盯着那行转账信息,动作彻底顿住。   他怎么知道。   楼阮盯着手机屏幕顿了几秒,对方没有再发其他的消息过来。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甚至还在原地坐了下来,打开微博刷了会儿别的东西,再返回都没见到邵峥再发什么。   于是,她垂着眼睛慢慢地打字,发送。   【谢谢。】   等邵大公子结婚的时候,她也会给他一个大红包的!   不过她觉得这可能有点难。   邵峥以前就沉迷游戏,每天能抬起头抽出时间多看谁一眼都难,长大以后没人管就更无法无天没有节制了。   他结婚……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结成。   楼阮原本以为就这样了,忙碌的邵大公子多一个字都不会跟她说了。   但没想到对方直接秒回:   【红包点了。】   楼阮:【……】   邵峥:【点了以后换个微信】   楼阮:【啊?】   邵峥:【我觉得你还是换个微信比较好】   楼阮垂着眼睛,认真看着他的话,最后翻上去点了他的转账。   邵峥不缺钱,他既然给了,也没必要跟他客气。   他虽然跑出国了,但邵家还在京北,以后有的是还的时候,跑不了。   【您已接受峥峥一枪十个的转账】   对话框最下方冒出了一行小字。   楼阮垂眼盯着,对方没有再打字发消息过来。   她认真想了想,邵峥不是多话的人,他说这个……   应该和周越添有关系。   是提醒她什么。   楼阮合了合眼,打字:【好的,我正有这个打算】   顿了一下,她又发了一句谢谢。   邵峥没有再回复了。   她安静等了一会儿,退了出来,看到联系人那里多了个小红点。   有人加她。   她动作顿了顿,心里好像有了什么预感似的,直接点到“我的”,退出了那个微信。   退出微信的那个瞬间,心魔好像彻底消失了似的,整个人都轻了一截。   仿佛有什么一直压在心头的东西消散了。   她在那里坐了几秒,又是飞快地起身,在工具盒里找到了手机拔卡针,低头把那张旧的手机卡拔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才在购物网站上下单了新的电话卡。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才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找了干净的衣服,去卧室里面的小浴室洗澡了。   -   京北,第一人民医院。   邵峥脸上带着伤,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突突突乱杀。   程磊坐在他身旁叹气,“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被打成这样高兴了吗?”   邵峥点了点头:“高兴了,太爽了。”   程磊:“……你就跟他说两句好话能怎么啊。”   邵峥头也不抬,认真看着手机屏幕,打开八倍镜,精准打掉对面雪山上的人,换了个掩体趴下来,这才嗤笑了一声,“我还跟他说好话?人家结婚了,我说好话让他当小三吗?”   “没事就滚,我忙着呢,没空跟你说话。”   程磊定定看了他几秒:“……我真后悔把你叫回来。”   邵峥嘴角扯了扯,疼得他面目狰狞,直接手一抖放了一枪。   他操控的游戏人物直接被一枪爆头,死在了原地。   邵峥:“……”   他顿时沉了脸,抬起眼睛看了过去,“你原本指望我回来跟他说什么啊,不会指望我替他把楼阮抢回来吧?破坏别人婚姻的事我可干不来。”   他就算能干来,他哥知道他敢跟谢家对着干,明天能直接把他扔一个没信号的深山老林喂猪。   “那你也不能说他……”程磊低声道,说他活该啊。   “我也没说错啊,”邵峥翻了个白眼,道,“算了。”   “冠冕知道吗,就去年在美国被拍卖的那古董戒指,有个富豪花了六亿买回国,当时还上过新闻的,我们都在猜是谁。”   程磊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蹙了蹙眉,“记得,那又怎么了……”   “把它买回国的是国内最年轻的收藏家霍庄,”邵峥抬着那张带伤的脸,举着手机道,“最新消息,谢宴礼花大价钱从霍庄手上把它买走了,你猜他花几亿买个古董戒指回去干什么?”   “……他送几亿的戒指给楼阮,不可能吧?”程磊第一反应就是懵。   谢宴礼那种人会结婚已经够让人意外了。   还花几亿买戒指送……送给楼阮。   这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倒也不是觉得谢家缺钱,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结婚对他们来说,基本都是交易。对结婚的重视程度也就那样,商业联姻女方带很多嫁妆配个千万级别的戒指都顶天了,他这……   邵峥面无表情地点开手机屏幕,翻出谢宴礼的朋友圈给他看,“你仔细看看这颗戒指,再去搜搜冠冕的新闻图。”   白天的时候,程磊的关注点全都在楼阮真的结婚而且还和谢宴礼结婚上,完全没关注什么戒指。   现在邵峥给他看,他才有心思看,也才看了个清楚。   单看图,就能看出成色不菲。   的确是好东西……   但这东西是那个价值好几亿的冠冕?   邵峥直接松了手,继续说道,“谢家给楼阮的优待可不止是枚古董戒指,谢家股权、房产变更的新闻已经出来了,你随便看看吧。”   程磊脑子嗡嗡嗡的,他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搜索新闻,身后的病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靠在床上的邵峥和他一起看了过去,是周越添阴沉的脸。   邵峥抬起眼睛看了过去,嗤了一声,他看着周越添,伸出手一捞,把自己的手机捞回去,埋在怀里躺下了,他幽幽道:   “六亿的古董戒指,他好爱她哦~” 第75章 是她!   周越添走了进来,就站在身边。   他身形修长,阴影落了下来,笼住了程磊。   程磊眉心跳了一下,当下就站了起来,担心他们又打起来。   周越添直直站在床前,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正翻腾着一股无法抑制的胀涩感。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最近,他经常会觉得心里又胀又涩。   有时只是胀涩,有时则是锥心的疼。   他时常分不清这两种感觉,不过不管哪一种,好像都差不多,总之都不好过。   周越添喉结艰难地咽动,声音干涩,“给我看看。”   程磊微微抬着手,随时准备劝架,他听着周越添的声音,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过去十年,他从没见过的周越添在他面前出现了个遍。   是狼狈的,卑微的,苍白的,祈求的,崩溃的,近乎发疯的……   这几天见到的,不管哪样的他,都不是从前那样清冷沉稳,游刃有余的。   邵峥靠在床上,抬眼看着他的脸,短暂沉默了两秒才开了口,“给你看什么。”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信任周越添,谁知道他会对他的手机做什么。   “白天不是给你看了么,你还没看清楚?”想到这儿,邵峥没忍住又说了一句。   “戒指。”   奇怪的是,周越添这一次没有再有什么冲动打人的意思,他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什么大幅度的情绪变化。   没有愤怒,没有生气。   就那样苍白地垂着眼,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哦,戒指。”邵峥靠在那里看着他,“叫冠冕,网上新闻图一大堆,你自己搜吧。”   周越添直直站在那里,安静了一会儿,他才低着头轻声说道,“只是一枚戒指,我也可以……”   “哈哈,”邵峥笑了一下,扯动嘴角的伤口,表情一下子变得龇牙咧嘴起来,“我之前还想买个宇宙飞船送你呢,但我没有。”   嘴角的伤实在太疼,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又继续笑,“那是一枚戒指吗,那是谢宴礼的爱啊~”   他这几句话句句在雷区蹦迪,程磊连忙转头看向周越添,担心他再次发疯,随时准备拦住他。   周越添站在那里,目光压抑看着邵峥,他的嘴唇逐渐泛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爱什么,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之前不认识也不耽误人家现在结婚啊,你跟她倒是认识时间挺长,有用吗?”邵峥摩挲着手机边缘的塑料硬壳,看着周越添的脸,语气忽然沉下来,“周越添,你何必呢,你心里既然已经选过了,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该承受后果。”   “你总不能选了这头那头也想要,两头都占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你听我的,找个地方歇两天,然后回来好好料理周氏,好好走你选好的路,别发癫,不然你两头都要丢。”   周越添垂着眼睛,双目通红通红,他微微拢着手指,觉得整颗心都在被一只大手肆意揉捏。   医院病房的顶灯白得晃眼,他一抬头就觉得眼睛发酸,只能低下头来,唇齿相撞,无声地开口:   “……可是我后悔了。”   邵峥没注意看他,但程磊却看到了。   虽然不懂唇语,但他在说什么也大概能猜到。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伸出手,悬在空中半晌没有动作,最后又收了回去。   邵峥靠在那儿想了想,又说,“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听不听随你。”   “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出去,我困了,要睡觉了。”   -   周氏大楼。   周越添坐在办公室里,脸色苍白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   程磊就在一旁守着,他想说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外面有人敲了门。   他看了周越添一眼,对方依旧定定看着电脑屏幕,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他只能沉了口气,站起来去开门。   敲门的是总裁办的秘书,他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程总,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周总签字。”   程磊站在门口,微微逆着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伸手接过那份文件,“给我吧。”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屏幕,眼底带着疲倦的血色。   程磊拿着文件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屏幕,扫过周越添电脑屏幕里五花八门的信息上,他拿着手上的文件怔了一下。   周越添开了很多小窗口,“冠冕”的拍卖信息,谢家的股权变更信息,房产变更信息……还有一些珠宝售卖的信息。   程磊眼皮子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挪开眼睛,坐在那里的周越添就疲倦地抬起了头:   “什么事。”   程磊动作迟缓地“哦”了声,快速挪开了眼睛,把手上的文件递了过去,“有份文件要你签字。”   周越添伸手接了过去,他低头翻看,看过以后才把它放在了桌上,抽出了那只惯用的钢笔,低头在文件后面签字。   很快,程磊就看着他写字的动作变得凝滞。   他手上那支笔正是楼阮送的那支,刚被摔过,虽然已经擦干净了,但笔杆处却出现了细小的裂痕,远看看不出什么,但近看却格外明显。   程磊低头看过去,眼看着那支钢笔出水变得钝涩,以至于周越添在纸上写每一个字的时候都格外困难。   但他仍然没有放手,低着头缓慢地写。   “周越添”三个字落在纸上,墨水断断续续,笔印几乎要戳破纸张。   周越添拿着笔往后翻,后面还有要签的。   在他再次拿起那支笔准备签名的时候,程磊实在有些忍不住,低声说道,“周哥,换支笔吧。”   周越添动作好似顿了一下,但手上动作却没停,他翻到需要签字的地方,握着笔低头写字,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周哥,你别这样,你现在这样只是一时不习惯,等过阵子就好了……”   周越添置若罔闻。   但下一秒,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就蓦地停住动作,抬头看了过去。   “叮——”   他手机里现在登录的微信是新注册的,没有添加任何人,只给楼阮发了好友申请。   是她! 第76章 还睡呢,你情敌偷家了   程磊声音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周越添抿起唇,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了它两秒,缓缓放下了手上的钢笔,伸手拿起了手机。   在伸手去拿手机那短暂的几秒,他的手心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   程磊站在他身边,短短几秒,把他的忐忑、迟疑和紧张都看在了眼里。   他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越添解锁屏幕,点进了微信。   一切希望在刹那之间落空,期望中的好友通过信息并没有出现。   刚刚那一声消息提示音,是来自微信运动。   满怀期望的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能安静地放下手机,如同行尸走肉。   程磊在一旁看着,在看清楚周越添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后,微微别过了眼。   现在轮到周越添了。   轮到周越添,每分每秒期盼着她的消息。   轮到他辗转反侧地等待。   轮到他,次次期望变成失望了。   “……人的心,怎么能变得那么快。”周越添坐在那里,嗓音干涩道。   程磊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忽然想到高二那年冬天。   那年算是京北最冷的一年,下了大雪。   他们约好在图书馆写寒假作业,说是写寒假作业,其实都是楼阮一个人写。   他们的都是楼阮写。   他们三个都到了,周越添迟迟没来。   他们只能在角落里坐下来,楼阮写作业,他玩手机,邵峥戴着耳机打游戏。   在图书馆的时候,楼阮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手机,但一直都没等到周越添的消息。   她写到最后,写完了三个人的也没等到周越添来。   直到图书馆关门。   外面雪还在下,他们正准备回家,周越添忽然发了消息说来了。   他和邵峥都说改天再见,先回家吧。   楼阮让他们先回去,她自己等。   天那么晚,又在下雪,哪能让她一个人等。   他们只能跟着一块等。   那天的雪实在太大了,冷得他们直哆嗦,邵峥打游戏的手都是僵的,他也冷得手机都玩不下去,抱怨了好几句。   周越添几点去的他忘了,他只记得那天楼阮裹着一条很薄的红格子围巾,眼睫上沾着水雾,鼻尖都是红的。   但是她看到周越添的时候还是在笑。   笑着,看着周越添把几本作业扔给她,让她帮着写了。   程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自那年后,京北就好几年没再下过雪。   再下雪,就是今年。   今年冬天的时候,京北下了小雪。   楼阮大四,来周氏实习。   周家开始替周越添安排相亲。   周越添和那些名媛淑女的饭局,都是楼阮安排的。   那天很早,他一下车就看到楼阮站在顶层落地窗边笑着给林氏的人打电话,询问林悦欣的忌口和喜好。   那天的雪明明挺小,但好像还是很冷,尤其是楼阮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它们簌簌落下的时候。   他那时候常常想,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自尊。   “也不是吧。”他忽然开口说道,“也不是忽然就变的。”   一次又一次等待,一次又一次亲自安排他和别的女人见面相亲,直到现在,他和白楚的绯闻还轰轰烈烈挂在热搜上。   周越添蓦地抬起头看他。   程磊别过脸,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和白楚的新闻还挂在热搜上。”   -   半夜,挂在热搜上的热门词条#白楚 周氏周越添#的忽然被扯了下去。   一个粉丝八百万的营销号忽然发了条微博:【某小花和豪门贵公子那个别嗑了,据说那位真正喜欢的是他的青梅竹马,昨天热搜一出他们公司说闲话的被辞退了一大波人……】   周氏官博也在紧跟其后,连夜发出声明,表明自家老板和白楚小姐仅为合作关系。   白天还嗑生嗑死的互联网瞬间爆炸。   什么,刚嗑上的cp不是真的?   周总有喜欢的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后半夜,据知情人士透露,周总那位青梅竹马是华清美院毕业的,毕业以后就进了周氏。   凌晨,周氏人事部被紧急辞退了一大批员工。   -   天还没亮,谢宴礼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个不停。   他是硬生生被震醒的。   修长冷白的手按下接听,惺忪的嗓音中带着困倦,“喂。”   电话另一头传来谢星沉冷冰冰的声音:“还睡着呢?你情敌偷家了。”   谢宴礼蓦地睁开了眼睛。   十几分钟后,他踩着台阶上了见春二楼。   蹦了一晚上的谢大小姐已经坐在那儿了,她面前摆着热牛奶,还没喝两口。   谢宴礼已经在她面前坐下了。   谢星沉把面前的手机退给他,“你好好看看,周总真正喜欢的人,青梅竹马,华清美院。”   “就差把大名说出来了。”   谢宴礼拿起她的手机,坐在她对面低头翻了翻。   对方眼尾微挑,又把手机给她推了回去,“这就叫偷家?”   谢星沉:“不然呢,人家青梅竹马,你算什么。”   谢宴礼手指搭在桌上,像是认真思考了几秒似的,“我?法定配偶关系。”   “我呸!”谢星沉白了他一眼,凑过来道,“人家热搜都安排上了,怎么样,要不要我让人也给你安排几个,咱不差那点钱,不能被比下去!”   像是觉得有趣似的,谢宴礼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都挂上热搜了还我怎么知道,我用眼睛看的啊,我们公司公关部得随时关注热搜的好吧。”谢星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拿出手机,美甲砸在手机屏幕上,嗙嗙嗙地响,“我跟你说,你真得买点热搜,你看,都已经有人嗑起来了。”   谢宴礼坐在她对面,因为来得匆忙,他随意套了件卫衣,暗红色的刺绣在肩头蜿蜒,他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好吧,我浅浅查了一下下。”谢星沉慢慢收回手,“我就是好奇啊,好奇你怎么以前没追。”   “说真的,买点热搜吧,就买那个戒指怎么样,他买周氏青梅竹马,咱就买华跃科技谢总购置六亿婚戒高调示爱!”   谢宴礼合了合眼,语调平静清透:“会吓到她。”   谢星沉:“……?”   她盯了谢宴礼几秒。   他们明丽传媒公关部都已经全员就绪,全都准备好了,绝美爱情的文案她都让人写了好几版了!   谢宴礼,谢!宴!礼!   气死了气死了!!! 第77章 春信不至,夜莺不来   谢星沉简直快被气死了。   她拿起面前没喝几口的牛奶,吨吨吨吨喝了一大半下去。   谢大小姐放下杯子,沉思了几秒,认真询问道,“那,那个热搜,要我帮你下了吗?”   既然不能买热搜对打,那就让他们也消失!   谢宴礼垂下眼睛,慢条斯理拂过指尖的婚戒,嗓音轻而沉稳,“不用。”   谢星沉睁大眼睛:“?”   “不用,为什么不用?”她盯着坐在对面的谢宴礼,“我不理解。”   谢星沉顿了一下,拿起手边的手机看了一眼,“现在马上六点了,现在不撤阮阮等会儿起来就会看到。”   她都打听过了,那个姓周的和阮阮以前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感情好得不得了。   谢宴礼就,他在人家的青春里完完全全就是背景板啊。   他打不打得过别人十年感情,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谢宴礼扶正婚戒,垂着眼眸认真看着它,语调平静而疏淡,“看到也没关系。”   谢星沉定定看了他两秒,“我把你叫来可不是听你说什么看到也没关系的。”   “知道你不屑,但是真的,稍微卑鄙一点,就……也没关系的。”   而且撤热搜在她看来,也不算多卑鄙。   谢宴礼终于抬起了眼睛,卫衣肩头的夜莺刺绣随着他的动作微动。   谢星沉看着他肩头的夜莺,想到了那时候在他书里发现的那张素描纸。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楼阮,看到楼阮的样子。   谢宴礼在素描纸上画了她的侧脸。   角落里还用钢笔写了一首徐志摩的小诗。   [在多少个清晨\u002F我独自冒着冷\u002F去薄霜铺地的林子里\u002F为鸟听语\u002F为盼朝阳\u002F为寻泥土里渐次苏醒的花草\u002F但春信不至\u002F春信不至   ……   我倚暖了石栏上的青苔\u002F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u002F但夜莺不来\u002F夜莺不来]   春信不至,夜莺不来。   她看到的时候几乎是震惊的。   谢宴礼居然还会偷偷画女孩子素描画像,还会抄写这种诗。   她看到的时候,真的觉得世界观都被震碎了。   这竟然是她哥哥谢宴礼能做出来的事。   天之骄子在寂静的深夜里想着对方的样子在她的画像角落里写春信不至,夜莺不来……   谢星沉忍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出过于苛责的话来。   “不是不屑,”谢宴礼抬着头,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菲薄唇瓣弯了弯,“是没必要。”   谢星沉脱口而出:“怎么就没有必要了啊。”   她觉得有必要,很有必要。   可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们现在虽然结婚了,但只是虚假的结婚,有名无实!   结婚只能算是前进了一小小小步!   这个时候必须要乘胜追击,把一切不可控都扼杀在摇篮里!   昏暗的光影下,谢宴礼潋滟的双眸微微弯了弯,瞳眸中盛着通透清润的碎光,“她不是会回头的人。”   “她已经放弃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回头的。”   她是世界上最坚定最坚定的人。   一旦想清楚,就再也不会回头。   -   因为电话卡已经被拔出来丢进了垃圾桶,微信也没有登陆,闹钟也被楼阮提前关了,所以她这一晚睡得格外安稳。   虽然起得还是很早,不过睡眠质量十分不错,一觉起来觉得神清气爽,格外舒适。   她打开窗帘,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以后才走了出去。   对门谢宴礼的房门紧闭着,站在门口听不到半点声音,也不知道起了没有。   楼阮站在门口顿了一下,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这才轻手轻脚转了身。   也不知道谢大少爷一般几点起床,睡眠质量怎么样,会不会很容易被吵醒。   她步子放得很轻很慢,直到踩在台阶上才微微舒了口气,正常走了下去。   刚一下楼,楼阮就看着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优雅享用早餐的人睁大了眼睛。   “你醒这么早?”她走了过去,心里想,不愧是谢宴礼,早上起这么早,真是太自律了。   “嗯,”谢宴礼停下来,伸手把手边的早餐推到她面前,“一中的早餐。”   楼阮确实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但还没来得及认。   她在谢宴礼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打开了袋子,熟悉又浓郁的食物香味扑面而来,“黄记早点…”   黄记早点是京北一中附近最火的早餐店,凡是上过京北一中的,没有没吃过黄记早点的。   楼阮拿出里面的现磨豆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宴礼,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一中离得那么远,你特意去的吗……”   实在不怪她多想,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家和京北一中的距离,一个东边一个西边,从这里过去京北一中,不说横跨整个京北了,半个京北肯定是有的。   而且早高峰人也很多……   “没有,”谢宴礼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凌晨的时候出了点事,出去了一趟,不是特意去的。”   楼阮把吸管扎进豆浆里,白嫩嫩的双手捧着豆浆,“凌晨?”   她扫了一眼谢宴礼的眼底,不仅没见到什么乌青,气色反而十分不错。   她抿了抿唇,低头吸了口豆浆,熟悉醇厚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是她以前最常喝,也最喜欢喝的黑芝麻核桃仁豆浆,有糖!   是加了糖的!   她双眸弯了一下,又咬着吸管嘬了两口,白软的脸颊轻轻鼓了起来。   “嗯,”谢宴礼看了她一眼,抬手抽出纸巾,“五点多吧,六点多点出发去的一中。”   楼阮捧着那杯现磨豆浆,轻轻舔了舔唇,绯红的唇瓣染上了一层莹润的色泽,“那再去一中也来不及啊,一来一回的,早上人应该挺多,你飞过去的?”   她脑子里还真想了一下谢宴礼在天上飞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谢宴礼抬了抬下巴,懒懒散散地向后靠了靠,也跟着她一起笑,“那倒也没有。”   “坐地铁去的。”   楼阮忽然觉得手上这杯现磨豆浆变得沉重了不少。   谢宴礼大早上挤地铁去买的,世上有几个人能喝到啊!   完全是去学校表白墙投稿都会被说别做梦的水平。 第78章 可以,谢太太醋劲儿很大   谢宴礼坐在对面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小心翼翼把手上的豆浆捧了起来,微微偏了偏头,“一杯豆浆而已,夫人倒也不用这么感动。”   楼阮摇了摇头,白皙的脸颊上染着自然的淡粉,肌肤白里透红,她垂着长睫,低头看着面前那杯豆浆,“不不不,你不懂。”   谢宴礼动作一顿,缓缓挑起眉梢,他不懂什么?   楼阮看着那杯豆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是可以发到表白墙的水平……”   谢宴礼:“表白墙?”   楼阮点点头,捧着豆浆抬起头看他,“表白墙你知道吗,就是学校的……”   “知道,你倒不用连这个都跟我解释。”谢宴礼闲适地靠在那儿,双手抱胸道。   “你以前经常出现在表白墙。”楼阮抬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和他科普,她觉得谢宴礼肯定不会去看表白墙那种东西的,“京北一中的,华清的,都经常出现。”   “你是表白墙常客。”   谢宴礼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黑色的卫衣袖子上,肩头精致的夜莺刺绣栩栩如生,它栖在玫瑰枝头,好像随时都会吟出美妙的歌声。   楼阮看着他肩头的刺绣,有一瞬间慌了神,谢宴礼好像很喜欢夜莺与玫瑰的元素。   她拿回去的书里,就有一本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书封也像他肩头的刺绣这样,精致绝美。   谢宴礼斜斜靠在那儿,缓缓掀起眼皮,形状漂亮的薄唇弯起惑人的弧度,徐徐问,“哦?夫人以前这么关注我?”   他声线极轻,像在诱哄。   楼阮的视线缓慢地,从他肩头的刺绣上挪开,挪到那张勾魂摄魄的脸上,认真看了几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其实不是主动关注。   全都是被动关注。   实在是这人存在感太强,随便一刷就是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不关注不行。   楼阮双手落在纸制的豆浆杯子外围,泛着浅粉色泽的手指轻轻蹭过去,手指收紧,像是想清楚了似的,轻轻点了点头,“是,确实关注了一些。”   主动关注和被动关注,都是关注。   谢宴礼眸色微变。   楼阮低下头,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豆浆,软白的脸颊瞬间鼓了起来,又因为吞咽的动作很快恢复正常,她声线软甜,平静地陈述事实,“毕竟谢先生人见人爱,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名字,每天都被人表白。”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动作靠在那儿,鸦羽般的眼睫闪了闪,微微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唇角忽然溢出轻笑,“……可以,谢太太醋劲儿很大。”   “那这样,我以后出门帽子墨镜口罩都戴上,把自己捂严实点,不让其他人看到,怎么样?”   楼阮:“?”   她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抬起头狠狠吸了一大口豆浆,“我看行。”   谢宴礼点了点头,颔首道,“我等会儿就上去把墨镜帽子和口罩找出来。”   楼阮:“……”   她看了谢宴礼一眼,默默打开了手边的食品包装袋,看到了最喜欢的奶黄包和虾仁饼。   “你吃吧,我上楼找帽子墨镜和口罩。”坐在对面的人盯了她两秒,站了起来,轻飘飘留下了一句话,走了。   楼阮:“……?”   她手指勾着白色的食品袋,扭着头目视谢宴礼上了楼。   等到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楼阮才缓缓拿起了一只奶黄包,慢吞吞咬了一口。   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又蓦地转头去看楼梯口。   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楼阮默默抿起唇,转过头来继续吃。   不会的,谢宴礼应该就是随口一说。   她沉了口气,开始缓慢地进食。   吃了几分钟后,楼阮败下阵来。   明明就是她以前很喜欢吃的东西啊!   怎么吃起来索然无味的……满脑子都在想谢宴礼会不会真的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出门。   虽然戴帽子墨镜和口罩出门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像小猫爪子在挠似的。   她停下来没几秒,楼梯那边就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楼阮蓦地转头看了过去。   谢宴礼果然出现在了楼梯口,衣裳还是刚刚那身衣裳,不过脑袋上多了一顶鸭舌帽,眼前多了一副墨镜,而那张勾魂摄魄的脸更是直接被口罩遮了个严严实实。   楼阮:“!”   她蓦地站了起来,“你真要这样出门?今天这天气用不着这样,真的。”   谢宴礼好像是看了过来,“这是我答应夫人的,和天气有什么关系。”   楼阮抿了抿唇,还没说什么,谢宴礼就再次开了口:   “夫人放心,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已经让唐叔派司机给我了,我这样子呢,不会开车的。”   楼阮:“?”   她盯着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谢宴礼,“……你认真的吗。”   “当然了,”谢宴礼声线悦耳,透着几分散漫和不羁,“答应夫人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他抬起手,亮出黑色的手机,“已经发朋友圈立誓了。”   楼阮:“??”   朋友圈,怎么还发了朋友圈啊!   他怎么那么喜欢发朋友圈!   她手机不在手边,但又很想知道谢宴礼这回又发了什么,于是立刻朝着他走了过去,抬起手从他手上拿走了那只纯黑色的手机。   谢宴礼站在她面前,口罩下菲薄唇瓣轻轻勾起,不紧不慢道,“密码是夫人的生日。”   楼阮滑动他的手机屏幕,微微愣了一下,她生日?   她生日没几个人记得的。   至少徐家是没人记得的,只有周越添他们,有时候会随手塞给她一些小礼物。   楼阮缓缓在数字键上输入0207,屏幕解锁。   她楞在那里,缓缓抬起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谢宴礼修长冷白的手泛着一层釉质的光,他戴着婚戒的右手缓缓插进口袋,仍然是那副散漫不羁的语气,“夫人忘了吗,我暗恋夫人十年。”   “生日算什么。”   “……”   楼阮抿了抿唇,盯着那副黑色墨镜,短暂地无言了一瞬。   这人又开始了。   她都忘了,他们结婚了,结婚证上是有身份证号的。   才不听他胡扯……   她沉了口气,手指轻触他的微信,点开的一瞬间又有些退怯,微信涉及到隐私了,这样直接点开是不是不太好…… 第79章 开会的时候也好好捂着脸了,夫人检查   可是不等楼阮多想,谢宴礼的微信好友列表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她不经意扫过,目光落在了那个被置顶的“谢太太”上。   他给她的这个备注……   还把她置顶了?   楼阮心情有些复杂。   她抬起眼睫,正对上谢宴礼漆黑的墨镜。   他一张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   见她抬头,谢宴礼开口道,“看啊。”   楼阮握着他的手机,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但再怎么不乱看,也会不可避免地看到列表里的一些好友信息。   除了家人,基本就是工作上的事。   楼阮一扫而过,目光掠过了一个叫季嘉佑的人。   他的名字下面显示着和谢宴礼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倒不是工作相关。   【怎么样,怎么样阿宴!】   什么怎么样……   楼阮瞥了一眼,又迅速打开了“发现”。   也不知道谢宴礼是什么时候发的朋友圈,朋友圈后面红点上的数字已经是78了。   她伸手点了进去,没有看谢宴礼朋友圈其他内容,直接闪现点了他的头像,看到了最新一条朋友圈。   他甚至还发了张照片……   谢宴礼:【太太醋劲很大,今天开始遮脸出门,衣服也要捂严实\u002F严肃[图片]】   楼阮点开那张照片,谢宴礼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站在他房间的书架前拍照,他身旁就是她昨天给他的照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印出来摆在那里的。   这效率也太高了……   她默默看了一眼照片下方的小爱心,点赞已经八十多了。   这才发出去多久……   楼阮默默退出来,正想把手机还给他,眼睛一扫,又看到了一条她没见过的朋友圈。   是早上发的。   同样配了图。   是黄记早点的店面图,配文是:来给太太买早餐。   楼阮眼皮跳了一下,要不是她在自作多情这一块真的不太行,她真要以为谢宴礼确确实实暗恋她十年了。   她垂着眼睛,按了按手机旁边的键位,亮着光的手机熄了屏。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谢宴礼低头看着她。   楼阮轻轻抬起手,把手机还给他。   谢宴礼从她掌心拿起自己的手机,金属质地的手机外壳被染上余温,他随手把手机装起来,像是随口一说,“你也不给我点赞。”   楼阮想了一下,轻声道,“我得换个微信,等我手机卡到了注册一个新的微信号给你点赞。”   她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不是因为你换号,是因为……”   “嗯,”谢宴礼忽然点头,黑漆漆的墨镜上映着她的影子,“手机卡什么时候到?”   楼阮一愣,回答道,“应该今天,或者明天。”   早起的时候也没看物流,她还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到。   “好,我等会儿让唐叔送一个过来。”谢宴礼听完后转了身,“去上班了。”   楼阮“啊”了声,看着脸部肌肤一点没露的谢宴礼换好鞋子出了门。   可她已经买电话卡了啊……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又慢吞吞回到餐桌前,坐在了那堆她明明很喜欢但却有些吃不出味道的奶黄包和虾饼跟前,继续吃。   每吃一口,就会想起谢宴礼那条朋友圈。   【来给太太买早餐。】   -   以前工作的时候吃饭都是火急火燎的,现在难得不用那么赶,所以楼阮吃得比较慢。   她吃完后刚刚扔掉垃圾,还没来得及上楼,门口的显示器就亮了。   楼阮走过去,看着外面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人按了接听。   外面的黑西装小哥客客气气道:   “夫人,我是来送手机卡的。”   楼阮:“?”   这么快。   她立刻开了门。   门口的人甚至还戴着双白色手套,恭恭敬敬把手上的手提袋低了上来,拎起来沉甸甸的,除了手机卡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关上门后,楼阮打开了那个袋子。   里面除了一张没有拆开注册的手机卡,还有一部没有拆封的手机和几个配套的手机壳。   楼阮把那几个手机壳全都拿了出来,眼睛亮了一下。   摆在桌上的几个手机壳虽然风格不一,但却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都是那种她会精挑细选后买回家的手机壳。   不得不说,谢家雇佣的工作人员业务能力都很强。   做饭阿姨做饭好吃到她一顿能干三碗,随便一个送手机卡的小哥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选出这么好看的手机壳,审美真的很不错。   因为注册手机卡需要用到身份证,楼阮又带着东西上楼了。   她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旧手机,旧手机是她进周氏的时候买的,还好好的,用起来还很流畅没有任何问题,她常用的软件和一些文件、照片全都在那里面。   换手机其实是有些麻烦的。   但是……   楼阮转过头,把手机卡插进了新手机里。   软件可以重新下载。   不上班了也不需要什么文件了。   至于照片……   她其实并不是喜欢拍照的人,那些珍藏在手机里的为数不多的照片,就随它们去吧。   楼阮打开新手机,激活手机卡后,先打开软件商店下载常用软件。   她刚注册好微信号进去,手机上方就收到了提示,有新信息进来了。   一串陌生号码发来消息:【注册好了吗?】   楼阮点开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回复道:【谢宴礼?】   陌生号码秒回:【嗯,加你了,别忘了点赞。】   楼阮有些匪夷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微信果然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正是谢宴礼。   楼阮:“?”   她点了通过,又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怎么回事,他是在家里装监控了吗?   她轻轻抿了抿唇,手上的手机微震了一下,是谢宴礼发来的微信消息。   谢宴礼:【[图片]】   谢宴礼:【开会的时候也好好捂着脸了,夫人检查】   他发来的图,正是华跃开会时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拍的。   能容纳几十人的会议室里,谢宴礼穿着卫衣,帽子墨镜口罩一样没少,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精英中显得格外违和。   楼阮:“……”   她合了合眼,正要发消息给他,刚刚下载好的微博推送就出现在了手机顶部:   【周氏官博澄清CEO与白楚方绯闻,称只是合作关系,知情人士爆料周氏总裁的真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第80章 和太太玩了个小游戏   楼阮伸出手,滑下通知栏,低头看着那行推送,蹙起眉认认真真地想,青梅竹马?   周越添还有青梅竹马?   没听过。   想来应该是哪位联姻对象,都是一个圈子的,知道名字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应该是相亲成功的造势。   到时候真的结婚了,就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爱情,周氏的股价必定要涨……   楼阮划掉那行推送,面无表情地戳进微博,登录个人账号。   她对周越添的相亲对象究竟是圈中哪位名媛完全不感兴趣,反正她从来都不属于那个圈子。   因为不知道屏蔽关键词在哪里,所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添加上了屏蔽词:   【周、周氏。】   屏蔽完以后,楼阮才顿了顿,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叮——”   微信唯一联系人谢先生发来消息:   【探头jpg.】   楼阮连忙点开对话框,对了,是点赞。   把点赞忘了!   谢宴礼的提醒来得很及时。   她飞快地回复:   【刚刚出了点小意外,现在给你点。】   回复完以后,她点进谢宴礼的朋友圈,从上到下,一条一条地点到了最后一条。   她还从没有一口气给谁点赞过这么多条朋友圈。   楼阮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极有成就感地抬了抬下巴,她谢宴礼活跃至极的朋友圈,点开了他第一条朋友圈,是他在民政局发的那条,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结婚。   她抿了抿唇,在下方打字:   【新婚快乐,谢先生。】   发送!   就当是没有及时点赞的补偿礼包。   楼阮拿着手机躺下去,身体陷进柔软的床上,清澈的双眸轻轻眯了起来,溢出浅浅的笑。   -   华跃生物。   谢宴礼靠在办公室宽大的椅子上,肩头精致的夜莺与玫瑰刺绣昳丽优雅,他的帽子、墨镜和口罩一样没摘,安静听着下属回报工作。   站在那里的下属神情恍惚,虽说谢总的朋友圈刚发出来就已经被传到了公司大大小小的群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汇报工作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他还是会忍不住怀疑人生。   谢总哪怕穿得休闲,但气场依旧从容不迫,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桌上,那双墨黑狭长的眼眸被墨镜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情绪。   下属越发恍惚了,说到最后,全凭肌肉记忆。   好在他说着说着,谢老板手机响了一声,从容优雅的男人转头看了 过去。   几秒后,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不紧不迫地拿起手边纯黑色的手机,垂眸看了下去。   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看着他的样子,差点咬到舌头。   他算是华跃科技第一批员工,从他来华跃的那一天起,就没见过谢宴礼在工作时看手机。   通常工作的时候,他的手机都是静音模式。   谢宴礼已经低下了头,他漂亮的手指滑过手机屏幕,虽然戴着口罩,但下属还是察觉到了对方身上莫名的愉悦情绪。   下属卡壳了两秒,随后又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完了。   虽说谢宴礼并不是特别严格的老板,不会随意开除员工,但他头一次出现这种错误,还是有些不自觉地忐忑了起来。   下属沉了口气,正准备调整状态重新说,哪知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屏幕的人忽然抬起了头。   鸭舌帽下,黑色的墨镜半遮半掩。   男人嗓音悦耳含笑,如沐春风,“不好意思,是我太太的消息,影响到你了,继续。”   站在他面前的下属更恍惚了,起初看到那张被广为流传的朋友圈截图的时候,就还只是觉得惊奇,恍惚,震惊,不可置信。   现在就是,磕到了!   真的磕到了!   “太太”这两个字从他家老板嘴里喊出来的时候,真的万分缱绻动听,满腔温柔爱意都像流水似的,争先恐后地溢出来,旁观者也会忍不住为之动容。   他抱着文件,十分努力地调整好心态,终于汇报完了工作。   一汇报完,注意力又回到了谢宴礼身上。   平时西装革履的人,今天就这么来上班了,就这么来上班了!   谁懂啊,谁懂啊!   真的好想把刚刚那句“我太太”录下来放给全公司听啊!   坐在那儿的谢宴礼点了点头,语气平缓,好像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   他条理清晰地说完工作上的事情后,并没有立刻让下属出去,而是微微前倾,抬起头问,“我们公司,有没有大群?”   下属抱着文件恍恍惚惚:“啊?”   谢宴礼:“就是那种全公司人基本都加了的千人大群。”   下属:“……有。”   谢宴礼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拉我。”   下属被震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惊恐,可他这会儿也来不及在群里说什么提前通知同事们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好的。”   谢宴礼抬着手,慢条斯理道,“我就进去一下,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就出来,以后这个群还是给你们吹水聊天的。”   一个公司,总是要有那么几个不聊工作的群的。   顿了一下,他像是认真想了几秒似的,开口道,“你可以先和他们说一下。”   几分钟后,谢宴礼出现在了华跃生物的千人大群里。   谢宴礼:【和太太玩了个小游戏,影响到大家上班了,不好意思~】   谢宴礼:【[红包]】   谢宴礼:【[红包]】   谢宴礼:【[红包]】   ……   发了不知道多少红包后,谢宴礼才施施然退了群,留下群里一阵哀嚎。   【不影响,不影响!你回来!你回来!别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总,你回来,把你太太也拉进来!!!让我看着你们谈恋爱,让我看着!(振声】   【啊啊!!!还有什么小游戏,还有什么小游戏尽管玩起来!】   【啊啊啊我抢了三千二,信女愿日日夜夜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两位长长久久,甜甜蜜蜜!!!】   ……   华跃生物地处京北最繁华的商务中心,周围企业不少,写字楼汇集。   中午吃个饭的功夫,华跃总裁和夫人之间的“小游戏”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而距离他们公司最近的邵氏,自然是躲不过的。 第81章 哦,那就是暗恋?   邵深是踩着点进的医院。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邵峥正靠在病床上打游戏。   见他进来,邵峥抬起眼睛扫了一眼,继续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他大哥邵深,自小到大都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从读书到生活,一切都按分秒精准把控,每一分钟都有每一分钟的事做,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   博士毕业继承邵家家业后,他就一直在忙,每天日理万机的跟皇帝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只能在财经新闻上看到大哥。   他能过来看他,邵峥还挺意外的。   邵深的助理放下东西,悄悄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自小到大养尊处优的人坐下来,目光扫过邵峥的手机屏幕,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早上刚去了华跃,见了谢宴礼。”   邵峥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有些分心地想,谢宴礼应该不会和他哥讲那天他很冒犯地打电话的事情吧?   他们家和谢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去见谢宴礼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但是他哥怎么还特意提了?   总不能是那天一通电话真的把谢宴礼得罪了吧?   不能吧,谢宴礼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他忐忑地抬起头,眼睁睁看着他那自幼八风不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哥哥脸上带着一丝一言难尽的情绪,“……见了谢宴礼,然后呢,怎么了?”   邵深脸上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谢宴礼结婚了,你知道吧。”   邵峥缓缓收起手机,“……哦,略有耳闻。”   邵深合了合眼,像是思索了一下似的,开口问道:“你知道他今天是怎么去上的班吗?”   邵峥:“?”   他哥这是什么情况,是在八卦吗?   邵峥迟钝地抬起头,“嗯?”   邵深:“我记得你有他微信好友,你看一眼他朋友圈。”   邵峥:“……我打游戏呢。”   “别打了,赶紧看!”   邵峥抿了抿唇,又不能反驳,不然邵深一气之下停了他的卡怎么办。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地退出来,点开了微信。   搜索谢宴礼的名字,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谢宴礼新发的两条朋友圈明晃晃地挂在那里,邵峥坐在病床上,揉了揉眼,又重新看了一下。   邵深在一旁说道:“他们公司的人说,谢宴礼还进他们大群,说和太太玩了个小游戏,影响大家上班了,在群里发了不少红包做补偿。”   邵峥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条朋友圈,点开看了一眼,黄记早点,他们读书的时候经常吃的。   手指滑动,第二张是谢宴礼的自拍,他被裹得严严实实,身子微微倾斜,旁边空出来的书架上,摆着楼阮的照片。   邵峥完全不知道要摆出一副什么表情看这两条朋友圈。   那个以前只活在大家口中的天之骄子,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的金字塔顶峰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大早上跑去给老婆买早餐。   从不自拍的人和老婆的照片暗戳戳合影……   邵深在一旁说道:“他和他太太,不是联姻。”   邵峥若有所思道:“……我知道。”   邵深看着他,意有所指道:“他太太是你同学吧。”   邵峥拿着手机抬起头来,“啊?你怎么知道。”   他哥从不管他交朋友的事,他的朋友,他哥没一个能叫得上名字。   “我早上去华跃的时候,谢宴礼自己说的。”邵深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说以前经常看到你们一起回家,说婚礼的时候请我们一定到场。”   邵峥表情猛地一变,“他还说什么了?”   以前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回家,以前经常看到……   谢宴礼知道他和楼阮高中的时候经常一起回家,知道他们高中的时候经常在一会儿。   他说的是,经常看到。   经常看到。   高中的时候,谢宴礼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传说中的人物,高高在上,好像谁都不会放在眼里,谁都不会记得,一中所有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同学”,没有谁是值得被记住的。   他以为他当初加了谢宴礼好友,就是因为他是“合作方的儿子。”   现在看来不是的,不是因为他是合作方的儿子。   邵峥心脏砰砰直跳,被忽略的细节重见天日,好像有什么秘密昭然若揭。   邵深想了想,“没了,剩下的就是些客套话,感谢你对他太太的照顾,陪她晚上去图书馆给她过生日什么的。”   邵峥猛地抬起头,图书馆,过生日……   草,这些他也知道!   还说是自己经常看到的,是看到的,不是楼阮说的。   楼阮也不可能跟他说这些……   因为去图书馆是给他们写作业的。   高中唯一一次给楼阮过生日也是有天回家周越添忽然提起来,说那天是楼阮的生日。   于是他们就在路边就近找了家店进去吃了个饭,蛋糕都是点外卖临时叫的。   礼物也是吃完饭沿路找了家店买的。   “想不到你和他太太那么熟,”邵深坐在他身边轻声说道,“难怪高中那会他会加你好友,我都是接管了邵家以后才有的他好友,他不会高中就喜欢他太太吧?”   “他们是不是高中就认识,校服到婚纱?”   邵峥坐在床上,浑身肌肉都是紧绷的,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加谢宴礼好友的那个宴会。   那天宾客很多,上流云集,谢宴礼哪怕年纪不大,但却还是被前簇后拥着说话,众星捧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谢宴礼一直看着他。   他被看得不好意思,所以才上前搭话,搭话的过程也很尬,完全是没话找话。   【嗨。】   【你好。】   【……你好,你也是一中的吧,我在学校见过你,不过没打过招呼。】   【嗯。】   【……你打游戏吗,要不要加个好友?】   ……   邵深也不等邵峥说什么,很难得地自言自语道,“挺浪漫的。”   “不是,不是的。”邵峥忽然抬起头,低声说道,“他们俩高中不认识,完全不认识,没说过话。”   也许是他语气太过奇怪,邵深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哦,那就是暗恋?”   邵峥手都在抖,虽然他也隐隐觉得邵深说的对,但还是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是暗恋,谢宴礼怎么可能会暗恋。”   邵深盯着他看了两秒,颇有些无言以对般道:“不认识他那么关注,还知道你们一块回家去图书馆过生日,他不是关注他太太难道是关注你?” 第82章 他就是那种人   邵峥做出最后的无力挣扎,“多看了两眼也不一定就是暗恋,你知道的,他们天才记忆力一向好……”   邵深坐在他身边,缓缓抬起手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那张儒雅斯文的面孔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行,邵家那么多人,谢宴礼当初只加了你好友,纯纯是因为觉得你认真打游戏的样子很有魄力,将来一定能接管邵家。”   邵峥:“……”   行行行,知道谢宴礼微信不加闲人了,烦死了!   他最近这几天每一次重新回想以前的事,都觉得世界观在震荡。   “大哥,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邵峥往后靠了靠,低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大哥才不喜欢八卦,也从没有八卦的时间。   “你和谢太太关系怎么样?”邵深瞥了他一眼,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语气认真了几分,“按谢宴礼的说法,应该还不错吧,你还会给女孩子过生日?”   邵峥扯了扯嘴角,是为了生意吧,他们和谢家的合约好像快要到期了。   应该是想续约吧。   果然,他大哥利益至上人设永不倒。   邵家人都很善于利用关系,各种各样的关系。   但他不习惯。   他没几个朋友,交朋友也不是为了利益。   “不能说完全不认识,只能说一年说不上几句话。”邵峥认真想了一下说道,“谢宴礼应该不会是那种因为……太太和谁关系好就会在生意上松手的人。”   “这样吗?”邵深定定看了他几秒,像是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几秒后,他又转过头去,语气平静说道,“他是。”   邵峥蹙起眉,满眼迷惑地看着他,他是什么?   邵深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笃定道,“他就是那种人,会为了太太在生意场上松手让利的人。”   邵峥动作顿住,表情有些复杂。   他大哥说的这个谢宴礼,和他过去多年听到的、了解到的谢宴礼都不一样。   生意场上的谢宴礼,是绝对的铁腕子,绝对的冷静理智,绝对的运筹帷幄。   这么短的时间能把华跃生物做这么大,他是会感情用事的人?   邵峥低着头,可是他大哥从不出错,大哥有绝对的判断力,他看人很准很准的……   邵深又看了一眼时间,转头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复杂,语气也十分难得地变得黏黏糊糊起来,“……你之前说的那个,有喜欢的人了,是谢太太吗?”   邵峥猛地抬起头,瞳孔地震,“不是!不是她!哥你能不能别乱说!挺吓人的。”   虽然有那么两个人不在这里,但他总觉得他们好像在这里,他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写上暗杀名单了。   “哦。”邵深语气平静,风度儒雅地转头,垂眼整理衣袖,“我是替老太太问。”   “奶奶怎么一天到晚瞎操心……”邵峥小声抱怨。   “我结婚了,你二哥也结婚了,现在就连那个不可能结婚的谢宴礼都结婚了,老太太当然着急。”邵深说,“你那个喜欢的人,能不能有结果?”   “老太太要的是你能带回家结婚的,不是什么你喜欢的人。”   邵峥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她催我干什么,怎么不催你俩快点生孩子啊,有孩子抱着玩不好吗?”   “人家要是看不上你,你就趁早放弃。”邵深最后看了一眼腕表,“老太太有个朋友的孙女,知书达理,很有教养。”   “她见了一面,觉得很喜欢,和你也般配合适,虽然觉得人家可能看不上你,不过还是让我转告你,抽时间去见一面。”   邵深坐着就站起身来,像是要走了。   邵峥连忙翻身,趴在床尾看着他那准备离开去赚大钱的大哥,眼巴巴的,“是要我联姻吗?咱家还需要联姻吗?不会吧,咱们家资产状况是出问题了吗?还是你们想冲击世界两百强让我去和亲啊?”   西装革履的人在他床尾的位置停下来,随意瞥过来,“不是联姻,只是觉得你们合适,想介绍你们认识。”   邵峥又翻身躺了回去,轻哼道,“那我不见,我没空,我等会儿就走。”   邵深轻拍袖口,语调温雅,“随便你,反正五一你还是要回家的。”   邵峥:“……”   邵家有家规,法定节假日家里所有人都得回家吃团圆饭。   就连大哥这种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都得抽时间回去,更别说他这种闲人了。   可是,可是他才几岁,他才几岁啊!二十六不是还挺年轻的吗!怎么就被催婚了呢!   -   邵深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程磊。   他叫不上对方的名字,但也知道这人是邵峥的朋友。   客气地扣上西装纽扣,对着程磊颔首,和等在外面的助理走了。   他助理声音很低,但在安静的医院走廊还是能让人听清楚:   “邵总,您早上说的那幅画已经被谢总买走了。”   “动作真快。”邵深声音很低,像笑了一声似的,“早上刚说太太喜欢,下午就派人买走了……”   “再看看那个画家别的画,或者直接把人找到,请她画一副。”   “这……邵总,既然是谢太太喜欢的,谢总应该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办了,咱们要不要看看别的?”   ……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程磊看着他们彻底消失在走廊后,才转身进了病房。   昨天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已经爬起来了,正在换衣裳。   邵峥扭头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周越添怎么样,情绪稳定了吧?”   程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抬起手按了按额心,“没有,他正在到处找珠宝。”   邵峥把病号服换下来,“嗤,你让他找吧,找不了几天的。”   周家那一大家子人可不会看着他发疯。   周越添他爸是三婚生的周越添,不算私生子,他前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呢。   多少双眼睛在后面盯着他,由得了他发疯?   程磊放下手,坐在那儿蹙着眉看他,“我感觉他这次……应该能找挺久。”   短短几天时间,事情已经完全脱轨了。   邵峥没出声,他动作麻利地换好了衣裳,掀开被子摸出了手机,低头开始看机票。   他唰唰唰滑动手指,忽然停下来,看向了程磊:   “你觉得,谢宴礼有没有可能,从高中开始就暗恋楼阮?” 第83章 谢总,我有一个问题,你和楼阮高中的时候认识吗   程磊蓦地抬起头,满眼都是,你在说什么胡话。   邵峥微微抬起下巴,点了点头,看,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鉴于程磊的表现极度让他满意,所以他决定抽出一些宝贵时间,给程磊好好讲一讲他的大发现。   邵峥打开朋友圈,开始各种分析。   从谢宴礼那一条一条是人看了都会说一句“别秀了知道你有老婆了”的朋友圈开始,逐渐滑到自己的朋友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找到了几年前他们给楼阮过生日时候的小视频,一口咬定道:   “他肯定是看过我朋友圈,不然怎么知道我给楼阮过生日,还特意和我大哥说。”   他拍小视频的技术实在不行,楼阮的脸在里面一闪而过,人都是糊的,只有吹完蜡烛后说话的声音是清晰的。   这都能被谢宴礼看到,并且发现是楼阮,还记了这么多年!   邵峥忽然觉得这个越扒越有意思啊!   程磊整个人就是一个恍恍惚惚的状态,“他特意跟你大哥提这个……?”   邵峥继续翻看自己的朋友圈,“对啊,而且他当时谁都没加,别的合作方的儿子女儿,咱们学校的同学,他都没加,只加我了。”   “我现在想想,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他当时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头皮发麻,然后才上去和他说话的……”   程磊:“……然后就加了微信?”   谢宴礼高中的时候人气很高,几乎每个班上都有喜欢他的女生。   学校表白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来回回问有没有人知道他的微信,但问来问去没一个人知道,连谢宴礼的同班同学也说没有他微信。   邵峥那会儿还得意了好一阵子,说什么他是京北一中唯一一个有谢宴礼微信的。   邵峥点点头:“我当时就是随口一问,都没抱希望,哪知道他手机立马就拿出来了,还给我整的有点受宠若惊。”   他攥着手机,忽然开口道,“我要不问问谢宴礼吧?”   他真的想吃这个瓜。   虽然他心里基本上已经认定了,但因为那个人是谢宴礼,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有点子好奇……   这该死的好奇心。   程磊神色呆滞地抬起头:“?”   邵峥在他身边坐下来,“嗐,兄弟,我一个人不敢给他发微信,我害怕。”   但是身边有人,他就社牛了。   邵峥打开谢宴礼的对话框,啪啪打字:   【……那个,谢总,我有一个问题……】   程磊缓缓转头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了对话框下方那行字上。   邵峥:“……”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敲字:   【……那个,谢总,我有一个问题……你和楼阮高中时候认识吗?】   程磊扯了扯嘴角,看着他,“发啊,你不是要问吗。”   邵峥坐在他身边,上一次因为好奇而留下的伤还挂在嘴角,他闭上眼睛,点了发送。   程磊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两个人一起盯住了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谢宴礼没有回复,邵峥的手机就放在两人中间,他们俩一起歪着头,脖子已经开始疼了。   程磊忍不住了,抬起手揉了揉脖子,“我还是感觉荒谬。”   邵峥头又往下低了低,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手机,“不能吧,我觉得谢宴礼最近分享欲很强,应该挺想和我们分享爱情故事的,怎么还没回?好怪啊。”   程磊手扶着脖子,转过头看他,“你别打游戏了,去你家公司上两天班体验体验生活吧,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邵峥吸了吸鼻子,顿时神清气爽起来,“他是不闲,但你没看他今天朋友圈吗,都穿成那样上班了,上班时间抽空给我们讲讲爱情故事怎么就不可能了?”   程磊张了张口,刚想说话,邵峥手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谢宴礼的消息来了!   谢宴礼:【我认识她,她认识我,相互不认识。】   顿了两秒,又一条。   谢宴礼:【怎么问起这个了。】   邵峥脑袋忽然发昏,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鼎盛,他噼里啪啦地打字:   【那你是高中就注意她了吗?】   邵峥攥起手,忍不住砸了一下坐下的椅子。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宴会,谢宴礼加了他以后,很清冷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邵什么?   谢宴礼:【嗯,怎么了。】   邵峥盯着谢宴礼最后回复的那几个字,咬了咬牙,打字:【高中什么时候啊,是那会儿就对她有好感吗?】   他都不敢打暗恋这两个字。   谢宴礼这个人,从小到大受尽追捧和喜爱,他该和这两个字没有一点关系的。   手机另一头的谢宴礼好像还挺有耐心,耐心又坦诚,并没有因为和邵峥不熟就不回复。   谢宴礼的消息很快过来:【高一刚去一中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邵峥盯着谢宴礼发过来的那行字,已经顾不上看身旁程磊的表情了,他手一抖,很勉强地拿住手机:   【……那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吗?】   【当时加我微信也是因为她?】   谢宴礼几乎是秒回:【对,有十年了。】   谢宴礼:【加你微信也是看你们经常一起回家,抱歉。】   邵峥手一抖,手机从指尖滑了下去。   程磊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揉了一把脸,声音几乎有些颤,“那……那他当初怎么不追啊?”   京北一中是全京北最好的高中,除了名流明星二代以外,还有一部分可怕的群体。   他们从全国各地而来,成绩万里挑一,是天才中的天才,都是一中花大价钱请来的状元苗子。   他们中不乏十五六岁跳级考上华清和各大名校的。   以谢宴礼当时的情况,高二就可以不用去学校直接跳级高考或者申请海外名校了。   但是他一直读到了高三,正常参加了高考,最后去了和楼阮同一所的华清……   邵峥也是这么想的,他低头把手机捞回来,连屏幕上的灰都没拂去,直接就着沾了灰尘的手机屏幕打字:   【……那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追啊?】   邵峥和程磊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学校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没有人会不喜欢谢宴礼。   谢宴礼要是那个时候追,还有周越添什么事啊。   虽然那会儿楼阮整天追着周越添跑,但他们都觉得,谢宴礼要真追,必定可以。 第84章 她站在那里,就是一首春天的诗   华跃生物。   谢宴礼坐在办公桌前,抬眼看向窗边。   钢铁森林,高楼林立。   天气似乎很好,和他初见楼阮那天一样好。   京北一中的梧桐树,绿得浓郁枝叶,斑驳的光影,玲珑小巧的少女。   很不巧,第一次见她,就遇到了她被表白。   京北一中宽大的白色短袖校服衬得她白皙乖巧,她抱着画本,面对的是怀揣恶意的表白。   【反正周越添也不会选择你,你天天跟着他跑有用吗,不如和我试试?】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皱眉。   但她没有。   她抱着画本的手臂纤瘦而漂亮,斑驳的光影映着她的瞳眸,那双被映成琥珀色瞳眸的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人,软甜的嗓音平稳从容:   【我没有在等着被他选择,我不是等待着被选择的客体。】   【我不认识你,不会和你“试试”,再见。】   谢宴礼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当时还只是觉得有趣。   她不是被选择的客体,她是选择周越添的主体。   她心里很清楚,她才是第一位。   她不是被选择者,她是选择者。   虽然在别人口中是她追着谁跑,但她自己似乎很清楚,他们之间,她才是主导者,主导者可以选择追着跑,也可以选择随时抽身离去。   那个时候,她越过那人,抱着画本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了头。   繁郁的绿枝下,他看清了她的脸。   斑驳的光影像金色的蝴蝶,在她脸上游曳。   明明只是简单随意的一瞥,他却觉得强烈的宿命感接踵而来。   她是浓郁绿意里玲珑小巧的白,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首春天的诗。   春风拂过她发丝,那一刻,他心底的金色蝴蝶迷失于春日的玲珑诗篇。   第二次见她,还是在同样的地方。   露天体育场的台阶上,周围到处是三三两两坐着的人。   她提着画本在树荫下坐下,拿着画笔的手指葱白漂亮。   也不知道画了多久,有三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孩出现,她收起没画完的画本,起身和他们一起走了。   那个时候,谢宴礼静静看着他们,第一次见到周越添。   她和他并肩走着,那张白软乖巧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外表乖巧娇小像只小猫,但内核却十分强大。   在那一刻,谢宴礼是有些窃喜,他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他知道。   好像他们之间有了秘密。   也是在那一天,从不和人比较的他,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认真地比较着他和周越添。   仅仅只是外貌上的。   至于其他,他自信不会输。   在后来,他在一中大大小小的角落,见到过她很多次,也听到过很多次她的名字。   听得最多的就是,别,追不上,她喜欢周越添,他们俩以前就认识……   但还是有人尝试。   谢宴礼坐在教室里,安静地听着他们的笑闹声。   【都说了她喜欢周越添,让他别追,他还不听,非要去听人家亲口说一句有喜欢的人吗?】   手上的书页哗啦啦划过掌心,谢宴礼看着窗外逐渐枯黄的树叶,心底不断重复那句话。   ——非要,去听人家说一句有喜欢的人吗。   面对怀揣恶意的告白,她会说我不认识你,不会和你“试试”,再见。   面对真心的告白,她会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谢谢你。   前车之鉴,皆在眼前。   是谢宴礼又怎么样,谢宴礼也会畏怯,畏怯那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了。”   他害怕,害怕也会其他人一样,得到一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他是比其他追求者更了解她的人。   她是选择者。   他决定等,等一个最佳时机,等她抽身离开,等她——   选择他。   他想了很多办法,试图让她看到他的办法。   她似乎也看到了,她似乎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可她仍然没有抽身离开。   她仍然,会对着周越添笑,仍然会在有人问出尖锐问题的时候,坚定地选周越添。   曾经有人原话转述给他:   【这个谢宴礼很出名啊,好像全校女生都喜欢他,软软妹妹,你不会也要抛弃我们越哥喜欢他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喜欢周越添。】   他们调笑着说,原来也不是全校女生都喜欢谢宴礼啊。   他们以为他不会在意。   其实他在意死了。   他不要全校女生喜欢,只想要她的喜欢。   她什么时候才能抽身离开,看向其他人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要等,要耐心地等。   谢宴礼修长冷白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看着窗外奇形怪状的云微微偏了偏头,漫不经心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这才垂下眼睛,回复邵峥的消息:   【你不是知道吗,你们以前问过她的。】   回了一句后,他又切出来把刚刚拍下的云发给楼阮:   【漂亮的云,分享给夫人。】   -   医院病房里,邵峥和程磊两人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这么一句。   邵峥看着手机屏幕,“什么啊,问过她什么啊?”   谢宴礼这消息怎么回得莫名奇妙的。   “不知道啊,”程磊也是一脸茫然,“你再问问。”   邵峥:“?”   程磊抿了抿唇,“你都问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   邵峥沉了口气,下意识打了个问号,又赶紧删了,重新打字:【什么啊,问过什么?】   这是谢宴礼,这可不是他的沙雕队友!   可不能给他随便打问号。   谢宴礼这会儿好像很闲,消息回得很快,还是两大段:   【你们一起回家的不是有个姓程的?他当时问过她,说什么,这个谢宴礼很出名啊,好像全校女生都喜欢他,软软妹妹,你不会也要抛弃我们越哥喜欢他了吧?】   【她不是和你们说了吗,她只喜欢周越添。】   邵峥手一滑,手机再次从指尖掉了下去。   他蓦地转头看向程磊。   程磊死去的记忆忽然被唤醒,他张了张口,觉得匪夷所思,“我确实问过,这是我原话,他还在这儿装模作样说什么说什么啊,记得这么清楚!这就是我原话,一字不落!” 第85章 买花的事,您其实可以交给我们   邵峥默默把手机捞回来,“不是,你什么时候问的啊,我怎么不知道,谢宴礼怎么知道的?”   “你在啊,你当时就在旁边打游戏,你自己忘了!”程磊回想了一下,“就在篮球场那边,挺多人的,应该有谁和他说的吧。”   邵峥拿着手机:“……真一字不落?”   程磊确认道:“一字不差。”   邵峥拿着手机往后靠,靠在后墙上叹气,“我的妈耶……”   “他竟然能把这个记得这么清,”邵峥靠在那儿转头,“兄弟,你们家这么多年平平安安,多亏谢总高风亮节啊。”   程磊神情也有些复杂,“我那会就是随口一问。”   实在是那段时间他们听到太多次谢宴礼的名字了,学校里到处都有人在提起谢宴礼三个字。   什么家世啊,长相啊,成绩啊……   班上很多女生都在说他。   就连周越添都破天荒说了句,谢宴礼最近好像很有名。   所以那天打球看到,他就随口问了一句,谁知道谢宴礼能记十年。   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怕不是牙都咬碎了。   他已经从震惊到无语了……   刚开始还感觉不可能,怎么都不可能,现在一看谢宴礼说这个。   印象里神坛上的人被一秒拉下神坛,也变成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邵峥手机震了一下,他抬起手,解锁屏幕去看。   还是谢宴礼发来的消息,是距离上一条消息两分钟后的消息,似乎是经过斟酌以后才发来的:   【那时候,很怕,也不是很想,听她说对不起,她喜欢别人。】   -   楼阮坐在窗边画画,她有段时间没提笔了,刚开始有些生涩,不过画着画着就找回了些感觉。   纯白色的手机躺在手边,轻轻震了一下。   楼阮放下画笔,拿起了手机。   ——漂亮的云,分享给夫人。   她点开那张图看,的确是好看的云。   图片中间的云团像只飞跃的小兔子。   她眯起眼睛笑,抬起头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了一样的蓝天白云。   只是没有图中那只小兔子。   她抬着头,还没回复,谢宴礼的消息又来了:   【下班倒计时了,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楼阮坐在窗边,春日里柔和的微风吹进来,她垂着眼睛,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一块草莓蛋糕?】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微妙又新鲜。   谢宴礼:【好。】   楼阮放下手机,低下头准备继续画画,刚拿起笔,她就顿住动作重新看向了刚刚被她放在手边的手机。   她垂眸盯着看了两秒,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拍了她平板屏幕上的线稿,发给了谢宴礼:   【今天画的。】   图片里的线稿,是只夜莺。   楼阮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好像喜欢夜莺,分享给你。】   -   谢宴礼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电梯口,戴了一天的口罩帽子,着实有些闷。   他抬起手轻轻拉了拉口罩,被裹在口罩里的唇微勾:   【夫人画技高超,观察细致】   他夸得真心,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   虽然只是线稿,但却仍然透着古典与华丽,让人忍不住惊叹。   面前的银色电梯门徐徐打开,里面的人见他要走,诧异地抱着文件道:   “谢总,这文件需要您签字……”   谢宴礼提着手机走进电梯,“放总裁办吧,我明天签。”   说罢,他在几个员工诧异地目光下在电梯中站定,看着外面的他们按下了关门键。   抱着文件刚上来的几个员工面面相觑。   他们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过六点三十二,倒也不必这么准时下班吧……   -   谢宴礼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司机已经在车里等了。   车门缓缓关闭,男人语调漫不经心,“先去花店。”   司机低声说:“是。”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坐在后座的男人,轻声说道,“买花的事情,您其实可以交给我们。”   别说谢宴礼,就是京京小姐,也会有商家自愿送上商品供她挑选。   要是小小姐实在想逛街,他们也会做出清场,找到模特为她展示商品。   只是花而已……   谢宴礼靠在后面,似乎是笑了一声,“不一样。”   让人去买的,和自己去买怎么能一样。   只是张口说说,又怎么能表达心意。   司机一静,抬头看向了后视镜。   坐在后面的人轻轻拉了拉口罩,仍然没有露出脸来,他垂下了头,“我想自己去。”   “……是。”   黑色的库里南驶过京北最繁华的地带,停在了一家花店门前。   后座的车门缓缓打开,男人弯腰下车,几分钟后,抱着一簇洋桔梗出来。   他重新回到车上,这才和司机说接下来去哪里。   被珠光雪梨纸包裹着的洋桔梗被捧在怀中,谢宴礼腾出手来看手机。   楼阮没有回复他。   他想了想,还是发消息给她:   【夫人。】   车子平稳地驶过路口,谢宴礼好好抱着那簇花,几分钟后等到了楼阮的回复。   楼阮:【……谢谢】   是在回复他那句夸奖。   谢宴礼微微歪头,靠在车窗上打字:   【戴口罩有点闷,申请摘下两分钟。】   楼阮:【??不用两分钟,直接摘了吧,你怎么还戴着啊】   谢宴礼耐心地回复:【车上有司机】   楼阮:【……摘了吧,被司机看看没什么】   顿了几秒,她又发消息来:【还有你的帽子和眼镜,也一起摘了】   谢宴礼终于摘下口罩,低低笑了声,又认认真真地回复:【好哦】   他抱着花,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继续发:   【快到家了。】   楼阮:【嗯。】   楼阮:【探头JPG.】   是他发给她的表情包。   -   知道谢宴礼快到了,楼阮索性抱着平板从楼上挪到了楼下。   也许是客厅里玫瑰实在太多,一下来满满都是馥郁的玫瑰香味。   她在沙发边坐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微博。   @白夜:【《海岛玫瑰》已售出.[图片]】   楼阮微微直起身子,这位叫白夜的博主是最近半年才在国内崭露头角的青年画家,她很喜欢她的画作,每一幅都鲜亮透明,色彩感很强。   海岛玫瑰是她最喜欢的一副,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看了一眼,刚点过赞的。   今天就卖出去了吗……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昨天晚上就该联系一下问问价格的…… 第86章 你和她认识?   楼阮滑动屏幕,有些遗憾地退出来,看来她和这幅画无缘。   她坐在沙发边,正要换个姿势,门口就传来了门铃的响声。   楼阮抬头看了过去,谢宴礼吗?   应该不是,谢宴礼知道密码。   那是星沉?   星沉也知道密码啊……   她放下pad,起身过去。   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穿着黑色西装的小哥恭恭敬敬,“夫人,谢总买的东西到了。”   这人楼阮认识,就是送手机和电话卡的那个。   她开了门,“他买了什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西装小哥身后的东西。   楼阮声音一顿,有些诧异地看着包好的东西,“画?”   “是,”西装小哥微微偏过身子,解释道,“是谢总早上看了让人去海城买的,说觉得您应该会喜欢。”   楼阮也跟着一起往后退了退,给搬东西的人让出空间。   搬运东西的人戴着白色手套,轻手轻脚,格外小心。   一共三幅画,全都搬进来后,他们才开始小心地拆开了包装。   随着不同材质的包装纸一层层褪下,楼阮看到了第一幅画作的真面目。   色彩鲜明的玫瑰花海撞入眼中,乱而不杂。   海水与天空交融,开阔无边。   正是她刚刚惋惜与之没有缘分的《海岛玫瑰》   楼阮站在他们面前,缓缓睁大了眼睛。   身着黑色西装的小哥在一旁解释道,“这幅画名叫《海岛玫瑰》,创作者名叫白夜,创作于2009年,之前藏于海城美术馆。”   楼阮定定看着那幅画,落在衣间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加速。   心底关于这幅画的信息和身旁的声音重叠,直到门口“滴”了声,那扇门被打开,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进门的人抱着一簇洋桔梗,手上还拎着个小蛋糕,他看向搬东西的那几个人,“画送回来了?”   楼阮身旁的人点了点头,“是。”   谢宴礼走进来,步履从容地抱着花在楼阮身边站定,和她一起看着那幅画,墨眉微扬,“挺快。”   楼阮站在他身边,缓缓抬起头看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谢宴礼转过头来,把怀中的洋桔梗递给她,“夫人是学画画的,家里总不能少了画,我简单挑了挑,眼光还行吗?”   楼阮接过了那捧洋桔梗,抬着眼睛看他,“你在家装了微型摄像头吗?”   她不常收到花,但却很了解花。   这是洋桔梗。   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花。   谢宴礼挑起眉梢:“摄像头?”   楼阮抱着那捧被包得精致的花,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开玩笑的。”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解释似的,“我昨天晚上刚看过这幅画,你回来之前也在看它。”   “看来是买到夫人心上了。”谢宴礼勾唇,“我和夫人心有灵犀。”   楼阮:“……”   她默默看向屋子里其他人,他们安静地干着该干的活儿,面无波澜,就跟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   她抱着花,不由在心中感叹,谢家找的人,业务能力是真的强。   要是她是他们,多少也要看两眼的。   另外两幅画也都被拆开了,都是白夜的作品。   比起《海岛玫瑰》,这两幅的色彩运用稍微柔和一点。   这两幅楼阮也看到过,一副叫《葡萄藤下的少女》,另外一副叫《暗恋她》。   葡萄藤下的少女颜色柔和朦胧,呈浅紫色调,穿着轻纱质地的紫色长裙的少女,坐在午后的葡萄藤下看书。   《暗恋她》画得是葱郁绿枝下,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微风中看着台阶下坐着的少女。   绿意铺满整张画纸,画里的少男少女是唯一的一点白。   清新朦胧。   楼阮看着那副满是绿意的画,蹙眉道,“这幅画我也见过,不是说是定制作品吗,你怎么给买来了?”   《海岛玫瑰》和《葡萄藤下的少女》都藏于海城美术馆,而那副《暗恋她》一直是私人收藏,由白夜自己保存。   她之前也看到过,不过白夜微博说了,《暗恋她》是给朋友的定制作品,发出仅展示,不售出。   谢宴礼是怎么买到的。   谢宴礼拎着小蛋糕,目光从那副绿意葱郁的油画上挪开,垂眸看她,“喜欢吗?”   楼阮:“……喜欢是喜欢,可是不是说是定制吗?”   这幅她很早就在白夜微博看到了。   谢宴礼语调平静:“这个白夜,和你同级。”   楼阮:“?”   什么意思,是校友?   他看着那三幅画,继续道,“你们美院也不是人人都像你,选修全选的别的科目。”   “他就选的全是美术相关,是我选修课时认识的。”   “所以,我和他稍微有点交情……”   楼阮微微睁大眼睛,“你和她认识?”   谢宴礼点点头,坦诚道,“挺熟。”   楼阮:“……哦。”   所以定制不售出的画也可以给他。   油画专业和她同级的女孩子……   楼阮认真想了想,谁也想不到。   她连他们水彩专业的同学都没认全,还油画专业的……   她只认识自己寝室和隔壁寝室的女孩子,关系还都不怎么样。   “要我介绍给你认识吗?”谢宴礼忽然问,“你好像挺喜欢他的画。”   楼阮迟钝地抬起头,澄澈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混沌。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谁的作品就很想认识创作者的人,作品是作品,创作者是创作者。   以往,她都会分得很轻。   但她抬起头,看着谢宴礼垂下的双眸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啊,什么时候。”   谢宴礼抿起唇,“我问问他。”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站在楼阮身边打电话,对方没接。   谢宴礼看了眼手机屏幕,“应该在睡觉,他这阵子都是黑白颠倒。”   楼阮抱着花,轻轻抿了抿唇,“……好。”   似乎是察觉到她声音有些闷,谢宴礼微微歪头,狭长的眉眼微微弯起来,看着她道,“放心,他只是作息混乱,不会长时间失联。”   楼阮抬起眼睫。   “会让你见到他的,”谢宴礼微微直起身子,又笑,“饿不饿,先吃你的草莓蛋糕?” 第87章 画里的两位主人公,结婚了   楼阮抬起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小蛋糕。   而那几个搬东西的人也悄悄收拾好垃圾,出去了。   谢宴礼站在那儿仔细看了看那三幅画,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幅绿意浓郁的画作上,“挂在哪儿好?”   楼阮放下怀中的花,回头看了过去,谢宴礼站在那三幅画前,唇角轻轻勾着,神情格外专注。   她把蛋糕盒放在桌上,很轻很轻的一声。   “……客厅?”楼阮低声提议,“沙发这边。”   家里实在简约得过分,什么装饰品都没有,沙发后面这片地方,全是空挡。   谢宴礼轻轻笑了笑,转过头来看她,“好,听夫人的。”   他嗓音悦耳清澈,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调子。   只回了她一句,就重新转过头去,冷白修长的手落下去,拿起了画。   柔软朦胧色调的油画衬着那双犹如白瓷的手,已经不知道谁更美些。   楼阮站在餐桌边,还是抬脚过去,“我帮你。”   “不用,你去吃蛋糕吧。”谢宴礼笑,“挂画我还是在行的。”   他家里虽然没有,但老爷子那边挺多,他没少过去做苦力。   楼阮又停下动作,澄澈的瞳眸中映着他优越的身形。   她坐下来,打开了蛋糕盒子。   新鲜的草莓蛋糕味道诱人。   楼阮拿起塑料叉子,开始享用它。   好像完全不需要她似的,谢宴礼自己就把画挂好了。   三幅大小不一的画被错落有致地挂在墙上,色调不同,但看起来却有别样的美。   楼阮舔了舔唇,微微歪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画。   和她同级,2009年就能画出《海岛玫瑰》这样的作品,真是厉害。   难怪可以和谢宴礼做朋友,都是天才啊……   2009年,她才十几岁,还在读初中,虽然也已经开始画画了,但也就是兴趣班随便学学的水平……   她看着那几幅画,有些出神。   -   此时此刻,海城,海城国立画廊。   身着白色衬衣的青年画家抬起手,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   坐在他对面的负责人继续问道:   “那我们看到您的作品大多是暗恋题材,请问这些都是您的真实经历吗?”   肤色苍白病态的画家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瞳眸因为困倦凝滞,短暂地失去了聚焦,过了几秒,他才像回过神了似的,“哦,不是,是我朋友的。”   “我和我朋友是在大学选修课认识的,他是学生物的,但我们学院每一门选修课上,我都能看到他。”说到这里,顶着一头金色卷发的青年画家终于笑了笑,“他暗恋的女孩子在我们美术学院。”   “哇,为了喜欢的女孩子去你们学院上课吗?”   “对。”画家抬起手,支住因为缺乏阳光照射而苍白的脸,“那副《暗恋她》就是画的他们。”   “哇!是您之前在微博上发过的那幅吧,您说是定制作品,是您的朋友让您画的吗?”   “不是,是我看到他存起来的照片,自己要画的。”他笑道,“我看到的照片……和我那幅画不太一样。”   “在那张照片里,树下其实坐了很多人,但他眼里只有她。”   女负责人眼睛亮了一下,“很浪漫,期待这次展出可以看到那幅画。”   年轻的画家唇角弯起淡弧,手指支着脸摇头,“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暗恋她》不能展出了,它在今天早上,坐赶飞机去了京北。”   “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吧。”   “啊?”负责人低头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格,“您之前说……”   “之前是打算展出的,临时出了些意外。”他收回手,直起身子道,“我会和你们乔总说的。”   “……能冒昧问一下,出了什么意外吗。”   “画里的两位主人公,结婚了。”年轻的画家直起身子,缓缓露出笑容,“我把画卖给了男主人公,作为他们的新婚礼物。”   坐在他面前的负责人:“???”   她看着面前的人,金色卷发,完美雪白的面孔,绚丽的笑容,像是有些难以接受似的,声音艰涩说道,“……您看起来不像是会把画卖给朋友的人。”   其实,她想说的,您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   明明画的是人家的故事,怎么还卖给人家了!   白烨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他揉着眼睛道,“没事,他不差钱的。”   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他在最需要灵感的时候认识了谢宴礼,总觉得他身上故事感很强,后来知道了一些。   于是画了很多很多谢宴礼,什么谢宴礼窗边画小漫画啦,谢宴礼看着窗外出神啦,谢宴礼在他们美院银杏下漫步啦……   全都取名《想念她》、《等待她》、《想见她》……   他发誓全都是他最好的作品,他简直用尽了毕生所学,情感和技巧统统都有,每一张都极具故事感。   原本是想发到微博的,结果谢宴礼一张也不让发。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他只恨他画的太好,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谢宴礼,侵犯了他的肖像权。   所以一大堆作品没发。   现在卖给他赚的这笔钱,是他的福报!   是他该得的!   艺术家的朋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呵!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谢宴礼老婆是他们院谁呢,是师妹还是师姐还是同级,学国画还是雕塑还是油画还是水彩还是什么的统统不知道,还想让他白给?   还想让他白送?   必不可能。   -   京北,八点半。   楼阮忽然想到,她换了微信后还没加谢家人。   那个号也不是很想登了,于是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她走到谢宴礼的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谢宴礼?”   房门没关,小小的缝隙里透着一丝光亮。   楼阮看着那个小缝,没有直接推门,再次叩了叩门,安静在门外等。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穿衣服。   没几秒,房门被打开,湿着头发的谢宴礼出现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怎么了?”   楼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裳像是刚套上去的,领口有些歪,还有水珠从锁骨往下滚,下身是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是很常见的那种,他穿起来显得身形格外高挑修长—— 第88章 谢总,周氏的人到了   他站在门口,漆黑潮湿的发梢微垂,水珠顺着发梢落下来,落在迤逦的面容上。   谢宴礼抬起手,随手擦拭脸上的水珠,修长漂亮的手指又拂过发丝,露出了光洁的额。   楼阮缓缓地,将目光从他白生生的锁骨上挪开,“……星沉说今天要带京京来玩,但是没来。”   谢宴礼想了一下,“大概玩了一晚,还在睡。”   谢星沉昨天晚上应该是没睡。   他们早上分别后,她应该还要去吃个早餐。   折腾一通也不知道几点才能睡,等醒来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没事。”他又说,“她经常这样。”   楼阮迟疑道:“……她应该给我发过消息了,但是我换了微信。”   谢宴礼靠在门口,鸦羽似的长睫微垂,那张脸在走廊的暗淡的光晕下,透着几分惑人的深情。   楼阮捏着薄薄的手机,轻轻抿起唇,忍不住在心底赞叹,真是双好看的眼睛。   她指腹轻轻蹭了蹭手机边框,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画稿。   在她垂眼的瞬间,靠在门前的人颔首,“明白了。”   他转身进了门,没过几秒就拎着手机出来,长指轻轻滑动手机屏幕,“好了。”   楼阮低头一看,她被拉进了一个群:   【相亲相爱一家人】   谢宴礼还在群里说了句话:【她换号了。】   第一个回复的是谢妈妈。   谈女士:【换号啦,那妈妈重新加你。】   其他人也逐渐回复,说要重新加她。   楼阮扣上手机,抬眼看谢宴礼,眼眸弯了弯,“谢谢!那我回去了!”   她转过身,身后传来谢宴礼低低的笑,“嗯。”   身后的门被关上,谢宴礼的低笑也被阻隔到了身后。   楼阮轻轻关上门,拿着手机把谢家人全都加好以后才坐在了桌子跟前。   白天画的线稿被她搁置,她重新画起了人像。   画着画着,楼阮又摸出了手机,翻开了谢宴礼的朋友圈,在他的朋友圈里找到了他的照片。   是他们那天在民政局拍的。   全身照,谢宴礼站在她身旁,身形颀长,比例完美。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不知名的鸟类掠过树梢,月色薄纱般地落下来,她坐在窗前一笔一笔勾勒他招摇夺目的脸庞。   -   天空泛白,云团中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楼阮放下笔,轻轻揉了揉眼睛。   手机常亮,一直是谢宴礼那张照片,一晚上过去,已经没电了。   充电提醒遮住了屏幕上谢宴礼的脸,楼阮站起来,拿着手机去床头给它充电。   已经七点五十了,她熬了个通宵。   她已经忘记上次通宵是什么时候了。   画着画着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好在画出了比较满意的东西,昨天在走廊想的,有呈现出个七八分吧。   楼阮回过头,看向了放在桌上的平板。   平板放在桌上,已经连着线工作了一晚上。   她走过去,垂眸看屏幕上那副色韵华丽的画,眼睫轻轻颤了颤。   谢宴礼在她这里,已经有了新的身份。   艺术家们,通称他为缪斯。   -   洗漱完后,楼阮走出房间,谢宴礼已经走了。   楼梯口贴着字条。   字条上是谢宴礼的遒劲有力的字:   【洋桔梗已经醒花插瓶,夫人验收。   早餐在冰箱,可以拿出来热了吃。   谢宴礼。】   他名字的旁边,用黑色圆珠笔画了朵花,不知道是玫瑰还是洋桔梗。   楼阮捏着纸条一顿,这个画风……   她拿着纸条噔噔噔跑上楼,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在关注列表中搜索X,翻出了他的小漫画。   X很少画花,所以找起来有些费劲。   好不容易找到,楼阮才拿着手上的纸条和屏幕里花仔细对比。   因为花种不一样,所以对比了半晌也没对比出什么。   好像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楼阮退了出来,下拉刷新。   X这几天都没有更新。   她点开了他最后一条微博的评论,最新的评论果然都在哀嚎。   【速速更新,夜不能寐!】   【甜甜的新婚生活你小子是一点不更新啊】   【?更新呢,更新呢!!甜甜的婚后生活呢!(咆哮)(发疯)(无能狂怒)】   【太太是不是去忙出版的事了,忙完了一定要回来更新婚后小漫画哦,姐妹们看不看不要紧,主要是嫂子喜欢,你肯定会画给嫂子的,对吧(抛媚眼】   ……   楼阮一路刷下来,轻轻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像多了,又开始做梦了。   谢宴礼怎么可能在微博画什么暗恋小漫画。   暗恋这两个字首先就和他沾不上边。   一定是这两天被谢宴礼洗脑了……   手机上方有消息提示,楼阮滑上去看,是谢星沉和谢宴礼的消息。   谢星沉是昨天晚上发给她的,她画得太专注了,都没看到。   谢星沉:【怎么换号了,难怪没回我。】   谢星沉:【我昨天晚上没控制住,玩了一晚上,早上回去给你发了个消息就躺倒了。】   谢宴礼:【今日穿搭[图片]】   谢宴礼:【还没醒?】   楼阮点开谢宴礼发来的那张图看了一眼,他今天穿得倒是正式了一些,但好像又有些过于华丽了。   熨帖的黑色手工西装,大片的白色玫瑰刺绣蜿蜒的左胸前,暗黑浪漫。   谢宴礼站在楼下的镜子前,带着银色婚戒的修长手指托着纯黑色手机,袖口处的古董级钻石袖扣闪耀奢华。   全身上下,仿佛都是精心挑选。   盛装打扮,隆重的好像要去参加什么吸血鬼家族的百年晚宴。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忽略他脸上的口罩和墨镜的……   楼阮轻轻搓搓手,等一下,她要画一个吸血鬼家族晚宴图,盛装打扮的吸血鬼王子第一次在百年晚宴中亮相。   是她以前从没有画过的类型。   虽然从没有画过,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尝试了。   想到这里,她飞快地按下语音键,开口道,“没睡,别戴墨镜和帽子了,你也不嫌闷。”   昨天他回家的时候虽然已经摘了墨镜和帽子,但鼻梁上还是有淡淡的口罩压痕,一定很难受。   -   谢宴礼靠在办公室,正准备拿手机看消息,就听到有人敲门。   “谢总,周氏的人到了。” 第89章 可能不是我,但也绝不会是你   谢宴礼抬起头,眉梢轻挑,“请进来吧。”   他是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的电话,说周氏的人要和他们谈什么生意,提前预约了时间。   现在还没到预约的时间,来的倒是早。   秘书把人请了进来。   谢宴礼靠在座椅跟前,垂眸点开了那条语音。   软甜的嗓音从手机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哑。   谢宴礼:【?没睡?】   楼阮还没有回复,谢宴礼眼前一暗,是秘书带着人进来了。   他拿着薄薄的纯黑色手机抬起头,黑眸逐渐挑了挑,“周总。”   略微一顿,他手上的手机屏幕熄灭,手机被放到了一旁。   谢宴礼抬着眼,菲薄的唇轻启,“久仰。”   他顺势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摘下戴在脸上的口罩和墨镜,悦耳嗓音悠悠道,“我太太和我闹着玩,见笑。”   周越添直直地站在谢宴礼的办公桌前,这不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这个人,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   他看着那张脸,气血翻腾。   他是故意的。   谢宴礼放下墨镜和口罩,抬起手执起手边的杯子,无名指间的婚戒映着淡淡的光芒。   他拿起杯子的姿势优雅矜贵,笑得风度翩翩,“周总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周越添终于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他抬起眼睛,眼瞳中带着鲜红的血丝,“谢宴礼。”   声音很沉,每一个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宴礼轻轻笑,他抬着眼,戏谑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两个人的精神气实在天差地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春风得意,谁失魂落魄,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宴礼甚至不用多说什么,他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就赢了一大截。   周越添心口像漫了水似的,被水浸透,挤压,呼吸不畅。   他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她不喜欢你。”   像是泄愤似的,他定定看着面前春风得意的人,一字一句说,“她不爱你。”   “结婚了也没用。”   桌下,周越添手指紧紧拢着,手指关节泛着青白。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不愿放过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他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   谢宴礼仍旧是那副风度优雅的模样,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刺激到他,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派怡然自得,“那又有什么关系。”   举手投足都透着百年世家养出的矜贵优雅,是自信者独有的松弛感。   谢宴礼抬着漆黑的瞳眸,似笑非笑,“她是我的妻子。”   爱,喜欢。   她的爱,她的喜欢。   以前想过。   周越添手指拢得更紧,情绪隐隐克制不住,“她不是!”   谢宴礼只是笑,“周总,我建议你,接受现实,总活在梦里不好。”   “活在梦里的是你,”周越添说,“你不用借程磊他们的嘴告诉我什么,他们会动容,我不会!她十年前不爱你,十年后一样不会爱你,你不管使什么手段都没用!”   周越添死死看着他,那年他们在学校隔着人群遥远望过一眼,他只觉得对方的目光让他不适,没有多想。   那年一中的表白墙有人发过一张照片,是他们运动会时有人随手拍的,体育场边上的座位上,满满当当都是人,谢宴礼坐在照片的右上方,偏头看着左下方的方向。   那个位置是楼阮。   夜里评论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人在评论里问,他是不是在看左下方的女生。   他那时候虽然觉得不适,但以为只是巧合。   现在想起来……   “你不要以为送点珠宝,转点股权和房产,买点花买点小蛋糕就能让她爱上你,她不会。”   “你们迟早离婚,迟早。”   迟早两个字,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来的一般,周越添干涩的唇甚至洇出了血红。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他抬起眼睛,眼神清明,仍然保持礼貌,“她或许不会因为一些股权、房产、珠宝和鲜花爱我,或许将来会和我离婚,以后和其他人……在一起。”   “以后陪着她的人可能不是我,但也绝不会是你。”   “她不要你了。”   “周越添,是你自己把她弄丢了。”   -   周越添最后是被安保请出去的。   他穿过华跃的大楼,不断听到有人在说谢总又捂着脸来上班了,又是和夫人的小游戏吗,好甜好甜……   每一道声音都在耳边盘旋,尖锐又刺耳。   他抬起头看向华跃大楼,被早晨的太阳刺得头晕炫目。   每每想起谢宴礼那句“我太太”,他都会觉得气血翻涌。   周越添还不准备离开,他要找到楼阮,要找到她……   可他气息还没稳下来,手机就像不要命似的震了起来。   来电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姐,周清梨。   周越添直接挂断了电话。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还是周清梨的电话。   他沉了口气,终于滑动了接听键,“喂。”   电话另一头的周清梨心情似乎不错,“你在哪啊,弟弟,我和爸爸来公司了呢,你怎么不在?”   周越添在听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声音生硬道,“我在外面谈生意。”   “谈生意呀?”周清梨笑着说道,“那行吧,你谈完生意早点回来,姐姐和爸爸在公司等你。”   “其实也没别的,就是爸爸关心你,想知道你和那个女明星的绯闻是怎么回事儿,热搜上说的那个青梅竹马又是谁。”她顿了一下,又娇声说,“哦,对了,新闻还说你这两天派人去参加了好几场拍卖会,买了好几件古董珠宝,买这些干什么啦?”   “是要送给姐姐和妈妈吗?”   周越添站在阳光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啪一声挂了电话。   周家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不算继承权下的,仅作为周家的儿子,他私人名下的股票、基金、家庭信托、房产、酒庄、收藏品杂七杂八加起来,净资产大概也有几十亿了。   只是买了几件珠宝而已,这就找上门了。   他沉着脸回过头,看向华跃大楼。   几秒后,他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华跃门口,来接我。”   -   家里。   楼阮坐在餐桌边上,手撑着脸看着手机屏幕,看着最后的消息:   【?没睡?】   【……对,昨天在画画,你要看看吗?】   谢宴礼一直没回消息。   她看着对话框安静想着,要不要直接发给他?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有些人是会介意的……   毕竟画他是未经允许。   应该不会吧,谢宴礼好像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身后厨房里,微波炉叮了声,是刚刚放进去的食物热好了。   楼阮没管,她低着头,在相册中找到了刚刚拍下来的图,给谢宴礼发了过去—— 第90章 好看吗?我夫人画的   华跃科技。   谢宴礼坐在办公桌前,定定看着那扇被紧闭的门。   周越添刚从那里被请出去。   他缓缓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拢紧的手指,露出鲜红的指痕。   谢宴礼垂下眼睛,又面无表情地合上,如玉喉结轻滚。   周越添说的每一句话,都犹如魔咒。   ——她不喜欢你,她不爱你,结婚了也没用。   ——她十年前不爱你,十年后一样不会爱你。   ——你们迟早离婚,迟早。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记重锤。   每一锤都打得他呼吸不畅,疼痛难遏。   直到秘书小高敲了门,站在门口说道,“谢总,会议马上开始了,您现在可以过去了……”   谢宴礼微微低着头,缓慢地颔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楚,“嗯。”   他站起来,捞起了摆在桌上的手机。   一步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小高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谢总心情好像很差……   是因为周氏的那个吧。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叫了安保。   他们公司安保还从没有来过顶层,在此之前,谢总还从没有叫过安保。   谢宴礼垂着眼睛,滑动手机解锁屏幕,语调难得有些疏冷,“以后再有周氏的来,直接拒了。”   小高抬起眼睛看他,小心翼翼地点头,“是。”   谢总果然生了好大的气!   等会儿的会还怎么开,心疼等会要做汇报的同事……   就在他心里暗暗心疼的时候,身旁的人动作一顿,拿着手机站在原地不动了。   小高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冷冰冰的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一身疏冷的气息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弯起来,顿时从厌世大魔头变回平时矜贵优雅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还是开心版、热爱世界版。   总觉得他现在看全世界好像都是美好的。   真是奇了……   老板今天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谢宴礼轻轻勾着唇,修长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回复道:   【夫人想画我,当然可以随便画。】   止住步子的人重新往前走,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打字:   【所以昨晚没睡,是在画我?】   楼阮没有回复,他又翻回去,打开了那张她发过来的图,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他经常看她的画。   她很少画人像…   谢宴礼握着薄薄的手机,笑得倜傥愉悦。   小高:“……”   他们谢总,这心情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很想看一眼他到底看到什么了,怎么就忽然高兴了,明明刚刚还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谢宴礼步子不紧不慢,忽地一抬眉尾,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小高,像是不经意似的,他挪了挪手,把手机屏幕上的画露了出来,“好看吗?我夫人画的。”   小高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副色调华丽的画,他看着画中人那双眼睛,一眼就认出了自家谢总,“……太太画得真好!”   他其实也不是必须要看到谢总看到了什么的。   小高默默攥起了手。   怎么回事,以前不都说他们谢总三十之前肯定不会结婚的吗!   到底是哪来的传言,到底是谁造的谣!   谢宴礼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眼睫微敛,勾着唇角欣赏手机屏幕上那幅画,他垂下的眼眸灿若星辰。   两分钟后,谢宴礼和小高一起抵达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谢宴礼气定神闲地走进来,懒洋洋地坐下,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的笑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春风满面的迷人感。   众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但谢宴礼眼里好像完全没他们似的,坐下来后说了句“可以开始了”,就闲适地靠在那里……时不时地看自己手边的手机。   好像讲话的不是他们,而是他的手机一样。   不过整场会议,他倒也没拿起手机就是了。   也就多看了那么几百眼吧。   -   周氏。   程磊已经在周越添办公室陪笑好久了。   周越添迟迟没有回来,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周清梨靠在那里阴阳怪气了不止一句,“看来弟弟忙得很啊,我们在这儿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啊爸爸?”   周父坐在沙发上,微微合着眼睛闭目养神,没有开口搭话。   程磊只能站在一旁道,“周总已经在路上了,两位稍等。”   顿了一下,在周清梨开口之前,他再次开口道,“大小姐先喝杯咖啡,缓缓。”   周清梨瞥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喝了,不怎么样。”   “爸爸面前那杯茶也不怎么样。”她往后靠了靠,涂得鲜红的指甲随手搭在腿上,“总裁办换人了?”   程磊静了一下,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周清梨似乎也没要他回答,笑了一声,“新秘书不行,茶和咖啡都不如楼阮泡的。”   她话音刚落,周越添就踩着门口的地毯走了进来,正好听到“楼阮”两个字。   他神色暗了暗,走了进去。   程磊眉心跳了一下,心惊地让出了位置,好让周越添过来。   周越添走到了他们跟前,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低声道,“爸爸,我回来了。”   周清梨靠在那儿,自下而上地打量他,也没和他计较他眼里只有爹没有姐姐,而是抬起眼睛歪头看他,“好久不见,弟弟憔悴不少啊。”   周越添像是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似的,转过头朝着她一笑,“都是为了公司。”   靠在沙发边上的周清梨动作一顿,笑容凝在了脸上。   落在黑裙上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父亲,脸上也是明媚的笑,“这么忙可得注意身体啊,别累坏了。”   周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鼻梁上架着眼镜,略微浑浊的目光扫过周越添,面无表情道,“确实憔悴了。”   周清梨抬起手,手肘压在腿上,手指支着下巴,重新看向了周越添,“看来公司很忙啊~我说呢,今天这咖啡都不行,没有楼阮泡得好,我都喝不下去。”   “楼阮呢,她去忙什么了,我也好久没见她了,还怪想她的。” 第91章 职务暂停   程磊站在一旁看着周越添的大姐,她每一句话都听得他心惊肉跳,忍不住去看周越添。   周越添眼皮子跳了一下,神色倒还算正常,没有出现特别明显的波动,只是那双眼睛在一瞬间红了一个度。   周清梨嘴角挂着笑,像娇嗔,她看着周越添,继续道,“有什么事这么急,还得让楼阮去办,害得我和爸爸都喝不上口能喝的。”   周父的目光也落在周越添身上,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镜片后的眼眸中却带着审视。   程磊看了周越添一眼,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可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楼阮的离职报告被驳回了。   她现在人虽然走了,但工作关系还在这里。   周越添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好,没提前交代过这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越添定定看着周清梨,略微猩红的眸子波澜不惊,一字一句道,“她有事,请假了。”   “哦?”周清梨像认真思考了一下似的,“请假了?也是,我听人说她结婚了。”   “你给了她几天婚假啊?”周清梨看着周越添的脸,似笑非笑,“怎么也得给个十天半个月的吧,好歹认识这么多年。”   她看着周越添紧绷的下颌,把“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几个字咬得很重。   语气轻快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婚的人是她。   程磊蓦地看向了周越添。   确认了,周越添这大姐是知道了什么特意过来找事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故意说的。   周父却像不知道似的,原本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缓缓皱了皱眉,“结婚?”   周清梨笑得开心,“是呀爸爸,楼阮嫁得挺好的,我听说她是老公是华跃生物的谢……”   周越添定定看着周清梨,仿佛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偏偏周清梨一点也不怕他,还特意笑着看了他一眼,尾音拉长道:“是华跃生物的谢宴礼哦。”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程磊站在周越添斜后方,轻轻沉了口气。   不愧是和周越添当初掰过手腕抢过继承权的周家长女,真是句句戳心。   每一句都在戳肺管子。   周越添当初之所以能更胜一筹拿到继承权,也就因为周清梨是女的,不然以当初周氏一半的高层都偏向周清梨的情况,周氏现在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周父微微蹙眉,扫了周越添一眼,再看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清梨,你先出去,我和你弟弟说说话。”   周清梨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反正她想说的也都说了。   能看到周越添脸色差成这样,她也差不多满意了。   周大小姐走到周越添身边,嘴角含笑,伸出手拂了拂周越添的肩,一副很担心他的模样,“小添,你可要多注意身体啊,看见你这样,姐姐担心啊。”   周越添抬着眼睛,双眸中的鲜红血丝清晰可见。   周清梨勾唇笑了笑,“嗯……工作之余,也该想想人生大事了,你们一起长大,人家楼阮都结婚了,你也尽快吧,别人家到时候孩子都有了,你还单身。”   周越添看着她,太阳穴跳了跳。   周清梨适时地收回手,看向程磊,“小程,你也是哈,别总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好像真的很担心他们的人生大事似的。   周父抬起头,并没有打断。   周清梨笑了笑,回头对周父道,“那爸爸快一点哦,人家已经饿了。”   周父点了点头。   周清梨这才转过头,真的往外走了。   程磊对着周父低了低头,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周越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周父这才看向了他,语气严肃道,“坐。”   周越添在他对面,周清梨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面前还摆着那杯被周清梨称之为“不能入口”的咖啡。   已经彻底凉了,白色的咖啡杯边缘只有一层浅浅的口红印,看样子确实是只喝了一口也没再碰。   周越添看着那杯咖啡,很难得的,在周父面前失了神。   周父定定看着他道,“公司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周越添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从那只咖啡杯上收回,低下头说,“是。”   “最近辞退了不少人。”周父语气平静。   “是。”周越添声音很低,仿佛凝滞了两秒似的,他才解释道,“那些人工作期间……”   周父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周越添的声音彻底止住。   周父抬起下颚,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没用的东西,你去照照镜子,心里想的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你姐姐才说了几句你就经不住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什么?”   “我没有……”周越添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反驳,但一抬眼就对上了对面那双眼睛。   对面的人戴着眼镜,镜片下的眸子虽然浑浊,但却好像能完完全全看透他似的。   让他躲无可躲。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也在一瞬之间彻底遁形,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对方眼前。   “爸,我……”周越添猩红的双眼闪了闪,他张开干涩的唇,试图解释什么,但一开口却立刻顿在了原地,彻底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在商场纵横几十年。   他结过三次婚,情妇情人数不胜数。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什么事都瞒不过。   周越添顿在那里,好像全身脱了力,无力感扑面而来。   他身体逐渐软了下去,忽然想到了邵峥说的话。   他好像真的……   两头都没抓住,两头都要失去了……   周父脸色难看地看着他,实在没忍住,抄起手边的文件砸了过去,“从现在起,你在公司的一切职务,暂停。”   他扔过来的文件册准确无误地砸在周越添的额头上,顺着他的脸落了下去。   周父蓦地站了起来,起身就要走,他说出的话残忍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既然你累了,状态不好,就先让你姐姐替你。”   “父亲……”周越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蓦地站了起来,追上前拉住了周父,“父亲,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没有以后了,以后真的不会了……”   周父还是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自己双目血红的儿子,他这个儿子,自小到大都是八风不动,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很少有这样狼狈憔悴的时候。   他抬起手,一点一点掰开周越添的手,“不会什么?小添,我教过你,人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你没搞明白你想要什么。”   “那个丫头是学美术的,她来公司给你做秘书,我没说过什么,没干涉过什么,这种小事上,我从不干涉你。我不管你有多少女朋友、女伴,女秘书。”周父声音平静,“但你不能因为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个集团的管理人,不能因为身边一个秘书结婚,就管理不好自己的精神状态。”   “这一点,你姐姐比你强得多,她的能力你知道,会替你管理好集团。”他看着周越添,面容冷肃,“等会我就会让人出具人事公告,你先休息一阵。” 第92章 白夜是男的呀   周父的动作很快,他们坐在车上,人还没到餐厅的时候,人事公告就已经下来了。   车子停在了餐厅地下停车场,周父先一步进了包厢。   包厢外,周清梨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向了身后如如丧考妣的人。   周越添抬起眼睛,正对上周清梨的目光,又迅速转了头。   周清梨扬唇,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拍一拍周越添,但却被周越添躲了过去。   她倒也不嫌尴尬,唇角的笑意格外自然,“哎,情场职场两失意,姐姐真是替你伤心。”   周越添下颚绷着,不看她,“少在这儿猫哭耗子。”   “周越添,”周清梨盯着他的脸笑了声,“她结婚了,你要是能大大方方让人走,给人随点份子,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现在闹成这样,何必呢~”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周越添脸色一变,抬脚就要越过她往包厢里走。   “教你?”周清梨抬起手拦住他,似笑非笑,“我这可不是在教你。”   她抬着眼睛,看着那张和她相似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是在,落井下石。”   周越添蓦地转头,周清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盯着他的眼睛又补了一句,“痛打落水狗。”   “真可怜啊~”   她又笑了一声,缓缓放下手,转身推开了包厢的门,笑吟吟走了进去。   -   大集团忽然换人这事儿挺常见,但周越添的职务暂停公告可是董事长亲自让人换的。   一个中午饭的功夫,周越添办公室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全都换上了周清梨的东西。   周氏的高层也意识到了,周氏的派系斗争还没结束。   他们虽然不知道公告上的暂停是暂停多久,但现在太子爷已经不见踪影了,以后想要过好日子,长公主又怎么能不讨好。   才半天的功夫,已经很多人忘了周越添是谁了。   周清梨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当着程磊的面,批了被人事压着的楼阮的离职报告。   她一边在离职报告上签字,一边说道,“小程,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吧?”   程磊:“……”   他怎么知道。   周清梨握着手中那只白色的万宝龙钢笔,嘴角挂着浅笑,“我做了什么,你可要全都好好地和他说,一字不落的地告诉他。”   程磊:“……”   周清梨笑着低下头,随手翻看文件,忽然叹了口气,“真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要不要把他送去疗养院呢……”   程磊站在那里,寒意从脚底起。   -   得到谢宴礼的允许后,她立刻把昨天晚上通宵画出来的绝世画作发到了微博上。   @酸橘:【图片分享】   楼阮发完以后就躺倒睡觉了。   下午两点钟醒来一看,收获了一大波评论和转发。   转发已经接近一万,比她以前发的作品还要出圈。   楼阮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下子清醒了。   评论区里,有两个id格外醒目:   @白夜:【?请问酸橘老师是怎么想出这样的人物的呢,是有模特参考吗?】   @X:【好漂亮!】   楼阮手指颤抖着点了进去,白夜和X都已经关注了她!   而且,白夜还转发了她那幅画!   难怪忽然这么火。   她甚至没有继续看下面的评论,坐在床上给谢宴礼发消息:   【是你让白夜关注了我吗?】   要不是谢宴礼在上班,担心打扰到他,她一定已经打电话过去了。   谢宴礼不是说和白夜认识吗,应该是他?   手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谢宴礼的消息:   【……没有。】   楼阮低头看着那两个字,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哦,睡糊涂了,谢宴礼不知道她微博的。   他那么忙,应该不玩微博吧。   她想了想,低着头认认真真给他发:   【白夜看到我画你的那幅画了,还转发评论关注我了,我还以为是你让她转的】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又迅速跑去微博截了图,回到微信发给了谢宴礼。   谢宴礼:【她?我没跟他说。】   靠在办公室的谢宴礼点开楼阮的截图看了一眼,看着白夜的评论挑了挑眉,给楼阮打字:【他故意找事,别搭理他】   坐在家里的楼阮有些混乱:【啊?他?白夜不是女的吗?】   谢宴礼一本正经地打字:【稍等,我去要一下他身份证照片发给你】   楼阮:【啊!微博都说白夜是女的啊。】   谢宴礼:【2015华清美院油画二班,白烨,你在学校官网应该可以找到】   谢宴礼微博没关注过白夜,不知道他在互联网上到底是什么人设。   不过他们美术生考试除了文化课还有统考公示名录,这个在他们学校官网应该是可以查到的。   身份证号,美术联考分数,性别,当年排名,都可以查到。   发了这条消息以后,楼阮就没再回复他。   谢宴礼等了五分钟还是没见回复。   他拿起手机看了好几眼,又开始打字:   【男有女别,哪怕现在是互关好友了也少和他……】   打到这里,谢宴礼落在手机屏幕上方的手指一顿,又全都删了。   他斟酌了一下,才重新敲下了几个字:   【夫人找到了嘛?】   他想了想,修长手指落在了一旁的鼠标上,在办公的电脑上打开了华清大学的官网。   楼阮还是没有回复,她坐在电脑跟前,一点一点滑动着电脑屏幕上的页面。   2015级,华清美院油画专业,1,白烨,男,京北西城区。   她在名字在另一张表格里,和白烨并列。   2015级,华清美院水彩专业,1,楼阮,女,京北市西城区。   这张公示名单她当年不知道点进来看过多少次,但却一直都没有注意过旁边的名字。   白夜,是男的呀……   楼阮坐在电脑跟前,双眸轻轻弯了弯。   下一秒,她就正对上了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笑眼。   她的笑眼和学校网站的公示表格交叠,但她却还是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笑眼。   楼阮坐在电脑跟前,看着电脑屏幕上映出的自己,微微一怔。 第93章 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下午两点的京北天气很好,天空湛蓝,云朵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飘浮在空中。   ——漂亮的云,分享给夫人。   电脑屏幕上映出楼阮白皙的小脸,她轻轻合上眼睫,周围安安静静,偶尔能听到微风吹起枝叶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让感知放大。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微妙的心跳声。   心绪好像在忽然之间变得没有那么稳定了。   楼阮蓦地站了起来,在几秒之内冷静了下来。   她走进洗手间,安静洗了把脸。   微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她抬起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小脸微微绷了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她安静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回顾了一下这两天的情绪变化。   短短过了一遍以后,那只雪白的手抬起来,拿下挂在一旁的毛巾,慢慢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珠。   虽然还没几天,但也很正常不是吗。   谢宴礼这种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人天天在面前晃荡,又送花又买早餐,还夫人太太地叫,哪个女人能不心动。   她只是心动的稍微快了一点。   只是移情别恋地稍微快了一点而已。   不过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不是大问题。   楼阮冷静地回到电脑跟前,看了眼手机,谢宴礼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谢宴礼:【夫人找到了嘛?】   谢宴礼:【[图片]】   谢宴礼:【我问过白烨了,他今天刚到意大利,说要在那边办一个画展,可能需要一阵子,等他回来再一起吃饭。】   谢宴礼:【……夫人?】   谢宴礼:【行吧,这是他的微信[微信名片]】   楼阮滑动手机屏幕,一一看过了他的消息,回复:   【找到了。】   顿了两秒,她又翻上去,回复那条说白烨去意大利的消息:【好。】   谢宴礼好像一直在手机跟前等着她的回复似的,收到回复后立刻秒回:   【好哦】   楼阮看了一眼,轻轻抿起唇,这才打开了微博。   她看着那条越来越火的微博,在评论区挑了几条回复,最后又翻到白夜那条,动手回复。   @白夜:【?请问酸橘老师是怎么想出这样的人物的呢,是有模特参考吗?】   @酸橘 回复@白夜:【是的,模特是我先生】   -   楼阮切出来,本来是想找找追人攻略的,毕竟她以前追人有点子失败,想重新学习一下,但切出来就看到了醒目的私信提示。   @白夜:【酸橘老师!酸橘老师!!】   楼阮看着那条私信,点了进去,认认真真地回复道:【白夜老师好~\u002F笑】   @白夜:【谢宴礼和你说了吗,他和你说了吗!我现在在国外,有个展要在这边办!要不要来看!】   楼阮:“……”   她已经很久没去看展了。   确实很想去,白夜的画风她也一直很喜欢。   @白夜:【下下周!下下周就办!很多都是没有在微博发过的作品!】   @白夜:【来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楼阮:“……”   她看着屏幕上那几条弹出来的私信微微顿了顿,白夜这名字很高冷,他在微博上也属于那种只发画不说话的,一直都很高贵冷艳,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白夜:【都是美院校友,还是你老公朋友,就不能来支持一下吗!\u002F可怜\u002F可怜】   楼阮看着白夜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轻轻抿起唇,打字答应:   【好,一定到场支持。】   反正去看个展,也耽误不了几天。   楼阮最后还是加了白夜的微信,和他确定了时间,订好了往返机票。   和白夜确认完一切以后,楼阮忍不住给谢宴礼发消息:   【……白夜还挺热情的。】   很难想象谢宴礼和他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发完消息后,楼阮又轻车熟路爬上某瓣,在某瓣感情研究小组发了个帖子。   她的倾诉欲来的忽然,又没几个能说的,只好发帖和陌生人聊聊了。   【放弃追了十几年的男生后,我喜欢上了闪婚老公】   也许是标题取得吸睛,帖子刚发出去了就有好几个人评论。   【好家伙,放弃追了十几年的男人转头闪婚,然后结婚没两天爱上现在的老公,姐妹,你这要素太齐全了啊】   【钓鱼帖吗?】   【妈的,这是什么爽文故事吗,能不能着重讲一下渣男痛哭流涕追妻火葬场?】   【楼主,我觉得你之前没追上的问题,是不是你太纯爱了?建议先拿下老公的身体】   【先从拿下身体开始,反正婚也结了,他身材还不错,不如先睡到】   【不是,这么纯爱的吗,你们结婚以后分房睡?】   【支持先拿下身体】   ……   楼阮眼睁睁看着这楼越来越歪,越来越成人化,默默在楼里回复道:   【……除了那个,还有没有别的建议啊?】   她安静等了几秒,得到的回复非常整齐:   【没有!你们结婚了!都结婚了!结婚了!】   【没有!就要勾引就要勾引!】   【没有!勾引他!直接撩,这是最直接的!】   ……   楼阮又等了会儿,终于等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回复。   【??我平等地恨每一个不搞纯爱的人,就要纯爱就要纯爱!!!楼主,看这个帖子,这个是全方位攻略贴[如何拿下男神]】   楼阮点了进去,这个帖子就……   讲的倒是很详细。   但她觉得实际操作性不大。   什么给男神带早餐啊,打球的时候给送水啦……   这些就,她得和谢宴礼一起穿越回高中才能做到。   她低着头滑动手机屏幕,倒是看到了几条稍微可以操作一下的。   除了吸引,多相处,多制造机会,还要投其所好,送礼物,送有心意的礼物。   楼阮歪了歪头,切到了购物软件,开始买东西。   在购物软件买完东西后,她又想到自己要画画,于是又开始下单买画纸买颜料,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这才微微喘了口气,退了出去。   那个帖子最后说,送他一束花吧,男生收到花也会很高兴。   楼阮站起来去换了衣服,带着手机出门买花了。   -   下午四点钟,黑色的库里南抵达地下停车场。   提前下班的谢宴礼走进电梯。   电梯里,数字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下一下地变化,他抬眼看着,轻轻抿唇,认真想着她见到他早回去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奇怪。 第94章 要给你带个蛋糕吗,谢先生   电梯门缓缓打开,谢宴礼走出了电梯。   手机信号也在一瞬之间变为了满格。   白烨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   谢宴礼手上还拎着一小盒曲奇饼干,他垂眸看去,手指滑动接听键,接了电话。   “喂。”他语调漫不经心,“还有什么事儿。”   电话另一头的人好像格外得意,“谢宴礼,你老婆加我微信了~”   谢宴礼踩着台阶走到门前,拎着曲奇饼干的手抬起来,垂眸按密码开门,“我知道。”   他微信还是他推过去的。   按密码的手指微微一顿,谢宴礼站在那儿停了一下。   学校官网的那张公告表他看过很多次。   不认识白烨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他的名字,看着他的名字挂在另一边,和她并列,放在一起……   谢宴礼站在门前合了合眼,垂着眸轻笑了一下,他是不是嫉妒心太重了。   电话另一头,白烨身边充斥着另一种语言,他流畅的中文在他们之间显得更为清晰,得意洋洋,“哼哼~她还说下下周来意大利看我画展~”   谢宴礼手指刚落在门把上,开门的动作蓦地顿住,“哪天?”   “嗯?”电话另一头,白烨的声音一顿,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下下周周末啊,你不知道吗,人家没跟你说啊?”   “也是,我们美院人都是自由的灵魂,必不可能被家庭束缚……”   谢宴礼打开门,正准备挂掉电话,白烨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阿宴,别恼羞成怒哦,男人脾气太大会被嫌弃的~”   谢宴礼拎着曲奇站在门口,精致的透明袋子里还有一小簇铃兰花,他手指扣着手机,波澜不惊道:   “不会。”   顿了几秒,原来意大利的白烨又听到他说:   “下下周,我也一起去。”   -   楼阮并不在家。   谢宴礼放下了买来的曲奇饼干和铃兰,在沙发边坐了下来。   家里静悄悄的,好像又回到了她没搬进来的时候。   他解锁手机,微信里,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白夜还挺热情的”。   谢宴礼垂下眼睛,眉眼低敛地看了几秒,菲薄的唇轻抿。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就着沙发缓缓靠了下去,微仰的饱满喉结轻滚。   屋外金色的光纤照进来,落在他纤长的眼睫上,纤长的黑睫被染成金色,在眼底落下暗影。   谢宴礼抬起手腕,盖住了眼睛。   家里的沙发并不是很软的质地,但他却好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似的,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色的西装继续要和沙发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靠了多久,他才轻轻放下手。   他早回家了,她不在家。   发个消息问一下,应该不会显得很粘人吧。   应该,不会被讨厌吧…   -   楼阮并不是第一次来花店。   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学校很多同学的家长都去了,很多家长都给孩子买了花。   徐家当然不会有人给她买。   但她会给自己买。   那是她第一次走进花店。   一中附近的花店并不大,也没有现在这个干净透亮,甚至还有些逼仄,但那个时候,她还是很开心。   人生中第一次抱住花,是自己送给自己。   “小姐,您的花包好了。”   楼阮从花店精致的椅子边站起来,眯起眼睛笑,她伸手接过包好的茉莉白玫,嗓音轻轻软软,“谢谢。”   她选的是茉莉和白玫瑰,茉莉和白玫瑰放在一起很配,有别样的清雅。   鲜花芬芳扑鼻。   她第一次送给自己的,就是茉莉白玫。   虽然是一样的花,但心情却有些不太一样。   楼阮抱着怀中的花,带着和高中毕业时不一样的愉悦心情走出了花店。   花买好了,还差什么呢?   她站在路边,抬头看着天上棉花糖一样的白色云层,认真回想出门前看到的帖子。   投其所好。   可是她似乎不太了解谢宴礼的爱好。   花店的门上挂着一串风铃,微风一起,它就轻轻摆动起来,发出了泠泠的响声。   楼阮抱着花,看着天上一团又一团的云,哦,好像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她抱着花,伸手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地图,就看到了谢宴礼的消息。   她点开。   谢宴礼:【去哪儿了?】   楼阮:“嗯?”   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谢宴礼很快就接了。   “喂?”电话另一头,干净悦耳的嗓音传来,他周围轻悄悄的,听不出在什么地方。   楼阮身后的风铃轻轻响着,带着点微风,她嗓音清甜,“我在外面买东西,你回家了吗?”   “嗯……”谢宴礼问,“买什么东西,怎么不让唐叔找人去买。”   楼阮抱着花往前走,“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马上要回去了,你要什么东西吗?”   她说得有些缓慢,只因不擅长做这样的事。   “蛋糕要不要,”楼阮忽然笑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我也给你带个小蛋糕回去?要什么口味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忽然没了声。   楼阮迟迟没等到回应,抱着花蹙眉,“谢宴礼?”   她手机坏掉了?   这不是新手机吗?   还是谢家人买的,谢家人的业务能力她还是相信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好在谢宴礼终于出了声。   他嗓音有些沉,莫名带了几分颗粒感,好像是回神之后的迟疑,“嗯……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楼阮:“……”   她沉了口气,重新道,“我说我快要回家了,要给你带个蛋糕吗,谢先生。”   电话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楼阮觉得莫名其妙,还把手机挪开看了一眼屏幕上谢宴礼的名字,确认自己没有拨错电话,“笑什么。”   “带一个吧。”   那人好像终于正经了。   楼阮耐心问道:“要什么口味。”   谢宴礼像是认真想了一下似的,“草莓的。”   “行。”   挂断电话后,楼阮沿着路往前走,她记得出门的时候有看到蛋糕店和书店来着。   来的时候没仔细看,也不知道那个书店里有没有她想要的书。   不知道有没有能送给谢宴礼的…… 第95章 我和夫人,心有灵犀   家里。   谢宴礼靠在沙发边上,虽然还是靠着,但莫名的,精神气好像和刚刚不太一样了。   手机震了半晌,他总算抽出空看了一眼。   是季嘉佑的微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他发了一大串微信。   季嘉佑:【阿宴!阿宴!(振声】   季嘉佑:【阿宴你还好吗,都已经快五点了,你怎么还没有发朋友圈,今天的甜蜜小日记呢,你怎么还没有发,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嘉佑:【阿宴,阿宴啊,我的阿宴啊,你怎么了啊!】   ……   谢宴礼抬着手,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又一串的消息,嘴角轻轻扯了扯,总算给他回了两条:   【活着】   【有事?】   季嘉佑:【倒也没有,就是你忽然不发朋友圈了,有点不习惯】   季嘉佑:【还以为你太粘人被嫌弃了】   谢宴礼:【?】   季嘉佑:【开玩笑,开玩笑的哈!】   谢宴礼瞥了一眼,正要切出去发个朋友圈满足他的心愿,可还没来得及,季嘉佑的消息就又来了。   像是在试探。   季嘉佑:【……那个,我听说今天周氏的那个去你那儿了?】   谢宴礼看着他发来的消息,轻轻蹙起了眉,周越添去华跃是什么业内大新闻吗?   季嘉佑:【阿宴,我很担心你啊,你不会是被情敌打击的萎靡不振了吧?你肯定不会的对吧~】   季嘉佑:【没事,没事的宝,你老婆都人已经是你的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好吧,她的心你迟早拿下!】   季嘉佑:【再给你个消息,周氏董事长今天亲临公司,废太子了,你情敌被废了~~】   谢宴礼垂着眼睛,神色忽然顿住。   周氏,废太子?   季嘉佑:【周氏现在的总裁是周董事长第一任妻子的女儿,长女,周清梨,听说这姐从小到大最看不惯的就是周越添,她现在上来了,周越添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你放心,周越添以后没时间找你了~】   谢宴礼垂着看,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他正要动手回复,门口就传来了滴滴的声音。   紧接着,楼阮打开了门。   她穿着一件棉麻质地的白裙子,柔软的长发披在脑后,怀中抱着一簇茉莉白玫,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和蛋糕袋。   透明的蛋糕袋里,草莓蛋糕的盒子安静躺在里面。   手上的手机还在震,谢宴礼却已经没什么心情再去看季嘉佑说了什么。   天气好像真的变热了。   楼阮白皙的额间沁了点细汗,她站在门口看过来,“今天没什么事吗,你今天回来好早。”   谢宴礼靠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看她。   太阳快要落山了,原本落在沙发边的光影正好落在了门口的楼阮身上。   她怀中的茉莉白玫和她一起被金色的光浸着。   被绿意簇着的白玫瑰被雪梨纸蹭蹭包裹,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里,似有茉莉的淡香弥漫过来。   谢宴礼微微一怔,看着她在门口换好了鞋子,像他平时一样,抱着花,拎着蛋糕,走进来。   她走到他面前,抬手把抱了一路的花递上来,又朝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住。   谢宴礼终于回了神,他有些迟钝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屏幕的手机放在一边,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把那簇弥漫着香味的花接了过来。   搭配清雅的花束被抱在怀中,才有了几分实感,像迟疑了几秒,他垂下眼睛看她,“……送我的?”   楼阮眯起眼睛笑,点头的时候额间的碎发也跟着一起抖动,像小精灵在跳舞,“对呀。”   她又抬起手上的蛋糕袋子,浅樱色的唇瓣弯起来,笑弧更灿烂,“你的草莓蛋糕。”   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语调格外轻快。   明明昨天晚上熬了个大夜,此时应该不太会有这么好的精神……   谢宴礼薄唇动了动,抬起筋脉微浮的手,接过了她递上来的草莓蛋糕。   她手指在他指尖蹭了一下,带着柔软的热意。   向来很会说话的谢宴礼忽然有些失语,像是被剥夺了什么组织语言的功能似的,有些断断续续道,“怎么想起来送我花。”   楼阮手上还拎着个纸袋,她“喔”了声,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入乡随俗?礼尚往来?”   她笑了一下,抬着眼睛看他,“你们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谢宴礼抱着花,有些不知道该看花还是该看她。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抱着花的手指轻轻收紧。   终于在楼阮绕过来坐下的时候垂下眼睛,看向了怀中的花。   茉莉花叶和还未盛开的小小花苞簇拥着娇艳的白玫瑰,被一层又一层漂亮的纸张裹着,上面还有个小卡片。   谢宴礼抬起手指,轻轻推开了藏在花间的卡片。   卡片上没写几个字。   【to谢先生】   下面是一幅夜莺与玫瑰,画得简约,但线条格外流畅用心,反而有种简约别致的美。   楼阮已经绕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了,她的手机被她随手放在茶几上,像是很惊喜似的,她看着桌上的铃兰和曲奇饼干说道,“这是给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曲奇。”   “……我和夫人,心有灵犀。”谢宴礼抱着花坐下来,平日里悦耳干净的嗓音多了几分细微的哑。   楼阮笑了声,“我拆开了。”   谢宴礼轻轻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自己怀中的花上。   其实几年前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他有看到她送周越添花。   是和这束一样的,茉莉白玫。   周越添他们都没给她准备的。   她却送了他。   他眼睫闪了闪,微微俯身,鼻尖蹭了蹭娇艳的花瓣。   她送得还真是,熟练。   可他还是好喜欢…   楼阮把曲奇盒子放在了他们中间,往嘴里扔了两个,又擦了擦手,“对了,我刚出去买了新书,你要不要看?”   谢宴礼正准备去找个瓶子把花插好的,他动作又顿下来,转头看她。   楼阮脸上挂着温软的笑,“你书架上好像没有这本,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这种。”   她把纸袋里面的书递过来。   谢宴礼垂眼去看。   是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 第96章 夫人可以给我点赞了   封面上,爱你就像爱生命几个字用烫金工艺印在绢面白底上,闪闪发光。   谢宴礼缓缓抬起眼睛,目光落在楼阮脸上。   她抬着手,澄澈的双眸微微弯着,干净又漂亮。   “谢宴礼?”见他是不接,她低头看了一眼,轻轻蹙了蹙眉,像是想把书收回去了,“你不看这种啊……”   在那本书即将被收回去之际,谢宴礼抬起手,修长冷白的指节捏住了书本另一角:   “看。”   声线带着点独特的哑。   楼阮好像很高兴似的,她松开了手,清软的嗓音中带着大方,“那先给你看!”   她松开手的时候,沉甸甸精装书落在了谢宴礼掌心。   他掌心一沉,看她的目光好像多了什么东西,轻声问道,“就买了这一本?”   “没有,”楼阮语气自然,“还买了别的。”   她抬着眼睛,眼睫纤长浓密,白皙干净的脸上满是坦荡。   空气似是凝滞了两秒。   那本精装书的书角嵌在谢宴礼掌心中,他握着它迟疑了几秒,低下头默默把手中的书摆正,放好。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漫不经意的声音:   “其他几本是什么。”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只给他看这本。   但又怕得到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楼阮:“……美术相关。”   谢宴礼喉结滚了滚,果然。   他顿了两秒,才歪头笑了一下,笑弧完美,一双黑眸宛若深潭,“美术相关的夫人就不打算给我看了吗?”   “担心我看不懂?”   “我还是有些艺术品鉴能力的。”   楼阮定定看着他,很轻很轻地眨了眨眼睛。   那几本都是她在店里随手买的而已。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把随意丢在一旁的书店纸捞过来,从里面取出了另外几本,抬起来给谢宴礼看,“要看哪本。”   这人真是好学。   她拿着书的手指纤白,带着莹莹的微光,宛若上好的白玉瓷器。   谢宴礼微微低下头,仔细挑选了一阵儿才伸手从她手中拿走了两本,“这两本吧。”   楼阮手指一空,无暇的手指微微收了收,点头,“好,看完还给我。”   身旁的人低低笑了声,嗓音中像蕴着无边的柔意似的,“好。”   “看完还你。”   楼阮微微歪头,绸缎似的墨发蜿蜒下来,从肩后落在了胸前,她目光扫过谢宴礼手上那本《爱你就像爱生命》,张了张口,又生生顿住了。   攻略贴里说了,追人,尤其是男生,要慢慢来,循序渐进。   不可以一上来就表白。   表白是胜利的凯旋歌,不是发起战斗的号角。   她抿了抿唇,把手上那两本书装进纸袋,拿了两块曲奇,扔进了嘴巴里。   白软的脸颊瞬间鼓了起来。   她重重咬着,像小动物吃东西。   明明有点泄愤的意思,但身旁的人却把书整理好,歪头看她,“这个曲奇好吃吗?”   楼阮重重点头,“好吃,你买的都好吃。”   语气格外自然,熟练得像是已经说过千百次这样的话。   可这样的话她明明是第一次和他说。   谢宴礼:“……那明天还要吃这个吗?”   楼阮又往嘴巴里丢了两块,逐渐理直气壮起来,提要求提得也越发熟练,“明天要吃巧克力味。”   “……行。”   被她打了个岔,谢宴礼也没什么要去找花瓶的意思了,他坐在她身边,打开了她带回来的草莓蛋糕。   香甜的奶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谢宴礼看着那个蛋糕,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她鼓着脸看了过来。   因为嘴里有东西,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怎么了?”   难道谢少出身豪门,吃蛋糕也是比较讲究的,要用特定的奶油和什么空运过来的草莓吗。   “没,”谢宴礼摇了摇头,又歪头看着她问,“介意我拍个照吗?”   楼阮咀嚼的动作顿了两秒。   谢宴礼看着她的动作,再次开口道,“总要让老爷子看到。”   楼阮往沙发后靠了靠,“喔,拍吧。”   谢少喜欢发朋友圈,是因为爷爷。   谢少不分组,因为懒得分组,也确实结婚了没什么可分的。   哎。   楼阮抬起手,轻轻托住脸,好像有点任重道远呐。   谢宴礼已经在整理桌面了,他把那两本美术书放到了一边。   蛋糕、《爱你就像爱生命》还有那束茉莉白玫被他好好地摆在了一起,烫金的字体金亮金亮的。   谢宴礼打开手机,对准拍了一张。   没有特意找角度,像是随手一拍。   楼阮看着他只拍了一张就低下了头,好像是已经在编辑朋友圈了。   她舔了舔唇,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拿出了手机。   顶部有很多回帖提示,足足三百多条。   楼阮看了谢宴礼一眼,见他还在打字,微微扭了扭身子,点进了帖子里。   很多姐妹都给出了建设性建议。   【楼主,这题我会!一起养宠物,一起做饭,一起旅游,一起打游戏!都可以增进感情!】   【……那个,可以一起喝酒哈!楼主酒量如何?】   【姐妹,我觉得还是色.诱,成年男人就不要整纯爱了也不是高中生了,你看我收藏夹,都是宝藏贴!保你一定撩到,让他对你欲.罢不能!】   ……   楼阮一一看下来,目光落在了那条色.诱的回复上,定定看了三秒。   色.诱。   这个词和她不搭边。   而且谢宴礼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追,不知道多少比她漂亮的、身材好的追过他,色.诱……   能成吗?   内心激烈地挣扎了几秒钟,她最终还是点进了那个姐妹的主页,点进了她的收藏夹。   【夫妻小玩具安利】   【doi战袍安利,速来!】   【姐妹们这个气氛熏香我真的爱了!】   【你们doi的时候都会说什么骚话啊,能不能教我几句啊】   ……   楼阮看着那个收藏夹里的帖子,脑子嗡了一下,好像有朵烟花在脑中炸开了似的。   一簇一簇地下落。   她手一抖,正要退出,身后的人就凑了上来,嗓音懒倦散漫:   “好了,朋友圈发好了,夫人可以给我点赞了。”   -   【表白是胜利的凯旋歌,不是发起战斗的号角。】来源网络。 第97章 男人不能惯着   看这种东西的时候听到谢宴礼的声音……   楼阮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一把扣上了手机,猛地转过身,正对上谢宴礼的眼睛,“好!”   谢宴礼手上拿着手机,狭长漆黑的眸子格外幽深,他轻轻勾起唇,目光下移,落在了她反扣在腿上的手机上,“……嗯。”   末了,他坐回去,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垂着眼睛看面前的草莓蛋糕,似乎是打算开始享用了,“夫人不用紧张,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楼阮悄悄把手机掀起来,眯起了眼睛,看到了那几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帖子,她飞快地退出,瞥了一眼已经开始享用蛋糕的谢宴礼。   他垂着眼睛,吃东西的动作格外矜贵优雅,举手投足都是画。   楼阮抬起手,薄薄的白色手机躺在她掌心,“没有,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她又把手机往前推了推,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给你看,随便看。”   正在吃蛋糕的人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过来。   殷红菲薄的唇上沾了点奶油,他自己似乎是知道的,很轻很轻地舔了舔——   楼阮闭了下眼睛。   很快,她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谢宴礼姿态不紧不慢,菲薄的唇瓣因为他自己的舐舔染上了一层昳丽的水光,色调好像变得更加惑人了。   他漂亮的手托着那只小蛋糕,慵懒眯起眸子,将目光缓缓挪到了她手里的手机上,“不了。”   楼阮捧着手机,很想避开惑人源泉,她目光向下移动。   黑色西装下,白色衬衫的纽扣被系到了最上面一颗,规整禁欲。   领口上方,流畅漂亮的脸部线条下,白皙喉结饱满性感。   楼阮:“……”   要不还是色诱吧。   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过去二十多年,她从来没觉得她那么喜欢男人喉结过。   从没觉得喉结这个部位能这么吸引人。   这地方,是咬了一次就会上瘾吗?   有毒。   谢宴礼黑眸轻垂,也不用叉子了,直接低下头咬了一口奶油,这样的吃唇瓣必然要沾上奶油,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轻轻舔掉,嗓音反复被奶油浸染了似的:   “我得做个懂事的男人,给足夫人私人空间才行。”   楼阮:“?”   你可真是太懂事了。   谢宴礼好像还沉浸进去了,捧着蛋糕认认真真道,“不懂事会被讨厌。”   “我不是很想被夫人讨厌。”   楼阮保持着那个姿势,捧着自己的手机,“怎么会呢,只是看个手机而已,又没什么不能看的,你的手机不也给我看过吗。”   “不一样。”谢宴礼捧着蛋糕说道。   “怎么不一样。”楼阮问。   他怎么还双标起来了。   怎么别人的双标是那样,他的双标就是这样。   谢宴礼垂着黑眸,又咬了一口蛋糕,这一次,他吃到了蛋糕夹层中的草莓果肉。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认真思考要怎么回答楼阮的问题。   楼阮也在耐心地等。   终于,谢宴礼吃完了,他轻声说道,“就是不一样。”   不一样在于,她不在意他,不管从他手机里看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虽然知道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也是新手机。   但各个APP里的数据都会同步。   他要是从她手机里看到点什么,可能这个月的好心情就没了。   今天很开心,他还想继续开心。   不等她在说什么,谢宴礼就站了起来,还顺手捞走了他的花和书,“我先上去了,夫人别忘了给我点赞。”   语气听起来还蛮愉悦轻快。   好像心情不错。   楼阮握着手机,坐在那里仔细思考了好一阵儿,最后缓缓趴下去,脸贴在手上沉了口气。   她刚刚是反应太大了吗?   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天啊,好难啊,男人心,海底针。   趴了几秒,楼阮才重新直起身子,打开微信,刷到了谢宴礼的朋友圈。   谢宴礼:【她画的我,她送的花,她送的蛋糕,她送的书\u002F可爱[图片][图片]】   配图就是刚刚在楼阮的那幅画和刚刚在她身边拍的那两张。   楼阮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了好几条评论了。   有谢家人的,还有白夜的。   谢妈妈:【\u002F大拇指\u002F大拇指】   爷爷:【\u002F大拇指\u002F大拇指】   谢星沉:【?真的吗,我不信,阮阮能送你这书?怕不是你自己买的故意说是老婆送的】   白夜:【啧啧啧,我们美院怎么会有你这么活跃的女婿,不过一幅画而已,给你美的】   ……   楼阮看了一圈评论,默默点了个赞,然后在回复谢星沉:   【……真的是我送的。】   谢星沉就像是蹲守在朋友圈里似的,直接秒回:   【你怎么送他这书!他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别太惯着他,男人不能惯着!】   谢宴礼好像也在看,在楼阮回复之前回了谢星沉一个问号。   谢宴礼回复谢星沉:【?】   谢星沉也不甘示弱,给他回复道:【??】   楼阮看着忽然冒出来的评论,歪头往楼梯口那边看了一眼,楼梯口毫无动静。   她又重新低下头,回复谢星沉:【一本书而已啦】   谢星沉:【男!人!不!可!以!惯!着!他会上天】   楼阮低低笑了声,动手给她回复:【想看】   虽然她觉得谢宴礼那样的人,很难会像谢星沉说得那样,嘚瑟的想上天。   她回复完这条就没再看朋友圈了,而是低头收拾了一下茶几上的东西,把书和谢宴礼带回来的那一小簇铃兰花都拿了起来,剩下的半盒曲奇也没落下,带着一起上了楼。   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花瓶了,那束铃兰花没有地方插,于是楼阮又坐下来开始看起了花瓶。   看着看着,她就想到了自己带回来的那束茉莉白玫。   谢宴礼把它带去自己的房间了,它也没地方插。   要不要问问谢宴礼,让他选个漂亮花瓶?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出了门。   谢宴礼的门是虚掩着的,露出了条小缝隙,里面没有声音。   楼阮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有和往常一样走出来开门,而是在里面轻声道,“进。”   楼阮缓缓推开了门,谢宴礼正站在梯子上,随手翻着最上面一层书架上的东西,不知道在找什么。   楼阮抬头看他,“在找什么?”   谢宴礼像是终于找到了似的,他抽出一本证件类的东西,若无其事道,“哦,我的直升机驾驶证。” 第98章 明早的会,鸽了   直升机驾驶证?   楼阮站在下面抬着头看他,“你还会这个?”   一个儿童过山车都怕的人,竟然还有直升机驾驶证,这很难评。   “嗯,”谢宴礼从梯子上下来,微微抬了抬手上的直升机驾驶证,扬了扬唇,“要去坐直升机吗?”   悦耳的嗓音从上方轻飘飘落下来,随着热意一起卷进耳蜗里。   楼阮手指落在门框上,原本是想拒绝的,毕竟他连儿童过山车都怕。   话都到嘴边了,她却忽然道,“好,什么时候?”   要接触的。   要多接触的。   她点头答应后,又立刻问道,“……你可以吗?”   谢宴礼拿着手上那本驾驶证,垂眸盯着她,眼尾上挑,“质疑我啊?”   “我这是考的,不是买的。”   -   花瓶没买成。   楼阮最后是晕头转向地出的门,恍恍惚惚上的床。   她拉起被子闭上眼睛的时候,才想到自己过去找谢宴礼是想让他挑花瓶的!   楼阮蓦地睁开眼睛,她把花瓶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全程被谢宴礼带着走,听着他说明天要去哪里哪里坐什么直升机了。   晚上九点,银勾似的月牙已经挂在了云层中,周围有璀璨的星子一闪一闪。   楼阮翻了个身,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星星,等等,他们为什么忽然就要去坐直升机了……   他说明天早上就去,明早不用上班吗?   谢总确实是不打算上班的。   京北时间晚上九点,秘书小高收到了自家老板的信息。   【明早的会,鸽了。】   刚洗完澡躺下的小高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看着那几个字,完全不相信会是他家敬业英明的谢总发来的消息。   国内很多人,尤其是秘书,总是会在下班时间被叫起来做这个做那个,但谢宴礼从来不会这样。   华悦科技,上班就是上班,下班就是下班。   下班以后,就是公司着火了也是明天上班再说。   同样,上班的时候,他们都是大脑高强度运转的,很少摸鱼混日子。   作为老板,谢宴礼从不迟到早退。   像这种消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小高反反复复地看着那条短讯,仔细思考着谢总手机丢了被人捡走给他发了这条消息的可能。   谁知,过了几分钟,谢宴礼又发了第二条短讯来:   【专题会帮我推迟一小时,明早要陪夫人去看个日出。】   小高:“……”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夫人”两个字,嘴角轻轻扯了扯,认命地坐起来给专题会相关人员发了通知。   确认了,没丢手机,没被盗号。   -   第二天,清晨。   楼阮昨天晚上九点多钟就睡着了,她一直想着去坐直升机的事,睡得也不怎么安稳,半夜起来了好几次,每次看时间都是凌晨。   凌晨两点,凌晨三点,凌晨四点多……   直到现在。   她裹着薄被坐了起来,看向了窗外。   外面白蒙蒙的,有些薄雾。   太阳还没出来。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起来了。   和谢宴礼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虽然她穿衣洗漱可以很快,但既然已经醒了,还是早点准备吧。   -   楼阮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后就轻轻推开了门,准备出去买个早餐什么的。   谢宴礼以前工作忙,早午餐都不在家吃,晚上回来的也晚,所以阿姨以前早上和中午都是不过来的。   她搬过来后,阿姨调整了时间,早上和中午也会过来。   但现在太早了,还没到阿姨过来的时间。   她现在出去买个早餐,应该正好吧?   楼阮轻手轻脚下了楼,她随便往沙发那边是瞥了眼,谢宴礼已经坐在那儿了。   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下身是那件宽松的灰色运动裤,正在垂着眼睛看晨报。   而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白瓷花瓶,她昨天送的那束茉莉白玫被好好插在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拿着晨报的人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戴着银戒的修长手指垂下去,端起了手边的咖啡杯,像有些诧异似的,“怎么起这么早。”   楼阮:“……”   她还想着去买早餐呢!   什么呀,人家早就醒了,报纸可能都看了两张了!   自律的人真难追!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吞吞挪了过去,“睡不着了。”   谢宴礼“哦”了声,垂眼喝了口咖啡,缓缓将咖啡杯放下,又把手上的晨报折了起来,随手放在茶几上,“那吃早餐吧。”   他起身就往厨房走。   楼阮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只花瓶,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问,“你几点醒的?”   “醒很早了吗?”   “这花瓶是哪来的,还挺漂亮。”   “嗯?”谢宴礼已经踏进了厨房,好像很熟练似的,他随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黑色围裙,垂着眼睛随便绑在腰上,回头看了一眼,“刚醒。”   顿了一下又说,“花瓶是唐叔早上让人送来的,你喜欢?”   “还有几个我放在楼上了,等会儿给你拿下来。”   楼阮看着他系围裙的动作,原本要说的关于花瓶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她有些傻眼似地看着他的动作,“早餐,你要现做吗?”   他身上的围裙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很干净。   黑色的围裙系带勾勒着谢宴礼劲痩的腰身,他转身打开冰箱。   冰箱微弱的光映在他精致绝伦的脸上,让人挪不开眼。   他看着冰箱里的食材笑了声,“不算现做吧,半成品。”   “吃点小馄饨和煎包怎么样?是李阿姨包好让唐叔送来的。”谢宴礼站在冰箱前歪头看她,冰箱里的冷气拂过,他发梢像是被染上了些许湿意似的,极具攻击性的美貌都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变得柔和了不少。   “不想吃小馄饨和煎包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楼阮虽然不想让他为难,但却还是忍不住问,“想什么办法?”   谢宴礼站在冰箱跟前,低低笑了声,歪头道,“坐直升机,去吃你想吃的?”   楼阮:“……”   谢宴礼手一抬,“做饭我不太会,夫人要实在想吃,我以后会学,今天就先将就一下?” 第99章 谢宴礼,你太厉害了   楼阮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些想后退,她瞬间摇了摇头,“不用了,吃阿姨做的就好了。”   “你那么忙。”   “就吃小馄饨和煎包吧。”她看着冰箱前的谢宴礼,又迅速说道,“你吃了吗,我来做吧?”   她怎么能让天才给她做饭!   是她在追人家,不是人家在追她!   “我不忙。”谢宴礼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冰箱里取出东西,自己就转身做起来了,完全没有要给楼阮让出地方的意思。   楼阮只能站在那里,看着谢宴礼挽起袖子,露出筋脉微浮的手臂。   看着他摘下婚戒,把它放好。   洗手。   开火,倒油,然后……单手打蛋?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睁大了眼睛。   怎么还会单手打蛋!   怎么单手打蛋也这么帅!   怎么能有人做个饭也这么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帅得惨绝人寰?!   楼阮看着他的动作,默默往后面挪了挪,用厨房的门挡住了一半身子,手指轻轻扒在了厨房门上。   还好谢宴礼没有让她做。   哪怕是半成品,她好像也没比谢宴礼好到哪里去。   光是单手打蛋这一块就输了。   大输特输。   感谢谢先生没有给她出丑的机会。   完美的煎蛋被谢宴礼盛盘,他垂着眼睛,又把包好的馄饨丢进了水开的锅里。   另一边,包好的小包子也被放进了煎锅。   他转过身,找出了一只干净的碗,开始熟练地调味,“做得不好,夫人多担待。”   楼阮:“……你真没学过做饭?”   谢宴礼笑了声,有条不紊地调好底味后,又往煎锅里倒了水淀粉,盖上了盖子。   他这才转过眼来看她,那双黑眸微微弯着,流光溢彩,顾盼生辉,“我看起来像学过的样子?”   楼阮趴在门边点头:“像专业的。”   谢宴礼双眸弯了弯,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就当是夫人在夸我了。”   过了会儿,水煎包好了。   谢宴礼甚至还往里面撒了葱花和黑芝麻。   黄焦黄焦的煎包被盛盘,葱花和黑芝麻挂在上面,看着就格外有食欲。   小馄饨和简单也被摆好放在了一边。   楼阮看着摆在面前的早餐,默默攥起了手,他甚至还全都端出来放在她面前了,这卖相,这摆盘……   怎么能说不让人动心呢!   谢宴礼把晨报和咖啡挪到了餐厅,坐在楼阮对面看了起来。   他垂着眼睛,姿态闲适优雅。   进出一趟厨房,身上好像完全没有被沾染上油烟味道……   谢宴礼垂着眼睛,随意地翻过报纸,语调慵懒,“再不吃就凉了。”   楼阮双手落在餐桌边缘,微微靠近,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问,“谢宴礼。”   “嗯?”   “你介不介意,我拍个照?”   翻看报纸的人动作一顿,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楼阮白嫩的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谢宴礼拿着晨报,目光落在她脸上,饱满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滚,唇角缓缓上翘,“当然不介意。”   他重新垂下眼睛,像是不经意似的,翻看着报纸问道,“怎么想起来拍这个了,不是不怎么喜欢拍照的吗。”   楼阮已经飞速拿出了手机,站起来找了完美的角度,浅浅拍了两三张,她怕谢宴礼觉得她拍的时间太长,所以就没多拍。   她拿着手机坐下来,动作很快地打开微信,发了新号第一条朋友圈:   【谢先生做的早餐![图片]】   “我要拍下来发朋友圈。”发完后,她才把手机放在了一旁,拿起了勺子开始吃,“以前……也还行吧,没特别不喜欢啊。”   她张开嘴,一颗小馄饨和汤汁一起滚进嘴里。   楼阮眼睛蓦地一亮,谢宴礼这汤底调得真不错。   鲜掉眉毛了!   谢宴礼折起报纸,把它随手放在了一旁,拿起了手边黑色的手机,“以前不是都没怎么发过朋友圈的吗。”   “嗯?”楼阮又呼噜噜吞下去几个,喝了口汤,“以前不是没什么可发的吗。”   上学的时候就是画画,画画,画画……   上班了就是上班,上班,上班……   完全没什么可发的啊。   谢宴礼挑了挑眉,手指下拉,刷出了楼阮最新的朋友圈。   有个人已经比他先一步评论了。   白烨:【呦呦呦呦呦呦,我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阿宴还会做饭呢?不错,不错子】   谢宴礼垂着眼睛,唇角轻轻绽开,他定定看了一会儿她那条朋友圈,才缓缓动手,截了个图。   顿了一下,又抬起眼睛看她。   楼阮好像很喜欢他的半成品早餐,从开始动勺子开始,她动作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就那样,坐在那里,很专注地咀嚼。   碗里的小馄饨已经吃完了,楼阮放下勺子,还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   谢宴礼拿着手机,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枉他早上起来搜了一小时教程,又按照教程自己认真练习了几遍,承包了今早来送花瓶的工作人员的早餐。   他低下头,这才有心思和白烨说话。   谢宴礼手指微动,先给楼阮点了个赞,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复白烨:   【做饭而已,你也可以给你太太做】   白烨直接秒回:【呦呦呦呦呦!你也可以给你太太做~我早起是要画画的好吧!】   谢宴礼:【哦?你有早上了?去画吧,我要和我太太出门了】   白烨:【大哥,我还没睡呢?】   谢宴礼:【调整一下作息,男人太懒会没人要】   白烨:【你老婆呢!让你老婆来和我说话!我们搞艺术的熬个通宵怎么了!你不懂我,让你老婆来!】   谢宴礼:“……”   他合上眼睛,手机蓦地熄了屏。   坐在对面的楼阮已经吃完了,她把东西全都吃了,没剩下一点。   楼阮眼睛亮亮的,夸奖毫不吝啬,“谢宴礼,你做饭真好吃!”   谢宴礼笑:“半成品,是李阿姨做得好,不是我做得好。”   楼阮重重摇头:“不是,我做肯定就没你做得好,小馄饨的汤底就很鲜很好喝,煎包也煎得正正好!”   “反正就是哪里都好。”   “谢宴礼,你太厉害了。” 第100章 军师,她需要军师!   她说得格外真诚,说话的时候眼底波光流转,宛若初春山涧中的流水。   那双眼睛里好像只有他。   呼吸短暂地凝滞了几秒,谢宴礼听到自己说,“夫人喜欢就好。”   这样的时刻少有,他分外珍惜。   谢宴礼朝着她看去。   楼阮再次弯起唇角,她看着他,眼底漾着熠熠辉光,浅樱色的唇弯着完美的弧度,像含了蜜糖。   多看一眼都能让人沉溺其中。   谢宴礼闭上眼睛,薄唇轻轻抿了起来。   结婚,住在一起,似乎更考验人…   -   楼阮坐在盘旋的直升机上,垂眼俯瞰整个京江。   天边有淡橘色的光辉从云层里透出,一轮红日从城市另一端缓缓升起,光芒破土而出。   整个京江尽收眼底。   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京江。   直升机很吵,楼阮戴上了耳机,在她愣愣看着外面的时候,耳机里传来谢宴礼的声音,他声音很低,带着浅笑:   “太阳出来了。”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不真切。   他们刚刚上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江上还有薄雾,坐在上空看着太阳一点点上升,天空一点点变亮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楼阮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他坐在驾驶座上,头戴式耳机微微遮住了些脸颊。   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的云层和城市。   阳光穿过薄雾落在他线条流畅的脸上,谢宴礼挑眉看过来,弯了弯唇角,“我们去转一圈?”   楼阮看着他的脸,很轻很轻地点了头。   天边的圆日越来越红,越来越亮。   京江上空,黑色的直升机越过初晨的薄雾,也越过了整条京江。   -   下来的时候,谢宴礼站在下面朝着楼阮伸出了手。   楼阮垂着眼睛,把手搭了上去,被牵着下来了。   她动作格外自然,没有丝毫扭捏和抗拒。   见她平稳地站好后,谢宴礼才收回手,垂着眼睛问道,“好玩吗?”   楼阮刚想说好玩,就听到对方又含笑补了一句:   “看我上天,好玩吗?”   楼阮蓦地抬起头。   谢宴礼唇角微扬,黑眸中带着不明的意味。   楼阮:“……”   她说昨天晚上想来想去没想到为什么他们要来坐直升机,原来是……上天。   因为她说想看,所以就带她来坐直升机吗?   她心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昨天熬了夜,白天又睡得少,晚上又被谢宴礼蛊惑,睡觉的时候脑子混混沌沌胡思乱想,根本没想到这个。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兴奋心情忽然被冲淡了不少,她抬起眼睛,再次看向了谢宴礼。   谢宴礼唇角的笑微微顿住,“……怎么?”   楼阮神色有些古怪地开口,“好玩。”   谢宴礼:“……”   总觉得她语气有点怪。   顿了两秒,楼阮的声音再次响起,“坐直升机好玩,看你上天,也挺好玩。”   她小脸微微绷着,表情有些严肃,像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   谢宴礼:“……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坐直升机。”   “下次可以不去京江了,去别的地方。”   他提议道。   楼阮抿起唇,重重点了点头,“好。”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她需要回去和她的军师们好好商议一下……   他们停在了京江另一头的停机坪。   唐叔安排的车已经抵达。   银色迈巴赫停在门口,谢宴礼微微抬手,挡住了车门上方的位置,回头看向了楼阮。   楼阮脑子晕晕噔噔地爬上车,坐在了里面。   谢宴礼随后上来,坐在了她身边。   他身上干净的松木淡香袭来,楼阮身子微微直了直,转过头看他,欲言又止。   谢宴礼黑眸扫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要说什么?”   楼阮抬着干净的小脸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军师,她需要军师!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军师!   谢宴礼懒洋洋地靠在那儿,歪头看着她道,“哦,今天没什么事,可以不用去那么早。”   “先送你回家再去公司也来得及。”   楼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质疑,但并没有把质疑说出口。   她坐在车窗边轻轻点了点头,很缓慢很缓慢地拿出了手机。   那个贴子里危险的东西实在太多,她怕谢宴礼看到,没敢直接进去,而是拿着手机先刷起了早间新闻。   刷着刷着,她看着屏幕上的字动作微微一顿。   周氏,换人了?   谢宴礼像察觉到了似的,转头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周氏总裁变更的新闻上。   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时候,楼阮看着手机屏幕上,“周氏换人了诶。”   “……嗯。”   “清梨姐很有能力。”楼阮往下翻了翻,新闻里还附了周清梨的照片,“她应该可以管理好周氏。”   周清梨是英国皇家女子学院毕业的,学了金融和商业管理双学位,在周氏实习的时候就得到了集团上下的好评。   美貌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你和她很熟?”谢宴礼忽然问。   “不熟。”楼阮从那条新闻中退出来,认真思索了一下,转头说道,“以前见过一两次。”   谢宴礼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很轻很轻地点头,“嗯。”   楼阮沉默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但她可以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   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身上,是沉压压的情绪。   和早上那种,有点不太一样。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缓缓抬头看他。   谢宴礼没有收回目光,他垂着眼睛,见她看过来,很轻很轻地弯起唇角,对她露一个浅笑:   “已经辞职了,就不要关心前东家了。”   “华跃也有很多事情值得关注,作为老板娘,夫人都不看看华跃的新闻。”   语调懒懒散散,染着低低的浅笑。   但听着……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谢宴礼目光幽深而平静,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楼阮定定看着他,顿了两秒才说:“……我也得刷到啊,我平时都刷不到华跃的新闻。”   她抿起唇,在谢宴礼说话的下一秒,重新拿起手机,“行,我现在看,刷不到我就搜,可以了吧?” 第101章 生病了吗?   楼阮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了八百字小作文和军师们讲昨天和今天的事情。   事事巨细,没有错过一点细节。   连她在车上讲起周氏的事情都写了。   当然,没有指名道姓写“周氏”,只写了她在车上刷到了以前喜欢的人的公司的新闻。   回复来的很快:   【?朋友圈截图发出来姐妹们品鉴品鉴】   【你一说前任他就情绪不对了?这还不是喜欢你!?】   【我擦,直升机看日出?你说想看他上天,他就带你坐直升机看日出,还说公司没什么事?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啊?他编的这鬼话他自己相信吗?】   【他绝对也喜欢你!!上,快上!】   ……   楼阮找来了朋友圈截图,稍稍打了码。   她截图刚发出去,还没来得及给军师们讲解细节,她们就一窝蜂涌了上来。   【???】   【???他这个语气,是为了糊弄家里长辈?真的假的,我不信】   【这语气,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他这个朋友圈,这语气,这是为了糊弄家里长辈?他骗你可以,可别想骗姐妹们!】   ……   楼阮一路刷下来,全都在让她快上。   楼阮:“……”   她默默发出一条评论:【怎么上……直接表白?】   她往后躺了躺,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直接表白好像,不太好。   她刚从周氏离职,十天都没有。   她和周越添的事情沸沸扬扬的,就算谢宴礼不是个八卦的人,他以前不知道,以后万一有人告诉他呢?   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多想。   会不会觉得,她靠近他,只是为了治上一段单恋里的伤?   会不会觉得,她心都没腾干净就随便招惹他。   会不会因此觉得,她不好,不认真……   楼阮靠在那里,想着想着又笑,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没准谢宴礼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教养好,只是因为拥有良好的教养,所以会好好对待娶进门的妻子。   在车上提起周氏时的那点微妙的氛围,也只是因为他累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重新拿起了手机。   评论越来越多了,说什么的都有,各种不一样的思路开始延展。   【表白!这不表白还等什么啊?】   【别表白,女孩子不要表白,你放个钩子,让他明白你的意思就好】   【别表白,可以试探,你先……】   -   评论区不表白的还是占了多数。   楼阮低头看着大家的屏幕,目光放在了让她试探的那几条上。   试探组讲的……趋于成人化。   也挺考验演技。   但是试探组这个剧情她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喝酒,穿性感睡衣,和林小娘一样在他怀里躺倒】   楼阮:“……”   上次,她好像就是喝了酒,扑了人。   然后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哦,好像也不是无事发生。   她咬了人,也亲了人,最后结了婚。   想到这里,楼阮又重新在主楼编辑了一下内容,讲了一下他们结婚的过程。   她刷新了一下,不管是试探组还是表白组都有些沉默。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怎会如此】   【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满朝大员竟无一人敢言!】   【都不说是吧,那我来说!他是不是不行?】   ……   楼阮:“……”   上次,她喝得有点……   她沉了口气,努力回想了一下……   回想不起来。   想了半晌,她合了合眼,伸手摸了一把已经变得滚烫的脸,她在想什么!   楼阮起身打开了窗户,站在床边吹了吹风,继续翻评论。   【也不一定是不行,有可能就是正人君子】   【再试一次,那次不是婚前吗,那次不是不熟吗,再试一次!】   【楼主,再探再报!】   【买酒!买性感睡衣!再探再报!】   【这次别喝太多,微醺就行!注意观察!快去!】   ……   楼阮默默关上了帖子,双手捂住脸,歪着身子躺倒了。   重新爬起来后,她拿起手机,缓缓打开了橙色软件,在搜索栏搜索了以前从没有搜过的物品。   【性感睡衣】   商品哗啦啦展示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扔了手机。   扔了几秒,又红着脸捡了回来。   楼阮垂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挑挑拣拣。   最后选了十来件睡衣。   长的短的都有,大多是比较正常的。   看起来没有那么……   她合了合眼,面无表情地扣上了手机。   她在干什么!   怎么还真买了!   表白担心被误会,穿性感睡衣试探就不怕被误会了吗!   楼阮合了合眼,心里九十九个楼阮说这样不好不好,给自己多点时间,循序渐进。   但有一个楼阮在说,性感睡衣也是睡衣,穿性感睡衣在家喝点小酒完全合理。   完全合理!   楼阮扔下手机,挪到了桌边。   外面天气很好,有点小风。   但楼阮的心情完全没有天气那么平和。   她现在看天边的云都像谢宴礼。   盯着天边那朵云看了几秒后,楼阮慢慢低下头,脑袋在桌上缓缓砸了几下。   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着自己额头撞击桌子的声音,完全没有平和下来。   碰了大概十下以后,楼阮站了起来,跑回去把手机拿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橙色软件,在搜索栏搜索了她最喜欢的酒品的名字,然后点击了购买。   也就买了个十来瓶吧。   她确实喜欢喝酒啊。   她确实是个酒鬼啊。   -   下午,谢宴礼回了家。   他今天依旧带了花回来。   打开门的瞬间,他就看到了楼阮。   她靠在沙发边上看着手机屏幕,表情格外严肃。   在办正事?   看文献?   谢宴礼轻轻关上门,那边的人听到声响,像受了惊吓似的,猛地扣住手机抬头看了过来。   谢宴礼:“……怎么了?”   楼阮按了按手机,随手把手机放到了沙发上,她站了起来,脸好像有些红,看着他说道,“你回来啦,今天上班累不累,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谢宴礼抱怀中那束玫瑰,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这,不就是玫瑰吗?”   玫瑰都认不出了?   楼阮定定站在那里,看着朝着她走来的谢宴礼,想到了某些评论,目光不经意扫过一个地方,脸更红了,好像煮熟的虾。   谢宴礼走到她面前,忍不住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第102章 谢宴礼,我可以在家喝酒吗   谢宴礼就站在面前,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他微凉的手指落在她额间,探过以后就收回了手,“体温正常。”   楼阮抬着眼睛,眼睫莫名有些湿漉漉的。   谢宴礼垂着眼睛,指节莫名地一顿。   目光落在她脸颊清浅的水红上,心底忽然有些发痒。   谢宴礼几乎立刻转了头,像是随口一问,“刚在看什么?”   楼阮伸手接过他怀中的粉色玫瑰,像是想了一下才说道,“看酒。”   谢宴礼蓦地看向她。   她上一次喝了酒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楼阮抱着花抬头看他,眸里映着微光,那张仰着的小脸和怀中的花一样娇艳,“谢宴礼,我可以在家里喝酒吗,我刚买了一点点。”   她满眼期待地抬着眼睛,还抬起一小截粉白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一点点~”   谢宴礼视线落在她脸上,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可以。”   顿了两秒,他又轻声说,“别喝太多。”   楼阮像得到了允许的小孩,快快乐乐转了身,“好哦!”   谢宴礼:“……”   其实,很想问问她酒量怎么样,具体能喝多少。   算了,她应该心里有数。   那天只是听了不太好听的,伤心,所以才多喝了点。   他不动声色走进来,眼睫半敛,声线平静道,“想喝什么可以找唐叔,他会替你找来。”   楼阮低嗅怀中的花,“好~”   -   楼阮已经买了不少,就没和唐叔说要什么酒,但第二天唐叔还是派人送了不少过来。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酒柜和两棵山茶花。   两棵红色山茶花树都是二十年树龄,从春城远道而来,一路被园丁花匠细心呵护,每颗花树都和杯口一样粗,红色的花球挂满了枝头。   楼阮看着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园丁花匠,轻声问道,“山茶怎么运到这里来了,不是说要种在京江别墅那边吗?”   她身旁穿着黑西装的小洪低头解释道,“那边也有,已经送过去了,但先生说那边暂时不能住进去,就让给这边也种上了。”   楼阮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山茶树,手指轻轻落在了窗上。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院子其实不大,她搬进来之前,院子和里面也是一样的风格,都很简约。   中间一条小石子路,两侧是简单的青草地和夜灯。   现在因为要种山茶,两侧的简约现代风夜灯都被拆了。   两棵二十年树龄的花树被种在两侧,瞬间盛满了整个院子。   楼阮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把花树种好,又重新装上了新的灯饰以后才转了身。   此时,里面的酒柜也被装好了。   戴着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员正在将木箱中的酒拿出来,一一摆上酒柜。   楼阮看了一眼,蓦地顿住了步子。   1945年的法国黑皮诺,1992年份的赤霞珠……   最便宜的大约是刚刚被拿起来放下的雷司令。   她本来以为这些酒就够了,没想到还有别的。   葡萄酒放完了还有米酒、伏特加、威士忌、白兰地、白酒和啤酒……   楼阮眼睛都快看花了。   她面前来来回回的人终于有停下来的趋势。   戴着白色手套的人回过头微微笑道,“也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种类的酒,就各样都准备了一些,希望夫人喜欢。”   楼阮看着他们身后快要被摆得满满当当的酒柜,“……太费心了,辛苦你们了。”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   楼阮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还有。   他们又搬来了箱子,将大小不一风格不同的酒杯摆在了酒柜上。   “酒杯也按照谢总的意思准备了一些,希望夫人喜欢。”   -   他们离开以后,家里彻底彻底安静了下来。   楼阮坐在客厅里,歪头看了会儿那个被摆得满满当当的酒柜,过了会儿,她又跑去窗边看外面的山茶花树。   尽管园丁花匠已经非常小心,但到底是长途跋涉运过来的,绿色的草地上落下了几朵红色的花。   山茶花并非一片片飘落,而是整朵一起落下来。   楼阮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又跑上楼拿了新到的颜料和画板,自己搬了椅子坐在外面画了起来。   她画花的时候,有几朵花咕噜噜滚了下来,落在了绿色的草地上。   楼阮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慢慢地画着线稿。   画着画着,纸上的山茶枝叶间就多了个人。   他轮廓流畅修长,被山茶花枝叶包围——   -   几天后,京北下起了大雨。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楼阮换了件珍珠白色的真丝睡衣,坐在客厅开了瓶葡萄酒。   虽然现在只是下午四点多,但因为下雨,天阴沉沉的,好像已经黑了。   沙发边上的简约落地灯被打开,楼阮调成了暖黄色的光。   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部国外的电影。   电影片头的歌声响起,楼阮抬起手上的高脚杯,看着屏幕轻饮。   -   华跃科技。   谢宴礼走出会议室,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京北时间下午五点五十分。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   给楼阮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会议前发的,问她今天想吃什么。   四十分钟的小会开完了,她还是没有回复。   谢宴礼垂着眼睛,轻轻蹙了眉。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问她想吃点什么小零食,她都会回复的。   会不会是,她怕打雷?   好像,有的女孩子会怕打雷。   小高跟在谢宴礼身后,还在低头说着工作,“您明天上午要见合作方,见完合作方后有个小会,中午要……”   谢宴礼沉默着把手机装回去,耐心听小高说完以后才转过身说,“今天下雨。”   “……嗯?是的,今天雨很大。”小高抱着行程表抬起头,他往外看了一眼,看着落地窗外的乌云和闪电,又补充了一句,“打雷闪电,好久没下这么大雨了。”   谢宴礼站在走廊上,头顶色温偏冷的灯光落在他昳丽又疏离的脸上,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松了些,但却一点不显蓬乱,他语气泰然自若:   “天气不好,提前下班吧。” 第103章 谢宴礼,你低头   虽然急着回家,但谢宴礼还是在公司附近的花店前停了车。   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雨伞,漫天大雨落在地上,他精致的眉眼仿佛都染上了雨水的湿意。   这个天气,除了他以外,没人来买花。   谢宴礼出来得很快。   他把花放在副驾驶上,手指落在了方向盘上。   因为下雨,今天的京北格外堵。   谢宴礼透过刮雨器看着前面几乎一动不动的车,缓缓拧眉,逐渐有些不耐起来。   他很少有这样不耐的时候。   坐在车上等了几分钟,前面还是一动不动,谢宴礼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安静等着,直到听到忙音。   她没接。   谢宴礼沉了口气,原本是想再打一个,但前车动了。   他放下手机,随着长长的车队一起往前挪动,在一个岔路口拐进了商场停车场。   谢宴礼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抱着花撑伞下了车。   -   四十分钟后,谢宴礼回了家。   院子里的草地上落了一地的红色山茶花。   雨实在太大,谢宴礼身上湿了一大半。   他拾阶而上,挂着水珠的手指落在密码锁上,密码还没按完,那扇门便哗地一下被打开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朝着他栽了下来。   院子里大雨倾盆,雨水落在山茶花树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谢宴礼提着黑色的雨伞,伞尖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滚落。   原本正在按密码的手下意识抬起来,揽住了朝着他栽下来的人,没让湿漉漉的雨伞碰到她。   他臂弯很宽,轻而易举就揽住了纤瘦的人。   谢宴礼定定站在门口,漆黑的眼瞳微缩。   他垂下眼睛,这才看清了她。   她穿着一件珍珠白色的真丝吊带裙,朝着他栽下来的时候,绸缎似的发丝齐齐下落,露出了背后雪白肌肤。   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形状好看的蝴蝶骨微起。   身后哗啦啦的雨声和心跳声重叠。   谢宴礼有些僵硬地揽着她,大脑运转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直到抱着他胳膊的人抬起手,雪白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像小动物似地呜咽:   “谢宴礼……冷……”   她嗓音绵软,带着隐隐的醉意,搅得人心神荡漾。   这语调谢宴礼再熟悉不过。   那天她就是这样的语调……   胸膛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骤然的惊愕瞬间被抛之脑后。   一向从容不迫的人忽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像有些不敢碰她似的,迟疑了几秒才小心翼翼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进屋子。   楼阮在屋子里站定后,谢宴礼猛地关上身后的门,大雨和冷风被关在了身后。   滴着水的雨伞和怀中娇艳的花被一起放在了手边的白色鞋柜上。   在他放东西期间,楼阮另一只手也勾了上来,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他怀里。   他身上湿了一大半,那条薄薄的真丝睡衣很快被洇湿。   酒香味道将他萦绕。   “……你喝酒了?”   他试图把怀中的人拉开。   但那两条雪白的手臂触感细腻柔滑。   每一次触碰,都是对他最极致的挑战。   楼阮圈着他的脖子,微微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朝着他绽开唇角,眼中带着潋滟的碎光,嬉笑着凑近,像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似的,“喝了……一点点哦……”   温软的气息和葡萄酒的香味交叠在一起,落在了他下巴上。   神经末梢开始被不知名的热意灼烧。   谢宴礼合上眼睛,雪白的喉结轻滚。   过了几秒才重新睁开眼睛,他垂着眼睛看她,嗓音低下来,柔和得像是要化掉,“软软,先松开好不好?”   “我身上都被雨淋湿了,你不冷吗?”   楼阮抱着他的脖子抬起头,眼睫眨了眨,抬着眼睛认认真真看了他几秒,又重新低下了头。   那双雪白的手臂缓缓落下来,慢慢地、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脑袋也贴在了他怀中。   她甚至还在他怀中蹭了蹭,“……不要。”   谢宴礼垂下眼睛,她身上的真丝睡衣因为她的动作移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蓦地抬了头,不再试图和醉鬼讲道理,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湿的,直接环腰把人抱了起来,想带她上楼。   但楼阮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仰头看他,小声喊道,“谢宴礼。”   谢宴礼并不低头看她,抱着人就准备往楼里那边走,随口应付她,“嗯。”   楼阮紧紧环着他的腰,像小动物似的抬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声音被酒气染得更娇,甜软得诱人,“你低头。”   谢宴礼没有低头。   她好像有些不高兴似的,脑袋往他怀中顶了顶,像无理取闹,“你低头,你低头嘛!”   谢宴礼已经踩上了第一级台阶,他沉了口气,熟视无睹。   上去就好了,只要抱着她上去,把人裹进被子,关起来就好了。   只要上去就好了。   可计划终究只是计划。   怀中的人忽然委屈起来,好像要哭了似的,“……你为什么、不低头啊……”   “你不低头,”她声音小小的,像在呜咽,“不低头就不喜欢你了。”   踩在台阶上的人动作一顿,终于垂下眼睛,朝着她低了头。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不该看的,可只看那张脸,也会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好像不堪一击。   她抱着他,看起来格外委屈,好像是真的流了两滴眼泪,眼尾都泛起了红。   谢宴礼垂着眼睛看她,哑声道,“低头干什么?”   楼阮抬着眼睛,目光落在他饱满的喉结上。   那里正在轻轻地滚动。   她光着脚,踩在他被雨水打湿的鞋子上,仰头咬上他的喉结。   雪白的手指抓住了他的领带,轻咬一口后还安抚似地亲了亲。   她抬着眼,酒香味道落在他喉结上,手指也摸了上去,指腹轻轻蹭过饱满的喉结,像有些迷恋似地抬着头,“喜欢它…”   “好喜欢它。”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胸腔深深起伏。   罪魁祸首还没有停下,仰着头继续说道,“你不低头,亲不到它。” 第104章 所以是故意占我便宜   谢宴礼僵了一下,比起喉结处的异样,她说的话顷刻间就瓦解了他的理智。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她脸上染上了薄红。   那张脸微微仰着,目光仍然落在他轻滚的喉结上。   谢宴礼合了合眼,比上次还要折磨。   她还在他怀中。   异样感拉扯着理智。   她喝多了。   不能这样。   谢宴礼重新睁开眼睛,冷白的手背上已经青筋浮起,他手指落在她腰间,语气冷静克制,但声音却彻底哑了,“你喝多了。”   “我带你上去……”   怀中的人伸出双手,粉白的手指蹭过他的下颚,捧住了他的脸,轻吮了一下他的下唇。   谢宴礼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心颤,揽着她细腰的手指关节微微泛起了不正常的白。   他垂着眼睛,雪白的肌理就在眼前。   如果她没醉,一定能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想。   怀里的人似乎不满于这一点,她捧着他的脸,顺着他菲薄的唇,把浓郁的酒香味分享给了他。   客厅里的电视还没关。   电影似乎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候,片尾曲中,西班牙少女的歌声在周围响起,和细微水声交叠。   谢宴礼揽着她站在台阶上,觉得自己快疯了。   电影的片尾曲结束,楼阮终于松开了他。   她像是累了似的,脑袋微微低了下去,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卷翘纤长的眼睫垂了下去,困怏怏地就要睡过去。   谢宴礼沉了口气,在台阶上站了两秒才垂下眼睛,伸手扳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他手掌都是烫的。   滚烫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吞噬她口中的酒香,直到她发出小声的鼻音,呼吸全部被掠夺。   屋外的大雨和雷声掩不住水声。   谢宴礼终于放开她,伸手捂住她的唇,不再低头看她,把人抱了上去。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妄念会越来越重。   刚刚那几分钟,就当是他趁人之危。   -   外面还在下雨。   楼阮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   她有点头疼。   昨天没控制住,喝多了点。   不过她还是有一丝清醒的!   她拉了拉被子,白软的脸埋了进去。   随手丢在床头的手机被她抹了过来,因为晚上没充电,剩余电量仅剩百分之七了。   她伸出手臂,慌慌张张插上充电线,这才慢吞吞打开了帖子。   昨天喝酒之前,她和军师们报备了的。   她们果然在等消息。   【楼主呢,楼主呢!一夜过去了人呢,人呢!】   【楼主:勿cue,在doi】   【在忙jpg.】   ……   楼阮一路翻下来,把最新评论看完后才开始默默回复:   【。】   她刚回了个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人秒回:   【doi了吗!】   【战况如何!?】   楼阮脑袋埋在被子里,脸颊越来越红,打字:   【没有】   军师:   【?他不行?要不还是离婚吧】   【……不行的话,长得再帅也不行,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楼阮连忙回复道:【虽然没有……但是我感受到了……有点,惊人】   她回复完以后立马扔了手机。   一张要滴血的脸埋进了枕头里,双手也捂上了脸。   上楼的时候,感受尤其明显。   虽然她那个时候不怎么清醒……   她在被子里埋了会儿,又把手机摸了回来,多了很多回复:   【???有多惊人,你展开讲讲?】   【其实可以,要是喝多了糊里糊涂就上,这男的算得了好人吗】   【展开讲讲!!我有个朋友想听!!】   【好的,现在可以看看我的收藏夹了,预备着吧:)】   ……   楼阮躺在那儿和大家聊了会儿天,觉得头都没那么疼了。   就是有点饿。   她掀开被子,身上的真丝睡衣洇上了水痕。   她又打开衣柜,换了条同样材质的水绿色裙子,洗漱,开门,下楼。   原本是想元气满满吃个早餐的,但眼睛一扫就看到了靠在沙发边上的人。   楼阮瞬间僵住:“?”   都这个点了,他怎么还在家里,不去上班的吗?   谢宴礼穿这件白色圆领卫衣,手肘落在膝上,如同艺术品一样的修长手指握着黑色的游戏手柄,正抬头看着电视屏幕。   他缓缓转了头,逆着光看她,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醒了。”   楼阮:“……嗯。”   他这个态度,就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谢宴礼又重新转了头,看向了电视屏幕,漂亮的手指在手柄上按动。   楼阮慢吞吞走过去,水绿色的真丝裙摆在雪白的小腿间轻晃。   她看着谢宴礼的侧脸,有些试探性地问,“……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坐在那里的人放下了手柄,抬起眼睛看她。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今天周六。”   楼阮:“……哦。”   谢宴礼仍然没有挪开眼,他看着她越过他,往厨房走,缓缓靠了下去,露出凸起的喉结,“夫人。”   楼阮回头看他,顿时就被他纤长的脖颈和饱满的喉结吸引,目光掠过喉结。   没留下什么痕迹,可以的。   她虽然喝多了点,被酒精驱使着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但还是有那么些理智在的。   “怎么了。”   谢宴礼定定看着她,很轻很轻地挑了挑眉,等到她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才莞尔道,“以后少喝酒。”   楼阮:“……喝了一点而已。”   谢宴礼抬起眼睛,目光落在了电视机前的空酒瓶上,“酒瓶就在茶几上,我看得到。”   “还有一瓶喝了一半,我给你收起来了。”   楼阮抿了抿唇,小声道,“也就两瓶半。”   “但你喝多了,”谢宴礼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不等楼阮说话,他就站了起来,“李姨给你煮了醒酒汤,你还想吃点什么?”   他越过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楼阮心安理得地后退,没有要和他争夺厨房的意思,嘴巴比脑子快,“我没喝多……”   “没喝多?”那人似乎不信,他走进厨房,低笑了声,回过头来看她,“所以是故意占我便宜?” 第105章 这是夫人的赔罪方式?   楼阮站在外面,耳尖唰地红了一下。   谢宴礼站在厨房里,和她只隔着几步,他抬起手蹭了一下自己的喉结,“确实很喜欢这里?”   虽然是逆着光,但她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手移动,落在了他指腹刚刚蹭过的地方。   谢宴礼站在厨房里,抬起手“啪”地一声打开了厨房的顶灯,冷白色的光芒落下来,她看得更清晰了些。   楼阮心跳快了不少,但面上却很冷静,她声音大了些,好像很理直气壮似的,“对,确实很喜欢!”   谢宴礼动作一顿,眸色好像深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看着,她有些莫名的心虚,她低下头,小小声道,“那就是很好看嘛。”   有点不敢抬头看厨房里的人。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动作站在那里,眸色深湛。   修长的掌心顿时起了层薄汗。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昨天晚上,你都记得?”   楼阮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始脸红,她诚实道,“倒也不是全都记得。”   “哦?”谢宴礼转过身,像是不经意似的,随口问道,“那夫人说说,都记得什么。”   楼阮蓦地抬起头,看着谢宴礼的背影睁大眼睛,他在说什么?   还要说都记得什么?   上次也没这个流程啊。   喝多了以后还要考试?   他想听什么,她对他投怀送抱,献上亲吻?   怎么这么变态,还要人亲口说!   谢宴礼站在厨房,替她加热醒酒汤,从头至尾没有回头。   半晌,他才听到身后的人小声说:   “就,和上次一样?”   谢宴礼看着面前滋滋的火苗,黑眸深湛。   上一次的晚礼服,是多层,分量很足。   而她昨天穿的那件睡衣,薄如蝉翼,领口也开得大,她随便挣扎一下就会移位。   他不仅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还能——   谢宴礼蓦地合上眼睛,双手撑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终于回头看她,微妙的哑藏在嗓音里,“比上次过分。”   楼阮呆若木鸡,比上次过分吗?   可是她昨天晚上动作明明很轻。   喝了酒以后容易冲动,会把比平时更大胆。   酒精的驱使她,很想咬,但一想到会咬出痕迹,已经很克制了呀!   他喉结……   今天看着也没什么事啊,至少是没有留痕迹的。   怎么就比上次过分了呢!   “……那,那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楼阮想也没想就说道。   反正吃饭,她是不亏的!   谢宴礼喉结滚动,“领带也被你扯坏了。”   楼阮:“?”   她这么大劲儿吗?领带能给他扯坏?   不会吧。   只是两秒的功夫,她抬起头,大气道,“赔你,我赔你一条!”   不就是一条领带!   她还是有点积蓄的。   谢宴礼靠在那儿,眼尾微微挑起,“一条?”   楼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依旧大气,“十条,给你买!”   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谢宴礼也是生意人。   没关系,她明白!   谢宴礼像满意了似的,微微颔首,转了身,“坐着吧,醒酒汤马上就好。”   -   京北,京江购物中心。   楼阮是实打实的网购狂魔,她几乎不逛商场。   她走在谢宴礼身边,左看看右看看,莫名有些兴奋。   原来逛街是这种感觉。   原来逛街有人陪着是这种感觉。   她看到一家西装店,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拉住了身旁的人的手腕:   “这家。”   谢宴礼垂下眼睛,看向了被她拉着的手腕,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楼阮拉着他走了进去,导购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楼阮和对方沟通。   她眼眸微微弯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嗓音轻盈而甜软。   “啊,色系,我也不知道我先生喜欢什么色系……”   她好像被问住了,转过头来看他,“谢宴礼,你喜欢什么色系的?我看你之前的好像都是黑色的,要不要试试别的颜色?”   谢宴礼坐在那里,狭长潋滟的黑眸中闪过茫然的恍惚。   【我先生。】   这几个字像是有生命似的,他的心也跟着这三个字一起鼓动。   “谢宴礼?”见他不回答,楼阮又喊了声。   谢宴礼抬起头,黑眸中泛着微妙的涟漪,他站起来,在店内导购小姐的目光中走向她,在她身旁站定,“好。”   他从不逛商场。   就是以前陪谈女士或者谢星沉来商场,也都请包场清空,由模特为他们展示商品。   其余大多数时间,唐叔都会派人把服饰送进家里。   导购小姐已经在几分钟之内分清了这个家谁做主,她动作熟练地走到楼阮身侧,为她介绍本季新品。   楼阮好像兴致很高,一直歪着头和对方聊天。   谢宴礼默默跟在她身旁,直到她从一排领带中选中了一条格纹领带。   她回头看向他,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那双眼眸微微弯着,明亮干净,“这条喜不喜欢?”   谢宴礼忽然想起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这双眼睛流过眼泪。   她笑的时候好看,哭的时候也好看。   今天很好看,每天都很好看。   他垂眸看向她手上那条领带,声线平平,“不知道,要试试。”   楼阮抬起手,把领带递给他。   谢宴礼垂眸看着,没接。   楼阮:“?”   不是说要试试吗,怎么不动。   终于,谢宴礼缓缓掀起眼睫,漆黑的瞳仁宛若平静的湖泊,他看着她问道,“这就是夫人的赔罪方式?”   楼阮:“……?”   不然呢?   一旁的导购小姐忍不住笑了一下,捂着嘴说道,“女士,您帮您先生系一下吧。”   谢宴礼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修长双手落在他黑色的领带上,垂眼把它摘了下来。   楼阮:“……行。”   原来是要她给他戴。   也不问问她会不会戴。   还好她以前看视频学过,想着和……   想着以后结婚了给未来的老公系。   她走到他面前,谢宴礼轻轻低下了头。   复古的格纹领带被套了上去,那人又直起了身子,楼阮抬起手,一边给他系领带一边看他。   谢宴礼长而密的黑睫微微垂着,目光落在她手指上。   楼阮手指有些发烫,她忽然发现,这个视角看喉结非常清楚……   微微凸起的冷白喉结就在眼前,正在随着谢宴礼的动作细微地滚动。   楼阮替他系着领带,一时间被美色吸引住了,直到上方悦耳的声音落下来,带着几分懒散,“好看吗?” 第106章 好看   楼阮抬着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眸子。   那张惑人夺目的眼睛微微低下来,缓缓放大。   形状漂亮的薄唇就在眼前,泛着淡淡的水光,漂亮又勾人。   她双手捏着复古的格纹领带,目光被那灼灼的红色吸引。   楼阮轻轻吸了口气,收回目光,垂着眼睛替他打好了领带。   这才收回纤细的皓腕,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好看。”   谢宴礼轻轻勾起唇角,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镜子。   为了选领带,所以出门的时候,他特意按照楼阮的要求换了身西装。   由著名工匠手工剪裁的西装做工精致,胸前是雅致的竹子刺绣,熨帖昳丽。   谢宴礼脱下西装外套,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目光落在那条领带上,黑睫轻轻闪了下。   系得很漂亮。   是很标准的系法。   应该是系过很多次。   墨黑色的眸子垂落下去,定定锁住胸前的领带。   他忍不住想,她也给他系过领带吗,系过多少次?   给他系领带的时候,是不是也离得很近,也会夸他的喉结好看……   谢宴礼有些没办法控制思绪发散,只能由着它们如同失控的藤蔓肆意生长,直到身后的人走到他身边,歪头看着镜子里的他说道,“这条怎么样,你喜欢吗?”   他难得有些不好说话起来,“不喜欢。”   “嗯?”楼阮愣了一下,“那再多试几条。”   她甚至还朝着谢宴礼抬了抬手,示意他低下头来,要给他解下领带。   养尊处优的谢先生缓缓转过身,单手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朝着她低下头来。   楼阮抬起手,动作轻慢地给他摘下领带,“这条太花了吗?”   他是只喜欢纯色,不喜欢有花样的吗?   谢宴礼垂着眼睛,“没有。”   楼阮低低“哦”了声,那就是单纯不喜欢这条。   领带被彻底摘下来后,楼阮身后的人才发出声音。   “楼阮?”   楼阮回过头去,正对上了周清梨的眼睛。   周清梨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同色系的细高跟,长发卷成大卷披在脑后,身后……跟着拎了一大堆购物袋的程磊。   程磊默默站在周清梨身后,看他们的目光有些复杂。   看谢宴礼的目光尤其复杂。   楼阮手上拿着了领带,歪头看了过来,“清梨姐。”   程磊目光有些躲闪,但是前面的周清梨倒是大大方方的,高高兴兴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和你老公一起逛街?”   “你老公”三个字钻进耳朵,让楼阮变得迟钝起来,她点点头,“……嗯。”   周清梨笑了一下,对着她身后的谢宴礼点了点头,又说,“刚在外面看着像你,没想到真是你。”   “那你们接着逛吧,我就过来打个招呼。”   楼阮拿着领带点点头,眼看着她带着程磊一起离开。   周清梨没回头,但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高高兴兴走出了这家门店。   倒是程磊,跟在她身后频频回头。   他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站在镜子前的男人驻足看他,漆黑的瞳仁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程磊替周清梨拎了一大堆东西,直到彻底看不到那家门店才回了头。   他心情有些复杂。   刚开始听说他们结婚,整个就是不可置信,觉得他们的婚姻是什么交易。   再后来,听邵峥说了那颗古董戒指冠冕,再到知道谢宴礼以前……暗恋。   到这里他还以为是谢宴礼单方面喜欢楼阮,楼阮就算不喜欢周越添了也没那么快喜欢上他。   但是刚刚……   楼阮给他系领带。   两人看起来那样亲昵…   走在前面的周清梨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他,“小程,我弟弟这几天干什么呢?”   程磊:“……”   “你拎着这么多东西辛苦了,把东西放下来歇会吧。”周清梨又笑,“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楼阮还给谢宴礼系领带……”   “你们以前一块逛过商场吗?楼阮给我弟弟系过领带吗?”   程磊:“……”   没有。   没一起逛过商场,就是一起回家,一起出差。   系领带当然也是没有的。   像系领带这么亲密暧昧的事情,他们从没做过。   “不会没有吧?”周清梨歪头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你要不问问我弟弟吧?”   程磊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能如她所愿,回答道:“……没一起逛过商场,系领带,也没有过。”   “哦,没有啊~”周清梨若有所思地拿出了手机,在程磊面前找到了周越添的微信号,给他发语音,“弟弟呀,你这两天怎么样?姐姐好担心你。”   “要不要出来和姐姐吃个饭呀?”   细细的黑色高跟踩在商场光洁明亮的地板上,周清梨又发了最后一条语音,“我刚刚还看到楼阮和谢宴礼了呢,他们也在这边逛街~”   她说完就把手机丢进了自己的限量款包包里,背着手往前走,“小程。”   程磊沉了口气:“……周总。”   周清梨看了一眼一旁的彩妆专柜,语调平静,“什么该和他说,什么不该和他说,你知道吧?”   程磊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能气死周越添的要说,要夸大其词、添油加醋地说。   不能让周越添生气的,不说。   周清梨那只限量款包包里的手机已经剧烈震动了起来,连带着包外面的钻石坠子都跟着一起晃了起来。   她身后把包摘下来,“去歇会吧。”   程磊沉默地接过她的包,没说话。   周清梨又看了过来,“和他随便说说就行,别真把疯狗招来,我想安安静静逛个街。”   程磊沉了口气,只能点头:“是。”   周大小姐拿捏人的本事很强。   周越添离开周氏当天晚上,她就和他爷爷说他在周氏表现很好,在老人家面前给他夸了一通,天花乱坠。   老爷子难得夸他,还让他跟着周大小姐好好学。   现在他根本走不得,只能留下。   留下也是备受折磨,每天不仅要当牛做马,既当秘书又当副总,又要给她当司机,时不时还要配合她折磨周越添……   偏偏周越添也不让他走,要他留下来好好看着周清梨。   他完全就是一个人格分裂的状态,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边的了。   程磊看着周清梨走进去,开始大刀阔斧地购物,这才把东西放下,认命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周越添果然打来了电话,他生无可恋地接了起来,“喂…” 第107章 会替老婆省钱   周越添果然是来问楼阮的下落的。   他张口就是:“你和周清梨是不是在一起?”   “你们在哪个商场,她真的遇到楼阮了?”   程磊听着周越添那边的声音,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是的,但那不是昨天的事吗,你现在才看到?”   周越添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他语气也有些阴鸷,“她刚刚才和我说!”   程磊:“……可能是怕你找过去得罪谢宴礼吧。”   “昨天在哪个商场遇到的?”   程磊以前从不逛商场,但自从换了老板以后几乎天天来商场,他面不改色地说谎,“星河购物中心。”   “昨天晚上的时候见的,他们在买……领带,楼阮还给谢宴礼打领带,看起来挺恩爱的,她已经放下你了……”   程磊话还没说完,通话直接被中断,传来了忙音。   他抬起手按了按额心,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快乐购物的大小姐,默默找到了邵峥的电话,拨了过去,准备诉苦……   -   放下那条复古条纹领带以后,楼阮接下来选的都比较保守了。   几乎都是纯色领带。   暗红色的、墨绿色的、保守的黑色、灰色……   谢宴礼试了一条又一条。   他戴着那条灰色的领带站在镜子前,偏头看向一旁的楼阮。   楼阮站在他身旁,歪头看着他的动作,见他看过来,弯起眼眸笑了一下,“喜欢这条吗?”   眼中带着浅浅的期待。   谢宴礼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颔首,“喜欢。”   欢喜在她眼中炸开。   楼阮手上还有几条领带,她低下头,又开始了艰难的选择,“那再试试……”   像是有些选不出来。   谢宴礼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掠过她指尖,把她手上那几条全都拿走,“不用试了,全都要。”   楼阮蓦地抬起头,“全都要?”   除了第一条谢宴礼不喜欢外,别的他都说喜欢。   是觉得试领带太累了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   在楼阮已经准备小手一挥,大气付钱的时候,谢宴礼把那几条领带一起递给了导购,又自己摘下了脖子上那条,礼貌道,“还有最开始的那条格纹领带也一起,谢谢。”   楼阮小步跟上他,仰起头看他,“最开始那条格纹的,你不是说不喜欢吗?”   谢宴礼垂下眼睛看她,“它不是夫人认真选的吗。”   刚开始的时候,她选得认真,在几排领带里认真挑选出来的,怎么能不买。   楼阮抬着头,睁大眼睛看他。   然后,眼睁睁看着谢宴礼走到收银台,刷了自己的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买下了那十几条领带。   楼阮眼睛睁得更大,“不是说我赔给你吗?”   他怎么就自己付钱了?   谢宴礼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购物袋,不紧不慢道,“夫人不是已经替我选了吗。”   他转身就往外走,楼阮恍恍惚惚地跟着,帮忙选了,就是赔了?   赔人东西是这么赔的?   楼阮回想了一下攻略贴的内容,里面有一条是标了星号的,很重要。   那就是送礼物。   她当机立断,拦住了谢宴礼,“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谢宴礼垂眼看她,殷红的薄唇缓缓勾起炫目的笑容,笑意倜傥懒散,“不花钱难道不好?”   “还是说,夫人就是想为我花点钱?”   “要是这样的话呢,那也行。”   他本以为楼阮会否认,但没想到楼阮不仅没有,还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想给你花点钱,不行吗?”   谢宴礼:“?”   “当然,你想替我省钱的话……”楼阮绷起小脸,“那你就自己想想。”   谢宴礼低笑一声,雪白的衬衫轻轻蹭过她的手臂,“本来呢,我作为新时代独立男性,是不该花夫人钱的。”   “但夫人这么想为我花钱,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楼阮抬着眼睛盯了他两秒,还是似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得了便宜卖乖的男人。   不过谁让她有点喜欢他呢。   花点钱就花点钱咯。   让他占点便宜就让他占点便宜咯。   楼阮转过身,回头就要回去重新选领带,但肩膀却被微微挡了一下。   雪白的衬衫袖子就在眼前,包裹着他的手臂。   楼阮抬起头,眼睁睁看着他微微低下头来,对方红唇勾笑,“夫人给我买别的吧,领带我已经有很多了。”   她抬头看着那张挂着懒倦笑意的脸,晕晕乎乎地被转过来,跟着一起走出了那家门店。   京江购物中心是集奢侈品和平民品牌都有的商场,一共七层,最上面两层专为有钱人服务,而下面几层则接地气得多。   不仅设有电影院、sup中心,还有中型儿童游乐场。   楼阮跟着谢宴礼一路走到了电梯口,又跟着他走进了电梯,眼看着他按下五楼的电梯,这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说了句:   “你们新时代独立男性都是这样的吗?”   谢宴礼垂下眼睛看她,薄唇中溢出低低的笑声,像是有些好奇似的,“都是什么样?”   楼阮抬着白软的小脸,认真想了一下,说道,“都会替老婆省钱。”   谢宴礼见她一脸认真,喉结滚动,忍不住笑,“别人我不知道,我是这样的。”   楼阮抬着眼睛看他,抿了抿唇,“你可以不用这样。”   “那怎么行,”电梯门缓缓打开,谢宴礼抬手挡住电梯,示意楼阮出去,他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这才道,“不懂事可是会被讨厌的。”   楼阮:“……”   谢宴礼的目标好像很明确,他一出电梯就右拐直走了。   好像已经想好要去买什么了。   楼阮只能跟着走,她看着前面大步走着的人,忍不住问,“那懂事的谢先生想要什么?”   “是已经想好了要买什么了吗?”   她虽然没来过,但京江购物中心的牌子早就打响了。   五楼以下的东西虽然也都是中高端,但整体还是和楼上比不了的。   贵不到哪去。   他这是要往哪走,要买什么?   谢宴礼点了点头,往前看了一眼,步子一顿,抬起手指给她看,“嗯,到了。” 第108章 夫人,我这样应该不算过分吧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家电影院。   京江购物中心的电影院不小,门口还摆着不少娃娃机和用做电影宣传的易拉宝。   楼阮盯着那边看了两秒,迟疑道,“要娃娃吗?抓娃娃这一块,我不太行。”   抓娃娃这一块,她何止是不行。   她是完全没抓过。   谢宴礼抬着的手还没放下来,他动作微顿了一下才垂下眼睛看她,像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站在她身旁,像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似的,“也行。”   “嗯?”   “那就先抓了娃娃,再给我买张电影票给我,”谢宴垂着眼睛,狭长的黑眸艳色惑人,他薄唇勾起弧度,“夫人,我这样应该不算过分吧?”   楼阮:“……当然,不过分。”   是她格局小了。   是她,一眼就看到了一堆娃娃机里的粉色猪猪,就以为谢宴礼也和她一样喜欢那些粉色猪猪。   谢宴礼抬起手,要钱的时候也矜贵优雅,“给我五十块。”   楼阮打开手机,点开了微信扫一扫,递给他,“密码是020207.”   谢宴礼挑了挑眉,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手机,那鸦羽似的眼睫垂下来,“密码都告诉我,这么相信我啊。”   楼阮抬起眼,笑容干净:“嗯,相信你呀。”   不然呢,他难道还看得上她这些小钱吗?   谢宴礼拿着她的手机往前走,他垂眼看着,总觉得格外不真切。   最近,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走到娃娃机前,用她的手机扫了二维码,买了五十的币。   楼阮也跟了上来,她看了一眼娃娃机上的说明牌,“十个币只能抓一次,再来五十。”   就五次机会怎么抓得到啊。   谢宴礼垂眼看下来,楼阮伸出手指,在他手臂上很轻很轻地戳了一下,“再买!”   谢宴礼挑了挑眉,又重新拿起了她的手机,又买了五十个。   五十个币从售卖机里哗啦啦落下来,谢宴礼把手机还给楼阮,弯腰去把它们捞了出来。   楼阮捏着手机,不经意瞥了一眼,又蓦地转了头。   她现在的关注点……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她一眼扫过去,第一反应竟然是谢宴礼屁股好翘,救命……   无法直视了。   无法直视了……   救命,谁能救救她。   谢宴礼很快就把落下来的金币都拿了出来,捧着金币转身看她,“好了,来抓吧。”   楼阮唇瓣轻抿,抬手从他手低头拿游戏币。   在她认真捡游戏币的时候,谢宴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楼阮拿着游戏币抬头,纤长浓密的眼睫闪了闪,有些茫然地问,“什么怎么了?”   谢宴礼垂眸睨着她耳尖旖旎的淡粉,顿了一下又道,“没什么。”   楼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十个币哗啦啦投进了抓娃娃机,粉白的手指落在了娃娃机的塑料摇杆上,“我不一定抓得上来。”   谢宴礼徐徐点头,“嗯。”   楼阮抿起唇,看着娃娃机里的粉色小猪,轻轻挪动摇杆,看准了一只地理位置最佳的,按下摇杆旁的红色下爪按钮,然后……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可可爱爱的粉色小猪掉了下去。   楼阮抓着摇杆鼓了鼓脸,回头看谢宴礼,“再来!”   她又摸走了十个币,哗啦啦投了进去,再次空手而归。   谢宴礼一直在她身后耐心等着,直到他掌心只剩下最后十个币。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他安静站着,等着楼阮回头来拿掌心剩下的金币。   谢宴礼微微侧了侧头,看着娃娃机透明主板上映着的楼阮的脸,认真看了几秒,又垂下了黑睫。   她好像很喜欢抓娃娃……   抓了九次了,一个没抓到也不气馁。   站在娃娃机面前的人总算回了头,不过这次看起来却有些可怜,她看着他说,“谢宴礼,要不还是你来吧。”   谢宴礼挑起眉梢,“我也不会。”   楼阮:“抓不到也没关系,你体验一下!”   说着,她就给他让出了位置,还朝着他太起了手,贴心道,“领带给我拎吧~”   谢宴礼唇角勾了勾,倒没再说什么,伸手把装着领带的购物袋递了过去,走到那只粉色娃娃机跟前,把手中剩下的十个币全都投了进去。   游戏币哗啦啦落了进去。   楼阮把购物袋挎在了手上,站在一旁认真看着娃娃机里的粉色猪猪,白皙的小脸微微绷着,似乎已经在紧张了。   谢宴礼修长冷白的手垂落下去,握住了摇杆,他不疾不徐地操纵着摇杆,对准了楼阮定定看着的粉色小猪,按下了红色下爪按钮——   粉色猪猪被抓了起来。   楼阮盯着它,微微屏住呼吸,直到那只粉嫩嫩的小猪咣当一声落了下来。   她蓦地睁大眼睛,“谢宴礼,你太厉害了!”   楼阮弯下腰,伸手捞出了粉嫩嫩的战利品,她看着那只可可爱爱的小猪,双眸亮晶晶的,“我就知道,天才做什么都天赋异禀,你可以可以抓上来!”   谢宴礼转过身看她,见她眼眸弯弯,漆黑狭长的瞳眸也跟着一起弯了弯,菲薄的唇中溢出几个字,“夫人栽树我乘凉罢了。”   他朝着她伸出手,解释道,“有的娃娃机会有次数设置,抓得次数多了机器爪子就会紧,爪子紧了就可以抓起来了。”   楼阮抬起柔软葱白的手,要把那只粉嫩的猪猪递给他,“嗯?”   “嗯。”谢宴礼颔首,看着她递上来的猪,忍不住笑,“不要这个,要领带。”   楼阮捏着那只柔软的猪猪,“不要这个?”   她看了一眼手上那只可可爱爱的猪猪,迟疑道,“你刚不是说先抓娃娃,然后再给你买电影票吗?”   谢宴礼身子微微前倾,接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云淡风轻道,“嗯,这不是抓了吗。”   楼阮:“……?”   谢宴礼声线干净悦耳,“这个夫人留着吧。”   “那你呢?”   “我?”谢宴礼笑,“我重在参与。”   楼阮几乎立刻要让他再扫个一百块的再抓一个了。   但谢宴礼却转了头,他回头看向那边的电影宣传海报,“娃娃抓过了,现在给我买电影票吧。” 第109章 我买了战袍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门口有好几部电影的海报,电影院里巨大的电子屏上也有最新上新的电影宣传。   一部正能量主旋律电影,一部爱情片《狂恋》,一部儿童动画片《淘淘猪猪》,还有两部文艺片、一部鬼片和一部美食片……   楼阮看着显示屏上那几部电影的海报,稍微婉约了一点,和谢宴礼客气了一下,“好呀,给你买,你想看哪一部?”   她以前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是个人都知道,小情侣谈恋爱少不了一起看电影。   这几部电影,她觉得《热恋》的海报最漂亮最有氛围感,题材也很合适!   想看热恋!   谢宴礼扫过电影院里巨大的电子屏,一本正经道,“那就……”   “淘淘猪猪吧。”   楼阮:“?”   -   那只叫淘淘的猪猪也是粉色的,画风很可爱,配音也很软萌,故事也很纯真,但就是……   楼阮轻轻叹了口气。   她坐在台灯下,拿着手机写了将近两千字《第一次一起逛商场复盘》   想说的真是太多了。   她回想一下,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领带只试了几条他就不试了,说剩下的全要了,是不是觉得麻烦啊?】   【他屁股有点翘…救命,打这行字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还有看电影的时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们最后看了《淘淘猪猪》,虽然猪猪也很可爱,但,但……】   【他真的会喜欢我吗,之前是不是我们感觉错了啊?】   ……   酒后接吻,就……也有可能是欲.望驱使。   楼阮倒没有沮丧,就有些惆怅。   军师:   【?屁股翘,有多翘?】   【啊,啊?都去看电影了为啥不看热恋,热恋特别甜!男女主接吻很有性张力!很有氛围的!!!你们可以看着他们接吻然后也在电影院接吻……我看到电影院的时候,都给你们把剧本想好了!】   【没事,反正已经结婚了,他的心在不在你这不重要,人是你的就行,我的建议是二二三四再来一次,继续勾、引!】   【哎呀,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很容易不耐烦,试那么多条领带可能真的累了吧,楼主别多想,继续冲】   【下次可以把那个翘屁股和惊人的地方一起拍下来让姐妹们先品鉴品鉴(不是】   ……   楼阮看着大家的回复,长长叹了口气,又重新打开了攻略贴,制定了新的计划。   一个星期之内,她试尽了各种方法,什么对他嘘寒问暖啊,送他东西啊,找他帮忙啊……   攻略贴上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谢宴礼还是和结婚刚开始那两天一样。   他的态度,说话的语气,和每天雷打不动回家带花和小零食,都一样!   楼阮合了合眼,从酒柜那边抱了两瓶酒,挪到了沙发跟前。   谢宴礼送她的第一束花已经干了。   干枯的红玫瑰插在漂亮的花瓶里,花瓣颜色已经变得单薄,不如初见时那么娇艳张扬,多了几分颓废和迷离的美。   她倒了杯酒,努力回想着最近一周的状态,越想越觉得,她上周可能还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谢宴礼可能也没喜欢她,他的所做作为,带她去游乐场、每天下班给她带花和小零食,给她煮饭……完全是出于个人修养。   楼阮吸了吸鼻子,又是一杯。   冷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单恋了,没必要为了这个伤心。   他们现在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有的是机会。   她仰起头,吨吨吨,又是一大杯。   红酒被她喝的像啤酒似的,吨吨吨吨吨,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一大瓶。   因为饮酒的缘故,她白皙的脸上洇出了漂亮的红晕。   楼阮垂下眼睫,又开了一瓶酒。   今天的京北天气很好,夕阳将云层染成了橘色,淡金色的光落了进来。   楼阮看着那道落在茶几上的光,往前伸了伸手,光影落在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上,她垂着眼睛看了看,抿起了唇。   难道真的要色.诱吗。   她倒了杯酒,手指胡乱在身后摸了摸,歪着脑袋低头戳着手机屏幕,找到了之前某位军师的收藏夹。   她脑袋晃晃悠悠地往下看,哦,找到了。   【doi战袍安利,速来】   白嫩的手指点了点,戳了进去。   小兔子装,蕾丝透明小短裙,清纯制服套装学院风……   楼阮看得一愣一愣,这个清纯制服,是doi战袍吗?   这和她一中的那个,有什么区别吗?   她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哦,比那个短一点,紧身一点。   行吧。   她翻了一大堆,眯着眼睛点进去,大气地付了款。   性感睡衣和doi战袍还是不能比。   不过这些东西,她要怎么才能让谢宴礼看到?   难道要假装在浴室滑到,做作地喊谢宴礼让他帮忙吗……   有点好笑。   楼阮低低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喝酒了,她眼睫氤氲着湿气,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她想得有些入神,直到门口电子锁的声音响起。   举着高脚杯靠在沙发上的人蹭地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跑了过去。   那扇门被打开,谢宴礼和往常一样,带着花和小零食回来,被她扑了个正着。   谢宴礼身子一顿,蹙眉道,“你又喝酒了。”   楼阮抬着雪白的手臂,整个人都软软挂在了他身上。   她双臂勾着他脖子,仰着头看他,温软的鼻息全都落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谢宴礼合了合眼,这一次的动作比上次迅速多了,他把东西放在鞋柜上,迅速关上身后的门,准备在醉鬼撩人之前先做出动作,把她送上楼:   “喝多了连鞋子都丢了?”   但这次,楼阮只是定定看了几秒他的喉结,低声道,“谢宴礼,我买……战袍了。”   谢宴礼没听清,他直接勾住她的腿,把人颠倒过来抱着,心里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和她多说,但却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战袍?”   楼阮完全没在听他说话的,她像是在和自己说,像是在鼓励自己,“我这次,必定勾引到你。”   心跳漏了一拍。   谢宴礼眼皮跳了一下,漆黑的瞳眸垂下来,眼中带着沉沉暗色,他盯着那张因为饮酒而染上诱人绯红的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楼阮被他抱着,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眼睫有些湿,手臂蹭过来环绕他的脖子,脑袋软软歪在了他肩头,呓语似地呢喃道,“谢宴礼,我要怎么样,才能勾引到你啊……” 第110章 我和外面的山茶一样,会自己掉落,不用你摘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瞳孔微缩。   她好像朝着他心口开了一枪。   楼阮靠在他怀中,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垂着,纤细的藕臂软塌塌勾着他,很乖。   没有前面两次喝多的时候那么磨人,又好像比前面两次还要磨人。   谢宴礼垂下眼睛,下巴蹭过她额间的柔软的发丝,很轻很轻的一下。   他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哑,像在自言自语:   “你不用做什么。”   “我和外面的山茶一样,会自己掉落,不用你摘。”   -   谢家虽是豪门世家,但家里每个人行事都格外低调,除了谢宴礼。   他是谢家第一个走向人前,走向大众视野的人。   过去十年,每次获得大大小小的荣誉时,学校和媒体的宣传,他从没有拒绝过,每一次都礼貌配合。   他要走上神坛,要他的名字随处可见,要,让他的仙子看到他。   十年过去,纤尘不染的月色终于落在了他身上,他的仙子看向了他。   谢宴礼眼尾微红,他看着靠在枕头上已经熟睡的人,第一次起了坏心。   “楼阮。”   他轻声喊她。   她睡得很沉。   “楼阮。”   她还是没醒。   谢宴礼微微俯身,修长的指尖拂过她的发丝,声音很轻很轻道,“夫人…”   她落在睡脸旁的手臂莹白如玉,细得不堪一握。   他掌心落在她漂亮的腕骨上,眸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晕着浓稠的墨色,他垂下眼,在她唇角落下轻吻,“夫人。”   楼阮抬起手蹭了蹭嘴角,无意识地发出鼻音,“……嗯?”   谢宴礼眼睫闪了闪,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响起的时候,宛若海上的鲛人之歌,蛊惑人心:   “你说,要勾引我?”   -   宿醉后,楼阮整个就是一个头疼。   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哦,昨天又喝多了。   谢宴礼回来以后,她好像又扑上去了。   然后……   她揉了揉头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今天周二,谢宴礼应该已经走了。   她掀开被子跑下来,噔噔噔跑去洗漱。   洗完衣服也没换一件就揣着手机跑下楼了。   饿了,真的有点饿了。   先吃点东西再想……   楼阮噔噔噔跑下去,还没踩下最后一级台阶,眼睛一瞥就看到了坐在那边的谢宴礼。   楼阮:“?”   怎么回事。   时间倒流?   今天是周六?   还是穿越,她又回到了上一次喝酒后?   坐在那边的人也抬眼看了过来,狭长的黑眸挑着,似乎心情不错。   “夫人醒了。”   嗓音里的愉悦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楼阮:“……醒了,你怎么没去上班,今天不是周二?”   “哦,”谢宴礼慢条斯理道,“请假了。”   楼阮蓦地清醒了几分,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生病了吗?   她走过去,站在谢宴礼面前仔细看他,“为什么,生病了?”   眼尾很红,眼底好像是有点青黑,像一夜没睡。   但再怎么,气色看起来都比她好多了。   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谢宴礼抬着眼睛,微红的眼尾轻挑,眉梢带笑,“夫人昨天喝多了。”   楼阮:“……”   她抿起唇,盯了他两秒才理直气壮说道,“是多喝了一点点,但不是在家里吗,喝多一点又……”   “嗯。”谢宴礼微微颔首,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曲起,在桌面上很轻很轻地敲了敲,“所以昨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忘了,是吧?”   楼阮忽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她盯着那双漆黑眼瞳看了几秒,“……和上次一样?”   她觉得应该和之前差不多。   谢宴礼抬着眼,朝着她勾了勾唇,“还有别的。”   楼阮:“……?”   还有什么?   谢宴礼见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了,才慢条斯理拿起手边的手机道,“夫人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帮夫人回忆。”   楼阮看着他的动作睁大眼睛,他拿手机干什么?   还录像了?   不会吧?   还带保留证据的?   谢宴礼倒也没给她看什么录像,而是把手机放在一旁,轻轻点开了播放键。   是录音。   楼阮看向谢宴礼。   对方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微微抬着眼,似笑非笑。   她带着醉意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弥漫出来,恍若呓语:   “要……勾引你。”   楼阮:“!”   谢宴礼仍然抬眼看着她,听到这声后,他菲薄的唇轻轻勾了勾,喉咙里溢出轻笑,轻而愉悦,撩拨着人的心弦。   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声响。   “谢宴礼……你到底喜欢什么……”   “我要怎么才能勾引到你啊。”   “清纯……学院……”   “喜欢嘛?”   ……   清纯学院……   她想说什么啊,清纯制服学院风吗?   楼阮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脑子嗡嗡嗡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勾、引。   她忍不住合了合眼,不应该喝酒的。   勾引听起来,不是那么好听。   她有些发散性地想着,直到谢宴礼熄灭手机屏幕,站起来,绕过茶几,在她面前站定。   几乎是下意识的,楼阮微微往后退了一下,但却被一只修瘦的手抓住了手臂。   带着淡哑的悦耳声音从上方落下来,他声音很轻,带着浅笑,“夫人,喜欢我也不是那么丢人的事,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说着,他又低笑一声,说道,“毕竟我在招人喜欢这件事上,的确天赋异禀。”   楼阮被抓着胳膊,脑子有些混沌,她混沌的大脑飞速运转,有些语无伦次,“我之前……我怕你觉得……”   怕他觉得,她用他来疗伤,治疗上段单恋的伤。   谢宴礼抬起手,微微曲起的修长指节微张,掌心里的芍药花朵纹理绽开。   抓着她手臂的手指轻轻松开,他垂着眼睛,楼阮两个字被他念得格外缱绻好听:   “没什么好怕的,楼阮,我也喜欢你。”   楼阮垂眼看着他掌心的芍药花纹纹理,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她蓦地抬起头。   那双潋滟惑人的黑眸垂着,眼尾染着淡红。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夫人在招人喜欢这方面,也是天才。”   顿了一下,他又笑。 第111章 亲我一下就行   楼阮抬眼看着他,瞬间就把要说的全都忘了,她微微仰着头,呆呆看着他问,“很早就喜欢我?”   谢宴礼颔首,眼尾依旧泛着浅浅的红,“嗯。”   楼阮睁大眼睛,“什么时候?”   谢宴礼很早就喜欢她?   她是不是还没睡醒?   谢宴礼敛眸,语气略微平静了一些,“你以后会知道。”   楼阮抬着头,盯着他的脸,双眸一眨不眨,“很早是多早,以后又是多久以后?”   谢宴礼:“……你迟早知道。”   楼阮耐心道:“迟早又是什么时候?”   谢宴礼垂眸:“迟早就是迟早。”   楼阮抬着眼,白软的小脸微微鼓了两秒,她盯着他说,“那我自己猜。”   谢宴礼喉结轻滚,悦耳的嗓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溪水流淌,“你猜。”   楼阮咬牙想了一下,“是什么商业晚会的时候?”   以前的周氏的时候,她参加了不少商业晚宴。   他们和谢宴礼虽然没太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但都是京北的企业,大大小小的晚宴上,撞上也是难免的。   谢宴礼:“不是。”   楼阮:“?”   不是吗?   那总不能是读书的时候吧?   她想了一下,又问,“读书的时候吗?”   谢宴礼似乎是顿了一下,缓缓挑了挑眉,颔首,“嗯。”   楼阮像很惊喜似的,蓦地睁大眼睛,“一定是我毕业展的时候,你是不是看了我的展,被我的才华吸引!”   一定是!   毕竟她大学四年都没怎么在华清看见过谢宴礼。   四年时间,这人完全是活在传说里的,根本没近距离看到过。   而且谢宴礼这种人,这么有内涵的人,肯定也不是因为颜值喜欢她。   一定是因为才华,因为内涵!   大学四年,喜欢她的人不多,但喜欢她的画的还是挺多的。   “不是展,就是通过某种途径,看到了我的画!”她认真分析,分析到最后,还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我粉丝吗?有没有关注我微博?”   其实最后一句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着谢宴礼真的会玩微博。   毕竟小说里像他这种年少有为的霸总的手机都是只用来通讯的。   谢宴礼微微偏头,听着她理性分析,唇角一直含着笑,直到她重新抬眼看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对,是你粉丝,微博也关注了。”   “真的吗?”楼阮再次睁大眼睛,“你还用微博?你微博id是什么,白夜有没有关注你……”   她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看。   纤细的腕骨被抓住,谢宴礼笑了一下,“以后你会知道,先看这个,我画了很久。”   楼阮垂下眼睛,看着他掌心的芍药花纹理,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不得不说,谢宴礼那些美术选修课还是有用的。   这朵被画在掌心的芍药秾丽缱绻,很漂亮。   “我画得那么差吗?”谢宴礼垂下眼睛看,这才说,“是芍药。”   楼阮眼睫眨了眨,看它,“怎么花了。”   那朵被画在掌心的芍药线条有些糊了。   谢宴礼笑,伸手将人拉入怀中,脸轻轻埋在她颈间,声音低低道,“我紧张。”   因为紧张,所以薄汗浸透了掌上芍药的线条。   清代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以勺与约同声,故假借为结约也。”   芍药,是定情花。   -   谢宴礼垂着眼睛,笔尖落在屏幕上,在面板上方写在《婚后46》几个字,正准备开始画,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是季嘉佑的消息。   季嘉佑:【你要的东西到了,让人过来拿】   谢宴礼放下笔,拿起手机回:【好】   季嘉佑:【钻石有几颗没买下来,不过你看看这个,这个皇冠,F国王妃戴过的,两百年的老古董了,现在正在拍卖,要不要这个?婚礼的时候可以当头冠】   谢宴礼点开图看了一眼:【这个可以】   不等季嘉佑回复,他就往后靠了靠,坐在那儿慢悠悠敲起了字:【我夫人昨天晚上说喜欢我】   季嘉佑:【中午十二点了,别做梦】   谢宴礼合了合眼,拨了电话过去。   季嘉佑挂断了一次,他又打了过去。   不等对方说什么,他就言简意赅讲了一下昨天晚上和今天的情况,顺便,回头看了一眼书桌上那枝插在花瓶里的芍药。   那是她补给他的。   他眉眼弯了弯,菲薄的唇轻启,“她不是只喜欢我的喉结,她就是喜欢我。”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你这梦做得还挺具象的,有模有样的还。”   谢宴礼也不生气,甚至还笑了两声:“别太嫉妒。”   季嘉佑像是砸了下桌子,“你是鱼吗,人家在岸上架个锅你就自己上钩了!哦,不对,你还是海鱼,直接自己跳上架子,人家连盐都不用放!能不能矜持点,能不能?能不能啊?妈的,嫉妒得我牙都咬碎了!”   谢宴礼低笑两声,回道,“不能。”   -   楼阮已经翻了一上午微博粉丝列表了,她连白夜的微博关注都翻了一遍。   硬是没找到一个有可能是谢宴礼的。   这个时候,她只恨自己粉丝太多!   楼阮沉了口气,正准备坚持不懈继续翻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她扭头看了一眼,翻身下床,走到门前还拨了下头发,这才开了门。   谢宴礼懒洋洋站在门口,双眸看起来更红了,严重怀疑他自己回了房间以后并没有补觉。   “干什么,不是一夜没睡要补觉吗,才两点。”   谢宴礼唇角勾了勾,“下来看个东西。”   楼阮:“啊?”   什么东西……   她出门跟着他走了下去,然后……看到了一台巨大的粉色娃娃机。   比商场那只大得多,边缘还带着各色跑马灯。   谢宴礼已经走到了它旁边,随意靠在那儿,歪头看着它问,“怎么样,来抓娃娃吗?”   楼阮震惊了两秒,噔噔噔跑了过去,她歪头看了两眼,这个娃娃机很大,但里面放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礼物盒,礼物盒被漂亮的包装纸包着,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手指落在方向杆上,却发现根本无法操控它,她抬眼看向靠在身旁的谢宴礼,“这个也要投币吗?”   谢宴礼双手抱胸,歪头看着她说,“昨天之前是这样,要投币。”   “昨天之前……”楼阮看着他,“那现在呢?”   谢宴礼眼尾泛着红,弯唇笑起来,“现在不用投币了。”   他缓缓凑过来,声线低下来,那双潋滟漆黑的瞳眸里像有钩子,“亲我一下就行。”   “亲一下,抓一次。” 第112章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楼阮睁大眼睛,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眼睛。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那她要是抓不到岂不是可以一直亲?   她粉白的手指落在摇杆上,盯着他看了两秒,唇瓣一弯,“行。”   那只握着摇杆的手抬起来,抓住了他的领口。   黑色的真丝睡衣将那只手衬得越发柔白纤细。   谢宴礼完全是被拉过来的。   他靠在玻璃材质的娃娃机门上,修瘦的手指落下去,不经意按到了跑马灯的开关。   各色的跑马灯亮了起来,映在楼阮脸上,她的手还抓着他的领口。   修长的腕骨显得纤弱无骨。   谢宴礼落在娃娃机操控台上的修长手指微微曲起,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   娃娃机机箱里的镜子中,除了机箱里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还有男人的背影。   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出来,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纤长浓密的眼睫,目光落在了谢宴礼冷白饱满的喉结上。   察觉到她的注视后,那里又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楼阮似乎是笑了一下,她抬着眼睛,认认真真地询问道:   “你说的亲一下,是什么地方都行吗?”   不等谢宴礼开口,她柔白的手指就抚上了一直盯着的地方。   柔软的指腹轻轻掠过喉结,像羽毛划过。   她抬着眼睛,表情天真稚气,嗓音又轻又甜软,“这里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谢宴礼就低下了头。   她没说完的话彻底被吞噬。   机箱里的镜子中,雪白纤细的双臂环住了男人的腰。   而另一边,楼阮的腰也被揽住。   落在她腰间的修长大手背部筋脉蓬勃,骨节泛红。   -   第二天。   请了一天假的谢宴礼早早就去上班了。   谢星沉是掐着中午饭点牵着谢京京来的。   她一进门就被那只巨大的粉色娃娃机吸引了。   谢星沉迅速换鞋进门,“我天,这是什么?”   她身后,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小公主脱下自己的擦得闪亮的小皮鞋,乖巧地换上了楼阮提前让人准备的粉色小恐龙拖鞋,抬眼看了过去,声音稚气,“娃娃机啊。”   谢星沉绕着那只娃娃机转了两圈,忍不住惊叹,“好家伙,好家伙……”   真没想到啊,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谢宴礼整这么大一个粉色物体进家门。   真了不得。   楼阮动作凝滞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白软的脸微红了些。   她抿起唇点头,“……对,是娃娃机。”   昨天,刚开始明明是她按着谢宴礼亲的。   后来就被反客为主了。   在这不知道亲了多久,最后气都喘不上来了,他竟然只给她算十次。   说好的亲一下抓一次呢?   不愧是资本家。   压榨人他是真有一套。   正在厨房做饭的李阿姨也笑着探出头来,“对,娃娃机,少爷搞来的,还让唐叔找了最大最好的!”   “这个是从德国空运过来的,费劲得嘞!”   谢星沉倒不觉得从德国整个大型娃娃机回来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是纯纯对谢宴礼整这么大一个粉色物体回家表示震惊。   她歪头看了一眼机箱里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   李阿姨已经转了身,“那不知道。”   踩着小恐龙拖鞋的谢京京走进来,她手上抱着个小包裹,是用漂亮绸缎包着的,小小一只,看起来很袖珍可爱。   她抬着头,抬起自己白乎乎的小手,“姐姐,这是我给你的亲婚礼物,是妈妈帮我包的,但是里面的东西是我准备的哦!”   顿了一下,她歪头看了一眼那只娃娃机,抬着小脸补充道,“一定比哥哥的好。”   楼阮没什么和这么大孩子接触的经验,徐家亲情淡薄,逢年过节也没什么亲戚走动,她以前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么小的小孩子。   不过上次在谢家老宅见了一次,她还挺喜欢谢京京。   楼阮弯下腰,伸手接过了谢京京递上来的小包裹。   那只包裹被绸缎包裹得很用心,四面都包着,在上方打了漂亮的结,绸缎上的刺绣精致漂亮,里面特殊的绣线闪着亮亮的光。   她抿起唇笑,很轻很轻地摸了下小公主的头,“谢谢京京~”   小公主抿起唇,白软的脸顿时有些红了,呐呐说道,“不用谢,希望姐姐喜欢…”   谢星沉噗了一声,靠在娃娃机跟前看向矮矮的小公主,“所以你到底准备了什么,路上还不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完,她又看向旁边的娃娃机,“我真的很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谢京京,下次不许打断我!”   小公主抿了抿唇,抬起眼看楼阮。   楼阮:“……我也不知道。”   她还没抓。   谢星沉:“?”   她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谢京京也是,她抬起小脑袋,有些欲言又止。   谢星沉:“这是个摆设吗?”   谢京京若有所思地点头,“有可能哦。”   毕竟哥哥有点小气吧啦的……   楼阮见她们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能抓,就是我还没抓,所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昨天的注意力全都在别的地方,都没问谢宴礼这里面有什么。   谢星沉:“开抓!”   楼阮看向面前的谢京京。   小家伙仰着头,稚声重复道,“开抓!等会儿一起拆,比比我和哥哥谁送的更好!”   楼阮笑了一下,把那只精致的小包裹放在了桌上。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轻飘飘的……   那只娃娃机可以设置次数,谢宴礼早上走的时候大约是设置好了,今天摇杆可以移动了。   这只娃娃机爪子很紧,抓到以后就没再掉下去过,所以楼阮第一次就抓到只小盒子。   小盒子咣当一声落了下来,谢星沉弯腰把它取了出来,“再来!”   楼阮手握摇杆,继续抓,直到把机会都用完。   她得到了七个小盒子。   全都包得好好的,闪亮亮地放在了桌上,和谢京京那只丝绸小包裹放在了一起。   谢京京已经坐在了楼阮身边,小脸粉嘟嘟的,“喔呼~拆礼物啦!” 第113章 楼阮,我听到了   楼阮最先拆的是谢京京的那个小包裹。   她坐在她身边,双手托腮看着她的动作,眼睛亮亮的。   楼阮小心地解开丝绸包裹,里面是只巴掌大的小盒子,用彩笔画了简笔画,还在角落里写了谢京京三个字。   谢星沉凑了过来,“这什么。”   小公主放下手,微微扬起脑袋道,“打开就知道啦!”   楼阮小心翼翼打开了那个轻飘飘的小盒子,然后,看到了一张黑色银行卡。   谢京京张开双手,高高兴兴道,“是黑卡卡!”   楼阮:“……”   谢星沉:“……”   小公主见她们两个表情复杂,默默放下手,歪头看楼阮,小声道,“姐姐,你不喜欢黑卡卡吗?”   “那我明天送你别的颜色的卡卡,”她掰着小手指说道,“我还有绿卡卡,白卡卡,红卡卡,好多颜色的卡卡!”   她单纯的以为楼阮不喜欢黑色。   “但是我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要送她黑卡卡,黑卡卡在哪里心就在哪里,我爸爸一般都给她黑卡卡的……”   她顿了一下又叹气,“原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黑卡卡…”   楼阮:“……”   楼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她现在表情应该很僵硬。   她生怕让小孩子难过,连忙挤出一个笑来,“我很喜欢,但是京京,这个……”   谢京京抬着眼睫,用粉色蝴蝶结扎着的双马尾和她一样乖顺柔软地落在肩上,她水圆澄澈的眼瞳认真看着楼阮,听她说话。   谢星沉直接打断:“没事,拿着吧。”   楼阮:“……”   黑卡最低额度是多少来着……   谢星沉忽然对谢京京道,“你怎么不送我?”   小公主被打断了一下,扭头看她,“不是送过你嘛!之前送过一张黑卡卡的,还有绿卡卡和蓝卡卡!”   谢星沉:“哦,那你怎么不送你阮阮姐姐绿卡卡和蓝卡卡?”   小公主睁大眼睛,“当然也是要送的,但是我妈妈平时好像最喜欢黑卡卡,因为黑卡卡最好,爸爸也比较少送我黑卡卡,别的卡卡好像没那么……嗯,没那么好,所以我就先拿了黑卡卡……”   她年纪小,只知道黑卡卡最好,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楼阮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公主是把她有的,最好的拿来了。   但这礼物她真的有点……   他们有钱人逢年过节都不给红包直接给卡吗……   谢星沉又幽幽转过了目光,“哦~那就下次,这张黑卡卡就留在这里,下次你再送阮阮姐姐喜欢的卡卡。”   楼阮:“这是不是不……”太好。   “快问问你阮阮姐姐喜欢什么颜色的卡卡,”谢星沉继续说道:“也告诉她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这样下次她去你家的时候才能送你你喜欢的。”   谢京京攥起手,坚定道:“粉卡卡!我喜欢粉卡卡!”   “阮阮姐姐,下次你要送我粉卡卡哦!”   楼阮这才点了头:“……好。”   就是不知道要送几张粉色银行卡才行了。   “那姐姐喜欢什么颜色的卡卡?”   “……绿色。”   “好哦,我记住啦!”   谢星沉歪头撑住脸,看着谢宴礼那堆小盒子,好几只看着比谢京京的那只还要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继续拆,我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谢京京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没刚开始那么期待了。   也不知道哥哥送了什么,反正她送了姐姐不太喜欢的黑卡卡,要被比下去了……   既然决定收下了,楼阮想了想,还是转过头摸摸谢京京的头,“谢谢京京,这个礼物姐姐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谢京京瞬间抬起头,“真的吗?”   楼阮点头,确信道,“真的!”   谢星沉歪头等着,直到楼阮才重新转过身,才微微直了直身子,稍微清醒了些。   楼阮拆了手边第一个小盒子,纸盒子里嵌着柔软的防摔物,中间是只红色的丝绒盒子。   她把盒子取了出来,一边开一边说,“应该是戒指……”   话还没说完,一枚硕大的海蓝色椭圆形钻石咕噜噜滚了出来。   谢星沉手撑着头,还行吧,也还行吧,就一般,男人的小把戏罢了。   谢京京歪头看了一眼,“哇!不错不错,和我们幼儿园做新娘游戏时候有时候也用这么大的!”   楼阮手抖了一下,好大的钻石。   她忽然觉得谢宴礼倒也没那么资本家了。   昨天那个程度给她算了十次!   谁家接个吻这么奢侈。   谁家娃娃机里抓钻石……   她沉了口气,把纸盒子放在了一边,捡回那颗大钻石,把它重新放进了丝绒盒子里。   又开始拆第二个。   第二个稍微大一些,是这几个盒子里最大的,晃一晃还能听到响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会是项链吗?   楼阮拆开盒子,从里面拿起了一只带着鎏光的袋子,里面是各色澳白珍珠,银蓝色、丝绸白、粉光……   都有。   看起来都是极光品质,还都很大,都是20mm左右的……   谢京京凑个脑袋过来,“这个不如我的黑卡卡!还是钻石好!”   楼阮笑了一下,又拆了其他几个盒子。   剩下几个盒子里,除了一对中国点翠耳坠以外,四个都是钻石。   而且还有一枚很大的,粉色心形钻石,是放在谢京京手里,和她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那种。   剩下几颗稍小一点,但都比第一颗开出来的大。   他们被摆在一起,虽然颜色不一,形状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璀璨。   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谢星沉已经直起了身子,表情复杂:“我买水果糖都没买过这么大的……”   楼阮:“……我也是。”   “我们幼儿园就有这么大的呦,新娘游戏的时候会送比这还大的!”谢京京晃了晃脑袋,“你们喜欢吗?我下次带回来给你们看!”   谢星沉转过头来看她,“你们幼儿园的那种,是做完游戏可以吃的那种吗?”   谢京京鼓起腮帮:“不是!才不是水果糖!”   谢星沉目光复杂,也是,他们幼儿园有钱人挺多的,谁家小孩拿家里钻石去玩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家也会给小孩黑卡玩。   她顿了一下,“行吧,那你下次带回来给我和你阮阮姐姐开开眼。”   谢京京轻哼一声,又去看楼阮,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被比下去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姐姐,你更喜欢我的礼物,还是哥哥的?”   “哥哥的还要抓,我的都不用喔!”   她抬着眼睛,双马尾晃来晃去。   楼阮心都快化了,谢宴礼又不在这里,她当然会偏向在这里的人了,她垂着眼睛看谢京京水圆的眼睛,手指拂过她前额柔软的刘海,“当然更喜欢京京的啦!”   “滴滴——”   身后的大门应声而开。   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站在门口,狭长漆黑的瞳眸看了过来,似笑非笑:   “楼阮,我听到了。” 第114章 [修改,增加情节]他好像反思了,又没完全反思   楼阮蓦地抬头看了过去。   谢星沉和谢京京也一起看了过去。   谢星沉“啧”了声,奇怪道,“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谢宴礼面色平静地走进来,“午休。”   谢星沉再次“啧”了声,中午午休才多长时间,一来一回在家呆半小时,也不嫌折腾。   独属于谢宴礼的淡香味道已经笼罩了过来。   人已经站在了身后。   楼阮:“……”   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压迫感。   谢京京坐在她身边,抬着脑袋看谢宴礼,一张脸白生生的,她身子微微歪着,几乎要贴上楼阮,眨巴着眼睛看谢宴礼,声音稚气问,“哥哥,你听到了?”   谢宴礼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楼阮,最后落在谢京京脸上,漫不经心地发出气音,“嗯。”   楼阮有些头皮发麻地看向门口的方向,这个家隔音就这么差吗?   她说话明明也没有很大声啊。   难道是门的问题吗?   这门漏音?   坐在身旁的小公主脑袋歪了歪,柔软的双马尾晃呀晃,她抬着眼睛看哥哥,声音软软稚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说,“嗯,那你要好好反思哦!”   谢宴礼挑眉,“你还知道反思这词儿。”   了不得。   谢京京睁大眼睛,软嫩的小手指落下去,落在楼阮身上,抬着眼睛大声说:“为什么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妈妈就经常这样说我爸爸!”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宝宝了!   她现在不仅能走稳路,还知道很多!   幼儿园做新娘游戏的时候,她现在也可以做新娘了!   谢京京蓦地站起来,双手叉腰,重复道,“哥哥,你要好好反思!”   她想着妈妈的样子,学得有模有样。   谢宴礼忍不住弯起唇角,菲薄的唇弯出完美的弧度,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楼阮,嗓音轻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听得人尾椎骨发麻,像狐狸精在勾人:   “夫人,你说我该反思吗?”   他修瘦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楼阮身后的椅背上。   那股疏淡的香味忽然变得侵略感十足。   谢京京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然该反思啦,还用问,哥哥,你这样要是在我家早挨骂了,我爸爸才不会像你这样……”   另一边的谢星沉扯了扯嘴角,直接弯腰起来,环住小公主的腰,把崽崽端到对面去了,还很贴心地替谢宴礼捂住了她的嘴。   位置已经空了下来,谢宴礼当然没有不坐的道理。   他顺势坐了下来,漆黑潋滟的眼眸微挑,唇瓣也轻轻勾着。   桌子下,楼阮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这才抿唇说道,“当然,要反思。”   谢宴礼反手扣住她的手,唇瓣弧度漫得更开,“好,听夫人的,我好好反思。”   -   下午,太阳彻底落山。   天要黑不黑。   客厅里没有开灯。   楼阮靠着娃娃机,纤细的手臂被迫环着面前的人的脖子。   几度要滑下去。   面前的人垂着眼睛,鼻尖蹭过她的肌肤,亲吻她的唇角,略带淡香的热气扫过她脸颊,嗓音轻缓低沉,“夫人不喜欢钻石?”   带着淡香的温热气息落下来,缠得人心跳加速。   他时不时地在她唇瓣落下轻吻,蜻蜓点水似的,若即若离,慢条斯理。   “还是…夫人不喜欢我送的钻石?”   带着滚烫温度的指腹似有似无地掠过她娇嫩的脸颊,充满侵略感和压迫感极强的占有欲。   但上落下来的语气偏偏是温文尔雅的,好像极好学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问道:   “那夫人喜欢什么,我再好好准备。”   每一个字,都有热气掠过。   每一个字的温热触感,都让人战栗。   楼阮小心翼翼地往后缩了一下,觉得口干舌燥,可偏偏被卡得死死的,无处可逃。   她舔了舔唇,正想说些什么,细嫩的手指就被牵住。   他扣着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抬手,一寸一寸将她的指腹落在自己的喉结间,姿态赏心悦目:   “差点忘了,夫人喜欢这里。”   楼阮睁大眼睛,一呼一吸间,脸颊也变得滚烫起来。   谢宴礼指骨蹭过她的脸颊,仍然是慢条斯理地语气,“不喜欢钻石的话,这个短暂献给夫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楼阮仰头看他,“没不喜欢,你送的我都很喜欢……”   但谢宴礼已经凑过来了。   他轻吻她,汲取她的香甜:   “夫人想咬,要亲,都可以。”   “……”   这个吻逐渐变得绵长,吻到最后,楼阮招架不能,将手指都软了,根本没力气去碰什么喉结。   什么想亲想咬都行,完全是谢宴礼画的饼。   他好像反思了,但又没有完全反思。   吻到最后,他竟然还好意思问她,问她觉得他反思的怎么样……   楼阮被根本说不话来,直到那人抬手拭去她唇瓣的晶莹,眼瞳垂下来与她平齐,黑眸中碎光璀璨,继续询问道,“夫人,我反思得怎么样?”   楼阮手指撑在娃娃机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才低声说了句话。   她声音很低很低,低到近乎听不清。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瞬间,楼阮微微睁大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谢宴礼抱着她走到客厅的开关边上,单手抱住她,打开了沙发边暖黄的落地灯。   灯光的色调被调得昏黄。   谢宴礼把人抱着坐下来,“我反思得不好?”   楼阮:“……”   他往后靠了靠,看起来大大方方,甚至还有点勉为其难,“确实,是我疏忽了,现在来吧。”   好像是在说,刚刚没亲上的,没咬到的,现在来吧。   楼阮胸口微微起伏,虽然刚刚被亲得腿软,但她已经好了,又可以了!   虽然隐约意识到还是对方占便宜,但却还是半趴在他怀里,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唇瓣贴了上去。   饱满性感的喉结轻轻滚动。   她微微张开唇瓣,温热将喉结包裹。   原本不疾不徐的人瞬间变了脸,狭长黑眸中,多了几分墨色的绮念。   他手掌落在她腰间,一动不动,轻轻合上了眼睛。   喉结那里,好像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一碰就有些,难以自控。   可现在太早了。   他们才刚刚相互确认心意没多久……   谢宴礼紧闭的眼睫微颤,再睁开眼时,漆黑双眸近乎迷离。   那张动人心魂的脸上,也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而楼阮,还没有停下来。   她对他的喉结,情有独钟。   谢宴礼平复短促的呼吸,嗓音染着暗哑,“夫人。”   楼阮终于停了下来,看向了他,“嗯?”   谢宴礼嗓音虽然已经染上了哑,但语气却极平稳,和她打着商量道,“我觉得一天的反思不够,我可以每天反思,但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行不行?”   他的忍耐就要到临界点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五官另一侧陷入暗影,被光影映着的这一侧轮廓深邃,冷白的脸上竟染上了一丝昳丽的红,好像一副华丽的古典画。   更像传说中蛊惑人心的大妖,抬眼之间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人为之沦陷。   ……   周末,楼阮和谢宴礼一起回了老宅。   谢老爷子请了不少人来家里,有苏州的六十多岁高龄的老绣娘和她的徒弟,还有国内有名的篆刻大师、漆器大师。   同时,他也让人跑遍全国各地,准备了上好的材料,有为篆刻同心章而准备的颜色纯正的青田石,也有上好的婚书底布和绣线等。   老爷子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婚礼的事,可不能马虎。”   “无书不成婚,婚书是一定要有的。”   “谢宴礼不懂事,直接就把婚结了,都没好好准备订婚……”他低头喝了口茶,对着楼阮招了招手,“算了,既然订婚已经准备不了了,那结婚我们就好好准备。来,孩子。”   楼阮连忙上前,站在了他身旁,轻声喊道,“爷爷。”   谢老爷子拿起桌上的宣纸,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对楼阮解释道,“这是我给你们选的一些结婚证词,你看看喜欢哪一段,回头让宁老师他们绣下来。”   宁老师,就是谢老爷子让人从苏州特意请来的。   她接过了老爷子递上来的宣纸, 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谢宴礼。   谢老爷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干什么呢,赶紧过来,一点不上心!”   谢宴礼笑了声,慢慢悠悠站了起来,“小点声,别吓到你孙媳妇。”   谢老爷子瞪他一眼。   谢宴礼含着笑走过来,站在楼阮身后垂眸去看谢老爷子提前写好的结婚证词,“其实我们家呢,还是夫人做主,夫人喜欢哪个选哪个就好。”   谢老爷子挪出去坐了下来,忍不住呲牙,结婚这么大的事,这不上心的东西!   楼阮轻轻拉了拉谢宴礼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长辈还在跟前呢。   谢宴礼这才弯了弯唇,和她一起翻看结婚证词,仔细挑选了起来。   最后,他们在十几张结婚证词中选出了一张。   宣纸上是谢老爷子遒劲有力的字体:   【婚书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结婚人:谢宴礼 楼阮   癸卯兔年 三月初七】   三月初七,宜嫁娶。   选好结婚证词后,他们又和绣娘确认了婚书的底布和绣线颜色,和篆刻同心章的先生确认好了篆刻样式。   最后,才和做漆器的师傅沟通。   漆器是老爷子私心,想给楼阮做几件漆器,首饰盒也好,什么都好。   他总觉得上次楼阮上门来他给的礼物太敷衍,都没有提前、用心准备。   老爷子爱漆器,漆器属于非遗匠艺,制作繁琐,耗时又比较长,可他觉得这东西有漂亮寓意又好,颜色也可以千年保持不退不变,所以坚持把老师傅请到了老宅来,不管他们喜不喜欢都要做几件给他们当做新婚礼物。   古时候,漆可黏万物。   如胶似漆,感情难分难舍。   送这个好。   楼阮兴致很好,和老师傅沟通以后,从图册里选了漂亮的对碗、筷子、首饰盒和衣柜,还一一和老师傅确认了图案,谢宴礼虽然一向不用漆器,但见她喜欢,还是给了意见。   只要她喜欢,家里摆什么都行。   两人一起在老宅呆到了天黑,陪着老爷子一起吃了晚饭才动身回家。   回家路上,楼阮看到了公交站牌上的电影宣传。   就是之前没看到的那部《狂恋》   她坐在副驾驶上,幽幽转过了头。   虽然没说什么,但许是目光太多直白,谢宴礼双手落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路段笑:   “怎么了?”   “上次看电影的时候,”楼阮歪头看着他,顿了一下才说,“为什么选淘淘猪猪?”   谢宴礼:“嗯?”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欢那个粉色的猪吗?”   楼阮:“……”   她忽然沉默下来,无言以对。   娃娃机里的那个粉色猪猪,和那个动画电影里的粉色猪猪不一样好吗!   虽然都是猪,但根本不是同一只猪……   算了,这本来也不是猪的问题。   谢宴礼转动方向盘,像是回想了一下似的,说道,“你在外面的时候,一直盯着那些猪,眼睛都是亮的。”   楼阮:“……”   她抬起手扶额,放弃解释猪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问,“谢宴礼。”   “嗯?”   “你今天有没有事,比如什么视频会议什么的?”   谢宴礼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夫人这样问的话,有也是没有。”   前方红灯,他把车停下来,弯着笑眼问道,“想做什么?”   “想看狂恋。”她歪头看着他说,“最近风评很好的爱情片。”   谢宴礼嘴角的笑凝了两秒。   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上次出门之前,他其实是有提前做过功课。   最近上映的影片他都搜索过。   《狂恋》风评是很不错,就是……   吻戏比较多。   那个时候,他几乎是第一个就否了《狂恋》   和她一起看这样的电影,可能会比较危险。   楼阮歪头看他,像是看穿了他细微的情绪波动,有些失落地低头,“……你不喜欢就算啦。”   -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来源网络 第115章 我们还是回家吧   好像男生都不太喜欢看这种。   也正常。   谢宴礼没想到自己这点细微的情绪都能被捕捉到,他手指落在方向盘上,“没不喜欢。”   “前面是星河购物中心,里面有电影院,你看看有没有票。”   楼阮歪头看他,像是在认真观察他是否勉强。   谢宴礼还在开车,暂时没法和她解释,只能看向前方绿灯,继续往前开。   “如果你不喜欢,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楼阮斟酌了一下,还是说。   话音一落,她自己也有些恍惚。   她以前经常说这样的话。   这种话她好像说过千百次,但结婚后,就好像没怎么说过这话了。   这似乎是第一次?   谢宴礼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着前方,像在安抚她似的,声音很轻地说道,“软软。”   楼阮蓦地抬起头。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喊她。   上一次他这样喊她,还是他们一起和徐旭泽吃饭的时候。   他念这两个字,比任何人都好听。   “我没有不喜欢,”他声线轻而柔和,“我们先去星河,到了那边我再和你好好说,好不好?”   楼阮保持着那个动作,微微歪着头看他。   他身后的车窗外,城市的风景一闪而过,那张侧脸在一闪而过的风光中,独占一筹。   没有不耐,没有算了。   是极尽的柔和。   -   他们距离星河购物中心很近。   不到十分钟,车子就抵达了星河购物中心的停车场。   车子彻底停好,安全带被解下来以后,谢宴礼朝着她伸出了手。   柔和的内灯下,他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很轻很轻地亲吻,“没有不喜欢那个电影,也没有不想和你看那个电影。”   他小心地抱住她,低低笑了声,把真心拿出来给她审判,“上次出门之前我有查过。”   “那些电影我都有查过,认真斟酌过哪个更适合和你看。”   楼阮有些迟钝地开口:“……最后选了淘淘猪猪?”   谢宴礼笑,他歪头亲吻她的脸颊,目光又落在对方莹白的耳尖上,眸色微深了一瞬,又蓦地低下去,声音低低道,“那些片子不是太平淡无趣,就是恐怖血腥。”   “狂恋是风评最好的,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吻戏有点多。”   “我会有点折磨。”   -   《狂恋》是近期风评最好的电影,最近时间段的票都买光了,只剩下了晚上十点半以后的。   十点四十。   楼阮和谢宴礼坐进了电影院。   这个时间段,电影院的人已经比较少了。   楼阮抱着大桶的爆米花,看着荧幕慢吞吞吃了起来。   这部电影吻戏确实很多,开场十分钟就迎来了男女主第一场吻戏。   楼阮吃东西的动作慢了慢,察觉到了身旁的目光。   她抱着爆米花抬眼看上去,想了想,还是抬头凑上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昏暗的电影院里,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那双眼睛,亮晶晶地对他说:   “不折磨哦。”   吻戏很多没关系,我也会亲你,不折磨哦。   黑暗中,谢宴礼喉结轻滚,很低很低地笑了声。   修长的手指拿起放在座椅杯架上的冰可乐,咬着吸管喝了两口。   凉意顺着喉咙滚下,压下了喉间的燥热。   还是折磨。   还是很折磨。   她怎么会懂…   谢宴礼放下冰块摇晃的冰可乐,抬眼看向了荧幕。   楼阮看得专心,时不时地歪过脑袋靠在他身上,还总是把爆米花递过来给他,“要不要吃?”   “这个味道还不错。”   谢宴礼看向荧幕,电影二十多分钟,男女主迎来了第二次吻戏。   这次,他们已经是正式确定关系的情侣,比第一次试探性的暧昧轻吻更具有张力。   坐在他们前方的小情侣已经在悄声接吻。   细微的吮声从前方传来。   谢宴礼垂下眼睛,平静地点头,“要。”   楼阮抬起手,正准备把爆米花桶递上来,就被人捧住脸,吻了下来。   她抱着巨大的爆米花桶,唇间的爆米花甜味被尽数掠夺。   而对方口中微妙的,淡淡的可乐味也让她沉醉。   碳酸饮料的气泡好像在也大脑中滋滋作响。   她被迫抬着头,直到呼吸不畅,才被人放开。   楼阮抱着爆米花桶喘了两口气,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怀中的爆米花就被人拿走了。   她怀里一空,有些茫然地抬头,还没看清他,就莫名被人拉到了腿上,整个人都坐在了他怀里。   电影院黑暗的环境中,人的感知都被放大了许多。   楼阮微微睁大眼睛,担心被人看到。   但身后的人却已经将脑袋埋了下来,他声音很低,染着沉郁的哑,声音低低说道:   “不该这样的。”   不该哪样?   她脑子有些空。   埋在她身上的人低低沉了口气,声音低到只有他们能听到:   “该包场的。”   他说话的时候,滚烫的气息悉数落在了她脖颈后方。   楼阮在一瞬间绷起神经,也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她就有些看不进去电影了。   电影里,男女主说话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不断回荡,但她却觉得他们的声音好像进去了又出来了,没有一个字留在脑子里。   有点跟不上剧情了。   她坐在谢宴礼怀中,唇瓣轻轻抿起,小声喊道,“谢宴礼。”   “……嗯。”   “我想喝可乐。”她声音很低很低。   嘴巴有点干。   也,有点热了。   座椅杯架上的可乐被拿起来,身后的人仍然抱着她,那杯外侧已经沁上冰水的可乐被递到了嘴边。   楼阮舔了舔唇,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一大口冰可乐下去,燥郁缓解了不少。   她浅浅沉了口气,正准备继续看,但身后的人却忽然说:   “楼阮。   “我后悔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黑暗中,楼阮睁大眼睛,好像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   不太对劲。   她脸唰一下红了。   电影开场不到三十分钟,他们又抱着东西出了门。   楼阮跟在谢宴礼身后,怀中的大桶爆米花金黄金黄的,她一直低头看着它们,但却一点也没心思吃了。 第116章 一定要想我   楼阮抱着爆米花默默坐上了车。   她余光瞥到旁边的人,他已经上了车,安静地抬手,扣上了安全带。   他落在手刹上的指骨泛着色调昳丽的红。   楼阮抱着纸质爆米花桶,莹白的耳尖微红,她抿唇,小声道,“谢宴礼。”   驾驶座上的人喉结轻滚,轻轻合上眼睛。   楼阮没有系安全带,她抱着那个纸筒,红着脸转头看他,“你是不是很难受…”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她乖巧抱着纸筒,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团。   合着眼的人蓦地睁开眼睛,眼尾染上是绯红。   她是怎么做到,一句话就让人血脉喷张的。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身子微微前倾,歪过头看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声音小小地问道,“……要我帮你吗?”   他蓦地转头看向她。   副驾驶上的人抬着眼睛,纤长的眼睫漆黑而卷翘,她抱着纸筒的白嫩手指微泛粉。   见他看过来,她眼睫颤了颤,仍然保持着那个动作。   似乎,执意要帮他。   周围格外空旷安静。   安全带的声音“咔哒”一声被解开,在安静的环境中极有存在感。   车里的内灯忽然灭了。   楼阮抱着爆米花桶,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热气滚烫。   黑暗中,他轻抚她的脸,在她唇瓣落下轻吻。   带着热意的低笑在耳边响起,“在这里?”   她呼吸一滞。   下一秒,他嗓音里的热意像是褪去了不少,“我不要。”   “……”   “哦,”楼阮认真想了一下,歪了歪头,“那回家?”   原本已经和她拉开距离的人似乎是顿了一下。   发烫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后脑勺蓦地被扣住,像蓄意报复,也像是惩罚似的。   她唇瓣被轻咬了一口。   对方散漫微哑的声音落下来:“夫人,我想我该解释一下。”   “……嗯?”   解释什么?   前额的发丝被轻轻拂过,上方落下来的音质染着暗哑,轻描淡写道:   “让我兴奋的是你,不是那些电影情节。”   “你乖一点,我就不会难受。”   黑暗中,楼阮微微睁大眼睛。   那人和她拉开距离,安全带“咔哒”一声被重新扣上,像开玩笑似的,他弯了弯唇,暗哑的嗓音染上笑意:   “太早。”   “这么轻易就让你得到我,你不珍惜怎么办。”   -   几天后。   楼阮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坐在了谢宴礼身边。   她眨了眨眼,“谢宴礼。”   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用餐的人抬起眼睛,动作赏心悦目。   楼阮凑过来说道,“我过几天有点事,要去意大利一趟,白夜有告诉你吧?”   谢宴礼平静道:“没有。”   “……那,我过几天要去趟意大利。”她歪着头看他,“去四天,很快就回来了哦。”   谢宴礼瞬间蹙了眉,“四天?”   看个展而已,需要四天吗?   楼阮伸出手,白软的手指轻轻捏住他的衣角,“白夜在那边要办个展你知道的吧?”   “我看了一下前后时间,他的展前面两天有个我喜欢的艺术家的展,后面一天也有一个我喜欢的艺术家的展,所以,需要四天。”   她歪着头看他,轻轻眨了眨眼,凑过来在他脸颊飞快地亲了一口。   亲吻这件事,她已经越发熟练。   “你放心,你生日我记得的,我会提前一天回来的,24号我一定回来!”   谢宴礼握着筷子,动作顿了一下。   他原本是想陪着她一起去的,甚至还提前让人准备了私人飞机,但他在华清的导师实验室临时有事,正好卡在她去意大利前面两天。   所以,他只能晚两天去陪她。   谢宴礼转过眼看她。   楼阮拉着他的袖子,小幅度地晃了晃,“可以嘛?”   谢宴礼垂眼:“马上要出发,现在才告诉我?”   他扣住她的手,“补偿。”   楼阮轻轻眨了眨眼睛,仰头轻吻他的唇角,“好了!”   被亲吻的人轻笑一声,他垂眼看她,“果然,太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   “夫人现在对我越来越敷衍了。”   “没有,”楼阮立刻摇头,她抬眼看着他,小脸绷起来,严肃道,“我这不是敷衍,是……乖。”   “我很乖的哦!”   谢宴礼脸上的浅笑一凝,她完全是用他的话在堵他。   -   三天后,楼阮拉住已经准备好的行李,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又跑回房间,从床头拿走了一本《夜莺与玫瑰》   她把它装在背包里,准备无聊的时候看。   谢宴礼有事,挪不开时间,所以是工作人员送她去的机场。   上飞机之前,楼阮给谢宴礼发了消息:   【回来给你带礼物!】   过了会儿,她坐上飞机后,谢宴礼才回了条。   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谢宴礼领口系着一条她送的领带,也不知道是要进实验室还是刚从实验室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他今天很难得地戴了副理工男专属半框眼镜,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莫名多了几分禁欲的斯文败类气质。   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有些微妙,喉结的位置在照片正中央,像是这张照片的核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楼阮盯着照片看了好几秒:“……”   这个人。   她人还没到意大利,就已经归心似箭了。   以前怎么没戴过眼镜,怎么没这么穿过,怎么没给她发过这种角度的照片?   她还没多看几眼,照片就被撤回了。   楼阮:“???”   别太荒谬!   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好,要想我。】   楼阮:【?撤回?】   谢宴礼:【嗯?我怕夫人太想我,耽误正事。】   谢宴礼:【还是好好看展,看展比较重要。】   楼阮:【?】   他好像很知道她喜欢什么。   这个撤回,合理怀疑是报复。   可她好像偏偏就吃这套!   楼阮合了合眼,定定盯了手机屏幕几秒,谢宴礼没有发来消息。   她又盯着看了几秒,还是没有。   好气。   就在她准备气愤退出的时候,手机震了两下,刚刚被撤回的照片重新出现在眼前,而且还附带了一张更清晰更好看的。   谢宴礼:【[图片]】   谢宴礼:【[图片]】   谢宴礼:【胡说八道的,一定要想我。】 第117章 意大利时间?   楼阮严重怀疑,谢宴礼会勾魂。   只是飞机起飞前发了几条消息而已,她坐在飞机上几乎没干别的了,除了看着窗外的云发呆,就是看谢宴礼那两张照片。   有点后悔订了四天行程了。   四天是不是太漫长了……   -   国内,谢宴礼跟在导师身后,听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讲自己最新的发现,修长玉白的手指一直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都没动静,安静得可怕。   他抬起手拉了拉领带,矜贵英俊的面庞上没有表情。   跟在他身后的师弟妹们认真听着导师的话,没人注意他,直到他们年迈的导师回头看他,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地看他:   “小谢,你不舒服?”   印象中,他这个学生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的时候。   在众人面前被教授点名对谢宴礼来说着实是新奇的体验。   “没有,”谢宴礼低笑,“抱歉,有点走神,您继续。”   老教授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脸上的疑惑转情绪转变为惊奇,他多看了谢宴礼两眼,才继续讲了下去。   走出实验室后,谢宴礼才拿出了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   虽然知道她一直没发来消息,还是忍不住打开看。   楼阮最后发给他的一条消息是“好。”   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   他反复盯着看了好几秒,最后才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微风拂过的树枝轻笑。   亏他认认真真选了衬衫和领带,还难得戴了眼镜,拍了十几张照片精挑细选选出了两张发给她。   她倒好,随便几个字就敷衍了。   “意大利时间?”头发花白的导师忽然站到了他身边,端着泡了毛尖的双层玻璃杯歪头看他手上的腕表。   腕表表面上,一上一下显示了两个时间。   一个是中国时间,一个是意大利时间。   谢宴礼转头看过来,又笑,“是,您怎么知道。”   据他所知,他这位把一生都献给科研和教育事业的导师几乎没出过国。   他几乎把一生都献给了华清大学生物学院。   “哦,”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板着脸,“你师母经常去意大利。”   “就是这个时差。”   谢宴礼偏头看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导师说起师母。   这位安教授是华清大学最古板的教授。   他几乎从未和他们提起过家属。   安教授把泡着毛尖的茶杯放在窗台上,双手背后,看着窗外语气平静问,“你太太去意大利了?”   一口猜中。   谢宴礼笑,“对,您怎么知道。”   他还没正式告诉导师他结婚的事情,他是想着结婚的时候正式下请帖的。   而安教授这样的人,也不太可能会刷朋友圈。   “你不是发了朋友圈的吗?”安教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得到。”   谢宴礼定定站在那里,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安教授眯起眼睛,背着手问,“她去几天?”   谢宴礼:“……四天。”   安教授转过头,像有些不可思议似的:“四天。”   也不知道他是在惊叹四天这个时间太长,还是太短。   不过他都已经刷到那些朋友圈了,谢宴礼索性开口,“既然老师已经知道了,那可不可以先放我两天假,合作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不可以,”安教授像是知道他要开口说什么似的,直接道,“男人要独立。”   “你这样子,不行。”   “老师,我们是新婚。”   “不管你是新婚还是金婚,都要独立!”   “……”   闲聊了几句后,安教授转过身,拿出了字体巨大的手机,刷出了夫人最新的游客照:   【五月的三亚~[图片]】   安教授先点赞再评论:【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都两天了,三亚是不是该回来啦!开心\u002F开心\u002F】   -   意大利。   私人飞机抵达机场。   白烨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他是在楼阮即将抵达前的两个小时,才知道了对方叫什么。   原来是楼阮!   他虽然不认识,但同样作为专业第一进入华清美院,他当然是知道对方的名字的。   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这个人!   怎么就没想过谢宴礼当初看到他名字时候的微妙表情!   白烨坐在机场来来回回地复盘,最后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楼阮快要抵达的时候,白烨再次收到谢宴礼的消息。   谢宴礼:【我夫人有点社恐,你多和她说点话,别让她尴尬。】   白烨翘着腿等在机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消息:“6。”   弗洛伦萨时间晚上十点钟,白烨接到了楼阮。   在学校的时候他只注意过楼阮的名字、排名和她的作品,没注意过对方的长相。   谢宴礼甚至一张照片都没给他发。   白烨还带着人举了个牌子。   他一直盯着那边,可太期待太期待了。   楼阮出来的时候身旁还跟着人,是谢宴礼派来的人。   她没注意到这边的牌子,她身旁的人也没注意到。   白烨几乎一眼认出来,“是那个,一定是。”   他唯一见过的关于楼阮的照片,就是被谢宴礼珍藏着的那张照片,《暗恋她》的灵感来源。   图片里的女孩子虽然只有小小一个,小到只能看到脸部轮廓看不到五官,但白烨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是那个,一定是那个。   一张完美又毫无攻击性的脸,完全符合东方人对初恋定义的脸。   楼阮抬头看了过来,她似乎看到了这边的牌子,手上还举着手机,像是在和谢宴礼打电话。   她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朝着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我看到了。”她看着另一头的东方面孔,语气有些惊奇,“长得好漂亮。”   白烨就站在另一头,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灰色卫衣,顶着一头微卷的金发,皮肤白瓷一样,五官不像谢宴礼那样具有攻击性,而是更一种极端的好看,无害又纯良。   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看着很好接近的好看,用漂亮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又是一件女娲得意之作。   电话另一头的谢宴礼顿了一下,“漂亮?”   “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怎么也没见过……”   机场,白烨已经和身后的人一起上了前。   两方人会合,白烨率先露出笑容,“酸橘老师好,远道而来给我捧场,辛苦啦~” 第118章 您关注的@X发微博了   这已经不是楼阮第一次来弗洛伦萨。   她完全可以适应这里的气候和食物,再加上有白烨作陪,谢宴礼安排的人保驾护航,整个旅途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她有史以来最舒畅的旅途。   这里和国内时差约六个小时,虽然清醒的时候一直都在互发消息,但楼阮还是有点想家。   想家,想回家。   家里有人在等她。   这对她来说都是非常奇妙的体验。   不过谢宴礼也很忙,不可能随时随地地和她互通信息。   所以楼阮把旅行的强度提高了不少。   白夜的画展没开始之前,她带着谢宴礼派来的人一起去了圣母百花大教堂、乌菲兹美术馆、学院美术馆和碧提宫,并且充当了讲解,给谢宴礼的人讲解了美术馆里的名画、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上的精美壁画。   跟着她的人不懂艺术,只能恍恍惚惚地听着她讲。   因为似乌菲兹美术馆、学院美术馆和碧提宫均不可以拍照,所以谢宴礼派来的小秦只能寻找可以拍摄的区域,录下视频发给了谢宴礼。   顺便还附带了一些彩虹屁:   【夫人懂好多!好厉害!在美术馆的时候她一直在讲解,也不嫌我烦!】   【夫人真的好厉害!】   【天呐谢总,夫人太厉害了!】   ……   国内已是深夜。   谢宴礼坐在卧室的办公桌前点开了工作人员发来的信息。   一条一条看过他发来的视频后,才垂着眼睛看向了后面几条消息。   无一不是在夸她学识渊博,耐心温柔。   谢宴礼合了合眼,他坐在电脑前,唇角很轻很轻地弯了弯。   两天了。   加上去时的飞机,已经接近六十个小时。   她好像有些乐不思蜀了。   谢宴礼把数位板和笔往前推了推,很轻地笑了一下。   开心就好。   被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了震。   这一次,是乐不思蜀的人发来的消息。   谢太太:【弗洛伦萨的夕阳[图片]】   谢太太:【[语音消息]】   谢宴礼点开那条语音,她清软的声音里带着笑,夹杂了微风和周围的隐约可闻的笑闹声:   “晚安哦,谢宴礼。”   谢宴礼弯起唇角回她:   【晚安】   楼阮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你怎么还没睡,国内都几点了。”   谢宴礼握着薄薄的手机,垂眼看向腕表。   腕表表盘上一上一下显示着两个时间。   现在是京北时间十一点四十分,接近午夜。   他垂着眼睛低低地笑,“夫人没发消息给我,夜不能寐。”   电话另一头静了一瞬。   紧接着,她甜软又有些严肃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那你现在收到了,可以睡觉了。”   “好,”谢宴礼答应得干脆,“那夫人呢?”   楼阮认真想了一下,回道,“我们在广场上走一走就去直接回酒店了,晚饭在酒店吃,吃完也不出来了,明天就是白夜的展了。”   “嗯。”   “你朋友的展,你怎么这么冷淡,不期待吗?”电话另一头,楼阮忍不住笑。   谢宴礼沉默了两秒,他垂下眼睫,“期待。”   “哼,我就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楼阮笑了声,像撒娇似地,低声说道,“我问白夜你的微博id是什么他都不告诉我,表面上说我们都是美院人,其实还是你那边的……”   她顿了下,又觉得自己说太多了,京北现在已经很晚了,于是飞快地切断话题:“好啦,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我和小秦要回去了。”   “嗯。”   “晚安。”   “晚安。”   ……   挂断电话后,谢宴礼手指落在鼠标上,打开了许久没有更新的微博。   最新一条微博下面已经催更遍地。   【你小子,兄弟姐妹们陪你酸酸甜甜暗恋十年,你暗恋成真了你甜蜜蜜了就忘了兄弟姐妹们了吗?】   【速更!夜不能寐!】   【?婚后小甜饼呢?】   【我老公说他临死前想看您更新】   【婚后小漫画呢!?】   【什么时候更新啊?】   ……   谢宴礼简单看了了一眼,挑了一条问什么时候更新的回复:【明天】   虽然京北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但熬夜修仙的不少。   很快就有人发现,并且截图发去了X人数不多的超话里。   【喜大普奔,太太明天要更新了!!婚后小甜饼它要来了要来了家人们!![图片]】   超话里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气氛组,不管怎么样都先把气氛搞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期待!】   【期待子!】   【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不是明天看到,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婚后小甜饼而已,他怎么还开始吊起人胃口了,他在外面这样他老婆知道吗,能不能管管啊!】   ……   在异国他乡玩得开心的楼阮还没看到这些。   她和随行的小秦一起回了酒店。   也没有去酒店餐厅吃饭,而是直接回房间叫了餐。   楼阮换好衣服、吃完饭,洗漱完毕,又美美欣赏了临行前谢宴礼发给她的照片,然后才乐滋滋躺下了。   有个好帅的人在家等她,嘿嘿,嘿嘿嘿!   -   国内,第二天。   今天有个谢氏的会议要参加,谢宴礼打算参加完会议就直接去机场。   他穿着一件改良中山装出了门,领口风纪扣一丝不苟地系着。   因为觉得楼阮好像挺喜欢他戴眼镜,所以出门前谢宴礼特意选了一副无框眼镜。   黑色的行李箱被放置后备箱,谢宴礼弯腰坐在了后座。   他垂眼看着手机屏幕,那条已经定时了的微博还没有发出。   狭长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定时微博,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汗。   谢宴礼合上眼睛,熄灭了手机。   他安静靠在车上,喉结轻滚。   -   意大利,弗洛伦萨。   白夜的展于早上十点钟开始。   楼阮是在酒店吃了早餐,准备好一切以后才和小张一起,坐着白夜的车出发了。   她坐在后座,弗洛伦萨的建筑的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楼阮坐在窗边看了会儿,摸出了手机,想给谢宴礼发条消息。   手机顶端有提示。   【您关注的@X发微博了!】   楼阮看了一眼,没有直接点进去,而是先点开微信,就着车窗拍了张照,给谢宴礼发了过去:   【去看展的路上![图片]】   给他发完消息后,楼阮才慢慢悠悠退了出来,点进了那条消息提示—— 第119章 你知道X是他了   X新的微博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会和往常一样率先点开图片看他的小漫画的。   但没想到,她第一次盯着对方的文案看了很久。   @X:【故事的主角是你@酸橘[图片]】   评论区彻底炸了:   【卧槽!???嫂子,是嫂子!】   【????震惊我全家,X暗恋的女孩就是酸橘太太,梦幻联动了】   【家人们快去看酸橘太太微博,太太画X了,太绝了!】   【从酸橘太太微博回来了,什么神仙爱情呜呜呜呜呜嗑死我了,酸橘太太画的也太好了】   【等等,这是什么先婚后爱小故事?所以你小子今天是自揭马甲?】   ……   有风从随着车窗钻进来,将楼阮的发丝吹得凌乱。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仿佛浑身鲜血都在逆流。   故事的主角,是你。   这几个字在她脑中反复循环,一遍又一遍。   十年,是十年。   X这个账号,画暗恋小漫画画了十年。   十年间,她无数次和他的画共情。   无数次为他,也为自己心酸。   现在他说,故事的主角是她。   楼阮握着手机,眼眶开始有些模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一滴往下落,她觉得心口又酸又胀,难以呼吸。   悲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这个人怎么会是谢宴礼。   他怎么会站在角落里悄悄看着她和其他人并肩而行。   他怎么会自卑、怎么会怯懦,怎么会悄悄拿自己和人比较,又怎么会去参加一些无聊的活动。   他该是闪闪发光,该是众星捧月,该是被所有人看着的啊……   楼阮点开他发的漫画,那上方是【结婚1】   【结婚1】里,他画了自己听说她要去,所以临时去了那场酒会,但却看到她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嬉笑。   紧接着,就是他站在走廊里,静静看着那晚没有月亮的天空发呆。   再下来,就都是她知道的了。   【结婚1】画到了她同意结婚。   长图的最后,有他漂亮的字: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我的世界终于开始围着我转。】   “马上就到了,前面再拐个弯然后……”白烨坐在前面副驾驶上,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看后视镜,视线落到后视镜的那个瞬间,他的声音立刻止住。   “楼阮,你怎么了?”他立马转过头来,递给她纸巾,“是哪不舒服吗?胃疼?咱们马上去医院,我现在给谢宴礼打电话……”   白烨完全没有女性朋友,他还是头一次见女孩子哭成这样,吓得半死,画展的事立刻抛到九霄云外了,楼阮要真在这儿出点什么事,他还怎么回去见谢宴礼。   楼阮头发很乱,咸涩的眼泪好像没有阀门,落得满脸都是,她白皙的鼻尖哭得通红,但还是停不下来。   怎么会这么早。   怎么会这么早。   酸楚和心疼几乎将她填满。   她想见谢宴礼,想现在就见到他。   坐在她身旁的小秦也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接过前面白烨递上来的纸巾,“夫人,您怎么了?”   “您哪里难受?”   “您别哭啊!”   白烨当机立断,扭头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   明明没哭多久,但楼阮就是觉得头疼,头像要炸开似的疼。   她握着手机,甚至有些耳鸣。   白烨和小秦贯入她耳中的每个字,好像都变成了世上最难解的数学题,她抬眼看他们,思维混沌又艰涩。   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口,她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去、不去医院。”   “白夜,抱歉……下次再来看你的展,我想……我想回去,我要立刻回去。”   “谢宴……礼,我想见谢宴礼。”   光是喊出他的名字,都觉得艰涩无比。   暗恋,十年。   她忽然想起他们结婚那天和徐旭泽一起吃饭时,他半开玩笑地和徐旭泽说,他暗恋她十年。   暗恋。   偏偏是暗恋,最苦,她最明白有多苦的暗恋。   十年间,他们没有一点联系。   他只能从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她。   她宁愿是从大学开始,甚至宁愿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她。   坐在前面的白烨动作一顿,“怎么了?”   他目光扫向楼阮的手机屏幕,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上面的字。   只看了个大概,白烨瞬间就明白了。   “你知道X是他了。”   楼阮眼泪掉得更凶。   白烨顿了一下说道,“我也可以直接让司机送你去机场,但是楼阮,我这里还有很多关于他的故事,那个账号里没有的,你想不想听?”   楼阮抬起眼睛,睫毛已经湿了,她眼中还蓄着泪,正在一滴一滴下落。   白烨笑了一下,“当然,如果你想下次再听的话,也可以。”   -   楼阮没有立刻离开。   不过小秦已经打电话安排了私人飞机在机场等候,准备提前回国。   巨大的展厅里,华丽的画作一幅一幅被挂在墙上,右下方贴着创作者信息和创作时间及画作的名称。   走进展厅,楼阮看到的第一幅作品就是白烨画的谢宴礼。   华丽的油画中,色彩鲜明的教室,绿意浓郁的窗边,白色衬衣的少年,他手边的生物类书目……   楼阮眼眶又红了起来。   白烨站在她身旁说道,“这是我第四次见阿宴,他在人群中就是焦点,很难不去注意。”   “这节课是李教授的世界名画二十讲,我主动坐在他身边,问他是不是很喜欢美术。”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烨笑了一下,“他刚开始还不是很想理我的样子,就是那种,礼貌又疏离,贼客气。”   “不过后来一听我说我叫什么,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我当时还以为是他听了我大名,觉得我厉害才那样,直到我听到你的名字。”   “你知道的吧,学校官网上有我们的专业排名公示表,油画和水彩是并列的两个表,你占一头我占一头,”白烨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说道,“现在想起来,什么觉得我厉害啊,他估计就是那张表看多了,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所以转头来看看我长什么样儿。”   “这边。”   白烨抬了抬手。   楼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几乎都是谢宴礼。   华清美术学院校园里的、教室里的,谢宴礼。 第120章 他求的,如你所见   展厅里的油画笔触浓重,色彩鲜艳而丰富,光影运用自然。   但这些画里,没有一张正脸。   都是侧脸和背影。   画里的主人公永远偏头看向画外,目光又深又沉,像在找什么人。   白烨一张一张给她介绍,介绍每一幅画的时间和地点,最后又说,“阿宴经常去我们学院,次数太多太多了,有课的时候去,没课的时候也会去银杏林那边坐着看书发呆,所以银杏那边的比较多。”   说多,其实也不多。   只有四幅,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地方,同一把长椅上,同一棵银杏树下。   不同的是,那棵树好像一直在变。   春天浅绿满枝时,他在树下。   夏日深绿葱郁时,他在树下。   秋日金黄炫目时,他在树下。   冬日碎雪缀枝时,他还在树下。   ……   春夏秋冬,四季来而往复,他一直在。   “他其实没主动和我讲过你,”白烨站在她身旁看着那组画,“是我自己发现的。”   “我有次去他们宿舍,看到他桌上摆了张照片,那照片真就是……乌泱泱的全是人,完全没有重点,压根分不清主角,”他回忆着说道,“我还挺好奇他怎么会放这种照片在桌上,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挺神奇的,一眼就看到他在看你。”   “回去以后,我就画了《暗恋她》,那幅画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就在你们家。”   “微博上说是私人订制,但其实是我自己要画的。”白烨笑起来,金色的卷发微微遮挡住眼睛,诚恳道,“故事感很强,宿命感也很强,真的很难不产生创作欲。”   楼阮没说话,她鼻子越发红了,眼眶也越来越模糊,有些看不清那组图。   像尝了口还没熟透的橘子,不光是口腔,她的鼻尖,她的心,都快被酸疯了。   又难过又心疼。   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手上的纸巾洇着泪,已经湿得不能再湿。   她不断擦拭,眼尾都被擦得泛红。   白烨转头看她,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带她去看了最后几幅。   讲起最后几幅画的时候,尽管他语气已经平淡克制了不少,但楼阮还是止不住地哭。   “这是在峨山。”白烨看着最后两幅展出图说道,“咱们美院传统,峨山写生。”   最后两幅展出图上没有人像,只有雨后寺庙被点燃的高香和寺院里百年老树上的红绸。   每一条红绸上都写着人们的心愿。   其他的心愿都被模糊,只有一条,白烨在如实写了出来。   红绸上写的是:【愿她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峨山上的金华寺不知道你去过没有,听说求姻缘很灵,我要去写生的时候就喊上了阿宴,爬山的时候我还开玩笑说要是来场大雨就更戏剧性了,没想到半道真的下了雨,只能就着雨往上爬。”   “爬上去的时候我还和他说,下大雨爬山,更苦情了,菩萨一定看到诚意了,这个时候求什么都灵,”白烨看着那两幅色调浓烈的画,声音微低了一下,说,“……我让他快求个姻缘,但他没有。”   其实他当时的原话是,快求个她移情别恋,不喜欢那个人了,以后永永远远喜欢你。   白烨微顿了一下,转过头看楼阮,轻声说道,“他求的,如你所见。”   -   机场。   楼阮眼眶红得吓人。   飞机起飞前,她拨通了谢宴礼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很快接了。   “喂。”   “谢宴礼,”她声音平静,带着些微不可闻的哑,“我在机场,要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浅浅的笑,“怎么要回来了,不是还有展要看?”   她握着手机,眼泪流下来,声音很轻地说道,“我想你了,也想家。”   电话另一头彻底顿住,过了几秒才很轻很轻地说,“好,我在家等你。”   -   私人飞机起飞,将于十几个小时后在京北降落。   楼阮垂着眼睛,低头看手机屏幕。   从展厅过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翻谢宴礼以前的微博。   往前翻了很多很多,从最开始还没人看的时候开始翻看,很多都是高中时候的。   刚刚看过的图片依旧可以点开。   她点开已经看过的微博图片,小漫画里的少年在人群中一眼发现她,看着她和身旁的人一起走进学校附近的早餐店。   楼阮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手指滑动,继续翻看。   十六岁的他站在学校的优秀作品展示窗前看着她的画,小心地拿出手机拍摄作品下方学生信息处她的证件照。   竞赛获奖的他被媒体采访,回头看向楼上她的班级,见她趴在上面,主动和媒体提议在那里拍照……   看着看着就不能再看了,没有网络了。   她只能又倒回去,一遍一遍翻看那些能看的东西。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头疼地睡了过去。   楼阮睡过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眼泪,她混混沌沌地睡了很久,睡醒的时候飞机已经在中国境内了。   楼阮披着毯子呆呆看着外面的云,这一觉她睡了很久很久,颠三倒四地梦到了很多很久以前的事。   空姐询问她需不需要吃晚饭。   楼阮实在没什么胃口,只要了杯水。   她拍了拍脸,心想不能再哭了,脸都哭肿了。   他回去看到,会难受。   想到这里,她又喊了空姐,要了晚餐。   囫囵吃了晚餐以后,楼阮有气无力地靠了回去,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打开手机继续看那些漫画。   脑子里事情很多,很乱,又刚睡了一觉,她有些睡不着了,索性从包里拿出了来时随手放进去的《夜莺与玫瑰》   这本书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   书封已经有些褪色,有了细微的毛边。   楼阮翻了一下,索性拿下了书本外围的包封。   一页硬卡纸落了下来,落在了她裙子上。   楼阮垂眼看下去,透着粉白光泽的手指落了下去,捡起了它。   卡纸被翻过来,正面的素描人像和角落里的小诗出现在眼前。   她动作猛地顿住,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几行字上,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抓紧了—— 第121章 每个想你的瞬间,我都不是难捱的   纸上是她的侧脸。   每一笔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角落里的小诗瞩目。   【……我倚暖了石栏上的青苔\u002F青苔凉透了我的心\u002F但夜莺不来\u002F夜莺不来】   春信不至,夜莺不来。   这首诗似乎是很早的时候抄写的。   已经有些褪色。   在这首诗的最后,他又用黑色的笔补了句:   【会来的,你要等。】   这几个字的笔迹,和前面那首诗的字迹比起来,成熟坚定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几个字而已。   只是字体的变化,就能看出时间跨度。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哭了,但她看着那张卡纸,还是忍不住继续哭了起来。   那几年,他在角落看着她和另一个人并肩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每一次踏足美院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在纸上写“春信不至,夜莺不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后来又写“会来的,你要等”是什么心情。   在雨里爬上峨山,走进金华寺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   国内。   京北下起了雨。   谢宴礼等在机场,抬头看外面淅淅沥沥落下来的小雨。   周围满是湿气。   他本可以等在专属休息室,但谢宴礼没有。   贵宾厅太安静了,安静得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安静得他有些心慌。   有人拎着伞路过,和同伴笑着调侃道,“这雨,又是哪个大情种在发誓啊。”   “哈哈哈哈…”   谢宴礼抬着眼睛,也跟着笑了一下,很轻很轻地一下,又顿住了。   他看着雨水落在地面上惊起的涟漪,反复回想她的语气。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但她说想他,这本来就很不一样。   不知道她看到微博了没有。   不知道他这一步走得对不对。   不知道,十年爱意对她来说会不会太重,会不会,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其实是很擅长等待的人,但在机场这几个小时的等待,还是让谢宴礼觉得难熬。   头一次觉得等待是这样难熬。   外面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直到凌晨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天晚上还是没有月亮,天色黑得可怕,谢宴礼还在原地,抬眼看着黑漆漆的天幕,身形被头顶的灯光勾勒得修长而优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宴礼才抬起手腕,看向腕表表盘。   身后也正好有人上前,低声说道,“先生,夫人落地了。”   谢宴礼转过身,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白烨。   他发了条短信过来:【她都知道了,哭得有点惨】   谢宴礼动作一顿,蓦地抬起头,大步走向专属通道。   几分钟后,楼阮奔出通道。   尽管下飞机前已经停止哭泣了,尽管她已经在克制了,但跑出通道看到他的那一秒,热泪还是涌了出来。   她几乎是冲进他怀里的。   谢宴礼怀中被填满,过了好几秒,他才抱住她,哑声问,“怎么哭成这样。”   她紧紧抱着他,眼泪汹涌,哭得失控,声音断断续续,抽泣着说,“谢宴礼……你好笨。”   他很适合戴眼镜,少了慵懒,多了几分清隽文雅。   谢宴礼垂着眼睛,修瘦指骨落在她因为哭泣轻耸的肩上,轻轻安抚她。   “好笨。”   她又说。   太笨了,都不会换个人喜欢吗。   她眼泪挂在眼睫上,心里的窒涩感让她眼泪止不住地掉,眼底的滚烫全都洇在他衣裳上。   隔着衣料,谢宴礼好似感受到了她眼泪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他发在微博里的一幅小漫画。   那是是他们大学毕业时的漫画。   那幅小漫画,画的是他们毕业时,他站在人群之外看她穿着学士服拍班级合照的事。   漫画最下面写:【京北这么大,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吗。】   大学毕业之前,他们都是华清学子,都在华清读书。   高中毕业之前,他们都是一中学子,都在一中读书。   他可以见到她,那毕业以后……   毕业以后,他们在无数次商业酒会上遥遥相望。   她以为是巧合,是同处于京北商界的必然。   可都不是,不是巧合,也不是必然,那些都是谢宴礼在日复一日中等到的机会。   察觉到她哭得更凶,谢宴礼终于松开手,捧着起她的脸,垂下眼睛轻吻她的唇角,温热的指腹也轻轻蹭过了她脸上的泪珠。   “好了,” 他垂着黑睫,很轻地亲吻她,带着微哑的嗓音轻而缓慢,“十年听起来很漫长,其实也没有多长。”   “我从不会反复去想已经爱了你多少年,我只会在某些瞬间想到,今天天气好,你会不会开心,今天天上有星星,希望你也能看到……”   楼阮又开始流眼泪了,她身体开始轻颤,鼻尖也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他垂着眼睛,看着她哭,眼尾也微红了些,不过很快就又勾出一个笑来,“不要为我伤心。”   “每一个想你的瞬间,我都不是难捱的。”   楼阮蓦地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唇瓣覆了上去。   亲吻来势汹汹,但又格外轻柔,带着满腔珍重和爱意。   凌晨的机场人流量没那么多,只有寥寥几个人抬眼看了过来。   而随着楼阮回来的小秦和跟着谢宴礼一起来机场的则已经转身回避了。   楼阮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捧着他的脸仰头轻吻,直到没了力气,才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了他怀里。   她脸上挂着泪,软甜的嗓音染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去金华寺的时候,怎么写那样的愿望,我当时要是真的得偿所愿了,你怎么办。”   他替她拭去眼泪,垂着眼睛说,“那我就愿望成真了啊。”   眼看着她又要哭,他垂下眼睛亲吻她的眉眼,亲吻她的脸颊,“先回家好不好,饿不饿,回家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他牵住楼阮的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尖,和她十指相扣,步履从容地带着她往前走。   楼阮被他牵着走,小声说道,“笨死了,怎么都不换个人喜欢……”   他垂着眼睛笑。   她不知道。   他好像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总是能听到她的名字,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   惊觉心动,已经不可收拾,已经看不见其他人。   这样的情况,又要怎么换个人喜欢呢…   -   【我倚暖了石栏上的青苔\u002F青苔凉透了我的心\u002F但夜莺不来\u002F夜莺不来   春信不至,夜莺不来。】——徐志摩《我是如此的孤独而完整》 第122章 以后也一直喜欢你   夜晚的京北。   迈巴赫后座,挡板慢慢升起。   楼阮抬着纤细嫩白的手,夜晚的城市之光透过车窗折射进来,各色光影中,她抓住谢宴礼黑色的衣角,仰着头亲吻对方菲薄的唇瓣。   一丝不苟的风纪扣上方,冷白饱满的喉结轻轻滚动。   谢宴礼垂着眼睛,冷白修瘦的手掌落在她腰间。   那双纤细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又去亲吻他颈侧的肌肤。   她亲得缓慢而轻柔,像在安抚。   像是要把最喜爱的喉结留在最后似的,嫩白的指腹仅仅在那里停留两秒就掠过了它,仰头亲吻他光洁的下巴和唇角。   她两腿跪在他两侧,轻纱质地的白色裙摆微微卷起,她坐在他腿上,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脖子。   “谢宴礼。”   浅樱色的唇瓣若即若离。   她眼睫湿着,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要坠不坠。   “嗯。” 他垂着眼睫看她,轻声应道。   圈着他脖颈的双臂落下来,小心地捧住他的脸,柔软的唇轻触他的唇瓣,“……我会不会,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我会不会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会,”他掌心落在她腰间,克制地没有深吻,只是垂着眼睛在她唇间碰了一下,嗓音低沉道,“酸橘老师和我想的一样好。”   楼阮眼睫颤了一下,酸橘那个微博账号很早很早了,早到她甚至不记得是哪一年注册的。   没有读大学之前,那个账号对她来说一直是树洞一样的存在,看了什么书,吃了什么东西,心情怎么样……   他们之前虽然不认识,但他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她的。   她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在他颈间,“什么时候知道那个的啊……”   明明和她的名字都没什么关联。   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高一。”谢宴礼抬起手,手指扣住她柔软的发丝,很轻很轻地替她顺了顺。   那时候她微博没有粉丝,他也不敢关注,有时候一天会点进去看好几次。   有一次不小心点了个赞又很快取消了。   很担心被她看到,也想过不如就让她看到。   她伏在他肩头,低低呜咽起来,“好笨,笨死了…”   谢宴礼转过头,嘴唇轻轻贴了贴她的发丝:“不喜欢吗。”   楼阮这才红着眼转过头来,她眼中泛着盈盈的水光长而密的眼睫闪了闪,挂在上面的泪珠落下去,她捧住他的脸,垂眸吻下去:   “喜欢。”   她吮吻他的唇瓣,呢喃似地重复道:   “喜欢,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楼阮随着车子下坡的动作身子微微往后倾了倾,又被人蓦地抱了回去。   他双手落在她腰间,忽然侵略感很强地吻下来,唇舌烫得吓人。   楼阮只能抬着头,被迫接受他有些凶恶的亲吻。   车子在地下车库中转了圈,终于停在了合适的位置。   后座的挡板依旧升着。   前面驾驶座上的小秦很懂事地直接下了车,没有打扰后面的人。   楼阮坐在谢宴礼腿上,她就这样被他抱在怀中,随着车子转动亲吻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呼吸彻底被掠夺。   她被软软放开,又被紧紧抱在了怀里。   谢宴礼滚烫的手掌落在她脊背和腰间,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因为缺氧,楼阮呆了两秒,她下巴低在他肩上,呼了两口气才往前蹭了蹭:   “最喜欢你。”   “以后,也一直喜欢你。”   因为刚接过吻,她气息不匀,带着点微妙的靡丽,却又缱绻十分,让人无法自抑。   谢宴礼闭了闭眼,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今夜掉得每一滴眼泪,都让他胸腔震荡。   他拌过她的脸,黑眸中映着她的影子,嗓音被烧的沙哑,“再说一遍。”   “软软,再说一遍。”   楼阮眼睫闪了闪,唇瓣轻触过去,染着哑的嗓音热而甜,“谢宴礼,我爱你。”   “以后,你可以随时向我确认。”   唇舌再次被封住,玉雕般的手指扣住的她的手,舌面交织,摩挲,勾颤。   她被抱着,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   堆在腿间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了起来,露出她白皙的小腿。   谢宴礼胸膛微微起伏,他垂眼拉好她的裙子,冷静几分,“回家吧。”   楼阮抬起微红的眼睛看他,因为哭过,她鼻尖红红的,脑袋蹭了过去。   被亲吻得靡红的唇又贴过去,轻吻落在他下巴上,“谢宴礼。”   他已经抬起手开了车门。   怀里的人是被他抱着下来的。   她动作很小地凑过去,在无人的停车场里轻咬他的耳尖。   刚刚直起身子的人动作蓦地一顿。   不过只是很轻的一口,她又蹭了过来,双臂乖乖环着他,鼻息落在他脖颈间,热意顺着那块肌肤涌向四肢百骸,她在他耳边低低说,“这次,可以得到你了吗。”   “……我不会不珍惜的。”   她又凑过去,轻轻厮磨他脖颈的肌肤。   谢宴礼抱着她,身子微僵地抬脚,嗓音哑烫,“……家里没有……”   她挂在他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   “我们已经结婚了。”   -   身后的门被叩住。   在即将天亮之际发出剧烈的响声。   楼阮被按在门上亲吻,她胡乱伸出手,去解他喉结下方的风纪扣。   但手指好像都是软的,怎么也解不开。   被她手指蹭到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吞咽了一下。   谢宴礼抬起手,单手解开了那颗风纪扣。   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被拿了下来,随手丢在鞋柜上,又很快被撞了下去,摔在了地板上。   她被抱起来,一边亲吻一边走向沙发。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就着即将亮了的天,她仍然可以看到他深邃的轮廓。   呼吸逐渐稀薄。   她白色的裙摆微微飘动,触碰让她感受到了对方动情的证据。   他当然也可以感受到她的。   楼阮被他抱在怀中,柔软的白裙滑落。   谢宴礼眸光彻底暗下来,指腹染上潮湿。   她微微仰起头,雪白纤细的脖颈如同天鹅。   清澈的眸子中蕴着无措和失神。   下方有暗哑的嗓音传来,落在楼阮耳朵里,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听到他说,“好软。”   谢宴礼抬着手,眸色晦暗。   他的软软,哪里都软。   …… 第123章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中午的太阳光照进客厅。   谢宴礼垂眼看着那张沙发,轻轻合了合眼。   虽然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没忍住,在她一声声我爱你中失控。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断断续续到十一点。   直到她累得意识模糊。   很荒唐。   谢宴礼看着那张沙发,那几个小时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她哭着说爱他。   她太敏感,以至于……   谢宴礼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天快亮的时候。   天快亮的时候,他就是抱着她在这里,给李姨发的信息,请她今天不要过来做早餐了。   黑灰色的沙发上,有深深浅浅的潮湿洇在上面。   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斑驳惨烈。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宴礼俯身,认命地掀开那张斑驳的沙发罩。   黑灰色的沙发罩下方,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还是一样,狼藉,不可收拾。   他动作一顿,黑睫微垂。   看样子是要换张沙发了。   谢宴礼虽然从小自立,并非毫无生活能力的少爷,但换沙发罩这种事还是头一次。   换沙发罩,扔掉旧的,开窗通风散,又换上了干净的沙发罩,掩去下面不可收拾的痕迹。   最后,打电话让人换掉沙发。   一气呵成。   他在客厅看着人轻手轻脚把沙发换了以后才上了楼。   楼阮还在睡。   中午清理完又给她洗了澡后,他没有进她房间,就在自己房间找了件黑色的真丝睡衣给她套上了。   他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很大,真丝质地的袖子因为她抬手而滑落,胸口也显得松松垮垮,露出印着指痕的雪白肩膀。   谢宴礼眸色暗了暗,蓦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在楼下的药箱里找了药,又准备了干净的热毛巾。   那个地方,好像肿了。   他查了一下,需要热敷。   还要吃药…   他重新推门进去,楼阮又转了个方向在睡,另一半雪白肩膀上也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指痕。   被角只被掀了一点点,他还没抱过去,躺在那里的人就迷迷糊糊挪了过来。   她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喊,“谢宴礼…”   谢宴礼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她已经蹭了过来,在他下巴上迷迷糊糊地亲,“喜欢你。”   嗓音都哑了。   谢宴礼黑睫垂下去,他很轻地在她额间落下轻吻,声音低下来,诱哄似地问道,“那里有点肿了,敷一下好不好?”   楼阮脑袋低下去,把头埋在他怀中,很小声很小声地发出鼻音:   “……嗯。”   真丝睡衣落下来。   露出肩颈上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谢宴礼垂着眼睛,掌上晕了药,动作轻柔地在她腕骨的红痕触摩挲。   她皮肤原本就又薄又嫩,容易留下痕迹,再加上他昨天失控,所以看起来格外…   楼阮柔软的发丝摊开,落在枕头上。   她短暂清醒了几秒,那双手。   又是那双手。   睡觉前第一次,就是他的手。   她昨天颤得要哭,可他一直哄着她,说她很乖…   卷翘浓密的眼睫抖了抖,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带着温意的手掌轻轻摩挲她手腕的时候,有点微痛,但又像在按摩。   有微妙的舒适感。   涂完药后,谢宴礼才重新给她套上睡衣。   准备好的热毛巾已经没那么烫了,温度正好。   他垂着眼睛,小心放了下去。   睡梦中的人蓦地拧了眉。   谢宴礼垂眸吻她,安抚道,“乖,一会儿,就敷一会儿。”   楼阮拧着的眉逐渐舒展开,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谢宴礼才拿出热毛巾,替她擦拭。   最后,抱住她闭上眼睛。   可他好像有些睡不着。   谢宴礼又重新睁开眼睛,亲亲她的额头,唇角,又退过去,一根一根地数她的眼睫……   -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楼阮睡醒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   身旁有清浅的呼吸声和清冽的香味。   她整个人被环抱在怀里,右手也被他的手指扣着。   房间里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她垂下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只和她十指相扣的手。   凌晨回来的时候,她就坐在他掌上哭…   黑暗中,楼阮脸颊滚烫起来,耳尖也染上了看不见的薄红。   她勾着他的手指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试图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刚抽出一半,就被人蓦地抓住。   他醒了。   谢宴礼睡意惺忪,他从身后围上来抱她,声音低哑,“软软…”   温热的气息全都落在后颈。   楼阮被喊得耳朵发麻。   他凌晨的时候,就是这么喊她的。   喊她软软,喊她夫人,也喊她宝贝,说她厉害……   一遍又一遍问她爱不爱他,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回答他。   “嗯,”她微微回头,小声回他,索性松开他的手,回过头钻进他怀里。   抱着她的人低笑,微微低下来,嘴唇贴在她额间,“饿不饿。”   顿了一下,又问,“要不要喝水。”   睡觉之前,她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哭,还……   应该会缺水。   谢宴礼伸出手,床头暖黄色的灯亮了起来,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她赤红的脸。   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似的,她抬着眼睛,脸颊轻鼓,“……饿。”   他眼尾微挑,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在机场见时好多了,“那水呢,要不要喝?”   问到这里,他还低了低,往她唇边凑了凑,似有似无地吻了吻。   “……”   见她脸又鼓起来,他才笑着起身,把睡觉前放在床边准备好的水拿来,拧开盖子递给她,“想吃什么,我给夫人端上来。”   楼阮慢吞吞喝着水,心想他是该喂给她,她抬胳膊都觉得痛。   她垂下眼睛,雪白手腕上果然有红痕。   手腕和肩膀都疼。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   两条胳膊都快废了。   她抬起眼睛,手腕上的红痕清晰明显,带着几分凌虐美感。   楼阮捏着水瓶,发出的声音都是哑的,“胳膊抬不起来。”   连埋怨都软乎乎的,像在撒娇。   谢宴礼俯身亲她,任劳任怨地轻哄,“下次不会了。”   “我端上来喂给你吃,好不好。”   “还想要什么,都拿到你面前来?”   楼阮舔了舔唇,看着面前好脾气的人,发现他好像已经忘了他今天零点就要过生日。   她想了想,“我的手机,还有娃娃机钥匙。” 第124章 以后你也是我故事的主角啦   “好,”他又凑上来亲她,“要吃什么?”   楼阮确实饿了,但却不知道吃什么,“什么都行。”   “要手机。”   她又说。   “好,”谢宴礼笑着转身,“先给你把手机拿来。”   “先玩我的,”他顿了一下,把床头上他的手机递给她,“你的在哪。”   “……楼下,包里。”   “好。”   她从他手里接过对方的手机,但却没有打开,而是靠在那里继续小口小口地喝水。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是要在今早看完展再坐飞机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晚上,刚好赶上谢宴礼的生日。   她倒是买了衬衫给他,但那个作为生日礼物,好像多少有些简单了。   蛋糕也没来得及准备。   她轻抿唇瓣,顿了一会儿,又开始小口小口地喝水。   按开谢宴礼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谢宴礼回来得很快,他不仅把手机给她带了上来,还把娃娃机里盒子全都取了出来,都装在袋子里拎了上来。   那只冷白得如同瓷器般的手落下来,掌心躺着她的白色手机。   楼阮目光落在他手上,默默抿唇,拿走了自己的手机。   娃娃机里的漂亮盒子也被递了上来。   “先拆着玩。”谢宴礼轻笑。   楼阮刚刚解锁手机屏幕,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堆漂亮盒子。   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但根据之前那几个稍微猜一下也知道了,应该都是大差不差的东西。   她抬起眼睛,那人站在身边,笑容炫目,容貌完美得无可挑剔。   楼阮捏着手上薄薄的白色手机,嘴角轻轻扯了扯。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莫名的有一种,他在给她嫖资的感觉。   “怎么了?”谢宴礼垂着眼睛,菲薄的唇缓缓勾起,“下面的我可全拿来了。”   “那娃娃机空了?”楼阮抬着眼睛问。   “空了,”谢宴礼在她身边坐下来,偏头凑过来,薄唇蹭过她的唇瓣,“我明天让人补满。”   “今天确实亲够了,不过明天……”   楼阮偏过头,抱着那只喝了一大半的透明水瓶往后缩了缩,躲开他的吻,“明天不要补。”   谢宴礼声音顿住,他保持着那个动作偏着头,“……你睡觉之前,还说喜欢我的。”   “……”   睡觉之前。   睡觉之前那是以什么精神状态说的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光说喜欢他都不知道被说了多少遍。   她抿了抿唇,抱着透明瓶子低声说,“现在也喜欢你…”   坐在她身边的人一秒也装不下去,又低低笑了起来。   “不过,补娃娃机就不用了。”她抱着水瓶,粉白的小脸绷起来,葱白柔软的手指伸出来,戳了戳他的胳膊,“我来补。”   “嗯?”谢宴礼顺手拉住她的手,视线落在她脸上。   虽然觉得危险,但楼阮还是轻轻往过蹭了蹭,抬起下巴贴了贴他的唇瓣,“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她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温热的气息落在他下巴上。   那双抬着看他的眼睛闪着狡黠的碎光,声音还是哑的,但非但没有影响音色的好听,还为她原本甜软的嗓音染上了丝不一样的味道:   “当然,我和你一样,也有条件。”   “条件还没想好……明天再说,反正是要你自己抓。”   -   谢宴礼又下楼了。   下楼拿吃的给她,顺便,拿娃娃机的钥匙。   楼阮已经拿着手机躺下来了。   她先是拿着外卖软件给谢宴礼点了个蛋糕,然后才第一次联系唐叔,麻烦他让人明天送一些稍大的娃娃机礼盒过来。   谢宴礼还没上来。   她又摸上了微博。   因为谢宴礼那条微博,她的消息栏里,转赞评都到了99+。   她重新找到了那条微博。   看着文案上那行瞩目的文案,认认真真地给他点赞。   在意大利的时候只顾着哭了,都没回应他。   点了赞以后,她又点了评论,想了想,轻轻敲字:   @酸橘:【以后你也是我故事的主角啦~亲亲\u002F亲亲\u002F】   评论完以后,她盯着“酸橘”那两个字看了几秒,飞速退了出来,改了个id。   @甜橘:【以后是甜橘子啦!\u002F张开手臂\u002F开心】   谢宴礼发了微博以后,很多人都来她这里围观,她今天一天都没什么动静,大家已经等了一天,好不容易见了她发了新微博,立刻评论:   【酸橘老师……不是,甜橘老师终于发微博了!!】   【呜呜呜呜甜橘老师画的是x吧,以后还会画x吗,太吃老师的画风了,老师画的x太好看了。】   楼阮翻了个身,原本带笑的小脸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好痛…   她轻轻“嘶”了声,缓了两秒才回复最后看到的那条评论:   【还会画的。】   顿了一下,她又补了一条:   【他本人比我画的好看\u002F笑】   门外传来脚步声,好像是谢宴礼上楼了。   楼阮回过头,过了几秒,他果然端着食物出现在了门口。   霸道的食物香味弥漫进来,楼阮的馋虫瞬间被勾起来。   她丢下手机就坐了起来。   虽然有那么一丝丝不适,疼痛。   不过影响不大!   要开始吃饭了!   “是什么,好香。”   她抬着眼睛,双眸亮亮地抬着,满眼都是期待。   谢宴礼端着汤盅和小砂锅进来,“我睡前让阿姨来做了饭,没告诉她做什么,她炖了玉米排骨汤,做了春笋香肠焖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楼阮原本就有些饿了,一闻这个味道,更是饿得七窍生烟,她种种点头,“喜欢喜欢!”   甚至还朝着谢宴礼伸出了手,想让他把东西递给她。   谢宴礼在床边站定,冷白的手指扣在梨花木托盘上,垂着眼睛看她。   他好似是笑了笑,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掀开了小砂锅的盖子,“以前没有在床上吃饭的习惯,家里也没有床上桌。”   在楼阮的目光下,他慢条斯理地盛了勺饭,用小砂锅的盖子接着,送到楼阮唇边,“明天我让人送一个过来,下次……”   楼阮刚张开嘴吃下那口饭,听到这话差点呛住,抬起眼睛看他,“下次?还有下次?”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是不是说下次不会了?” 第125章 我有个好主意   “嗯,”谢宴礼垂下眼睫笑,又盛了第二勺给她,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说了。”   “那要什么小桌子,不要!”   他低笑了声,顺着她的话说,“好,不要,夫人说不要就不要。”   他仔细给她喂着饭,周到细腻。   但楼阮中间还是觉得一口一口喂太麻烦,要自己吃。   谢宴礼只好给她当了人型床上桌,把托盘端到她面前,让她自己拿着勺子吃。   楼阮好像真的饿坏了,吃饭的速度比是平时快了不少。   谢宴礼抬着手,“慢点吃。”   楼阮握着勺子,低着头咀嚼口中的食物,她脸颊微微鼓了起来,“我不是怕你累嘛。”   “我不累,你慢点吃。”   “……”   他殷红菲薄的唇勾起淡弧,徐徐道,“吃慢点好消化。”   楼阮拿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口,什么呀,他一直举着这个托盘,存在感这么强,谁能好消化……   她想了想,“我要去桌上吃。”   谢宴礼挑起眉,又点了点头,“行。”   楼阮忍着痛爬起来。   他的睡衣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只穿了上装。   细长的腿露出来,被深色的床品衬得极为雪白,楼阮低头看下去,视线落在右腿的齿印上。   她合了合眼,回头去看人。   小砂锅和汤盅都已经被谢宴礼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他甚至还贴心地拿了个靠枕去那边,又在柜子里找了条小毯子,折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做完以后才闲庭信步过来,俯身抱她。   温热的指尖勾过她的腿弯,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   在抱起她的瞬间,黑色的真丝睡衣下滑,楼阮抬起手扯了扯。   薄而白的肌肤瞬间染上淡粉。   她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那枚红色齿痕上,“看你给我咬的。”   “嗯,”谢宴礼垂眸看去,黑睫轻闪,“我错了。”   回得又快又熟练。   他把人抱到桌前放下,修长手指轻轻抚过那里,“太漂亮了,没忍住。”   “这样,”谢宴礼手指搭在椅子上,微垂着眼睛看她,“为表诚意,也算有来有回。”   “我允许夫人咬我一下,咬哪里好呢……”   好像真的认真思量了一下似的,他似笑非笑地低下来,修长的手臂还横在她身边,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轻抚过自己的喉结,“不如就,夫人最喜欢的这里?”   楼阮:“……”   她盯了他两秒,抿唇抬起手推开,“我要吃饭了。”   可恶,差点就被勾引到了!   被推开的人低低笑了声,他垂眼看着她的动作,“真的不要吗,只限今天,过期不候哦。”   楼阮握着勺子抬起眼睛看他,“还有时效?”   谢宴礼点头,“有。”   楼阮:“不能宽限宽限?”   谢宴礼像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也行,不过宽限时间的话,我会有什么好处吗?”   楼阮吃了口饭,慢吞吞地咀嚼,像是在认真思考似的。   明明刚开始,是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指指点点,现在怎么轮到她给他好处了?   这就是生意人吗?   她又低下头,打开了汤盅的盖子,低头轻嗅。   他房间没有多余的椅子,只有办公桌前这一把,只能往旁边退了退,倚在墙边看她。   楼阮把汤盅的盖子放在了一边,她抬着手,手腕上还靡丽的红痕。   她看着莫名有些气定神闲起来,低头喝汤,“那算了吧。”   谢宴礼:“?”   他倚在那里,忽然低低笑了两声,“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楼阮差点被呛住。   谢宴礼抬起手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这才几个小时。”   “……”   “夫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   “以前明明很喜欢的,现在……哎。”   语气幽幽,活像她是什么负心汉似的。   楼阮捏着勺子抬起眼睛,手腕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就这,这地方还只是被他举高在头顶按了一会。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饿吗?”   “不累吗?”   “真的不吃点东西歇会吗?”   谢宴礼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抱胸,“不饿,也不累,我伤心。”   “……”   楼阮实在没话说。   好在刚刚被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开始响了。   她抬眼看了过去。   倚在墙边的人终于直起身子,请示道,“我可以去替夫人拿过来吗?”   楼阮:“?”   谢宴礼终于笑了笑,起身往床边走,“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楼阮低头喝汤,晚?   她刚睡醒那会儿才八点半,现在能晚到哪去?   谢宴礼俯身从床上捞起她的手机,甚至没有低头看,任由它在掌心响着,给楼阮拿了过来,递到了她面前。   楼阮接过手机,滑动接听。   是外卖的电话。   “外卖到了,去拿。”她挂了电话抬眼。   谢宴礼张了张唇,还没说话,就见她很轻很轻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他微微勾唇,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微微低了头。   好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轻轻把脸凑了过去。   楼阮抿唇,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去拿。”   得到好处的谢宴礼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好~”   没一会儿,谢宴礼带着蛋糕上来了。   他唇角勾着掩饰不住的淡弧,将蛋糕拎到了楼阮面前:   “原来夫人还记得我的生日,忽然没那么伤心了。”   楼阮拿起勺子吃下最后一口,抬起眼睛看他。   他眼底的愉悦情绪都要溢出来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透明蛋糕盒上的蓝色丝带,嗓音磁性悦耳,“不过就只有外卖点的蛋糕吗?”   “没有别的了?”   外卖点的蛋糕几个字,咬得很重。   楼阮忽然觉得,谢星沉说得对,男人确确实实是不能惯着的。   他尾巴真的要翘到天上去啦!   “你生日还没到呢!”楼阮说,“礼物的时候明天再说。”   谢宴礼手指轻轻卷着那根丝带,“是明天才要去给我买吗,都没有提前准备?”   楼阮:“准备了,有一件衬……”   “没提前准备也行,”谢宴礼手指轻轻一勾,扯下了那根天蓝色的丝带,“我有个好主意。”   楼阮:“?”   他这主意,怕不是什么正经主意吧? 第126章 夫人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几分钟后,那根原本被绑在蛋糕盒上的蓝色丝带被系在了楼阮脖子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楼阮有些忍无可忍:“……谢宴礼。”   他垂着眼睛,似乎是在欣赏那根被系好的丝带,手指似有似无地蹭过她雪白的脖颈,慢条斯理地开口,“嗯?”   她抬起手,拉住他的领口,把人拉下来,盯着他看了两秒才败下阵来,“……还疼呢。”   “今天不可以了。”   谢宴礼:“……”   他顿了两秒才笑,“夫人把我当什么,我是人。”   他指尖漫过蓝色蝴蝶结尾端,伸手把人抱起来,一手扣住她的后颈,磁性低沉的嗓音落下来,“只是想体验一下拆礼物的感觉。”   “夫人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   因为实在太累,楼阮还是没撑到十二点就睡了过去。   快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谢宴礼垂着眼睛,在床头昏暗的灯光下,按住打火机,点亮了蜡烛。   他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她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畔。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零点。   蛋糕上的蜡烛映着谢宴礼的脸,他垂下眼睛轻轻吹灭蜡烛。   ——今年贪婪一点,希望她永远爱他。   那个蛋糕谢宴礼没吃,他轻手轻脚将它放回了房间的小冰箱里。   又回到了床边。   掀开被子躺进去的时候,楼阮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抱住了他,声音断断续续,像睡梦中的呓语:   “谢宴礼……生日……快乐。”   她纤细雪白的脖子上还系着那根漂亮的蓝色丝带。   谢宴礼垂下眼睛,伸出手,轻轻拉开蓝色蝴蝶结,在她额间落下轻吻,“嗯,谢谢夫人。”   -   第二天。   谢宴礼蓦地睁开眼睛,怀中还躺着温软的人。   他转头去看身旁的人,几秒后意识才逐渐恢复,神色清明起来。   刚醒来的那个瞬间,还以为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楼阮早就醒了,她抬着眼睛看他,“醒了?”   谢宴礼垂眸看她,终于有了实感,他哑声道,“嗯,很早就醒了吗?”   楼阮抬着眼,“没有多早。”   她想了想才问,“昨天怎么不叫醒我。”   一觉醒来都天亮了,还想着十二点给他唱生日歌的。   都没唱成!   下一次就要等明年了。   谢宴礼垂眼亲她,刚睡醒的嗓音沙哑惺忪,带着几分颗粒感,“看夫人睡得香,没舍得。”   “我自己吹了蜡烛,也拆过礼物了。”   楼阮环着他的腰,抬着白净的小脸,“没许愿?”   “许了,”谢宴礼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你再睡会儿?”   楼阮松开手,心安理得地躺回去。   那人起了身,站起来后还俯身给她掖好了被子。   他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以后才重新出来。   楼阮躺在床上,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颗脑袋,她看着走去衣柜那边拿衣服的谢宴礼,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头问,“许的什么愿,不告诉我吗?”   谢宴礼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衬衫和套装,回头看她,“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楼阮见他拿着衣服走过来,又伸出手一颗一颗纽扣地解扣子,“哦,不是和我有关的愿望啊。”   她语气平常,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解扣子的手指上。   这种睡衣,真的需要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吗?   直接扒拉下来不就行了。   不过,看着是挺赏心悦目的。   他身上的黑色睡衣被脱下来,腹部肌理漂亮,线条流畅。   谢宴礼看着她,见她好像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好心地提醒,“我要换衣服了。”   “我知道啊。”   “……”   他拎着那件薄薄的真丝睡衣,漂亮的线条于腰间隐没。   楼阮眼睁睁看着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唇角忍不住弯起来,“要我闭眼啊?”   她点点头,“行,那你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   谢宴礼:“?”   楼阮嫩白的手指抓着被子,眼睛亮亮地看他,“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勉强做你一天阿拉丁神灯,满足你的小小心愿哦。”   谢宴礼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换了衣裳。   他转身的时候,楼阮正好看到他后背的指甲划痕。   看着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楼阮:“……”   她缓缓伸出手,张开纤细柔白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   这也没有很长啊,明明就只有一点点!   等她抬头,谢宴礼已经穿好了衬衫。   他走到衣柜边,拉开配饰抽屉,找到了一块腕表,垂眼戴上。   然后是袖扣。   最后是领带。   他刚拿出一条领带,身后的楼阮就伸出了手,“我给你系!”   谢宴礼拿着领带回头看她。   她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屈膝挪到了床边,折腿坐在床尾朝着他伸手,“我来给你系领带!”   她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床,“快来快来!”   谢宴礼关上配饰抽屉,拿着领带走了过去。   他把那条格纹领带递给了她,正是上回他们一起去买的那条。   楼阮接过领带,先把领带套在他脖子上,认真思索,“给你系温莎结?”   谢宴礼还没说话,她又说,“交叉结、十字结,还是平结?”   “……你都会?”   “嗯?”楼阮看着他的领口,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过期不候”,趁着他不注意,凑上去,飞速啵唧一口,又严肃地退回来,小手拉着领带点头,“嗯,都会的。”   谢宴礼黑睫垂着,“……什么都行。”   楼阮抬起头看他,葱白纤细的手指绕着复古的格纹领带,一丝不苟地打结。   打好了结以后,才拽着领带轻轻拉了一下,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没给别人系过。”   被拉到面前的人眼瞳微微抬起来,慢慢翘起唇角,修长的指节拉住她落在领带上的手,“我又没问这个。”   楼阮眯起眼睛,甜甜勾起唇角,凑上前亲了一下,“嗯嗯,你没问,不过我今天是你的神灯,就算你不说,也会满足你一些小小心愿。”   谢宴礼嘴角上扬,但却仍然说,“这可不是我的心愿。”   “我的心愿嘛……”   楼阮抬着眼睛,盯着他的目光认真而专注,“是什么?”   他微微顿了一下,垂着潋滟的瞳眸看她,嗓音平缓磁性,徐徐道,“比较贪心。”   “希望神灯姐姐,永远偏爱我。” 第127章 下次还愿意为夫人效劳   谢宴礼穿戴整齐出门后,楼阮又躺下了。   她拿起被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电量严重不足。   她伸出手,揪出床头那根白色充电线。   是配适的。   充电线插上以后,她才安了心。   原本是想去某瓣写小作文的,但最上方有微博消息提示。   【您的好友@X点赞了您的评论】   【您的好友@X点赞了您的微博】   【您的好友@X评论并转发了您的微博】   ……   楼阮翻了身,趴下来戳手机屏幕。   @专心喜欢甜橘:【好的,甜橘老师\u002F张开手臂\u002F亲亲】\u002F\u002F@甜橘:【以后是甜橘子啦\u002F张开手臂\u002F开心】   评论:   【卧槽?】   【?】   【6】   【666】   【草,真有你的】   ……   楼阮默默捂住脸,给他点了个赞。   专心喜欢甜橘。   是她完全没想过他有可能会改的id,和谢宴礼的气质……   就挺不搭的。   她又翻身躺下,把手机放在胸口,嘴角漫出笑意。   过了会儿才打开了某瓣。   她好久没更新,军师们都已经在催更了。   楼阮举着手机敲字,写到暗恋十年的时候,鼻子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她一段一段发上去,早起的军师们已经在嗷嗷叫了。   【卧槽,卧槽,十年?这哥们是真牛逼啊】   【走向忽然变得不那么现实起来】   【do了吗,几次,什么姿势,感觉怎么样?】   【战袍用了没?】   【牛逼啊,这不三年抱俩说不过去了吧?】   ……   楼阮看了眼评论,发现上面那个问有没有do的就是提供宝藏收藏夹的军师,她想了想,还是回复:   【……就,挺契合的,然后现在有点想死……】   虽然,她几乎一直在哭,但身体的契合是骗不了人的。   楼阮合了合眼,放下手机起了身。   -   早饭后,唐叔安排的人就上门了,他们带来了不少漂亮盒子,上面都粘好了挂钩。   那些漂亮盒子被好好堆放在了茶几上。   楼阮跑上楼把之前到货的战袍都抱了下来。   她坐在沙发边,把它们一件一件放进了那些漂亮盒子里。   全都装进去后,她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沙发换了。   沙发不是昨天的沙发了。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的事,昨天沙发好像被弄湿了……   楼阮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在身后找手机。   沙发总不能是谢宴礼自己换的,他是怎么和人说的啊……   她很快就摸到了放过被她随手丢在身后的手机,点开微信,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沙发换了?】   谢宴礼可能是在忙,并没有立刻回复。   楼阮抿住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等待着他的回复。   也不知道换沙发的哪个工作人员,是不是刚刚来送盒子的。   她没脸见人了……   “嗡嗡——”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   是谢宴礼的消息,一条十几秒的语音。   楼阮连忙点开。   手机里传来他的低笑声:“嗯,换了,我亲自换了沙发罩以后才让人换的,别担心,他们看不到。”   楼阮合了合眼,蓦地松了口气。   她纤细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字:【辛苦你了】   这一次,他是秒回。   还是语音。   楼阮伸手点开。   谢宴礼的嗓音微低,携着隐隐的笑意,让人听着耳尖发烫:   “不辛苦,下次还乐意为夫人效劳。”   楼阮蓦地攥起手,下次,还有下次!?   她恨恨地息屏,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他不知道,等他消息的那几分钟,她连以后去哪个星球生活都想好了。   还下次,呵呵!   她站起来,挪到娃娃机那边,银色的小钥匙就挂在上面。   她捏住小钥匙轻轻一转,透明的玻璃门被打开了。   楼阮跑来跑去,把二十一个漂亮盒子都放了进去。   盒子里不仅有她之前买的战袍,还有些随着战袍赠送的猫耳朵,小铃铛,小皮带和眼罩什么的,她也分开放了进去。   楼阮回过头,茶几上还有两个漂亮盒子。   没东西放了。   她又跑回了楼上,找了纸和笔。   画了两张简笔画。   一张是阿拉丁神灯,角落里写了字:【神灯永远偏爱你。】   另一张则是一颗橘子,也写了字:【送你颗甜橘。】   写完以后,她把它们装进漂亮盒子里,一起放进了娃娃机。   做完这些后,她还对着娃娃机里的漂亮盒子们拍了张照片。   拎着手机回楼上时,她发了条朋友圈。   【给谢先生的生日礼物~[图片]】   第一个评论的是谢星沉:【?今天竟然是哥哥生日,都忘了,生日快乐哦】   紧接着是谢老爷子:【\u002F大拇指\u002F大拇指\u002F大拇指】   再接下来是谢妈妈的:【啊,这么多,他往常都不过生日的,阮阮太有心了】   ……   楼阮刷着屏幕上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那些是格外赠送,需要抓取的。   她还得给他准备个正式点的才行……   -   徐家。   出租车停在门口,徐旭泽打开车门下车。   他一抬手,随手把衣服挂在肩上,刚下来就看到家门口靠着个人。   “好家伙,”徐旭泽一脸稀奇地看着他,“这谁啊,这不是周总吗,怎么贵步踏贱地了?”   说实在的,这要不是大白天,徐旭泽还真以为自己见鬼了。   周越添靠在他们家门口,一脸的胡渣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胡子了,一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睛也微微陷了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绝症没几天活头了。   徐旭泽原本只想说两句进门的,但却在越过周越添的那一刻被一把抓住。   周越添力气很大,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楼阮手机号是多少。”   他嗓子哑得不像话,像一把钝刀在锯木头,每一个字都听得徐旭泽眉头紧皱。   “你没事吧,”徐旭泽挣了一下,没挣脱开,反而被抓得更紧,“她手机号你不知道?说什么梦话呢。”   “你要不还是去医院找个大夫看看吧,也不差那点钱,我真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徐旭泽絮絮叨叨,另一只手也上来了,试图掰开周越添的手。   但他手指还没碰到周越添的手,就听到他语气奇怪说了句:   “她换号了。”   徐旭泽动作顿了下,抬起眼睛看他。   周越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定定看着他说,“我联系不上她了。” 第128章 谢宴礼,你等到了   徐旭泽盯了他两秒,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6.”   6啊,还有周越添联系不到楼阮这一天呢。   真快乐啊。   “把她新手机号给我。”周越添完全无视他的反应,固执说道。   徐旭泽扬起下巴,“你找我要她手机号?你不知道我俩不熟的吗?”   这姓周的以前可没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整的他这个当弟弟的在楼阮面前跟着外人似的,明明他们才是住同一个屋檐下的。   无语!   “你知道,”周越添定定说,“她不会不告诉你。”   “怎么会呢,我俩关系这么塑料,一年都说不了几句话,告诉我干什么,”徐旭泽笑眯眯地落下手,硬生生把周越添落在他胳膊上的手掰开了,“我跟她的关系,怎么比得上你跟她呢,你说是吧,周总~”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周越添手指被掰开,目光闪了闪,低声说道,“把她新手机给我。”   “求你了…”   徐旭泽惊了,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微顿了两秒,诧异地看了周越添两秒,自下而上地,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   看完以后,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这是周越添?   这是姓周的能说出来的话?   很好,他很喜欢听。   徐旭泽“啧”了声,“求我也没用,我没有。”   说完就要勾着衣裳转身进门,但却再次被周越添拉了一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徐旭泽却没给他继续废话的机会。   偏着身子推了一把,“别说我真没有,我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狗东西,你也有今天。”   骂完以后,他迅速转过身,哗一声把铁门拉上,对着里面喊了一声,“陈叔,给派出所打电话,说有人扰民,把外面那人轰走!”   徐旭泽步子跨得很大,很快就穿过了院子,推门进去,“妈,给我打电话干什……”   他目光扫向客厅,话音瞬间止住。   他那明明是亲爹,却胜似陌生人的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还抱着个小孩坐在里面。   而半个小时前刚和他通过电话的亲妈,则背对着他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她面前还跪坐着个女人。   这又唱的哪出?   见他推门进来,徐父第一个开口,他像没事人似的,拍了拍怀中的孩子,“小泽回来了,这是阿浩,你弟弟。”   徐旭泽勾着手上的运动服外套,扫了一眼他怀里那孩子,看起来都八九岁了,他往他妈那边看了一眼,反手关上门,笑嘻嘻走进来,“我还有这么大个弟弟,牛啊。”   他走过去,径直坐在了徐母身边。   女人今天穿着一件印花真丝长裙,面前摆着一杯已经冷了的咖啡,长发用一根银簪挽着,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回来了。”   徐旭泽点了头,这才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和徐母差不多年纪,长得很白。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脖子上的项链保守估计价值百万。   徐父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是,以前没告诉你。”   这心理素质,这脸皮。   要不是徐母就坐在身边,徐旭泽简直都想拍手叫好了。   顿了两秒,他又笑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软软呢,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打电话给她她都不接?”   徐旭泽正要说话,他身旁的徐母就伸出了手。   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轻轻戳碰复古的咖啡杯,发出细微的声响,女人动作优雅,声音平静,“她结婚了。”   徐父脸上的笑意一凝。   “你给她准备的嫁妆呢?”   ……   徐旭泽低头看了一眼楼下,他沉了口气关上房门。   落在耳边最后一道声音是母亲平静的声音,她说,徐俊彦,离婚可以,但你要净身出户。   徐旭泽把衣服丢在床上,拿出了手机。   他点开微信,在新的朋友里面一路下滑,也不知道滑了多久才翻到了一个水彩头像。   那个人的微信昵称叫甜橘。   徐旭泽点了通过。   他趴在桌上看屏幕,什么啊,连个备注都不打。   也不怕他不给通过。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验证消息了,要不是姓周的过来他都不知道换号了。   -   楼阮放下笔,把画好的画扫描出来,传上了微博。   @甜橘:【春信至,夜莺来\u002F心[图片]】   她垂眼看着手机屏幕,春信至,夜莺来。   谢宴礼,你等到了。   楼阮看了眼评论就关了微博,丝毫没有注意到,微博首页的画手太太们都在疯转一个某瓣情感贴。   那条情感贴的名字是:【放弃追了十几年的男生后,我喜欢上了闪婚老公】   在第一个转发这个营销号的评论区里,甚至还有人在艾特各位画手太太,其中,某位靠着画暗恋小漫画出名的画手太太首当其冲。   【@专心喜欢甜橘,好甜好甜好甜!太太快来看一眼!!!】   【@专心喜欢甜橘,求产粮,求求!!!】   【@花花花花了@一粒沙白@莉莉安@小甜梨@专心喜欢甜橘@甜橘@白夜!!!太太们来看!!!好甜好甜!!!能不能画两张,摩多摩多!】   ……   楼阮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点开微信,先给谢宴礼发了条消息:   【今天中午回家午休吗?】   发完以后才发现徐旭泽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她给他打了备注。   刚打完备注,对方就发了个句号过来。   徐旭泽:【。】   徐旭泽:【?你发好友申请的时候就不能给我打个验证消息说是你吗?】   徐旭泽:【这么金尊玉贵的吗?给我多打几个字都不行?】   楼阮正要回复,对方就又发了消息过来。   徐旭泽:【呦,你这新婚生活过得还挺好啊,还在朋友圈展示老公厨艺呢?】   徐旭泽:【挺甜啊,还能想起来你有个弟弟啊?你就不能给我发个短信吗,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微信谁看得到啊?】   楼阮抿了抿唇,默默打字解释:【我那会换号换的突然,卡直接扔了,不记得你手机号,就直接加了微信。】   徐旭泽的微信她还是记得的。   xuxuze1999,名字后面跟着出生年份,还是好记的。   徐旭泽:【…………?还记得我微信?6】 第129章 我可以先看看礼物再吃饭吗   徐旭泽其实是比较少和她说这么多话的,他通常都懒得搭理她,偶尔和她说话也是吵着要她离周越添远一点。   楼阮坐在桌边想了想,回复他: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过了几分钟,徐旭泽回复道:   【徐俊彦回来了】   楼阮趴在桌上,动作微微一顿。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养父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总不回家。   即使回了家,养母似乎也不太喜欢她和养父见面。   她正要回复,徐旭泽就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徐旭泽:【他带了个女的和小孩回来,妈在下面和他对峙,应该要快进到分家产了】   徐旭泽:【分家产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楼阮:【……我不要家产】   徐旭泽:【你说了不算】   徐旭泽:【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见周越添了,在家门口蹲着,还让我把你手机号给他,到附近了给我打电话,我看人没在你再回】   楼阮:【……】   她想了想,打字给他:【在家门口?】   徐旭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回复道:【对,他看着跟个鬼一样,好像是快进到追妻火葬场了,不过我看你这新婚生活蜜里调油的,应该不会回头吧?】   楼阮:【不会】   消息刚发出去,身后的门被推开。   刚回到家的谢宴礼就在房门口,他没进来,就站在那里伸着冷白的手叩门,挑着眉说,“该吃午饭了,甜橘老师。”   楼阮回头看他,她熄灭手机屏幕,朝着门口张开了手,“走不了。”   站在门口的人低笑了声,走过来俯身将她抱起来,他菲薄的唇轻轻勾着,“今天给我准备礼物了?”   楼阮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点头,“准备了。”   谢宴礼抱着她走出房门,恍若春风的嗓音中染着愉悦,“哦,是什么?”   楼阮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睡裙,藕粉色的丝制睡裙滑落,她纤细的藕臂勾着他的脖子,抬了抬眼睫,又慢悠悠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肩上,“你要自己抓,然后自己拆了看,我直接告诉你多没意思啊……”   谢宴礼唇角轻轻上翘,他垂下眼睛,“条件。”   他这是在问抓取礼物的条件。   楼阮落在他颈后的双手交叠,藕粉色的裙摆荡呀荡,她抿起唇,“还没想好。”   谢宴礼:“?”   在他开口之际,楼阮想了想,抬起眼睛看他,她眼睫又浓又密,像缱绻的蝴蝶羽翼,软软开口道,“不过今天是你生日,就先免费让你抓两次,怎么样?”   谢宴礼垂着眼睛,抱着她下楼,他笑了声,“两次?”   楼阮抬着眼睛,挪开来只手戳戳他的脸:“太多了吗?那一次吧。”   谢宴礼垂眼瞥她,“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楼阮抱着他的脖子,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女,于是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妥协了:“……三次,不能再多了,仅限今天,过期不候。”   今天是他生日,就先让着他点!   谢宴礼抱着她踩下台阶,端方道,“我就知道夫人不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人。”   “就三次。”   他踩下最后一级台阶,抱着楼阮踩在了平地上。   李阿姨刚收拾完东西准备走,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两人这样这样亲密,立刻咧开嘴,“夫人下来啦,饭已经好了。”   以前谢宴礼中午不回家的时候,她都是做好了饭然后在楼下打电话上去的。   今天少爷回来说要上去喊,她就没打电话。   没想到收拾好了竟然能看到了两人这么亲密!   小夫妻感情好的嘞!   这样老宅那边问她就好说了!   楼阮平时接到电话后洗手再下楼,李阿姨通常都是已经走了的。   今天……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白皙的脸上染上绯红,伸手拍了拍谢宴礼,示意他把她放下。   但谢宴礼就像没懂似的,他大大方方地抱着她,对着已经在门口换鞋的李阿姨颔首,“嗯,辛苦您。”   楼阮红着脸往谢宴礼肩窝缩了缩,闷着声重复谢宴礼的话,“辛苦李阿姨。”   李阿姨看着他们,嘴角都快笑裂了,摆了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那我走啦,下午见。”   话音未落,她就伸手打开了门,也不等楼阮和谢宴礼再说什么,好像很怕打扰到他们似的,立马出门走了,完全没有给楼阮和谢宴礼再说什么的机会。   楼阮:“……”   谢宴礼垂眼看她,有些好笑地抱着人往餐桌那边走,“人走了。”   楼阮脸埋在他肩窝,“……嗯。”   顿了一下,她又说,“没洗手,洗手间。”   抱着她的人顿了下,又换了个方向走。   ……   好不容易在桌边坐下来,楼阮筷子还没拿起来,谢宴礼就看向了一旁的娃娃机。   他站了起来,“我可以先看看礼物再吃午饭吗?”   楼阮手上的筷子差点掉下去,她抬起头,脸上染着可疑的水红,“不行。”   谢宴礼站在餐桌边,挑了挑眉。   楼阮抿起唇,“先吃饭,等会儿要凉了。”   站在餐桌边上的人回过头,幽幽看了一眼那边的娃娃机,像有些不舍似的,在桌边坐下了。   “好,先吃饭。”   那只漂亮的手拿起了筷子,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端起了碗,肌肤冷白,好似泛着一层釉质的光,宛若上好的瓷器。   第一筷子,先夹给了她。   第二筷子才是他自己的,他动作看起来不紧不慢,但吃得比平时似乎要大口一些,楼阮第一口还没吞下去,他碗里原本微微凸起的米饭就已经陷下去了一些。   楼阮:“……慢点吃。”   谢宴礼眼尾微垂,因为饮食的缘故,菲薄殷红的唇染上了一层浓稠的艳色。   他慢条斯理地颔首,饱满的喉结滚动,嗓音清雅平静,不紧不慢地发出声音,“好。”   但一筷子下去,还是一大口。   完全没在听的!   楼阮:“……谢宴礼。”   谢宴礼都已经快吃完了,他闻声停了一下,抬起头看她,右半边脸颊还轻微地鼓着,“嗯?” 第130章 好像在响   她鲜少见到他这样。   有点,觉得,心口,被击中了。   楼阮捏着筷子,盯着他手上的碗抿了抿唇,“没事,吃吧。”   反正再说什么慢点吃他也不会听。   算了。   反正也就这一次。   谢宴礼这才重新恢复动作,缓慢咀嚼了起来。   他吃饭的动作慢下来不少,但碗里已经没多少了,所以哪怕吃得慢,还是很快吃完了。   谢宴礼抬起眼睛,视线落在她身上,伸出戴着婚戒的手指,抽出干净的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   纸巾被丢进脚下的垃圾桶。   他又重新抬起那双潋滟的黑眸,看着她轻声说道,“我吃完了。”   楼阮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家里这个娃娃机她是知道的,和外面的不一样,只要抓到基本是不会掉下去的。   三次机会,谢宴礼百分之百可以抓到。   里面几乎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她捏紧筷子,面色平静地夹菜给自己,点头,“嗯!”   坐在对面的人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支住脸颊看她,“……那我可以去看看礼物了吗?”   楼阮没有抬头,她低着头平静地小口吃饭,声音含糊,“嗯。”   坐在她对面的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端起自己的碗和筷子起了身,先走进厨房把餐具放进了洗碗机,然后才走出来,越过餐桌,走向了那台粉色娃娃机。   昨天晚上被掏空的娃娃机已经被重新装满了。   谢宴礼修长的身影映在娃娃机机身里的镜子上,他看了一眼里面的自己,又回头去看楼阮。   楼阮还在吃饭,她和平时一样,吃得小口,很像小动物进食。   谢宴礼站在娃娃机跟前,歪着头看她,“我抓了?”   楼阮看似平静地夹菜,她甚至都没转头往谢宴礼这边看一眼,“嗯,抓。”   筷子下那只虾她夹了两下,没夹起来。   谢宴礼歪头看了两秒,没动手。   他去而复返,重新回到楼阮身边,还拉了个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来。   那碟子虾被拉近,他抽出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给自己戴上,坐在她身边剥了起来。   他靠近的时候,身上淡淡的冷香味道也弥漫了过来。   楼阮一转头就能看到对方流畅的下颚线条和冷白漂亮的耳骨。   还有昨天被她啃食的脖子。   衬衫领口那里,淡淡的昳丽红痕若隐若现。   她抿住唇,“怎么又回来了。”   谢宴礼垂着眼睛,雪白的衬衫袖口微微上翻,露出筋脉微浮的手臂,修长的双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熟虾的红油自他指尖慢慢滚下,他动作不紧不慢,就连剥虾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迷人感:   “一个人拆礼物有什么意思,还是夫人吃完了和我一起拆比较好玩。”   楼阮:“要不你还是自己看吧,我这不就在你旁边吗……”   “没事,我不急。”   剥好的虾被放进了碗里,他又拿起了第二只,慢条斯理剥了起来,好像忽然之间真的一点不急了似的。   楼阮虽然紧张,但都到这会儿了……   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放下碗后就立刻站了起来,“走吧。”   一直坐在她身边剥虾的人这才摘下手套,抽出纸巾擦手,也一起站了起来。   绕出来的时候,他扔下纸巾。   那团纸巾无声无息地落进垃圾桶里。   楼阮回头看了一下,快步走到了娃娃机跟前,朝着他比了个“三”,“三次哦。”   “你自己设置。”   谢宴礼走到她身边,随手在一旁的电子屏上点了三下,设置了三次抓取次数。   设置好以后,他手指落上遥控杆,转头睨着楼阮,“这里面是什么?”   楼阮手指微微背到身后,“你自己拆,我直接说告诉你没意思。”   谢宴礼视线落在她颜色越发浓郁的耳尖上,若有所思地挪开眼睛,看向了娃娃机里大大小小的漂亮盒子,修长的手指落在遥控杆上,嗓音悦耳,“一点也不能透露?”   楼阮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坚定地摇头,“不能。”   “不然我直接给你就好了,还包起来放进去干什么。”她说,“直接告诉你就没乐趣了啊。”   谢宴礼唇角一勾,抬起另一只手,按下下抓按钮,目光看向了娃娃机里的钩子。   那只钩子落下来,抓到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漂亮盒子。   楼阮蓦地抿住唇。   虽然东西很多,她已经忘记每只盒子里面具体是什么,是哪一件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只盒子里肯定不是她最后放进去的那两只,那两只装着画的。   谢宴礼看着那只被抓起来的盒子,视线落在它身上,漆黑的眸轻轻眯起来,“好像在响。”   楼阮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嗯?”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那只盒子就咣当一声落了下来,发出了微妙的响声。   谢宴礼弯下腰把它拿了出来,他漂亮的手指落在盒子的边缘,手指被那炫目的色调衬得极白。   手上的盒子被轻轻晃了晃。   有微妙的铃铛响声从里面传来。   楼阮瞬间知道这是哪一件了。   是那只铃铛脖链。   是猫猫战袍的配饰。   除了铃铛脖链,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还会有猫猫耳朵和尾巴……   谢宴礼又晃了晃,还在猜里面是什么,“这是什么,风铃?”   “还是挂坠?”   掂起来不重,应该是带铃铛的挂坠?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楼阮觉得说话都开始变得困难了,她站在他身旁,甚至觉得有些缺氧。   “嗯。”谢宴礼弯唇笑了一下,他还垂眼凑过来,很轻很轻地用额抵了抵她的前额,含笑说,“要是挂坠,我就挂在钥匙上,以后随身带着。”   “……”   楼阮缓缓抬起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尖。   那里,已经变得滚烫。   谢宴礼垂着眼睛,手指轻叩纸盒,打开了它。   打开盒子的那个瞬间,他脸上的笑意还是刚刚那样的,宛若春风,带着浅浅的懒倦和散漫。   直到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他脸上的笑容才顿了一下,伸手拿出最上层的粉色尾巴,原本即将说出口的“这是什么”因为下面的铃铛项圈生生止在了嘴边—— 第131章 我喜欢   那只铃铛项圈白白粉粉地躺在盒子里。   粉色的扣带,白色的铃铛。   可以确定,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东西。   谢宴礼理智都要烧没,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楼阮有些心虚地转头,似乎是想跑。   雪白的后颈被人一把抓住。   谢宴礼微烫的嗓音落下来,“跑什么。”   楼阮抿着唇回头,笑了一下,“一点小赠品,我怕你不喜欢……”   她身子一转,猛地被人拉到娃娃机边,整个人都被圈住了。   圈着她的人慢慢低下来,漆黑的瞳眸轻轻眯着,嗓音微沉,不紧不慢,“我、喜、欢。”   楼阮手指落在他筋脉微浮的手臂上,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她扒拉了一下谢宴礼的手臂,干笑,“你喜欢就好,哈哈……”   把拉不开。   按在娃娃机上的手臂像铁打的似的。   怎么都扒不开。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抬头看他,小心地吞咽了一下,提醒道,“谢宴礼,你等会儿还要回去上班的哦。”   “哦,”谢宴礼修瘦的手掌落在娃娃机上,鸦羽似的黑睫垂落,他的动作看起来松弛而优雅,但语气却不容置喙,“我也可以不去。”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还勾着那只漂亮盒子的边缘,里面就是罪魁祸首。   “那怎么行,”楼阮睁大眼睛,抬着眼睛看他,顿了两秒,她又蓦地伸出手把人抱住,可怜巴巴说,“还疼。”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垂眼看她,他垂着眼睫,按在娃娃机上的双手终于动了。   那只铃铛项圈被他拿了出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抱着他的楼阮:“……”   脖子上的发丝被撩开,后颈有些凉凉的。   谢宴礼动作慢条斯理,他替她戴上那只铃铛项圈,戴好以后甚至还伸出手拨弄了一下。   指尖擦过她的锁骨。   那块肌肤瞬间像着了火。   虽然已经退无可退,但楼阮还是默默往后挪了挪,小声喊道,“谢宴礼…”   谢宴礼微微低下头,目光与那颗白色铃铛平行。   他慢慢凑上前,铃铛下方的细嫩皮肤。   温热的触感袭来的瞬间,楼阮头皮都要炸开了。   所幸只是一瞬,他就重新直起了身子,那双黑色的眼瞳中染着浓郁的黑色。   冷白手掌落在她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上。   谢宴礼贴近她,嗓音自上方落下来,“电影院那次,夫人想怎么帮我的来着?”   十几分钟后,楼阮泛着瓷白光泽的手因为酸痛落了下去。   谢宴礼播了秘书的电话,他垂眼亲吻她的唇角,嗓音像被烧着了似的,带着哑,“握好。”   楼阮抬着眼睛看他亮起的手机屏幕,原本想摆烂的心又沉下去,她耳尖滚烫,一点也不敢懈怠,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谢宴礼的电话被接通,她听到他语气平静地和电话另一头说:   “我有事,会议推迟两小时。”   两小时……   电话挂断的那个瞬间,她立刻松了手,抬头的瞬间脖子上的铃铛响了声,“不行了,手酸。”   谢宴礼眼尾泛着红,垂着眼看她,似笑非笑,“这就是夫人上次说的,要帮我?”   好像被嘲讽到了。   但她真的不行了。   楼阮:“……那要不还是……”   她说着就要低头,但却被人双手勾着胳膊抱起来。   谢宴礼把人抱着到了那个娃娃机上,抬眼看着她脖子上的铃铛,又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楼梯,“你好了以后,带着这个,从这里,到楼上。”   楼阮坐在娃娃机上,裙摆轻轻飘动。   她睁大眼睛,忍不住说,“变态。”   从这里到楼上,不是变态是什么!   谢宴礼凑过来,喉咙溢出低笑,他短促地吻她,这才抬着眼问,“那夫人不喜欢我了吗?”   “……”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拨弄那颗铃铛,听着它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可都是夫人准备的,不是我。”   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点委屈。   “……”   谢宴礼抬着眼睛,眼尾还挂着昳丽的红,“果然……”   楼阮实在听不下去了,下一秒就封住了他止不住的唇,同样短促地亲他:   “行。”   “就听你的,从这里,到楼上……”   -   一个多小时后,谢总穿戴整齐地去上班了。   至于剩下的两次抓娃娃的机会,他还没用。   虽然楼阮很想硬气地说只限今天过期不候,但她实在手酸。   要是剩下两次还抓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陷在沙发里合了合眼,先攒着也行。   下次再抓也行……   -   谁都知道,今天是谢宴礼的生日。   平时有事没事就发朋友圈的人今天反而没什么动静,一直蹲朋友圈的季嘉佑第一个忍不住了。   作为谢宴礼的朋友,他第一个跑来,打探消息:   【阿宴,生日快乐哦!】   谢宴礼忙着开会,并没功夫搭理他。   季嘉佑又刷新了几遍谢宴礼的朋友圈,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以后,他严肃地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栏认认真真地打下了一行字:   【好兄弟在生日这天失恋了要怎么安慰】   季嘉佑认真搜索了半天,最后还在备忘录编辑了一篇小作文,他咬着指头反复修改了好几遍以后,谢宴礼回消息了。   谢宴礼:【?】   他看了一眼季嘉佑的消息,只觉得莫名其妙。   做了四年室友,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发这种东西给他。   生日快乐……哦?   谢宴礼眼皮子跳了一下。   季嘉佑:【今天生日怎么过呀!\u002F期待\u002F期待】   谢宴礼:【已经过了】   他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想了想,还是又回:【她买了蛋糕,还准备了礼物】   季嘉佑:【什么礼物?\u002F好奇】   谢宴礼蹙眉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很快接了,“阿宴阿宴~生日快快乐!”   谢宴礼眉心跳了一下,“干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人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开口说道,“就是,那个……诶,生日真过了吗,怎么都没发朋友圈啊?”   谢宴礼握着手机合了合眼,他抬起手缓慢地揉了揉眉心,“过了。”   “那怎么没发朋友圈。” 第132章 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谢宴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问题。   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被问到过的问题。   想了半天,最后只能留下一句“是私藏礼物”,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谢宴礼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一小时。   他看着时间,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以前上班的时候,从没有觉得几个小时是这么漫长。   尤其是今天。   今天下午,他是迟了两个小时才来的。   但还是觉得漫长。   现在已经很想回家了。   进来和他讲明日安排的小高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谢总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小高语速很快,一气呵成地念完行程表,嘴角挂上了职业的笑容,“谢总,明天的行程就是这样了,您看这样可以吗?”   谢宴礼:“可以。”   小高:“好的。”   他顿了顿,没有离开。   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微微笑着说道,“明天和华清大学实验室的合同签署完毕以后,我们近期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公司很多人都要休假了,您是不是也……休个假?”   他们公司每完成一个项目,每累死累活当牛做马高强度工作一段时间后,大家都会按照惯例休假,然后再以最好的状态回归到工作中来。   通常这种情况,谢宴礼本人是不会休假的。   不过小高觉得,他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应该会比较需要休个假什么的。   毕竟悄咪咪结婚了,婚假都没休。   蜜月更是没影。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敬业。   办工作前的谢宴礼抬起了头。   小高抱着文件,又补了一句,“您可以带着夫人去度个蜜月什么的。”   谢宴礼抬着眼睛,似乎是认真想了两秒似的,颔首,“嗯。”   好像确实需要休个假,不管是不是度蜜月。   -   下午七点。   客厅里已经被玫瑰摆满了。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但楼阮已经把蜡烛全都点亮了。   她人都快累瘫了。   摆在茶几上的蛋糕是她今天新订的,比昨天晚上那个精致了很多。   她垂眼看着那个蛋糕,又看摆在一旁的衬衫和礼盒。   衬衫是她在意大利买的。   一件手工剪裁的纯黑色衬衫。   她没见谢宴礼穿过黑色衬衫,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   而且她也不知道谢宴礼的尺码,衬衫是她自己预计着买的。   她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手边的礼盒。   里面是一台新的手机。   和谢宴礼现在用的那台是一个牌子,但是新款,和她现在用的这个是同款不同色。   楼阮伸手打开了手机盒。   薄薄的黑色手机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拿出它,坐在被玫瑰和蜡烛环绕的客厅里打开了它。   手机屏幕上微弱的亮光映着她软白的脸。   楼阮打开备忘录,第一条写:   【谢宴礼,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退出,又重新开一页备忘录:   【神灯许你一个愿望,凭此备忘录兑换,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没有限制条件】   写完这条后,她又继续写差不多的,直到写到第二十六条,才退出备忘录,把手机放了回去,好好盖上了盒子。   谢宴礼应该快回来了。   楼阮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用自己的手机投屏。   手机上是她今天画好的水彩小漫画。   她实在不是很擅长画小漫画,和他比起来只能说马马虎虎。   但是质量不够数量来凑,漫画小视频、玫瑰、蛋糕、衬衫和手机……   还有娃娃机里的礼物,加起来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楼阮伸手捧住脸,在意大利的时候要是能买一枚好看的袖扣给他就好了,但没看到合适的……   “滴滴~”   门口的电子锁声音响起。   楼阮坐在沙发边,双手捧着脸转头。   那扇门被打开,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满屋子馥郁的玫瑰香味弥漫过来,谢宴礼被一地的蜡烛和玫瑰晃了眼。   他微震了一下,抬起眼睛朝着沙发边看去。   楼阮坐在那里,双手捧着脸看他。   像是为了正式点似的,她还换掉了睡衣,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坐在那里,一张脸只有巴掌大一点,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满屋子被点燃的光芒都好像钻进了她眼里,亮晶晶的。   她蓦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回来啦!”   谢宴礼怀中也抱着花,抱着一簇娇嫩的粉色玫瑰。   回家的时候,他选了一盒草莓布丁,要离开蛋糕店的时候看到挂在门口的奶糖包装可爱,还顺手拿了两袋一起带了回来。   他慢慢关上门进来,动作迟缓。   楼阮见他慢吞吞的,从沙发边绕过来,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低头轻嗅那簇粉色玫瑰,“是粉玫瑰呀,好喜欢。”   勾在他手指上的蛋糕店袋子也被拿了过去。   她软甜的笑声很快在耳边响起,“是草莓布丁吗,这个是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是她怀抱着那簇花,伸手把奶糖袋子拿了出来,又笑着说,“是奶糖啊,这个袋子好可爱。”   东西又被重新装了回去,被她放在了一旁。   腰被环住。   谢宴礼垂下眼睛看她。   楼阮双手环着他的腰抬眼看他,她双眸澄澈干净,带着清冽的黑,“不喜欢吗?”   她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所以就准备了玫瑰。   但他反应好像淡淡的,是嫌花太多了吗?   楼阮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平时是那么简约的人……   她还没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谢宴礼就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他手掌落在她腰间,这个吻绵长又缱绻。   “喜欢。”   十六岁的谢宴礼会站在学校无人的角落里,站在橱窗前偷偷看她的画,会偷偷看画作下方学生信息处她的照片和名字。   但二十六岁的谢宴礼却可以在回家后看到她准备的玫瑰、蛋糕、和蜡烛。   可以拥抱她,可以亲吻她,可以享受她用心准备的生日,又怎么会不喜欢。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楼阮微微喘了口气,又环着他的腰踮起脚亲吻他的脸颊,“你喜欢就好,还以为你不喜欢太多玫瑰。”   谢宴礼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什么,她就凑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他的唇。   她仰头看着他,眼瞳晶亮:   “二十六岁生日快乐,我爱你,老公。” 第133章 谢宴礼,我明天能在你脸上画只蝴蝶吗   谢宴礼被抱着,他微怔了一下才垂眼看她,迟疑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被点燃的蜡烛光芒映着她的脸。   她抬着眼睛,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眼眸里映着他的影子,卷翘的眼睫眨了眨,像两把小扇子。   “……嗯?”她顿了一下,淡粉落在脸颊上,有些脸红地小声重复那两个字,“老公。”   “再说一次。”他垂着眼睛,鼻尖若有若无地触着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嗓音低低道,“软软,再说一次。”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红唇上的瞬间,还是没忍住,垂眼轻啄了一下。   谢宴礼嗓音微妙地哑下来,低低重复,“软软,再说一次。”   甜而热的气息弥漫在馥郁的玫瑰花香里。   他很克制地没有继续吻下去,耐心等着她的话。   楼阮被他抱在怀中,第一次说的时候还没感觉有什么。   可他让她重复。   莹白的耳尖染上浅樱色泽。   因为距离很近,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老公”忽然顿住,她有些神游似地看着他说,“心跳好快。”   那张在烛火映照的东方面孔温雅昳丽,他修瘦的手掌落在她腰肢上,语调波澜不惊,和他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嗯,我紧张。”   “嗯?”楼阮仰着头问,“紧张什么。”   她话音一落,整个人就腾了空。   谢宴礼把她抱起来,她有些紧张地抱住他。   距离的贴近,使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胸膛的起伏。   他顺着她留出的小道把人抱到沙发边,声音忽然有些闷,“像做梦。”   谢宴礼坐了下来,楼阮整个人都坐在他怀中。   她手臂抱着他的脖子,一双腿搭在他腿上,微微怔了一下。   他这闷声闷气的三个字,让她心里酸涩起来。   她抬起手去捧他的脸,认真看着他重复:   “老公,二十六岁生日快乐,我爱你。”   “明年,后年,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好不好?”   -   这天晚上,好几天没有刷到谢宴礼朋友圈的众人终于在即将午夜的时候蹲到了他的朋友圈。   谢宴礼:【\u002F生日蛋糕[图片][图片]】   虽然这次没什么文案,但剩下的两张图已经够了。   第一张图是家里的玫瑰、蛋糕和电视屏幕上的水彩画。   第二张是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手臂环绕一个女人的照片,看样子是他站在后面圈着人家拍的。   对方的手还搭在他手臂上。   两人都没露脸,就只有脖子到腰间的图,但图片里,两人手上的婚戒格外瞩目。   当然,最瞩目的还是谢宴礼脖子上的淡红色痕迹。   他抱着人微微偏了一点,很像是故意露出来的。   朋友圈没发几分钟,点赞就过了百。   季嘉佑跳得最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玫瑰好多玫瑰!!嫉妒得我牙都咬碎了,都没人给我准备玫瑰的!!!好恨啊!】   【你怎么穿上黑衬衫了,以前都没见你穿过黑色的】   谢宴礼回了后面一条:【哦,老婆在意大利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她给我穿的】   季嘉佑:【?】   季嘉佑:【???】   没过多久,白夜也回了句:【?这照片拍的,你构图真的有问题,出去别说在我们院上过课】   谢宴礼回:【别太嫉妒】   正准备出去过夜生活的谢星沉:【?你老婆什么都没发,你自己在这自嗨呢?】   谢宴礼靠在音影室的沙发上,看了一眼谢星沉的回复,低头去亲怀中已经快要睡着的人。   “软软。”   “……嗯。”   楼阮迷迷糊糊地抬眼。   谢宴礼垂着眼睛,越过她的锁骨和脖颈,落在细细密密的轻吻,“好多人祝福我们。”   “嗯。”楼阮半眯着眼睛回问他。   “要看看吗?”他轻声问。   前方的投影里光影斑驳。   影片里,男主人公在淡紫色的薰衣草庄园里遥看奔跑的女孩。   “……好。”楼阮声音轻轻,和影片舒缓的音乐声重叠,她伸出手,接过了他的手机。   昏暗的光影中,她一条一条去看谢宴礼的朋友圈回复,直到看到谢星沉的。   谢宴礼回复了很多人,但没有回谢星沉。   她靠在谢宴礼怀中,身体缩成了小小一团。   看到这条她就没有往下看了,抬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把手机塞回谢宴礼手中。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脑袋靠在他怀中低笑,软甜的声音带着即将入睡的惺忪:   “谢宴礼,好幼稚啊…”   她声音很轻很轻,尾音几乎要听不清楚。   谢宴礼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空出一只手去拿一旁的遥控器,准备关掉投影。   但怀中的人却又说,“那我也发一个吧。”   虽然她朋友圈也没几个人。   谢宴礼手指刚碰到遥控器,还没拿起来,怀中的人便眯着眼睛抬起了头。   她像是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小手忽然在他领口抓了一下,“但是要重新拍。”   “白烨说的没错,构图有问题。”   谢宴礼落在黑色遥控器上的手指微微顿住,在变幻的光影中挑了眉。   他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构图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很谦虚地放下手上的遥控器,伸手去抚她的发丝,谦虚道,“那怎么拍,甜橘老师指导指导我。”   -   距离午夜一分钟的时候。   楼阮的朋友圈更新。   楼阮:【谢先生二十六岁生日快乐~\u002F鲜花\u002F蛋糕\u002F礼炮\u002F开心[图片]】   点燃的一小块蛋糕放在投影前,点了根小小的蜡烛。   它身后的荧幕上是张她画的水彩画。   画得是朝露、蝴蝶、星球、月亮和云。   角落里是手拉手的他们。   而真正的他们,就在荧幕前,在流光溢彩的投影下亲吻。   蝴蝶落在他脸上,月牙落在她手臂上。   修瘦的手捧着她的脸,视若珍宝。   这张拍的是全身,两人一高一矮,身高差和体型差完美体现。   看起来格外般配甜蜜。   音影室的门被关上,谢宴礼抱着人回房间。   她很早就困了,一直迷迷糊糊,但这会儿却一点也不困了,就被他公主抱在怀里,握着自己的手机抬眼看他,“谢宴礼,我明天能在你脸上画只蝴蝶吗?” 第134章 我可以不打领带   家里走廊的夜灯下,她的面容被映得极柔和。   抬着眼和他说话的时候像小鹿似的,眼睫湿漉漉的。   要是以前,谢宴礼一定会一口答应。   不过现在……   他抱着她走进房门,垂眼瞥她,勾了勾唇,重复她的话,“谢宴礼?”   楼阮:“?”   她被放在了床上,自己卷着被子滚了进去,熟练的像是在这个房间睡了很多次似的。   那张雪白的小脸被深色的被子裹着,衬得她肌肤雪白,干净又纯真。   她眼睫垂下,他这是要她拿出求人的态度吗?   身旁微微陷下去,那人躺了上来。   她又往那边滚了滚,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老公,我明天可不可以在你脸上画只蝴蝶?”   脑袋往下一靠,就听到了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她伏在他身上,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指腹就在他脸上描绘,“画在这里好不好?”   蝴蝶好像和他很配。   刚刚拍的那张图……   其实还是没拍出她想要的效果,但家里又没有支架,也没有人帮忙拍,只能把手机架在后面定时,所以拍出来的效果和想象中还是有差异。   但是投影里的蝴蝶正好落在他脸上。   真的太好看了。   “好不好,”被子里,她小脚踩了踩他的腿,又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好不好嘛?”   谢宴礼难得听她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抬着眼睛笑,“画蝴蝶干什么?”   “漂亮,”楼阮抱着他说,“蝴蝶在你脸上,好看。”   “好不好,好不好嘛,老公,好不好?”她想了一下,觉得一定会很好看,忍不住又娇声喊了起来。   谢宴礼终于答应她,把人抱住,侧身躺下来,“好,夫人说画就画。”   他伸出手臂,让楼阮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更舒服些。   怀中的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把他抱得更紧。   她软白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声音低低的,“那说话算数哦…”   “嗯,说话算数。”   -   第二天。   早上九点半。   楼阮睡到了自然醒。   身上重重的,有什么压着她。   她睁开了眼睛,谢宴礼的手臂还搭在她身上。   楼阮一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对方似乎已经醒了挺长时间了,他看着格外清醒。   谢宴礼床头有个简约的黑白电子表,楼阮转头看了眼时间,又回头看他,“几点了,怎么还没去上班。”   都九点半了,平常时间他已经在公司了。   还没走,干什么呢?   谢宴礼笑着起身,“请假了。”   楼阮瞪着眼睛看他,“有什么事吗?”   他们昨天……他也没请假啊。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谢宴礼说,“夫人昨天晚上不是说要在我脸上画蝴蝶?”   楼阮见他即将走进洗手间,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哒哒哒跟上去,像个尾巴似的,站在洗手间门口看他洗漱,“画蝴蝶和你请假有什么关系,你下班了也可以画啊?”   流水顺着谢宴礼指缝落下,镜子里映着他的脸。   他抬起眼睛看镜子,楼阮也正对上了镜子里谢宴礼的眼睛。   谢宴礼红唇轻勾,弧度完美,“我想了想,画脸上也行,但我有条件。”   楼阮站在洗手间跟前,险些气笑了,满脸都是,你又有条件了,你有什么条件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似乎是看到了楼阮的表情,他唇角弧度微勾,低下头洗脸。   楼阮就站在那里等着他洗漱。   她反复思索,究竟是谁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只是画个蝴蝶而已,多可爱多浪漫的事,他怎么就还有条件了?   谢宴礼站在洗手台前,慢条斯理洗好了脸,这才懒洋洋道,“我今天下午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直接画在脸上不太好。”   “我没说让你带着蝴蝶上班,我是想你下班以后……”   谢宴礼抬了抬手,带着水珠的指腹越过自己冷白的锁骨,语调漫不经心,又仿佛很大度似的,“就先画这儿吧,等我晚上回家,再画脸上。”   楼阮:“?”   她,又,没有,要他,带着蝴蝶去上班!!   -   谢宴礼不紧不慢地洗漱完了以后,才去选了套衣服。   衬衫没选。   楼阮昨天送他的那件黑色衬衫就摆在那里。   他等着楼阮洗漱完,又吃完早饭,才手指轻扣着沙发问,“夫人,现在可以给我画蝴蝶了吗?”   楼阮盯着他笑得迷人的脸,唇瓣轻抿,像是有些忍无可忍了似的:“我没想着让你带蝴蝶去上班。”   谢宴礼抬起手,冷白的手指支住脸,微微歪头,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不想画的话就算了吧。”   楼阮:“?”   别太荒谬!   她蓦地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手指攥在一起,垂着眼睫看他,有些气鼓鼓的,“你就是想带着它上班是不是?”   什么癖好啊!   谢宴礼收回支在脸上的手,转过身来看她,他手指随意拨了一下领口,“夫人不觉得在这里画一个,更漂亮吗?”   楼阮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可恶,那里有个吻痕!   顺便,也顺着他的意思想了一下,在锁骨上画似乎也很好看。   谢宴礼循循善诱:“画在这里的话,别人也看不到啊。”   “我还可以带着夫人的爱一起上班…”   楼阮迟疑了两秒,“看不到?”   “对啊。”   她不信。   她盯着谢宴礼的脸,觉得完全没有可信度。   他昨天晚上还哄骗她说让她给他留个吻痕,那个地方隐秘,衣服一挡肯定不会有人看到。   结果拍照的时候就偏过来,直接让它入了镜。   然后就发到了朋友圈。   那么多长辈,还没分组……   她合了合眼,问道,“那你能保证不给别人看到吗?”   谢宴礼低低笑了声,伸出手把人拉过来抱住,诚实道,“不能保证。”   “夫人画得好看,我会忍不住炫耀。”   楼阮:“……”   就知道。   谢宴礼抱着她,抬起头问,“所以,我其实就是想炫耀,真的不能给这里画一个吗?”   楼阮脸都红了,她垂眼看他,“画这儿给人炫耀,你不穿衬衫了吗?”   谢宴礼笑:“我可以不打领带。”   “……”   “好不好,好不好嘛,夫人,好不好?”他学着她昨天晚上的语气说道。 第135章 下次还是画脸上吧   楼阮哪受得了这个。   她当然还是答应他了。   画笔落在谢宴礼冷白锁骨上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笑了声。   楼阮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调色盘,动作顿了一下。   “……笑什么。”   谢宴礼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他笑声很轻,温热的气息氲在她额间,尾音微拖,“痒。”   楼阮垂下眼,看着他锁骨上那一笔黑色,“这才画了一笔。”   “你怕痒的话就……”   “不,不许说算了,”他伸手捂住她的唇,鼻尖几乎要触上自己的手,“我不怕。”   楼阮被捂着唇,又坐在他怀里没办法,只能睁大眼睛瞪他。   谢宴礼勾唇,松开了手。   他微微仰头,优越流畅的颈部线条露出来,饱满的喉结和冷白精致的锁骨也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面前。   楼阮是头一次在人身上画画,又是这样近的距离。   她捏着画笔的手一紧,扫了谢宴礼一眼,把调色盘放在了一边。   空出来的手大大方方地扯开他墨黑色的衬衫领口,白皙的手指捏着画笔,垂眸专注了起来。   谢宴礼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伸手抱着她的腰,眯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镜子。   镜子里,穿着藕粉色的长裙的少女坐在他怀中,雪白的小腿微微腾空,裙摆荡漾。   她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一只手拉着他的衬衫领口,另一只手提着画笔,侧脸精致乖软。   那双低垂的眼眸已经很久没有抬起,她眼里已经没有他了,只有锁骨上初显雏形的蝴蝶图案。   黑色的水彩颜料落在锁骨上,从柔软的笔尖上落下来,触感酥酥麻麻。   她手上动作微重了一下,浓稠的颜色落在那块薄而白的肌肤上,谢宴礼短暂地屏住了呼吸。   这个感觉,实在说不上好受。   但又有些微妙的,让人不忍喊停。   楼阮转过头,换了支笔。   她粉白的手指捏着笔杆,垂眼蘸取调色盘上的颜料。   谢宴礼依旧靠在那里,他落在她腰间的手一松,转头拿起了放在手边的手机。   一直专注于创作的人终于分出眼神看了他一眼,见他拿了手机也没说什么,拿着画笔转过来,坐在他腿上微微低下头,目光与他锁骨平视。   软甜的呼吸氲在那里。   谢宴礼短暂地合了合眼,又重新睁开。   他看向一旁的镜子,修长手指所以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打开了相机。   拍照之前,谢宴礼垂眼看了一下趴在胸前的人。   她泛着粉白色泽的手指按着他已经开了三颗扣子的领口,心无旁骛地看着他的锁骨,用心勾勒着笔下的蝴蝶。   真,一心一意搞创作。   完全不像他这般,坐立难安。   鼻尖顺着他的锁骨滑过,谢宴礼喉结滚了下,对着镜子拍了张照。   他指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粉。   楼阮已经听到了他拍照的声音,她定定看着他锁骨上的黑色蝴蝶,声音轻而稳,“别晃,要画另一半了。”   这只蝴蝶,只有一半是真正的蝴蝶羽翼。另一半她先开始用线条勾了一下,现在打算在这边填上黑色玫瑰,用几朵玫瑰来构成另一半羽翼。   “……好。”谢宴礼捏着手机,垂眸问她,“可以发出去嘛?”   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纤细的画笔轻轻在他锁骨上勾了个小圈,浓稠的黑色颜料落在白皙的锁骨上,楼阮头也不抬,语调依旧轻而稳,好像没有什么感情似的,“嗯。”   “……”   得到了她的肯定后,谢宴礼眼睫闪了闪,顺手打开了朋友圈。   他微微往后靠了靠,坐姿慵懒,眯着眼睛选中了刚才那张图,随手敲字:   【配合夫人搞创作\u002F摊手[图片]】   发完后,谢宴礼就放下了手机,靠在那儿继续享受那种痒痒的,酥酥麻麻的,微妙的难耐感。   甜橘老师画得很认真很慢。   蝴蝶画完以后,她又心血来潮,在蝴蝶周围画了一圈玫瑰花枝。   一小朵一小朵的玫瑰花和细小的枝叶让谢宴礼的眉拧了又拧。   所幸她很快就放下了画笔,停了下来。   “好了,”楼阮放下画笔,凑过去在那里吹了吹,“你看看。”   终于得到了赦免的人靠在那儿,懒洋洋掀起了眼睫。   楼阮正对上他的眼睛,作势就要从他身上起来,“看看呀。”   她觉得她今天发挥还是蛮好的!   画得很不错!   谢宴礼点点头,但却没让她下去。   他手一抬,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楼阮瞬间腾空,她惊呼了声,“放我下来。”   抱着她的人已经走到了镜子跟前,他微微侧了侧身子,看着镜子里自己领口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半蝴蝶羽翼。   另一半被衬衫挡住了。   他勾着唇看她,“挡住了,夫人帮帮我。”   楼阮:“……”   她伸出手,轻轻拉开他的衬衫领口,让那只蝴蝶完全展露出来。   “怎么样?”她问道。   谢宴礼看着镜子里迤逦的黑色蝴蝶,轻挑眉梢,“确实好看,不枉甜橘老师专心致志几十分钟,一眼都没挪给我。”   楼阮:“?”   谢宴礼:“下次还是画脸上吧,至少这样,你能多看看我。”   楼阮简直无言以对。   明明是他让她画在这里的!   而且,谁没看他了!   不是一直在盯着锁骨看吗,看他的锁骨难道不算看他吗?   呵,男人!   -   半小时后,谢宴礼坐上车出了门。   他坐在车子后方,随手拍了一下锁骨的蝴蝶,慢条斯理打开了微信。   之前发的那条已经有很多点赞了。   谢宴礼草草看了一眼,目光扫过邵峥的点赞,又重新分享了图片。   这次没有文案。   大家都知道,这是谁画的。   -   下午,和华清大学实验室和合约签署会议开始。   谢宴礼按时出席。   他在公司高层、员工和代表华清实验室来签约的安教授的目光下,漫不经心地坐下。   在他俯身坐下的一瞬间,整个会议室安安静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微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窥见了那只迤逦的黑色蝴蝶。 第136章 我们都还没见过嫂子呢   谢宴礼斜斜靠在那儿,看着全场的目光,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提了提墨黑色的领口,勾唇,“见笑。”   “……”   “……”   坐在他身边的高层打破沉默,笑了声说,“谢总和夫人感情真好。”   谢宴礼菲薄的唇勾着愉悦的笑弧,“我们是新婚,婚礼的时候,请大家一定赏光。”   高层们和华清实验室的都笑起来,连忙道:   “一定,一定。”   “那是一定的,谢总的婚礼我们一定去。”   坐在那边正中央的安教授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我和你师母会到场的。”   谢宴礼含笑应了。   合同顺利签署。   谢宴礼出身华清,公司也有很多华清毕业的,华清实验室又都是老熟人。   所以签完合同后,大家决定一起去聚聚,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谢宴礼原本是要回家的,但却被人叫住了。   华清的师弟格外热情,私底下也没喊他谢总,“谢师兄,一块去喝一杯啊,咱们上次一起吃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旁有人拉他,“哎呀,你干什么,谢师兄得回家了,人家夫人在家等着呢。”   “没事啊,可以叫上嫂子一起来啊,我们都还没见过嫂子呢。”   安教授越过他们,目光落在谢宴礼身上,神色淡淡,“叫上一起来吧,他们都挺好奇。”   谢宴礼想了想,点头,“我问问她。”   跟在安教授身后的一群人蓦地抬头,目光落在了他刚拿出来的手机上。   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钻进谢宴礼的手机里。   谢宴礼看了他们一眼,转了身,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安教授身后的几个立刻往前挪了挪,竖起了耳朵。   谢宴礼语气平静,简明扼要地和楼阮说了情况,问她要不要来。   随后,他又在一群师弟妹的注视下侧身,声线平平:   “好,我让司机去接你。”   缩在最后的小师弟忍不住拍了拍身旁的人的胳膊,就差把激动两个字写脸上了。   他们是真的很想知道,谢师兄谈起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们其中就有人是谢宴礼下面一级,有谢宴礼微信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频繁地发朋友圈。   也是头一次见他发那种朋友圈。   简直恋爱脑到一点不像谢宴礼。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个样子!   今天终于要见到了吗!   终于要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吗!   搓搓手,搓搓手…   安教授算是其中最淡定的,他转头看向他们,“高兴什么?”   一个个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象要来一起吃饭!   “哦哦哦!”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   几个人终于克制了一下,齐刷刷地往后退,干笑了几声,逐渐压住了激动的心情。   他们默默看向谢宴礼。   他已经走到了安教授身边,神色慵懒疏淡,手指随意插在口袋里,黑色的衬衫领口微开,冷白锁骨上的黑色蝴蝶若隐若现。   看着好像……怎么没有很激动的样子?   看起来甚至没有刚刚在会议室被大家看到蝴蝶的时候高兴?   很难想象他是用什么表情发的那些恋爱脑朋友圈。   -   楼阮站在衣柜跟前,认真选了半天衣服。   谢宴礼说是教授和师弟师妹,还有华跃的一些员工和高层……   她以前都没有见过他的朋友和同事的。   楼阮站在衣柜跟前,翻了难。   实在不知道穿哪件更好些。   她手指落在一件红裙子上,又缓缓收了回去。   这件会不会不够日常,太隆重?   也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吃饭……   她抿起唇,最终还是选了一条绸面浅紫色长裙。   她换上衣服,又认真选了不算特别隆重但又得体的首饰。   最后,打开了许久没用的化妆包,坐在镜子前认真化了妆,卷了头发。   眉毛已经很久没修了,她还顺手修了眉毛。   野生眉被修好以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了几分。   原本的无辜感褪去了几分,精致感增加。   最后,选口红的时候,楼阮还选了平时比较少用的深色系口红。   正红又偏橘。   做好一切后,手边的电话也响了。   是来接她的人。   “夫人,我们已经到地下停车场了。”   楼阮点了点头,“好。”   她拎着一只小包下了楼,出门前还特意在镜子前多照了几遍,确认比平时美了好几个度,没有任何问题才出了门。   楼阮准备得很好。   但出师不利。   路上遇到前方车祸,前方车辆堵得一眼望不到头。   前面是车,后面也是车,他们被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司机给谢宴礼打了电话,但对方似乎在忙,没接。   他抬起眼睛看了眼后视镜,低声询问道,“夫人,这个一时半会儿应该通不了,谢总电话打不通,您要不先在这里下车,往右路口那边的871公交车站台走,我让其他人在那边等您,带着您从另一条路走?”   楼阮抬起眼看了一下,看起来确实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的样子。   她点点头,“好。”   “那我先联系好人,您稍等。”   -   谢宴礼这边坐了一大桌,一群人敬来敬去,喝得安教授眼睛都有点红了。   老教授摆了摆手,“不喝了,我不喝了,去找你们谢师兄。”   谢宴礼心情不错,陪着他们喝了不少。   他虽然酒量不错,但喝得实在太多,还是有些上头了。   楼阮迟迟没来,他转头往门口看了好几次。   时间越来越久,谢宴礼实在有些耐不住,摆了摆手推了师弟的酒,“她还没来,我给她打个电话。”   围着他的师弟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就也不打算回避,就围在他跟前:   “对对,嫂子还没来,快问问怎么了。”   “对,快问问吧。”   谢宴礼喝得眼尾微红,扫了他们一眼,倒也没有走,就那样靠在那里拿出了手机。   他发现有好几个未接,还以为楼阮出了什么事,眉心跳了一下,连忙拨了过去。   所幸楼阮的电话接的很快,她嗓音轻快甜软,“喂。” 第137章 你化妆了   “等着急了吗,”楼阮坐在后座看着外面,“快到啦。”   电话另一头,谢宴礼声音有些闷,“怎么这么久…”   听着莫名有几分可怜。   楼阮动作顿了一下,脑袋微微歪了歪,靠在窗边解释,“路上遇到车祸了,我下车坐小秦的车绕了段路。”   “……车祸?”   谢宴礼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被酒意沾染的嗓音变得很低,很轻。   轻到近乎听不清楚,像在呓语。   -   京庆会馆。   银色的车子停在门口。   车门被打开,油画似的裙摆落下来。   小高就等在门口,一见车停下,立刻跑上前迎了上来。   “夫人,我是谢总的秘书,您叫我小高就行,我带您进去。”   楼阮见他和小秦打了招呼,放心跟着走,“他呢?”   谢宴礼怎么没出来。   他刚在电话里还说她到了要出来接她呢。   小高抿了下唇,表情凝了下,“谢总……呃,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本来是该谢总出来接人的。   他是坐着听谢总说等会儿要出来接人的。   可谁知道……   楼阮歪头看了他一眼,跟着走。   京庆会馆不大,一共七层,没有电梯。   楼阮跟着小高一起,踩着台阶上楼。   三楼包厢不大,里面坐满了人,笑笑闹闹。   楼阮跟在小高身后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谢宴礼。   他脱了外套,黑色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冷白手指支着额,歪头看着他们喝酒。   小高往那边看了一眼,微微回过头低声道,“谢总喝多了。”   说着,那边支着额的人就抬头看了过来。   他瞳孔很黑,穿过嬉嬉闹闹的人群看了过来。   隔着人群,显得越发浓黑。   他支着额的手指落下,坐在那里遥遥看着她,缓缓抿了唇。   因为饮酒的缘故,那双惊艳的狭长眉眼有些失焦,失去了原本的攻击性。   看起来有些…呆。   也很乖。   楼阮在门口的位置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继续往里面走,就有一群人忽然冲到了跟前:   “嫂子来了!!”   他们也没少喝,勾肩搭背、相互搀扶着挪到楼阮面前,手上的酒杯摇摇欲坠。   “师姐好漂亮,嗝~”有个长得小小萌萌的女孩子被架在中间,晃着脑袋抬起白嫩嫩的双手,两只手指尖合在一起,朝着楼阮比了个心。   “什么师姐啊,”她身旁的人也喝多了,身子后仰,伸手拍了她两下,“这是嫂子,叫嫂子!”   “对,这是嫂子,什么师姐,人家是美术学院的,谁是你师姐!”   “嫂……师姐,学姐!”那女孩子喝得一张脸绯红绯红,朝着楼阮伸出了手,“漂亮姐姐!”   “诶!嫂子,喝高了喝高了,她喝高了……”   ……   楼阮走到谢宴礼面前,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谢宴礼抿着唇,已经在那里坐了半天。   他抬起脸,朝着她张开了手臂,闷闷开口,“抱~”   一旁刚刚安顿了酒鬼师妹的几个人:“?”   有人见了鬼似地歪着身子瞪了谢宴礼两秒,忍不住伸手扶额,声音低低,“卧槽…”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仰着头,脸上染着迤逦薄红,静默地等楼阮抱他。   周围人有点多,而且几乎都在谢宴礼伸出手的瞬间看了过来。   他抬着眼睛定定看她。   见她不伸手抱他,他手指再次往前伸了伸,浓黑的眼睫闪了闪,菲薄的唇也抿成直线,似乎有些委屈。   楼阮:“……”   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还是微微俯身,低头去抱他。   谢宴礼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依旧闷闷的,“我看到了。”   “……什么?”楼阮轻轻抱着他,轻声问。   谢宴礼默了默,声音闷着,“她抱你。”   “……噗。”身旁有人实在憋不住,又在一瞬间抬起了头,“对不起,嫂子,你们继续,我回避哈!”   那人立刻站了起来,还伸出手晃了晃,对着他们周围的人说,“起来起来,回避,都回避!”   楼阮更不好意思了,她脑袋埋下去,缩在谢宴礼颈窝。   谢宴礼本人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他修长的指骨落在她腰间,抬着微红的眼尾看着周围的人避开。   心里那点微妙的烦躁感终于消散了些。   他好好抱着她,手指重重环住她的腰,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   楼阮仔细想了想,有些哑然道,“她是女孩子…”   怎么女生的醋也吃。   “还是你师妹。”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抱着她的人没说话,就那样紧紧环着,好像失语了似的,一言不发。   “谢宴礼?”她轻声喊他。   谢宴礼手指挪了个位置,落在她脊背上。   虽然已经隔了一层布料,但楼阮还是感受到了他指骨的滚烫热意。   谢宴礼靠在她肩上,呼吸好像都是闷的。   楼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这个样子,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喝多了。   她被他圈着,伸出手轻轻拍他的后背,嗓音甜软,像在哄他,“怎么啦,今天怎么不开心呀?”   柔若无骨的白皙手指落在他黑色的衬衫上,一下一下拍着,嗓音很轻很轻,又问道,“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   谢宴礼下巴抵在她肩上,黑睫微微垂落。   楼阮又问,“合同不是顺利签了嘛,为什么不开心?”   环着她的人身上带着酒气,淡淡的酒香和他身上的冷香融合在一起,丝丝缕缕缠绕过来。   环着她腰肢的修长手臂终于松开。   他抬起漆黑的眼睫看她,那双深邃潋滟的瞳眸中挂着丝丝赤红,轻抿的殷红薄唇微微张开,声音很闷,又有些委屈:   “你化妆了…”   “嗯?”楼阮看着那张脸,在勾魂摄魄的美色中沦陷了两秒,有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谢宴礼眼睫闪了闪,堪堪挂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蜷缩,语气竟多了分小心,“你生气了吗?”   楼阮睁大眼睛看他:“啊?生什么气啊?”   她见过喝了酒呼呼大睡的,也见过喝了酒颠三倒四说胡话的。   还没见过谢宴礼这种,喝了酒以后……   变成小可怜的。   怎么看起来委委屈屈的。 第138章 谢宴礼超可爱的   喝多了酒的人手指蜷缩,抬着眼睫安静看了她两秒,小声说:   “我小气。”   周围说话的人多,声音嘈杂。   谢宴礼声音又低,楼阮只听到一个“我”字,他后面讲的什么根本没听清楚。   她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脸蹙眉,微微偏过头,把耳朵凑过去,“什么?”   谢宴礼看着她忽然转过来的侧脸,目光落在对方莹白小巧的耳垂上,眸色晦暗地盯着两秒,嗓音因为酒精的浸染而变得低哑:   “……还戴了耳钉。”   楼阮这下听清楚了。   可是戴耳钉又怎么了。   戴个耳钉而已,他委屈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和他说什么,就听到他又小小声补了一句:   “还是珍珠的。”   楼阮:“……?”   珍珠的怎么了?   珍珠首饰很温婉很大气啊!   她转过头来看他,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有些好笑地问,“那怎么了?”   喝多了酒的谢宴礼行动变得十分迟缓。   他脸上染着薄红,手指落在她腰上,慢吞吞地舔了舔唇。   殷红的薄唇染上了惑人的色泽。   他垂着眼睫,也不知道是在和楼阮说还是在和自己说:   “还卷了头发…”   楼阮:“谢宴礼?”   他好像真的醉了,有些困怏怏地垂下眼睫,脑袋也一点一点地低下去,语气闷吞:   “来见他们,还特意打扮,见我都没有…”   -   回家路上。   小高双手落在方向盘上,已经很努力不看后视镜,也很努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前方路了,但是!   但是!   但是后面……   夫人怎么是这个亚子的啊!   谢宴礼靠在后面,伸手抱着身旁人的胳膊,脑袋微微歪着,靠在她肩上,眼睫无力地耷拉着,好像很困,但却怎么都没合上。   好像怕身旁的人会跑。   而楼阮……   她一会儿歪头伸手戳戳他的脸,一会儿碰碰他的眼睫,一会儿……拿出手机开始诱哄。   “谢宴礼。”   “……嗯?”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啊?”   “……别人抱你。”他抱着她的胳膊,抿了下唇,小声回道。   楼阮简直快被可爱死了,她举着手机对着他,继续问道,“别人是谁?”   “不认识。”谢宴礼黑睫闪了闪,慢吞吞说。   “不认识?”楼阮举着手机顿了顿,上一轮的回复不是这个啊,她绷起小脸,表情严肃起来,重新问道,“今天谁抱我你不高兴了?”   醉酒小谢乖乖抱着她的胳膊,歪了歪头,沉默了几秒,落在她手臂上的手指缩紧,“……一个女,生。”   前方的小高:“……”   这个钱他是非赚不可吗?   不,不对,这个钱他以后还能赚吗?   他不小心看到了谢总的另一面,会不会被流放啊呜呜呜……   楼阮实在忍不住,看着他脸红红的样子直笑。   她凑过去吧唧亲了口,又继续问道,“可人家是女孩子,还是你师妹。”   “……嫌我小气吗。”   他像是根本没看到楼阮在笑似的,轻轻勾着她的手,抬着眼睛认认真真。   城市的光芒一闪而过。   楼阮在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看到了几分小心翼翼。   她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录着视频的手机也放下了。   她轻轻摸了摸那张脸,声音又甜又轻,“没有,不小气。”   “被你可爱到了,谢宴礼超可爱的。”   -   宿醉醒来后,怀里是空的。   谢宴礼猛地转头。   床头柜上,一块白色的手机正安静躺在那里,插在那里静静充电。   那是楼阮的手机。   不是梦。   她的确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   谢宴礼心脏砰砰直跳,睡醒那刻周身逆流的鲜血逐渐恢复正常。   他掀开被子下床,没有和往常一样先洗漱,而是微微加快步子,打开房门下了楼。   巨大的粉色娃娃机竖立在客厅,存在感极强。   谢宴礼走下来,一眼看到了厨房的楼阮。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家居服,围着个白色的围裙,正侧身站在厨房里,拿着勺子低嗅汤勺里的汤。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她转头看了过来,明媚的笑意跟着一起绽开,“醒啦?头疼吗,我煮了醒酒汤。”   说着,她又转头看了眼正在冒着热气的锅,放下了手中的汤勺,重新盖上了盖子,“应该还要再煮一会儿。”   “你再等会儿吧。”   她转过身,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虽说是忙来忙去,但其实楼阮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厨房的桌面上被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和食材、调料。   她做好的食物就一盘炒蛋和两只看起来还挺像样的三明治。   下了楼站在那边看了半天的人终于走了过来。   他看也没看那一团乱的厨具和食材,伸手从后面抱住她。   “什么时候醒的。”   嗓音惺忪低沉。   楼阮蓦地被抱住,她目光还落在那一片狼藉上,抿了抿唇,“早就醒啦,盯着你睡了一个小时才下来。”   至于她在厨房忙活了多久,她没看时间。   反正是,查攻略,看做饭视频,把手机耗到没电才跑上去给它充了电,然后又跑下来继续折腾。   结果就是,折腾一通白折腾。   没折腾出什么成果。   她顿了一下,看着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厨房,低声说,“是不是很乱?”   “还好。”谢宴礼环着她没放,终于空出目光扫了它们一眼,“没有很乱。”   “……折腾了好长时间,没做出什么东西。”   “夫人的手是用来画画的,哪里是用来做菜的。”他终于松开了她,走到洗手台前洗手,“你吃过了吗,我来做点?”   “吃了点废弃材料。”楼阮想了想回答,“还饿,你做吧。”   谢宴礼抽出一张厨房纸,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下次废弃材料留给我吃。”   楼阮笑着抬眼,“谢宴礼。”   谢宴礼转了身,把她做好的炒蛋和三明治挪了个位置,然后开始收拾台面上的东西,“嗯?”   楼阮双手撑在桌上,歪头看着他笑,忍不住说,“你喝多了以后,和清醒的时候差别好大。”   谢宴礼手上动作顿住,转头看向她—— 第139章 软软,你还要不要我   楼阮微微歪头,眉眼弯着,眼瞳中带着狡黠的碎光。   昨天晚上零星的记忆袭来。   谢宴礼合了合眼,看起来虽然面不改色,但冷白的耳尖已经泛起了薄红。   他垂着眼睛收拾台面上的东西,嗓音低低,“…嗯。”   略微顿了一下,他轻声说道,“以后,我……”   他想说以后不喝酒了。   但身旁的人却磨磨蹭蹭凑了过来,伸手搂住他的腰,眯着眼睛笑,“喝多了以后好可爱哦。”   她手臂落在他腰上,轻轻眨了眨眼睛,“以后能不能多喝点?”   谢宴礼:“?”   不等他说什么,她就伸手环住他,踮起脚凑了上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过…”   “我特意打扮可不是为了他们哦。”   她抬着眼睛,一字一句说:   “是为了你呀。”   是第一次以你的妻子的名义,出现在你的老师、朋友和同事面前。   -   吃完早餐后,楼阮接到了徐旭泽的电话。   徐旭泽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是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仿佛父母离婚分家产并不算什么大事。   他语气吊儿郎当:   “楼阮,妈让我喊你回家。”   “回来吧,要分家产了。”   “这房子也要卖咯。”   ……   楼阮四岁被接到那个家,上大学那年搬出去,她在那里住了十几年。   房子也要卖……   楼阮轻轻合了合眼,放下了手机。   谢宴礼原本就在休假,当然是跟着一起去。   坐车回去的路上,楼阮一直沉默着。   谢宴礼也没说话,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陪着。   车子在徐家门口停下。   那扇铁门开着,院子里花草丰茂,安安静静。   谢宴礼坐在窗边,转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伸出手,修长冷白的指骨落在车门门扣上。   “咔哒”一声,车门被打开。   沉默了一路的楼阮终于转过头来,抿起唇对着他笑了一下。   谢宴礼下了车,他站在车外,朝着她伸出了手。   楼阮手指落在他干燥的掌心,被牵着下车。   谢宴礼垂下眼睛,替她拂过脸颊的碎发,嗓音格外柔和缱绻,“我陪着你。”   回这个压抑的家也没事,我陪着你。   楼阮却牵着他的手抬起眼睛笑,她浅樱色的唇轻轻弯着,纤长浓密的眼睫下,黑眸水亮水亮,“嗯!”   她重重点了头。   下车的那个瞬间,她是有些抗拒。   但被他牵住以后,却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有谢宴礼陪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养父很少回家,她和养父没有什么感情。   养母性格冷淡,虽然很少让她感受到母爱,但她对她和徐旭泽都是一样的。   吃穿、读书学习,她想画画也让阿姨找了老师,出钱让她学了,物质上从没有亏待过她。   徐旭泽说,是养母开口让他喊她回来的。   是要回来的。   楼阮抬着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睛乌黑干净,她正准备和谢宴礼一起进门,就猛地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   手腕被重重攥住,猝不及防的疼痛感袭来。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在看清抓着她的人的那个瞬间时,思维有片刻的凝视。   许久不见的周越添随便套着T恤,额前的发丝已经长得几乎要盖住眼睛。   发丝下那双隐约可见的眼睛微微凹陷,眼瞳有些发红,眼下是显而易见的淡黑。   胡渣挂在脸上,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刮。   楼阮保持着那个姿势,有些惊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恍如隔世。   周越添目光露在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上,嫉妒和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膛,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楼阮,一开口就是哑掉的哭腔,“软软,终于见到你了,我找了你好久。”   谢宴礼也认出了他,他垂着眼睛,黑眸落在他手上,眸色晦暗浓郁了几分。   楼阮下意识往谢宴礼那边靠了靠,被抓着的手腕轻轻后缩,想挣开他。   “软软,你还要不要我……”周越添还是没有松手,“我知道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才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啊。”   他定定看着她,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   楼阮惊怔地情绪快速褪去,她还算冷静,“你先松手。”   周越添动作顿了下,他定定看着她,眼睫一动不动。   明明还是同样的人,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但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   她以前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   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哪怕只是一丝,但她希望他离她远点。   站在楼阮身边的人终于看了过来,他斜睨着他,黑眸沉沉,殷红的唇角轻勾,笑意懒散,但无形的压迫感却如排山倒海而来,“这位先生,如果你今天不想在警局过夜,就先松开我太太的手腕。”   在周越添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就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扣着他的手,掰开了他落在楼阮手腕上的手指。   楼阮全程没有制止,甚至在周越添的手腕被掰开后,还往谢宴礼那边靠了靠。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亲疏立现,泾渭分明。   周越添低头看着他悬在空中的空荡荡的手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胃里一阵翻搅。   五脏六腑都好像因为那阵翻搅扭曲起来。   “……软软。”周越添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   她退后的动作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重现。   好像一把利刃刺进心口,戳进骨头里,疼痛传到四肢百骸,宛若凌迟。   谢宴礼站在楼阮身后,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牵着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了许多,原本干燥的掌心已经冒了薄汗。   他目光落在周越添身上,胸膛起伏。   哪怕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已经狼狈不堪,但周越添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永远是座压在心头的大山。   永远,是个噩梦。   他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了。   还是以这样的姿态。   狼狈的,憔悴的,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姿态。   谢宴礼菲薄的唇轻抿,他缓缓低下头看她。   这样的周越添,她会心疼吗?   她已经放弃了,可看到他这样,她是不是还会多看他两眼,然后,有点心疼他? 第140章 [微修]下车吧,周越添   楼阮垂着眼睛,低头甩了甩被他扯过的手腕。   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周越添这样。   有点吓到了。   还以为是哪来的疯子,忽然就上来了……   难怪邵峥让她换个号。   她牵着谢宴礼的手,抬起眼睛看他,嗓音缱绻绵软,低哄道,“老公,你先进去,我跟他说几句话,好不好?”   面前的周越添猛地抬起头,凌乱额发下的眼睛通红通红。   他完全没想过有一天,楼阮会这样喊另一个人。   他脑子嗡了一下。   明明站在晴空艳阳下,但却觉得刺骨得冷。   谢宴礼垂眸看她。   楼阮就站在他身边,她微微仰着头,见他看她,还抿起唇对着他笑了一下,“就说几句,很快的。”   她抬着眼,又说,“我保证。”   “你就先进去坐一会儿,喝两口茶什么的,我很快就进来。”   谢宴礼缓缓掀起眼睫,视线落在了周越添身上。   那双通红的眼睛抬着,几乎是仇视着看他。   只是两秒,周越添就合上了眼睛。   他真的一秒也看不下去,看她站在谢宴礼身边,对他来说无异于自虐。   看着她只看谢宴礼,看着她眼里全是谢宴礼,听着她轻声细语地和谢宴礼说话……   每一个画面都足以杀死他。   几秒后,谢宴礼终于点了头,“好。”   楼阮松开了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手臂,重复道,“很快,我保证。”   谢宴礼颔首,终于转了身。   楼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刚被他牵着的手有些泛红。   她抿唇笑了下,又看向已经下车随时准备过来的小秦,“没事,你进去吧。”   小秦见谢宴礼已经进去了,又看了周越添一眼,默默打开车门,重新坐了进去。   徐家的铁门前,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这个地方周越添不知道来过多少次。   多少个早晨和黑夜,他在这里看着她从这扇门里出来进去。   看着谢宴礼彻底进去,他才涩声说,“软软。”   “周越添。”楼阮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打断了他,她声音轻而平静,“你还记得你以前想做什么吗?”   周越添微微怔住。   楼阮继续说道,“你说你要接管周家。”   周越添站在艳阳下,阳光映出凌乱发丝的影子,因为睡眠不足,那张脸显得越发憔悴狼狈,他眼睫闪了闪,“那是很久以前的梦想了,我现在的梦想不是那个了。”   楼阮声线平稳地提醒道:“几个月之前还是这个。”   “那是以前,我现在的梦想不是那个,我不想接管什么周家,周清梨想要就给她,我现在只想要你!”他不想听她说这个,不想听她说周家。   周越添蓦地抬起头,几乎是在喊。   同时,他还伸出了手,试图去拉她。   楼阮适时地后退,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她站在树荫下,精致的眉轻轻蹙起:   “第一,周家不是她想要而你给她,是她凭本事自己接管的,第二,我已经结婚了。”   “可以理解你因为不适应说出这样的话,但请你务必想想你这么多年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什么。”   “结婚又怎么样?”周越添抬起头,忽然说道,他上前一步,看着她说,“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啊。”   楼阮也跟着后退,她看他的表情几乎满是不可思议。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你和我认识多久,你喜欢我那么多年,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吗?”周越添红着眼,看着她说道,“你以前,你一直追着我的,你都忘了吗?”   “哦。”楼阮忽然打断他,笑了,“原来你知道我以前喜欢你?”   周越添忽然顿住,看着她的笑眼,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经常见她笑,愉悦的,灿烂的……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   那笑意,说不上得刺眼,她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而且,越来越远。   楼阮站在那里,身后就是徐家的院子。   徐旭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远远靠在院子的尽头看着他们,神色不善。   他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根棍子,好像他们谈得不妥,他就会随时冲上来。   楼阮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字一句,“既然我以前喜欢你这件事你知道,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也该知道吧?”   周越添看着她,猛地开口,“不可能!”   “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你喜欢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怎么不可能,”楼阮站在那扇铁门前,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以前是很喜欢你没错,但现在不喜欢了,一点都不喜……”   “不可能!”周越添猛地打断她,他不想听这个,他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楼阮看了他两秒,继续把话说下去,“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楼阮没有要继续和他谈下去的欲望,转过身就要进去。   周越添却忽然在身后喊,语气压抑,夹杂着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楼阮,你不能这么对我,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追着我跑的!你不能随随便便和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结婚!你们怎么结的婚?是他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卑劣手段?   楼阮步子一顿。   周越添见她停了下来,微微沉了口气,定定看着她回头。   楼阮回过头来,她站在绿意浓郁的院子里看他,斑驳的金色光芒在她发丝上游曳。   她侧身站在那里,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抬眼看他,“对啊,是我先追着你跑的,但你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周越添脸色一变。   “你乐在其中享受着一切的时候,既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也不敢开口说让我别跟着你。”她笑笑,看着他说道,“现在又来来指责我先招惹你。”   “周越添,你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微顿了一下,她又说,“坐错车不可怕,可怕的是投了币不舍得下车,然后越走越远。”   “别舍不得了,下车吧,周越添。”   她看了他最后一眼,转了身。   见她又要走,周越添红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再次喊道,“你怎么就确定这辆车是对的?”   “你跟他才认识几天,他是什么人你清楚吗,了解吗?谢家人多,家庭复杂,他们家几代从商,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想拿捏你很简单,伤筋动骨都是轻的……”   楼阮站再那儿看着地上的树影,听着他说完后才回头,“我不能确定。”   “但我现在就愿意坐这辆车,哪怕以后死在这辆车上。”   “无、所、谓。”   周越添隔着那扇铁门看着她,瞳孔骤缩。   楼阮没再说什么,她甚至没再多看外面的人一眼,抬脚就往里面走。   徐旭泽穿这件黑色T恤靠在那儿,见她走上台阶,懒洋洋地笑,“牛逼啊。”   “要不要我叫人把他轰走?”   楼阮看他一眼,“你心情还挺好?”   爸妈都要离婚了,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谢宴礼现在是自己和养父养母他们坐在一起吗?   他一个人在里面会尴尬吗?   徐旭泽怎么出来了,谢宴礼一个人在里面一定尴尬……   -   【坐错车不可怕,可怕的是投了币不舍得下车,然后越走越远】——来源网络 第141章 该你的就是你的   徐旭泽随手丢了那根棍子,手插进口袋,“还行吧。”   虽然多了个弟弟,但一年到头又不用见面,还能分到一大笔钱,心情还算可以吧。   楼阮顺着他手上动作看了一眼,那棍子挺粗。   她沉默了两秒,走上台阶,忍不住问,“……哪来的。”   怎么还整了根棍子。   徐旭泽:“树上掉的。”   其实是折的,为了恐吓那个忽如其来的、老大不小的弟弟。   他还特意把前面削细了。   楼阮看了一眼那根棍子前面被特意削过的地方,伸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安安静静,客厅里只坐着两个人。   养母和谢宴礼。   养母背对着楼阮,长发披在肩上,正垂头翻看着什么,她右手微抬,拿着一只精致的中古咖啡杯。   有氤氲的热气从杯子里冒出来。   谢宴礼坐在她对面,见她进来,缓缓抬了头。   他抬眼看着她,落在膝上的修长双手交叠。   楼阮安静走进去,走到谢宴礼身边,看着对面的人轻声喊道,“妈。”   她这才看到了养母在看什么。   摊在她腿上的册子上面印着珠宝图案和报价。   那一面的项链和戒指报价都在百万左右。   楼阮目光扫过去,印象中,养母似乎从来不戴这种款式的首饰。   “嗯。”女人放下咖啡杯,抬起眼睛看了楼阮一眼,又回头对徐旭泽说,“打电话让律师过来。”   徐旭泽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小声嘀嘀咕咕,“律师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怎么还让他过来……”   徐俊彦不愿意净身出户,他妈直接打电话叫了保安,徐俊彦和他朋友还有那个不知道有没有上户口的儿子只能出门。   再然后,律师就进了家门。   徐俊彦的账单被一份一份打出来放到了面前,包括他给女朋友买过的珠宝。   也不知道他妈请的人用了什么手段,珠宝能追回的追回,不能追回的让徐俊彦折现打了钱。   除了珠宝以外,徐俊彦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也都在接洽。   徐俊彦昨天还带着那小孩来了一趟,他躲在门后听了个大概。   他想要酒庄和公司,但他妈很强硬,酒庄不给,公司也不给。   【要是不想被爆出丑闻影响股价,让你那些好兄弟、好玩伴和整个徐家陪你,就老老实实把合同签了,我可以放了其他人。】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你也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徐旭泽还是头一次听他妈用那种语气说话。   也不知道手上捏了徐俊彦什么把柄。   他想,一定是比出轨更严重的事情。   不然他绝不可能就这样净身出户。   徐旭泽摸出了手机,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楼阮抿起唇,轻轻拉住了谢宴礼的手。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开口,但还是低声问了句,“妈,爸爸……”   “你不用见他。”坐在对面的女人伸手合上摊在腿上那本珠宝手册,随手把它放在桌上,声线很平,“以后你没爸了。”   徐旭泽手上扣着手机,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话说得,搞得好像以前有一样……   以前也八百年见不到一次啊。   人家可是大忙人。   楼阮:“……”   谢宴礼扣着她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捏了一下。   楼阮这才往后靠了靠,安静了下来。   看来是已经谈妥了。   她连养父的面也不用见了。   徐旭泽播出的电话已经通了,他声音很低,在这个家里,他说话也是这样,轻声细语,生怕吵到谁:   “张律师,您好,您现在方便吗,我妈想让您过来一趟。”   “好,好的。”   他放下手机,老老实实和身旁的人交代:“张律师说他马上过来。”   徐母点了头,面无表情地往后靠了靠。   安静等了十分钟后,律师来了。   对方带着公文包,见面便拿出了财产分割合同。   他低头讲着现在情况,徐旭泽听了几句后不可思议地抬头。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只是要分一下从徐俊彦那里拿到的钱让大家开心开心,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家所有的财产,都要分了?   这是干什么,别人家分遗产才这样分。   他们家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原本以为卖掉这个房子只是不想再和徐俊彦有什么关联,搞半天这是连他也不想要了?   律师被打断后,声音微顿了一下,顺着徐旭泽的目光看向了徐母。   她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你成年了,该独立出去了。”   “……我,我是成年了,但我没结婚啊,我还上大学呢妈,我同学和我一样大,人家也都没独立出去啊?”徐旭泽满脸不可置信,他完全不懂为什么这样。   又不是说他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徐俊彦过,他不是一直在这里陪着她的吗?   为什么和徐俊彦离婚连他也不要?   “继续讲。”徐母蹙了下眉,对律师说。   律师只能低下头,继续讲。   徐旭泽是一点听不进去了,他就一直盯着他身旁的女人,直到律师讲完才问,“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自己过,没事儿别去烦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徐母眼睛都没眨一下。   “……妈。”楼阮看了徐旭泽一眼,见他眼睛好像红了,低声喊了一句。   徐母抬眼看她:“你也有异议?”   楼阮沉默了几秒,低声说,“我不要这些钱。”   “你是徐俊彦走正规程序抱回来在这个家长大的的,该你的就是你的。”   她像是有些累了,说完就站了起来,“我累了,张律,看着他们把合同签了。”   张律师安静低了低头。   徐旭泽抬着眼睛看着徐母,看着她站起来走上楼梯,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随后才转过头看律师,“她这是什么意思,和我断绝关系,让我拿钱滚蛋?”   张律师:“……夫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徐旭泽已经在克制了,但还是没忍住,眼泪滚下来,他一把抹了,“不是,为什么啊?因为我是徐俊彦的儿子?”   “可我不也是她的儿子吗?” 第142章 录下她对你的炙热告白   得了一大笔财产,但心里却没多高兴。   徐旭泽在家里的时候哭了一次,跟着楼阮他们坐车出来以后就恢复正常了。   他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会儿手机,忽然说,“也正常。”   楼阮和谢宴礼坐在后面,她抬起眼睛,只能看到徐旭泽的肩膀和侧脸。   她不知道他忽然说什么也正常。   徐旭泽顿了几秒说,“我们这种家庭,有阿姨有司机,没人去参加家长会,没人给做饭,也正常。”   楼阮抬着眼睛看他的侧脸,看他靠在前面脑袋晃来晃去。   也知道他说的这个“没人”是谁。   以前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别人的家长都会去。   但他们家从来没人去参加,不管是她的还是徐旭泽的。   一般都是阿姨在家里给老师打个电话就结束。   徐旭泽自己坐在前面,又说,“没有亲情也行,至少还有钱,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谢宴礼坐在楼阮身旁,也跟着一起抬眼看前面。   他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楼阮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楼阮眼睫闪了闪,往他身边靠了靠。   谢宴礼伸手揽住了她,让人靠在了自己怀里,没说话。   车子平稳地行驶。   坐在前方副驾驶上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低声说,“但是她为什么让我没事儿别去烦她啊?”   “不至于吧,我有那么烦吗,我在家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吵到她,凭什么啊?”   楼阮也想不到为什么。   自她有记忆起,养母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好像很不喜欢孩子,徐旭泽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就不管。   他们两个一直是阿姨在管。   她想了想,坐在后面轻声说,“可能是,离婚了,想安静安静。”   “她对徐俊彦又没什么感情,有什么可安静的啊!这么多年他俩能见几面啊,和他离婚有什么需要安静的……”徐旭泽坐在前面,脑袋耷拉下去,小声说。   这个,楼阮也不知道。   徐旭泽的这些疑问,她也有。   她以前经常会想,为什么养母对亲生儿子也那么冷淡疏离。   但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没想通。   现在更想不通了。   过了一会儿,坐在前面的人又抬了头,他歪头靠在窗户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喃喃道,“算了,安静就安静吧,她想安静就安静……”   -   楼阮和徐旭泽兴致都不高。   所以他们就近找了家私房菜馆吃饭。   包厢里。   谢宴礼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剥虾。   剥好的虾全都落进了楼阮碗里。   徐旭泽坐那儿嘎嘎干了两碗,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他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忍不住开口,“啧!”   楼阮端着小碗,抬起眼睛看他。   她和徐旭泽在外面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以前都是在家一起吃。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吃饭的时候基本是不说话的。   但一起在外面吃饭这两次,她发现他好像挺喜欢吃饭的时候叭叭说一堆。   “怎么。”她回了一句。   徐旭泽给自己夹了菜,似有似无地叹气,“你这新婚生活不错,真不错,难怪愿意死这辆车上。”   楼阮:“?”   谢宴礼手上戴着一次性透明手套,手套下是那双修长如冷玉似的手,他抬眼看徐旭泽和楼阮,不明所以。   徐旭泽甚至还抿起唇笑了一下,歪头想了一下,抬起手拖住脸,掐着嗓子学楼阮说话:   “但我现在就愿意坐这辆车上,哪怕以后死在这辆车上,无所谓~”   “无所谓诶~”   楼阮:“……?”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慢慢放下手上的小碗,“你还吃不吃?”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刚在家里的时候还在哭鼻子,下车的时候还靠着车窗emo闹情绪。   这才进饭馆多久,这么快就好了!?   这情绪管理是正常人能有的吗?   “有点饱了。”徐旭泽手上还捏着筷子,没放手,目光落在了谢宴礼身上。   楼阮:“不吃了就回去吧。”   徐旭泽:“我不。”   谢宴礼垂眸看身旁的人,她捏着筷子,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   徐旭泽看了她一眼,低头扒了口饭:“你自己说的,还不让人重复吗。”   “……重复它干什么啊。”   楼阮合了合眼,她说的那会儿还不觉得,现在回想一下,好中二……   徐旭泽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就着玻璃杯吨吨吨喝了一点半下去,“稀奇呗。”   她以前别说对周越添说这种话了,就连个哭丧脸都不会给。   周越添以前在她那里简直比豌豆公主还金贵。   人豌豆公主只是身体上的。   周越添那是,你连个丧脸都不能给他。   他对着周越添翻个白眼都能被她说两句,什么你能不能别那样对人家呀,能不能别老针对他啦……   无语,真的无语。   他现在想起来,白眼都能从十八层地狱翻到九重天。   “稀奇什么……”楼阮生怕他再重复那句话,看着他快空了的杯子,“你吃好了吗,好了我让小秦送你回学校。”   徐旭泽手指落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忽然看向谢宴礼,“我怎么就没拿个录音机给你录下来呢……”   楼阮:“你知道录音机长什么样子吗?”   他哪里用过什么录音机。   “哦,”徐旭泽往后靠了靠,纠正自己的发言,“我怎么就没打开手机给你录下来呢。”   谢宴礼把剥好的虾放进楼阮碗里,潋滟黑眸扫过徐旭泽,视线又重新落回楼阮身上,如墨的眉目弯了弯,嗓音悦耳似春风,“说什么呢?”   “给你录下什么?”   楼阮抬眼摇头,“没什么。”   并不是很想让他听到那个中二发言。   徐旭泽原本还只是觉得稀奇,现在见她这么不想让谢宴礼知道,可来劲儿了。   他唇角弯起来,笑容灿烂,“录下她对你的炙热告白。”   楼阮:“?”   告白。   还炙热告白……   她盯着徐旭泽,嫩白手指都攥了起来。   要是眼神能暗杀一个人,徐旭泽早就被暗杀八百次了。   虽然感情不怎么样,但到底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一定要她社死才行吗? 第143章 甜橘老师,来颗糖吗   “炙热,告白?”谢宴礼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漆黑的瞳仁中漫出笑意,薄唇微勾,看向了身旁的楼阮。   他嗓音低下来,似笑非笑。   炙热告白四个字被他念得格外缱绻。   楼阮默默抬起头,对上了对方潋滟的双眸。   谢宴礼看她,眼尾微挑,他慢条斯理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对面的徐旭泽身上,“怎么说。”   “展开讲讲。”   楼阮抿起唇,安静看了徐旭泽一眼,低头吃了口饭。   “哎,其实也没什么。”徐旭泽往后一靠,双手抱胸,仰着脸懒洋洋道,“当时的情况呢,是这样的……”   楼阮端着手中瓷白的小碗,抬起头看他。   徐旭泽和她视线对上,丝毫不怕,他抬了抬下巴,绘声绘色学着楼阮当时的语气:   “坐错车不可怕,可怕的是投了币舍不得下车,然后越走越远。”   楼阮:“……”   徐旭泽身子一歪,又换了副面孔,表情夸张地模仿,“你怎么就确定这辆车是对的?”   楼阮:“……”   他身子又歪回去,掐着嗓子学,“我不能确定,但我现在就愿意坐这辆车上,哪怕以后死在这辆车上,无所谓~”   像是还嫌不够似的,又微微提高音量,补了一句:“无所谓诶~”   楼阮嘴角轻轻扯了扯,想死,真的。   她完全可以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那道滚烫目光。   想扶额。   几秒后,上方落下来一声轻笑。   落在身上那道沉压压的视线消失了。   徐旭泽往前凑了凑,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指随意撑着下巴,好奇道,“她在家里是不是经常说这些?”   他以前都没见过楼阮发过什么甜蜜朋友圈。   加了新微信以后简直亮瞎他的眼睛。   谢宴礼垂着眼睛,给楼阮手边的空杯子里添了果汁,他语气平常,“她在家不说这个。”   徐旭泽完全不信,“真的假的,在家里没有炙热告白?”   谢宴礼垂下眼睛笑,他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楼阮,气定神闲道,“她在家里的炙热告白没有这么婉约,都是比较直接的。”   楼阮蓦地抬起了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白皙的耳尖蓦地染上了醉人的红。   “这还婉约?”徐旭泽有些茫然,蹙眉想了几秒才抬起头看谢宴礼问,“那她在家里都怎么直接,我爱你?说这种?”   他觉得楼阮今天说的这个就很直接啊?   楼阮抬眼盯着谢宴礼,嘴唇抿起。   谢宴礼伸出手,笑意慵懒地摸摸她的后颈,不轻不缓说,“这个也不说。”   “通常情况下,她会说些我喜欢听的,比如喜欢我,说很多遍。”   楼阮伸手掐了他一把。   “就这吗?这也没什么啊。”徐旭泽忽然有点傻眼。   就这?他就喜欢听这?   他们是什么小学生吗,还喜欢你喜欢我的……   谢宴礼被掐了一把,没觉得痛,反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下似的,觉得触感轻软,他唇角笑意更甚,垂眼看她,“你听,人家都觉得没什么,夫人怎么还害羞。”   楼阮又掐了他一把,气鼓鼓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以后那种时候再也不说喜欢他了!   明明是很纯爱的三个字,怎么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多了那么几分微妙的感觉……   -   吃完饭后,楼阮的脸还是红红的。   她甚至都不跟谢宴礼走在一起了,自己跑上车坐了上去。   徐旭泽跟在后面一脸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她以前脾气不是挺好吗?   也没见她在那个谁面前这样子过。   这就吃了个饭,吃饭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啊?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谢宴礼眼眸弯着,唇角轻勾。   他不是自来熟的人,却伸出手拍了拍徐旭泽的肩膀,语气格外平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在闹脾气,哄哄就好。”   “上车吧。”   徐旭泽:“……”   谢宴礼这话说的,闹脾气,哄哄就好……   实不相瞒,这个几个字搞得他有点头皮发麻。   是有点子肉麻在的。   他有些不适地点头,扯了扯嘴角,走到那辆车跟前,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上了车。   徐旭泽抬起眼睛看了眼后视镜。   楼阮坐在后面,见他看后视镜,还抬起眼睛瞪了过来。   她长这么一张脸,瞪人的时候其实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像巴掌大的小猫故作凶巴巴的样子,朝着你亮爪子,然后亮出来的就只是粉萌粉萌的肉爪……   实在没什么震慑力。   徐旭泽抬着眼睛,盯着后视镜看了两秒,倒没有和往常一样继续和她拌嘴冷嘲热讽了。   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楼阮这个样子,好像比以前……生动了不少。   这种表情,以前在她脸上很难看到的。   他以前就算故意过去冷嘲热讽,她也会摆出那张乖乖的脸,好脾气地跟他说不要这样……   说实话,真的一点意思没有。   后面的车门被打开,谢宴礼坐了上来。   他唇角勾着松弛迷人的笑弧,伸出如玉似的手掌,掌心里有两颗水果糖,包装纸是漂亮的淡橘色。   他嗓音带笑,“甜橘老师,来颗橘子糖吗?”   楼阮看了一眼他掌心上那两颗糖,白皙的小脸绷着,高冷婉拒,“不吃。”   驾驶座上的小秦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对后面的情况视而不见。   倒是副驾驶上的徐旭泽抬起了头。   眼看着谢宴礼收回手,如画一般的精致眉眼低下去,脸上没有半分被拒绝的不满。   他垂着黑睫,认认真真地剥开水果糖的糖纸,把橘色的水果糖捧到楼阮嘴边,“尝一下嘛。”   徐旭泽:“……”   开始了,又是那熟悉的感觉。   头皮发麻。   他转头看了小秦一眼,欲言又止。   小秦默默伸出手,后面的挡板慢慢升起。   徐旭泽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不确定他们后面能不能听到,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地回过头来,问道,“他们平时也这样吗?”   小秦双手落在方向盘上,认真看着前面的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平时比这个还……”   凝滞了几秒,他终于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甜蜜。”   谢总喝多了可是会抱着夫人胳膊不放的。   那盛景,可不是现在这小打小闹能比的。 第144章 [微改]都是我对你的炙热告白   徐旭泽被送回了学校。   下了车以后,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摸出手机,在角落里打开了八百年没有用过的微博。   初始头像,用户id就是初始的手机用户xxxx。   关注列表有一百来号人。   这些人好像是他最开始注册微博的时候的推送关注。   他点进关注列表,熟练地搜索酸橘。   倒是搜出了一个用户。   不过她的微博id并不是酸橘,而是甜橘。   “甜”字还被标了红。   头像还是熟悉的画风。   是这个。   楼阮的头像一直都是她自己画的,她这画风虽然说不上独特,但在他的关注列表里也算独一份了,不算难认。   难怪谢宴礼叫她甜橘老师……   徐旭泽再次想起车上那句甜橘老师,还是会觉得头皮发麻。   他眉头皱了一下,点进了楼阮的微博主页。   他一路刷下去,觉得三观都受到了震慑。   “我先生……好家伙,好家伙……”徐旭泽表情有些扭曲。   还挺甜。   简单翻了一下楼阮最近的新微博,徐旭泽又退了出来。   正准备把手机装回去回宿舍的时候,电话来了。   陌生号码。   徐旭泽接起电话,“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十分熟悉,是他前不久刚刚在车上听到过的。   隔着电流,谢宴礼的声音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每听到一次,他都会想起那句“甜橘老师。”   谢宴礼嗓音淡淡,隐约带着笑意,“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徐旭泽:“……哦,行。”   电话另一头的人又说,“我加了你微信。”   徐旭泽抬了抬眼,微信?   谢宴礼还用微信?   嗯,应该也是用的,毕竟是人嘛。   不过他觉得这种人用微信应该就是那种霸总标配黑色头像,或者白色头像,或者什么风景头像,然后朋友圈干干净净一条没有,仅用来联系。   徐旭泽点点头:“行,我等会通过。”   谢宴礼“嗯”了声,淡淡留下一句“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然后就挂了电话。   徐旭泽存了下谢宴礼的电话,又一边走一边吊儿郎当打开了微信。   好友申请那里有个黑色头像。   哈,果然。   霸总标配黑色头像。   徐旭泽点了通过,打了个备注完事。   甚至没有什么兴趣多看一眼。   他随手把手机丢进口袋,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往宿舍挪了。   -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小秦早就下车了。   车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谢宴礼挂了电话,手指划过怀中人的脸颊。   他垂下眼睛,指腹轻轻蹭过她柔软的唇瓣。   楼阮直接张开嘴一口咬住。   手指上莫名多了个牙印,谢宴礼也没生气,反倒笑了笑,把人抱起来,让她双腿跨在他腿上坐下。   “甜橘老师现在对我很凶。”   楼阮坐在他腿上,瞪着他说,“谁让你说那个!”   刚刚车上有人她都没好意思说!   谢宴礼低低笑了声,双手环着她的腰,在逼仄的空间里抬眼看她,“我说什么了?”   “……就那个,炙热告白。”楼阮脸又闷红起来。   她在家里,只有在那种时候的时候才一遍一遍说过喜欢他……   虽然徐旭泽不懂,但是她是当事人啊!   听他在饭桌上说那个,会很莫名地、很猝不及防地,想到一些不该在饭桌上想到的事情。   “我说得不对吗?”谢宴礼看着她,眼睫垂下来,好像还挺委屈,“我是如实说的啊。”   “那夫人在家,确实就是这样直白地,炙热告白的啊……”   楼阮伸出小手推他,“那也不许往外说!”   这人还要不要脸啊!   “……好。”谢宴礼笑了笑,伸手把她按在怀里,“我听夫人话,但作为交换条件,夫人以后能不能多说一点我爱听的?”   楼阮脑袋被按了进去,耳尖就贴在他心口,靠在这里,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谢宴礼喉结轻轻滚动。   他清润的嗓音落下来:   “像今天夫人说的,我就很喜欢听。”   楼阮在他怀中抿起唇。   随后小脸被扳起来,她被迫抬头看他。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染着潋滟的碎光,他眼眸含笑,声音轻而认真,像在承诺:   “不过我,不会让夫人死在这样车上的。”   楼阮合了合眼,瞬间没那么气了,她抬起下巴封住他的唇。   逼仄的空间中,软白的手指从黑色西装外套上落下来,指腹蹭上他漂亮饱满的喉结。   她轻轻擦过对方黑色的衣领,又蹭到了冷白精致的锁骨。   描绘蝴蝶的位置被她擦了过去。   短促的吻暂停,她抬着眼睛看他,眼睫纤长,“谢宴礼。”   “……嗯。”   “这些,都是我对你的炙热告白。”   嫁给他以后,她画的每一幅画,都是对他的炙热告白。   她手指又轻轻落在了喜欢的喉结上,感受那里轻滚的触感。   谢宴礼低低笑了声,垂眼轻轻触碰她娇嫩的唇瓣,蜻蜓点水地问,“嗯。”   “这些我喜欢。”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唇瓣上,“但夫人亲口说的,我也喜欢。”   “能不能都,多来一点?”   楼阮坐在他腿上,仰着头轻咬他的唇瓣,“不能。”   她手指落在门扣上,车门倏地被打开。   在谢宴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翻身下了车。   等到谢宴礼转头的时候,她人已经站了车下。   “你想得美!”楼阮站在车下,赌气似的,双手叉腰道,“以后……那个时候,我再也不说喜欢你了!”   坐在车上的人衣衫整齐,他保持着那个姿势转头看着她,眉梢轻挑了一下。   楼阮站在那里没走,见他不动,脸颊微鼓了一下。   像是又心软了。   她顿了一下,“你先下来。”   今天周越添忽然出现,她其实也是有些心虚的。   谢宴礼盯了她两秒,终于下了车。   车门被他反手扣上。   她抿了抿唇,过来牵着他的手,抬起眼睛看他,“谢宴礼。”   “嗯。”谢宴礼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往前走,神色未变,他额前的碎发落下来,带出一片阴影,发丝下的黑眸被长睫遮住,看不清情绪。   楼阮歪头看他,看不出他生气了没有。   她捏了捏他的手,“我今天说的那个……”   顿了两秒,她合了合眼说,“我觉得有点中二。”   楼阮牵着谢宴礼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抬头看人了,小小声说道,“我觉得有点社死,所以才不想你听到。” 第145章 这是你姐夫?   车库里安安静静,墙上的冷蓝色灯条亮着微弱的光。   楼阮拉着他的手,抬眼盯着他看了几秒。   怎么都不说话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因为她刚刚说以后,那个时候不说喜欢他了?   楼阮抿起唇。   谢宴礼好像真的很喜欢听她说喜欢他……   “谢宴礼,”她声音软软的,勾着他手指的手轻轻晃了晃,最后又说,“算了,你低头。”   被她拉着的人回神,步子停下来,缓缓低下了头。   光线微暗的地下车库,谢宴礼微微低下了头,那双深邃的黑色瞳眸注视着面前的人,“嗯?”   这样的光线下,这张优越的脸多了几分朦胧美感,平日里极具攻击性的美色被柔化了不少。   谢宴礼稍微走了下神。   那样的话,她觉得中二,觉得社死,但还是说了。   很难忍住不去想周越添听了会是什么表情。   楼阮抬着眼睛看他,小手指勾着他的手,语气软得不像话:   “我刚刚说的气话,今天也超级喜欢你,以后还会说喜欢你。”   “你不要生气气…”   -   徐旭泽挪回宿舍睡了一下午。   睡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太开。   他伸出手,在枕边摸了半天,摸到手机后,半眯着眼睛点了个外卖。   点完外卖后,徐旭泽总算清醒了些。   他坐起来,从挂在床上的小挂篮里拿了瓶可乐。   随手拧开瓶盖,一边喝一边拿起了手机。   “咳——”   “咋了?”同寝的室友茫然地回头,“没事吧。”   徐旭泽可乐喷了一身,他伸手抽了纸巾,用力摆手,“……没事儿。”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却都在颤。   室友狐疑看了一眼,又转了头。   徐旭泽擦了两下,重新把手机拿起来,屏幕上赫然亮着谢宴礼最新的朋友圈。   谢宴礼:【小猫咬的。   小猫补偿。   [图片]】   那是一张两张图拼起来的图片,上面一张是谢宴礼的指节,修长的指节上有个小小的牙印。   ……一看就不是猫咬的,是人咬的那种牙印。   被拼在下面的那张,还是他的手指,但牙印上被一只蝴蝶遮住了。   是徐旭泽再熟悉不过的楼阮的画风。   草……   还小猫,真会玩。   震惊他全家。   可乐味儿在鼻腔弥漫。   徐旭泽拿着纸巾,擦得极度敷衍。   他盯着手机屏幕,点进了谢宴礼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看了下去。   徐旭泽看完以后,丢了手机伸手揉了下脸,刚刚擦过可乐汁的纸团还在身上,他也不丢,就那样直挺挺躺下了。   寝室的室友们:“?”   徐旭泽平时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是这么不讲究的的人啊。   纸还在身上呢,这就睡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过去伸手拍了拍他,“阿泽,你这……不换个衣裳再睡吗?”   好心的室友甚至还替他扔了身上的纸团。   徐旭泽闭着眼睛,“我可能,还没睡醒。”   谢宴礼那个朋友圈发的,简直活跃得像个假号!   他看着比楼阮还上头……   不是,他想不通。   那可是谢宴礼诶!   是毕业了好几年还在学校一直被提起的谢宴礼,京北一中的传奇。   他之前倒也不是没听过谢宴礼暗恋十年的事,但他完全没想到一中的传奇会是这个样子的性格!   怎么发这么多朋友圈……   他超爱……   徐旭泽躺在那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睁开了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室友往后退了一下。   徐旭泽:“岑俊。”   刚刚往后退了一步的岑俊:“……啊?”   徐旭泽拿出手机,唰唰唰翻了翻谢宴礼的朋友圈,从里面找出了张带着戒指的图递给他看,“这戒指,怎么样?”   岑俊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小舅舅是国内很有名的收藏家,叫霍庄,好像收藏了很多珠宝。   岑俊伸手接过他递上来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瞳孔地震。   他猛地直起身子,伸手把图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冠冕,这是冠冕……”   徐旭泽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啊?”   岑俊拿着他的手机抬起头看他,“这是冠冕。”   徐旭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冠冕,很有名吗?”   “何止有名……”岑俊表情复杂,“它被带回国那年,还上了新闻。”   徐旭泽:“哈?”   岑俊看了一眼戒指后面的背景,“你和这人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徐旭泽扯了扯唇角,一副不太想承认的模样,“发这个照片的人吗?楼……我姐老公。”   他几乎不叫楼阮姐姐。   “姐”这个字对他来说还真有点烫口。   岑俊看了他一眼,瞳孔再次地震,“你姐夫?这是你姐夫?你姐夫是个大情种啊!”   徐旭泽:“??”   他俩动静太大,寝室里其他人也转了头,“说啥呢?”   岑俊这才坐下来,给他们讲了一个小故事。   他小舅舅霍庄有一年出国参加一个拍卖会,小舅舅有个朋友正在也在意大利,就跟着他一起去了拍卖会。   拍卖会上,小舅舅的朋友一掷千金,花了六亿买了枚名叫冠冕的古董戒指。   冠冕的起拍价仅接近三亿,最后以人民币六亿、接近七亿的价格成交,小舅舅觉得价格略高。   但他那位朋友却毫不在意。   他离场前告诉岑俊的小舅舅,他喜欢的女孩微博点赞了很多玫瑰元素的东西,她喜欢玫瑰,应该也会喜欢冠冕。   “……所以,你舅舅那个朋友,是阿泽姐夫?”   “好家伙,应该也会喜欢……应该喜欢就花六亿。”   “给我看看……”有人抢过了了徐旭泽的手机,“这戒指,也就戒圈和玫瑰沾了点边啊,为啥不买个玫瑰玉雕啥的?”   岑俊摊开手:“那谁知道,可能人家玉雕也买了呗。”   徐旭泽脑子嗡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六亿,六亿多……   她妈从徐俊彦那里都搞回来很多钱了,分到他手里才几个亿啊。   他以前还觉得他家里挺有钱呢,谢宴礼买个戒指就花了好几个亿……   “几年前的六亿多,那可比现在值钱多了啊,阿泽,你姐和你姐夫感情真好,他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吧,最近才结婚的吗?” 第146章 老公,我饿了   徐旭泽恍恍惚惚地抬头,“也有这个可能吧。”   他们也有可能,早就暗度陈仓,珠胎暗结……什么啊!   他们那个时候根本就不认识啊!   楼阮那会儿还乐滋滋往周越添跟前跑呢!   岑俊其实也不知道情况,还在一旁点了点头,“终于修成正果了,真好啊。”   徐旭泽抿了抿唇,忽然说,“但是也有可能,他俩那会儿,还不认识……”   “实不相瞒,他俩应该没认识多久。”   其他人:“?”   -   家里。   楼阮抿唇看着谢宴礼的动作。   他手指上的蓝色蝴蝶泛着浓艳的颜色。   落在娃娃机上的手指微动,最后按下下爪按钮。   楼阮眼睁睁看着一只漂亮盒子落了出来,她嘴唇轻轻抿了抿,眼睁睁看着谢宴礼没有弯腰去拿,又一次操纵娃娃机,继续抓了起来。   他今天要把两次机会都用了……   楼阮轻轻吸了吸鼻子,眼看着又一只漂亮盒子落了下来。   两次机会都用完后,谢宴礼终于松开了落在操纵杆上的手,俯身去摸那两只漂亮盒子。   两只盒子都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谢宴礼把它们捞上来,狭长的黑眸轻轻眯起,“不知道这次是什么…”   楼阮轻轻抿唇,盯着他手上那两只漂亮盒子干笑了一声,“是啊,是什么呢。”   谢宴礼勾起唇,“上次的,我很喜欢。”   说着,他又转了身,掂了掂手上的漂亮盒子,“这次的也会喜欢。”   楼阮抬起头,看着身形修长的人带着那两只漂亮盒子走到沙发边坐下,她走过去,“你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谢宴礼垂着长睫,已经开始拆盒子了,他动作慢条斯理,语调不紧不慢,“夫人送什么我都喜欢。”   “哪怕是一张破纸?”楼阮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问道。   “哪怕是一张破纸。”谢宴礼说着,手上的盒子已经被拆开了,他垂着眼睛看下去,动作忽地一顿,菲薄的唇缓缓抿起来。   然后,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楼阮微微伸了伸脖子,往盒子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片红色。   她想起来了,是圣诞元素的战袍……   楼阮抿住唇,缓慢地转身,试图不经意地离开,但人还没彻底转过去,谢宴礼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他低低笑了声,抬起头看她,“夫人。”   “或许,我可以提前过圣诞吗?”   楼阮转过身看他,眼睫下意识眨了眨,像受惊的小动物,她脸颊微微鼓了一瞬,软声说道,“……谢宴礼,现在才六月!”   哪有提前这么长时间的!   谢宴礼轻轻点头,他放下了手上那只装着圣诞战袍的漂亮盒子,“好,那我们看看这只里面是什么。”   冷白明晰的指骨已经落在了另一只盒子上。   他拆盒子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些,“除了圣诞和小猫,还有别的元素吗?”   楼阮是默默蜷起手指,脸颊可疑地红了下。   谢宴礼手上的那只盒子很快就被拆开了。   那个角度,楼阮有些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谢宴礼。   对方缓缓抬起头,“看来我运气不错。”   楼阮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漆黑双眸,微微沉了口气,看起来十分冷静,“……怎么个不错法。”   谢宴礼勾了勾唇,指骨明晰的手指伸进盒子里。   粉白色的猫猫战袍被他勾在手指上。   那双纤长的黑睫再度抬起,眼睫下是带着钩子的眼:   “集齐一套了。”   ……   深夜。   洗完澡的谢宴礼躺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扣住楼阮的手,垂眼亲吻她白皙的额:   “小猫咪。”   楼阮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推他。   环着她的人在黑暗中轻笑,“晚安。”   他好好把人卷进怀里,呼吸间尽是她发丝间淡淡的玫瑰花香。   -   第二天。   楼阮还没醒。   谢宴礼任她躺在怀里,他垂眼碰碰她前额的碎发,又垂着眼睛轻轻亲吻,侧躺着看够了,玩够了才伸手从一旁拿出了手机。   在他打开微博的瞬间,楼阮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她嗓音有些哑,脑袋往前凑了凑,“在看什么?”   “嗯?”谢宴礼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凑过去亲她,“微博。”   他顿了一下又说,“好多人艾特我。”   “……这不是正常的吗。”楼阮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她靠在他怀里,手指都没什么力气。   这都是昨天,谢宴礼太放肆的后果。   上次明明说不会了的,最后还是……   而且她昨天从下面被抱着上来的时候,真的很……   楼阮呼吸清浅,还想再睡一觉。   “不啊,”谢宴礼揽着她的肩,随手滑动手机屏幕,“他们在艾特我看一个……感情帖?”   楼阮还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哦。”   谢宴礼手指滑动了一下,“放弃追了十几年的男生后,我喜欢上了闪婚老……”   躺在他怀中的楼阮蓦地睁开了眼睛。   谢宴礼还没有发现,他垂着眼睫,正在专心致志看着手机屏幕,看到最后,他蹙了下眉,“怎么跟那种新媒体小说推送一样。”   “他们都让我画这个,我看看……”   谢宴礼还没点进去,一只嫩白的手就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拿走了他的手机。   他手指一空,垂下了眼睛。   楼阮动作很快,已经把他的手机藏到了身后,她抬着眼睛,软甜的嗓音掺了微哑,语气可怜巴巴,“老公。”   谢宴礼一瞬间有些恍惚,“……嗯?”   楼阮抬着眼睛,语气还是可怜巴巴的,“我饿啦……”   “想喝粥,甜粥。”   “可不可以?”   她还是比较少和他提条件的。   而且昨天,他确实还是过分。   醒来以后不仅没提一句昨天的事,还态度这么好的吗?   谢宴礼几乎没有迟疑,他翻身起床,“好,我出去给你买。”   出去?   出去肯定要带手机的……   楼阮捏着他的手机,抬着眼睛,声音越发娇了,“我想吃你做的~”   谢宴礼站在床前看她,盯着看了两秒后才点了头,“好。”   顿了两秒,他没走,又看着她问,“我的手机?”   楼阮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抬着眼睛,略微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要手机干什么?”   谢宴礼漆黑的眼眸中染上墨色的碎光,语气慵懒带笑,“搜搜教程,学习一下甜粥怎么做更好吃。” 第147章 我这不是在请示夫人吗   楼阮裹着被子,把他的手机紧紧捂在怀里。   她抬着眼睛,声音软巴巴的,还带着点哑,“不用搜什么教程,你随便煮点就好,我要求不高~”   谢宴礼站在床前垂眼看她。   她眼睫抬着,眼睛有些肿。   是昨晚哭肿的。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被子里就伸出了一截纤白的手臂。   楼阮粉白的手伸出来,很轻很轻地拉住他的睡衣袖口,轻轻晃动,“…真的饿啦。”   谢宴礼黑睫闪了闪,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粉白的小手轻轻拉着他黑色的睡衣袖口,被修剪干净的指甲泛着莹粉色的光,对比鲜明。   见他不动,她又轻轻晃了晃。   谢宴礼若有所思地点头,“好。”   随后,他微微俯身,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掀开被子把她的手放了回去。   “要甜的?”   楼阮见他要走,眉梢不自觉地弯了弯,缩在被子里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甜的。”   几乎把做贼心虚写在脸上。   谢宴礼眉目弯了弯,转了身。   被子里,楼阮手上还紧紧捏着他的手机。   她眼睁睁看着谢宴礼走出房门,才伸手拿出了它。   屏幕亮起。   楼阮飞快地浏览谢宴礼的微博消息列表。   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干,很不习惯。   楼阮缩在被子里,满脸心虚地点进了那条都在艾特谢宴礼的微博。   那条微博,转发两万,评论一万,点赞四万。   再一翻,前面很多都是艾特谢宴礼的,让他搞点小漫画的……   楼阮:“……”   她飞快起身,伸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某瓣。   那个帖子猛涨了很多回复。   她的账号上也多了很多私信,大多都是以前以前互动的军师们发的。   【姐妹,微博有营销号转了你的帖子,快去维权[图片]】   【好几个营销号转了你的帖子[图片][图片]】   ……   看私信之前,楼阮还以为只有那一个营销号转了。   看完才知道,现在转了这个帖子的,少说十几个。   最火的微博已经有了三万转发。   楼阮放下手机,短暂地捂住了脸。   怎么会这样啊,它火了就火了,为什么要火到谢宴礼面前啊……   网络大世界,它火它的,不在谢宴礼的视线范围内火,很难吗?   楼阮已经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她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先带着某瓣主页的截图去找了目前知道已经转发帖子的营销号,要求对方删除微博。   消息发出以后,她开始攥着谢宴礼的手机躺尸。   照目前这个转发速度和热度,肯定是删不完的。   “啊……”   楼阮在床上翻了个身,再次伸手捂住了脸。   她隔一会儿看一次微博,看那些营销号有没有回复她,然后又再次翻身,发出悔不当初的哀嚎。   早知道有今天,她就该在帖子前多加一句谢绝转载的。   呜呜,呜呜呜……   那个帖子的内容,她横看竖看都不适合给谢宴礼看。   呜呜……   太羞耻了。   “咚咚——”   门口传来叩门的轻响声。   楼阮抬头看过去,谢宴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修身挺拔的身形靠在门口,正在抬着手敲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只顾着悔不当初了,都没注意看!   谢宴礼见她抬了头,慢步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   楼阮:“……什么时候上来的。”   谢宴礼似乎是刚洗过手,指尖还带着些许湿意,他垂着眼睛,伸手拂过楼阮额前的发丝,慢条斯理道,“夫人在这儿滚来滚去的时候。”   楼阮抬着眼睛,“……你那会儿怎么不喊我。”   谢宴礼有理有据道:“我看夫人好像很苦恼。”   “没有!”楼阮下意识开口,下一秒,又有些心虚地别过眼睛,“我有什么可苦恼的。”   悦耳的轻笑落下来。   谢宴礼伸出手把人抱起来,“没有吗?”   楼阮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底气不足道,“没有啊,又没有什么可苦恼的。”   谢宴礼扣住她的后颈,低低笑了声,“真的吗?那个帖子不是夫人发的吗?”   几乎是一瞬间,楼阮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坐在床上看他,“你已经看过了?”   谢宴礼手指落在她后背上,“没有。”   “你诈我?”   “也不是。”谢宴礼落在她后背的指腹微微滑动,他垂眼亲吻她的唇角,低笑道,“夫人一看就不是经常做这种事。”   他的唇瓣又轻轻触着她的唇角,低着嗓音道,“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楼阮伸手就要推他,却被谢宴礼抓住了手。   他眉眼弯弯,黑眸中带着浅浅的愉悦,“而且那个帖子的名字,指向性很明显。”   楼阮恨不得立刻从他怀里跳出来,跳出来去找找镜子,看看她的表情究竟有多心虚!   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来呢!   谢宴礼微微往前凑了凑,眼尾微微挑着,那双眼瞳流光溢彩,“夫人…”   温热的气息全都氲在她鼻尖了。   他含笑说,“看夫人的样子好像不想我看,所以我还没看。”   楼阮盯着面前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嗓音软甜,像在娇嗔,“还没看,意思就是还想看!”   谢宴礼低笑着伸出手,他把人抱住,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轻轻道,“是有点好奇的。”   “不过我这不还在请示夫人吗?”   他微顿了一下,又说,“写了很多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楼阮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听到那句“请示”,也跟着顿了一下。   有些犹豫。   可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好羞耻……   她无力地环着谢宴礼的脖子,声音有些闷闷的,“嗯,有很多。”   那里面可有太多他不能看的东西了!   不管是勾引大计,还是别的什么……   最要命的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喝多的时候,还和姐妹们说他那个……那个地方有点惊人。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什么呢!   好像个变态…   要是给他看到,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抱着她的人轻笑一声,手伸下去把人托住抱起来,“行。”   “既然夫人不想让我看,那我不看。” 第148章 帖子也给我看啊?   楼阮睁大眼睛看他,“真的?”   谢宴礼点头,“真的。”   楼阮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他,有点不可置信。   她倒是一点不担心谢宴礼答应了她不看然后去看,这一点她还是相信他的。   但是,这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忍耐力吗?   这也能忍住不看的吗?   “不过…”谢宴礼顿了顿,忽然笑,“夫人,我都这么听话了,夫人就不给我点奖励吗?”   楼阮:“?”   很好,她就知道。   生意人绝不会吃亏。   她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双手交叠,“你想要什么奖励。”   谢宴礼薄唇轻勾,笑容炫目,“楼下的娃娃机,给次机会?”   “夫人之前没说要怎样才能抓娃娃。”他又说,“我其实有点发愁。”   “你准备的要是抓不完,那我让人准备的那些礼物就不能放进去,这样下去,夫人会很吃亏。”   “会损失一大堆礼物。”   他说得正义凛然,好像真的是在替她考虑似的。   楼阮被他抱进了洗手间。   她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谢宴礼甚至还伸手替她接了杯水,挤好了牙膏。   “夫人请,”他把牙膏和杯子递给了她,“洗漱完就可以吃饭了。”   “给你煮了南瓜甜粥,洗好下去应该就好了。”   楼阮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要是不给你抓娃娃的机会,你就会看帖子吗?”   站在身旁的人轻轻挑眉,他垂头轻咬了下菲薄殷红的唇,唇瓣泛起诱人的色泽。   谢宴礼伸出手,冷白的指骨随意搭在洗手台上,“当然不会,这不是和夫人交易,也不是威胁,只是讨赏。”   “解释权归夫人所有。”   “夫人愿意我看,我就看,不愿意我看,我就不看。”   “娃娃机也是一样,愿意我抓,我就抓,不愿意我抓,我就不抓。”   -   楼阮坐在了餐桌前。   餐桌上,金灿灿的泛着香甜味道的南瓜甜粥摆在面前,旁边还有油条和煎饼。   他甚至还调了一小碟料汁给她,以防她觉得鸡蛋煎饼味道太淡。   楼阮被他这一通操作搞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脑子里一会儿是他在洗漱台前认真说“解释权归夫人所有”的样子。   一会儿是他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给她把做好的食物端出来的样子。   她好像对他很差,帖子也不让他看,娃娃机也不给次机会让他抓一下……   楼阮低头喝了口南瓜粥,很甜,但又不至于太过甜腻。   她捏着勺子,看了一眼对面正在慢条斯理进餐的人。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受那些事的影响,见她看他,还抬眼对她笑,询问甜粥的味道如何。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会不会太甜。”   楼阮摇摇头,“正好。”   她看着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眼角眉梢都好像带着笑。   楼阮看了几秒,也低下头开始吃。   快要吃完的时候,楼阮才不经意地喊了声,“谢宴礼。”   “嗯?”他手上捏着勺子,抬起眼睛看她。   楼阮声音低了些,“……给你一次机会。”   谢宴礼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像是认真在想什么机会。   楼阮手指落在瓷碗边缘,轻轻抿唇,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那只巨大的粉色娃娃机,“抓娃娃。”   谢宴礼顺着她的过去看了过去,眉梢轻轻挑起来。   他的夫人,果然是全天下最心软的小女孩。   “好,”他像不怎么意外似的,低下头继续喝粥,“那我吃完饭就可以抓了?”   “嗯,”楼阮定定看着他,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她低下头,汤勺微微戳了戳碗底,发出细微的响声,她声若蚊呐,“帖子,也可以看。”   谢宴礼蓦地抬起了头。   楼阮又小声重复了一句,“帖子也可以看。”   坐在对面的人这才笑起来,“帖子也给我看啊?”   “……嗯。”   “不是说有很多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是有一些。”   “那也给我看?”   “嗯。”   谢宴礼勾起唇角,身子微微向后靠去,懒洋洋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吃完饭是先看帖子还是先抓礼物了。”   楼阮捏着勺子的软白手指紧了紧。   不管是哪一个,都很折磨人。   碗里的南瓜甜粥已经见了底,她捏着勺子,轻轻剐蹭着碗壁,有些粘稠的金色甜粥汇聚在勺子里,楼阮低下头,喝掉了最后一口。   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谢宴礼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手肘落在了桌上,轻轻挑着眼尾看着她,问,“这两样,有指定顺序吗?”   “谁先谁后,有顺序吗?”   楼阮放下手中的小汤勺,她端着小碗站起来,瞪他一眼,“没有!随你,这个不需要请示!”   谢宴礼抬眼看着她,眼底笑意更加灿烂,完全被她可爱到了。   他看着她端起小碗走进厨房,垂下眼睛重新拿起了勺子,音量微微放大了些,让厨房里的楼阮听到:   “那我就先看帖子。”   厨房里,楼阮刚刚拉开洗碗机的门。   她把那只小碗放了进去,脸颊微红了两秒,又重新关上它,走了出去,重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谢宴礼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刚刚快了些。   那碗甜粥他是端着碗直接喝完的。   全都解决完后,他又把碗碟拿进厨房,放进了洗碗机里,这才慢条斯理走出了厨房。   楼阮正坐在那里抬眼看着他。   她微微抿着唇,看起来像是有些忐忑。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要出门一趟……”她小声说。   说完后就站了起来,也不等谢宴礼说什么,又抿了抿唇,跑过来抱住他的腰,“……你看完不许笑我。”   被抱住的人忍不住低低笑了声,伸手揽住她的腰,“夫人这么紧张,看来确实有很多我不能看的。”   他想了想,垂下眼睛说,“要不这样,我只看我能看的部分,不能看的部分不看?”   楼阮认真想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得到的结论就是没什么可行性。   “……没必要,直接看吧。”   谢宴礼挑起眉梢,“行,那我看完,一定不笑。” 第149章 她到底要换到哪个星球生活呢   楼阮抬起手,把手机放在了他掌心。   她抬着眼睛,清澈柔软的眼眸闪了闪,浅樱色的唇轻抿,“给你。”   谢宴礼拢起手指,掌心的手机触感冰凉,他黑眸上挑,最后问道,“真的给我看?”   “……嗯。”楼阮声音低低,一边点头一边转身,试图离开。   谢宴礼伸出手臂,把人揽住,“夫人不陪我一起看吗?”   他眼尾微微下垂,目光落在她小小的发旋儿上,环着她轻轻开口,“要夫人陪我一起看。”   嗓音微低,沾了绵软,听起来竟有几分撒娇意味。   楼阮哪里受得了这个,她被他圈在怀里,睁着眼被抱走了。   谢宴礼单手环着她的腰,单手把人抱了起来,慢条斯理在沙发边坐了下来,垂下了眼睛。   楼阮坐在他怀中,低头看着他如同艺术品似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   他点开了微博,很快就找到了艾特他的微博。   楼阮定定看着那方屏幕,掌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谢宴礼下巴蹭过她的发丝,视线掠过她,又重新落在屏幕上。   看了一眼后,谢宴礼又退出来,下载了豆瓣。   楼阮看着他的动作,声若蚊呐,“怎么还下个豆瓣啊。”   环着她的人低笑,伸手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当然要看现场了,怎么能看转播。”   软件很快下好了。   谢宴礼点开它,在上方的搜索框中输入了那行字。   楼阮看着搜索框里一个一个闪出来的字,嘴唇逐渐抿起,绷紧。   直到那个熟悉的页面出现在面前。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但楼阮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页面一出现在面前,谢宴礼就笑了。   他下巴微微往下贴了贴,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原来夫人这么早就喜欢我了…”   嗓音从上方落下来,卷入耳蜗,好像轻软的羽毛划过心底。   楼阮微微低了头,这个倒是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抿唇看着那方屏幕,声音很轻,“……嗯。”   谢宴礼手指滑动,继续往下看,嗓音中仍然夹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动作忽然一顿,倾身亲吻她的耳骨,“夫人,能不能稍微宽限一下条件,我少笑几声?”   “对不起,一想到你这么早就喜欢我,想着怎么追我……”   “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楼阮:“……不行。”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身后的人笑意更甚,“那怎么办,我实在忍不住。”   他好好抱着她,四周都是他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跟着一起变得愉悦了起来。   “我还能继续看吗?”他低笑着问。   楼阮坐在他怀中,只有小小一团,她合了合眼,纤薄好看的唇抿起,“……能。”   早就知道会这样。   第一次说让他看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真的?”谢宴礼倾着身在她耳边说话,轻吻落在她耳骨上,“谢谢夫人。”   “……”   那方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谢宴礼继续往下翻看。   他目光落在前排那些评论上,笑意再次溢出来。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笑了好一阵儿,直到楼阮有些受不了。   她扭头问他,“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屏幕上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啊,他在笑什么啊?   看了日期知道她很早就喜欢他了,不是已经笑过了,高兴过了吗?   怎么还笑啊?   谢宴礼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漆黑的瞳眸弯着,眼中闪着细碎的流光,眼波流转,潋滟至极。   他冷白饱满的喉结轻滚,上翘的殷红薄唇勾着,缓缓吐出两个字,“勾引。”   楼阮:“……”   谢宴礼缓缓凑过来,鼻尖轻蹭她的脸,“所以,是她们说要勾引,夫人才那样的吗?”   楼阮默默扭头,手成在沙发上就想走,但却被身后的人一拉,又坐回了他怀里。   她瞪了瞪眼。   “还没看完。”身后的谢宴礼声线平稳,隐约带笑,“夫人去哪?”   楼阮觉得有些热,前额都冒了细密的薄汗,她声音轻软,努力保持平静,“你先看,我去喝杯水。”   谢宴礼“哦”了声,松了手,“那我等夫人回来一起看。”   楼阮起身,从他怀里站了起来,她垂眸看他。   谢宴礼坐在沙发上,随手把手机扣在了一边,正抬着一双鸦羽似的黑睫看着她。   高高大大的人,这个时候看着竟有几分乖巧。   楼阮:“……”   救命啊。   她到底该换到哪个星球生活呢?   这辈子怎么会这么漫长。   她认命地往厨房走,一边回头看他一边问,“你要喝吗?”   坐在沙发上的乖巧小谢轻轻颔首,抬着黑眸点头,“要喝!”   楼阮抿了抿唇,有些生无可恋地走进了厨房。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盒草莓牛奶,带着它们一起走了出去。   谢宴礼朝着她抬起了手。   淡粉色的草莓牛奶盒被递到了他手上。   他低下头,安静拆了站在上面的吸管,撕开吸管包装纸,把吸管插好了递给她。   楼阮接过它,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也没和他推来推去你先喝我先喝,这盒给你这盒给我的。   她低头咬住吸管,白软脸颊鼓起来,猛吸了一大口。   微凉的草莓牛奶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凉意顺着喉咙进入腹部,整个人都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   谢宴礼重新掀起刚刚随手扣在沙发上的手机,像个大型狗狗一样凑过来,歪头靠在她肩上,修长手指举起了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夫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我之前画的那些心事,夫人不也全都看了。”   “这是礼尚往来。”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但……   楼阮咬着吸管,又吸了一大口冰凉的草莓牛奶。   但他那个全都是纯爱心事啊!   她这个前面还稍微正常点,后面就越来越不正常人,一天说人家那里惊人,一天又说人家屁股翘的……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啊!   楼阮看着他翻页的动作,看的心惊肉跳。   终于,谢宴礼翻看的速度慢了些,他看着手机屏幕挑眉,“所以第一次喝多了,是试探?”   他靠在她肩上,看着手机屏幕笑了声,“怎么那么可爱,想试探我结果真的喝多了?”   楼阮咬着吸管,无言以对。   如果他再往下多看两行,应该就能看到了。   她不仅没有像他想的一样把自己喝醉,还很认真地替他辩证,说他那里,惊人。 第150章 保证以后不瞎猜了   楼阮咬着吸管,定定看着手机屏幕,眼睁睁看着谢宴礼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的手机微顿了一瞬。   而她一直担心的那几行字,也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他不行?要不还是离婚吧】   【……不行的话,长得再帅也不行,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紧接着,就是她那句瞩目的回复了。   【虽然没有……但是我感受到了……有点,惊人】   楼阮捏着牛奶盒,手指沁着凉意,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谢宴礼的表情。   她整张脸都是红的。   大片的嫣红晕染开来,脖颈和耳尖也染上了颜色。   小巧的耳垂红得好似要滴血。   靠在她肩上的人没有动作。   他的视线好像已经在这方屏幕前停留许久了。   楼阮捏着手中的奶盒,任由奶盒外面沁出的水珠在指尖滑落。   她看着那行字,微微屏住了呼吸。   讨论这个,好像确实不是很合适,呜呜……   他会不会觉得被冒犯,会不会觉得有点像……性.骚扰。   漫长的几十秒过去,谢宴礼靠在楼阮肩头,看着屏幕上的楼主回复扣动手机边缘按键。   “咔——”   楼阮定定看着那方屏幕,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在干什么?   怎么还截了个图?   截这个干什么?   楼阮还没想明白,也还没反应过来,靠在肩头的人散漫地开了口,“这群人真是坏心眼,还好有夫人替我正名。”   她捏着奶盒,缓缓转了头。   靠在她肩上的人同样抬头看了过来,那双漆黑的狭长眼眸微微眯着,携着勾魂摄魄的美感,“就当是夫人夸我了。”   她红着脸看他,见这人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瞬间怔愣。   怎么做到的,看到这个都面不红心不跳!   谢宴礼菲薄的唇轻勾,又慢悠悠转了头,继续看。   他声线悦耳,宛若夏日里傍晚的微风,懒洋洋道,“喜欢我的身体,也是喜欢我。”   话音刚落,谢宴礼就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轻轻抿了唇。   在楼阮看不到的地方,他冷白的耳垂默默染上了一丝薄红,但面上却十分气定神闲,声线也是平稳的,“早知道夫人喜欢,我就该……”   说到这里,谢宴礼话音忽然顿了一下。   楼阮终于松开了已经被咬瘪了的白色吸管,她脸颊微红,“该什么!”   歪着脑袋的人不疾不徐地抬眸,似笑非笑道,“野点。”   楼阮低头看着那张脸,话没过脑子,“怎么野?”   谢宴礼抬着眼,没忍住弯了弯唇。   怎么野。   他其实也不知道。   换上季嘉佑送的那条灰色运动裤,每天在她面前晃两圈?   谢宴礼弯着眼眸转头,继续往下翻看,目光扫到了一个楼阮十分熟悉的id,随手点了进去,找到了对方的收藏夹。   楼阮想伸手已经来不及了。   谢宴礼成功地看到了那个内容颇为丰富的收藏夹里的内容。   而他刚见过的猫猫战袍,赫然就在收藏夹前列的一侧,标题醒目:【doi战袍安利,速来!】   谢宴礼看了一眼,没有点击妻奴,也没有继续往下翻,直接退了出去,回到了原帖。   他声线漫不经心:“不知道。”   “原本是打算看完这个去学习一下的,现在看来,夫人好像学了很多。”   “夫人教我就好。”   楼阮耳尖更红了。   谢宴礼没再说什么,继续往下翻。   他平时看东西很快,看这个帖子的速度已经比平时慢了很多很多,但在看到《第一次一起逛商场复盘》的时候,又降低了阅读速度。   足足两大页,一眼望去全是字。   看完第一段后,他忽然直起了身子,从她身上起来了。   楼阮飞快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好像快到了……   快到那个“他屁股有点翘”了……   救命,这辈子应该很短的是不是?   “夫人。”他忽然转头看她,语气好像比刚才认真严肃了不少。   楼阮还在想以后要去哪个星球生活,她的思路被打断,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看他。   软白的脸上还挂着红,纤软的眼睫垂落了下来:   “……嗯?”   谢宴礼伸手把她按在怀里,声音低低地解释,“去商场之前,我其实是有好好做功课的。”   “搜了位置,提前了解了商场的店面,看了那时候影院热映的电影。”   “但好像还是让你不开心了…”   他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闷闷的。   “嗯?”楼阮被他按在怀里,思绪逐渐回笼,“他屁股有点翘”几个字像弹幕一样在她脑中不断滚动,离家出走的记忆终于回到脑海中,这才想到她当时都写了什么。   【领带只试了几条他就不试了,说剩下的全要了,是不是觉得麻烦啊?】   谢宴礼手指轻轻扣着她的后颈,低声说道,“试领带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很麻烦。”   “我觉得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特别开心。”   “又开心又嫉妒,还有点怕。”   他微顿了一下,又笑起来,“你给我系领带,我特别开心,但看你领带打的那么熟练,还以为……”   “这个你后来说了。”   他垂下眼睛看她,定定看着她的眼眸道,“我那时候之所以说不试了全都要了,是因为我很怕。”   “一条一条试,我怕你会累,怕你……会嫌我烦。”   ——怕你会嫌我烦。   楼阮抬着眼睛,鼻子蓦地酸了。   试个领带而已,他搞得这么卑微干什么。   “我才不会烦。”她抬着眼睛,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之前不是说喜欢你的喉结了嘛,给你系领带的时候一直可以看到它,怎么会觉得烦。”   “自己瞎猜什么……”   谢宴礼低低笑起来,他捧住她的脸,垂眼亲她,“对,我瞎猜。”   “我不对。”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蜻蜓点水。   冷白的手指落在她下颚上,很轻很轻地触碰。   那双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迷恋,他声音轻轻道,“那我给夫人写个保证书好不好?”   “保证以后绝不瞎猜了。”   “有什么就问夫人。”   “夫人大人大量,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第151章 模特是我先生   楼阮听着他的低喃,原本的窘迫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低声说,“我没生气…”   她没生气,可他怕她生气。   那人抱她抱得越发紧,嗓音低低道,“……可你帖子里写了的。”   “领带全都要的时候,你不太高兴。”   “电影也没选到你想看的。”   他埋在她颈窝小声道,“最后面还问她们是不是感觉错了,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   谢宴礼眼睫黑睫垂着,微低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小心:   “是我没做好。”   “以后不会了,不要怀疑我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不要再怀疑我的爱。   楼阮鼻子酸起来,心软成一片。   这怎么能是他没做好啊。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从来不去商场的人,为了和她一起去商场还特意查了商场门店和那段时间上映的电影,每一部电影都查了……   是她没有做好,没有做好的是她。   不该别扭,不该觉得羞耻和窘迫就不想给他看这个。   楼阮伸出手轻轻抱他,半张脸都埋在他怀里:   “嗯。”   “以后不怀疑了。”   她脸颊贴了贴他心口的位置,可以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也,写个保证书给你。”   -   半夜,最近豆瓣很火的高楼情感贴贴主回顾了一条评论。   XXX:【牛逼啊,这不三年抱俩说不过去了吧?】   楼主回复XXX:【好的,我会努力的。】   暖色调的灯光下,少女形状漂亮的蝴蝶骨被映得朦胧。   谢宴礼放下手机,俯身落下一个吻。   她轻颤。   他覆上去,低声说,“他们很期待我们生孩子。”   “……”   “我会努力的。”   楼阮泛着微红的脸半埋在枕头里,抓着床单的手指蜷缩。   他努力什么啊。   ……都听到撕塑料纸的声音了。   -   这天夜里,很多人都刷到了谢宴礼最新的朋友圈,他们点开看到内容,都不约而同地吐出国粹。   谢宴礼:【第二条被夫人划了\u002F叹气[图片]】   拍的是两张不同字体的保证书。   上面那一页是谢宴礼的。   【保证书   甲方:楼阮 乙方:谢宴礼   乙方保证永远相信甲方,保证永远对甲方坦诚,保证有问题及时提出,及时解决,决不自己胡思乱想。   保证永远爱甲方,以甲方为第一位。(此条被划)   谢宴礼 2023年6月7日】   至于下面那页,只能看到不同笔记的三个字:保证书。   内容被上面那页遮得严严实实。   众人吐出国粹之余,纷纷表示好奇,强烈要求大家放出楼阮的那份。   第二天,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谢宴礼靠在车上懒洋洋发了条朋友圈,放出了楼阮那份保证书。   谢宴礼:【夫人写的\u002F得意[图片]】   楼阮的这份保证书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   【保证书   保证永远相信谢宴礼的爱。   楼阮 2023.6.7】   看到朋友圈的人:……?你究竟在得意什么啊,有什么好得意的请问?   -   短暂的假期后,谢宴礼回到了公司。   和华清生物实验室的合作、还有公司上市的事情使他变得比假期前更忙。   虽然比以前忙了不少,但仍然没有耽误他每天回家给楼阮带花和小零食。   家里的花越来越多,但永远有新鲜的。   干了的花楼阮也都没有扔掉。   客厅里的各色花瓶随处可见,里面插着品种颜色不一的花朵。   第一次来时只有灰黑白三种颜色的家早就变得色彩缤纷。   楼阮放下画笔,把刚画好的画摆在了一旁。   家里二楼最后一间,谢宴礼专门让人整理干净给她做了画室。   现在这里到处都被摆满了画。   谢宴礼忙碌的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和谢星沉还有谢妈妈她们吃饭逛街,她就一直在这间画室画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赋予了情感,楼阮觉得她最近画得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她站起身来,扫描了最新的几幅作品,把它们传上了微博。   微博一发出去,就收获了很多评论。   【啊!甜橘老师真的太会画了!】   【好绝!!谁看了不说一声绝!】   【又画X.太太了,嗑死我了!】   【等一个X.老师的评论和点赞……】   ……   楼阮手指滑动,刷新了一下,谢宴礼的点赞这就来了。   您的特别关心【@专心喜欢甜橘】点赞了您的微博。   您的特别关心【@专心喜欢甜橘】评论了您的微博:【太好看了,请问甜橘老师是怎么想出这样的人物的,是有模特参考吗?】   楼阮坐在画室里,看着那条评论低笑了一声,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慢慢地敲字:   【你好,有模特参考的,模特是我先生,他的微博id是@专心喜欢甜橘】   没几秒,谢宴礼这条评论里就多了不少回复。   以经常出现在他们评论区的白夜老师带头冲锋。   @白夜:【?差不多得了\u002F咬牙切齿】   网友们紧随其后:   【?本来上课就烦,谁懂啊家人们】   【呦呦呦你们开始了】   ……   楼阮看着评论,嘴角漫出浅浅的笑。   看着看着,她手机震了起来。   是谢老爷子的电话。   “阮阮呀,我之前跟你说的人回来啦,我让小秦去接你,和爷爷去吃饭吧?”   楼阮抬起眼睛,“好。”   谢老爷子说的人是一位很有名的中式礼服设计师。   为了他们的婚礼,老爷子费了不少心,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设计师。   中式礼服这儿他在忙。   而婚纱,则是谢妈妈一直在忙。   前天谢妈妈就飞去国外,去亲自和设计师谈了。   楼阮离开画室,去洗了手换了衣裳。   小秦已经等在了门口,见楼阮下来,他打开了车门。   回到车上后,他又和楼阮说,“夫人,老爷子和人在清影园,咱们现在过去应该可以差不多时间到。”   楼阮点了点头,顺便给谢宴礼发了消息:   【晚饭我不在家吃了,爷爷找的设计师回来了,我去清影园和爷爷他们一起吃。】   谢宴礼很快回复:【好,我结束直接去那边。】   楼阮垂着眼睛回:【好。】 第152章 夫人,我可以有意见吗?   清影园是家中式私人餐馆,里面亭台水榭,清幽雅致。   楼阮跟着小秦穿过长廊,走到了老爷子订好的包厢门前。   他们似乎已经到了。   老爷子的笑声从里面传来:“是吗,也是华清美院的?我孙媳妇也是!”   “她画得可好啦。”   小秦站在门前叩了门。   老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应该是我孙媳妇到了。”   “进来吧!”   另一道声音也在小秦开门的瞬间传来,应该是设计师:   “诶呦,小谢夫人来了,小林,快去开门。”   那扇门被彻底打开的瞬间,楼阮看清了来人。   对方穿着色调略淡的蓝色裙子,不长不短,大方合适。   但却在看到她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略微凝固。   楼阮一瞬间也有些怔然,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这个人。   林语,她的大学室友。   她们之间倒也没有过什么激烈的争执,就只是,闹过一些微妙的不愉快。   比如比如她太早出门吵醒林语她们睡觉,她不小心听到林语和其他室友说,咱们去吃火锅吧,不叫楼阮了吧,和她吃不太到一起……   下一秒,她就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没有什么激烈的争吵,就只有过几秒微妙的尴尬。   随后以她搬出宿舍为终。   大学毕业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这是第一次。   谢老爷子坐在圆窗边,外面是影影绰绰的竹影,他笑呵呵地朝着楼阮招手,“阮阮,快来,爷爷点了你喜欢的松鼠鱼!”   下一秒,他又对坐在对面的设计师介绍:   “我孙媳妇!”   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点骄傲,好像在说,看,是不是聪明又漂亮,既是华清美院毕业的,又长这么漂亮。   短暂凝滞一下的林语伸出手,似乎是想接楼阮的包,她声音有些不太自然,“……小谢夫人。”   而此时,她身后的设计师也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楼阮道,“谢董说得真的一点不夸张,小谢夫人长得又漂亮又有气质,都能去当明星了!”   林语低下头,眼中闪过几分微妙的难堪。   楼阮反应不大,她声音轻软平静,“没事,我自己来吧。”   她越过林语走进去,先对设计师点了头,“您好。”   然后才把包和外套挂好,在老爷子身旁坐了下来。   “爷爷。”   老爷子看起来很高兴,“我点了松鼠鱼,西湖牛肉羹,椒麻鸡片,金丝面……全都是你爱吃的!”   说着,他又推了推手边的果汁,“喏,这个也是特意给你点的。”   末了,他又笑着对对面的设计师解释,“年轻人爱喝饮料,不喝茶。”   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小辈的宠溺。   设计师是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她长相温婉,和林语有些像,一边坐下来一边笑,“谢董可真疼孙媳妇,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知道。”   “那可不,”谢老爷子道,“我孙媳妇可比我那孙子贴心多了。”   “跟我孙女似的。”   林语终于慢慢走了回来,在设计师身旁坐了下来。   楼阮来后,很快就上了菜,他们一边吃一边聊。   设计师最后还给了楼阮几张照片,这是她提前设计好做出来的几款。   她语气诚恳,“您看看喜欢哪一套,或者有什么想法……”   话音未落,包厢外就有人叩了门。   包厢里的人一起抬了头,那扇门被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打开。   主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清贵昳丽,一双乌黑狭长的眼眸淡漠疏离。   他目光一转,在看到屋子里某个身影后,忽然顿下来,形状好看的薄唇一勾,视线落在她身上,对这包厢里最有话语权的人说道,“爷爷,让人添双筷子吧。”   说完,他就含笑走了进来,在楼阮身旁坐下,还伸手牵着了她的手,“怎么把人拐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谢老爷子瞪他一眼,“又来蹭饭了。”   楼阮另一只手上还拿着设计师递过来的平板,她轻声说道,“不是告诉你要来清影园嘛。”   谢宴礼垂下眼睛,扫了过她手上的平板,伸手接过来,“只说了清影园,没告诉我哪个包厢。”   “这园子太大了,不好找。”   谢老爷子“啧”了声,又朝着门外喊,“小秦,让人添份饭。”   坐在对面的设计师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宴礼,“这是谢总吧,真是一表人才。”   何止一表人才。   长得简直可以去当明星,和楼阮一样。   一个浓颜,长得勾魂摄魄,昳丽漂亮,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漂亮。   另一个是淡颜,清纯干净,五官看起来没有那么深邃,但坐在谢宴礼身边却完全没有被压住。   反而相得益彰,看起来极其相配。   谢宴礼抬起眼睛,嘴角弯着礼貌客气的弧度,“您好。”   设计师笑了一下,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没说话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现在是我的助手,是华清美院毕业的,礼服上一些花样就是她画。”   听到“华清美院”四个字后,谢宴礼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依旧是那副礼貌客气的语气,点头,“你好。”   林语目光落在楼阮身上,挤出笑来,“你好…”   谢宴礼滑动平板上的礼服,垂着眼睛问楼阮,“看中了哪一套?”   楼阮声音轻轻:“还在看。”   坐在他们对面的设计师笑:“那正好一起看吧,谢总有什么意见和想法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谢宴礼笑了一下,“主要是我夫人看,我们家我夫人做主。”   设计师又笑了起来,夸他们感情好。   谢老爷子在一旁哼了声,“得亏是软软做主,照你那审美,你家那样子能住人?没点子颜色!”   谢宴礼端起茶杯,指尖的银色婚戒泛着微光,他笑了声,“嗯,确实,还得是夫人。”   楼阮:“……”   她伸手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说了。   只轻轻一下,谢宴礼果然安静了。   见他停了,她又低头继续看礼服了。   哪知道身旁的人放下了茶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开口道,“关于礼服,我还真有个想法。”   穿着旗袍的女人抬起眼睛,又从一旁的中式手袋中拿出了本子和笔,认真道,“您请讲。”   谢宴礼弯了弯唇,“得先请示我夫人。”   他垂下眼睛问道,“夫人,我可以有意见吗?” 第153章 你果然跟他在一起了   老爷子端起茶杯,嘴角撇了一下,但眉梢却是弯着的。   包厢里这么多人,楼阮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推了他一眼,“你说。”   “有什么想法你说就好了……”   对面的两人神色不一。   穿着旗袍的中年设计师握着笔,诧愣了两秒。   而她身旁的林语的目光仍然落在楼阮身上,看了两秒又低了头。   谢宴礼被推了一下,才缓缓转了头,视线离开了楼阮,薄唇轻启,“加个刺绣吧。”   “2013.4.12.”   坐在他身旁的楼阮蓦地抬起了头。   握着笔的设计师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时间,她笑了一下,像是随口一问似的,“十年前,是两位认识的时间吗?”   谢宴礼眼尾轻扬,“是我第一次见我太太的那天。”   -   清影园西侧的洗手间。   楼阮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洗手台前站着的人。   林语背对着她,她伸手拧上雅致的铜制竹节开关,洗手台前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那面镜子映出了她的脸。   她抬着眼睛,正在看她。   洗手间里安安静静,好像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楼阮想也不想就抬脚出门。   身后的人却忽然叫住了她:   “楼阮。”   楼阮只停了两秒就继续往外走。   自从她搬出去后,她们就没再说过话,上课也是一前一后,隔着一个班的人,偶尔才会隔着人群瞥一眼。   她们不熟。   没什么可说的。   “楼阮!”身后的人追了上来,又喊了一声。   她已经追了上来,楼阮避无可避,她终于转头看她,“什么事。”   林语站在她身侧,在她转过头的一秒,目光不自然地避开。   她声音有些干,每个字都透着不自在的拧巴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楼阮看了她两秒,沉默着低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   “那个周越添呢?”   楼阮完全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微微蹙起眉。   她在宿舍没住多久就搬出去了,她记得,她好像没有和她们说过周越添。   “很惊讶吗?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个人?”林语的语气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谁不知道啊。”   “大一军训的时候,学校表白墙就有人发了。”林语说,“军训的时候就有人发你的照片,问你叫什么名字,要追你。”   “你高中就在京北上学,华清不知道有多少你们高种校友。”   “你的信息很快就被人发出来了。”   “京北一中,美术学院水彩二班,楼阮,高中的时候一直在追一个人,那人叫周越添,大名鼎鼎的周氏就是他家的。”   楼阮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她垂着眼睛,不想继续听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语抬着眼睛,定定看着她说,“那时候经常有人找我们要你的联系方式,托我们送东西给你。”   “……”   “我晚上睡得晚,你睡得早,而且睡眠浅,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会吵醒你。”   “然后你每天早起吵醒我。”   “然后是吃饭。”   “我不爱吃羊肉,我闻那个味道都闻不了,刘蕊也是,但你喜欢吃,那我们就是跟你吃不到一起啊!”   “真的吃不到一起我有什么办法啊!”   她说着说着音量就大了起来,还把自己眼圈说红了,“我是不太喜欢你,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但我绝对没有拉着她们孤立你的意思。”   林语抿住唇,微微低了头,表白墙上的东西她看了不少,上面说了挺多楼阮和周越添以前高中的事,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   可她绝对没有要拉着其他人孤立楼阮的意思。   那天说完后看到楼阮在门外人都傻了。   那时候心里心里七上八下一整天想和她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都亲耳听到了,还能怎么解释。   说了她会信吗?   纠结了一天,晚上回去给她带了个小布丁,结果回去的时候人都走了。   林语咬了咬牙,“就这。”   像是说完了,她抬脚越过楼阮,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了一下,沉了口气说,“你果然跟他在一起了。”   “我妈十几岁就开始做喜服,手艺还行,她会好好做。”   “当然,你要是介意,也可以换掉我们。”   楼阮站在那里抬起眼睛,乌黑圆澄的双眸像是笼了一层水雾,浓密纤长的眼睫闪了闪,声音很轻问,“……什么叫,果然跟他在一起。”   林语蓦地回了头,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谢宴礼很有名。”   在华清很有名,在京北一中也很有名。   当然,和有名比起来,更重要的是……   林语再次开口道,“我以前选修课总见到他。”   “……”   “学校表白墙你不看吗?有个万赞分析帖。”   -   林语离开后,楼阮站在清影园一面花窗前找到了林语提到的万赞分析贴。   学校的表白墙她是看的。   华清的看,一中的也会看。   但都是偶尔看,看大群里发的截图,不会特意去加好友看。   这个万赞分析贴现在的点赞数已经是一万七了。   @华清大学表白墙:【投稿:好像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图片]X18 [视频]】   楼阮点开了第一张图。   第一行就是投稿人的分析。   【严重怀疑生物系有名的谢宴礼暗恋美术学院的楼阮!!】   下面还覆了很多长图,楼阮一一翻看下去。   基本都是学校里公共活动的照片,应该都是学校里的学生随手拍的,投稿人特意在每一张图中圈出了照片中她和谢宴礼的位置。   有时候他们会幸运点在照片的中央位置,有时候会只露出一个脑袋,半张脸,甚至一截手臂……   十几场活动图排列下来。   投稿人语气激动,感叹号都多打了不少。   【看完了吗,看到了吗!有没有发现每一张照片,xyl都在看lr!![图片]这张最离谱,已知同场活动lr学妹戴着这个发圈,下午三点,发圈套手上了[图片]】   【再看这张!!!xyl的视线方向,在右下角的发圈上!!发圈的主人是谁不用说了吧!!![图片]】   …… 第154章 没事,我来抱你   花窗另一侧,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楼阮站在这一侧,垂眼滑动手机屏幕,滑到了第二张长图。   【如果大家觉得刚刚那些还只是巧合的话,那么我们来看这里——】   【已知二位都是京北一中的优秀毕业生,以下图片皆来源于京北一中学校官网、学校表白墙、贴吧及部分一中热心人友情提供。】   还是和上一张长图一样,发的是一些一中的老照片。   运动会、升旗、谢宴礼获奖照片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同学们随便拍的照片。   还和上一张长图一样,投稿人圈出了图片中的两个人。   每一张照片里,他都看向她。   楼阮站在花窗这一侧,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垂着眼睫,继续看下去。   第三张长图,入目就是被投稿人标红的字。   【以下是生物学院谢宴礼的选修课程,家人们,怎么说?[图片][图片]】   第四张图。   【谢宴礼的微信头像[图片]   这好像不是简单的纯黑色吧,黑的好像不太均匀啊:)   来看这张,被京北一中挂在官网的优秀作品,楼阮的《雪》   [图片]   角落里这点树干的颜色,是不是和谢宴礼的头像很相似?   ok,我们来叠个图。   [图片]   哇哦,对上了呢:)】   第五张图。   【楼阮微博点赞机车美男图[图片]   咱也不知道谢宴礼关注她微博了没有,反正机车是骑到学校来了:)】   第六张图。   【在图书馆看到了几本书,很不巧,发现了些什么[图片][图片]   谢宴礼,为什么你每次都和人借一本书,还总在人后头,人家换了你就借,不会吧,不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吧?   既然这么巧,那一定是天赐良缘:)】   其实也没有很多书,这张图上只有三张借书卡。   【《一天》大卫.尼克斯   2018年3月1日-2018年3月29日 楼阮   2018年3月29日-2018年4月3日 谢宴礼】   【《中国建筑常识》林徽因   2018年10月7日-2018年10月19日 楼阮   2018年10月19日-2018年10月23日 谢宴礼】   【《沈从文讲文物》沈从文   2018年11月2日-2018年11月9日 楼阮   2018年11月9日-2018年11月14日 谢宴礼】   楼阮看着屏幕上被拍下来的几张图书借阅卡,缓缓蹲下来,单手抱住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她读大学的时候其实不怎么爱去图书馆,但每次去的时候都会看到坐在最醒目位置的谢宴礼。   她那个时候还常常想,都这么优秀了还天天钻在图书馆,她自愧不如。   现在想起来……   华清有好几个图书馆,而她去的通常都是距离她们学院最近的。   但每次都可以看到他……   每次都可以。   楼阮抱着腿,鼻子酸起来。   好笨,这人好笨。   都不会上来说句话的吗。   她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看到了第七张图。   【这张图由投稿人亲自拍摄,战地记者了属于是……苦笑jpg.   三食堂好像很得lr学妹青睐,也很得xyl学弟青睐,附上两人在豌杂面窗口一前一后排队的偶遇照片,这一定是巧合,嗯……   [图片]】   第九张图。   【楼阮学妹的期末作品展,生物学院的谢宴礼师弟来这里应该只是欣赏她的才华吧?   嗯……才华使人相遇   [图片]】   期末作品展……   其实也不是她的期末作品展,是很多同学的作品展,他们的作品被放在了同一个展览馆里。   而这张照片拍的是,谢宴礼站在她那三幅画跟前,微微抬眼看着它们的样子。   展览馆很大,作品很多,周围人来人往,但他只为她的作品驻足。   楼阮手落下去,脑袋埋了下去,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只手垂着,要坠不坠。   手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楼阮轻轻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睛看手机屏幕。   是谢宴礼的电话。   可能是看她出来太久没有回去。   她抬起手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接了电话。   散漫悦耳的嗓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夫人迷路了?怎么还没回来。”   楼阮抿了抿唇,又听到那边低笑一声问:   “需要人形导航吗?”   她蹲在花窗下,天好像要黑了。   长廊上古朴的灯自动亮起来,漫出暖黄的光。   楼阮慢慢站起来,低低地点头,“嗯。”   虽然已经极力忍耐,但嗓音里还是挂了哭腔,“需要。”   谢宴礼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了不对,语气也变了,嗓音里的散漫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电话那一头传来细微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被他撞到了。   “你在哪?”   “周围有什么?”   “这么大的院子怎么也没个人。”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模糊,好像在问怎么了。   谢宴礼没有挂电话,和他解释了两句就出门了。   “还在洗手间附近吗,出来以后走了多久还记得吗?”   “你周围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谢宴礼语气微微压着,但却还是能听出来,他有些急。   楼阮蹲得腿有些麻,她扶着墙站着,忽然红着眼睛忽然笑了声,“没走远,就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   “人家地上有地标的。”   “我现在过去。”他仍然没有挂断电话,步子很快,来得路上一直在和她说话。   “很快了,地标显示穿过这个走廊再拐弯就到。”   “……嗯。”楼阮扶着墙,一直看着前方,忽然说道,“谢宴礼。”   “嗯?”那一头的步子还是很快,但他声音却不紧不慢,“怎么了。”   楼阮看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另一头,她视线落在他身上,“我刚在这儿蹲了会儿,腿麻了。”   那一头的人看到了她,几乎是跑过来的。   通话终于被终止。   他随手把手机丢进口袋,上前来抱她,语气平静说道,“没事,我抱你回去。”   楼阮被他抱住,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不要,爷爷他们还在包厢里。”   她想到包厢里的人,不好意思起来。   谢宴礼垂着眼睛,手指拂过她的发丝,语气平静说,“我们不回去了。”   楼阮抬起头,眼眶微有些红,“为什么?” 第155章 我贿赂她了   谢宴礼黑睫微垂,真的把她抱起来,顿了一下才说,“包厢里的那个……设计师助理,也是我们学校的。”   “认识?”   楼阮在被抱起来的瞬间看他。   长廊暖黄色的灯光下,他深邃的轮廓温柔下来。   精致的眉眼微蹙,正垂眼专注地看她。   那双精致的眉目被笼上朦胧的光,他语气变得缓慢,“以前,有过矛盾?”   公主抱的姿势,在这种地方……   虽然没人,但随时有可能来人。   楼阮有些担心被人看到,她伸手拍了拍他,示意他把她放下来,仔细想了一下才说,“小矛盾。”   “就是生活习惯不同。”她想了想说。   一个习惯早睡,一个习惯晚睡。   晚睡的会不小心吵到早睡的。   早睡的早醒以后又会吵到晚睡的。   大一住宿是她第一次住宿,在那以前都是住在家里。   徐家很大,不会因为她早睡晚睡这种情况吵醒谁。   但宿舍只有十几平方,有时候她们晚上打电话打游戏发出声音她会觉得心烦,而她早上早起也会吵到她们。   她在忍耐她们的时候,她们同样也在忍耐她。   她是比较敏感的人,有时候别人关门动作大了也会反复去想别人是不是讨厌自己了。   所以生活中的不便她没有说,没有尝试过沟通,怕她们因此讨厌她。   但她们也一样,也会因此犹豫不决。   林语她们不吃羊肉,闻不了那个味道。   她以前也带羊肉味道的食物回去吃过。   现在想起来,很多很小的,很杂冗琐碎的事情,都因为她们的紧张、不安和犹豫被放大。   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只是,生活习惯不同,没有及时沟通。   她轻轻抓住他的衣角,低声说,“生活习惯不同的人住在一起相互磨合,很难。”   “我和她们,就是没有磨合得太好…”楼阮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   谢宴礼顿了下,“有被吓到。”   楼阮:“嗯?”   谢宴礼垂眼睨她,抱着她穿过长廊,“还以为夫人在点我。”   楼阮睁了睁眼:“……谁点你了。”   “还以为你说和我生活习惯不同,跟我住在一起很难。”   “……谁说你了,我说我大学室友。”   “嗯。”谢宴礼唇角弯了弯说,“生活习惯不同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很难,还好我和夫人生活习惯比较一致。”   “不过是人就会有不同,所以以后生活中,夫人有什么一定及时告诉我。”   “和她们已经是过去的是了,我们要有以后的,我们一定要磨合好。”   “……嗯。”   -   他们还是回了包厢。   两人一起挑选了礼服,又和设计师沟通了细节。   最后,林语给楼阮做了测量,她们还是没什么交流。   谢宴礼的测量则是楼阮来做的,林语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她测得不标准的时候才会插两句话。   -   坐上车后,楼阮就重新拿出了手机。   那个万赞分析帖她还没看完。   万赞分析帖……   她以前看到的别人发的学校表白墙的截图最多就三百个赞。   赞到一万也太厉害了。   身旁的人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照常往她身旁凑了凑,低声说道,“夫人,华跃要上市了……”   还没完全凑过去,一只柔白的手就抬了起来,挡在了他面前,终止了他的贴贴行动。   谢宴礼:“?”   他看着那只拦住他的手,微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楼阮保持着那个姿势,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向了他,“上市?”   “嗯,结婚那会儿就说要上市了。”   谢宴礼低低笑了声,伸手牵住她抬起的手,“那会儿是,现在也是,我可没骗你。”   “公司上市需要证劵监管部门审批,是需要挺长时间的。”   他低头扣住她的手,没再往她那边凑,“这次,是真的要上市了。”   楼阮的注意力从那个万赞分析帖短暂抽离了出来,“谢宴礼。”   “嗯?”   楼阮弯了弯唇,“我有个问题。”   谢宴礼抬了抬眼,轻轻点头,“问吧。”   他已经做好她要问当初说公司上市是不是骗她结婚的托词了。   楼阮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加的我微信,怎么加的?”   她刚刚看到第十张图了。   那张图是投稿人和一位校友的微信聊天记录。   对方是华清大学剪纸社团的成员,对方说谢宴礼进了他们社团,还加了他的好友。   那位校友最后说,据他所知,他加了剪纸社每个人。   剪纸社团。   她大一刚开学的时候看到的,他们摆了很漂亮的剪纸。   所以当时就交钱加入了社团,进了剪纸社团的群。   但这个社团在他们学校好像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群里人很少,就十来个。   因为人少,大家又都好像很忙,所以四年一次活动也没组织过。   刚进群的时候还有人在群里说话,最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谢宴礼扣着她的手,黑睫有些茫然地闪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几乎没有回忆,只顿了两秒,他就语气坦荡说,“大二的时候,剪纸社。”   “为了不引起你怀疑,我把剪纸社所有人都加了。”   楼阮眉眼弯了下,“剪纸社是我大一进的。”   谢宴礼抿唇:“我知道。”   他知道她加入剪纸社的时候已经过了社团招新的时间,只能等到他们大二的时候,大一学弟学妹们入学开启新一轮的社团招新活动。   “……我知道的时候,社团纳新已经结束了?”他声音轻轻。   微顿了下,他又垂着眼睛说,“剪纸社的社长去表白墙投稿,用你军训时候的照片,去宣传……”   “嗯?”楼阮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还有这回事?”   “你在表白墙看到的吗?”她忍不住问,“那我这人气好像不太行,剪纸社最后都没几个人的。”   谢宴礼垂下眼睛,缓缓抿起唇,“学校表白墙的运营,在我们开学后没多久,换成了一个我认识的人……”   “我贿赂她了,所以那个宣传没能被发出去。” 第156章 她一眼就看到了谢宴礼   楼阮有些傻眼,“贿赂?”   她完全没想到,谢宴礼还能和这两个沾上边儿。   “……嗯。”谢宴礼抿起唇,纤长的眼睫垂落下去,他顿了顿,开始坦白,“表白墙刚开始有很多关于你的帖子,从军训的时候开始。”   “后面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发了高中……高中时候的事情。”   楼阮捏了捏他的手。   这个她知道,林语说了。   发了高中的时候,她和周越添的事。   “后来我认识的人开始运营,”他声音低下去,“因为私心和……贿赂,关于你的就比较少了。”   楼阮丢开手机凑了过去,“怎么还贿赂啊,怎么贿赂的?”   “是你的朋友在运营吗?运营到什么时候了啊?”   谢宴礼轻声说道,“应该是到我们毕业。”   至于贿赂……   【表白墙的事情你不用管,每天下课帮我多拖你们安老师四十分钟就行,辛苦你了哈小谢。】   谢宴礼合了合眼,斟酌了一下措辞,回答道,“贿赂,就是,帮忙争取时间。”   给师母争取打游戏的时间。   刚上大一的那会,师母沉迷某竞技游戏,一把大概三四十分钟。   安教授每天下了课就回去,她想多玩会儿,有次看到他在外面看学校表白墙,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当下就和他做了交易。   从那以后,他每天下课都会去找安教授问些问题,进行学术探讨,日复一日地帮助师母拖延时间。   直到她在他们大一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对那个游戏失去兴趣。   他也没想到,师母那么三分钟热度一个人,竟然真能一直运营着那个表白墙到他们毕业。   “嗯?”楼阮不解。   谢宴礼抬起手按了按额心,耐心讲道,“那天吃饭时的安教授你还记得吗?”   楼阮顿了一下,去见他们那天谢宴礼喝多了,场面有些混乱,但安教授古板的脸和严肃的表情还是顿时就出现在了脑海中。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安教授?你说的那个认识的人就是安教授?安教授运营表白墙?”   那样一张严肃认真的脸,运营学校表白墙吗?   还从他们大一到大四?   那那个万赞分析帖,也是经过他审核以后放上去的?   “不是……”谢宴礼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抱住她的手臂,手指也和她十指相扣,“是安教授的夫人,姓顾,中文系的教授。”   顾教授的父母就是华清人,她从小就住在华清的教工宿舍,长大了以后上华清附中,再大一点上华清的本科,认识安教授,结婚后读华清的研究生和博士,最后再进入华清任教。   一辈子都在华清了。   所以性格也和孩子似的。   比安教授活泼很多……   楼阮:“……?”   安教授的夫人,华清中文系的教授,运营他们学校表白墙……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嗯。”   “你以后会见到她的,见到就知道了。”   楼阮被他抱着手臂,安静了会儿才说,“谢宴礼。”   “你多和我讲讲大学时候的事吧。”   小漫画里虽然也画了很多,比如故意去她经常去的地方,远远看到她抱着书去上课什么的……   但表白墙的视角和那个完全不一样。   还有很多他没画出来的。   他垂下眼睛笑,“怎么忽然对大学时候的事情感兴趣了。”   “因为今天见了同学吗?”   楼阮抿起唇,“就是忽然想听嘛,你讲讲。”   抱着她手臂的人低低笑,“行,你想听什么。”   “随便讲讲,什么都行。”   “嗯,好,我想想……”   -   回家的路上,谢宴礼和她讲了不少大学时候的事。   讲师母好几次看到他在表白墙看关于她的内容,最后和他谈条件,接手表白墙。   讲距离他们美术学院的三食堂菜好吃,人多。   讲他们美术学院附近的第七图书馆去的人少,所以每次都能占到最好的位置。   讲她不住校,不能经常在学校看到,从来不会在图书馆学习,都是借书还书,完了就走,多一秒都不停留,有时候借了书以后要一个月才能再去一次图书馆。   讲他发现她每次去图书馆都是傍晚七点左右去。   ……   趁着谢宴礼去换衣服的功夫,楼阮进了画室。   她坐在画室的窗边翻看完了最后几张图。   后面八张图没有前面几张那么详细,但也都做了注解。   第十一张图:【这是谁啊,大早上来我们美术学院湖边看书,不会是距离我们美术学院超远的生物学院的谢宴礼吧?   好像是,不确定,再看看,也有可能是谢宴礼的双胞胎兄弟:)   [图片]】   第十二张图:【热烈欢迎生物学院大才子谢宴礼光临美术学院水果店[图片]】   第十三张图:【校运动会,谢宴礼同学,你在看谁?[图片]】   第十四张图:【咱就是说,生物学院的人为什么总出现在我们美术学院啊,得奖了大可不必来我们美院拍照哈[图片]】   第十五张图:【大冬天的,又来我们美院拍照了哈![图片]】   第十六张图:【美院的猫都认识谢宴礼了,谢宴礼你真的不给猫买根火腿肠吗,人家都卧你脚下了[图片]】   第十七张图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是投稿人和生物学院与谢宴礼同专业同学的聊天记录:【谢宴礼应该是放弃出国了,他其实高二就可以出过去海外高校的,以前没出现在也不会出的】   一旁还附加了投稿人的备注:【大二放弃交换,一定是因为国外高校美术学院的风景不如我们华清吧\u002F嘻嘻】   第十八张图:【下大雪了,谢宴礼又又又又来美术学院了!!在湖边堆了个雪人!!朋友们看,角落里的字母瞩目[图片]】   楼阮垂眼看最后一张照片,那个雪人被堆得很圆润认真,脖子上甚至还围了条粉色围巾。   雪人脖子下方,用树枝轻轻写了两个字母:【LR。】   楼阮眼睫闪了闪,手指滑动,看到了最后。   最后是一个视频。   里面的人乌泱泱一片,她一眼就看到了谢宴礼。   他穿着白色的无袖背心,下面是条深蓝色牛仔裤。   他被很多人围在美院附近的露天舞台上,在绿茵下唱歌:   “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   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分分钟都渴望与她相见,   在路上碰著亦乐上几天。   ……”   视频里,她从抱着书从另一头路过,台上的人弹着吉他,歌声慵懒似晚风,他一边轻唱,视线一边随着她而动。   ?初恋?   那首歌,是初恋。 第157章 多人共享听过了,现在要听专场   楼阮目光垂落下去,视线定定落在屏幕上。   美院附近的木头舞台上,被美术学院的学生画了很多涂鸦。   头顶树叶被傍晚的夏风吹得沙沙作响。   他抱着吉他站在那里,微分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着几分蓬松的凌乱感。   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随着人群外路过她移动,如墨如潭,潋滟无双。   楼阮扣住手机。   那年夏天路过的时候,她其实是有停下来看他的。   他存在感实在太强,就算不能每天见到,但却能时常听到他的名字。   谢宴礼这个名字,好像无处不在。   那天下课后,她抱着书准备回家,远远就听到了那边的欢呼声。   她并不是很喜欢凑热闹的人,但那天还是停下来踱步看了两眼。   那时候,她站在人群外远远看着他在台上唱歌,看着他被所有的目光注视,还感叹他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都一如既往地受欢迎,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楼阮抿起唇笑了下,站在角落里听完那首歌后,她去旁边的饮品店买了杯橘子汽水。   现在回忆起来,那天的晚风都好像是橘子味的。   酸酸甜甜,争先恐后地在冒着泡泡。   谢宴礼好像换好衣裳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在楼上楼下地找她:   “夫人?”   楼阮站起来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目光微顿了两秒,又抬起眼对外面的人喊,“在这儿。”   纤细的手机滑动手机屏幕,飞速地回复了消息,随后才快步往外走。   谢宴礼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真丝睡衣,领口微微开着,他前额的碎发垂着,站在门口说,“吃饭了。”   “好。”楼阮见他出现在门口,手机屏幕瞬间熄灭,面不改色走到了他面前。   她的手机屏幕一闪而过,谢宴礼扫到了一方聊天框。   至于聊了什么,没看清。   鉴于上次已经签了保证书,于是谢宴礼本着保证书里“不自己瞎猜”的条款,大大方方问道,“和谁聊天,还神神秘秘的。”   楼阮握着自己的手机抬起眼睛,双眸微微弯着,明媚而澄澈,“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有个礼物要送你!”   谢宴礼拉住她的手,眉梢轻挑,“什么礼物,现在不能说?”   楼阮摇头:“不能,过几天。”   谢宴礼牵着他,弯唇浅笑,“不过年不过节的,忽然送我礼物啊?”   她抬起眼睛,雪肤红唇,那双乌黑的瞳仁中清晰地映着他的面颊,眼里满满都是他,嗓音软软糯糯,“结婚礼物呀!”   “你不想要吗,那……”   谢宴礼伸出手,一手将人搂住,一手捂着她的唇,语气慢条斯理,“行,什么时候送我,具体要等几天。”   送个礼物还神神秘秘的。   挺会拉期待感。   楼阮被他捂着唇,她抬着眼睛,长睫轻轻眨了眨,一双眼睛里漾着细碎的光。   好像眨一下就会有一把小星星哗啦啦落下来。   谢宴礼垂眼看着她,手指有些发痒。   他指腹轻轻滑动,扫过她丝滑如绸的面颊,嗓音散漫,“几天。”   楼阮抬着眼睛,想跑,“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谢宴礼当然没让她跑掉,他好好把人搂在怀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就先看我的礼物。”   楼阮已经踩在台阶上了,她回头,抬眼看他,“嗯?”   “不过年不过节的,送我礼物呀?”她抬着眼睛重复他的话,又凑近问道,“是什么礼物?”   谢宴礼垂眸睨她,懒懒散散,“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楼阮:“?”   他变了,不珍惜了。   “过几天,具体几天。”   “我也不知道。”   “怎么这么记仇啊?是故意的吗,还是真的有礼物?”   “真有。”   “那是什么?”   “过几天就知道了。”   “……”   -   晚上,楼阮已经不那么纠结于礼物是什么了。   她慢吞吞凑过去,伸出小手环住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被环住的人就出了声:   “过几天就知道了。”   楼阮:“……”   她抿起唇,伸手在他身上戳了戳,“我不是要问礼物!”   谢宴礼看她一眼,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他躺下来,好好抱住她,“那是什么?”   楼阮抿起唇,顿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去,小声说,“……想听歌。”   黑暗中,谢宴礼唇角一勾,不紧不慢道,“哦?是想我哄睡?”   “嗯!”楼阮点了点头,还凑上前在他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报酬哦。”   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软白的面颊被钳住,深吻准确无误地落下来,绵长缱绻。   这个吻结束后,他才好好躺下来,嗓音低哑,带着餍足的愉悦,“这个才叫报酬。”   “……”   “想听什么。”   楼阮枕在他手臂上,细长的手臂挂在他身上,在黑暗中小声说:   “初恋。”   完全漆黑的环境好像能放大人的五感。   他呼吸的微滞显得格外明显。   楼阮翻身上去,直接压在了他身上,她手臂交叠,脑袋枕下去,嗓音软软甜甜,“以前你在学校里唱过。”   “就在我们学院附近那边的小舞台,好多人围着你。”   “我那天,也有停下来听哦。”   “好多好多人,我就抱着书站在外面听。”   她就趴在他身上,说到这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多人共享听多了,现在要听专场~”   被她压着的人顿了一会儿,低笑了声,修长手指拂过她的脸,“行,专场。”   -   两人说好的过几天,最终是谢宴礼的先到。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楼阮打开车门下来,跟着小秦一起上了酒店顶层餐厅。   谢宴礼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朝着他伸出了手。   等在门口的谢宴礼薄唇一勾,伸手牵着她,“饿吗?”   “还行,等很久了吗?”楼阮抬起眼睛看过去,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中,有位白发老人坐在角落,闻声转了头。   她还没来得及问谢宴礼准备好的礼物是什么,就看着那张面孔顿住了。   对方倒是很高兴,一眼认出了她,蓦地起身上前,“阮阮,是你!” 第158章 大结局   对方年纪大了,中文发音也不是那么标准。   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谢宴礼有些短暂的怔然,“你们认识?”   “是,是……是认识的!”老先生伸出手,和楼阮拥抱了一下,转过头对谢宴礼说,“我之前说的那位小姐,就是阮阮!”   “我还给她留了你的电话,你们是因为这个认识的吗?”   老先生看着他们,顿时激动起来。   腕表。   在酒店的时候,和徐旭泽吃完饭后,她都看了那枚腕表,那枚被命名为怦然心动的腕表。   她看了挺久,他觉得她喜欢,所以回去后就联系了乔治先生,请他打造了一枚女士腕表。   前不久老先生告诉他腕表已经完工,会亲自带着它来中国。   她真的喜欢。   但乔治先生说,那位同样喜欢怦然心动的年轻女士,想把它买下来送给心上人做礼物。   他站在她身旁,很轻地垂下了眼睫。   送给心上人做礼物啊……   怦然心动。   还挺浪漫。   纤长的黑睫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站在他身旁的楼阮摇了摇头, 解释道,“不是因为那个。”   乔治先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哦”了声,又笑起来,“见到彩虹了呀!”   楼阮不太明白,轻轻“啊”了声,“什么?”   印象中,乔治先生中文很好。   但他忽然说彩虹,好像和她上一句也没什么关系,楼阮以为老先生用错了词。   身着复古西装的白发老先生笑眯眯来,“来,阮阮,这枚腕表就是为你量身打造。”   老先生和他们一起落座,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随着他一起漂洋过海的女士腕表。   精致的银色腕表躺在绿色的丝绒盒中,表盘有玫瑰绽放,中间位置用颜色的花体英文写了串时间。   2013.4.12.   他第一次见她的日子。   楼阮垂眼看着它,顿时有些挪不开目光。   老先生坐在她对面,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道,“几个月前,谢先生让我打造它,为了你。”   “我擅自为它取了名字,iridescent。”   iridescent,彩虹光芒,彩虹般绚丽。   “原本是想说,你们都是彼此生命中彩虹一样绚丽的人,现在似乎又有了新的解释。”   “你们中国好像有句话叫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现在,你们都看到了自己的彩虹了。”   -   和乔治先生吃完饭后,谢宴礼好像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就是,有些低气压。   楼阮已经戴上了那枚腕表,表盘上的玫瑰开得浓烈,上面的碎钻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伸手去捏他的手,“不高兴吗?”   谢宴礼抬着头,没看她,声线平静,毫无情绪,“没有。”   楼阮拉着他的手抬眼看他,笑眯眯说道,“我补偿你。”   谢宴礼垂眼看她,他抿了抿唇,“怎么补偿。”   楼阮想了想,“陪你去玩?”   也不等他同意,她就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我们去看画展吧。”   “画展…”谢宴礼被带着走,他笑了下,“那能是陪我玩?”   楼阮步子一顿,“那……”   谢宴礼敛了敛眸,“去哪看。”   楼阮抬起眼睛看他,好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去。   谢宴礼垂着眼睛,伸手理了理衣角,慢条斯理道,“我可是选修全都在美术学院上的人,倒也不至于一点艺术细胞没有。”   “没有你的时候,我自己也去看画展的……”   楼阮重重点头,牵着他走上前,打开了车门,“嗯嗯,好。”   知道了知道了,他以前自己也会去看画展的,没有不乐意去。   车门已经被打开了,谢宴礼站在门前看她。   楼阮微微顿了顿,轻声说道,“去京北艺术博物馆。”   谢宴礼这才俯身上了车。   坐上车后,车里的挡板慢慢上升,小秦安静地把车开出了酒店地下停车场。   后座,楼阮全程都是笑眯眯的,她不断抬起手翻看手上的漂亮腕表,“好漂亮,我好喜欢!”   谢宴礼靠在她身旁,转头看着她的动作,语气平静, “嗯,毕竟你一直喜欢乔治先生的作品。”   楼阮转了转手腕,转头看向了他,她凑了过去,在谢宴礼的注视下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老公~”   谢宴礼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他菲薄的唇轻抿了下,“我可没说什么。”   “我知道你没说什么呀,”楼阮抱着他的手臂靠上来,凑过来亲亲,“但是我想说。”   谢宴礼敛眸看她,他伸出手,轻轻扣住了她软白的小手,声音有些闷,“想说什么。”   楼阮抬着眼睛,笑吟吟的,“乔治先生说得对。”   “你就是我生命中彩虹一样绚丽的人。”   “……”   谢宴礼眼睫闪了下,他刚刚在餐厅里听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波动,但波动却没有多大。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忽然变得动听了很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   楼阮抬着笑眼,又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爱你。”   “这个礼物,我特别喜欢。”   上车五分钟不到,谢宴礼被彻底哄好了。   他终于有心里想看展的事了,“我们直接去就可以吗,需不需要提前订票?”   楼阮扣着他的手摇头,双眸弯弯的,“不用,我已经订好了。”   -   京北艺术博物馆。   楼阮牵着谢宴礼的手走进去,展馆门口贴了介绍。   谢宴礼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多看一眼,就被牵着往里面走。   挂在墙上的画作他都没仔细看,就被人拉着往里面走,他看着拉着他一个劲儿往里面冲的谢夫人,忍不住说,“不是要看展吗,你都不看就往里面走……”   他话音落下之际,楼阮停了下来。   一副昳丽的水彩画呈现在面前。   正是他的脸。   画作角落里贴着简要信息。   【画作名称:love of life   中文名称:一生挚爱   画家:楼阮   作品年份:2023年   原作材质:纸本水彩   画作尺寸:781X1086mm   馆藏:中国京北艺术博物馆】   身旁的人踮起脚轻轻说,“谢宴礼,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你像彩虹一样出现。   谢谢你坚定地朝我走来。   谢谢你爱我,我的,一生挚爱。